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年,汀門龍神的傷勢已經(jīng)痊愈。他在過去的三年中,專門研究天地造化之機,推算陰陽循環(huán)之理,頗有心得。
某口,他忽然心血來潮,連忙掐指一算,心中大喜。他算出了那神螺圣母在本月十五日半夜子丑交替的時辰里,要遭受一劫。如果逃不出這一劫數(shù),她必將壽終正寢,命歸黃泉。
于是他離開居處,現(xiàn)化了一個白發(fā)老人,托夢給一個海邊的青年漁民,姓張名亨順。在夢中,他告訴張亨順,說明自己是江門龍神,并叫張氏在本月十五日半夜子丑交替的時辰里,向海邊大溝附近推網(wǎng)入海,不論那時形勢如何險惡,只管拚命向前推進,但不要回頭向后探看,等到網(wǎng)里捕得一個像面盆那樣大的海螺時,就要急急收網(wǎng)倒退,在那時,不但本神自會助他平安脫離險境,而且他還能得到一顆無價之寶——黑螺珠。同時龍神警告他不可把這事告訴任何別人。
江門龍神生怕張亨順意志不夠堅定,或不相信夢中幻境,所以連續(xù)三夜都托同樣的夢,這就使他有了信心。
到了十五日黃昏以后,天上月明如鏡,張亨順早已準(zhǔn)備了漁網(wǎng),并且暢飲了一斤燒酒,希望靠酒力壯大自己的膽量和勇氣。他半醉地預(yù)先在海邊巖石上望著等候,只要時辰一到,立即下海捕螺。
凡是妖精修行,五百年必逢一劫。那天,神螺圣母正在江門龍穴中靜修,忽覺自己的丹田里產(chǎn)生了一股如火的氣體,由小而大,熱度也由低而高,使她極為難受。
這時,神螺圣母心里暗暗吃驚,知道劫數(shù)降臨,就連忙收斂了精氣神,保護心臟,同時運功抵抗,以便壓制那股如火的氣體,怎料她不抵抗還好,一經(jīng)運功,熱氣便立即沖出了丹田,逐漸上升,頃刻勢如破竹,痛得她無法忍受,坐立不安,她終于哭泣了。
氣體熱度繼續(xù)高升,神螺圣母心痛如絞,跟著身體痙攣,渾身流汗如漿,體內(nèi)發(fā)熱,但四肢冰冷,她忍受不住,跌倒在龍門之內(nèi),奄奄待斃。
五百年一劫,這是可怕的劫數(shù)。不論任何妖魔精怪,修煉容易,劫數(shù)難逃,否則,宇宙之間的妖魔精怪還要多了。
氣體如火,熱度繼續(xù)加深,把神螺圣母煎熬得血液沸騰,它似乎要燒干她的血液。
這時,她的面部肌肉痛苦地牽動著,全身皮膚劇烈收縮,手足的力氣不斷消失,眼睛的視線逐漸渙散,神志變得麻木不清,但她似乎還能夠呼吸。雖然吸進的氣少,呼出的氣多,一口氣斷斷續(xù)續(xù),不絕如縷。她只不過是昏迷,還沒有死。
這時,神螺圣母心想道:“她寧愿死,不愿受此痛苦?!钡蓱z得很,想死也不容易,她雖有死的決心,卻沒有死的力氣,所以要死也難。不久,她翻身一滾,現(xiàn)出了原形,是一只龐大無比的法螺,也就是世人所謂“大吹法螺”的法螺。
可是,氣體還在自動地加熱,好比烈火燃燒,似乎要把神螺燒為灰塵。
這時,螺門大開,流出大量黑色的液體,臭不可當(dāng),海水也染黑了,并且?guī)е钊擞麌I的腥氣。熱氣迫使螺肉漸漸地收縮,抖動,干燥。同時螺殼也隨著內(nèi)熱的煎熬而縮小,每一次的收縮,使神螺圣母感覺到痛如刀割。要把像一座海島那樣大的神螺收縮到像一只面盆那樣小的體積,這中間不知道要經(jīng)過幾千次收和幾萬次縮。等于被割了幾千萬刀,這是一種何等殘酷的磨折,何等難受的刑罰。
垂死的掙扎是難免的。黑液即將流盡,螺肉漸漸地干枯,黑螺珠暗然無光,從螺肉中慚漸地滑了出來,暴露在螺門的邊緣。這種征兆,是意味著她已經(jīng)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死生交界只差一線。要是這顆黑螺珠滑了出螺門,那神螺圣母就此嗚呼哀哉,萬年道行等于一場春夢,可是她還留著最后的一口氣,拚命地拖住了這顆保命的黑螺寶珠。這時,江門龍神早已遠(yuǎn)遠(yuǎn)地在海中水平線下面伺候著。他本來只要一舉手之勞,就可把這顆黑螺珠搶奪過來,置神螺圣母于死地也易如反掌。
可是,在事實上,江門龍神不能這樣做。為什么呢?
凡是修行的人物,五百年遭遇一劫,乃是自然現(xiàn)象,誰也不能避免。天國規(guī)定劫數(shù)臨頭,體內(nèi)自會產(chǎn)生烈火,自生自滅,各憑機緣,屈時天國早已派遣了值夜的天神,暗中監(jiān)視,袖手旁觀,以免局外人物從中加以傷害。逢劫的人物都要自己找尋機緣,以期逃劫,但這種機緣可遇而不可求。有些到了山窮水盡,陷于絕境,自以為無救,但忽然無意中碰到了機緣,因此得救,逃過一劫,所謂絕處逢生;有些知道劫數(shù)將到,想出種種辦法避禍,以為尋到避禍之路,但卻因避禍反而遭劫。神螺圣母逢劫的情況也是如此。由于天神在旁監(jiān)視,但并不呵護,江門龍神就不敢從中下手謀害,否則屬于罪犯天條,斬龍臺上難免一死。
因此,江門龍神只能在海底的遠(yuǎn)處伺候,不敢過分逼近,同時,他必須要隱匿形跡,不讓天神觀察到。
這時,神螺已縮成了像一個面盆那樣的體積。由于螺肉枯燥,螺殼干脆,本身的體重大為減輕,所以,海水的浮力把她從江門龍穴中飄浮出來,直到海面,載沉載浮地在海面上隨波逐流。
這時,輕微的東北風(fēng)吹向海邊,海波不興,神螺在海面上飄浮,漸漸地飄近海邊,離開海灘只有三五里水程而已。
這時,月明如鏡,海波平靜,那漁民張亨順一看子丑交替的時辰已到,心中大喜,立即沿著海灘大溝的邊緣,推網(wǎng)入海。
他一步一步向前推進,眼睛盯著海面,心里注意著漁網(wǎng)里的動靜。
他不斷地舉步前進,心里牢牢地記住只管向前走,不要向后看。開始時,海水的深度由脛到膝,不久,由膝到腰,逐漸由腰到胸,又不久,由胸到肩,只有頭部在水面上露出。
他勇敢地前行,已經(jīng)前進了不少水程,但頭部始終露出在水平線上面,在他的身后,濤聲澎湃,但他仍不敢向后觀看。
他心里覺得奇怪,暗想:“為什么今晚大海竟會如此之淺?”這時,神螺朝著張亨順的方向飄浮過來。張亨順越走越遠(yuǎn),離開海灘已有三四哩水程。奇怪得很,他的頭部依然在水面上暴露著,雖然在他的身后,濤聲澎湃較前更響。
難道海真的是這樣淺嗎?
不是,海是深的。
既然海是深的,為什么張亨順沒有沉下海底而淹死呢?這當(dāng)然是那江門龍神在海底作法,暗中保護著,不使他沉下去。剛才,張亨順飲了一斤燒酒,覺得醉醺醺,至少已經(jīng)半醉,所以酒精的力量幫助了他的勇氣。他推著漁網(wǎng),向前猛進,心里只記住江門龍神在夢境里所吩咐的話:“只管向前進,不要朝后看?!?br />
現(xiàn)在,由于時間的消逝減輕了酒精力量,張亨順漸漸地清醒起來,清醒使他恢復(fù)理智。最初他疑惑:“自己跋涉了許多海路,怎么這海老是淺淺的?海并不深呀!”他一邊向前走,一邊心里暗道:“不對呀!以前自己在海邊張阿捕魚,離海灘三五丈的地方已經(jīng)很深,為什么現(xiàn)在向前已經(jīng)走了很久,海還是不深呢?”
他想到這里,疑心加重,腳步開始緩慢起來。
在張亨順的身后,海濤沖激,濤聲較前更響。
垂死的神螺隨波逐流地飄向張亨順身旁,愈飄愈近,離開漁網(wǎng)只有一丈左右。這時,江門龍神正在海中窺視,一切情況都已看在眼里,心中大喜,以為這次那老螺精一定要完蛋了,自己就可重回龍穴,安居修行。
這時,神螺圣母早已進入昏迷狀態(tài)中,螺嘴只剩下半口氣,那顆黑螺珠黯然失色,僅有一部分粘住在螺門旁邊,顯示著搖搖欲墜的樣子,但海風(fēng)無情,繼續(xù)把神螺吹向張亨順的漁網(wǎng)?,F(xiàn)在,她離開漁網(wǎng)不過五尺,死神頃刻就要降臨在她的身上。
這時,張亨順身后的濤聲忽然響得非常厲害。他三番兩次要想回轉(zhuǎn)頭往后觀望,但仍不敢這樣做,因他記住了江門龍神在夢中的警告。
這時,神螺飄浮離網(wǎng)不過兩尺左右而已,但張亨順卻停住了腳步,側(cè)耳靜昕在他身后的濤聲,越聽越不對勁,因那濤聲簡直是像雷聲,轟轟然震耳欲聾,使他毛骨驚然,不覺驚疑萬分。他只顧呆呆地站停著,傾聽濤聲,面部顯露恐怖的神色,因此,眼睛并沒有注意到那海面上的神螺,高網(wǎng)只有半尺。
一剎那,神螺已經(jīng)進入了漁網(wǎng)的范圍之內(nèi),但張亨順根本沒有注意,因他還在聚精會神地側(cè)耳呆聽。他只要把網(wǎng)一收,不費吹灰之力,神螺圣母立即壽終祿盡,命歸羅網(wǎng),而這顆黑螺珠雖已暫失光彩,但它仍是無價之寶。就可為他所得。
這時,江門龍神看得真真氣死了。他投鼠忌器,既不敢出聲,提醒張亨順快收漁網(wǎng),又不便越俎代庖,牙癢癢地在旁看得眼中出火,空自發(fā)急。
神螺正在危急存亡之秋,不要說是千鈞一發(fā),實在是千鈞半發(fā),不料恰在這時,張亨順的心頭忍不住驚孩,回頭向后一看。不看猶可,一看之后,嚇得他魂不附體,連忙把手一松,拋棄了漁網(wǎng),轉(zhuǎn)身就逃,原來他看見自己身后的浪濤洶涌激揚,翻騰蕩漾,高出他的頭頂至少有百丈之高,他怎么會不嚇得魂飛魄散呢?
這也許是那張亨順命中住定,無此橫財,所以得不到這顆黑螺珠寶。他的福祿雖是淺薄,但陽壽卻長,命不該絕,江門龍神嘆了一口氣,只得仍舊保護他回到海灘,讓他以后得以善終。
張亨順拋棄漁網(wǎng),使神螺圣母絕處逢生,于是她又從網(wǎng)中飄浮出來。恰在那時,子丑交替的時辰已過,她的螺體忽然感覺到好像注射了一針清涼補劑,使螺肉立刻滋潤起來,黑螺珠接著發(fā)光,螺殼也突然漲大,不到半個時辰,已恢復(fù)了原狀,像一座巨型的海島。她開始推波助瀾,浪花飛揚,旋轉(zhuǎn)活動,快捷異常,這就意味著她不但過了功效,而且道行更探一層,使她心中狂喜。
這時,在半空中遠(yuǎn)遠(yuǎn)地監(jiān)視的那個值夜天神,見到了神螺圣母僥幸地逃過一劫,立刻回轉(zhuǎn)天廷報告。
這時,江門龍神心中恨極,那不爭氣的漁民使自己功虧一簣。他眼巴巴地看著那螺精—一老雌貨逃過劫數(shù),得慶更生,心中怎會不惱?
他一看值夜天神走了,就趕了過去,想乘那螺精剛剛恢復(fù),體力還未完全復(fù)原之際,跟她一拼,可能獲勝。
這時,神螺圣母正擬轉(zhuǎn)身,想回到江門龍穴休養(yǎng)靜修,忽聽得身后水花蕩漾,波濤橫沖,心里懷疑,回頭一看發(fā)覺那條斷尾老龍正在附近,知他不懷好意,連忙暗作準(zhǔn)備?!肮材?,老雌貨,剛才你雖已逃過于劫,但現(xiàn)在卻逃不過本龍的神威,還不快快納命!”江門龍神大聲罵道。
神螺圣母聽到那老孽龍竟然又叫老雌貨,心中大怒,即刻反唇相譏,說道:“無恥龍妖,手下敗將,本圣母正要擒你誅滅,你卻前來送死,好極了……”
龍神和螺母話不投機,立即沖突起來,開始惡戰(zhàn)。
海面之上,翻波倒海,浪濤洶涌,顯然螺母的體力尚未復(fù)原,她被神龍噴水,打得抬頭不起,幾乎沉入海底深處。
神螺圣母正在危急之際,天空中忽然響起了一陣清嘯,云端站著兩位金甲天神,高聲叫喊道:“江門龍神接旨!”
江門龍神聽得半空中天神叫喚,吃了一驚,連忙縱身跳出海面,現(xiàn)化了人形——中年秀士立即履空躡云,跪下來接了玉帝的敕旨,叩首謝恩。他等到天神駕云回去之后,拆封恭讀,只見上面寫著:
‘敕令江門龍神,速赴涇河履新,循序布施雨澤,專心造福萬民,倘敢玩忽職守,莫怪天公不仁?!瓉懋?dāng)年涇河龍王,與一長安賣卜者賭氣,擅改了玉帝規(guī)定的行雨時辰,并增加了雨量點數(shù),以致罪犯天條,死于魏征之手,(見西游記故事),而徑河水府的總管職位也虛懸已久。這次玉帝調(diào)派江門龍神到?jīng)芎咏尤?,是由于東海龍王敖廣密奏推薦,因那神螺圣母是水國五洋龍母的師妹,連敖廣也不敢得罪于她,惟一辦法就是把江門龍神調(diào)離江門,以免—龍一螺再起爭斗,既可維持水國秩序,又能保護海邊居民的安靖,一舉兩得,莫善于此!
那江門龍神讀過玉旨之后,知道自己離開江門,勢在必行,無法反抗,于是恨恨連連,降下云端,立在海面,看了那站在遠(yuǎn)處的神螺圣母一眼,罵道:“老雌貸”,又戀戀不舍地對著江門的雙山隙望良久,最后,終于嘆息一聲,快快地離開了海面,低著頭向海邊走去。
那神龍一邊走,一邊想,想到自己在江門龍穴潛修了數(shù)千年,對于那江門雙山的一草一木,和海面的一波一浪,也都有了感情,現(xiàn)在遠(yuǎn)處涇河,不知以后在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重歸故穴,思念及此,不禁悵然。
忽然他想到數(shù)年以前的事情。那時他為了不使義弟張元查詢家門情況,故意推說自己要遠(yuǎn)赴異鄉(xiāng)擔(dān)任教職,因此,義弟贈詩送別,自己也作詩相答,記得其中有兩句:“臨歧莫唱陽關(guān)曲,我把陽關(guān)當(dāng)故鄉(xiāng)。”當(dāng)年隨意口占,本非有心,不料今朝果然要遠(yuǎn)征涇河,而且涇河地近陽關(guān),如此巧合,令人驚奇,難道這又是天意注定的嗎?
偶然口占,竟成詩讖,龍神心中頗為不安。
行行重行行,他不知不覺地經(jīng)過燕子山麓,又想到義弟的墳?zāi)咕驮诟浇?,于是走了過去,順便慰問,或能與他的靈魂道別,共敘舊義。他見到墓畔野草萋萋,墓木已拱,但見景色凄涼,墓地似乎無人管理,想來義弟家中妻孀子幼,家道中落。不禁黯然。
他躑躅墳畔,徘徊良久,自言自語道:“是了,怪不得,要等到他的第九代后裔才能發(fā)達,這墳?zāi)共恢酪獨牡饺绾蔚某潭??!?br />
于是他立在墳前,指手劃腳地作起法來,喃喃地禱告道:“愚兄貪杯誤事,使賢弟含恨九泉,幽魂何在,快些現(xiàn)身顯靈,與愚兄話別……”
龍神作法招魂,但法術(shù)并不靈驗,因為墓門寂寂,不見張元的幽魂出來。這時,正在四更將盡,五更未到,卯時左右,如在無月之夜,寅卯不通光,天色尚暗,便今夜乃是十五之夕,月角雖已西斜,仍然照耀四野,照理,當(dāng)此之時,張元的幽靈一定出現(xiàn),但事實上墳前卻毫無動靜。
于是龍神再度作法,渴望義弟的幽魂出來,以便話別。
然而,墓門緊閉,鬼影杳然。
“難道他恨我,不肯顯靈與我相見?不會的,但是……奇了,奇了,難道他的幽魂出外未歸?不對,不對……”龍神一邊自言自語,自問自答,一邊心里思忖,忽然又想起一事:“當(dāng)年自己伸出龍頭,嚇?biāo)懒肆x弟,在那時,自己曾經(jīng)縱身騰云,招尋他的三魂六魄,但遍尋不獲,現(xiàn)在為他招魂,又是魂兮不見,魄兮杳然,難道他還未死嗎?”但是,他想到這里,又沉吟道:“不對,不對……一定是義弟的幽魂外出未歸?!?br />
于是龍神三度作法招魂,喃喃地禱告道:“魂兮歸來,他鄉(xiāng)不可以久處……自從賢弟身亡,愚兄已經(jīng)立誓戒酒,涓滴不飲了……”
可是張元的鬼魂依然不見。
龍神因三次作法無效,心里猜疑不定,于是掐指推算,但他也算不出是什么原因,那真是一個謎。
這時,龍神屢次作法,已經(jīng)驚動了燕子山的山神和當(dāng)方土地,他們恭敬地走過來向龍神打躬作揖,婉言問話。
龍神反問他們:“兩位有否見過張元的鬼魂?”
山神和土地都惘然回答道:“不瞞尊神,我們也奇怪,數(shù)年以來,從未見過這墳?zāi)估锏闹魅?。?br />
龍神聽了,心中大驚。若在平時,他一定要上天入地,徹查這事的真相,必須要查到水落石出,方才甘心,但此刻情況不同,他已有皇命在身,何況時限已到,無法耽誤,所以他雖有此心,卻無此力,只得悵然作罷。
這時,天已黎明,于是他向土地公公兌換一些冥餞,散在墓畔,又長嘆一聲,口占一律:
“大化盡如歸,幽魂何所依?女蘿攀柏干,翁仲著苔衣;樹杪鴞聲惡,竹林筍味肥,墓門無祭掃,蝶當(dāng)紙錢飛?!彼髁T,便與山神土地拱手作別,飄然而去。
江門龍神到了涇河水府接任了八河都總管之職,就改稱為八河龍神,權(quán)位顯赫,自有許多龍子龍孫,蝦臣、蟹士、鰣軍師、鱖少卿、鯉太宰、鰻將軍等,前來迎接奉承,一時熱鬧非凡,細(xì)節(jié)繁多,詳情不贅。
他就職之后在職務(wù)上卻發(fā)生了一種意想不到的困難。原來他乃是一條斷尾之龍,在行雨時,覺得不能發(fā)揮自如,沒有龍尾協(xié)助舞動,使他行雨的雨量,把握不住。第一次行雨,雨量太多,第二次行雨,雨量太少,毫無繩準(zhǔn),這事使這位八河龍神萬分擔(dān)心。他在身體上的缺陷,影響了他在職務(wù)上的行動,諸多不便,但天國的玉皇大帝絕對不會加以體恤,公事公辦,決不容情。雨量或多或少,不照規(guī)定,雖然多得一些些,和少得一些些,都算違犯天條,論律當(dāng)剮。這樣一來,他就要像前任的涇河老龍那樣,遭遇到悲慘下場。
因此,他發(fā)覺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頓時心驚肉跳,坐立不安。八河都總管職位雖高,權(quán)力雖大,俸祿雖多,享受雖好,但自己的能力受到限制,勢必有虧職守,為之奈何,如果他用自己的生命換取那種神見神愛的職位、權(quán)力、俸祿和享受,還是不值得,犯不著。又因此,他思前想后,決定不敢戀棧。同時,又想起了那神螺圣母——那個老雌貨,臭匹婦,如果龍尾沒有被她軋去一尺,現(xiàn)在自己負(fù)荷此職,定能勝任愉快。新怨舊恨,一齊集中在心頭;他怨恨極了,把腳一頓,聲聲發(fā)誓,要報前仇。
正在這時,巡河夜叉匆匆地前來通報:“稟告大王,一位白面書生有緊急事情,要面見大王。他硬闖水府宮門,卑職攔他不住,已經(jīng)排闥而入,請大王作主。”
龍神聽了,驚疑不定,道:“哦!有這樣的事?”
正在這時,那書生已經(jīng)急步?jīng)_入,形色緊張。
龍神一見來人,心中大喜,連忙迎前,雙手把他抱住,歡聲叫喊道:“??!原來是你,我把你想得好苦呀……”龍神正要繼續(xù)問話,但卻被那書生搶先說話,那書生在龍神的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話,頓使龍神面色大變,六神無主。原來那書生就是龍神的義弟張元。
難道他并沒有死?
他確曾死去,但死而復(fù)生,因此,他沒有死,而且他還遇到了千載難逢的機緣,使他長生不老,永遠(yuǎn)不會再死。
“大哥快走!”張元催促道。
“走?走到哪里去?天地雖大,宇宙雖寬,但遇此禍?zhǔn)?,何處是我容身之地?”那龍神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自己決難逃避,因此不準(zhǔn)備走了?!按蟾珉m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但數(shù)千年的道行得來非易,一旦毀滅,豈不可惜?大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天公無道,何必怕事?大哥偶犯小過,也是被螺妖所害,并非故意,但天律苛刻,豈問青紅皂白?大哥必死無疑,不過,如果大哥枉作無謂的犧牲,殊不值得,何況現(xiàn)在尚有逃生之路,還不快隨我走……”張元話未說完,忽從遠(yuǎn)處的天空中傳來一陣隆隆響音。
張元吃了一驚,龍神也大驚失色。
“事急了,快走!”張元也不管義兄龍神愿意與否,把他拖著就走,打開了涇河水府的后門,狼狽地向外急急逃去,神態(tài)緊張,惶惶然好像兩只喪家之犬。
不久,隆隆之聲到達了涇河的河邊停住,那隆隆的聲音乃是從一輛純鋼鑄成的囚龍車發(fā)出。六十天兵拉著囚龍鋼車,后面跟隨著兩位金甲天神,他們奉了玉帝之命,前來逮捕八河龍神,要懲治他行雨失調(diào)之罪。
可是,他們來遲了一刻,八河龍神已經(jīng)畏罪潛逃。
那兩個金甲天神名叫秦完和趙江,他們從巡河夜叉的口中探悉,那孽龍是得到一位白面書生通風(fēng)報訊,雙雙逃走,時間不久,還來得及追趕。
“追!”秦天君道。
于是秦趙兩位天君立即駕起祥云,迅速追趕,后面跟隨著六個天兵,拖了一輛發(fā)出隆隆聲的囚龍車。
且說張元不由龍神分說,硬勁地拖著后者跑出涇河水府的后門,急急向前奔逃。他們不敢駕云,因駕云遁光,在高空無遮無掩,易被天神發(fā)覺,所以,只向崇山峻嶺,樹木茂盛之處前進。這時,那龍神依然現(xiàn)化了一個中年秀士。
秦完和趙江在云端追趕一陣,仍不見那叛天逆龍和白面書生的蹤跡,于是凝著神目,從云端向下仔細(xì)觀察,忽然見前面遠(yuǎn)處的山林中,隱隱約約有兩個人影閃縮地移動著,其中之一正是書生打扮。
“在那邊,追!”趙江向前一指,就和秦完急追過去。他們駕云如飛,越追越近。囚龍車的隆隆之聲傳入龍神的耳朵里,嚇得他心驚肉跳,雙腳發(fā)軟,終于他停下來,站著不走。他對張元道:“賢弟,愚兄逃不了,你快些避開,還是讓愚兄前去自首歸案……”張元道:“大哥切勿驚慌,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事情還未絕望……小弟的師父就在前面等候著,他會卦帛助……”
龍神聽了,頓時眼睛一亮,驚疑地問道:“師父,是誰?”
張元道:“他是十二地支真人之一的第二位‘丑真人’?!?br />
龍神大喜道:“妖魔國的丑真人是你的師父?……”
恰在這時,半空中飄飄地降下了兩位金甲天神,擋住去路。
“孽龍往哪里逃,還不就縛?”秦完趙江同聲喝道。
“啊呀,我命休矣!”龍神驚喊道。
張元也大驚失色。忽然后面的樹林中傳出一聲狂嘯,嘯聲驚天動地。張元一聽嘯聲,知道師父到了,心中轉(zhuǎn)趨安定。
秦趙兩天君連忙回頭觀看,只見樹林中走出一位魁梧奇形的白須老道士,雙目大如銅鈴,嘴巴向前凸出,八卦道袍,手持指塵,走路的腳步凝重,態(tài)度則從容不迫,正向這邊緩步而來。
那老道士就是丑真人。他走近秦趙兩位天君,距離不到十步之處停住,舉目向他們打量。
丑真人看到秦完面如藍(lán)靛,發(fā)似朱砂,十分兇惡,他正要再觀察趙江,但已來不及細(xì)看,因為秦完大聲罵道:“何方野道,竟敢打擾天神,阻差辦公,還不快快滾開!”
丑真人一聽那秦完不問情由,開口就罵,心中大怒,當(dāng)即發(fā)作了他的牛脾氣,也就罵道:“兇神無理,嘴巴不干凈,讓你喝些牛尿涮口……”他話未說完,把手一揚,一小包用透明紙袋裝著的物體,直向秦天君的面部拋去,去勢迅如疾電。
秦完萬萬料不到那白須野道竟有如此斗膽,敢與天神動手,而且說打就打,事前毫無暗示。秦完根本沒有提防,也未作準(zhǔn)備,因此,丑真人那包透明的物體結(jié)結(jié)實實,夾頭夾腦地擲在秦完的面門上,只聽得撥刺一聲,那小包應(yīng)聲而破,里面都是臭而不堪的液體,把秦完潑得滿頭滿臉全是污水,既腥臭,又膩滑,顯然這就是丑真人所講的牛尿。
如此惡作劇把秦完氣得呱呱大叫。他連忙從背后拔出四楞黃金锏,但這時丑真人已經(jīng)攻到,固他一方面拋出一小包牛尿,另一方面又一個箭步縱向秦完,揚起拂塵,當(dāng)頭戳刺,塵尾絲絲直豎,猶似千萬枚鋼針,如被戳中,秦完的面部就會被它戳穿不計其數(shù)的針孔,那么,性命難保了。
秦完最初受到牛尿澆頭的侮辱,怒火中燒,即知來者不是善類,暗中早存戒心?,F(xiàn)在他一見來勢洶洶,慌忙舉锏招架,但不料對方的拂塵隨心所欲,要剛就剛,要柔就柔,在招架之際,黃金锏立即被塵尾纏住,無法拉脫;又在扭拉糾纏之際,丑真人揮出另一只手,同時飛起一腿,用掌斜劈,“克察”一聲,秦完的右臂折斷了,四楞黃金锏即被拂塵卷去,用腿橫掃,又被掃中,把秦完的身子像皮球那樣飄飛三丈以外,跌倒塵埃,無法起身,顯然已受了重傷。
那邊,趙天君起初還以為秦完對付一個野道,必定穩(wěn)操勝券,所以只在旁觀看,不來助戰(zhàn),因為他還須監(jiān)視那八河龍神和白面書生,以防他們乘機逃走,卻不料那野道大吼一聲,出手快不可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已猛擲尿包,縱身揮塵,揮掌飛腿,一連串的動作不到三招,便把秦完打傷,使自己來不及沖前相助,那時,他看到秦完倒地不起,立即奔了過去,俯身察視。發(fā)覺秦完臉色灰白,氣息奄奄,傷勢不輕。
“何方野道!你的膽量真不小,竟敢逆天行事,打傷天神,快快報上名來,好讓本天君回轉(zhuǎn)天廷報告?!蹦勤w江站直了身子,面對丑道人,大聲地道,但從他的語氣中顯然自知不敵,露出了內(nèi)心的畏怯,只得說:“……回轉(zhuǎn)天廷報告?!薄澳阆肓?,我偏不讓你溜。你要溜可以,只要你自己割下一只耳朵,留作紀(jì)念,或者吃了一包牛尿,否則,你這兇神休想溜走?!背蟮廊说馈?br />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無法無天?”趙江強忍怒氣,問道。
“我是誰,你不知?好!我告訴你,我乃是十二地支真人之一,名列第二?!背笳嫒说?。
“噢?原來是丑真人,怪不得武功高超,聽說你已經(jīng)投奔了妖魔國?!壁w天君道。他的面孔雖未變色,但心里已暗暗吃驚?!安徽f前事,倒也罷了,說起了前事,使我老牛心中好恨,好恨,好恨呀!……”丑真人一邊說,一邊磨磨牙齒,接著又道:“當(dāng)年我老牛偶犯小過,那天國的昏君與我作對,差兵遣將,逼得我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求生不得,求死非易,那時若非通天老師相教,我老牛早已喪命,現(xiàn)在你們犯在我的手中,我老牛豈肯容情?”
“丑道長!當(dāng)年天兵天將與你為難,本天君并未在內(nèi)。”趙江辯護道。
“是的,那時代你和秦完確未在場,因此,我只把秦完打傷,并未打死,但你們雖非當(dāng)年的兇手,卻都是昏君的忠實走狗,所以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譬如:自割一耳也好,吃一包牛尿也好,兩者之一,由你選擇?!背蟮廊舜舐暤??!俺蟮篱L,你妄自尊大,強人所難,何況嘴出狂言,口口聲聲叫天上玉帝為‘昏君’,難道你真的無法無天,不畏天威?”趙江見到軟功不靈,就用硬功威脅道。
“什么強人所難?什么無法無天?你們天神一貫仗著天威,在外行兇霸道,過去我老牛吃過你們多少虧,你知道嗎?現(xiàn)在,你廢話少說,快些自己動手……割耳……吃尿……快……省得我老牛動手?!背蟮廊嗣畹?。
這時,趙江知道軟硬兩功都已失效,不覺忍無可忍,同時,他暗想:“自己不動手,一方面對不起秦天君,另一方面對天廷也不便交代。”他暗中打定主意,準(zhǔn)備乘那牛鼻子不提防的時候就用迅雷不及掩耳方法出手,或可得勝。于是假裝同意照辦的樣子,說道:“既然丑道長不允通融,我趙某只好遵命割耳……”他一邊說,一邊從腰際拔出寶劍,砍向自己耳朵,但這是一種虛砍,劍勢揮動,立即變招,且使用了十成功力,快得像電光石火,向丑道人猛劈?!皝淼煤茫∧嫔窠苹背蟮廊舜舐暯辛R,同時迅速側(cè)身避過劍勢,接著隨手揮出拂塵,劃向趙江的臉部。
如果不是趙天君見到一劍劈空,立即快快后退,他的面孔一定已被塵尾刺得像黃蜂窠那樣,連雙眼也都被戳瞎。他后退雖快,避過了致命傷,但他卻逃不過輕傷,因他的面頰已被一部分塵尾尖端劃中,劃出了十多條深深的血痕,鮮血涔涔而下。他忍住了熱刺刺的痛苦,他縱身斜躍,想要奪路奔逃。
“狡猾的逆神!想逃,沒有那么容易?!背笳嫒撕鹊?。他立即如影隨形斜撲過去,伸出右手,抓住了趙江背后的金甲。
趙江原是個智多謀足的天神,在奔逃的一剎那之間,心嫌金甲份量太重,奔逃不便,因此,早已解開了金甲鈕扣,準(zhǔn)備棄甲而逃,比較輕快方便,恰在那時,他背后金甲的領(lǐng)頭已被丑道人抓住,這一動作,正是投其所好,趙江就此機會,脫出金甲,使用了金蟬脫殼之計,心想縱身騰云而去。
“狡猾!”丑真人只抓到一件金甲,心中大怒,口里叫罵。他大吼一聲,立即順便把金甲向前拋出,擲向趙江。金甲雖甚重,但丑真人力大無窮,因此,那金甲去勢如飛,打中了趙江的后背,如此重?fù)?,使他未及騰上云端,即被擊昏,口角流出鮮血。
丑真人見趙江受傷倒地,就回頭向六個天兵招招手,大聲叫喊道:“你們過來!”這時,那六個天兵已經(jīng)嚇得呆如木雞,個個不敢動彈。
“無名小卒!我不為難你們。還不快些滾過來?”丑真人大聲吼道。
那些天兵聽到丑真人說不會為難,心里雖稍覺安定,可是他們形態(tài)縮栗,行動畏怯,魚貫地舉步走來,走到丑真人前面,肩并肩排成一字形站住立正。這是當(dāng)兵的規(guī)矩,人間的士卒如此,天兵也不例外。“你們聽著!把囚龍車?yán)^來,裝著那兩塊廢料……”丑真人用手指指著這邊和那邊躺在地上的趙江與秦完,繼續(xù)道:“把他們裝在囚龍車?yán)铮煨┩宪嚮厝?,向玉帝昏君報告。你們可以說:這事是我老牛做的,叫他再派天兵天將到妖魔國來抓我,或者來找我的通天老師也可以,因為這是他的主意……”
這時,八河龍神和張元早已走過來,站立在丑真人的身后。他們看著那六個天兵把秦趙兩位天君塞進囚龍車?yán)铮蟿榆囕?,發(fā)出隆隆之聲,悄然駕云而去。八河龍神等到天兵離去,就從丑真人身后走到他的前面,合掌作了一拱,謝道:“多蒙老前輩相救,小龍實深感激,不知何以為報?!?br />
“龍神不必客氣,你是元兒的義兄,我們就是自己人,略加援手,理所應(yīng)當(dāng)?!背笳嫒说?。
“不過,老前輩得罪了天宮,這禍闖得不小呀!為了小龍的事,擔(dān)了這樣重大風(fēng)險和責(zé)任,小龍死不足惜,但老前輩恐要受累,這事如何得了?因此,小龍實深耽心,不知老前輩有何準(zhǔn)備?”八河龍神驚惶地道。
“不用怕!我們還有后臺撐腰,家?guī)熗ㄌ旖讨魉愣闩c本國有緣,所以派我老牛前來助你脫險,諒必天宮暫時不敢再來問罪,你盡可放心?!背笳嫒擞惺褵o恐地道。
八河龍神聽到自己有妖魔國國王通天教主撐腰保護,心中大慰,于是又問道:“張元賢弟如何死而復(fù)生,竟得在老前輩的門前立雪?這事使小龍百思不解?!?br />
張元插嘴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們這里站著說話不便,且到前面樹林里找?guī)讉€坐位,讓家?guī)熥v話好了?!?br />
于是他們走進樹林深處,找到了三個位置,大家在巖石上相對坐定。
丑真人開始道:“通天家?guī)煘榱艘卣衲鴩鴦?,廣求宇宙間的一切人才。他知道你——龍神道行高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派我老牛從中觀察,順便調(diào)查你的品德,以便決定是否值得延攬。數(shù)年以來,我老牛經(jīng)常在中洲江門附近出現(xiàn),你在平時的一舉一動,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里,發(fā)覺你品格高雅,心地光明,因此我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你極有資格進入魔國,值得我們爭取;懼的是怕你不肯接受我們的聘請,因為在一般正派人物的心目中,妖魔國三個字給他們聽了就感到頭痛,退避三舍還來不及,豈肯入籍為民?所以,我躊躇不決,未敢冒昧向你當(dāng)面求教,但卻隨時在找尋機會。果然,不久,機會來了!當(dāng)你在海中伸出頭,猙獰可怕,把元兒嚇得魂飛魄散時,我早已注意,當(dāng)即取出葫蘆瓶,將他的三魂六魄一齊吸入瓶中,以免失散……”
“??!怪不得我在當(dāng)時遍尋賢弟的魂魄,全無蹤跡,原來如此。”八河龍神驚異地插嘴道。
“我看到元兒洪福不永,清福正長,因此,就收取了他的魂魄。在三天以后,半夜三更,我把他的尸體從墳?zāi)怪信?,放還三魂六魄,使他還陽,死而復(fù)生,同時給他吃了一粒金丹,讓他脫胎換骨,永享長生,并且列入門下弟子……”丑真人道?!鞍?,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后來又三次招魂,都未招到,連當(dāng)?shù)厣缴窈驮罟疾辉娺^賢弟的鬼魂,原來他已被你老前輩收入門下……”八河神龍驚嘆不已地道。
“以后的事,你已清楚,我也不用細(xì)說。”丑真人接著道。
“老前輩,還有一事,小龍不甚明白,可否見告?”龍神問道。
“何事?”丑真人反問道。“老前輩何以知道小龍有難,叫賢弟張元前來通風(fēng)報訊?”龍神道。
丑真人神秘地笑了一笑,道:“問得好!……”他說著起身,走了過去,用嘴巴附在龍神的耳邊,接著又低聲道:“我們在天宮里布置了內(nèi)線,天上的一舉一動,我國都了若指掌。”
由于形勢所迫,八河龍神就順理成章地在妖魔國入籍,但由于八河龍神名字不吉利,他依舊改為原名“江門龍神”。
且說那六個天兵拖了載著秦趙二位天君的囚龍車,駕云回到天國,當(dāng)即向玉帝報告詳情。
玉帝聽了大怒,吩咐將秦完趙江速送天醫(yī)處急救之后,就高聲道:“妖魔國如此猖狂,行為跋扈,目無天廷,還當(dāng)了得。”于是他就命令太白金星,速召托塔天王李靖商量討伐妖魔國,捉拿八河龍神和牛精丑真人,歸案法辦的事件。
“且慢!我皇息怒,老臣最近得悉那八河龍神行雨失調(diào),不是他的過失。”太白金星勸阻道。“噢!怎會不是他的過失?”玉帝驚異地問道。“據(jù)老臣剛才得到情報,那八河龍神原在中洲江門龍穴安分修道,人間稱他‘江門龍神’,保護當(dāng)?shù)匕矊帲H得民心。后來,千年鯊精侵入江門,要想強占江門龍穴,危害當(dāng)?shù)匕傩眨麉s被江門龍神打斷魚尾,負(fù)傷逃走……”太白金星說到這里,被玉帝插言說話,只得停止?!棒~精自作自受,罪有應(yīng)得,江門龍神打得好!金星,你說下去?!庇竦鄣?。
太白金星接著道:“不料那鯊精不自知錯,反唆使神螺圣母強侵江門,把老龍的尾巴也軋斷一尺,又占據(jù)了他的龍穴……”
“螺精可惡!”玉帝又插嘴道。太白金星繼續(xù)道:“這事發(fā)生在水域之內(nèi),屬于水國的范圍,東海龍王敖廣知情不報,反而奏懇天廷,把龍神調(diào)離江門,接任涇河水府,叫他做八河都總管之職。斷尾之龍怎能行雨,無怪雨點忽多忽少,因此,這不是那八河龍神的過失……”“但那八河龍神也有過失,他既自知足斷尾之龍,何不早告?”玉帝反駁道。
太白金星解釋道:“我皇有所不知,那江門龍神接到天命,規(guī)定時刻,限期立即動身赴任。他一到河水府,坐未安席,又奉天命,叫他限時限刻行雨,試問他哪里還有工夫報告天廷?”“不錯!”玉帝點頭,表示同意太白金星的解釋。接著,太白金星又道:“據(jù)說那神螺圣母以前原是敖廣家里的乳母,又是五洋龍母的師妹,他們私交甚厚,但敖廣與江門龍神過去似有仇恨,因此,他把那老龍安置江門,在水國無職無權(quán),又因此,他對于那螺精強占江門龍穴,不但置之不問不聞,而且奏調(diào)江門龍神,遠(yuǎn)赴涇河,斷尾之事又不奏明,如此行為,顯然蒙蔽天聽,實是罪大惡極……”
玉帝聽了大怒道:“敖廣可惡,速召他來!”不久,敖廣隨同天使,進入靈霄寶殿,拜舞未畢,玉帝已經(jīng)忍不住拍案怒道:“大膽敖廣!螺精軋斷了江門老龍的龍尾,強占江門龍穴,你知情不報,反來奏調(diào)江門龍神,遠(yuǎn)赴涇河水府,使他行雨失準(zhǔn),這種行為顯然違反良心,徇私循情事小,蒙蔽天聽事大,來神呀!把敖廣綁了,帶到剮龍臺上斬首示從……”太白金星一看玉帝發(fā)怒,但操之過急,情形不妙,心里慌了,就連忙屈腰俯身,凄上去在玉帝的耳邊低聲道:“敖廣罪不至死……只要如此這般,把事情搞妥,將功贖罪就可以了。”那時,敖廣嚇得魂不附體,自知有罪,不敢分辯,同時,眾天神行動迅速,早已把他押出了靈霄寶殿,直赴剮龍臺。
一路上,行路如飛,敖廣放聲大哭,龍淚如雨。到了剮龍臺,其中一位天神用手向敖廣的頭上一拍,敖廣立刻現(xiàn)出了原形——一條五彩的大金龍。
于是眾天神一齊動手,把那龍頭套入刑臺的軋鉗之內(nèi),并將全部龍身綁縛妥當(dāng),另一行刑的天神拔出寶劍,劍光閃動,眩眼耀睛。那時,敖廣見到此景,長吟一聲,終于伏爪收鱗,閉目待斃,剮龍臺邊,滿地都是龍淚,龍涎和龍汗所混合而成的流質(zhì),濕淥淥?;伳?,在地上流動著。那持劍的天神緩緩地舉起寶劍,正要向龍頭劈下,但他偶一不慎,可能是太小心了,顧上不顧下,腳跟被地上龍淚龍涎和龍汗混合而成的液體一滑滑倒,仰天跌在地上,因他毫無防備,所以,跌得很重,一時站不起來。
另一位天神見狀,連忙把他扶起。
那位行刑的天神這次當(dāng)心了。他站定腳跟,擺好穩(wěn)當(dāng)?shù)淖藙?,抖擻精神,第二次舉起寶劍,正待劈下……忽然,一陣清風(fēng),傳來一片清晰的聲音……。
“刀下留‘人’……不,不,不,刀下留‘神’……不,不,不……”刀下留‘龍’呀!……”
那行刑的天神聽到了這聲音,就把他已經(jīng)舉起而正要劈下去的寶劍,緩緩地放了下來。
頃刻之間,一個天使氣喘喘,急匆匆奔向剮龍臺,一邊大聲叫喊,一邊雙手亂搖,如飛而至。
他到了臺邊,已經(jīng)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時說不出話來,但雙手卻還在亂搖。等到他換了一口氣之后,方才高聲叫喊道:“我皇有旨,刀下留龍!”
于是眾天神又一齊動手,把東海龍王敖廣從剮龍臺的刑具上解放下來。
敖廣正在閉目待死,忽然恢復(fù)了自由,死里逃生,真是意想不到,喜出望外,于是他又現(xiàn)化了人形,仍由眾天神會同傳旨的天使把他押還靈霄寶殿。
敖廣拜見了玉帝,跪謝不斬之恩。
玉帝道:“敖廣聽著:你回到東海,從速發(fā)兵擒拿神螺圣母,治她強占江門龍穴之罪。其他的事你可依照玉札辦理,事成之后,將功抵罪?!庇竦酃室庠诳陬^上吩咐敖廣擒拿神螺,而將其他的事情卻用玉札傳諭,這樣做法,是用了一個瞞天過海的計策。
當(dāng)時,太白金星遞給敖廣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幾行小字,這就是玉札,同時低聲告訴敖廣秘密從事,不可泄露玉札里的任務(wù)。敖廣捧了玉札,脆著仔細(xì)看了一遍,心中有數(shù),于是收妥玉札,叩頭謝了皇恩,站起身來,出殿而去。
敖廣回到東海水晶宮,立即換了戰(zhàn)袍,升殿召集龍子龍孫,蝦兵蟹將,鯨王太歲,神鰻公主,御駕親征,討伐神螺圣母。
龍王率領(lǐng)了水族的精兵,秘密行軍,銜枚疾走,向江門進發(fā),不料到了江門龍穴,他發(fā)覺龍穴之中,空空如也,不見了神螺圣母的蹤跡,很顯明的,她一定聞風(fēng)先遁,逃得不知去向。
神螺圣母失蹤,真把東誨龍王氣煞,急得雙腳亂跳,怒火上升百丈之高,不論他氣也好,急也好,跳腳也好,發(fā)怒也好,但又有什么辦法呢?神螺失蹤事實具在,使龍王未能完成玉帝所囑咐的任務(wù),這是何等嚴(yán)重的罪名呢?
于是龍王一邊傳令四海五洋,緝拿神螺圣母,歸案懲辦,一邊移師三門灣海面,捉拿千年鯊精。
東海龍王的精兵已經(jīng)到達了三門灣海面,但那倒霉的魚精卻懵然不知,還在海底洞府高臥正酣,等到小妖慌張地進去把他推醒,報告噩耗,才倉皇起身,要想逃走,但已太遲了。
這時,龍王等早已把海底洞府,四周圍住,鯨王太歲持了棍,神鰻公主拿了刀,身先士卒,搶前殺入洞內(nèi)。他們見到那魚精不問根由,立即沖前撕殺,刀棍齊下。
千年鯊精措手不及,身上吃了一刀,頭頂中了一棍,立即昏死過上,現(xiàn)了原形,是一條大鯊魚。
龍王敖廣見那魚精已死,心中大喜。因這是玉帝在那玉札上所吩咐他應(yīng)做的一部分任務(wù),總算完成了。
于是龍王命令水族士卒,將那魚精的尸體移到江門內(nèi)海的海邊,發(fā)動巨浪把他沖上海灘,讓海邊的當(dāng)?shù)匕傩赵赘钏娜馀胧骋埠?,吃不完腌了也好,剝?nèi)∷钠ぜ逵鸵埠?,敲碎它的骨骼,燒成了灰作肥料也好,任從那些百姓自由處置,東海龍王也不去過問了。
以前那千年鯊精侵入了江門的內(nèi)海,妄想發(fā)浪把海邊的山頂上的百姓卷入海中,充其饞欲,但它哪里知道,自己在幾年之后,反被眾百姓果腹,充饑,真所謂惡不可生,生則不滅,善不可滅,滅則不生,天道循環(huán),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可不懼乎?
且說敖廣殺死了魚精,得勝回到東宮龍海時,立即有巡海夜叉報告:那神螺圣母是得到了妖魔國十二地支中的第六位己真人通風(fēng)報訊,所以她能在事前逃走,現(xiàn)已投奔妖魔國去了。
龍王聽了大怒,但他也束手無策,徒呼奈何。
玉帝的玉札中另一項任務(wù):赦免八河龍神(即前江門龍神)行雨失準(zhǔn)之罪,并仍調(diào)回江門龍穴,正式敕封為‘江門龍神’(以前是海邊的百姓尊敬他為江門龍神,保衛(wèi)水上安寧,沿海太平。
最后一項任務(wù)是,涇河水府的八河都總管遺缺,即著敖廣另選賢能充任,但在那時,水國謠傳著涇河水府遺缺是不祥的,過去擔(dān)任此職者都不得善終。因此,一般有資格的龍種不愿接受,而資歷淺薄的龍子龍孫都想冒險一試,卻未蒙敖廣同意,所以,適當(dāng)人選不易物色。東海龍王敖廣一時無法完成這項任務(wù),因為他發(fā)動水國臣民到處查問江門龍神的下落,結(jié)果徒勞無功,真是煞費苦心。
最后龍王無可奈何,只得又赴天宮,向玉帝面奏詳情。那時,玉帝業(yè)已得悉江門龍神和神螺圣母相繼投奔魔國。他從這件事推根尋源,作了一次評判,得到結(jié)論是:由于敖廣處置不善,隱瞞事實,徇私循情,未能公正執(zhí)法,反來奏調(diào)斷尾之龍接管涇河水府遺缺,以致造成禍端。事后玉札規(guī)定四項任務(wù),僅能完成一項,遂使人才外流,天國和水國同受損失,得益的卻是妖魔國。
王帝鑒于敖廣位居?xùn)|海龍王多年,國內(nèi)政事,日久玩生,積弊難除,又對于敖廣本身顢頇無能,老態(tài)龍鐘,極感惱火。除當(dāng)面嚴(yán)加譴責(zé)外,他又頒發(fā)玉札,著令敖廣閉門思過,三年之內(nèi)不準(zhǔn)走出水晶宮一步,這是變相的軟禁,同時罰俸三月。三年之后,貶凋敖廣擔(dān)任‘涇河水府’八河都總管職務(wù),任期也是三年,有功位復(fù)原職,有過再行降職,以示懲戒,并將該玉札分繕副本三份,分發(fā)南西北三海龍王傳閱,藉資共同警惕,暗寓罰一懲三之意。
玉帝這樣輕罰敖廣,其中還包含著不可告人的意義,因為對于江門龍神之事,玉帝自知也有錯處:(一)敖廣雖然隱瞞事實,但玉帝統(tǒng)領(lǐng)宇宙萬國,為何江門龍神與神螺圣母交惡,天官在事前卻毫無所知?顯然天國情報機構(gòu)的效率出了問題;(二)敖廣奏調(diào)江門龍神,天國立即輕率準(zhǔn)奏,事前也未對該龍神詳細(xì)調(diào)查,這是天聰失靈:(三)該龍神行雨誤點,多寡失調(diào),照常理推測,其中必有重大緣故,何況他是江門老龍,經(jīng)驗豐富,謹(jǐn)慎守法,豈有履行即犯過失之理?顯然是他被敖廣長期棄置,也許久未行雨,使他忽略了龍尾的重要性,無意造成雨點多寡之誤,但天國在事后卻未細(xì)測這種常理,又冒失地發(fā)揮天威,派遣秦趙兩位天君,帶了囚龍車前往逮捕,這是天國逼反了江門龍神。
由于上述原因,玉帝輕罰敖廣,可說是遮掩本身的錯誤,敷衍塞責(zé),但敖廣還以為玉帝對自己寬仁,感恩萬分而去,一路暗自慶幸。玉帝輕罰敖廣之后,心里悶悶不樂。他想到了天國遭遇著許多嚴(yán)重威脅問題:“(一)天國一定有了內(nèi)奸。朕派秦完趙江前去逮捕八河龍神,這事非常秘密,但魔國卻能早走一步,中途攔劫,必是天國的內(nèi)奸泄露秘密;(二)朕口頭上命令敖廣發(fā)兵擒拿螺精,又被內(nèi)奸暗通消息,報告魔國,使螺精從容遁逃,但玉札中關(guān)于誅殺鯊精的任務(wù),卻能完成,這顯然也是內(nèi)奸在眾目昭彰之下,無法探悉玉札上的內(nèi)容,因此敖廣就能消滅鯊精;(三)朕在敖廣離殿之后,即暗遣親信天神,嚴(yán)密監(jiān)視靈霄寶殿里每一個可疑的神圣,以便查出誰是內(nèi)奸,但事與愿違,結(jié)果魔國卻仍能得到消息,救走螺精,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四)內(nèi)奸偽裝的功夫巧妙驚人,暗發(fā)消息的本領(lǐng)也神乎其技,使朕的只言片語,一舉一動,都受到了威脅。天國隱匿內(nèi)奸,使朕芒刺在背,寢食不安,如何是好?”其實魔國早于一千多年前,就已在天國安排了間諜和內(nèi)線,他們都有巧妙的畫皮作為掩護,個個神通廣大,道行高深,有的用眼睛與眉睫的轉(zhuǎn)動或開閉,有的用隨便而自然的手勢,有的用上乘的心語,播發(fā)暗號消息,使天國神圣們無法察覺,防不勝防,一切都處于被動的狀態(tài)中,暫且不表。
且說龍螺交惡,發(fā)生在數(shù)百年前,后來江門龍神和神螺圣母分別投入魔國,他們彼此各不相知,因為魔國制度任何事情都要保密,決不公開宣布。直到魔國舉行狂歡大會,全國有資格的妖魔精怪,散人野仙都在邀請之列,他們才得共聚一堂,不過,當(dāng)時出席人數(shù)眾多,身份和背景大都互不清楚,各難辨別。在會場里,大家互相介紹,或自我介紹,但這僅限于坐在同桌或鄰桌可以做到,至于還有許多妖魔人物,座位相隔太遠(yuǎn),那就無法介紹或自我介紹了。
那時——在狂歡大會時,山中子表演搬運術(shù),撮去了許多妖魔精怪,散人野仙的寶物之后,又分別發(fā)還原主。其中的一位失主是神螺圣母。當(dāng)她和別的失主一樣,越眾而出,領(lǐng)回黑螺珠時,她的面目和身形才給江門龍神認(rèn)出,那老雌貨正是自己的仇敵,頓時惹起了舊恨和新怨。他想到自己的龍穴被侵占,龍尾被軋斷,又遠(yuǎn)調(diào)涇河,行雨失準(zhǔn),罪犯天條,不得不逃奔魔國,這一切都是為那老雌貨所害,這是舊恨;同時,一條斷了尾巴的老龍,形同殘廢,在許多場合里,他有著自卑感,心里多少顧慮著本身的鄙賤,何況他在修煉方面,也因龍尾殘缺不全而覺得用功吃力,道行進展困難,這是新怨。
舊恨新怨一齊涌上了江門龍神的心頭,加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所以當(dāng)他看到那神螺圣母領(lǐng)回黑螺珠正在得意洋洋,循著原路歸座的時候,他就攔路截住,揮出一掌,重重地?fù)粼谒淖箢a上,同時他叫喊道:“老雌貨!你還記得俺老龍斷尾之痛嗎?”江門龍神這一掌落手甚重,幾乎用了八成的氣力,把神螺圣母的左頰牙床全排擊歪,打掉一排牙齒,噴出了滿口鮮血,痛得那神螺老媼喃喃大罵,但因口齒不清,言語含糊,誰也聽不懂她在叫罵些什么。
當(dāng)然,神螺圣母在毫無防備之下,無端受辱,豈肯干休?她立即伸出如爪的手指,直取江門龍神面門,企圖戳其雙目,但對方迅速避開,絲毫未受損傷。
龍神和神螺打斗,時間極短,迅即為南宮操元帥干涉制止。他們雙雙被押出廳,進入拘留所問話,終于問出了他們在數(shù)百年之前的怨仇。
在問話中查明了打斗的原因,南宮操最后作出結(jié)論,他說:“當(dāng)年的事錯在神螺,不應(yīng)妄聽鯊精片面之言,向龍神尋事,軋斷龍尾,強占龍穴,但目前之事是龍神理屈,不該不問情由,動手打傷神螺。彼此之間的事情,根據(jù)本國的法律,只有公敵,沒有私仇,所以,你們打過算數(shù),兩相扯平,以后雙方見面,不準(zhǔn)再打。本國禁止私斗,立法極嚴(yán)。倘有違犯,不論誰是誰非,誰直誰屈,先動手者斷手,先動腳者斬腳,決不寬貸,希望你們牢記!”
那時,神龍和神螺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龍神見到神螺的面頰歪斜,口邊不斷地流出鮮血,顯然她已受了重傷,于是也覺得過意不起,心頭恨漸消,怨氣也平下來了。神螺也覺得自己以前不該妄聽鯊精的謊言,懊悔不及,現(xiàn)在自己雖被龍神打傷,這苦頭也是應(yīng)該吃的。
這時,南宮元帥鑒貌辨色,看到這種情形,知道事情容易辦妥,他就索性做和事佬了。
于是他說道:“我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搬弄是非的鯊精早已被東海龍正敖廣處決了!”
龍神與神螺聽了,悚然動容。
接著,南宮元帥把鯊精被殺的事情詳細(xì)說了一遍,最后,他又道:“現(xiàn)在你們愿意和解嗎?”
雙方和解在意料中。
于是南宮元帥命令手下人員護送神螺圣母到醫(yī)務(wù)處療傷,他和龍神仍回大廳。
江門龍神與神螺圣母之間的仇恨雖已互相諒解,互相和好,但這件案子卻引起了天廷的注意。
玉帝覺得自己在無形中已受到魔國的威脅。他通過自我檢查之后,忖出了一連串的問題,譬如:(一)江門龍神與神螺圣母一到魔國,多年仇恨,由于南宮操只用三言兩語,雙方就能獲得和平解決,但當(dāng)初他們?yōu)槭裁床荒茉谒畤M行和解?這就意味著水國的政治大有問題;(二)散人張元是地國王朝部落里的一個小小進士,可是風(fēng)云際會,竟然得到魔國的青睞,使他未經(jīng)修煉,一世便成半仙,但為什么仙國卻不能發(fā)掘人才,反被魔國捷足先得?照理,優(yōu)秀的人才應(yīng)先由仙國羅致,絕對輪不到魔國,但事實恰正相反,這就意味著仙國的政治也有弱點;(三)天國對于水國和仙國的人才外流,事前蒙在鼓里,毫無所知。事后又未能舉直錯諸枉,設(shè)法糾正,這也意味著天國的政治走向下坡,漸趨沒落;(四)天國本身也發(fā)生了人才外流的現(xiàn)象,譬如:(甲)老夫子當(dāng)年為了批評一句天國的政事,天國就藉故留難,不準(zhǔn)他進入混元大羅金仙的品級,使他一怒而去,離脫仙國,投奔魔邦;(乙)水金書生為了游戲人間,被天國革除仙籍,被迫投魔;(丙)水上浪子(后改名為水上郎君),在天國偶犯小過,得罪天宮,驅(qū)逐出境,又被魔國聘為上卿,(丁)還有許多野仙在‘仙級考試’中,天國的主考官發(fā)覺他們的試卷才氣太旺,恐怕影響仙品,所以未蒙及格,都被棄置。落第的野仙們認(rèn)為在考試中所錄取的一般神仙,學(xué)問有余,才識不足,未能應(yīng)變荷重,而對于他們自己的學(xué)問見識和才干都臻上乘,反而名落孫山,這當(dāng)然是考試不公??赡苤骺枷舍咚阶鞅?。因此,那批不及格的野仙心懷怨恨,紛紛投入魔域,為官為民,各憑所好,各取所需,使宇宙間的英雄豪杰,盡入魔國的彀中??荚嚥还斐傻湺?,大者投奔異族,為他國利用,而遺害本國。這種事實,在人間司空見慣,不以為奇,但玉帝所引以為奇者,竟然天上也不例外。
因此,玉帝心里非常憂愁。他擔(dān)心魔國的通天教主。野心已萌,遲早必將為禍宇宙,而天國本身既無能力制止,又乏善策安撫,同時他詳察四周的群臣,大都忠厚有余,僅能墨守陳規(guī),但膽量不夠,進取不足,他們決難應(yīng)付目前瞬息萬變的局面。當(dāng)然,列國也有一部分杰出的神仙和圣人,像廣成子,鎮(zhèn)元子和天罡星君等,他們都能為天國效勞,可能以后天國重振權(quán)威,還要借重那些有膽有識的神仙和圣人。對于他們,玉帝倍加青睞。
過去,玉帝維持天威,完全依賴天兵天將,誰不服從,就使用武力討伐,可是,現(xiàn)在天國動輒用武的政策已經(jīng)不行了。為了要恢復(fù)鬼國,天兵征伐,蚩尤之魂,卻遭敗績,被后者殺得片甲不留,大敗而歸;為了要逮捕江門龍神(即當(dāng)時的八河龍神),天國的秦完趙江兩位天神又被魔國的丑真人打傷。兩次用武都遭失敗,使天國威聲一落千丈,同時天國有許多神圣立場不穩(wěn),又乘機投奔魔國,有的明日張膽,有的暗中勾結(jié),因此,天國受到了明顯的教訓(xùn),以后用兵,在事前尚須慎重考慮。
天國兩次在軍事上的挫折,直接和間接都與魔國有關(guān),使天國以后不敢妄用武力,對付魔國。因此,玉帝就想到改變政策,但要改革,就必須羅致許多人才。
可是,現(xiàn)在正值人才外流之際,天同必須設(shè)法阻止這種趨勢。
于是天國施行了出入通行證的辦法。玉帝命令本國所有的大小神圣,一律不準(zhǔn)擅離職位,即使因公出差,也須憑出入通行證,方能離國和歸國。
天國又在暗地里準(zhǔn)備了大批記名的入口通行證,針對魔國的著名人物,又特派了許多神仙圣人,喬裝混入魔國,要把那些記名的入口證遞送到魔國著名人物的手中,暗示他們?nèi)裟軞w順天國,均將重用,像大夫子,西南方力士統(tǒng)領(lǐng)鐵金剛,天山七奇的首領(lǐng)袁通,西北方散神總管溫戎,野仙方面的安全子,神廚手易牙子,踏崩泰山江帆,龍風(fēng)山的朱元龍和孫美風(fēng),水金書生,文中子,東北方亂神魁首孟元,衛(wèi)武真人,五形郎君,魔國五狂,散人方面的朱寶,水上郎君(即水上浪子)以及其他許多野仙和散人等,都是天國所要爭取的對象,不久即將收到記名的天國入口證。
他們都是人類修煉成道,早已列入野仙和散人的品級,而妖魔精怪鬼等五種煞神并不在內(nèi),因天國對于五煞,一律不敢信任。
除此之外,天國首先要爭取的是江門龍神和散人張元。
為什么玉帝要特地指定江門龍神和張元呢?
江門龍神罪犯天條,被天兵天將迫投魔國,但事后查明,行雨誤點并非他的過失,所以玉帝蓄意要把他從魔國奪回,以振天國的威望。至于張元,此人在魔國,其名不見經(jīng)傳,道行和武功也都末臻上乘,只不過吃了幾粒金丹,使他長生不老而已,若論品級,只可稱為半仙,此外,別無可取,但玉帝卻也把他列入天國所爭取的主要對象之一,豈非奇事?
可是,對于這件事,玉帝自有道理。
玉帝要把寂寂無名的張元從魔國弄到天國,賞以金丹蟠桃,交梨火棗,瓊漿玉液,仙酒壽果,來增加他的道行,使他成為真仙品級,并將委以天宮文書的重任,地位雖次于文曲星君,但卻與后者并列朝堂,不分軒輊。玉帝將他作為榜樣,目的是要給魔國別的野仙和散人們看看,讓他們明白:“以張元這樣的資格,尚且受到天國如此重視,何況我等……”
玉帝以張元為餌,吸引魔國的許多有道之士歸返天國,使其人才倒流出來,為天國服務(wù),這將削弱對方的勢力。
如果這事進行順利,張元的運道來了。
同時,玉帝再三再四地吩咐那些混入魔國的神仙和圣人,“在江門龍神和張元未進入天國以前,切勿將天國的記名入口證遞送給別的野仙和散人。”換一句話說,先把江門龍神和張元用偷渡方法,運出魔國,進入天國成功之后,再分別送記名的天國入口證給別的野仙和散人。
這—次天國動員三仙十二神圣,從水陸空三方面,分別潛進魔國后,就喬裝了各色人等的模樣。
三仙是太乙真人,度厄真人和道行天尊。十二神圣是天貴,天猛,天威,天富,天壽,天劍,天勇,天佑,天玄,天捷,天速和天意等星君。
負(fù)責(zé)偷渡江門龍神和張元是三仙之一的度厄真人,其他的神仙就負(fù)責(zé)說服和偷渡別的野仙和散人。
從天國到魔國的京城要經(jīng)過七十二座毒山,三十六條惡水,以及十八層天羅地網(wǎng),而魔國周圍的國境又有東方妖煞,南方魔煞,西廳精煞,北方怪煞,東南方鬼煞,東北方亂神,西南方力士和西北方散神嚴(yán)密駐守,同時天空中還有七海龍神,在層云里潛形把守,而且在一日十二個時辰中,都有十二地支真人輪流值日值夜,所以沒有經(jīng)過特別許可,任何異邦人物要想進入魔國,難越雷池一步。
當(dāng)然,三仙十二神潛入魔國,也曾用了一番心計,譬如:三仙是從天空進入魔境。他們先在空中施用了隱身法。同時放出數(shù)十只龍蚤鉆入七海龍神的龍鱗里亂咬,使他渾身癢不可擋,十分難熬,他們乘著劉方抓癢,而注意力不能集中的機會,就變成了三只小飛蟲,從天羅地網(wǎng)的空隙里飛入,才安全到達魔京。天貴星裝扮了老漁翁,從邊區(qū)三不管地帶的河流里進入魔域,而天猛,天威,天富,天壽,以及天劍等五位星君卻搖身一變,變成了五條小魚,混在老漁翁捕得的許多大魚里。那老漁翁以低價出售大魚,因此,邊區(qū)的駐兵為貪便宜,只管爭買大魚,但老漁翁故意保留著五條小魚不賣,他說:“小魚準(zhǔn)備給自己吃?!庇谑?,六位星君也平安地進入魔國。
至于另外的六位星君,分成兩批,他們分別假扮獵人和采藥人,從魔境邊區(qū)的深山冷坳里,經(jīng)過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徑,崎嶇山道,走入山中腹地,然后輾轉(zhuǎn)混進魔國。他們到達了目的地,再以各色人等的身份出現(xiàn),分別進行活動。
且說度厄真人到了魔國京城,立即扮成老秀才模樣,混在人群的行列中。他看到:商府櫛比,人物整齊,但十字街頭卻有許多武夫勇士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都到城內(nèi)和城外的教場里去,個個手持武器,殺氣騰騰;小巷僻街也常有魔卒突然出現(xiàn),忽然消失,氣氛神秘,隱藏著戰(zhàn)爭的景象。
度厄真人心里暗想:“奇哉怪也!太平盛世,調(diào)動軍隊,妄啟端戰(zhàn),魔國將亡……,怪哉奇也!此邦市政簡明,秩序井然,民情樸實,物產(chǎn)聲饒,魔國將興?!彼滥朗⑼?,魔焰高漲,安中含危,治不掩亂,安危治亂,方興未艾,—切都在醞釀之中,此邦不可以久留。
于是度厄真人決定當(dāng)夜行事,以收速辦速成之效。
他捱到午夜,子沒丑初之前,先躲匿在斗牛閣附近的陰影里,伺候動靜。
那時,天空浮云密布,月光偶然從云隙中漏出,但瞬即消逝。
不久,他看到丑真人從斗牛閣出來,后面跟隨著張元,接著,師徒說了幾句話。
丑時已到,丑真人前往值夜,去接子真人的班。
丑真人去后,張元隨即退入斗牛閣,順手關(guān)上了門。
此時,斗牛閣四周寂靜。
度厄真人知道丑真人在寅時之后才會回來。于是他用手把自己的面也一抹,頓時變成了一個假的丑真人。
假丑真人腳步凝重,從陰影里走了出來,直到斗牛閣的門前站定,稍為遲疑一下,就用手敲門。“拍,拍,拍!”三響。
“誰?”張元問道?!笆俏?!”假丑真人學(xué)著真人的聲音答道。剛才那丑真人和張元說話的聲音被他聽到過,所以他現(xiàn)在學(xué)得很象樣。乒乓兩響,張元開了閣門?!皫煾浮睆堅@異地叫道,但當(dāng)他正要繼續(xù)說話,那假丑真人立即作一手勢,阻止他說下去。
“快些,進去再說!”假丑真人說著,一方面他故意裝出緊張而神秘的姿態(tài)。
于是他們雙雙走進斗牛閣,隨手關(guān)了閣門。
張元終于忍耐不住,又開口問道:“師父,你為何去而復(fù)返?”假丑真人低聲道:“元兒,為師今晚無須值班了,因為剛才通天老師派南宮元帥交給我一項非常秘密的任務(wù),必須立刻出動。我需要兩個助手,一個是你,另一個……我想還是叫你的義兄江門龍神前來協(xié)助,比較妥當(dāng)?,F(xiàn)在……你準(zhǔn)備一下,先把我那份上次的出國通行證找出來。我忘記了,不知道把它放在哪里。”張元問道:“是上次你到地國去用過的通行證,還是另一次你和我同去救義兄時所用的那份通行證?”
假丑真人早已調(diào)查清楚魔國的任何人物出國,必有通行證。那真丑真人以前因公出國,當(dāng)然不會例外。目前,他聽到張元說通行證有兩份,心中暗喜,于是靈機一動,就有了主意,連忙答道:“兩份都要……還有……元兒,你上次和我去救江門龍神時,通行證好像你也……”
假丑真人正在狐疑不決,因他不能確定上次張元和那真丑真人出國時,他們的名字是合寫在一份通行證上,還是各有一份,所以,他不敢肯定地說。
恰在那時,張元已經(jīng)搶著道:“是的,師父,上次我也有一份通行證?!?br />
假丑真人聽了,不動聲色地說道:“你的證件也拿出來。”
于是張元走到書櫥旁邊,開了櫥門,取出文件夾,翻閱了一會,尋出了三份通行證,兩份是丑真人的,一份是他自己的。他用雙手把三份證件恭敬地遞交假丑真人之后,又把文件夾放回原處。
假丑真人接過證件,略略看了一下,心中已有主意。他叫張元走近他的身邊,附耳輕聲道:“元兒,你快去叫你的義兄速來,我有要事面告,路上小心,不要隨便與任何人搭訕。快去快來!”
他說話時,用左手放在張元的肩上,表示親熱,另一方面,用右手在張元背后的腰帶上暗中掛了一只小粉袋,袋的下端有幾個漏孔,使袋內(nèi)的白色粉質(zhì)在張元行路時漏了出來,散在地上,以便他本人沿著地上的粉跡追蹤張元。
張元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師父乃是度厄真人的化身——冒牌貨,所以,他連忙恭敬地道:“是,師父!”說罷,急步出門而去,在他背后的粉袋里漏出白粉斷斷續(xù)續(xù)地散布地上。
等到張元一走,假亂真人連忙打開了櫥門,取出文件夾,亂翻一通。他發(fā)現(xiàn)里面歸檔著許多秘密文件,大都是通天教主的手令。老實不客氣,他就把那文件夾偷藏身邊。
接著他又走近書桌,坐在椅上,把那三份通行證仔細(xì)看了一下之后,隨即使用褪色的法術(shù),先將各證件上業(yè)已過期的日子都改為當(dāng)天的日期,又將其中之一褪去了“丑真人”三個字。在天國時,度厄真人早已查明江門龍神前曾化名“江隆”,所以,他毫小思索就填上“江隆”二字。
其余兩份通行證上的姓名一份是張元,另一份也是丑真人,原名原姓,無須改動。
假丑真人改妥通行證之后,再仔細(xì)看了一遍,檢查有無涂改的痕跡,以及是否尚有其他可疑之處,但一切認(rèn)為滿意,方才放心。接著他就把那些證件都放在身邊。
他站起身來,走出斗牛閣,循著張元背后粉袋里所敞漏在地面上的白粉痕跡,施展縮地飛行術(shù)急追張元。
不久,假丑真人看到張元正在前面急少趕路,立即飛身追上,喊住了他。
張元聽到喊聲,連忙停步,回頭—看,見是師父,心中大奇,問道:“師父,你怎么也來了?”
假丑真人又使用老辦法,左手按在張元的肩上,低聲地附耳道:“元兒,為了爭取時間,所以我也來了!”他一面說話,一面用右手摘去了張元背后腰帶上的粉袋,順手把它拋棄路旁。
張元對于那假丑真人自然而巧妙地在他背后所做的手腳,事前并不知道,事后也沒有發(fā)覺。
于是師徒一同趕路,當(dāng)然張元在前領(lǐng)路,假丑真人在后跟隨,因為后者根本不知道江門龍神住在何處。
不久,江門龍神的住所——龍閣在望。
到了龍閣,張元輕輕地敲門。
那時,江門龍神正在打坐靜修。忽然他聽到門外有輕微的敲門聲,心里暗疑:“半夜三更,誰來敲門?”
他立即起身,前去開門,不料來人乃是義弟張元,后面還有丑老前輩,頓時心里吃驚。
他連忙恭迎他們進入龍閣的內(nèi)室。
賓主依次坐定之后,江門龍神問道:“老前輩與賢弟寅夜降臨,必有要事,不知有何見教?”假丑真人答道:“我們自己人,不講客套,午夜相訪,擬請龍神助我一臂之力,不知肯否允諾?”
江門龍神道:“上次,蒙老前輩冒險救命,小龍至今尚未報答,恩誼深厚,小龍耿耿在懷,如今老前輩既有用得著小龍之處,敬請吩咐,雖赴湯蹈火也決不推辭?!?br />
假丑真人道:“如此甚好,先謝了?,F(xiàn)在我身負(fù)國家緊急使命,非常秘密,因此,希望龍神立即隨同我們出動,不知是否方便?”江門龍神道:“方便,方便,我立刻就走?!?br />
假丑真人見到龍神如此直爽,心中暗喜。他猶豫一下,低聲道:“且慢!我有幾句話先要說明:這次我們是去執(zhí)行一項重要任務(wù),上面特別關(guān)照,一切行動均須保密。但你現(xiàn)在還是龍首人身,路上恐有不便,所以我想……龍神最好先行化裝,以免旁人起疑?!?br />
江門龍神道:“化裝何難?我想立刻現(xiàn)化一個中年秀士……當(dāng)年小龍與賢弟張元相識,也曾如此現(xiàn)化,不知老前輩認(rèn)為妥當(dāng)否?”假丑真人道:“那是再好沒有了,龍神,你仍可化名江隆?!?br />
江門龍神用手把臉一抹,立即變成了中年秀士,與當(dāng)年的模樣完全相同。他對著張元笑道:“賢弟!你還認(rèn)得當(dāng)年的愚兄嗎?”
張元道:“怎么會不認(rèn)得?好極了,不過,現(xiàn)在你比當(dāng)年好像稍為年輕。”假丑真人道:“我們此去,一路之上可能有人盤問,你們不可造次回答,一切看我行事,由我對付,不論發(fā)生何事,無須驚慌。”
江門龍神與張元同時點頭答應(yīng)。
于是,假丑真人又道:“好,我們現(xiàn)在就走!”
張元與江門龍神跟隨假丑真人走出龍閣,向東南方前進。
東南方是魔國邊境防御較弱的關(guān)閘,是由鬼煞把守,所以那假丑真人就選擇弱點進攻。
那個由度厄真人化身的假丑真人,帶領(lǐng)了江門龍神和張元,使用縮地之術(shù),逢山越山,遇水涉水。非常迅速,路上毫無阻礙,一個時辰之后,東南方邊境已在眼前。
假丑真人領(lǐng)著他們,走入山邊的樹林里,停步不進,輕聲地道:“邊境關(guān)閘就在前面,關(guān)閘之上布著天羅地網(wǎng)也難不倒我,但元兒的道行較淺,不能幻形變化,無法過關(guān)。龍神,你雖能變化,但只能以龍變?nèi)?,不能幻變他物。所以你也不能過關(guān)。現(xiàn)在我想使用土遁,帶著你們出關(guān)……不,不行……邊境地下已由玉……玉猴,不,猴公……猴公的指天劃地金剛法封鎖,恐怕此路也不通了……”假丑真人說到這里,心里吃驚,鼻子上微微出汗,于是他就低頭不語,靜思別的辦法。
“師父!我們有通行證,可以堂而皇之,從關(guān)閘的正門出境?!睆堅?。
“是的。不過,現(xiàn)在深夜,恐有不便,如果是白天,情況就不同了?!奔俪笳嫒说?。
“我沒有通行證,如何是好?”江門龍神道。
“不妨!你的通行證在我的身邊?!奔俪笳嫒说?。
“那么我們從關(guān)閘出去?!苯T龍神道。假丑真人低頭不語,又繼續(xù)沉思?!皫煾?,我們可否等到黎明之后再出關(guān)去?”張元問道。
“不行,我們必須立刻出關(guān)?!奔俪笳嫒说馈!袄锨拜?,我們不妨前去叫關(guān),試一試沒有關(guān)系,你看如何?”江門龍神道。
“現(xiàn)在只好這樣辦了……不過,讓我一人先去叫關(guān)。你們且到關(guān)旁的陰影里暫避一下,如果關(guān)官能夠通融,只要閘門一開,我就有辦法帶你們出去?!?br />
“好!就這樣試試再說?!苯T龍神道。
于是假丑真人走到關(guān)前,大聲叫喊道:“上面是哪位將軍值夜?”
“誰在叫關(guān)?”一個響亮的聲音問道。
“在下丑真人,有要事出關(guān),請開關(guān)閘!”假丑真人高聲道。
“有否公文?”那聲音又問道。
“有通行證!”假丑真人答道。
“不行!”那守閘人的聲音拒絕道。
“可否通融一下,憑通行證出關(guān)?”假丑真人道,帶著懇求的語氣。
“絕對不行!老丑,回去吧!明天再說。”那聲音道?!澳闶悄囊晃??!奔俪笳嫒擞謫柕?。
“鬼煞第七號頭目李驚!”那聲音道。
“原米是鐵石心……哈哈哈……”假丑真人故意裝出若無其事,態(tài)度自然地道,但他心里卻非常吃驚,只因那家伙李驚是鬼煞中的扎手分子,很難糾纏,所以,那假丑真人只得知難而退。
他就悄悄地走到關(guān)邊附近的陰影里,會合了江門龍神和張元,重回山邊樹林里原處。共同商量如何出關(guān)的辦法。
鬼煞李驚對于丑真人(當(dāng)然李驚不知道他是假丑真人)企圖寅夜出關(guān),又無公文,覺得這事極為可疑,于是他不動聲色,立即寫了一份文書,報告丑真人夜半叫關(guān)的事情,并用飛鴿傳書,直送本國元帥府,面呈南宮操親拆,而且要求立即回音。
本來李驚可以派遣部屬,騰云駕霧到元帥府報訊,但那時魔國的高空早已布置了天羅,騰云駕霧之術(shù)無法運用,所以李驚只得改用飛鴿傳書的方法,因鴿在天空并不飛得太高。另一方面,那真丑真人在京城值班,直到丑末寅初,自有寅真人前去接班。
真丑真人落班后,回到斗牛閣門前,看到閣門虛掩,心里以為徒兒張元疏忽,忘記了關(guān)門。
他走進書房,又見到房中燈光明亮,卻不見張元,于是高聲叫喊,但無人回答。
他心里想:“徒兒一定睡熟了?!?br />
他走到張元的臥室,但見床上空空如也,闃無人影。
他轉(zhuǎn)身走到自己的臥室。又不見張元。于是他再次大聲叫喚,又無人回答。
他心里暗想:“奇怪,徒兒到哪里去了?!?br />
他終于又回到書房,忽然發(fā)現(xiàn)那書櫥門開著,連忙前去檢查,發(fā)覺自己的文件夾不翼而飛。
在那文件夾里,都是秘密文書和證件,事關(guān)國家機密。
文件失竊,罪孽深重,如被上級知道,是要斬頭的。
那時,真丑真人已經(jīng)方寸大亂,嚇得手足無措,渾身冒出冷汗。
雖說真丑真人是個粗坯。但畢竟是有道之士,于是他立即把自己的心神鎮(zhèn)定一下,仔細(xì)思考。當(dāng)然,他必須先從最壞的一方面想起。低頭沉思,他想到:徒兒張元是否會勾結(jié)外敵,或被內(nèi)奸利用。盜竊國家機密?這一點,真正真人認(rèn)為不可能,因徒兒生性謹(jǐn)慎,深明大義,且他平時除了看書修道,研究武功之外,幾乎足不出戶,同時又無陌生的朋友往來。因此,真丑真人否定了最壞的想法。
繼續(xù)他又想到:“徒兒的義兄江門龍神是否外敵或內(nèi)奸?”
這一點,真丑真人認(rèn)為也不可能,因龍神過去在地國的江門修行時,他曾經(jīng)觀察多年,正直可靠,何況他救過龍神的性命,不可能此龍會這樣忘恩負(fù)義,以德報怨,來偷盜他的秘密文件。
接著,他又想到:“徒兒張元失蹤已是事實,秘密文件失竊也是事實,但不知那江門龍神此刻是否仍在龍閣?”
想到這里,他心里悚然一驚。鴨肫難剝,人心難料,徒兒可能會被那龍神利用,或被迫同干壞事。
于是他決定要到龍閣探視江門龍神。
正當(dāng)那真丑真人要跨越書房門檻時,他偶然發(fā)現(xiàn)地面上沾染著點點灘灘的白色粉質(zhì),沿路都有。
他覺得很奇怪,但想不出這是什么道理?
因此,就循著地上白粉的痕跡,走出了斗牛閣,順手關(guān)上了閣門,立即繼續(xù)前進。
沿途都有粉跡,一點點,一灘灘,不絕如縷,而真丑真人前進方向正是龍閣的所在地,使他心里越走越感不安。
他急匆匆地向前進發(fā),腳步加快,走了—會,忽然地上的粉跡消失了。
他停住腳步,隨即在現(xiàn)場附近搜索,細(xì)察有無別的可疑痕跡。在路旁的野草叢中,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個小小的布袋。
他連忙俯身把它拾起,一看那布袋的下端有著幾個漏孔,地面上的白粉是從這些小孔里散漏出來的。
他想不出那粉袋的道理,所以,就繼續(xù)在現(xiàn)場到處搜尋,但再也找不到別種可疑的東西。
最后,真丑真人想到這事情十九不離江門龍神,于是他放棄搜索,立即飛奔龍閣。
不久,他到達了目的地,但見龍閣一片黑暗,萬籟無聲。
他躊躇一下,心想:“明進還是暗進?”
經(jīng)過考慮之后,他決定暗進龍閣,因他感到徒兒張元失蹤和文件失竊,江門龍神的嫌疑最大。
于是,他縱身一躍,越過龍閣的外墻,進入內(nèi)院,四周靜悄悄。
他屏息靜聽,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用鼻子嗅嗅,又嗅不出龍神身上的腥氣。他就推門進入龍閣的內(nèi)室,燃起了火種,點亮了燈,仍然不見龍神。
他終于確定那龍神不在龍閣,心中勃然大怒。
他再細(xì)查龍閣里所有的房間,發(fā)覺內(nèi)部布置井井有條,絲毫不亂,顯然那龍神是臨時出走,事前可能毫無準(zhǔn)備。
江門龍神失蹤,增加了事態(tài)的復(fù)雜性。
真丑真人覺得這事情非常嚴(yán)重。經(jīng)過略為思考之后,他就決定要向當(dāng)局報告。
于是真丑真人退出龍閣,運用飛行步法,直奔魔國的元帥府。
“鐺!鐺!鐺……”半夜三更,元帥府的警鐘不斷地亂響。
鐘聲把元帥府里的將士幕僚等都從夢中驚醒,紛紛起身奔出,衣衫不整,大家都以為元帥府失火了。
南宮操元帥也已起身坐堂。白虎堂中燈光齊明,照耀如同白晝。
不一會,丑真人急步從前院跑來,后面跟隨著許多將士。
他進入白虎大堂,立即向南宮元帥跪下,口稱:“啟稟元帥,大事不好!小徒張元和江門龍神都已失蹤,卑職的秘密文件也已失竊,只怕是他們偷去的,特米報告元帥……”南宮元帥聽到丑真人的報告,面色大變,高聲道:“豈有此理?有這等事!你快把詳情從實說來。”
于是丑真人就把自己落班之后,回到斗牛閣的一切詳情,沿路散著白粉的怪事,以及最后自己如何再到龍閣檢查,都詳細(xì)地報告南宮元帥。南宮元帥聽了,心里十分驚駭,說道:“江門龍神和散人張元同時失蹤,與秘密文件的失竊都是一樣重要。本國正在廣聘人才,一旦他們盜竊機密資料,逃離本國,必將影響人心,危害本國安全,若不追究,后果嚴(yán)重……現(xiàn)在正是寅時將盡,想來他們還未逃離本國邊境……來人呀!”
將士隊伍里立即趨出八名野仙,一字形排列在南宮元帥的案前,齊聲道:“卑職在!”南宮元帥高聲道:“玄機子!你快駕木遁,傳諭東方妖煞嚴(yán)守邊關(guān),搜查附近地區(qū),務(wù)必立拿江門龍神和張元歸案法辦,不得有誤?!?br />
“是!”玄機子說畢就走,立即駕了木遁向東方去訖。南宮元帥高聲道:“玄陽子!你速駕火遁,傳諭南方魔煞嚴(yán)查邊關(guān),禁止任何妖魔人物出關(guān),一定要捉到江門龍神與張元歸案,不得有誤?!?br />
“是,元帥!”玄陽子急步奔出大堂,駕起火遁,只見紅光一閃,去勢如飛,向南方而逝。
南宮元帥高聲道:“玄陰子,你快駕水遁,傳渝西方精煞,封鎖邊境,不論任何陌生人物,一律逮捕,再行個別查問,以免內(nèi)奸漏網(wǎng),不得有誤?!?br />
“是,大人!”玄陰子乃是女性野仙,水上功夫,以及水遁之術(shù)舉世無雙。她飛身躍出大堂。到了元帥府外的扛邊,跳入水中,駕水遁去訖。
南宮元帥高聲道:“玄真子,你快駕土遁,面諭北方怪煞,小
心把守邊關(guān),只準(zhǔn)人進,不許人出,必須要捉到內(nèi)奸江門孽龍,與叛徒張元依法嚴(yán)辦。”
“是!”玄真子出了大堂。駕土遁向北進發(fā)。接著,南宮元帥又面囑元壽子,亨行子,利孟子和貞力子等四位野仙,分別傳諭東南方鬼煞,東北方亂神,西南方力士,以及西北方散神,各守邊界,嚴(yán)密搜查附近區(qū)域,捕捉江門龍神和張元,歸案重辦,以警效尤,不得有誤。
那四位野仙異口同聲說:“是,元帥!”立即魚貫地趨出大堂,展起飛行術(shù),各向目的地前進。
南宮元帥命令衛(wèi)武真人親率魔兵五百,大搜京城,家家戶戶,必須搜到,定要查出江門龍神和張元。
同時,南宮元帥吩咐野仙宇文子繕具八份公文,使用飛鴿傳書,分發(fā)邊境有關(guān)各方,緝拿江門龍神以及散人張元。
接著,南宮元帥瞪起眼睛,怒氣沖沖對著那跪在地上的真丑真人大聲道:“斗膽老牛!站起來,你知罪嗎?”“元帥,老牛知罪,懇求元帥重罰。”丑真人站起身來說道?!敖T龍神與張元都是你從地國帶進本國,曾幾何時,他們都出了事,可知你這老牛憨直無能,本帥要罰你教導(dǎo)不嚴(yán),交友不慎之罪。來人呀!……”南宮操怒聲喝道。
當(dāng)時,將士群中竄出一位魔煞,到了元帥的案前,拱手道:“卑職在!”
南宮操道:“彭寧!你把那老牛牽入地牢禁閉,聽候發(fā)落。”
“是!”魔煞彭寧立即把真丑真人拖去,關(guān)入地牢。
那時,元帥府的外院,忽然警鐘又響了!
白虎大堂之內(nèi),上從南宮操,下至魔卒,都各自吃驚。
不一會,散人王曾匆忙地奔入大堂。手中捧著一只足糸文書的白鴿,送早南宮元帥。
南宮操接過白鴿,解下文書,連忙把它拆閱。
那時,堂中的大小妖魔人物都很緊張,眾目炯炯,都集中在南宮元帥的身上。
只聽得南宮操道:“七海龍神飛鴿傳書,他在天空中見到東南方有仙氣一道,直沖云霄,時隱時現(xiàn),特來報告……是了,那一定是仙國派來的神仙,勾結(jié)江門龍神和散人張元,到本國活動……來人呀!”
當(dāng)時,將士群中擁擠地奔出了十二位妖魔人物,男女都有,前前后后站立在南宮元帥的案前,同聲道:“卑職在!”
南宮元帥高聲道:“你們快到東南方去協(xié)助鬼煞……”
十二位妖魔人物正要出動,忽然元帥府的外院,警鐘又響起來了。
“且慢……”南宮元帥喚回了十二位妖魔人物。
這時,散人武文通已經(jīng)奔入大堂,他的手中也捧著一只足縛文書的鴿子,但那鴿子確是黑色的。
南宮元帥從散人武文通的手中接過黑鴿,立即解下文書拆閱,接著他疑惑地高聲道:“東南方第七號鬼煞李驚報告:丑真人半夜叫關(guān),要過邊境,有通行證件,但無公文……奇了!丑真人現(xiàn)已被我關(guān)了地牢,東南方如何再有一個丑真人?”幕僚中忽有一位青衣方巾,老年儒士越眾而出,走到南宮元帥的案前,拱手道:“啟稟元帥,東南方的丑真人必是敵國的間諜。假冒這里的丑真人……”
眾魔妖人物一看那說話的老年儒士,原來他是魔國的智囊之一野仙陸朋。
南宮操對陸朋道:“你說得對!”
接著,他再次吩咐剛才將去未去的那十二位妖魔人物道:“你們前排的八位將軍,快騎瑤池八駿(那八駿是魔國從瑤池劫來的),馳赴東南方邊境,協(xié)助鬼煞立驚,后排的四位將軍速駕大鵬,飛往東南邊境,增援鬼煞,務(wù)必活擒敵國間諜與本國內(nèi)奸,不得有誤……”
于是眾妖魔人物立即奔去大堂,分別出發(fā)。
南宮元帥又叫野仙宇文子飛鴿傳書,分別送交七海龍神與鬼煞李驚。在文書中,他命令七海龍神立即到東南方邊境的天空,嚴(yán)密監(jiān)視;另一人面,命令鬼煞李驚嚴(yán)守邊關(guān),阻止那假丑真人過關(guān)出境,并告知援兵即到,一切小心行事。
各事分發(fā)既畢,他吩咐魔煞彭寧,速把真丑真人從地牢放出。他又傳令衛(wèi)武真人停止搜查京城,因他已知外敵和內(nèi)奸都在東南方。
不久,真丑真人由彭寧押回大堂,南宮元帥高聲對他說道:“老牛,敵國的間諜冒充了你,現(xiàn)在東南方邊境,你快到那邊去,協(xié)助鬼煞李驚,捉拿內(nèi)奸外敵,將功贖罪,倘再疏忽,當(dāng)心你的牛頭……快去!”
真丑真人聽了大喜,立即拜別南宮元帥,縱出大堂,用飛行術(shù)向東南方進發(fā)。
南宮操雖知內(nèi)奸外敵都在東南方,但他并不撤回業(yè)已出散向其他各方面去的人員,以免中敵人聲東擊西之計,這是他穩(wěn)重老練的手段,不愧是魔國的元帥。
這時,南宮元帥自己坐鎮(zhèn)大堂,靜候佳音。
各方面都已采取行動,東南方的情勢特別緊張。那假冒丑真人的度厄真人,江門龍神與張元要想越過邊關(guān),困難非常。他們只知前有邊關(guān)阻隔,但不知魔京已派了援兵截斷后路,趕來捕緝,更不知天空中還有七海龍神監(jiān)視。所以,他們的處境是萬分險惡的。
一個時辰之后,魔國全國騷動,情勢緊張;尤其是東南方,鬼煞李驚坐鎮(zhèn)邊關(guān),等候消息,不久,飛鴿傳書先到,拆閱之后,驚悉剛才那個叫關(guān)的丑真人原來是冒牌貨。他不動聲色,立即喚醒別的許多鬼煞,調(diào)動魔兵,準(zhǔn)備等待元帥府派來的十二位妖魔人物一到,就要動手捉拿外敵和內(nèi)奸。
至于那假丑真人,他還不知道情況已經(jīng)變化到極端惡劣的地步,依然躲在樹林里,繼續(xù)與江門龍神及張元商量過關(guān)出境的辦法,而一籌莫屜。當(dāng)然,在表面上,他態(tài)度安靜,言語祥和,可是,內(nèi)心里卻焦急萬分。
忽然,他想要看清楚邊關(guān)的形勢究竟如何,于是縱身飛躍,飛上樹梢站定。這時天空層云密布,又無月光,他只覺四周黑暗一片,無法觀察遠(yuǎn)處情形。他正想跳下樹來,突然,眼前一亮,只見前面邊關(guān)之上,燈火齊燃,大放光明,且隱隱約約地有許多魔兵,正在忙碌奔止,好像是在調(diào)動軍隊。他暗覺不妙。
好在邊關(guān)的燈火明亮,他就乘機借光,探看附近的形勢和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了對面山坡之下,有一條白茫茫長形如帶的水道。
他立即飛身從樹梢躍下,吩咐江門龍神和張元快走。那兩俠義兄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又不便詢問,只得跟著假丑真人的身后,向橫路的山坡邊境飛奔而去。
他們剛剛跑過山坡,就聽到后面的橫路上,傳來一陣馬蹄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又由近而遠(yuǎn),直向邊關(guān)的方向馳去。
那就是元帥府派來的八位先行部隊,騎著瑤池八駿,已經(jīng)到達邊關(guān)。那假丑真人心里明白,那些馬隊必與自己有關(guān),所以,連忙吩咐龍神和張元快快奔向坡邊的水道。
不久,他們已經(jīng)走近山坡,原來那條水道卻是長河,河水中清半濁,河流有彎有曲,流水湍激。
假丑真人見到這條長河,心中人喜,暗想:“這是魔國有名的惡水通天河,我們有救了!”于是,他就對讓門龍神道:“龍神,任務(wù)緊急,我又要煩勞你?!?br />
江門龍神道:“請老前輩吩咐!”假丑真人道:“龍神,請你現(xiàn)形為龍,帶著我們師徒從水道出關(guān)?!?br />
龍神一聽,立即用手抹臉,同時縱身躍入通天河,撲通一聲,只見水花蕩漾,河流中央出現(xiàn)了一條五彩金龍,龍背露出水面。
神龍變化莫測,龍身能大能小,這次他變的是小金龍,適合于通天河里游行。假丑真入拖著張元,飛身一躍,跳上龍背,隨勢坐下,騎在龍背之上?,F(xiàn)在張元已成半仙,當(dāng)然這次再不會像上次那樣,被龍嚇?biāo)馈?br />
于是江門龍神將龍身—搖一擺,立即向下流游去,速度如飛。
那時,他們聽到人喊馬嘶,聲音嘈雜,從后面的遠(yuǎn)處隨風(fēng)傳來。當(dāng)然,假丑真人心里明白:那是追兵,可是江門龍神和張元都不知道本身處境的危險,一切的一切,他們惟假丑真人之命是從,一切的—切都被蒙在鼓里,根本料想不到后面會有追兵。
那時,江門龍神只存著感恩報德之心,誠實地要協(xié)助老前輩完成任務(wù),所以,努力向前急游,神龍游過之處,水花激蕩,波濤澎湃。
假丑真人看到前面不遠(yuǎn)的場所,就是邊境的盡頭,出了盡頭,便可逃出,所以他心里萬分緊張。
恰在那時,江門龍神忽然停游不進,因前面水平線下,有了一道水閘,擋住去路。
那時,假丑真人心里焦急異常,暗想:“完了,功虧一簣,我自己雖有辦法逃走,可是我卻害了龍神和張元?!?br />
龍神在水中看得明明白白,水閘之下另有機關(guān),所以,他不但停止前進,龍身反而向后退縮。
假丑真人吃驚地問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江門龍神道:“老前輩!那水閘下面布置著無數(shù)的飛刀旋輪,如果游得太近,可能觸及機關(guān),而且旋輪的四周好像又裝配著爆炸水彈。飛刀可避,水彈難躲?!?br />
張元道:“大哥,我們怎么辦呢?”龍神道:“不妨,讓我試一試,能否躍過水閘,你們坐穩(wěn)!”
恰在這時,那假丑真人,向后觀望,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水光點點,帆影片片,他心里明白,后面的魔兵現(xiàn)已駕船追來。
可是,江門龍神和張元只顧到前面的水閘,同時心里也只希望如何越閘出關(guān),因此,他們沒有注意到后面的情況。
這時,江門龍神已把龍身向上一縱,離開了水面,縱五丈之高,再由空中向前蜿蜒地飛躍十多丈之遠(yuǎn),安然越過了水閘。接著,他又把龍身緩緩飄入河流,隱沒水中,但龍背依然暴露在水平線上。當(dāng)龍身飄入水中時,浪花高濺,氣勢磅礴,但假丑真人和張元騎在龍背,卻穩(wěn)如泰山。
于是龍神又?jǐn)[動龍身,向前急游,去勢迅速。一過水閘,就出了魔國國境,假丑真人心中大悅,以為難關(guān)已過,自己可以完成使命,替天國立一大功。
江門龍神繼續(xù)急游,頃刻之間,已經(jīng)離開了魔境百里之遙。那時,假丑真人心里更為安定,知道這里是三不管地區(qū),險境已過,所以,他對江門龍神道:“龍神!辛苦你了,現(xiàn)在可以停游,我們且到岸上休息一會?!?br />
江門龍神立即停止前進,緩緩地擺動龍身??拷舆?,先讓假丑真人抱著張元躍別岸邊,然后他自己依然現(xiàn)化一個中年秀士,也隨即上岸。他們正想走入岸邊的樹林,略加休息,但假丑真人忽然發(fā)覺風(fēng)聲呼呼,氣勢猶似排山倒海,從遠(yuǎn)而近,他見到此景面色大變,立即嚷道:“不好了,龍卷風(fēng)到!快……元兒,不過無須驚慌,為師有定風(fēng)珠?!?br />
他連忙拖著江門龍神與張元,駕起祥云,急急向南方進發(fā)。
宇宙之間,只有兩顆定風(fēng)珠,佛國的靈吉菩薩有一顆,仙國的度厄真人也有一顆。所以,在那時,由度厄真人現(xiàn)化的假丑真人并不忌憚龍卷風(fēng),江門龍神本身是龍,也無所畏懼;可是,張元道行尚淺,只怕不能抵抗猛烈的風(fēng)力。因此,假丑真人發(fā)覺那龍卷風(fēng)來勢洶洶,立即駕云逃避,同時從身邊取出定風(fēng)珠,但卻遲了一步,他們已被那龍卷風(fēng)包圍,裹入風(fēng)圈的中央。無緣無故,忽然來了龍卷風(fēng),它是從哪里來的?
原來那龍卷風(fēng)是魔國七海龍神發(fā)動的。他的責(zé)任是守護魔國天空,監(jiān)視和阻止敵國的仙佛神圣從天空進入魔境。當(dāng)假丑真人在東南方邊區(qū)的樹林里,思忖出關(guān)辦法時,不免心慌意亂,神志渙散,因此,他的頂上三花和胸中五氣,在不小心的情況下,泄露出來,使他的仙氣直沖云霄漢,時現(xiàn)時隱,這就引起了七海龍神的注意。七海龍神觀察良久,由注意而起疑心,最后發(fā)覺情況不妙,于是放出信鴿,報告上級。
后來,他接到南宮元帥的復(fù)文,命他趕赴東南方邊關(guān)的天空,嚴(yán)密監(jiān)視,所以,就立即出動,不料當(dāng)他趕到現(xiàn)場時,假丑真人等已經(jīng)逃出邊境。
是可忍、孰不可忍?七海龍神勃然大怒,連忙發(fā)動了百級龍卷風(fēng),想要把那三個外敵內(nèi)奸卷回魔國,生擒活捉。
百級龍卷風(fēng)威力驚人,它能夠收歪地球,脫離軌道??墒?,冤家遇到對頭人,偏偏那假丑真人有—顆定風(fēng)珠保護,使七海龍神的龍卷風(fēng)吹不動假丑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他們雖被那龍卷風(fēng)包圍,裹在風(fēng)圈里面,但在風(fēng)圍中央百丈以內(nèi)的范圍里,卻毫無風(fēng)聲,一切乎靜如常。
雖然如此,但假丑真人等三位一體,并非沒有麻煩,因在四周黑云密布,裹緊了風(fēng)圈的內(nèi)部,使他們的視線受到云幕阻礙,方向迷失。他們在黑暗中左沖右突,剛剛脫出了這一風(fēng)圈,卻又被另一風(fēng)圈包圍,所以,始終脫不出龍卷風(fēng)的風(fēng)圈。
七海龍神的道行和武功要比江門龍神高深,前者能發(fā)動百級龍卷風(fēng),而后者只能發(fā)到二十級為止,因此,如果沒有定風(fēng)珠保護,江門龍神也是吃不消的。
在黑黑的云幕里,定風(fēng)珠的光芒是惟一有助于假丑真人觀察風(fēng)力的方向。他發(fā)覺風(fēng)圈始終只朝一個方向漸漸移動。因此,他知道風(fēng)圈移動的方向是北方,而北方正是魔國的方向。以這個原則作為依據(jù),假丑真人等就朝著相反的方向前沖。相反的方向是南方,這樣做法,他們能夠避免被風(fēng)圈移向魔境,因離開魔國天空越近,他們的危險性越大,而朝著相反的方向前沖,一定是遠(yuǎn)離魔國天空的。
七海龍神的狡計被假丑真人識破,心里極感氣惱,于是他改變方針,把風(fēng)圈逐漸倒轉(zhuǎn),移向相反的方向,那就是將風(fēng)圈里的云幕移向南方,使假丑真人的前沖變?yōu)轫橈L(fēng)順勢。他這樣做法,希望假丑真人也改變方向,朝著相反的方向前沖。換一句話說,他要假丑真人等三位一體朝著北方前沖,那么,他們就會沖近魔國天空。等到?jīng)_到了魔國的天空時,他們就會陷入魔國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七海龍神就能號召同僚,活捉外敵假丑真人,同時生擒內(nèi)奸江門龍神和張元。
可是,以度厄真人化身的假丑真人卻心清如水,并不上當(dāng)。他知道那龍卷風(fēng)忽然改變方向,必是魔國的妖精在暗中作怪,所以他將計就計,立即拉住江門龍神與張元,共同依照風(fēng)圈南移的方向往前直沖,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了魔國的天空,不但使七海龍神毒汁難逞,而且弄巧成拙,助敵脫險,自覺大上其當(dāng)。那七海龍神見到自己的計謀失敗,怒火更盛,于是又生一計,他憑藉黑云作為掩護,像閃電似的趨近假丑真人,突然伸出龍爪,企圖攫取假丑真人手中的那顆定風(fēng)珠。
假丑真人道行高妙,怎會使妖精得手?他一見來勢兇險,連忙把左手一縮,避過龍爪,順勢揮動右手,劈出一記“仙人掌”,這一掌挾著雷霆萬鈞之力,把七海龍神震退三尺,同時,他大聲喝道:“人身龍抓,原來你是七海孽神作怪!”
七海龍神偷襲未能得手,計劃又遭失敗,不禁驚怒交集。
他再次趨近,雙爪齊下,想要活捉假丑真人,所以雙爪來攫之勢,快如電光火石。
假丑真人雖是神仙中的佼佼者,道袍被龍爪抓著,抓得五花三飛,碎布片片隨落云端,同時藏在假丑真人身邊的那文件夾(是假丑真人從斗牛閣書房里偷來的)也被龍爪抓落云端,文件夾內(nèi)的秘密文書和證件,都飛散在天空里,隨風(fēng)而逝,飄到天涯海角,不知所蹤。
假丑真人大怒,立即把定風(fēng)珠納入口中,揮出右手,斜劈三記“仙人掌”。威力非凡,同時左手舞動一把尺半長的短劍,寒光閃爍。他想以掌風(fēng)震傷對方的龍脈,劍鋒斬斷龍爪,才能泄他心頭之恨,但他的掌風(fēng)和劍鋒雙雙落空,未能奏效,因那龍妖已經(jīng)閃身避開,知難而退。
那時,七海龍神知道假丑真人的道行和武功不同凡響,而智力也勝于自己,因此,心懷怯意,開始?xì)怵H了。七海龍神正擬收回龍卷風(fēng),退歸魔國,忽然空中響起了霹靂焦雷,接著一聲獅子吼,震耳欲聾,雷聲和吼聲把七海龍神嚇退三丈,使他忘記收回了龍卷風(fēng),讓它遠(yuǎn)遠(yuǎn)地飄蕩而去,輾轉(zhuǎn)流動在宇宙的空間,直等到三十萬年之后。才能消失,但即使到了三十萬年之后,那股龍卷風(fēng)的尾巴還依然異常猛烈,遺禍宇宙列國。
那時,在這方面,風(fēng)平云散,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一個瞪眼綠睛,頭如巴斗,威武非凡的和尚,他就是佛國的降龍羅漢。降龍羅漢雖是面目兇狠,但心腸慈仁,他對著七海神龍高聲道:“善哉,善哉!七海道友,你私出魔國,行兇霸道,還不快快退去?”
七海龍神見到降龍羅漢,正是自己的克星,那敢分辯,真所謂既不敢怒,又不敢言,終于一聲不響,回轉(zhuǎn)而去,駕著黑云向北力退卻,但臨去之前,他的兩只龍目充滿著怒火,還對著假丑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凝視了一下,顯然,他對于他們,雖不敢言,但卻敢怒。
假丑真人等到那七海龍神退轉(zhuǎn)身去,就率領(lǐng)江門龍神和張元走到降龍羅漢前面,拱手謝道:“多承大羅漢解圍,貧道感激萬分?!苯谍埩_漢的目光明銳,早已看出眼前的丑真人,是仙國度厄真人的化身,但并不點破,還只笑嘻嘻道:“道友無須客氣!”他說罷,雙手合十,轉(zhuǎn)身想走。
假丑真人高聲道:“且慢,大羅漢!”
降龍羅漢聞言停步,說道:“道友尚有何事見教?”假丑真人問道:“請問大羅漢,是特來解圍,還是適逢機緣,路過此地?”
降龍羅漢答道:“有因,有緣!”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向遠(yuǎn)處一指。
假丑真人等舉目朝著降龍羅漢指的方向觀望,只見遠(yuǎn)處的云端里隱隱約約地好像是接引古佛,后面還有許多羅漢。他連忙稽首為禮,遙謝接引古佛,又向降龍羅漢拱手作別,隨即率領(lǐng)江門龍神與張元駕云向南方馳去。那七海龍神被降龍羅漢嚇退,怏怏而去,在半途,迎面飛來了一片黑云,云端上站著十二位妖魔人物,他們都是奉著魔國南宮元帥之命。前來追捕假丑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
那批妖魔人物個個道行高深,武功杰出,深得魔國國王通天教主的器重,封為上將軍,派在南宮元帥麾下服務(wù)。他們是:妖煞階級孟凡,惡道人;亂神階級王杰,董良;怪煞階級白云仙姑,花花女;力士階級司馬仲弓,歐陽頭陀;野仙階級純青子,平凡子;散人階級雪和尚,土木書生。
那十二名妖魔人物早已望見七海龍神垂頭喪氣,狼狽而來,就奔迎上去,其中妖煞孟凡比較心急,搶先問道:“七海龍神,怎么,追不到?”七海龍神嘆了一口氣,答道:“不要說起,追是追到的,但我孤掌難鳴,有什么辦法呢?”
亂神王杰道:“什么孤掌難鳴?難道你還打不過那冒牌貨?”
七海龍神道:“那假牛鼻子,我當(dāng)他屁彈過。本龍神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幾乎要向我叩頭,但他的幫手不準(zhǔn)他這樣做。所以,我只好讓他們溜了?!币跋善椒沧訂柕溃骸罢l是他的幫手?”
七海龍神道:“我的克星。”力士司馬仲弓道:“是否降龍羅漢?我不怕,我倒要斗他一斗……”
怪煞花花女搶著道:“司馬力士確有資格斗他,我相信,我相信?!?br />
妖煞惡道人批評道:“司馬力士不行吧!他怎能斗降龍羅……”還沒有說出“漢”字。話柄已被司馬仲弓的罵聲打斷。
司馬仲弓罵道:“放屁!你這惡道士,敢小覷我?迫!看本力士去斗降龍禿顱。”他一邊說,一邊已經(jīng)動步前行,單身去追,于是別的妖魔人物,包括七海龍神在內(nèi),只得也都跟隨著他同去追趕降龍羅漢,假丑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他們駕著黑云,浩浩蕩蕩,聲勢雄厚,向南猛趕窮追,看他們的態(tài)度好像非常堅決,大有非追到敵人誓不干休之慨。不到半個時辰,那勇往直前的司馬仲弓忽然停步不走,向前凝視,雙眼圓瞪,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那時,其他的妖魔人物也都停止前進,大家舉日瞭望,只見前面遠(yuǎn)處的云端上閃耀著萬道金光,直沖太空,金光中顯示出許多光禿禿的頭顱——都是和尚頭。
亂神董良道:“那邊是接引古佛……他似乎是領(lǐng)隊。”
野仙純青子道:“呱!還有菩薩……是慈航菩薩……”
散人土木書生道:“還有許多小和尚!”怪煞白云仙姑道:“不是小和尚,是大羅漢?!?br />
散人土木書生取笑地道:“我說他們都是和尚——光禿禿的頭頂,不論佛也好,羅漢也好,反正都是和尚做的……噢,噢,噢!對了,對了,你是尼姑,所以你知道什么是和尚,什么是羅漢……”
野仙平凡子道:“怎么那假丑真人沒有看到?……你們仔細(xì)再看。江門龍神和張元是否也和他們在一起?”
散人雪和尚道:“看不清楚……好像沒有?!?br />
力士司馬仲弓高聲道:“不追了!”他第一個退縮,說完話,轉(zhuǎn)身就走。
雪和尚罵道:“大力士,泄氣了!要追是你,不追也是你。還充什么英雄?”
除野仙純青子和妖煞孟凡外,其余的妖魔人物都已跟隨著司馬仲弓向原路回去。
純青子和孟凡要追蹤燃燈古佛等的去向,調(diào)查他們的企圖,以便收集情報。
那批妖魔人物回到帥府,向南宮元帥稟告經(jīng)過情形,以便再將詳情呈奏國王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非常生氣,確定這事是佛國故意從中搗亂。誓必報復(fù)。
為了爭奪人才,妖魔同把已經(jīng)得到的江門龍神和張元,重新失去,初受挫折,而通天教主又將這事遷怒于佛國,變成了導(dǎo)火線之一,加強他進攻佛國的決心,但這是后話,以后再敘。
通天教主賞罰分明,認(rèn)為七海龍神雖未捉到假丑真人等,但已經(jīng)盡了力量,同時七海龍神雖未奪回秘密文件,可是它被龍卷風(fēng)吹落失散,不知去向,至少本國的機密資料沒有落在敵人的手里。因此,七海龍神有功……他獲得了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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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丑真人率領(lǐng)江門龍神和張元,駕云南飛,快速非凡,不到兩個時辰,已經(jīng)到達南天門。
江門龍神和張元抬頭看到“南天門”三個金字,都大吃一驚。
張元顫聲道:“師父,南天門是天國的禁區(qū),我們到這里來干什么?”
那時,江門龍神已經(jīng)嚇得面如土色。暗想:“自己以前行雨誤點,犯了大罪,后來自己又叛逃魔國,罪上加罪?,F(xiàn)在,那丑前輩把自己送回天國,那不是要舊罪重罰嗎?難道自己被丑老前輩出賣了嗎?……”他想到這里,心甚驚駭,面色大變,但接著他又仔細(xì)往下再想:“不,不!不對!丑老前輩從前也是天國的罪犯,而且他還打傷秦趙二位天君……他怎會到天國來自投羅網(wǎng)呢?”因此,江門龍神始則驚,終則疑,面部的神色變化不定。
假丑真人已把一切情形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好笑,他說道:“龍神,元兒!你們不必驚慌,我自有道理,到了里面,我保證你們都有好處?!碑?dāng)然,江門龍神既已到了天國,逃也逃不掉,而且假丑真人又這樣說法,只得聽其自然,任他擺布。至于張元,一切惟師命是從,所以,他也不再作聲。那時,南天門大開正門,太白金星已經(jīng)領(lǐng)導(dǎo)了許多天神出來歡迎,把假丑真人,江門龍神與張元等迎入天門,直向靈霄寶殿走去。靈霄寶殿之外,琉璃瓦,碧玉磚,柱繞金龍,棟棲丹鳳,金光萬道,瑞氣千條,許多金甲天神排列階前,個個熊背虎腰。無數(shù)錦旗繡旄,遍懸殿角。面面五光十色。張元以凡人之身,半仙之體,幸逢機緣,得進天國,看到那種金碧輝煌,氣象莊嚴(yán)的境界,已經(jīng)心動神搖,眼花繚亂了。這種感覺,不但張元如此,即使像江門龍神,見識較廣,閱歷較深,也覺得天上情景,非人間可比,心羨不已。
玉帝垂簾臨朝,太白金星領(lǐng)著假丑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進入殿內(nèi),直到御前,叩頭禮拜。
金星奏道:“臣領(lǐng)圣旨,迎接度厄真人。江門龍神和散人張元,現(xiàn)已到了。”
玉帝問道:“哪個是江門龍神?”
江門龍神慌忙跪伏叩頭道:“小龍罪該萬死!”
王帝道:“龍卿平身!你在當(dāng)年行雨失順,乃因東海龍王敖廣明知你是斷尾之龍,派調(diào)涇河水府。雖犯此罪,但并非你的過失,恕你無罪?!?br />
江門龍神大喜,連忙口稱萬歲,叩頭謝恩。
玉帝道:“敖廣有罪,軟禁三年,期限將到?,F(xiàn)在朕要貶調(diào)他擔(dān)任‘涇河水府’八河都總管之職,任期也是三年,有功復(fù)位原職,有過再行降職,以示警戒……至于敖廣的遺缺,著令你立即代替他的職務(wù),任期三年。三年之后,如他有功復(fù)位,則你就可重返中洲的江門龍穴,靜修千年,保衛(wèi)地方太平,百姓安居樂業(yè)。千年之后,功德圓滿,朕當(dāng)再調(diào)你前來天國,封為天龍總監(jiān),管理宇宙間的群龍?!?br />
江門龍神急忙叩頭謝恩。
按著,玉帝道:“朕已與佛國洽妥,并征得南海慈航菩薩的玉諾,將你的龍尾重新再生,佛法無邊,再生的龍尾要比原來的龍尾威力更大……”
江門龍神一聽玉帝之言,喜出望外,急忙高聲謝恩。
玉帝又對群臣道:“為了要補助江門龍神的道行,使他修行早得正果,朕再賜他九還金丹一粒,交梨一只,火棗三枚,希望他好自為之?!苯T龍神大喜,謝恩不已。眾仙卿也都?xì)g喜,三呼萬歲。隨之玉帝問道:“哪個是張元?”
那時,張元正在側(cè)身靜聽玉帝賜給義兄許多好處,心里代為高興,忽然他聽到王帝詢及自己,吃了一驚,連忙倉皇趨出,叩首禮拜。
玉帝道:“張卿平身!朕在天宮缺少一位文書,所以特?zé)┒榷蛘嫒藢⒛阋商靽猿浯寺?,事雖偶然,但也是你的機緣。”
張元連忙拜謝道:“謝萬歲洪恩!”但他心里不明白,究竟誰是度厄真人,但又不敢詢問。
玉帝道:“現(xiàn)在,朕賜你金丹,蟠桃,交梨,火棗各一,瓊漿玉液一杯,仙酒兩瓶,壽果一只,增加你的道行,使你肉身成仙……”
張元狂喜,立即高呼萬歲,拜謝恩賞。
恰在這時,玉帝吩咐卷簾。
根據(jù)天國慣例,不論任何陌生的魔神妖仙或野仙等,初次宣人御前見駕,玉帝必須垂簾問話,等到他們封到了職位,垂簾就可卷起。
現(xiàn)在江門龍神和張元都己受到封賞,所以玉帝吩咐卷簾。
然而,江門龍神和張元卻不敢仰視天顏,表示尊敬玉帝,但這種禮法,他們義兄弟本來并不知道,還是太白金星臨時附身告訴,不然的話,他們可能會失禮的。
玉帝道:“度厄賢卿還不恢復(fù)本來面目?”
度厄真人連忙告罪。他用手抹臉,立即把假丑真人變?yōu)槎榷蛘嫒说脑瓲?,仙風(fēng)道骨,凜然不可逼視。江門龍神與張元看到此情此景,除了大感驚異之外,恍然而悟,兄弟倆人都很感激度厄真人的恩誼。
玉帝道:“度厄賢卿!這次你到魔國,辦理引渡成功,朕心甚喜?,F(xiàn)在,朕加封你為慈仁之仙,極救人間的苦難,渡人為善,另賜仙酒三瓶,常筵一席?!?br />
所謂常筵,僅僅夠四個人的吃喝。
度厄真人連忙謝恩。
于是殿角響起了一闋仙樂,悠悠揚揚,非常悅耳,這是散朝曲。玉帝在眾仙卿高呼萬歲聲中退入后宮。
散朝后,眾仙卿都向江門龍神和張元道賀。義兄弟也向群仙拜謝。
那時,度厄真人和太白金星也連袂走來,向他們道賀,接著度厄真人還邀請他們兄弟吃一頓御賜的常筵,太白金星算是陪客。
雖是常筵,但菜肴豐富,食品精美,天宮的庖廚,惟有神仙才有口福享受。
他們在吃喝之際,江門龍神和張元再三向度厄真人致謝。
餐后,太白金星辭去。這時,天使已將玉帝的賞賜晶分別送到度厄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的前面。度厄真人接過賜品,就與他們兄弟作別。他完成了任務(wù),還要到仙國國王太上老君那邊去稟告詳情。
江門龍神也要回去了。他要先赴南海,拜見慈航菩薩,懇請再生龍尾,然后到東誨去暫代敖廣的職位。
別了,別了!兄弟臨歧,依依不舍,回首往事,感慨無已。
張元道:“大哥,此去履新,非比等間,乃是代攝水國的國政,預(yù)祝大哥一帆風(fēng)順,萬事勝意?!?br />
江門龍神道:“多謝賢弟!你在天國任職,—切珍重,愚兄也祝你諸事如意?!睆堅溃骸岸嘀x大哥……大哥,皇上賜弟仙酒兩瓶,小弟不敢獨飲,擬送六哥一瓶,聊表借花獻佛之意……不過……大哥,昔日你我貪杯,幾乎喪命……現(xiàn)在,小弟提議我們約法三章,你我各飲—瓶御賜仙酒之后,希望從此戒飲,不知大哥之意如何?”
江門龍神慨然道:“賢弟之意好極了,好極子,飲過這瓶仙酒一定戒飲,實際上,近年來,愚兄已經(jīng)點滴不飲了……不過……不過,將來如另有機會,得飲仙酒,怎么辦呢?”
張元道:“例外,另作別論如何?”
于是,義弟呈上仙酒,義兄接受了仙酒。
兄弟二人手?jǐn)y著手,相對而笑,久久不釋,內(nèi)心里都流露著誠摯和歡悅的感情。
相逢千日,終須一別。
在南天門外,兄弟各自揮手,珍重道別。
忽然,江門龍神停止腳步,高聲叫喊:道:“賢弟,時間到了!你記?。耗愕牡诰糯訉O后裔快要發(fā)達了!”
張元道:“沒有那么快吧,還早呢!”
江門龍神哈哈大笑道:“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睆堅呗暤溃骸岸嘀x大哥!”
神兄仙弟相隔數(shù)丈站立著,彼此含笑,過了一會,終于又揮手告別。
某口,他忽然心血來潮,連忙掐指一算,心中大喜。他算出了那神螺圣母在本月十五日半夜子丑交替的時辰里,要遭受一劫。如果逃不出這一劫數(shù),她必將壽終正寢,命歸黃泉。
于是他離開居處,現(xiàn)化了一個白發(fā)老人,托夢給一個海邊的青年漁民,姓張名亨順。在夢中,他告訴張亨順,說明自己是江門龍神,并叫張氏在本月十五日半夜子丑交替的時辰里,向海邊大溝附近推網(wǎng)入海,不論那時形勢如何險惡,只管拚命向前推進,但不要回頭向后探看,等到網(wǎng)里捕得一個像面盆那樣大的海螺時,就要急急收網(wǎng)倒退,在那時,不但本神自會助他平安脫離險境,而且他還能得到一顆無價之寶——黑螺珠。同時龍神警告他不可把這事告訴任何別人。
江門龍神生怕張亨順意志不夠堅定,或不相信夢中幻境,所以連續(xù)三夜都托同樣的夢,這就使他有了信心。
到了十五日黃昏以后,天上月明如鏡,張亨順早已準(zhǔn)備了漁網(wǎng),并且暢飲了一斤燒酒,希望靠酒力壯大自己的膽量和勇氣。他半醉地預(yù)先在海邊巖石上望著等候,只要時辰一到,立即下海捕螺。
凡是妖精修行,五百年必逢一劫。那天,神螺圣母正在江門龍穴中靜修,忽覺自己的丹田里產(chǎn)生了一股如火的氣體,由小而大,熱度也由低而高,使她極為難受。
這時,神螺圣母心里暗暗吃驚,知道劫數(shù)降臨,就連忙收斂了精氣神,保護心臟,同時運功抵抗,以便壓制那股如火的氣體,怎料她不抵抗還好,一經(jīng)運功,熱氣便立即沖出了丹田,逐漸上升,頃刻勢如破竹,痛得她無法忍受,坐立不安,她終于哭泣了。
氣體熱度繼續(xù)高升,神螺圣母心痛如絞,跟著身體痙攣,渾身流汗如漿,體內(nèi)發(fā)熱,但四肢冰冷,她忍受不住,跌倒在龍門之內(nèi),奄奄待斃。
五百年一劫,這是可怕的劫數(shù)。不論任何妖魔精怪,修煉容易,劫數(shù)難逃,否則,宇宙之間的妖魔精怪還要多了。
氣體如火,熱度繼續(xù)加深,把神螺圣母煎熬得血液沸騰,它似乎要燒干她的血液。
這時,她的面部肌肉痛苦地牽動著,全身皮膚劇烈收縮,手足的力氣不斷消失,眼睛的視線逐漸渙散,神志變得麻木不清,但她似乎還能夠呼吸。雖然吸進的氣少,呼出的氣多,一口氣斷斷續(xù)續(xù),不絕如縷。她只不過是昏迷,還沒有死。
這時,神螺圣母心想道:“她寧愿死,不愿受此痛苦?!钡蓱z得很,想死也不容易,她雖有死的決心,卻沒有死的力氣,所以要死也難。不久,她翻身一滾,現(xiàn)出了原形,是一只龐大無比的法螺,也就是世人所謂“大吹法螺”的法螺。
可是,氣體還在自動地加熱,好比烈火燃燒,似乎要把神螺燒為灰塵。
這時,螺門大開,流出大量黑色的液體,臭不可當(dāng),海水也染黑了,并且?guī)е钊擞麌I的腥氣。熱氣迫使螺肉漸漸地收縮,抖動,干燥。同時螺殼也隨著內(nèi)熱的煎熬而縮小,每一次的收縮,使神螺圣母感覺到痛如刀割。要把像一座海島那樣大的神螺收縮到像一只面盆那樣小的體積,這中間不知道要經(jīng)過幾千次收和幾萬次縮。等于被割了幾千萬刀,這是一種何等殘酷的磨折,何等難受的刑罰。
垂死的掙扎是難免的。黑液即將流盡,螺肉漸漸地干枯,黑螺珠暗然無光,從螺肉中慚漸地滑了出來,暴露在螺門的邊緣。這種征兆,是意味著她已經(jīng)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死生交界只差一線。要是這顆黑螺珠滑了出螺門,那神螺圣母就此嗚呼哀哉,萬年道行等于一場春夢,可是她還留著最后的一口氣,拚命地拖住了這顆保命的黑螺寶珠。這時,江門龍神早已遠(yuǎn)遠(yuǎn)地在海中水平線下面伺候著。他本來只要一舉手之勞,就可把這顆黑螺珠搶奪過來,置神螺圣母于死地也易如反掌。
可是,在事實上,江門龍神不能這樣做。為什么呢?
凡是修行的人物,五百年遭遇一劫,乃是自然現(xiàn)象,誰也不能避免。天國規(guī)定劫數(shù)臨頭,體內(nèi)自會產(chǎn)生烈火,自生自滅,各憑機緣,屈時天國早已派遣了值夜的天神,暗中監(jiān)視,袖手旁觀,以免局外人物從中加以傷害。逢劫的人物都要自己找尋機緣,以期逃劫,但這種機緣可遇而不可求。有些到了山窮水盡,陷于絕境,自以為無救,但忽然無意中碰到了機緣,因此得救,逃過一劫,所謂絕處逢生;有些知道劫數(shù)將到,想出種種辦法避禍,以為尋到避禍之路,但卻因避禍反而遭劫。神螺圣母逢劫的情況也是如此。由于天神在旁監(jiān)視,但并不呵護,江門龍神就不敢從中下手謀害,否則屬于罪犯天條,斬龍臺上難免一死。
因此,江門龍神只能在海底的遠(yuǎn)處伺候,不敢過分逼近,同時,他必須要隱匿形跡,不讓天神觀察到。
這時,神螺已縮成了像一個面盆那樣的體積。由于螺肉枯燥,螺殼干脆,本身的體重大為減輕,所以,海水的浮力把她從江門龍穴中飄浮出來,直到海面,載沉載浮地在海面上隨波逐流。
這時,輕微的東北風(fēng)吹向海邊,海波不興,神螺在海面上飄浮,漸漸地飄近海邊,離開海灘只有三五里水程而已。
這時,月明如鏡,海波平靜,那漁民張亨順一看子丑交替的時辰已到,心中大喜,立即沿著海灘大溝的邊緣,推網(wǎng)入海。
他一步一步向前推進,眼睛盯著海面,心里注意著漁網(wǎng)里的動靜。
他不斷地舉步前進,心里牢牢地記住只管向前走,不要向后看。開始時,海水的深度由脛到膝,不久,由膝到腰,逐漸由腰到胸,又不久,由胸到肩,只有頭部在水面上露出。
他勇敢地前行,已經(jīng)前進了不少水程,但頭部始終露出在水平線上面,在他的身后,濤聲澎湃,但他仍不敢向后觀看。
他心里覺得奇怪,暗想:“為什么今晚大海竟會如此之淺?”這時,神螺朝著張亨順的方向飄浮過來。張亨順越走越遠(yuǎn),離開海灘已有三四哩水程。奇怪得很,他的頭部依然在水面上暴露著,雖然在他的身后,濤聲澎湃較前更響。
難道海真的是這樣淺嗎?
不是,海是深的。
既然海是深的,為什么張亨順沒有沉下海底而淹死呢?這當(dāng)然是那江門龍神在海底作法,暗中保護著,不使他沉下去。剛才,張亨順飲了一斤燒酒,覺得醉醺醺,至少已經(jīng)半醉,所以酒精的力量幫助了他的勇氣。他推著漁網(wǎng),向前猛進,心里只記住江門龍神在夢境里所吩咐的話:“只管向前進,不要朝后看?!?br />
現(xiàn)在,由于時間的消逝減輕了酒精力量,張亨順漸漸地清醒起來,清醒使他恢復(fù)理智。最初他疑惑:“自己跋涉了許多海路,怎么這海老是淺淺的?海并不深呀!”他一邊向前走,一邊心里暗道:“不對呀!以前自己在海邊張阿捕魚,離海灘三五丈的地方已經(jīng)很深,為什么現(xiàn)在向前已經(jīng)走了很久,海還是不深呢?”
他想到這里,疑心加重,腳步開始緩慢起來。
在張亨順的身后,海濤沖激,濤聲較前更響。
垂死的神螺隨波逐流地飄向張亨順身旁,愈飄愈近,離開漁網(wǎng)只有一丈左右。這時,江門龍神正在海中窺視,一切情況都已看在眼里,心中大喜,以為這次那老螺精一定要完蛋了,自己就可重回龍穴,安居修行。
這時,神螺圣母早已進入昏迷狀態(tài)中,螺嘴只剩下半口氣,那顆黑螺珠黯然失色,僅有一部分粘住在螺門旁邊,顯示著搖搖欲墜的樣子,但海風(fēng)無情,繼續(xù)把神螺吹向張亨順的漁網(wǎng)?,F(xiàn)在,她離開漁網(wǎng)不過五尺,死神頃刻就要降臨在她的身上。
這時,張亨順身后的濤聲忽然響得非常厲害。他三番兩次要想回轉(zhuǎn)頭往后觀望,但仍不敢這樣做,因他記住了江門龍神在夢中的警告。
這時,神螺飄浮離網(wǎng)不過兩尺左右而已,但張亨順卻停住了腳步,側(cè)耳靜昕在他身后的濤聲,越聽越不對勁,因那濤聲簡直是像雷聲,轟轟然震耳欲聾,使他毛骨驚然,不覺驚疑萬分。他只顧呆呆地站停著,傾聽濤聲,面部顯露恐怖的神色,因此,眼睛并沒有注意到那海面上的神螺,高網(wǎng)只有半尺。
一剎那,神螺已經(jīng)進入了漁網(wǎng)的范圍之內(nèi),但張亨順根本沒有注意,因他還在聚精會神地側(cè)耳呆聽。他只要把網(wǎng)一收,不費吹灰之力,神螺圣母立即壽終祿盡,命歸羅網(wǎng),而這顆黑螺珠雖已暫失光彩,但它仍是無價之寶。就可為他所得。
這時,江門龍神看得真真氣死了。他投鼠忌器,既不敢出聲,提醒張亨順快收漁網(wǎng),又不便越俎代庖,牙癢癢地在旁看得眼中出火,空自發(fā)急。
神螺正在危急存亡之秋,不要說是千鈞一發(fā),實在是千鈞半發(fā),不料恰在這時,張亨順的心頭忍不住驚孩,回頭向后一看。不看猶可,一看之后,嚇得他魂不附體,連忙把手一松,拋棄了漁網(wǎng),轉(zhuǎn)身就逃,原來他看見自己身后的浪濤洶涌激揚,翻騰蕩漾,高出他的頭頂至少有百丈之高,他怎么會不嚇得魂飛魄散呢?
這也許是那張亨順命中住定,無此橫財,所以得不到這顆黑螺珠寶。他的福祿雖是淺薄,但陽壽卻長,命不該絕,江門龍神嘆了一口氣,只得仍舊保護他回到海灘,讓他以后得以善終。
張亨順拋棄漁網(wǎng),使神螺圣母絕處逢生,于是她又從網(wǎng)中飄浮出來。恰在那時,子丑交替的時辰已過,她的螺體忽然感覺到好像注射了一針清涼補劑,使螺肉立刻滋潤起來,黑螺珠接著發(fā)光,螺殼也突然漲大,不到半個時辰,已恢復(fù)了原狀,像一座巨型的海島。她開始推波助瀾,浪花飛揚,旋轉(zhuǎn)活動,快捷異常,這就意味著她不但過了功效,而且道行更探一層,使她心中狂喜。
這時,在半空中遠(yuǎn)遠(yuǎn)地監(jiān)視的那個值夜天神,見到了神螺圣母僥幸地逃過一劫,立刻回轉(zhuǎn)天廷報告。
這時,江門龍神心中恨極,那不爭氣的漁民使自己功虧一簣。他眼巴巴地看著那螺精—一老雌貨逃過劫數(shù),得慶更生,心中怎會不惱?
他一看值夜天神走了,就趕了過去,想乘那螺精剛剛恢復(fù),體力還未完全復(fù)原之際,跟她一拼,可能獲勝。
這時,神螺圣母正擬轉(zhuǎn)身,想回到江門龍穴休養(yǎng)靜修,忽聽得身后水花蕩漾,波濤橫沖,心里懷疑,回頭一看發(fā)覺那條斷尾老龍正在附近,知他不懷好意,連忙暗作準(zhǔn)備?!肮材?,老雌貨,剛才你雖已逃過于劫,但現(xiàn)在卻逃不過本龍的神威,還不快快納命!”江門龍神大聲罵道。
神螺圣母聽到那老孽龍竟然又叫老雌貨,心中大怒,即刻反唇相譏,說道:“無恥龍妖,手下敗將,本圣母正要擒你誅滅,你卻前來送死,好極了……”
龍神和螺母話不投機,立即沖突起來,開始惡戰(zhàn)。
海面之上,翻波倒海,浪濤洶涌,顯然螺母的體力尚未復(fù)原,她被神龍噴水,打得抬頭不起,幾乎沉入海底深處。
神螺圣母正在危急之際,天空中忽然響起了一陣清嘯,云端站著兩位金甲天神,高聲叫喊道:“江門龍神接旨!”
江門龍神聽得半空中天神叫喚,吃了一驚,連忙縱身跳出海面,現(xiàn)化了人形——中年秀士立即履空躡云,跪下來接了玉帝的敕旨,叩首謝恩。他等到天神駕云回去之后,拆封恭讀,只見上面寫著:
‘敕令江門龍神,速赴涇河履新,循序布施雨澤,專心造福萬民,倘敢玩忽職守,莫怪天公不仁?!瓉懋?dāng)年涇河龍王,與一長安賣卜者賭氣,擅改了玉帝規(guī)定的行雨時辰,并增加了雨量點數(shù),以致罪犯天條,死于魏征之手,(見西游記故事),而徑河水府的總管職位也虛懸已久。這次玉帝調(diào)派江門龍神到?jīng)芎咏尤?,是由于東海龍王敖廣密奏推薦,因那神螺圣母是水國五洋龍母的師妹,連敖廣也不敢得罪于她,惟一辦法就是把江門龍神調(diào)離江門,以免—龍一螺再起爭斗,既可維持水國秩序,又能保護海邊居民的安靖,一舉兩得,莫善于此!
那江門龍神讀過玉旨之后,知道自己離開江門,勢在必行,無法反抗,于是恨恨連連,降下云端,立在海面,看了那站在遠(yuǎn)處的神螺圣母一眼,罵道:“老雌貸”,又戀戀不舍地對著江門的雙山隙望良久,最后,終于嘆息一聲,快快地離開了海面,低著頭向海邊走去。
那神龍一邊走,一邊想,想到自己在江門龍穴潛修了數(shù)千年,對于那江門雙山的一草一木,和海面的一波一浪,也都有了感情,現(xiàn)在遠(yuǎn)處涇河,不知以后在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重歸故穴,思念及此,不禁悵然。
忽然他想到數(shù)年以前的事情。那時他為了不使義弟張元查詢家門情況,故意推說自己要遠(yuǎn)赴異鄉(xiāng)擔(dān)任教職,因此,義弟贈詩送別,自己也作詩相答,記得其中有兩句:“臨歧莫唱陽關(guān)曲,我把陽關(guān)當(dāng)故鄉(xiāng)。”當(dāng)年隨意口占,本非有心,不料今朝果然要遠(yuǎn)征涇河,而且涇河地近陽關(guān),如此巧合,令人驚奇,難道這又是天意注定的嗎?
偶然口占,竟成詩讖,龍神心中頗為不安。
行行重行行,他不知不覺地經(jīng)過燕子山麓,又想到義弟的墳?zāi)咕驮诟浇?,于是走了過去,順便慰問,或能與他的靈魂道別,共敘舊義。他見到墓畔野草萋萋,墓木已拱,但見景色凄涼,墓地似乎無人管理,想來義弟家中妻孀子幼,家道中落。不禁黯然。
他躑躅墳畔,徘徊良久,自言自語道:“是了,怪不得,要等到他的第九代后裔才能發(fā)達,這墳?zāi)共恢酪獨牡饺绾蔚某潭??!?br />
于是他立在墳前,指手劃腳地作起法來,喃喃地禱告道:“愚兄貪杯誤事,使賢弟含恨九泉,幽魂何在,快些現(xiàn)身顯靈,與愚兄話別……”
龍神作法招魂,但法術(shù)并不靈驗,因為墓門寂寂,不見張元的幽魂出來。這時,正在四更將盡,五更未到,卯時左右,如在無月之夜,寅卯不通光,天色尚暗,便今夜乃是十五之夕,月角雖已西斜,仍然照耀四野,照理,當(dāng)此之時,張元的幽靈一定出現(xiàn),但事實上墳前卻毫無動靜。
于是龍神再度作法,渴望義弟的幽魂出來,以便話別。
然而,墓門緊閉,鬼影杳然。
“難道他恨我,不肯顯靈與我相見?不會的,但是……奇了,奇了,難道他的幽魂出外未歸?不對,不對……”龍神一邊自言自語,自問自答,一邊心里思忖,忽然又想起一事:“當(dāng)年自己伸出龍頭,嚇?biāo)懒肆x弟,在那時,自己曾經(jīng)縱身騰云,招尋他的三魂六魄,但遍尋不獲,現(xiàn)在為他招魂,又是魂兮不見,魄兮杳然,難道他還未死嗎?”但是,他想到這里,又沉吟道:“不對,不對……一定是義弟的幽魂外出未歸?!?br />
于是龍神三度作法招魂,喃喃地禱告道:“魂兮歸來,他鄉(xiāng)不可以久處……自從賢弟身亡,愚兄已經(jīng)立誓戒酒,涓滴不飲了……”
可是張元的鬼魂依然不見。
龍神因三次作法無效,心里猜疑不定,于是掐指推算,但他也算不出是什么原因,那真是一個謎。
這時,龍神屢次作法,已經(jīng)驚動了燕子山的山神和當(dāng)方土地,他們恭敬地走過來向龍神打躬作揖,婉言問話。
龍神反問他們:“兩位有否見過張元的鬼魂?”
山神和土地都惘然回答道:“不瞞尊神,我們也奇怪,數(shù)年以來,從未見過這墳?zāi)估锏闹魅?。?br />
龍神聽了,心中大驚。若在平時,他一定要上天入地,徹查這事的真相,必須要查到水落石出,方才甘心,但此刻情況不同,他已有皇命在身,何況時限已到,無法耽誤,所以他雖有此心,卻無此力,只得悵然作罷。
這時,天已黎明,于是他向土地公公兌換一些冥餞,散在墓畔,又長嘆一聲,口占一律:
“大化盡如歸,幽魂何所依?女蘿攀柏干,翁仲著苔衣;樹杪鴞聲惡,竹林筍味肥,墓門無祭掃,蝶當(dāng)紙錢飛?!彼髁T,便與山神土地拱手作別,飄然而去。
江門龍神到了涇河水府接任了八河都總管之職,就改稱為八河龍神,權(quán)位顯赫,自有許多龍子龍孫,蝦臣、蟹士、鰣軍師、鱖少卿、鯉太宰、鰻將軍等,前來迎接奉承,一時熱鬧非凡,細(xì)節(jié)繁多,詳情不贅。
他就職之后在職務(wù)上卻發(fā)生了一種意想不到的困難。原來他乃是一條斷尾之龍,在行雨時,覺得不能發(fā)揮自如,沒有龍尾協(xié)助舞動,使他行雨的雨量,把握不住。第一次行雨,雨量太多,第二次行雨,雨量太少,毫無繩準(zhǔn),這事使這位八河龍神萬分擔(dān)心。他在身體上的缺陷,影響了他在職務(wù)上的行動,諸多不便,但天國的玉皇大帝絕對不會加以體恤,公事公辦,決不容情。雨量或多或少,不照規(guī)定,雖然多得一些些,和少得一些些,都算違犯天條,論律當(dāng)剮。這樣一來,他就要像前任的涇河老龍那樣,遭遇到悲慘下場。
因此,他發(fā)覺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頓時心驚肉跳,坐立不安。八河都總管職位雖高,權(quán)力雖大,俸祿雖多,享受雖好,但自己的能力受到限制,勢必有虧職守,為之奈何,如果他用自己的生命換取那種神見神愛的職位、權(quán)力、俸祿和享受,還是不值得,犯不著。又因此,他思前想后,決定不敢戀棧。同時,又想起了那神螺圣母——那個老雌貨,臭匹婦,如果龍尾沒有被她軋去一尺,現(xiàn)在自己負(fù)荷此職,定能勝任愉快。新怨舊恨,一齊集中在心頭;他怨恨極了,把腳一頓,聲聲發(fā)誓,要報前仇。
正在這時,巡河夜叉匆匆地前來通報:“稟告大王,一位白面書生有緊急事情,要面見大王。他硬闖水府宮門,卑職攔他不住,已經(jīng)排闥而入,請大王作主。”
龍神聽了,驚疑不定,道:“哦!有這樣的事?”
正在這時,那書生已經(jīng)急步?jīng)_入,形色緊張。
龍神一見來人,心中大喜,連忙迎前,雙手把他抱住,歡聲叫喊道:“??!原來是你,我把你想得好苦呀……”龍神正要繼續(xù)問話,但卻被那書生搶先說話,那書生在龍神的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話,頓使龍神面色大變,六神無主。原來那書生就是龍神的義弟張元。
難道他并沒有死?
他確曾死去,但死而復(fù)生,因此,他沒有死,而且他還遇到了千載難逢的機緣,使他長生不老,永遠(yuǎn)不會再死。
“大哥快走!”張元催促道。
“走?走到哪里去?天地雖大,宇宙雖寬,但遇此禍?zhǔn)?,何處是我容身之地?”那龍神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自己決難逃避,因此不準(zhǔn)備走了?!按蟾珉m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但數(shù)千年的道行得來非易,一旦毀滅,豈不可惜?大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天公無道,何必怕事?大哥偶犯小過,也是被螺妖所害,并非故意,但天律苛刻,豈問青紅皂白?大哥必死無疑,不過,如果大哥枉作無謂的犧牲,殊不值得,何況現(xiàn)在尚有逃生之路,還不快隨我走……”張元話未說完,忽從遠(yuǎn)處的天空中傳來一陣隆隆響音。
張元吃了一驚,龍神也大驚失色。
“事急了,快走!”張元也不管義兄龍神愿意與否,把他拖著就走,打開了涇河水府的后門,狼狽地向外急急逃去,神態(tài)緊張,惶惶然好像兩只喪家之犬。
不久,隆隆之聲到達了涇河的河邊停住,那隆隆的聲音乃是從一輛純鋼鑄成的囚龍車發(fā)出。六十天兵拉著囚龍鋼車,后面跟隨著兩位金甲天神,他們奉了玉帝之命,前來逮捕八河龍神,要懲治他行雨失調(diào)之罪。
可是,他們來遲了一刻,八河龍神已經(jīng)畏罪潛逃。
那兩個金甲天神名叫秦完和趙江,他們從巡河夜叉的口中探悉,那孽龍是得到一位白面書生通風(fēng)報訊,雙雙逃走,時間不久,還來得及追趕。
“追!”秦天君道。
于是秦趙兩位天君立即駕起祥云,迅速追趕,后面跟隨著六個天兵,拖了一輛發(fā)出隆隆聲的囚龍車。
且說張元不由龍神分說,硬勁地拖著后者跑出涇河水府的后門,急急向前奔逃。他們不敢駕云,因駕云遁光,在高空無遮無掩,易被天神發(fā)覺,所以,只向崇山峻嶺,樹木茂盛之處前進。這時,那龍神依然現(xiàn)化了一個中年秀士。
秦完和趙江在云端追趕一陣,仍不見那叛天逆龍和白面書生的蹤跡,于是凝著神目,從云端向下仔細(xì)觀察,忽然見前面遠(yuǎn)處的山林中,隱隱約約有兩個人影閃縮地移動著,其中之一正是書生打扮。
“在那邊,追!”趙江向前一指,就和秦完急追過去。他們駕云如飛,越追越近。囚龍車的隆隆之聲傳入龍神的耳朵里,嚇得他心驚肉跳,雙腳發(fā)軟,終于他停下來,站著不走。他對張元道:“賢弟,愚兄逃不了,你快些避開,還是讓愚兄前去自首歸案……”張元道:“大哥切勿驚慌,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事情還未絕望……小弟的師父就在前面等候著,他會卦帛助……”
龍神聽了,頓時眼睛一亮,驚疑地問道:“師父,是誰?”
張元道:“他是十二地支真人之一的第二位‘丑真人’?!?br />
龍神大喜道:“妖魔國的丑真人是你的師父?……”
恰在這時,半空中飄飄地降下了兩位金甲天神,擋住去路。
“孽龍往哪里逃,還不就縛?”秦完趙江同聲喝道。
“啊呀,我命休矣!”龍神驚喊道。
張元也大驚失色。忽然后面的樹林中傳出一聲狂嘯,嘯聲驚天動地。張元一聽嘯聲,知道師父到了,心中轉(zhuǎn)趨安定。
秦趙兩天君連忙回頭觀看,只見樹林中走出一位魁梧奇形的白須老道士,雙目大如銅鈴,嘴巴向前凸出,八卦道袍,手持指塵,走路的腳步凝重,態(tài)度則從容不迫,正向這邊緩步而來。
那老道士就是丑真人。他走近秦趙兩位天君,距離不到十步之處停住,舉目向他們打量。
丑真人看到秦完面如藍(lán)靛,發(fā)似朱砂,十分兇惡,他正要再觀察趙江,但已來不及細(xì)看,因為秦完大聲罵道:“何方野道,竟敢打擾天神,阻差辦公,還不快快滾開!”
丑真人一聽那秦完不問情由,開口就罵,心中大怒,當(dāng)即發(fā)作了他的牛脾氣,也就罵道:“兇神無理,嘴巴不干凈,讓你喝些牛尿涮口……”他話未說完,把手一揚,一小包用透明紙袋裝著的物體,直向秦天君的面部拋去,去勢迅如疾電。
秦完萬萬料不到那白須野道竟有如此斗膽,敢與天神動手,而且說打就打,事前毫無暗示。秦完根本沒有提防,也未作準(zhǔn)備,因此,丑真人那包透明的物體結(jié)結(jié)實實,夾頭夾腦地擲在秦完的面門上,只聽得撥刺一聲,那小包應(yīng)聲而破,里面都是臭而不堪的液體,把秦完潑得滿頭滿臉全是污水,既腥臭,又膩滑,顯然這就是丑真人所講的牛尿。
如此惡作劇把秦完氣得呱呱大叫。他連忙從背后拔出四楞黃金锏,但這時丑真人已經(jīng)攻到,固他一方面拋出一小包牛尿,另一方面又一個箭步縱向秦完,揚起拂塵,當(dāng)頭戳刺,塵尾絲絲直豎,猶似千萬枚鋼針,如被戳中,秦完的面部就會被它戳穿不計其數(shù)的針孔,那么,性命難保了。
秦完最初受到牛尿澆頭的侮辱,怒火中燒,即知來者不是善類,暗中早存戒心?,F(xiàn)在他一見來勢洶洶,慌忙舉锏招架,但不料對方的拂塵隨心所欲,要剛就剛,要柔就柔,在招架之際,黃金锏立即被塵尾纏住,無法拉脫;又在扭拉糾纏之際,丑真人揮出另一只手,同時飛起一腿,用掌斜劈,“克察”一聲,秦完的右臂折斷了,四楞黃金锏即被拂塵卷去,用腿橫掃,又被掃中,把秦完的身子像皮球那樣飄飛三丈以外,跌倒塵埃,無法起身,顯然已受了重傷。
那邊,趙天君起初還以為秦完對付一個野道,必定穩(wěn)操勝券,所以只在旁觀看,不來助戰(zhàn),因為他還須監(jiān)視那八河龍神和白面書生,以防他們乘機逃走,卻不料那野道大吼一聲,出手快不可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已猛擲尿包,縱身揮塵,揮掌飛腿,一連串的動作不到三招,便把秦完打傷,使自己來不及沖前相助,那時,他看到秦完倒地不起,立即奔了過去,俯身察視。發(fā)覺秦完臉色灰白,氣息奄奄,傷勢不輕。
“何方野道!你的膽量真不小,竟敢逆天行事,打傷天神,快快報上名來,好讓本天君回轉(zhuǎn)天廷報告?!蹦勤w江站直了身子,面對丑道人,大聲地道,但從他的語氣中顯然自知不敵,露出了內(nèi)心的畏怯,只得說:“……回轉(zhuǎn)天廷報告?!薄澳阆肓?,我偏不讓你溜。你要溜可以,只要你自己割下一只耳朵,留作紀(jì)念,或者吃了一包牛尿,否則,你這兇神休想溜走?!背蟮廊说馈?br />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無法無天?”趙江強忍怒氣,問道。
“我是誰,你不知?好!我告訴你,我乃是十二地支真人之一,名列第二?!背笳嫒说?。
“噢?原來是丑真人,怪不得武功高超,聽說你已經(jīng)投奔了妖魔國?!壁w天君道。他的面孔雖未變色,但心里已暗暗吃驚?!安徽f前事,倒也罷了,說起了前事,使我老牛心中好恨,好恨,好恨呀!……”丑真人一邊說,一邊磨磨牙齒,接著又道:“當(dāng)年我老牛偶犯小過,那天國的昏君與我作對,差兵遣將,逼得我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求生不得,求死非易,那時若非通天老師相教,我老牛早已喪命,現(xiàn)在你們犯在我的手中,我老牛豈肯容情?”
“丑道長!當(dāng)年天兵天將與你為難,本天君并未在內(nèi)。”趙江辯護道。
“是的,那時代你和秦完確未在場,因此,我只把秦完打傷,并未打死,但你們雖非當(dāng)年的兇手,卻都是昏君的忠實走狗,所以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譬如:自割一耳也好,吃一包牛尿也好,兩者之一,由你選擇?!背蟮廊舜舐暤??!俺蟮篱L,你妄自尊大,強人所難,何況嘴出狂言,口口聲聲叫天上玉帝為‘昏君’,難道你真的無法無天,不畏天威?”趙江見到軟功不靈,就用硬功威脅道。
“什么強人所難?什么無法無天?你們天神一貫仗著天威,在外行兇霸道,過去我老牛吃過你們多少虧,你知道嗎?現(xiàn)在,你廢話少說,快些自己動手……割耳……吃尿……快……省得我老牛動手?!背蟮廊嗣畹?。
這時,趙江知道軟硬兩功都已失效,不覺忍無可忍,同時,他暗想:“自己不動手,一方面對不起秦天君,另一方面對天廷也不便交代。”他暗中打定主意,準(zhǔn)備乘那牛鼻子不提防的時候就用迅雷不及掩耳方法出手,或可得勝。于是假裝同意照辦的樣子,說道:“既然丑道長不允通融,我趙某只好遵命割耳……”他一邊說,一邊從腰際拔出寶劍,砍向自己耳朵,但這是一種虛砍,劍勢揮動,立即變招,且使用了十成功力,快得像電光石火,向丑道人猛劈?!皝淼煤茫∧嫔窠苹背蟮廊舜舐暯辛R,同時迅速側(cè)身避過劍勢,接著隨手揮出拂塵,劃向趙江的臉部。
如果不是趙天君見到一劍劈空,立即快快后退,他的面孔一定已被塵尾刺得像黃蜂窠那樣,連雙眼也都被戳瞎。他后退雖快,避過了致命傷,但他卻逃不過輕傷,因他的面頰已被一部分塵尾尖端劃中,劃出了十多條深深的血痕,鮮血涔涔而下。他忍住了熱刺刺的痛苦,他縱身斜躍,想要奪路奔逃。
“狡猾的逆神!想逃,沒有那么容易?!背笳嫒撕鹊?。他立即如影隨形斜撲過去,伸出右手,抓住了趙江背后的金甲。
趙江原是個智多謀足的天神,在奔逃的一剎那之間,心嫌金甲份量太重,奔逃不便,因此,早已解開了金甲鈕扣,準(zhǔn)備棄甲而逃,比較輕快方便,恰在那時,他背后金甲的領(lǐng)頭已被丑道人抓住,這一動作,正是投其所好,趙江就此機會,脫出金甲,使用了金蟬脫殼之計,心想縱身騰云而去。
“狡猾!”丑真人只抓到一件金甲,心中大怒,口里叫罵。他大吼一聲,立即順便把金甲向前拋出,擲向趙江。金甲雖甚重,但丑真人力大無窮,因此,那金甲去勢如飛,打中了趙江的后背,如此重?fù)?,使他未及騰上云端,即被擊昏,口角流出鮮血。
丑真人見趙江受傷倒地,就回頭向六個天兵招招手,大聲叫喊道:“你們過來!”這時,那六個天兵已經(jīng)嚇得呆如木雞,個個不敢動彈。
“無名小卒!我不為難你們。還不快些滾過來?”丑真人大聲吼道。
那些天兵聽到丑真人說不會為難,心里雖稍覺安定,可是他們形態(tài)縮栗,行動畏怯,魚貫地舉步走來,走到丑真人前面,肩并肩排成一字形站住立正。這是當(dāng)兵的規(guī)矩,人間的士卒如此,天兵也不例外。“你們聽著!把囚龍車?yán)^來,裝著那兩塊廢料……”丑真人用手指指著這邊和那邊躺在地上的趙江與秦完,繼續(xù)道:“把他們裝在囚龍車?yán)铮煨┩宪嚮厝?,向玉帝昏君報告。你們可以說:這事是我老牛做的,叫他再派天兵天將到妖魔國來抓我,或者來找我的通天老師也可以,因為這是他的主意……”
這時,八河龍神和張元早已走過來,站立在丑真人的身后。他們看著那六個天兵把秦趙兩位天君塞進囚龍車?yán)铮蟿榆囕?,發(fā)出隆隆之聲,悄然駕云而去。八河龍神等到天兵離去,就從丑真人身后走到他的前面,合掌作了一拱,謝道:“多蒙老前輩相救,小龍實深感激,不知何以為報?!?br />
“龍神不必客氣,你是元兒的義兄,我們就是自己人,略加援手,理所應(yīng)當(dāng)?!背笳嫒说?。
“不過,老前輩得罪了天宮,這禍闖得不小呀!為了小龍的事,擔(dān)了這樣重大風(fēng)險和責(zé)任,小龍死不足惜,但老前輩恐要受累,這事如何得了?因此,小龍實深耽心,不知老前輩有何準(zhǔn)備?”八河龍神驚惶地道。
“不用怕!我們還有后臺撐腰,家?guī)熗ㄌ旖讨魉愣闩c本國有緣,所以派我老牛前來助你脫險,諒必天宮暫時不敢再來問罪,你盡可放心?!背笳嫒擞惺褵o恐地道。
八河龍神聽到自己有妖魔國國王通天教主撐腰保護,心中大慰,于是又問道:“張元賢弟如何死而復(fù)生,竟得在老前輩的門前立雪?這事使小龍百思不解?!?br />
張元插嘴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們這里站著說話不便,且到前面樹林里找?guī)讉€坐位,讓家?guī)熥v話好了?!?br />
于是他們走進樹林深處,找到了三個位置,大家在巖石上相對坐定。
丑真人開始道:“通天家?guī)煘榱艘卣衲鴩鴦?,廣求宇宙間的一切人才。他知道你——龍神道行高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派我老牛從中觀察,順便調(diào)查你的品德,以便決定是否值得延攬。數(shù)年以來,我老牛經(jīng)常在中洲江門附近出現(xiàn),你在平時的一舉一動,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里,發(fā)覺你品格高雅,心地光明,因此我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你極有資格進入魔國,值得我們爭取;懼的是怕你不肯接受我們的聘請,因為在一般正派人物的心目中,妖魔國三個字給他們聽了就感到頭痛,退避三舍還來不及,豈肯入籍為民?所以,我躊躇不決,未敢冒昧向你當(dāng)面求教,但卻隨時在找尋機會。果然,不久,機會來了!當(dāng)你在海中伸出頭,猙獰可怕,把元兒嚇得魂飛魄散時,我早已注意,當(dāng)即取出葫蘆瓶,將他的三魂六魄一齊吸入瓶中,以免失散……”
“??!怪不得我在當(dāng)時遍尋賢弟的魂魄,全無蹤跡,原來如此。”八河龍神驚異地插嘴道。
“我看到元兒洪福不永,清福正長,因此,就收取了他的魂魄。在三天以后,半夜三更,我把他的尸體從墳?zāi)怪信?,放還三魂六魄,使他還陽,死而復(fù)生,同時給他吃了一粒金丹,讓他脫胎換骨,永享長生,并且列入門下弟子……”丑真人道?!鞍?,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后來又三次招魂,都未招到,連當(dāng)?shù)厣缴窈驮罟疾辉娺^賢弟的鬼魂,原來他已被你老前輩收入門下……”八河神龍驚嘆不已地道。
“以后的事,你已清楚,我也不用細(xì)說。”丑真人接著道。
“老前輩,還有一事,小龍不甚明白,可否見告?”龍神問道。
“何事?”丑真人反問道。“老前輩何以知道小龍有難,叫賢弟張元前來通風(fēng)報訊?”龍神道。
丑真人神秘地笑了一笑,道:“問得好!……”他說著起身,走了過去,用嘴巴附在龍神的耳邊,接著又低聲道:“我們在天宮里布置了內(nèi)線,天上的一舉一動,我國都了若指掌。”
由于形勢所迫,八河龍神就順理成章地在妖魔國入籍,但由于八河龍神名字不吉利,他依舊改為原名“江門龍神”。
且說那六個天兵拖了載著秦趙二位天君的囚龍車,駕云回到天國,當(dāng)即向玉帝報告詳情。
玉帝聽了大怒,吩咐將秦完趙江速送天醫(yī)處急救之后,就高聲道:“妖魔國如此猖狂,行為跋扈,目無天廷,還當(dāng)了得。”于是他就命令太白金星,速召托塔天王李靖商量討伐妖魔國,捉拿八河龍神和牛精丑真人,歸案法辦的事件。
“且慢!我皇息怒,老臣最近得悉那八河龍神行雨失調(diào),不是他的過失。”太白金星勸阻道。“噢!怎會不是他的過失?”玉帝驚異地問道。“據(jù)老臣剛才得到情報,那八河龍神原在中洲江門龍穴安分修道,人間稱他‘江門龍神’,保護當(dāng)?shù)匕矊帲H得民心。后來,千年鯊精侵入江門,要想強占江門龍穴,危害當(dāng)?shù)匕傩眨麉s被江門龍神打斷魚尾,負(fù)傷逃走……”太白金星說到這里,被玉帝插言說話,只得停止?!棒~精自作自受,罪有應(yīng)得,江門龍神打得好!金星,你說下去?!庇竦鄣?。
太白金星接著道:“不料那鯊精不自知錯,反唆使神螺圣母強侵江門,把老龍的尾巴也軋斷一尺,又占據(jù)了他的龍穴……”
“螺精可惡!”玉帝又插嘴道。太白金星繼續(xù)道:“這事發(fā)生在水域之內(nèi),屬于水國的范圍,東海龍王敖廣知情不報,反而奏懇天廷,把龍神調(diào)離江門,接任涇河水府,叫他做八河都總管之職。斷尾之龍怎能行雨,無怪雨點忽多忽少,因此,這不是那八河龍神的過失……”“但那八河龍神也有過失,他既自知足斷尾之龍,何不早告?”玉帝反駁道。
太白金星解釋道:“我皇有所不知,那江門龍神接到天命,規(guī)定時刻,限期立即動身赴任。他一到河水府,坐未安席,又奉天命,叫他限時限刻行雨,試問他哪里還有工夫報告天廷?”“不錯!”玉帝點頭,表示同意太白金星的解釋。接著,太白金星又道:“據(jù)說那神螺圣母以前原是敖廣家里的乳母,又是五洋龍母的師妹,他們私交甚厚,但敖廣與江門龍神過去似有仇恨,因此,他把那老龍安置江門,在水國無職無權(quán),又因此,他對于那螺精強占江門龍穴,不但置之不問不聞,而且奏調(diào)江門龍神,遠(yuǎn)赴涇河,斷尾之事又不奏明,如此行為,顯然蒙蔽天聽,實是罪大惡極……”
玉帝聽了大怒道:“敖廣可惡,速召他來!”不久,敖廣隨同天使,進入靈霄寶殿,拜舞未畢,玉帝已經(jīng)忍不住拍案怒道:“大膽敖廣!螺精軋斷了江門老龍的龍尾,強占江門龍穴,你知情不報,反來奏調(diào)江門龍神,遠(yuǎn)赴涇河水府,使他行雨失準(zhǔn),這種行為顯然違反良心,徇私循情事小,蒙蔽天聽事大,來神呀!把敖廣綁了,帶到剮龍臺上斬首示從……”太白金星一看玉帝發(fā)怒,但操之過急,情形不妙,心里慌了,就連忙屈腰俯身,凄上去在玉帝的耳邊低聲道:“敖廣罪不至死……只要如此這般,把事情搞妥,將功贖罪就可以了。”那時,敖廣嚇得魂不附體,自知有罪,不敢分辯,同時,眾天神行動迅速,早已把他押出了靈霄寶殿,直赴剮龍臺。
一路上,行路如飛,敖廣放聲大哭,龍淚如雨。到了剮龍臺,其中一位天神用手向敖廣的頭上一拍,敖廣立刻現(xiàn)出了原形——一條五彩的大金龍。
于是眾天神一齊動手,把那龍頭套入刑臺的軋鉗之內(nèi),并將全部龍身綁縛妥當(dāng),另一行刑的天神拔出寶劍,劍光閃動,眩眼耀睛。那時,敖廣見到此景,長吟一聲,終于伏爪收鱗,閉目待斃,剮龍臺邊,滿地都是龍淚,龍涎和龍汗所混合而成的流質(zhì),濕淥淥?;伳?,在地上流動著。那持劍的天神緩緩地舉起寶劍,正要向龍頭劈下,但他偶一不慎,可能是太小心了,顧上不顧下,腳跟被地上龍淚龍涎和龍汗混合而成的液體一滑滑倒,仰天跌在地上,因他毫無防備,所以,跌得很重,一時站不起來。
另一位天神見狀,連忙把他扶起。
那位行刑的天神這次當(dāng)心了。他站定腳跟,擺好穩(wěn)當(dāng)?shù)淖藙?,抖擻精神,第二次舉起寶劍,正待劈下……忽然,一陣清風(fēng),傳來一片清晰的聲音……。
“刀下留‘人’……不,不,不,刀下留‘神’……不,不,不……”刀下留‘龍’呀!……”
那行刑的天神聽到了這聲音,就把他已經(jīng)舉起而正要劈下去的寶劍,緩緩地放了下來。
頃刻之間,一個天使氣喘喘,急匆匆奔向剮龍臺,一邊大聲叫喊,一邊雙手亂搖,如飛而至。
他到了臺邊,已經(jīng)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時說不出話來,但雙手卻還在亂搖。等到他換了一口氣之后,方才高聲叫喊道:“我皇有旨,刀下留龍!”
于是眾天神又一齊動手,把東海龍王敖廣從剮龍臺的刑具上解放下來。
敖廣正在閉目待死,忽然恢復(fù)了自由,死里逃生,真是意想不到,喜出望外,于是他又現(xiàn)化了人形,仍由眾天神會同傳旨的天使把他押還靈霄寶殿。
敖廣拜見了玉帝,跪謝不斬之恩。
玉帝道:“敖廣聽著:你回到東海,從速發(fā)兵擒拿神螺圣母,治她強占江門龍穴之罪。其他的事你可依照玉札辦理,事成之后,將功抵罪?!庇竦酃室庠诳陬^上吩咐敖廣擒拿神螺,而將其他的事情卻用玉札傳諭,這樣做法,是用了一個瞞天過海的計策。
當(dāng)時,太白金星遞給敖廣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幾行小字,這就是玉札,同時低聲告訴敖廣秘密從事,不可泄露玉札里的任務(wù)。敖廣捧了玉札,脆著仔細(xì)看了一遍,心中有數(shù),于是收妥玉札,叩頭謝了皇恩,站起身來,出殿而去。
敖廣回到東海水晶宮,立即換了戰(zhàn)袍,升殿召集龍子龍孫,蝦兵蟹將,鯨王太歲,神鰻公主,御駕親征,討伐神螺圣母。
龍王率領(lǐng)了水族的精兵,秘密行軍,銜枚疾走,向江門進發(fā),不料到了江門龍穴,他發(fā)覺龍穴之中,空空如也,不見了神螺圣母的蹤跡,很顯明的,她一定聞風(fēng)先遁,逃得不知去向。
神螺圣母失蹤,真把東誨龍王氣煞,急得雙腳亂跳,怒火上升百丈之高,不論他氣也好,急也好,跳腳也好,發(fā)怒也好,但又有什么辦法呢?神螺失蹤事實具在,使龍王未能完成玉帝所囑咐的任務(wù),這是何等嚴(yán)重的罪名呢?
于是龍王一邊傳令四海五洋,緝拿神螺圣母,歸案懲辦,一邊移師三門灣海面,捉拿千年鯊精。
東海龍王的精兵已經(jīng)到達了三門灣海面,但那倒霉的魚精卻懵然不知,還在海底洞府高臥正酣,等到小妖慌張地進去把他推醒,報告噩耗,才倉皇起身,要想逃走,但已太遲了。
這時,龍王等早已把海底洞府,四周圍住,鯨王太歲持了棍,神鰻公主拿了刀,身先士卒,搶前殺入洞內(nèi)。他們見到那魚精不問根由,立即沖前撕殺,刀棍齊下。
千年鯊精措手不及,身上吃了一刀,頭頂中了一棍,立即昏死過上,現(xiàn)了原形,是一條大鯊魚。
龍王敖廣見那魚精已死,心中大喜。因這是玉帝在那玉札上所吩咐他應(yīng)做的一部分任務(wù),總算完成了。
于是龍王命令水族士卒,將那魚精的尸體移到江門內(nèi)海的海邊,發(fā)動巨浪把他沖上海灘,讓海邊的當(dāng)?shù)匕傩赵赘钏娜馀胧骋埠?,吃不完腌了也好,剝?nèi)∷钠ぜ逵鸵埠?,敲碎它的骨骼,燒成了灰作肥料也好,任從那些百姓自由處置,東海龍王也不去過問了。
以前那千年鯊精侵入了江門的內(nèi)海,妄想發(fā)浪把海邊的山頂上的百姓卷入海中,充其饞欲,但它哪里知道,自己在幾年之后,反被眾百姓果腹,充饑,真所謂惡不可生,生則不滅,善不可滅,滅則不生,天道循環(huán),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可不懼乎?
且說敖廣殺死了魚精,得勝回到東宮龍海時,立即有巡海夜叉報告:那神螺圣母是得到了妖魔國十二地支中的第六位己真人通風(fēng)報訊,所以她能在事前逃走,現(xiàn)已投奔妖魔國去了。
龍王聽了大怒,但他也束手無策,徒呼奈何。
玉帝的玉札中另一項任務(wù):赦免八河龍神(即前江門龍神)行雨失準(zhǔn)之罪,并仍調(diào)回江門龍穴,正式敕封為‘江門龍神’(以前是海邊的百姓尊敬他為江門龍神,保衛(wèi)水上安寧,沿海太平。
最后一項任務(wù)是,涇河水府的八河都總管遺缺,即著敖廣另選賢能充任,但在那時,水國謠傳著涇河水府遺缺是不祥的,過去擔(dān)任此職者都不得善終。因此,一般有資格的龍種不愿接受,而資歷淺薄的龍子龍孫都想冒險一試,卻未蒙敖廣同意,所以,適當(dāng)人選不易物色。東海龍王敖廣一時無法完成這項任務(wù),因為他發(fā)動水國臣民到處查問江門龍神的下落,結(jié)果徒勞無功,真是煞費苦心。
最后龍王無可奈何,只得又赴天宮,向玉帝面奏詳情。那時,玉帝業(yè)已得悉江門龍神和神螺圣母相繼投奔魔國。他從這件事推根尋源,作了一次評判,得到結(jié)論是:由于敖廣處置不善,隱瞞事實,徇私循情,未能公正執(zhí)法,反來奏調(diào)斷尾之龍接管涇河水府遺缺,以致造成禍端。事后玉札規(guī)定四項任務(wù),僅能完成一項,遂使人才外流,天國和水國同受損失,得益的卻是妖魔國。
王帝鑒于敖廣位居?xùn)|海龍王多年,國內(nèi)政事,日久玩生,積弊難除,又對于敖廣本身顢頇無能,老態(tài)龍鐘,極感惱火。除當(dāng)面嚴(yán)加譴責(zé)外,他又頒發(fā)玉札,著令敖廣閉門思過,三年之內(nèi)不準(zhǔn)走出水晶宮一步,這是變相的軟禁,同時罰俸三月。三年之后,貶凋敖廣擔(dān)任‘涇河水府’八河都總管職務(wù),任期也是三年,有功位復(fù)原職,有過再行降職,以示懲戒,并將該玉札分繕副本三份,分發(fā)南西北三海龍王傳閱,藉資共同警惕,暗寓罰一懲三之意。
玉帝這樣輕罰敖廣,其中還包含著不可告人的意義,因為對于江門龍神之事,玉帝自知也有錯處:(一)敖廣雖然隱瞞事實,但玉帝統(tǒng)領(lǐng)宇宙萬國,為何江門龍神與神螺圣母交惡,天官在事前卻毫無所知?顯然天國情報機構(gòu)的效率出了問題;(二)敖廣奏調(diào)江門龍神,天國立即輕率準(zhǔn)奏,事前也未對該龍神詳細(xì)調(diào)查,這是天聰失靈:(三)該龍神行雨誤點,多寡失調(diào),照常理推測,其中必有重大緣故,何況他是江門老龍,經(jīng)驗豐富,謹(jǐn)慎守法,豈有履行即犯過失之理?顯然是他被敖廣長期棄置,也許久未行雨,使他忽略了龍尾的重要性,無意造成雨點多寡之誤,但天國在事后卻未細(xì)測這種常理,又冒失地發(fā)揮天威,派遣秦趙兩位天君,帶了囚龍車前往逮捕,這是天國逼反了江門龍神。
由于上述原因,玉帝輕罰敖廣,可說是遮掩本身的錯誤,敷衍塞責(zé),但敖廣還以為玉帝對自己寬仁,感恩萬分而去,一路暗自慶幸。玉帝輕罰敖廣之后,心里悶悶不樂。他想到了天國遭遇著許多嚴(yán)重威脅問題:“(一)天國一定有了內(nèi)奸。朕派秦完趙江前去逮捕八河龍神,這事非常秘密,但魔國卻能早走一步,中途攔劫,必是天國的內(nèi)奸泄露秘密;(二)朕口頭上命令敖廣發(fā)兵擒拿螺精,又被內(nèi)奸暗通消息,報告魔國,使螺精從容遁逃,但玉札中關(guān)于誅殺鯊精的任務(wù),卻能完成,這顯然也是內(nèi)奸在眾目昭彰之下,無法探悉玉札上的內(nèi)容,因此敖廣就能消滅鯊精;(三)朕在敖廣離殿之后,即暗遣親信天神,嚴(yán)密監(jiān)視靈霄寶殿里每一個可疑的神圣,以便查出誰是內(nèi)奸,但事與愿違,結(jié)果魔國卻仍能得到消息,救走螺精,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四)內(nèi)奸偽裝的功夫巧妙驚人,暗發(fā)消息的本領(lǐng)也神乎其技,使朕的只言片語,一舉一動,都受到了威脅。天國隱匿內(nèi)奸,使朕芒刺在背,寢食不安,如何是好?”其實魔國早于一千多年前,就已在天國安排了間諜和內(nèi)線,他們都有巧妙的畫皮作為掩護,個個神通廣大,道行高深,有的用眼睛與眉睫的轉(zhuǎn)動或開閉,有的用隨便而自然的手勢,有的用上乘的心語,播發(fā)暗號消息,使天國神圣們無法察覺,防不勝防,一切都處于被動的狀態(tài)中,暫且不表。
且說龍螺交惡,發(fā)生在數(shù)百年前,后來江門龍神和神螺圣母分別投入魔國,他們彼此各不相知,因為魔國制度任何事情都要保密,決不公開宣布。直到魔國舉行狂歡大會,全國有資格的妖魔精怪,散人野仙都在邀請之列,他們才得共聚一堂,不過,當(dāng)時出席人數(shù)眾多,身份和背景大都互不清楚,各難辨別。在會場里,大家互相介紹,或自我介紹,但這僅限于坐在同桌或鄰桌可以做到,至于還有許多妖魔人物,座位相隔太遠(yuǎn),那就無法介紹或自我介紹了。
那時——在狂歡大會時,山中子表演搬運術(shù),撮去了許多妖魔精怪,散人野仙的寶物之后,又分別發(fā)還原主。其中的一位失主是神螺圣母。當(dāng)她和別的失主一樣,越眾而出,領(lǐng)回黑螺珠時,她的面目和身形才給江門龍神認(rèn)出,那老雌貨正是自己的仇敵,頓時惹起了舊恨和新怨。他想到自己的龍穴被侵占,龍尾被軋斷,又遠(yuǎn)調(diào)涇河,行雨失準(zhǔn),罪犯天條,不得不逃奔魔國,這一切都是為那老雌貨所害,這是舊恨;同時,一條斷了尾巴的老龍,形同殘廢,在許多場合里,他有著自卑感,心里多少顧慮著本身的鄙賤,何況他在修煉方面,也因龍尾殘缺不全而覺得用功吃力,道行進展困難,這是新怨。
舊恨新怨一齊涌上了江門龍神的心頭,加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所以當(dāng)他看到那神螺圣母領(lǐng)回黑螺珠正在得意洋洋,循著原路歸座的時候,他就攔路截住,揮出一掌,重重地?fù)粼谒淖箢a上,同時他叫喊道:“老雌貨!你還記得俺老龍斷尾之痛嗎?”江門龍神這一掌落手甚重,幾乎用了八成的氣力,把神螺圣母的左頰牙床全排擊歪,打掉一排牙齒,噴出了滿口鮮血,痛得那神螺老媼喃喃大罵,但因口齒不清,言語含糊,誰也聽不懂她在叫罵些什么。
當(dāng)然,神螺圣母在毫無防備之下,無端受辱,豈肯干休?她立即伸出如爪的手指,直取江門龍神面門,企圖戳其雙目,但對方迅速避開,絲毫未受損傷。
龍神和神螺打斗,時間極短,迅即為南宮操元帥干涉制止。他們雙雙被押出廳,進入拘留所問話,終于問出了他們在數(shù)百年之前的怨仇。
在問話中查明了打斗的原因,南宮操最后作出結(jié)論,他說:“當(dāng)年的事錯在神螺,不應(yīng)妄聽鯊精片面之言,向龍神尋事,軋斷龍尾,強占龍穴,但目前之事是龍神理屈,不該不問情由,動手打傷神螺。彼此之間的事情,根據(jù)本國的法律,只有公敵,沒有私仇,所以,你們打過算數(shù),兩相扯平,以后雙方見面,不準(zhǔn)再打。本國禁止私斗,立法極嚴(yán)。倘有違犯,不論誰是誰非,誰直誰屈,先動手者斷手,先動腳者斬腳,決不寬貸,希望你們牢記!”
那時,神龍和神螺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龍神見到神螺的面頰歪斜,口邊不斷地流出鮮血,顯然她已受了重傷,于是也覺得過意不起,心頭恨漸消,怨氣也平下來了。神螺也覺得自己以前不該妄聽鯊精的謊言,懊悔不及,現(xiàn)在自己雖被龍神打傷,這苦頭也是應(yīng)該吃的。
這時,南宮元帥鑒貌辨色,看到這種情形,知道事情容易辦妥,他就索性做和事佬了。
于是他說道:“我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搬弄是非的鯊精早已被東海龍正敖廣處決了!”
龍神與神螺聽了,悚然動容。
接著,南宮元帥把鯊精被殺的事情詳細(xì)說了一遍,最后,他又道:“現(xiàn)在你們愿意和解嗎?”
雙方和解在意料中。
于是南宮元帥命令手下人員護送神螺圣母到醫(yī)務(wù)處療傷,他和龍神仍回大廳。
江門龍神與神螺圣母之間的仇恨雖已互相諒解,互相和好,但這件案子卻引起了天廷的注意。
玉帝覺得自己在無形中已受到魔國的威脅。他通過自我檢查之后,忖出了一連串的問題,譬如:(一)江門龍神與神螺圣母一到魔國,多年仇恨,由于南宮操只用三言兩語,雙方就能獲得和平解決,但當(dāng)初他們?yōu)槭裁床荒茉谒畤M行和解?這就意味著水國的政治大有問題;(二)散人張元是地國王朝部落里的一個小小進士,可是風(fēng)云際會,竟然得到魔國的青睞,使他未經(jīng)修煉,一世便成半仙,但為什么仙國卻不能發(fā)掘人才,反被魔國捷足先得?照理,優(yōu)秀的人才應(yīng)先由仙國羅致,絕對輪不到魔國,但事實恰正相反,這就意味著仙國的政治也有弱點;(三)天國對于水國和仙國的人才外流,事前蒙在鼓里,毫無所知。事后又未能舉直錯諸枉,設(shè)法糾正,這也意味著天國的政治走向下坡,漸趨沒落;(四)天國本身也發(fā)生了人才外流的現(xiàn)象,譬如:(甲)老夫子當(dāng)年為了批評一句天國的政事,天國就藉故留難,不準(zhǔn)他進入混元大羅金仙的品級,使他一怒而去,離脫仙國,投奔魔邦;(乙)水金書生為了游戲人間,被天國革除仙籍,被迫投魔;(丙)水上浪子(后改名為水上郎君),在天國偶犯小過,得罪天宮,驅(qū)逐出境,又被魔國聘為上卿,(丁)還有許多野仙在‘仙級考試’中,天國的主考官發(fā)覺他們的試卷才氣太旺,恐怕影響仙品,所以未蒙及格,都被棄置。落第的野仙們認(rèn)為在考試中所錄取的一般神仙,學(xué)問有余,才識不足,未能應(yīng)變荷重,而對于他們自己的學(xué)問見識和才干都臻上乘,反而名落孫山,這當(dāng)然是考試不公??赡苤骺枷舍咚阶鞅?。因此,那批不及格的野仙心懷怨恨,紛紛投入魔域,為官為民,各憑所好,各取所需,使宇宙間的英雄豪杰,盡入魔國的彀中??荚嚥还斐傻湺?,大者投奔異族,為他國利用,而遺害本國。這種事實,在人間司空見慣,不以為奇,但玉帝所引以為奇者,竟然天上也不例外。
因此,玉帝心里非常憂愁。他擔(dān)心魔國的通天教主。野心已萌,遲早必將為禍宇宙,而天國本身既無能力制止,又乏善策安撫,同時他詳察四周的群臣,大都忠厚有余,僅能墨守陳規(guī),但膽量不夠,進取不足,他們決難應(yīng)付目前瞬息萬變的局面。當(dāng)然,列國也有一部分杰出的神仙和圣人,像廣成子,鎮(zhèn)元子和天罡星君等,他們都能為天國效勞,可能以后天國重振權(quán)威,還要借重那些有膽有識的神仙和圣人。對于他們,玉帝倍加青睞。
過去,玉帝維持天威,完全依賴天兵天將,誰不服從,就使用武力討伐,可是,現(xiàn)在天國動輒用武的政策已經(jīng)不行了。為了要恢復(fù)鬼國,天兵征伐,蚩尤之魂,卻遭敗績,被后者殺得片甲不留,大敗而歸;為了要逮捕江門龍神(即當(dāng)時的八河龍神),天國的秦完趙江兩位天神又被魔國的丑真人打傷。兩次用武都遭失敗,使天國威聲一落千丈,同時天國有許多神圣立場不穩(wěn),又乘機投奔魔國,有的明日張膽,有的暗中勾結(jié),因此,天國受到了明顯的教訓(xùn),以后用兵,在事前尚須慎重考慮。
天國兩次在軍事上的挫折,直接和間接都與魔國有關(guān),使天國以后不敢妄用武力,對付魔國。因此,玉帝就想到改變政策,但要改革,就必須羅致許多人才。
可是,現(xiàn)在正值人才外流之際,天同必須設(shè)法阻止這種趨勢。
于是天國施行了出入通行證的辦法。玉帝命令本國所有的大小神圣,一律不準(zhǔn)擅離職位,即使因公出差,也須憑出入通行證,方能離國和歸國。
天國又在暗地里準(zhǔn)備了大批記名的入口通行證,針對魔國的著名人物,又特派了許多神仙圣人,喬裝混入魔國,要把那些記名的入口證遞送到魔國著名人物的手中,暗示他們?nèi)裟軞w順天國,均將重用,像大夫子,西南方力士統(tǒng)領(lǐng)鐵金剛,天山七奇的首領(lǐng)袁通,西北方散神總管溫戎,野仙方面的安全子,神廚手易牙子,踏崩泰山江帆,龍風(fēng)山的朱元龍和孫美風(fēng),水金書生,文中子,東北方亂神魁首孟元,衛(wèi)武真人,五形郎君,魔國五狂,散人方面的朱寶,水上郎君(即水上浪子)以及其他許多野仙和散人等,都是天國所要爭取的對象,不久即將收到記名的天國入口證。
他們都是人類修煉成道,早已列入野仙和散人的品級,而妖魔精怪鬼等五種煞神并不在內(nèi),因天國對于五煞,一律不敢信任。
除此之外,天國首先要爭取的是江門龍神和散人張元。
為什么玉帝要特地指定江門龍神和張元呢?
江門龍神罪犯天條,被天兵天將迫投魔國,但事后查明,行雨誤點并非他的過失,所以玉帝蓄意要把他從魔國奪回,以振天國的威望。至于張元,此人在魔國,其名不見經(jīng)傳,道行和武功也都末臻上乘,只不過吃了幾粒金丹,使他長生不老而已,若論品級,只可稱為半仙,此外,別無可取,但玉帝卻也把他列入天國所爭取的主要對象之一,豈非奇事?
可是,對于這件事,玉帝自有道理。
玉帝要把寂寂無名的張元從魔國弄到天國,賞以金丹蟠桃,交梨火棗,瓊漿玉液,仙酒壽果,來增加他的道行,使他成為真仙品級,并將委以天宮文書的重任,地位雖次于文曲星君,但卻與后者并列朝堂,不分軒輊。玉帝將他作為榜樣,目的是要給魔國別的野仙和散人們看看,讓他們明白:“以張元這樣的資格,尚且受到天國如此重視,何況我等……”
玉帝以張元為餌,吸引魔國的許多有道之士歸返天國,使其人才倒流出來,為天國服務(wù),這將削弱對方的勢力。
如果這事進行順利,張元的運道來了。
同時,玉帝再三再四地吩咐那些混入魔國的神仙和圣人,“在江門龍神和張元未進入天國以前,切勿將天國的記名入口證遞送給別的野仙和散人。”換一句話說,先把江門龍神和張元用偷渡方法,運出魔國,進入天國成功之后,再分別送記名的天國入口證給別的野仙和散人。
這—次天國動員三仙十二神圣,從水陸空三方面,分別潛進魔國后,就喬裝了各色人等的模樣。
三仙是太乙真人,度厄真人和道行天尊。十二神圣是天貴,天猛,天威,天富,天壽,天劍,天勇,天佑,天玄,天捷,天速和天意等星君。
負(fù)責(zé)偷渡江門龍神和張元是三仙之一的度厄真人,其他的神仙就負(fù)責(zé)說服和偷渡別的野仙和散人。
從天國到魔國的京城要經(jīng)過七十二座毒山,三十六條惡水,以及十八層天羅地網(wǎng),而魔國周圍的國境又有東方妖煞,南方魔煞,西廳精煞,北方怪煞,東南方鬼煞,東北方亂神,西南方力士和西北方散神嚴(yán)密駐守,同時天空中還有七海龍神,在層云里潛形把守,而且在一日十二個時辰中,都有十二地支真人輪流值日值夜,所以沒有經(jīng)過特別許可,任何異邦人物要想進入魔國,難越雷池一步。
當(dāng)然,三仙十二神潛入魔國,也曾用了一番心計,譬如:三仙是從天空進入魔境。他們先在空中施用了隱身法。同時放出數(shù)十只龍蚤鉆入七海龍神的龍鱗里亂咬,使他渾身癢不可擋,十分難熬,他們乘著劉方抓癢,而注意力不能集中的機會,就變成了三只小飛蟲,從天羅地網(wǎng)的空隙里飛入,才安全到達魔京。天貴星裝扮了老漁翁,從邊區(qū)三不管地帶的河流里進入魔域,而天猛,天威,天富,天壽,以及天劍等五位星君卻搖身一變,變成了五條小魚,混在老漁翁捕得的許多大魚里。那老漁翁以低價出售大魚,因此,邊區(qū)的駐兵為貪便宜,只管爭買大魚,但老漁翁故意保留著五條小魚不賣,他說:“小魚準(zhǔn)備給自己吃?!庇谑?,六位星君也平安地進入魔國。
至于另外的六位星君,分成兩批,他們分別假扮獵人和采藥人,從魔境邊區(qū)的深山冷坳里,經(jīng)過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徑,崎嶇山道,走入山中腹地,然后輾轉(zhuǎn)混進魔國。他們到達了目的地,再以各色人等的身份出現(xiàn),分別進行活動。
且說度厄真人到了魔國京城,立即扮成老秀才模樣,混在人群的行列中。他看到:商府櫛比,人物整齊,但十字街頭卻有許多武夫勇士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都到城內(nèi)和城外的教場里去,個個手持武器,殺氣騰騰;小巷僻街也常有魔卒突然出現(xiàn),忽然消失,氣氛神秘,隱藏著戰(zhàn)爭的景象。
度厄真人心里暗想:“奇哉怪也!太平盛世,調(diào)動軍隊,妄啟端戰(zhàn),魔國將亡……,怪哉奇也!此邦市政簡明,秩序井然,民情樸實,物產(chǎn)聲饒,魔國將興?!彼滥朗⑼?,魔焰高漲,安中含危,治不掩亂,安危治亂,方興未艾,—切都在醞釀之中,此邦不可以久留。
于是度厄真人決定當(dāng)夜行事,以收速辦速成之效。
他捱到午夜,子沒丑初之前,先躲匿在斗牛閣附近的陰影里,伺候動靜。
那時,天空浮云密布,月光偶然從云隙中漏出,但瞬即消逝。
不久,他看到丑真人從斗牛閣出來,后面跟隨著張元,接著,師徒說了幾句話。
丑時已到,丑真人前往值夜,去接子真人的班。
丑真人去后,張元隨即退入斗牛閣,順手關(guān)上了門。
此時,斗牛閣四周寂靜。
度厄真人知道丑真人在寅時之后才會回來。于是他用手把自己的面也一抹,頓時變成了一個假的丑真人。
假丑真人腳步凝重,從陰影里走了出來,直到斗牛閣的門前站定,稍為遲疑一下,就用手敲門。“拍,拍,拍!”三響。
“誰?”張元問道?!笆俏?!”假丑真人學(xué)著真人的聲音答道。剛才那丑真人和張元說話的聲音被他聽到過,所以他現(xiàn)在學(xué)得很象樣。乒乓兩響,張元開了閣門?!皫煾浮睆堅@異地叫道,但當(dāng)他正要繼續(xù)說話,那假丑真人立即作一手勢,阻止他說下去。
“快些,進去再說!”假丑真人說著,一方面他故意裝出緊張而神秘的姿態(tài)。
于是他們雙雙走進斗牛閣,隨手關(guān)了閣門。
張元終于忍耐不住,又開口問道:“師父,你為何去而復(fù)返?”假丑真人低聲道:“元兒,為師今晚無須值班了,因為剛才通天老師派南宮元帥交給我一項非常秘密的任務(wù),必須立刻出動。我需要兩個助手,一個是你,另一個……我想還是叫你的義兄江門龍神前來協(xié)助,比較妥當(dāng)?,F(xiàn)在……你準(zhǔn)備一下,先把我那份上次的出國通行證找出來。我忘記了,不知道把它放在哪里。”張元問道:“是上次你到地國去用過的通行證,還是另一次你和我同去救義兄時所用的那份通行證?”
假丑真人早已調(diào)查清楚魔國的任何人物出國,必有通行證。那真丑真人以前因公出國,當(dāng)然不會例外。目前,他聽到張元說通行證有兩份,心中暗喜,于是靈機一動,就有了主意,連忙答道:“兩份都要……還有……元兒,你上次和我去救江門龍神時,通行證好像你也……”
假丑真人正在狐疑不決,因他不能確定上次張元和那真丑真人出國時,他們的名字是合寫在一份通行證上,還是各有一份,所以,他不敢肯定地說。
恰在那時,張元已經(jīng)搶著道:“是的,師父,上次我也有一份通行證?!?br />
假丑真人聽了,不動聲色地說道:“你的證件也拿出來。”
于是張元走到書櫥旁邊,開了櫥門,取出文件夾,翻閱了一會,尋出了三份通行證,兩份是丑真人的,一份是他自己的。他用雙手把三份證件恭敬地遞交假丑真人之后,又把文件夾放回原處。
假丑真人接過證件,略略看了一下,心中已有主意。他叫張元走近他的身邊,附耳輕聲道:“元兒,你快去叫你的義兄速來,我有要事面告,路上小心,不要隨便與任何人搭訕。快去快來!”
他說話時,用左手放在張元的肩上,表示親熱,另一方面,用右手在張元背后的腰帶上暗中掛了一只小粉袋,袋的下端有幾個漏孔,使袋內(nèi)的白色粉質(zhì)在張元行路時漏了出來,散在地上,以便他本人沿著地上的粉跡追蹤張元。
張元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師父乃是度厄真人的化身——冒牌貨,所以,他連忙恭敬地道:“是,師父!”說罷,急步出門而去,在他背后的粉袋里漏出白粉斷斷續(xù)續(xù)地散布地上。
等到張元一走,假亂真人連忙打開了櫥門,取出文件夾,亂翻一通。他發(fā)現(xiàn)里面歸檔著許多秘密文件,大都是通天教主的手令。老實不客氣,他就把那文件夾偷藏身邊。
接著他又走近書桌,坐在椅上,把那三份通行證仔細(xì)看了一下之后,隨即使用褪色的法術(shù),先將各證件上業(yè)已過期的日子都改為當(dāng)天的日期,又將其中之一褪去了“丑真人”三個字。在天國時,度厄真人早已查明江門龍神前曾化名“江隆”,所以,他毫小思索就填上“江隆”二字。
其余兩份通行證上的姓名一份是張元,另一份也是丑真人,原名原姓,無須改動。
假丑真人改妥通行證之后,再仔細(xì)看了一遍,檢查有無涂改的痕跡,以及是否尚有其他可疑之處,但一切認(rèn)為滿意,方才放心。接著他就把那些證件都放在身邊。
他站起身來,走出斗牛閣,循著張元背后粉袋里所敞漏在地面上的白粉痕跡,施展縮地飛行術(shù)急追張元。
不久,假丑真人看到張元正在前面急少趕路,立即飛身追上,喊住了他。
張元聽到喊聲,連忙停步,回頭—看,見是師父,心中大奇,問道:“師父,你怎么也來了?”
假丑真人又使用老辦法,左手按在張元的肩上,低聲地附耳道:“元兒,為了爭取時間,所以我也來了!”他一面說話,一面用右手摘去了張元背后腰帶上的粉袋,順手把它拋棄路旁。
張元對于那假丑真人自然而巧妙地在他背后所做的手腳,事前并不知道,事后也沒有發(fā)覺。
于是師徒一同趕路,當(dāng)然張元在前領(lǐng)路,假丑真人在后跟隨,因為后者根本不知道江門龍神住在何處。
不久,江門龍神的住所——龍閣在望。
到了龍閣,張元輕輕地敲門。
那時,江門龍神正在打坐靜修。忽然他聽到門外有輕微的敲門聲,心里暗疑:“半夜三更,誰來敲門?”
他立即起身,前去開門,不料來人乃是義弟張元,后面還有丑老前輩,頓時心里吃驚。
他連忙恭迎他們進入龍閣的內(nèi)室。
賓主依次坐定之后,江門龍神問道:“老前輩與賢弟寅夜降臨,必有要事,不知有何見教?”假丑真人答道:“我們自己人,不講客套,午夜相訪,擬請龍神助我一臂之力,不知肯否允諾?”
江門龍神道:“上次,蒙老前輩冒險救命,小龍至今尚未報答,恩誼深厚,小龍耿耿在懷,如今老前輩既有用得著小龍之處,敬請吩咐,雖赴湯蹈火也決不推辭?!?br />
假丑真人道:“如此甚好,先謝了?,F(xiàn)在我身負(fù)國家緊急使命,非常秘密,因此,希望龍神立即隨同我們出動,不知是否方便?”江門龍神道:“方便,方便,我立刻就走?!?br />
假丑真人見到龍神如此直爽,心中暗喜。他猶豫一下,低聲道:“且慢!我有幾句話先要說明:這次我們是去執(zhí)行一項重要任務(wù),上面特別關(guān)照,一切行動均須保密。但你現(xiàn)在還是龍首人身,路上恐有不便,所以我想……龍神最好先行化裝,以免旁人起疑?!?br />
江門龍神道:“化裝何難?我想立刻現(xiàn)化一個中年秀士……當(dāng)年小龍與賢弟張元相識,也曾如此現(xiàn)化,不知老前輩認(rèn)為妥當(dāng)否?”假丑真人道:“那是再好沒有了,龍神,你仍可化名江隆?!?br />
江門龍神用手把臉一抹,立即變成了中年秀士,與當(dāng)年的模樣完全相同。他對著張元笑道:“賢弟!你還認(rèn)得當(dāng)年的愚兄嗎?”
張元道:“怎么會不認(rèn)得?好極了,不過,現(xiàn)在你比當(dāng)年好像稍為年輕。”假丑真人道:“我們此去,一路之上可能有人盤問,你們不可造次回答,一切看我行事,由我對付,不論發(fā)生何事,無須驚慌。”
江門龍神與張元同時點頭答應(yīng)。
于是,假丑真人又道:“好,我們現(xiàn)在就走!”
張元與江門龍神跟隨假丑真人走出龍閣,向東南方前進。
東南方是魔國邊境防御較弱的關(guān)閘,是由鬼煞把守,所以那假丑真人就選擇弱點進攻。
那個由度厄真人化身的假丑真人,帶領(lǐng)了江門龍神和張元,使用縮地之術(shù),逢山越山,遇水涉水。非常迅速,路上毫無阻礙,一個時辰之后,東南方邊境已在眼前。
假丑真人領(lǐng)著他們,走入山邊的樹林里,停步不進,輕聲地道:“邊境關(guān)閘就在前面,關(guān)閘之上布著天羅地網(wǎng)也難不倒我,但元兒的道行較淺,不能幻形變化,無法過關(guān)。龍神,你雖能變化,但只能以龍變?nèi)?,不能幻變他物。所以你也不能過關(guān)。現(xiàn)在我想使用土遁,帶著你們出關(guān)……不,不行……邊境地下已由玉……玉猴,不,猴公……猴公的指天劃地金剛法封鎖,恐怕此路也不通了……”假丑真人說到這里,心里吃驚,鼻子上微微出汗,于是他就低頭不語,靜思別的辦法。
“師父!我們有通行證,可以堂而皇之,從關(guān)閘的正門出境?!睆堅?。
“是的。不過,現(xiàn)在深夜,恐有不便,如果是白天,情況就不同了?!奔俪笳嫒说?。
“我沒有通行證,如何是好?”江門龍神道。
“不妨!你的通行證在我的身邊?!奔俪笳嫒说?。
“那么我們從關(guān)閘出去?!苯T龍神道。假丑真人低頭不語,又繼續(xù)沉思?!皫煾?,我們可否等到黎明之后再出關(guān)去?”張元問道。
“不行,我們必須立刻出關(guān)?!奔俪笳嫒说馈!袄锨拜?,我們不妨前去叫關(guān),試一試沒有關(guān)系,你看如何?”江門龍神道。
“現(xiàn)在只好這樣辦了……不過,讓我一人先去叫關(guān)。你們且到關(guān)旁的陰影里暫避一下,如果關(guān)官能夠通融,只要閘門一開,我就有辦法帶你們出去?!?br />
“好!就這樣試試再說?!苯T龍神道。
于是假丑真人走到關(guān)前,大聲叫喊道:“上面是哪位將軍值夜?”
“誰在叫關(guān)?”一個響亮的聲音問道。
“在下丑真人,有要事出關(guān),請開關(guān)閘!”假丑真人高聲道。
“有否公文?”那聲音又問道。
“有通行證!”假丑真人答道。
“不行!”那守閘人的聲音拒絕道。
“可否通融一下,憑通行證出關(guān)?”假丑真人道,帶著懇求的語氣。
“絕對不行!老丑,回去吧!明天再說。”那聲音道?!澳闶悄囊晃??!奔俪笳嫒擞謫柕?。
“鬼煞第七號頭目李驚!”那聲音道。
“原米是鐵石心……哈哈哈……”假丑真人故意裝出若無其事,態(tài)度自然地道,但他心里卻非常吃驚,只因那家伙李驚是鬼煞中的扎手分子,很難糾纏,所以,那假丑真人只得知難而退。
他就悄悄地走到關(guān)邊附近的陰影里,會合了江門龍神和張元,重回山邊樹林里原處。共同商量如何出關(guān)的辦法。
鬼煞李驚對于丑真人(當(dāng)然李驚不知道他是假丑真人)企圖寅夜出關(guān),又無公文,覺得這事極為可疑,于是他不動聲色,立即寫了一份文書,報告丑真人夜半叫關(guān)的事情,并用飛鴿傳書,直送本國元帥府,面呈南宮操親拆,而且要求立即回音。
本來李驚可以派遣部屬,騰云駕霧到元帥府報訊,但那時魔國的高空早已布置了天羅,騰云駕霧之術(shù)無法運用,所以李驚只得改用飛鴿傳書的方法,因鴿在天空并不飛得太高。另一方面,那真丑真人在京城值班,直到丑末寅初,自有寅真人前去接班。
真丑真人落班后,回到斗牛閣門前,看到閣門虛掩,心里以為徒兒張元疏忽,忘記了關(guān)門。
他走進書房,又見到房中燈光明亮,卻不見張元,于是高聲叫喊,但無人回答。
他心里想:“徒兒一定睡熟了?!?br />
他走到張元的臥室,但見床上空空如也,闃無人影。
他轉(zhuǎn)身走到自己的臥室。又不見張元。于是他再次大聲叫喚,又無人回答。
他心里暗想:“奇怪,徒兒到哪里去了?!?br />
他終于又回到書房,忽然發(fā)現(xiàn)那書櫥門開著,連忙前去檢查,發(fā)覺自己的文件夾不翼而飛。
在那文件夾里,都是秘密文書和證件,事關(guān)國家機密。
文件失竊,罪孽深重,如被上級知道,是要斬頭的。
那時,真丑真人已經(jīng)方寸大亂,嚇得手足無措,渾身冒出冷汗。
雖說真丑真人是個粗坯。但畢竟是有道之士,于是他立即把自己的心神鎮(zhèn)定一下,仔細(xì)思考。當(dāng)然,他必須先從最壞的一方面想起。低頭沉思,他想到:徒兒張元是否會勾結(jié)外敵,或被內(nèi)奸利用。盜竊國家機密?這一點,真正真人認(rèn)為不可能,因徒兒生性謹(jǐn)慎,深明大義,且他平時除了看書修道,研究武功之外,幾乎足不出戶,同時又無陌生的朋友往來。因此,真丑真人否定了最壞的想法。
繼續(xù)他又想到:“徒兒的義兄江門龍神是否外敵或內(nèi)奸?”
這一點,真丑真人認(rèn)為也不可能,因龍神過去在地國的江門修行時,他曾經(jīng)觀察多年,正直可靠,何況他救過龍神的性命,不可能此龍會這樣忘恩負(fù)義,以德報怨,來偷盜他的秘密文件。
接著,他又想到:“徒兒張元失蹤已是事實,秘密文件失竊也是事實,但不知那江門龍神此刻是否仍在龍閣?”
想到這里,他心里悚然一驚。鴨肫難剝,人心難料,徒兒可能會被那龍神利用,或被迫同干壞事。
于是他決定要到龍閣探視江門龍神。
正當(dāng)那真丑真人要跨越書房門檻時,他偶然發(fā)現(xiàn)地面上沾染著點點灘灘的白色粉質(zhì),沿路都有。
他覺得很奇怪,但想不出這是什么道理?
因此,就循著地上白粉的痕跡,走出了斗牛閣,順手關(guān)上了閣門,立即繼續(xù)前進。
沿途都有粉跡,一點點,一灘灘,不絕如縷,而真丑真人前進方向正是龍閣的所在地,使他心里越走越感不安。
他急匆匆地向前進發(fā),腳步加快,走了—會,忽然地上的粉跡消失了。
他停住腳步,隨即在現(xiàn)場附近搜索,細(xì)察有無別的可疑痕跡。在路旁的野草叢中,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個小小的布袋。
他連忙俯身把它拾起,一看那布袋的下端有著幾個漏孔,地面上的白粉是從這些小孔里散漏出來的。
他想不出那粉袋的道理,所以,就繼續(xù)在現(xiàn)場到處搜尋,但再也找不到別種可疑的東西。
最后,真丑真人想到這事情十九不離江門龍神,于是他放棄搜索,立即飛奔龍閣。
不久,他到達了目的地,但見龍閣一片黑暗,萬籟無聲。
他躊躇一下,心想:“明進還是暗進?”
經(jīng)過考慮之后,他決定暗進龍閣,因他感到徒兒張元失蹤和文件失竊,江門龍神的嫌疑最大。
于是,他縱身一躍,越過龍閣的外墻,進入內(nèi)院,四周靜悄悄。
他屏息靜聽,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用鼻子嗅嗅,又嗅不出龍神身上的腥氣。他就推門進入龍閣的內(nèi)室,燃起了火種,點亮了燈,仍然不見龍神。
他終于確定那龍神不在龍閣,心中勃然大怒。
他再細(xì)查龍閣里所有的房間,發(fā)覺內(nèi)部布置井井有條,絲毫不亂,顯然那龍神是臨時出走,事前可能毫無準(zhǔn)備。
江門龍神失蹤,增加了事態(tài)的復(fù)雜性。
真丑真人覺得這事情非常嚴(yán)重。經(jīng)過略為思考之后,他就決定要向當(dāng)局報告。
于是真丑真人退出龍閣,運用飛行步法,直奔魔國的元帥府。
“鐺!鐺!鐺……”半夜三更,元帥府的警鐘不斷地亂響。
鐘聲把元帥府里的將士幕僚等都從夢中驚醒,紛紛起身奔出,衣衫不整,大家都以為元帥府失火了。
南宮操元帥也已起身坐堂。白虎堂中燈光齊明,照耀如同白晝。
不一會,丑真人急步從前院跑來,后面跟隨著許多將士。
他進入白虎大堂,立即向南宮元帥跪下,口稱:“啟稟元帥,大事不好!小徒張元和江門龍神都已失蹤,卑職的秘密文件也已失竊,只怕是他們偷去的,特米報告元帥……”南宮元帥聽到丑真人的報告,面色大變,高聲道:“豈有此理?有這等事!你快把詳情從實說來。”
于是丑真人就把自己落班之后,回到斗牛閣的一切詳情,沿路散著白粉的怪事,以及最后自己如何再到龍閣檢查,都詳細(xì)地報告南宮元帥。南宮元帥聽了,心里十分驚駭,說道:“江門龍神和散人張元同時失蹤,與秘密文件的失竊都是一樣重要。本國正在廣聘人才,一旦他們盜竊機密資料,逃離本國,必將影響人心,危害本國安全,若不追究,后果嚴(yán)重……現(xiàn)在正是寅時將盡,想來他們還未逃離本國邊境……來人呀!”
將士隊伍里立即趨出八名野仙,一字形排列在南宮元帥的案前,齊聲道:“卑職在!”南宮元帥高聲道:“玄機子!你快駕木遁,傳諭東方妖煞嚴(yán)守邊關(guān),搜查附近地區(qū),務(wù)必立拿江門龍神和張元歸案法辦,不得有誤?!?br />
“是!”玄機子說畢就走,立即駕了木遁向東方去訖。南宮元帥高聲道:“玄陽子!你速駕火遁,傳諭南方魔煞嚴(yán)查邊關(guān),禁止任何妖魔人物出關(guān),一定要捉到江門龍神與張元歸案,不得有誤?!?br />
“是,元帥!”玄陽子急步奔出大堂,駕起火遁,只見紅光一閃,去勢如飛,向南方而逝。
南宮元帥高聲道:“玄陰子,你快駕水遁,傳渝西方精煞,封鎖邊境,不論任何陌生人物,一律逮捕,再行個別查問,以免內(nèi)奸漏網(wǎng),不得有誤?!?br />
“是,大人!”玄陰子乃是女性野仙,水上功夫,以及水遁之術(shù)舉世無雙。她飛身躍出大堂。到了元帥府外的扛邊,跳入水中,駕水遁去訖。
南宮元帥高聲道:“玄真子,你快駕土遁,面諭北方怪煞,小
心把守邊關(guān),只準(zhǔn)人進,不許人出,必須要捉到內(nèi)奸江門孽龍,與叛徒張元依法嚴(yán)辦。”
“是!”玄真子出了大堂。駕土遁向北進發(fā)。接著,南宮元帥又面囑元壽子,亨行子,利孟子和貞力子等四位野仙,分別傳諭東南方鬼煞,東北方亂神,西南方力士,以及西北方散神,各守邊界,嚴(yán)密搜查附近區(qū)域,捕捉江門龍神和張元,歸案重辦,以警效尤,不得有誤。
那四位野仙異口同聲說:“是,元帥!”立即魚貫地趨出大堂,展起飛行術(shù),各向目的地前進。
南宮元帥命令衛(wèi)武真人親率魔兵五百,大搜京城,家家戶戶,必須搜到,定要查出江門龍神和張元。
同時,南宮元帥吩咐野仙宇文子繕具八份公文,使用飛鴿傳書,分發(fā)邊境有關(guān)各方,緝拿江門龍神以及散人張元。
接著,南宮元帥瞪起眼睛,怒氣沖沖對著那跪在地上的真丑真人大聲道:“斗膽老牛!站起來,你知罪嗎?”“元帥,老牛知罪,懇求元帥重罰。”丑真人站起身來說道?!敖T龍神與張元都是你從地國帶進本國,曾幾何時,他們都出了事,可知你這老牛憨直無能,本帥要罰你教導(dǎo)不嚴(yán),交友不慎之罪。來人呀!……”南宮操怒聲喝道。
當(dāng)時,將士群中竄出一位魔煞,到了元帥的案前,拱手道:“卑職在!”
南宮操道:“彭寧!你把那老牛牽入地牢禁閉,聽候發(fā)落。”
“是!”魔煞彭寧立即把真丑真人拖去,關(guān)入地牢。
那時,元帥府的外院,忽然警鐘又響了!
白虎大堂之內(nèi),上從南宮操,下至魔卒,都各自吃驚。
不一會,散人王曾匆忙地奔入大堂。手中捧著一只足糸文書的白鴿,送早南宮元帥。
南宮操接過白鴿,解下文書,連忙把它拆閱。
那時,堂中的大小妖魔人物都很緊張,眾目炯炯,都集中在南宮元帥的身上。
只聽得南宮操道:“七海龍神飛鴿傳書,他在天空中見到東南方有仙氣一道,直沖云霄,時隱時現(xiàn),特來報告……是了,那一定是仙國派來的神仙,勾結(jié)江門龍神和散人張元,到本國活動……來人呀!”
當(dāng)時,將士群中擁擠地奔出了十二位妖魔人物,男女都有,前前后后站立在南宮元帥的案前,同聲道:“卑職在!”
南宮元帥高聲道:“你們快到東南方去協(xié)助鬼煞……”
十二位妖魔人物正要出動,忽然元帥府的外院,警鐘又響起來了。
“且慢……”南宮元帥喚回了十二位妖魔人物。
這時,散人武文通已經(jīng)奔入大堂,他的手中也捧著一只足縛文書的鴿子,但那鴿子確是黑色的。
南宮元帥從散人武文通的手中接過黑鴿,立即解下文書拆閱,接著他疑惑地高聲道:“東南方第七號鬼煞李驚報告:丑真人半夜叫關(guān),要過邊境,有通行證件,但無公文……奇了!丑真人現(xiàn)已被我關(guān)了地牢,東南方如何再有一個丑真人?”幕僚中忽有一位青衣方巾,老年儒士越眾而出,走到南宮元帥的案前,拱手道:“啟稟元帥,東南方的丑真人必是敵國的間諜。假冒這里的丑真人……”
眾魔妖人物一看那說話的老年儒士,原來他是魔國的智囊之一野仙陸朋。
南宮操對陸朋道:“你說得對!”
接著,他再次吩咐剛才將去未去的那十二位妖魔人物道:“你們前排的八位將軍,快騎瑤池八駿(那八駿是魔國從瑤池劫來的),馳赴東南方邊境,協(xié)助鬼煞立驚,后排的四位將軍速駕大鵬,飛往東南邊境,增援鬼煞,務(wù)必活擒敵國間諜與本國內(nèi)奸,不得有誤……”
于是眾妖魔人物立即奔去大堂,分別出發(fā)。
南宮元帥又叫野仙宇文子飛鴿傳書,分別送交七海龍神與鬼煞李驚。在文書中,他命令七海龍神立即到東南方邊境的天空,嚴(yán)密監(jiān)視;另一人面,命令鬼煞李驚嚴(yán)守邊關(guān),阻止那假丑真人過關(guān)出境,并告知援兵即到,一切小心行事。
各事分發(fā)既畢,他吩咐魔煞彭寧,速把真丑真人從地牢放出。他又傳令衛(wèi)武真人停止搜查京城,因他已知外敵和內(nèi)奸都在東南方。
不久,真丑真人由彭寧押回大堂,南宮元帥高聲對他說道:“老牛,敵國的間諜冒充了你,現(xiàn)在東南方邊境,你快到那邊去,協(xié)助鬼煞李驚,捉拿內(nèi)奸外敵,將功贖罪,倘再疏忽,當(dāng)心你的牛頭……快去!”
真丑真人聽了大喜,立即拜別南宮元帥,縱出大堂,用飛行術(shù)向東南方進發(fā)。
南宮操雖知內(nèi)奸外敵都在東南方,但他并不撤回業(yè)已出散向其他各方面去的人員,以免中敵人聲東擊西之計,這是他穩(wěn)重老練的手段,不愧是魔國的元帥。
這時,南宮元帥自己坐鎮(zhèn)大堂,靜候佳音。
各方面都已采取行動,東南方的情勢特別緊張。那假冒丑真人的度厄真人,江門龍神與張元要想越過邊關(guān),困難非常。他們只知前有邊關(guān)阻隔,但不知魔京已派了援兵截斷后路,趕來捕緝,更不知天空中還有七海龍神監(jiān)視。所以,他們的處境是萬分險惡的。
一個時辰之后,魔國全國騷動,情勢緊張;尤其是東南方,鬼煞李驚坐鎮(zhèn)邊關(guān),等候消息,不久,飛鴿傳書先到,拆閱之后,驚悉剛才那個叫關(guān)的丑真人原來是冒牌貨。他不動聲色,立即喚醒別的許多鬼煞,調(diào)動魔兵,準(zhǔn)備等待元帥府派來的十二位妖魔人物一到,就要動手捉拿外敵和內(nèi)奸。
至于那假丑真人,他還不知道情況已經(jīng)變化到極端惡劣的地步,依然躲在樹林里,繼續(xù)與江門龍神及張元商量過關(guān)出境的辦法,而一籌莫屜。當(dāng)然,在表面上,他態(tài)度安靜,言語祥和,可是,內(nèi)心里卻焦急萬分。
忽然,他想要看清楚邊關(guān)的形勢究竟如何,于是縱身飛躍,飛上樹梢站定。這時天空層云密布,又無月光,他只覺四周黑暗一片,無法觀察遠(yuǎn)處情形。他正想跳下樹來,突然,眼前一亮,只見前面邊關(guān)之上,燈火齊燃,大放光明,且隱隱約約地有許多魔兵,正在忙碌奔止,好像是在調(diào)動軍隊。他暗覺不妙。
好在邊關(guān)的燈火明亮,他就乘機借光,探看附近的形勢和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了對面山坡之下,有一條白茫茫長形如帶的水道。
他立即飛身從樹梢躍下,吩咐江門龍神和張元快走。那兩俠義兄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又不便詢問,只得跟著假丑真人的身后,向橫路的山坡邊境飛奔而去。
他們剛剛跑過山坡,就聽到后面的橫路上,傳來一陣馬蹄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又由近而遠(yuǎn),直向邊關(guān)的方向馳去。
那就是元帥府派來的八位先行部隊,騎著瑤池八駿,已經(jīng)到達邊關(guān)。那假丑真人心里明白,那些馬隊必與自己有關(guān),所以,連忙吩咐龍神和張元快快奔向坡邊的水道。
不久,他們已經(jīng)走近山坡,原來那條水道卻是長河,河水中清半濁,河流有彎有曲,流水湍激。
假丑真人見到這條長河,心中人喜,暗想:“這是魔國有名的惡水通天河,我們有救了!”于是,他就對讓門龍神道:“龍神,任務(wù)緊急,我又要煩勞你?!?br />
江門龍神道:“請老前輩吩咐!”假丑真人道:“龍神,請你現(xiàn)形為龍,帶著我們師徒從水道出關(guān)?!?br />
龍神一聽,立即用手抹臉,同時縱身躍入通天河,撲通一聲,只見水花蕩漾,河流中央出現(xiàn)了一條五彩金龍,龍背露出水面。
神龍變化莫測,龍身能大能小,這次他變的是小金龍,適合于通天河里游行。假丑真入拖著張元,飛身一躍,跳上龍背,隨勢坐下,騎在龍背之上?,F(xiàn)在張元已成半仙,當(dāng)然這次再不會像上次那樣,被龍嚇?biāo)馈?br />
于是江門龍神將龍身—搖一擺,立即向下流游去,速度如飛。
那時,他們聽到人喊馬嘶,聲音嘈雜,從后面的遠(yuǎn)處隨風(fēng)傳來。當(dāng)然,假丑真人心里明白:那是追兵,可是江門龍神和張元都不知道本身處境的危險,一切的一切,他們惟假丑真人之命是從,一切的—切都被蒙在鼓里,根本料想不到后面會有追兵。
那時,江門龍神只存著感恩報德之心,誠實地要協(xié)助老前輩完成任務(wù),所以,努力向前急游,神龍游過之處,水花激蕩,波濤澎湃。
假丑真人看到前面不遠(yuǎn)的場所,就是邊境的盡頭,出了盡頭,便可逃出,所以他心里萬分緊張。
恰在那時,江門龍神忽然停游不進,因前面水平線下,有了一道水閘,擋住去路。
那時,假丑真人心里焦急異常,暗想:“完了,功虧一簣,我自己雖有辦法逃走,可是我卻害了龍神和張元?!?br />
龍神在水中看得明明白白,水閘之下另有機關(guān),所以,他不但停止前進,龍身反而向后退縮。
假丑真人吃驚地問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江門龍神道:“老前輩!那水閘下面布置著無數(shù)的飛刀旋輪,如果游得太近,可能觸及機關(guān),而且旋輪的四周好像又裝配著爆炸水彈。飛刀可避,水彈難躲?!?br />
張元道:“大哥,我們怎么辦呢?”龍神道:“不妨,讓我試一試,能否躍過水閘,你們坐穩(wěn)!”
恰在這時,那假丑真人,向后觀望,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水光點點,帆影片片,他心里明白,后面的魔兵現(xiàn)已駕船追來。
可是,江門龍神和張元只顧到前面的水閘,同時心里也只希望如何越閘出關(guān),因此,他們沒有注意到后面的情況。
這時,江門龍神已把龍身向上一縱,離開了水面,縱五丈之高,再由空中向前蜿蜒地飛躍十多丈之遠(yuǎn),安然越過了水閘。接著,他又把龍身緩緩飄入河流,隱沒水中,但龍背依然暴露在水平線上。當(dāng)龍身飄入水中時,浪花高濺,氣勢磅礴,但假丑真人和張元騎在龍背,卻穩(wěn)如泰山。
于是龍神又?jǐn)[動龍身,向前急游,去勢迅速。一過水閘,就出了魔國國境,假丑真人心中大悅,以為難關(guān)已過,自己可以完成使命,替天國立一大功。
江門龍神繼續(xù)急游,頃刻之間,已經(jīng)離開了魔境百里之遙。那時,假丑真人心里更為安定,知道這里是三不管地區(qū),險境已過,所以,他對江門龍神道:“龍神!辛苦你了,現(xiàn)在可以停游,我們且到岸上休息一會?!?br />
江門龍神立即停止前進,緩緩地擺動龍身??拷舆?,先讓假丑真人抱著張元躍別岸邊,然后他自己依然現(xiàn)化一個中年秀士,也隨即上岸。他們正想走入岸邊的樹林,略加休息,但假丑真人忽然發(fā)覺風(fēng)聲呼呼,氣勢猶似排山倒海,從遠(yuǎn)而近,他見到此景面色大變,立即嚷道:“不好了,龍卷風(fēng)到!快……元兒,不過無須驚慌,為師有定風(fēng)珠?!?br />
他連忙拖著江門龍神與張元,駕起祥云,急急向南方進發(fā)。
宇宙之間,只有兩顆定風(fēng)珠,佛國的靈吉菩薩有一顆,仙國的度厄真人也有一顆。所以,在那時,由度厄真人現(xiàn)化的假丑真人并不忌憚龍卷風(fēng),江門龍神本身是龍,也無所畏懼;可是,張元道行尚淺,只怕不能抵抗猛烈的風(fēng)力。因此,假丑真人發(fā)覺那龍卷風(fēng)來勢洶洶,立即駕云逃避,同時從身邊取出定風(fēng)珠,但卻遲了一步,他們已被那龍卷風(fēng)包圍,裹入風(fēng)圈的中央。無緣無故,忽然來了龍卷風(fēng),它是從哪里來的?
原來那龍卷風(fēng)是魔國七海龍神發(fā)動的。他的責(zé)任是守護魔國天空,監(jiān)視和阻止敵國的仙佛神圣從天空進入魔境。當(dāng)假丑真人在東南方邊區(qū)的樹林里,思忖出關(guān)辦法時,不免心慌意亂,神志渙散,因此,他的頂上三花和胸中五氣,在不小心的情況下,泄露出來,使他的仙氣直沖云霄漢,時現(xiàn)時隱,這就引起了七海龍神的注意。七海龍神觀察良久,由注意而起疑心,最后發(fā)覺情況不妙,于是放出信鴿,報告上級。
后來,他接到南宮元帥的復(fù)文,命他趕赴東南方邊關(guān)的天空,嚴(yán)密監(jiān)視,所以,就立即出動,不料當(dāng)他趕到現(xiàn)場時,假丑真人等已經(jīng)逃出邊境。
是可忍、孰不可忍?七海龍神勃然大怒,連忙發(fā)動了百級龍卷風(fēng),想要把那三個外敵內(nèi)奸卷回魔國,生擒活捉。
百級龍卷風(fēng)威力驚人,它能夠收歪地球,脫離軌道??墒?,冤家遇到對頭人,偏偏那假丑真人有—顆定風(fēng)珠保護,使七海龍神的龍卷風(fēng)吹不動假丑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他們雖被那龍卷風(fēng)包圍,裹在風(fēng)圈里面,但在風(fēng)圍中央百丈以內(nèi)的范圍里,卻毫無風(fēng)聲,一切乎靜如常。
雖然如此,但假丑真人等三位一體,并非沒有麻煩,因在四周黑云密布,裹緊了風(fēng)圈的內(nèi)部,使他們的視線受到云幕阻礙,方向迷失。他們在黑暗中左沖右突,剛剛脫出了這一風(fēng)圈,卻又被另一風(fēng)圈包圍,所以,始終脫不出龍卷風(fēng)的風(fēng)圈。
七海龍神的道行和武功要比江門龍神高深,前者能發(fā)動百級龍卷風(fēng),而后者只能發(fā)到二十級為止,因此,如果沒有定風(fēng)珠保護,江門龍神也是吃不消的。
在黑黑的云幕里,定風(fēng)珠的光芒是惟一有助于假丑真人觀察風(fēng)力的方向。他發(fā)覺風(fēng)圈始終只朝一個方向漸漸移動。因此,他知道風(fēng)圈移動的方向是北方,而北方正是魔國的方向。以這個原則作為依據(jù),假丑真人等就朝著相反的方向前沖。相反的方向是南方,這樣做法,他們能夠避免被風(fēng)圈移向魔境,因離開魔國天空越近,他們的危險性越大,而朝著相反的方向前沖,一定是遠(yuǎn)離魔國天空的。
七海龍神的狡計被假丑真人識破,心里極感氣惱,于是他改變方針,把風(fēng)圈逐漸倒轉(zhuǎn),移向相反的方向,那就是將風(fēng)圈里的云幕移向南方,使假丑真人的前沖變?yōu)轫橈L(fēng)順勢。他這樣做法,希望假丑真人也改變方向,朝著相反的方向前沖。換一句話說,他要假丑真人等三位一體朝著北方前沖,那么,他們就會沖近魔國天空。等到?jīng)_到了魔國的天空時,他們就會陷入魔國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七海龍神就能號召同僚,活捉外敵假丑真人,同時生擒內(nèi)奸江門龍神和張元。
可是,以度厄真人化身的假丑真人卻心清如水,并不上當(dāng)。他知道那龍卷風(fēng)忽然改變方向,必是魔國的妖精在暗中作怪,所以他將計就計,立即拉住江門龍神與張元,共同依照風(fēng)圈南移的方向往前直沖,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了魔國的天空,不但使七海龍神毒汁難逞,而且弄巧成拙,助敵脫險,自覺大上其當(dāng)。那七海龍神見到自己的計謀失敗,怒火更盛,于是又生一計,他憑藉黑云作為掩護,像閃電似的趨近假丑真人,突然伸出龍爪,企圖攫取假丑真人手中的那顆定風(fēng)珠。
假丑真人道行高妙,怎會使妖精得手?他一見來勢兇險,連忙把左手一縮,避過龍爪,順勢揮動右手,劈出一記“仙人掌”,這一掌挾著雷霆萬鈞之力,把七海龍神震退三尺,同時,他大聲喝道:“人身龍抓,原來你是七海孽神作怪!”
七海龍神偷襲未能得手,計劃又遭失敗,不禁驚怒交集。
他再次趨近,雙爪齊下,想要活捉假丑真人,所以雙爪來攫之勢,快如電光火石。
假丑真人雖是神仙中的佼佼者,道袍被龍爪抓著,抓得五花三飛,碎布片片隨落云端,同時藏在假丑真人身邊的那文件夾(是假丑真人從斗牛閣書房里偷來的)也被龍爪抓落云端,文件夾內(nèi)的秘密文書和證件,都飛散在天空里,隨風(fēng)而逝,飄到天涯海角,不知所蹤。
假丑真人大怒,立即把定風(fēng)珠納入口中,揮出右手,斜劈三記“仙人掌”。威力非凡,同時左手舞動一把尺半長的短劍,寒光閃爍。他想以掌風(fēng)震傷對方的龍脈,劍鋒斬斷龍爪,才能泄他心頭之恨,但他的掌風(fēng)和劍鋒雙雙落空,未能奏效,因那龍妖已經(jīng)閃身避開,知難而退。
那時,七海龍神知道假丑真人的道行和武功不同凡響,而智力也勝于自己,因此,心懷怯意,開始?xì)怵H了。七海龍神正擬收回龍卷風(fēng),退歸魔國,忽然空中響起了霹靂焦雷,接著一聲獅子吼,震耳欲聾,雷聲和吼聲把七海龍神嚇退三丈,使他忘記收回了龍卷風(fēng),讓它遠(yuǎn)遠(yuǎn)地飄蕩而去,輾轉(zhuǎn)流動在宇宙的空間,直等到三十萬年之后。才能消失,但即使到了三十萬年之后,那股龍卷風(fēng)的尾巴還依然異常猛烈,遺禍宇宙列國。
那時,在這方面,風(fēng)平云散,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一個瞪眼綠睛,頭如巴斗,威武非凡的和尚,他就是佛國的降龍羅漢。降龍羅漢雖是面目兇狠,但心腸慈仁,他對著七海神龍高聲道:“善哉,善哉!七海道友,你私出魔國,行兇霸道,還不快快退去?”
七海龍神見到降龍羅漢,正是自己的克星,那敢分辯,真所謂既不敢怒,又不敢言,終于一聲不響,回轉(zhuǎn)而去,駕著黑云向北力退卻,但臨去之前,他的兩只龍目充滿著怒火,還對著假丑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凝視了一下,顯然,他對于他們,雖不敢言,但卻敢怒。
假丑真人等到那七海龍神退轉(zhuǎn)身去,就率領(lǐng)江門龍神和張元走到降龍羅漢前面,拱手謝道:“多承大羅漢解圍,貧道感激萬分?!苯谍埩_漢的目光明銳,早已看出眼前的丑真人,是仙國度厄真人的化身,但并不點破,還只笑嘻嘻道:“道友無須客氣!”他說罷,雙手合十,轉(zhuǎn)身想走。
假丑真人高聲道:“且慢,大羅漢!”
降龍羅漢聞言停步,說道:“道友尚有何事見教?”假丑真人問道:“請問大羅漢,是特來解圍,還是適逢機緣,路過此地?”
降龍羅漢答道:“有因,有緣!”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向遠(yuǎn)處一指。
假丑真人等舉目朝著降龍羅漢指的方向觀望,只見遠(yuǎn)處的云端里隱隱約約地好像是接引古佛,后面還有許多羅漢。他連忙稽首為禮,遙謝接引古佛,又向降龍羅漢拱手作別,隨即率領(lǐng)江門龍神與張元駕云向南方馳去。那七海龍神被降龍羅漢嚇退,怏怏而去,在半途,迎面飛來了一片黑云,云端上站著十二位妖魔人物,他們都是奉著魔國南宮元帥之命。前來追捕假丑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
那批妖魔人物個個道行高深,武功杰出,深得魔國國王通天教主的器重,封為上將軍,派在南宮元帥麾下服務(wù)。他們是:妖煞階級孟凡,惡道人;亂神階級王杰,董良;怪煞階級白云仙姑,花花女;力士階級司馬仲弓,歐陽頭陀;野仙階級純青子,平凡子;散人階級雪和尚,土木書生。
那十二名妖魔人物早已望見七海龍神垂頭喪氣,狼狽而來,就奔迎上去,其中妖煞孟凡比較心急,搶先問道:“七海龍神,怎么,追不到?”七海龍神嘆了一口氣,答道:“不要說起,追是追到的,但我孤掌難鳴,有什么辦法呢?”
亂神王杰道:“什么孤掌難鳴?難道你還打不過那冒牌貨?”
七海龍神道:“那假牛鼻子,我當(dāng)他屁彈過。本龍神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幾乎要向我叩頭,但他的幫手不準(zhǔn)他這樣做。所以,我只好讓他們溜了?!币跋善椒沧訂柕溃骸罢l是他的幫手?”
七海龍神道:“我的克星。”力士司馬仲弓道:“是否降龍羅漢?我不怕,我倒要斗他一斗……”
怪煞花花女搶著道:“司馬力士確有資格斗他,我相信,我相信?!?br />
妖煞惡道人批評道:“司馬力士不行吧!他怎能斗降龍羅……”還沒有說出“漢”字。話柄已被司馬仲弓的罵聲打斷。
司馬仲弓罵道:“放屁!你這惡道士,敢小覷我?迫!看本力士去斗降龍禿顱。”他一邊說,一邊已經(jīng)動步前行,單身去追,于是別的妖魔人物,包括七海龍神在內(nèi),只得也都跟隨著他同去追趕降龍羅漢,假丑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他們駕著黑云,浩浩蕩蕩,聲勢雄厚,向南猛趕窮追,看他們的態(tài)度好像非常堅決,大有非追到敵人誓不干休之慨。不到半個時辰,那勇往直前的司馬仲弓忽然停步不走,向前凝視,雙眼圓瞪,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那時,其他的妖魔人物也都停止前進,大家舉日瞭望,只見前面遠(yuǎn)處的云端上閃耀著萬道金光,直沖太空,金光中顯示出許多光禿禿的頭顱——都是和尚頭。
亂神董良道:“那邊是接引古佛……他似乎是領(lǐng)隊。”
野仙純青子道:“呱!還有菩薩……是慈航菩薩……”
散人土木書生道:“還有許多小和尚!”怪煞白云仙姑道:“不是小和尚,是大羅漢?!?br />
散人土木書生取笑地道:“我說他們都是和尚——光禿禿的頭頂,不論佛也好,羅漢也好,反正都是和尚做的……噢,噢,噢!對了,對了,你是尼姑,所以你知道什么是和尚,什么是羅漢……”
野仙平凡子道:“怎么那假丑真人沒有看到?……你們仔細(xì)再看。江門龍神和張元是否也和他們在一起?”
散人雪和尚道:“看不清楚……好像沒有?!?br />
力士司馬仲弓高聲道:“不追了!”他第一個退縮,說完話,轉(zhuǎn)身就走。
雪和尚罵道:“大力士,泄氣了!要追是你,不追也是你。還充什么英雄?”
除野仙純青子和妖煞孟凡外,其余的妖魔人物都已跟隨著司馬仲弓向原路回去。
純青子和孟凡要追蹤燃燈古佛等的去向,調(diào)查他們的企圖,以便收集情報。
那批妖魔人物回到帥府,向南宮元帥稟告經(jīng)過情形,以便再將詳情呈奏國王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非常生氣,確定這事是佛國故意從中搗亂。誓必報復(fù)。
為了爭奪人才,妖魔同把已經(jīng)得到的江門龍神和張元,重新失去,初受挫折,而通天教主又將這事遷怒于佛國,變成了導(dǎo)火線之一,加強他進攻佛國的決心,但這是后話,以后再敘。
通天教主賞罰分明,認(rèn)為七海龍神雖未捉到假丑真人等,但已經(jīng)盡了力量,同時七海龍神雖未奪回秘密文件,可是它被龍卷風(fēng)吹落失散,不知去向,至少本國的機密資料沒有落在敵人的手里。因此,七海龍神有功……他獲得了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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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丑真人率領(lǐng)江門龍神和張元,駕云南飛,快速非凡,不到兩個時辰,已經(jīng)到達南天門。
江門龍神和張元抬頭看到“南天門”三個金字,都大吃一驚。
張元顫聲道:“師父,南天門是天國的禁區(qū),我們到這里來干什么?”
那時,江門龍神已經(jīng)嚇得面如土色。暗想:“自己以前行雨誤點,犯了大罪,后來自己又叛逃魔國,罪上加罪?,F(xiàn)在,那丑前輩把自己送回天國,那不是要舊罪重罰嗎?難道自己被丑老前輩出賣了嗎?……”他想到這里,心甚驚駭,面色大變,但接著他又仔細(xì)往下再想:“不,不!不對!丑老前輩從前也是天國的罪犯,而且他還打傷秦趙二位天君……他怎會到天國來自投羅網(wǎng)呢?”因此,江門龍神始則驚,終則疑,面部的神色變化不定。
假丑真人已把一切情形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好笑,他說道:“龍神,元兒!你們不必驚慌,我自有道理,到了里面,我保證你們都有好處?!碑?dāng)然,江門龍神既已到了天國,逃也逃不掉,而且假丑真人又這樣說法,只得聽其自然,任他擺布。至于張元,一切惟師命是從,所以,他也不再作聲。那時,南天門大開正門,太白金星已經(jīng)領(lǐng)導(dǎo)了許多天神出來歡迎,把假丑真人,江門龍神與張元等迎入天門,直向靈霄寶殿走去。靈霄寶殿之外,琉璃瓦,碧玉磚,柱繞金龍,棟棲丹鳳,金光萬道,瑞氣千條,許多金甲天神排列階前,個個熊背虎腰。無數(shù)錦旗繡旄,遍懸殿角。面面五光十色。張元以凡人之身,半仙之體,幸逢機緣,得進天國,看到那種金碧輝煌,氣象莊嚴(yán)的境界,已經(jīng)心動神搖,眼花繚亂了。這種感覺,不但張元如此,即使像江門龍神,見識較廣,閱歷較深,也覺得天上情景,非人間可比,心羨不已。
玉帝垂簾臨朝,太白金星領(lǐng)著假丑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進入殿內(nèi),直到御前,叩頭禮拜。
金星奏道:“臣領(lǐng)圣旨,迎接度厄真人。江門龍神和散人張元,現(xiàn)已到了。”
玉帝問道:“哪個是江門龍神?”
江門龍神慌忙跪伏叩頭道:“小龍罪該萬死!”
王帝道:“龍卿平身!你在當(dāng)年行雨失順,乃因東海龍王敖廣明知你是斷尾之龍,派調(diào)涇河水府。雖犯此罪,但并非你的過失,恕你無罪?!?br />
江門龍神大喜,連忙口稱萬歲,叩頭謝恩。
玉帝道:“敖廣有罪,軟禁三年,期限將到?,F(xiàn)在朕要貶調(diào)他擔(dān)任‘涇河水府’八河都總管之職,任期也是三年,有功復(fù)位原職,有過再行降職,以示警戒……至于敖廣的遺缺,著令你立即代替他的職務(wù),任期三年。三年之后,如他有功復(fù)位,則你就可重返中洲的江門龍穴,靜修千年,保衛(wèi)地方太平,百姓安居樂業(yè)。千年之后,功德圓滿,朕當(dāng)再調(diào)你前來天國,封為天龍總監(jiān),管理宇宙間的群龍?!?br />
江門龍神急忙叩頭謝恩。
按著,玉帝道:“朕已與佛國洽妥,并征得南海慈航菩薩的玉諾,將你的龍尾重新再生,佛法無邊,再生的龍尾要比原來的龍尾威力更大……”
江門龍神一聽玉帝之言,喜出望外,急忙高聲謝恩。
玉帝又對群臣道:“為了要補助江門龍神的道行,使他修行早得正果,朕再賜他九還金丹一粒,交梨一只,火棗三枚,希望他好自為之?!苯T龍神大喜,謝恩不已。眾仙卿也都?xì)g喜,三呼萬歲。隨之玉帝問道:“哪個是張元?”
那時,張元正在側(cè)身靜聽玉帝賜給義兄許多好處,心里代為高興,忽然他聽到王帝詢及自己,吃了一驚,連忙倉皇趨出,叩首禮拜。
玉帝道:“張卿平身!朕在天宮缺少一位文書,所以特?zé)┒榷蛘嫒藢⒛阋商靽猿浯寺?,事雖偶然,但也是你的機緣。”
張元連忙拜謝道:“謝萬歲洪恩!”但他心里不明白,究竟誰是度厄真人,但又不敢詢問。
玉帝道:“現(xiàn)在,朕賜你金丹,蟠桃,交梨,火棗各一,瓊漿玉液一杯,仙酒兩瓶,壽果一只,增加你的道行,使你肉身成仙……”
張元狂喜,立即高呼萬歲,拜謝恩賞。
恰在這時,玉帝吩咐卷簾。
根據(jù)天國慣例,不論任何陌生的魔神妖仙或野仙等,初次宣人御前見駕,玉帝必須垂簾問話,等到他們封到了職位,垂簾就可卷起。
現(xiàn)在江門龍神和張元都己受到封賞,所以玉帝吩咐卷簾。
然而,江門龍神和張元卻不敢仰視天顏,表示尊敬玉帝,但這種禮法,他們義兄弟本來并不知道,還是太白金星臨時附身告訴,不然的話,他們可能會失禮的。
玉帝道:“度厄賢卿還不恢復(fù)本來面目?”
度厄真人連忙告罪。他用手抹臉,立即把假丑真人變?yōu)槎榷蛘嫒说脑瓲?,仙風(fēng)道骨,凜然不可逼視。江門龍神與張元看到此情此景,除了大感驚異之外,恍然而悟,兄弟倆人都很感激度厄真人的恩誼。
玉帝道:“度厄賢卿!這次你到魔國,辦理引渡成功,朕心甚喜?,F(xiàn)在,朕加封你為慈仁之仙,極救人間的苦難,渡人為善,另賜仙酒三瓶,常筵一席?!?br />
所謂常筵,僅僅夠四個人的吃喝。
度厄真人連忙謝恩。
于是殿角響起了一闋仙樂,悠悠揚揚,非常悅耳,這是散朝曲。玉帝在眾仙卿高呼萬歲聲中退入后宮。
散朝后,眾仙卿都向江門龍神和張元道賀。義兄弟也向群仙拜謝。
那時,度厄真人和太白金星也連袂走來,向他們道賀,接著度厄真人還邀請他們兄弟吃一頓御賜的常筵,太白金星算是陪客。
雖是常筵,但菜肴豐富,食品精美,天宮的庖廚,惟有神仙才有口福享受。
他們在吃喝之際,江門龍神和張元再三向度厄真人致謝。
餐后,太白金星辭去。這時,天使已將玉帝的賞賜晶分別送到度厄真人,江門龍神和張元的前面。度厄真人接過賜品,就與他們兄弟作別。他完成了任務(wù),還要到仙國國王太上老君那邊去稟告詳情。
江門龍神也要回去了。他要先赴南海,拜見慈航菩薩,懇請再生龍尾,然后到東誨去暫代敖廣的職位。
別了,別了!兄弟臨歧,依依不舍,回首往事,感慨無已。
張元道:“大哥,此去履新,非比等間,乃是代攝水國的國政,預(yù)祝大哥一帆風(fēng)順,萬事勝意?!?br />
江門龍神道:“多謝賢弟!你在天國任職,—切珍重,愚兄也祝你諸事如意?!睆堅溃骸岸嘀x大哥……大哥,皇上賜弟仙酒兩瓶,小弟不敢獨飲,擬送六哥一瓶,聊表借花獻佛之意……不過……大哥,昔日你我貪杯,幾乎喪命……現(xiàn)在,小弟提議我們約法三章,你我各飲—瓶御賜仙酒之后,希望從此戒飲,不知大哥之意如何?”
江門龍神慨然道:“賢弟之意好極了,好極子,飲過這瓶仙酒一定戒飲,實際上,近年來,愚兄已經(jīng)點滴不飲了……不過……不過,將來如另有機會,得飲仙酒,怎么辦呢?”
張元道:“例外,另作別論如何?”
于是,義弟呈上仙酒,義兄接受了仙酒。
兄弟二人手?jǐn)y著手,相對而笑,久久不釋,內(nèi)心里都流露著誠摯和歡悅的感情。
相逢千日,終須一別。
在南天門外,兄弟各自揮手,珍重道別。
忽然,江門龍神停止腳步,高聲叫喊:道:“賢弟,時間到了!你記?。耗愕牡诰糯訉O后裔快要發(fā)達了!”
張元道:“沒有那么快吧,還早呢!”
江門龍神哈哈大笑道:“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睆堅呗暤溃骸岸嘀x大哥!”
神兄仙弟相隔數(shù)丈站立著,彼此含笑,過了一會,終于又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