警句門下

　　石曼卿以詩酒豪爽得名。嘗獨(dú)行京師，倏有豪士揖曼卿語，已而曰：“公幸過我家?！甭湔Z諾。豪士顧從騎載曼卿同行，入委巷，前抵大第，三四門乃至內(nèi)堂。庭戶宏麗，施設(shè)錦繡，侍女珠翠，延飲，求曼卿書字。曼卿醉后書其詩《籌筆驛》等數(shù)篇，豪士甚珍愛之，贈(zèng)曼卿金帛可值數(shù)十百千，使從騎送歸。初不知其誰何。后日尋訪，迷不省所居閭里，人不能知。他日，復(fù)遇之途，又以金數(shù)十兩贈(zèng)曼卿云：“《籌筆驛》詩‘意中流水遠(yuǎn)，愁外舊山青’最佳?！盵《中山詩話》]

　　歐陽詹，乾德中獻(xiàn)《野史》，授黃崗宰，有詩行于世?！堵勗场吩疲骸疤湓撤怯泻蓿锌妥远啾??！薄堵劦选吩疲骸安恢嫡咭猓嗡坡犎诵?！”《臥屏》云：“橫琴遮遠(yuǎn)洞，舉手出高峰?！薄豆钐J》云：“漁家分得兩三莖，公退徐吟思倍清。官滿不將歸舊隱，蕭蕭留與后人聽?！薄堆叛噪s載》

　　繆島云少從浮屠，詩尚奇險(xiǎn)，如“拋芥子降顛狒狒，折楊枝灑醉猩猩”，夐出前輩?！掇浴?br />
　　湖南日試萬言王璘，與李群玉校書相遇于岳麓寺。群玉揖之曰：“公何許人，日試萬言？”璘曰：“然?！比河裨唬骸芭c公聯(lián)句，可乎？”璘曰：“惟子之命。”群玉破題授之曰：“芍藥花開菩薩面?！杯U繼之曰：“棕櫚葉散夜叉頭。”《摭言》

　　東坡云：“兒子邁幼嘗作《林檎》詩云：‘熟果無風(fēng)時(shí)自脫，半窗迎日斗先紅?！诘容呏幸嗵栍兴贾抡?。今已老，無他技，但時(shí)出新句。作酸棗尉，有詩云：‘葉隨流水歸何處？牛載寒鴉過別村?！薄栋脔髦椤?br />
　　眉山矮道士李伯祥好為詩，格亦不能高，往往有奇語。如“夜過修竹寺，醉打老僧門”，皆可愛。予幼時(shí)，學(xué)于道士張易簡觀中，伯祥與易簡往來，嘗嘆曰：“此郎君，貴人也?！辈恢我灾?。同前

　　狄煥《南岳石樓曉望》云：“數(shù)點(diǎn)當(dāng)秋霽，不知何處峰?！薄额}岳路松》云：“一嶂雨聲歸洞壑，兩條翠色下瀟湘。”《雅言系述》

　　曾弼，長沙人，依逸人王元為詩友?！端抻袢隆吩疲骸吧酵蛋胪ピ拢赜∫惶煨?。”《君山》云：“翠壓魚龍窟，寒堆波浪心?！?br />
　　蔣鈞字不器，營道人，與劉洞、陳甫為詩友。寄柳宣云：“因借夢書過竹寺，學(xué)耕秋粟繞茅原?！比株旁娪小耙灰共幻吖驴投?，主人門外有芭蕉”。鈞代答云：“芭蕉葉上無愁雨，自是多情聽斷腸?！?br />
　　史虛白，嵩洛人。廖凝寄之詩曰：“飯僧春嶺蕨，醒酒雪潭魚?！苯K于湓浦。

　　林楚才，賀州富川人?！顿?zèng)致仕黃損》詩云：“身閑不恨辭官早，詩好常甘得句遲?！?br />
　　陳甫字惟吉，吉水人?！顿?zèng)黃巖》云：“清時(shí)不作登龍客，綠鬢閑梳傍草堂。”《漳江感懷》云：“一雨洗殘暑，萬家生早涼。”《村居》云：“暮鳥歸巢急，寒牛下隴遲?！薄对姟吩疲骸八阋髑О偈?，方得兩三聯(lián)?！?br />
　　高元矩，宣城人?！顿?zèng)宣城宰》云：“硯貯寒泉碧，庭堆敗葉紅?！薄顿?zèng)徐學(xué)士》云：“鸞掠琴弦穿靜院，吏收詩草下閑庭。”

　　暢鳧字舄之，閩人?！渡街屑词隆吩疲骸氨橙樟魅鷥鲈?，逆風(fēng)歸鳥入巢遲?！?br />
　　李平，關(guān)右人，《讀武帝內(nèi)傳》云：“龍髯已斷嬪嬙老，豹尾不來歧路長?！薄堕e書》云：“至人無夢夢不到，天道惡盈盈有余。”

　　曹嵩，衡陽人，《題衡山尋仙觀》云：“千年松引東陵鶴，三級芝田草木香?！薄顿?zèng)陳先生》云：“讀《太玄經(jīng)》秋醮罷，注《參同契》夜燈微?！薄督?jīng)羅大夫故居》云：“鹿眠荒圃寒蕪白，鴉噪殘陽敗葉飛?！?br />
　　秘館以上巳日會(huì)西池，王仲至有二詩，張文潛和之最工，云：“翠浪有聲黃帽動(dòng)，春風(fēng)無力彩旗垂?！鼻厣儆卧疲骸昂熌磺Ъ义\繡垂?！敝僦列υ唬骸按苏Z又待入《小石調(diào)》也?！鄙儆斡小耙褵┮萆贂愛E，更屬相如賦《上林》”之句，諸人亦為難及。[《王宜方詩話》]

　　山谷曰：“余作兩句云：‘清鑒風(fēng)流歸賀八，飛揚(yáng)跋扈付朱三?！粗少?zèng)誰，不能成章?！薄锻踔狈皆娫挕?br />
　　有以長韻詩上王仲至，其一聯(lián)云：“狗監(jiān)傳新賦，雞林購近詩。”屬對頗工，而終篇無若此者，言辭鄙陋，幾可絕倒。豈所謂寸有所長耶？

　　舒王和人歌曲，有暖字韻一篇，余清老云：“更有一篇，只記一句云‘夕陽到處花偏暖’?！奔皣L代一小兒賦《花糕詩》一絕。恨不得見。

　　荊公在金陵，嘗指壁上所題兩句云：“一水戽一云護(hù)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br />
　　張塤字叔和，謂余曰：“塤一日到洛中謁潞公，方飯后，坐于一亭，亭邊皆蘭。既見，不交一談。對坐幾時(shí)，公方曰：‘香來也?！搴鸵詾槠缴绰?。潞公云：‘凡香嗅之則不佳，須待其因風(fēng)自至?！庇嗍嘉蛏焦仍娫疲骸芭鞑挥瘧?，時(shí)有暗香度。”

　　韓持國有云：“青煙人幾家，綠野山四合。”當(dāng)時(shí)無不傳誦。

　　東坡云：“參寥善絕句，有云：‘隔林仿佛聞機(jī)杼，知有人家在翠微?！繛槿苏b。后來黃州，相聚半年。京師故人以書相遺曰：‘知有僧在彼，非“隔林仿佛聞機(jī)杼”和尚耶？’仆謂參寥曰：‘此吾師七字師號也?！?br />
　　梅圣俞在禮部考校時(shí)，和歐陽文忠公《春雪》詩云：“有夢皆蝴蝶，逢袍只纻麻。”用事如此乃可貴。

　　余愛張文潛《過宋都》詩云：“白頭青鬢有存沒，落日斷霞無古今。”不減老杜。

　　山谷有光山道中雪詩云：“山銜斗柄三星沒，雪共月明千里寒?！倍嘉就鯐x卿足成《鷓鴣天》云：“才子陰風(fēng)度遠(yuǎn)關(guān)，清愁曾向畫圖看。山銜斗柄三星沒，雪共月明千里寒。　　新路陌，舊江干。崎嶇誰嘆客程難。臨風(fēng)更聽昭華笛，簌簌梅花滿地殘?！?br />
　　舒王《與吳彥律》云：“含風(fēng)鴨綠鱗鱗起，弄日鵝黃裊裊垂?！弊栽疲骸按藥琢柁]造物。”

　　張文潛謂余曰：“黃九云：‘桃李春風(fēng)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嫫嬲Z?！辈⑼?br />
　　詩云：“千山送客東西路，一樹照人南北枝?！蓖蹩倒ν乒僮鳌《王直方詩話》]

　　牛丞相奇章公初為詩，矜奇特語，至有“地瘦草叢短”句。明年秋卷成呈之曰：“有求色必赧，憑酒意乃伸?！币婕幽芤?。明年乃上第。因曰：“楊茂卿云：‘河勢昆侖遠(yuǎn)，山形菡萏秋?！诉^華陰山下作。初用‘蓮峰’，作‘菡萏’的當(dāng)而暗盡矣。”劉禹錫《佳話錄》

　　蜀王建時(shí)，楊義方能文詞，為《春日詩》云：“海邊紅日半離水，天外暖風(fēng)輕到花?！薄顿?zèng)王樞密》云：“兩聲鞭自禁門出，一簇人從天上來?！薄懂惵勪洝?br />
　　唐求、劉郇伯有詩名。唐求《臨池洗硯》詩云：“恰似有龍深處臥，被人驚起黑云生。”又：“漸寒沙上路，欲暝水邊村?！薄对缧小吩疲骸吧成哮B猶睡，渡頭人已行?！痹娝疾怀龆倮镩g。劉郇伯為范鄭郎中詩友，范得句云“歲盡天涯雨”，久而難對，以問于劉郇伯，曰：“何不道‘人生分外愁’?！狈顿p之。然老于新津之東渡，非隱非吏。二子亦可凌厲名場，而死丘樊，所謂蜀人無志懷土，正此也?！侗眽衄嵮浴?br />
　　余問山谷：“今之詩人誰為冠？”曰：“陳無己?！薄捌浼丫淇傻寐労?？”曰：“吾見其作《溫公挽辭》一聯(lián)，便知其才不可敵。曰：‘政雖隨日化，身已要人扶?！盵《冷齋夜話》]

　　盛次仲、孔平仲同在館中，雪夜論詩，平仲曰：“當(dāng)作不經(jīng)人道語?！痹唬骸靶蓖详I角龍千尺，淡抹墻腰月半棱?！贝沃僭唬骸吧跫?，其未大?！蹦嗽唬骸翱磥硖斓夭恢?，飛入園林總是春?！逼街倌朔?。[《冷齋夜話》]

　　舒王嘗《寄蔣山元禪師》詩曰：“不與物違真道廣，每隨緣起自禪深。”《冷齋夜話》

　　唱和門

　　熙寧間，初作東西府，望氣者云有天子氣。及府成，車駕果幸，張掞以詩慶二府諸公。荊公和云：“曾留上主經(jīng)過跡，更費(fèi)高人賦詠才?！薄毒胗武洝?br />
　　唐路德延有《孩兒詩》五十韻，傳于世。侍郎張公師錫次韻成《老兒詩》，曰：“鬢發(fā)盡皤然，眉分白雪鮮。周回延客話，傴僂抱孫憐。無病常供粥，非寒亦衣綿。假溫衾擁背，借力杖搘肩。貌比三峰老，年過四皓仙。喚方離枕上，扶始到門前。每愛烹山茗，嘗嫌打石蓮。耳聾如塞纊，眼暗似籠煙。宴坐羸扶幾，乘騎困亸鞭。頭搖如轉(zhuǎn)旋，唇動(dòng)若抽牽。骨冷愁離火，牙疼怯漱泉。形骸將就木，囊橐尚貪錢。膠睫干眵綴，粘髭冷涕懸。披裘腰懶系，濯手袖慵揎。抬舉衣頻換，扶持藥屢煎。坐多茵易破，行少履難穿。喜婢裁裙布，嗔妻買粉鈿。房教深下幕，床遣厚鋪氈。琴聽?wèi)z三樂，圖張笑七賢?？唇?jīng)嫌字小，敲磬喜聲圓。食罷羹流袂，杯余酒帶涎。樂來須遣罷，醫(yī)到久相延。裹帽縱橫掠，梳頭取次纏。長吁思往事，多感聽哀弦。氣注腰還重，風(fēng)牽口更偏。墓松先遣種，志石預(yù)令鐫?？偷轿ㄇ笏?，僧來忽問禪。養(yǎng)茶懸土灶，曝艾曬檐椽。怒仆空睜眼，嗔童謾握拳。心驚嫌踘蹴，腳軟怕秋千。局縮同寒狖，摧豗似餓鳶。觀瞻多目眩，舉動(dòng)即頭旋。女嫁求紅燭，男婚乞彩箋。已聞?lì)C幾杖，寧更佩韋弦！賓客身非與，兒孫事已傳。養(yǎng)和屏作伴，如意佛相連。久棄登山屐，惟存負(fù)郭田。呻吟朝不樂，展轉(zhuǎn)夜無眠。呼稚臨床伴，看書就枕邊。冷懷疑貯水，虛耳訝聞蟬。束帛非無分，安車信有緣。伏生甘坐末，絳老讓行先。拘急將風(fēng)夜，昏沉欲雨天。雞皮塵旋潰，兒齒食頻填。每憶居郎省，常思釣渭川。喜逢迎佛會(huì)，羞赴賞花筵。徑遠(yuǎn)令移檻，階危索減磚。好生焚鳥網(wǎng)，惡殺拆魚船。既感桑榆日，常嗟蒲柳年。長思當(dāng)弱冠，悔不剩狂顛?！薄肚嘞潆s記》

　　牛僧孺將赴舉時(shí)，投贄于劉夢得，對客展讀，飛筆涂竄其文。居三十年，夢得守汝，牛出鎮(zhèn)漢南，枉道汝水，駐旌信宿。酒酣，贈(zèng)詩于夢得曰：“粉署為郎二十春，向來名輩更無人。休論世上升沉事，且斗尊前見在身。珠玉會(huì)應(yīng)成咳唾，山川猶覺露精神。莫嫌恃酒輕言語，曾把文章謁后塵。”夢得方悟往年改文卷之事，和答云：“昔年曾忝漢朝臣，晚歲空余老病身。初見相如成賦日，后為丞相倚門人。追思往事咨嗟久，幸喜清風(fēng)語笑頻。猶有當(dāng)時(shí)舊冠劍，待公三日拂埃塵?！薄豆沤裨娫挕?br />
　　長慶二年，王起自中書舍人知舉，放進(jìn)士周墀及第。后同在翰林。會(huì)昌三年，起自仆射再放榜，時(shí)周墀任華州，因寄詩賀，敘同在翰林曰：“文場三化魯諸生，二十余年振重名。曾忝木雞夸羽翼，又陪金馬入蓬瀛。雖欣月桂居先折，更羨春蘭最后榮。欲到龍門看風(fēng)水，關(guān)防不許暫離營?！贝鹪唬骸柏曉弘x來二十霜，誰知更忝主文場。楊葉縱能穿舊的，桂枝何必愛新香。九重每憶同仙禁，六藝初吟得夜光。莫道相知不相見，蓮峰之下有龔黃?！比艘詾榻^唱?！稄V卓異記》

　　韋中憲蟾廉問鄂州，春日除替，祖筵上題《文選》兩句云：“悲莫悲兮生別離，登山臨水送將歸?！币院凉{授賓從，請續(xù)其句，坐中悵望，皆不屬。有酒妓泫然曰：“某不知，欲口占兩句?！蹦嗽唬骸拔洳裏o限新栽柳，不見楊花撲面飛?！弊图螄@。韋有《贈(zèng)聾僧》詩云：“于嶺東西煙靄合，兩間茅屋一溪云?！睅熢疲骸岸卣l解知師意，人是人非不欲聞?！薄堆叛噪s載》

　　曹相確鎮(zhèn)浙西日，會(huì)湖中，郡判官王樞舉進(jìn)士嚴(yán)惲詩曰：“春光苒苒歸何處，更向花前把一杯。盡日問花花不語，為誰零落為誰開？”王仰其才調(diào)，和曰：“花落花開人世夢，衰榮閑事且持杯。春風(fēng)底事輕搖落，何似從來不要開?！蓖?br />
　　龔穎自負(fù)文學(xué)，少許可，又談?wù)摱嗨垭y。知鼎州，士罕造其門；獨(dú)丁晉公贄文求見，穎倒屣迎迓，酬對終日，至于忘食，曰：“自唐韓柳后，今得子矣?！币钊眨～I(xiàn)詩于穎，穎次韻和酬曰：“膽怯何由戴鐵冠，只緣昭代獎(jiǎng)孤寒。曲肱未遂違前志，直指無聞是曠官。三諫每傳朝客說，五溪閑憑郡樓看。祝公早得文場雋，況值天階正舞干？”《青瑣雜記》

　　江西韋丹大夫與僧靈徹為忘形之契。寄徹詩云：“王事紛紛無暇日，浮生冉冉只如云。已為平子歸休計(jì)，五老峰前必共論。”徹酬曰：“年老身閑無外事，麻衣草坐只容身。相逢盡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見一人？”《云溪友議》

　　白中令鎮(zhèn)荊南，杜蘊(yùn)常侍問長沙。諸從事盧發(fā)致聘焉。發(fā)酒酣傲睨，公少不懌，因改著詞令曰：“十姓胡中第六胡，也曾金闕掌洪爐。少年從事夸門地，莫向尊前喜氣粗?！北R答曰：“十姓胡中第六胡，文章官職勝崔盧。暫來關(guān)外分憂寄，不稱賓筵語氣粗?！惫珮O歡?！掇浴?br />
　　梅圣俞客歐陽晦夫，使工畫茅庵，己居其中，一琴橫床而已。曹子方作詩四韻，仆和云：“寂寞王子猷，回船剡溪路。超遙戴安道，月夕誰與度！倒披王恭氅，半掩袁安戶。應(yīng)調(diào)折弦琴，自和捻須句?！薄栋脔髦椤?br />
　　東坡云：“余在廣陵，與晁無咎、曇秀道人同舟送客山光寺，客去，余醉臥舟中，秀作詩云：‘扁舟乘興到山光，古寺臨流勝氣藏。慚愧南風(fēng)知我意，吹將草木作天香?！韬驮疲骸[里清游似隙光，醉時(shí)真境發(fā)天藏。夢回拾得吹來句，十里南風(fēng)草木香?！辔魧ξ闹夜b文與可詩云：‘美人卻扇坐，羞落庭下花?！唬骸按朔桥c可詩，世間元有此句，與可拾得耳?！笪迥辏銇砘葜菀娪?，偶道其事。”《王直方詩話》

　　鄧洵美，連山人，乾祐二年中進(jìn)士第，與司空昉、少保溥同年。謁劉氏，不禮，歸武陵。時(shí)周氏有其地，且辟在幕府。未幾，司空氏自禁林出使武陵，與洵美相遇，贈(zèng)詩曰：“憶昔詞場共著鞭，當(dāng)時(shí)鶯谷喜同遷。關(guān)河契闊三千里，音信稀疏二十年。君遇已知依玉帳，我無才藻步花磚。時(shí)情人事堪倜悵，天外相逢一泫然?！变篮驮疲骸霸~場幾度讓長鞭，又向清朝賀九遷。品秩雖然殊此日，歲寒終不改當(dāng)年。馳名早已超三院，侍直仍忻步八磚。今日相逢番自愧，閑吟對酒倍潸然?！毕鄧鴼w闕，率偕載，而辭以疾不行。相國語同年少保公。公時(shí)在黃閣，洵美在武陵，又為詩寄之云：“衡陽歸雁別重湖，銜到同人一紙書。忽見姓名雙淚落，不知消息十年余。彩衣我已登黃閣，白社君猶葺舊居。南望荊門千里外，暮云重疊滿晴虛?！敝苁弦射缆┬姑苤\，急追捕易俗場官而遇害。建隆初，王師下湖湘，相國復(fù)收衡陽，道經(jīng)易俗場，作詩吊曰：“十年衣染帝鄉(xiāng)塵，蹤跡仍傳活計(jì)貧。高掇桂枝曾遂志，假拖藍(lán)綬至終身。侯門寂寞非知己，澤國恓惶似旅人。今已向公墳畔過，不勝懷抱暗酸辛?！薄堆叛韵凳觥?br />
　　山谷云：“金華俞清老名子中，三十年前與予共學(xué)于淮南。元豐甲子相見于廣陵，自云荊公欲使之脫縫掖著僧伽藜，奉香火于半山宅寺，所謂報(bào)寧禪院者，予之僧名紫琳，字清老。無妻之累，去作半山道人，似為不難事。然生龜脫筒，亦難堪忍。后數(shù)年見之，儒冠自若。因嘗戲和清老詩曰：‘索索葉似雨，月寒遙夜闌。馬嘶車鳴鐸，群動(dòng)不遑安。有人夢超俗，去發(fā)脫儒冠。平明視清鏡，政爾良獨(dú)難?！诱皩遗洞嗽娨詾槊??！薄锻踔狈皆娫挕?br />
　　乾祐元年，戶部侍郎王仁裕放王溥狀元及第。溥不數(shù)年拜相。仁裕時(shí)為太子少保，有詩賀曰：“一戰(zhàn)文場拔趙旗，便攜金鼎贊無為。白麻驟降恩何厚，黃閤初聞喜可知。跋敕案前人到少，筑沙堤上馬行遲。押班長幸遙相見，親狎爭如未貴時(shí)！”溥和曰：“揮毫文戰(zhàn)偶搴旗，待詔金華亦偶為。白社遽當(dāng)宗伯選，赤心旋遇圣人知。九霄得路榮雖極，三接承恩出每遲。職在臺司多少暇，親師不及舞雩時(shí)。”《廣卓異記》

　　魯直使余對句，曰：“呵鏡云遮月?！睂υ唬骸疤鋳y露著花?！濒斨弊镉嘤谠娚羁桃姽牵粍?wù)含蓄，余竟不曉此論，當(dāng)有知者?！独潺S夜話》

　　東坡自嶺外回，有七言一篇，末句用毿毿字，李端叔和云：“再見門生應(yīng)不識，霜髭雪鬢兩毿毿?！睍r(shí)以為絕著題，蓋端叔年未甚老而白毛滿頷故也。陳三又云：有一明眼人，能見人前后世。忽一惡少見之，其人云：“頭上已有剝剝之聲，腰間欲作毿毿之勢?！睙o己曰：“我欲和云：莫教腰下見毿毿。”聞?wù)叽笮?，恨終不能成耳?！锻踔狈皆娫挕?/di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