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回 迷本性將軍游幻境 發(fā)慈心仙子下凡塵

鏡花緣 作者:清·李汝珍


話說燕紫瓊來到營中道:“我因丈夫被困,即至小蓬萊,一步一拜,叩求神仙垂救。適蒙仙人賜了靈符一道,靈藥一包。此符乃請柳下蕙臨壇,臨期焚了,自有妙用?!蔽氖|道:“這藥有何用處?”紫瓊道:“據(jù)說此藥是用狠獸之心配成。凡去破陣之人,必須腹內(nèi)先吃了狠心藥,外面再以‘柳下惠’三字放在胸前。

到了陣內(nèi),隨他百般蠱惑,斷不為其所害,再有靈符之力,其陣自然瓦解?!卑逊幗淮嘏疇I去了。

到了二更,文蕓派了兵將,焚了靈符,把陣破了,攻進城去。里面雖有張易之差來幾員將官,那里禁得眾公子一齊并力,早已抱頭鼠竄而去。宋素、卞璧向日都不在色欲上圖意,所以都好好回來。武五思家中一無所有,惟供著許多女像,當即一一焚毀。文蕓也領(lǐng)大兵進城。宋素安撫百姓。歇宿一宵。次日派了蔡崇、褚潮帥領(lǐng)二千兵在此鎮(zhèn)守,大隊人馬又朝前進。 這日來到才貝關(guān)。武六思早已把陣擺了,來到疆場喝道:“誰敢破我此陣!”

章葒縱馬出來,同武六思略斗兩合,即沖進陣去。到了里面,只見四處青氣沖霄,銅香透腦。章葒不覺嘆道:“世上腐儒只知妄說銅臭,那曉其香之妙,可惜未被這些臭夫聞此妙味?!边h遠望去,各處銀橋玉路,朱戶金門,光華燦爛,頗有富貴景象。慢慢提著絲韁,來到一座沖天牌樓,上面寫著“家兄”兩個金字。穿過牌樓,人來人往,莫不喜笑顏開,手內(nèi)持錢。錢有大小,其字亦多不同:有寫“天下太平”的,有寫“長命富貴”的,……只見有個晉代衣冠之人,生得面黃肌瘦,肚腹鼓脹,倒象患了積痞一般,坐在那里,四面許多錢把他團團圍住,他卻滿面歡容,一個一個拿著賞玩。

正朝前進,忽見一個大錢阻住去路,那錢豎在那里,金光閃閃,其大無對。 下面密密層層,有億萬人來來往往,都想爭奪此物。細細看去,士農(nóng)工商,三教九流,無一不有。也有緋袍象簡在那里伸手的,也有胥吏隸役在那里勒索的,也有捏造詞訟在那里訛詐的,也有設(shè)備賭具在那里引誘的,也有怒目橫眉在那里恐嚇的,也有花言巧語在那里欺哄的,也有暗設(shè)牢籠在那里圖謀的,也有描寫假字在那里撞騙的,也有鉆穴逾垣在那里偷竊的,也有殺人放火在那里搶劫的:種種惡態(tài),不一而足。大錢之下懸著無數(shù)長梯;梯旁尸骸遍地,白骨如山,都因妄求此物,死于非命。章葒看了,暗暗點頭,嗟嘆不已。遠遠見那錢孔之內(nèi),銅馨四射,金碧輝煌,宛如天堂一般。把馬拴在一旁,沿梯而上,走到錢眼跟前,輕輕鉆進,四處一望,里面盡是瓊臺玉洞,金殿瑤池;地下碧玉為路,兩旁翡翠為墻,氣象之富,景致之精,迥非人世所有。游玩多時,越看越愛。忖道:“如此洞天福地,倘得幾間幽室,在此暫住幾時,也不枉人生一世?!?

正在癡想,迎面忽現(xiàn)一所高堂大廈。走進看時,前后盡是瓊樓瑤室,畫棟朱欄,各種動用器皿,件件俱全??戳T顯然歡喜,復(fù)又搖頭道:“這樣精室,若無錦衣美食,兩平空空,也是空自好看?!痹俚礁鞣繌埻?,誰知那些錦繡綾羅,山珍海錯,金銀珠寶,但凡吃的、穿的、用的,無一不備。不覺恨道:“早知如此,為何不將仆婢帶來!”只見有個老蒼頭手拿名單,帶著許多長隨、小廝上來磕頭;

又有一個老嬤,帶著幾個丫環(huán)也來叩見。章葒道:“那個蒼頭名叫甚么?你們共來幾人?”蒼頭道:“小人姓王,因我年老,人都稱我王老。連老奴共有十六人來此伺侯?,F(xiàn)有眾家人執(zhí)事名單,請恩主過目?!?

章葒接過,只見上面寫著:“管總帳家人二名:四柱、二柱?!笨戳T點頭道:

“管理總帳全要舊管、新收、開除、實在,算的明白。今派四柱,倒也湊巧;為何又把二柱派在內(nèi)呢?”二柱道:“只因小人算盤不精,往往算錯,只能省得兩柱,故此王老把小人派了幫著四柱做個副手。”章葒道:“他也是個人,你也是個人,為何你只管得一半?以后必須好好學算盤,倘把算盤學精,就是替人管管錢谷徵比也是好的?!倍B道兩個“是”,閃在一旁。

章葒又朝下看:“管廚家人一名:對文?!卑杨^點點道:“廚子最愛開謊帳,全要替他核對明白,今派對文管理,倒也罷了。但你不可因他開謊帳,就便也加上些,我主人就架不住了?!睂ξ牡溃骸靶∪瞬桓?。但只每日茶酒洗澡幾個零碎錢,還求主人見諒。”章葒道:“只是不要過于離奇,這都使得。天下那有分文不茍的,況且你又不圖廉潔牌坊?!睂ξ牡溃骸斑@是恩主明見。”

章葒又朝下看:“管銀家人一名:五分。管錢家人一名:四文?!闭氯嚨溃?

“管銀錢家人卻派五分、四文,這是何意?”五分道:“小人向日做人最老實,凡有銀子出入,每兩只落五分,從不多取,所以王老特派小人管這執(zhí)事?!彼奈牡溃骸靶∪讼蛉找沧罾蠈?,每錢一千只扣四個底兒;不象那些下作人,每錢一千,不但偷偷摸摸,倒串短數(shù),還攙許多小錢,小人斷不肯的?!闭氯圏c頭道:“每兩五分,每千四文,也還不多,都算要好的;就只你們名字被外人聽了未免不雅,必須另改才好?!蓖趵系溃骸安幌牡茫麄兌加腥槊?,就叫乳名也好?!蔽宸值溃骸靶∪巳槊芮v?!彼奈牡溃骸靶∪巳槊容??!闭氯嚨溃骸皩碓倥杀容喬嫖艺諔?yīng)照應(yīng)車輛。怪不得五分生得又瘦又小,原來乳名卻叫榆英;外面刮動風須要留神,設(shè)或被風吹去,我的銀帳少不得又要另換新手,那時再想你‘五分’,只怕不止了。

又把單子看去:“管金珠家人一名:寶貨。管綢緞家人一名:豐貨。管果品點心家人一名:藕心。管魚蝦海菜家人一名:鯨文。管酒家人一名:半兩。管廁家人一名:赤仄。管門家人一名:厭勝。廚子二名:契刀、錯刀。水夫一名:貨泉。”章葒道:“那寶貨、豐貨以及藕心幾人派的執(zhí)事都還相稱,但管酒家人為何卻派半兩?”王老道:“老奴因他素日替主人管酒,不敢過于弄詭,每日只偷得半兩,不過略略殺殺饞蟲,所以小人派他管這執(zhí)事?!闭氯嚨溃骸懊咳罩煌蛋雰?,并不為多,此人派他管酒,也還不差;但派定之后,莫要認真放出量來,那可使不得?!卑雰傻溃骸岸髦髦还芊判?,小人量窄,即或放量,也不過幾杯兒?!?

章葒道:“莫講每日只得半兩,就是再添幾兩,這個東道我老爺也做得起;就只怕的久而久之,把兩丟了上了斤,或者才開一壇你倒先去了半壇,我可供應(yīng)不上了。這都慢慢再定章程。我還要問蒼頭:你把茅廁派了赤仄,這是何意?”王老道:“老奴因他名內(nèi)仄字,原是廁的本字,難得這樣巧合;又因他姓赤,惟恐廁內(nèi)倘有赤痢血痔之類,也好教他觸目驚心,時常打掃,因此把他派了?!闭氯圏c頭道:“這個也還人地相宜。為何你把管門家人卻派厭勝呢?”王老道:“老奴派他,卻有深意:出他素日替人管門,最厭客人來拜,他這脾氣,恰恰與姓相合。 并且勝字也可讀做平聲,所謂‘厭勝’者,就如厭之不勝其厭之意,因其如此之厭,所以凡有客來,總是一概回他不在家,且又能言替辯,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能令客人不得進門。門上有了這樣能事家人,恩主于五倫之中,雖于‘朋友’這倫有些欠缺,畢竟少了許多應(yīng)酬之煩。人生在世,只要自己暢心適意,那里管他五倫、四倫,就缺幾倫也還是個人,難道人家就不把你當人么?”章葒道:“你這蠢材,莫非瘋了!怎么同我‘你’呀‘我’的混鬧起來!”王老道:“老奴只顧亂說,那知說的倒忘形了?!闭氯嚨溃骸皡拕偕朴诨乜停捎猩趺磻{據(jù)么?”

王老道:“雖無憑據(jù),卻有一個笑話:當日他替人管門,一日,適值主人的表叔走來,正要進內(nèi)。厭勝未曾留神,只當客人來拜,連忙上前攔住道:‘我家主人不在家,請老爺改日再來罷?!@位表叔太爺聽了,上前狠狠踢了一腳道:‘你這囚徒,也不仔細看看!我是你主人的表叔,怎么也回我不在家!’”一面說笑,又將小廝名單呈上;上面寫著四人名姓,是沈郎、鵝眼、荇葉、菜子。章葒把四人國了一望,只見個個腰如弱柳,體態(tài)輕盈,真是風兒略大就可吹得倒的,卻是絕美的俊仆。 那老嬤也把仆婦丫環(huán)帶來侍立一旁。章葒道:“你姓甚么?他們都叫甚么名字?”老嬤道:“老婢姓子,那些姐兒哥兒因我年老,都叫我子母,叫來叫去,無人不知,倒象變成名字了。這個名字內(nèi)中有個母子,雖不吃虧,但仔細想來,到底過板。今日老爺何不替我起個風騷名字呢?倘能又嬌又嫩,不象這么老腔老班,那就好了。”章葒忖道:“這個老狐貍頭上并無一根黑發(fā),還鬧這些花樣,倒是一個‘老來俏’。我且騙他一騙。”因說道:“你要改名字,惟有‘青蚨’二字可以用得:雖系蟲名,乃人人所愛之物,你若改了,將來必是人人喜愛。況這‘青’字就有無窮好處,諸如‘青春’、‘青年’之類,都是返老還少之意。

并且內(nèi)中還有‘青絲’:你目下發(fā)雖如霜,叫來叫去,安知不變滿頭青絲呢?”

子母道:“多謝老爺厚意。如今改了青蚨,日后設(shè)或有點好處,我一定繡個眼鏡套兒送你老人家?!?

章葒道:“再過幾十年,我眼睛花了,少不得要托你做的。這六個仆婦都則甚么名字?管甚么執(zhí)事?”子母道:“一個是替奶奶管香粉的,名叫白選;一個是替奶奶管胭脂的,名叫紫紺;這個專管奶奶裹腳布,名叫貨布;那個專管奶奶挑雞眼,名叫雞目。還有兩個,一名綖環(huán),專管奶奶釵環(huán);一名傳形,專替奶奶畫小照。”章葒道:“奶奶纏足要用多少布,卻要派人專管?倒是這個畫小照的卻不可少;并且連挑雞眼也都派人,難為你想的到,將來告訴奶奶,一定要賞的。

但那綖環(huán)為何生的那樣瘦???莫非有病么?”子母道:“綖環(huán)雖瘦,還算好的,剛才還有幾個仆婦,諸如水浮、風飄、裁皮、糊紙之類,都生的過于瘦弱,老婢惟恐不能做事,都回他們?nèi)チ恕!?章葒道:“那八個丫環(huán)都叫甚么名字?”于母手指四個年紀大的道:“那穿白的名叫二銖,專管奶奶銀帳;穿青的名叫三銖,專管奶奶錢帳;穿紅的名叫四銖,專管奶奶賭帳;穿黃的名叫五銖,專管奶奶吃帳。他們都以銖字為名,就如‘五分’、‘四文’之意,每日所落不過幾銖,斷不敢多取的?!庇种杆膫€年紀小的道:“一名幣兒,專管奶奶幣帛;二名泉兒,專管奶奶茶水;三名布兒,專管奶奶洗腳布;四名刀兒,專管奶奶修腳刀。”章葒道:“奶奶洗腳布、修腳刀也都派人,你這辦事可得上等考語,叫做‘明白諳練,辦事精詳’。” 眾人領(lǐng)了執(zhí)事退出。丫環(huán)烹茶,安設(shè)床帳。章葒手執(zhí)茶杯,復(fù)又忖道:“今日卻教那個丫環(huán)暫伴一宿呢?”正在凝思,忽有四個絕色美人前來陪伴。問其姓名,一名孔方、一名周郭、一名肉好、一名元寶。四人陪著用過宴,到晚就寢。

次日起來,有這些美人陪伴,天天珠圍翠繞,美食錦夜,享盡人間之福。過了幾時,四個美人都已有孕,忙向三官跟前焚香叩禱,各佩“男錢”一枚,以為得子佳兆。那知四美竟生五男。章葒因兒子過多,要想生個女兒,于是又找?guī)讉€“女錢”,給他們佩著,果然又生二女。這五男二女年紀略大,請了一位西席教他們念書。那位西席年紀雖老,卻甚好學,每逢出入,總有文字隨身,就只為人過于古板,人都稱他“老官板”。又過幾年,陸陸續(xù)續(xù)把幾女都已婚配。真是日月如梭,剛把兒女大事辦畢,轉(zhuǎn)眼間孫兒孫女俱已長成,少不得也要操心陸續(xù)辦這嫁娶。不知不覺,曾孫繞膝,年已八旬。

這日,拿鏡子照了一照,只見面色蒼老,鬢已如霜,猛然想起當年登梯鉆錢之事,瞬息六十年如在目前。當日來時是何等樣精力強壯,那知如今老邁龍鐘,如同一場春夢。早知百歲光陰不過如此,向來所做的事頗有許多大可看破。今說也無用,且尋舊路看看當年登梯之處。即至錢眼跟前,把頭鉆出,朝外一探,不意那個錢眼漸漸收束起來,把頸項套住,競自進退不能?!?

文營眾將見章葒進陣,到晚無信。次日,宋素、燕勇又要進陣。文蕓道:“宋家哥哥現(xiàn)在大營執(zhí)掌兵權(quán),豈可屢入重地?況前在酉水陣業(yè)已受困多日,營中人心頗為惶惶,何必又要前去?”宋素道:“眾弟兄在此舍死忘生,不辭勞苦,原是為著我家之事。今我反在管中養(yǎng)尊處優(yōu),置多局外,不獨難以對人,心中又何能安!況‘死生有命’,兄長斷斷不要阻我。”即同燕勇進陣,也是一去不返。

次日,燕紫瓊、宰玉蟾聞得丈夫又困在陣內(nèi),嚇的驚慌失色,坐立不寧。二人商議,惟有且到陣中看看光景,再為解救;如無指望,就同丈夫完名全節(jié),死在陣內(nèi),倒也罷了。當即命人通知大營,各跨征駒,闖進陣去。武六思忽見兩個婦女進陣,惟恐逃遁,忙又作法焚符,密密布了幾層天羅地網(wǎng)。文蕓只當紫瓊必定回來,那知也是毫無影響。因向眾人道:“此時連宋家嫂嫂也不回來,其中邪術(shù)自必更甚。據(jù)小弟愚見:我們只管同他對敵,切莫輕入陣內(nèi),俟宋家嫂嫂回來,再作計較?!?

顏崖聽了,正因連日未耍大斧,心中氣悶,當即請令帶領(lǐng)精兵一千前去挑戰(zhàn)。

恰好張易之、張昌宗因折了三關(guān),甚覺害怕,又差李孝逸統(tǒng)領(lǐng)大兵前來接應(yīng),早被顏崖把他偏將傷了兩個。次日,魏武也去討戰(zhàn),一陣銀槍,也傷他一員大將。

李孝逸因連傷三將,十分氣惱,即親自出馬。文營眾公子也到陣前。余承志、洛承志一見,想起當年父親被害之事,恨不能生食其肉,各催坐下馬,槍鞭并舉,與李孝逸戰(zhàn)在一處。斗了多時,李孝逸被余承志一槍刺在腿上,大敗而逃。眾公子帶領(lǐng)人馬一擁齊上,把各兵殺的五零四散,各自逃生。及至再去討戰(zhàn),并無人應(yīng),只好暫且回營。恰好把李孝逸兵了捉了幾個,身上搜檢,一無所有,細細拷問,都說到關(guān)之日,武六思給了一碗符水喝在腹內(nèi)。一連幾個,隔別訊問,都是如此。

次日,又去挑戰(zhàn)。武六思只在陣前立著,叫人去破陣,并不出馬。及至眾人趕到跟前,他即跑進陣去;等你剛要收兵,他又百般叫罵。文蕓氣的暴跳如雷,正要催馬進陣,只見余承志、洛承志、唐小峰、章蓉、章薌、史述、顏崖、尹玉一齊攔住道:“連日章葒、宋素二位哥哥俱困陣內(nèi),此時營中惟仗哥哥調(diào)遣,今再進陣,設(shè)被圍困,豈不令諸將無主么?我們八人情愿領(lǐng)精兵八百進陣,看看虛實,再來繳令?!蔽氖|只得應(yīng)允回營。八位公子帶著八百精兵,沖進陣去,里面登時也變出八百八個幻境,都是各走一路,彼此不能見面。那有主意的,把錢不放在心上,任他扇惑,總不動心,還不至有害,最怕是見錢眼紅,起了貪心,自然生出無窮事端,性命也就莫保了。文蕓見他八人一去不歸,更覺發(fā)慌,次日又去討戰(zhàn)。武六思立在陣前,任你辱罵,總不出馬。文蕓看看手下雖有強兵猛將,無奈這陣圍在關(guān)前,不能攻打城池,徒自發(fā)急。 那女營之內(nèi)司徒嫵兒、宋良箴、洛紅蕖、酈芳春、酈錦春、宰銀蟾、秦小春、廉錦楓八位才女,聞得丈夫困在陣內(nèi),嚇的淚落不止,一連數(shù)次遣人到大營打聽,總無影響??纯从质且蝗?。這八個才女走出走進,嘆氣唉聲,不知怎樣才好。那眼前有子的,還有三分壯膽,那無子身上有孕的,也有一分指望,就只那跟前一無所有的,到此地位,毫無想頭,只等兇信一到,相從于地下,這就是他收緣結(jié)果。一時想起碑記中薄命之話,再看看書香、秀英諸人前車之鑒,不由不毛骨悚然,肝腸寸斷。洛紅蕖惟有焚香求閨臣來救小峰之命。眾人見他如此,也都沐浴焚香,叩求過往神靈垂救,八人一連脆求三日,水米不曾沾牙,眼淚也不知流了多少。真是至誠可以感格,那青女兒、玉女兒早已約了紅孩兒、金童兒各駕風火輪來到女營。文蕓聞知,即親自迎到大營。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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