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殺漢女胭脂狼藉攻粵城炮火縱橫卻說蘭兒見皇上回宮以后，明知道皇上舍她不下，夜間必要來宣召，便急急忙忙梳洗一番，打扮得格外嬌艷。到了用過夜膳以后，那敬事房的總管太監(jiān)果然高高地舉著一方綠頭牌來，口稱：“蘭貴人接旨！”那蘭兒聽說稱她貴人，知道皇帝已加了她的封號，心中說不出地快活，忙跪下來，領(lǐng)過旨意。

　　宮女扶她到臥房里去，照例脫去了衣服，又渾身灑上些香水，一切停妥了，由宮女高聲喚一聲：領(lǐng)旨！那總管太監(jiān)便拿著一件大氅進來，向蘭兒身上一裹；自己身子往下一蹲，蘭兒便坐在他肩頭，總管太監(jiān)抱住蘭兒的腿站起來，直送進皇上的寢宮里去。約隔了兩個時辰，仍由總管太監(jiān)送她回桐蔭深處。

　　說也奇怪，這咸豐帝每夜臨幸各院妃嬪，從不叫留的，只有這一夜召幸了蘭兒，卻吩咐總管太監(jiān)留下。蘭貴人院子里的宮女太監(jiān)們見皇上在蘭貴人身上留了種，知道皇上的寵愛正深，將來說不上生下一個皇子來，莫說三宮六院的妃嬪們，便是那正宮皇后見了她也要另眼看待的。因此合院子的人誰不趨奉她？那燕兒原也住在桐蔭深處的，自從蘭貴人得了寵之后，便讓到香遠益清樓去住著?！　∠特S帝自從召幸了蘭貴人以后，便時時舍她不下，每天到桐蔭深處去聽蘭貴人唱曲子。那蘭貴人肚子里的曲子正多，今天唱小調(diào)，明天唱昆曲，后天又唱皮黃，把個風流天子的心鎖住了。天天住在蘭貴人房里，連夜里也睡在桐蔭深處，不回寢宮去了，把什么牡丹春、杏花春都一齊丟在腦后了。蘭貴人又能夠知大體，常常勸著皇上須留意朝政；皇上也聽她的話，傳諭軍機處把奏章送來閱看。

　　這時，長江一帶正被洪秀全的太平軍鬧得天翻地覆，曾國藩、向榮、彭玉麟、左宗棠一班將帥拼命抵擋著，還是天天吃敗仗，失城池?；噬峡戳俗嗾?，也常常和蘭貴人談及。蘭貴人卻很有見識，說：“國家承平日久，俺們滿洲將帥都不中用了；陛下不如重用漢人，那曾國藩一班人自小生長在長江一帶，人情地勢十分熟悉的。陛下便當拿爵位籠絡(luò)他，他們都是窮書呆子，一曰得了富貴，便肯替國家拼命去殺自己人了！”皇上聽蘭貴人的話有理，便照她的主意去行，一天一天把那班曾、左、彭、胡的官階往上升。咸豐帝又見蘭貴人寫得一手好字，便叫她幫著批閱奏章。從此蘭貴人也漸漸地干預(yù)朝政、議論國事。

　　咸豐帝看她又有色、又有才，便越發(fā)寵愛她起來。

　　轉(zhuǎn)眼到了深秋，皇上嫌桐蔭深處太蕭條了，便把蘭貴人搬到“天地一家春”去住著。那“天地一家春”地方很大，蘭兒雖是貴人，品級不高，但她排場卻很大，手下養(yǎng)著百數(shù)十個宮女太監(jiān)。蘭貴人進園來的時候，便聽人說皇上寵愛著四春，又在園中容留了許多小腳女人，勾引著皇上荒淫無度，她早已把那班漢女恨如切骨。

　　她常常想替滿洲妃嬪報仇，苦于那時未得皇上的寵幸，手中無權(quán)，也無可奈何。到這時候，皇上的寵愛都在她一人身上，她說的話皇上句句聽從；她的權(quán)一天一天大起來，她的膽子也一天一天大起來了。

　　這時牡丹春、杏花春住在園里，長久不見圣駕臨幸，心中十分詫異；后來打聽得皇上新寵上了一個什么蘭兒，卻是旗下女子，但也不十分清楚。園里的一班宮女太監(jiān)何等勢利，見她們失了勢，便走得影跡全無；大家都去趨奉著蘭貴人，又把從前皇亡如何寵幸四春的情形細細地告訴出來。蘭貴人聽了，心中的醋勁發(fā)作得厲害。這時，恰巧有一個漢女到“天地一家春”里去打聽皇上的消息，躲在樹蔭里和一個小太監(jiān)說著話。蘭貴人正坐在樓窗口，望下來，一瞥眼給她看見了，不覺把無名火冒高了十丈，這時皇上正在涵德書屋傳大學(xué)士杜受田。蘭貴人心想，趁皇上不在這里，我便下一番毒手警戒警戒她們。她一面在肚子里打主意，一面悄悄地調(diào)兵遣將。吩咐太監(jiān)們?nèi)グ涯菨h女和小太監(jiān)捉來，拷問時，原來便是住在煙月清真樓的漢女，也曾承皇帝召幸過，如今多日不見皇帝的面了，心中想得厲害，便到這里來打聽皇上的消息。看那人時，生得皮膚白凈，眉目清秀，裙下三寸金蓮，套著紅幫花鞋，好似一只水紅菱兒。

　　蘭貴人看了，心中越發(fā)妒恨，便罵一句：“賤人！裝這狐騷樣兒，哪里是探聽皇上的消息來的，竟是和小太監(jiān)私會來的。如今經(jīng)我親眼看見了，你還敢抵賴么？”

　　喝一聲：“剝下她的衣服來！”便有四五個宮女上前來，把那漢女按倒在地，解她的衣裙，一霎時剝得上下一絲不留，聳著高高的乳頭，露著白白的腿兒。又叫：“綁起來！”便有四五個太監(jiān)上來，把這漢女和那小太監(jiān)面貼面綁成一對?！　『纫宦暎骸按?！”幾支藤條從那雪白的腰背頭腿上狠狠地抽下去；一抽一條血，一任那漢女嬌聲哭喊，那藤條總是不住手?？纯闯橛卸傧拢蓱z抽得她渾身淌著血，這樣一個嬌嫩女人，叫她如何受得住，早已痛得暈絕過去。宮女提一桶井水來，向她身上潑；那漢女又醒過來。

　　蘭貴人吩咐松了綁，又把她小腳鞋子羅襪腳帶一齊脫下，露出十趾拳屈的兩只小腳來。三四個宮女手里拿著藤鞭打著，逼著叫她赤著小腳走路?？蓱z她如何走得，站在那石板地上已是痛徹心脾；經(jīng)不得那藤鞭從頭臉上接接連連打下來，她移一步，便啊唷地連聲嚷著痛。蘭貴人還嫌她走得慢，叫兩個宮女拖著她兩條臂兒，在那甬道碎石子上跑來跑去，那漢女痛得殺豬也似地叫喊起來。后來她實在走不來了，只拿膝蓋在石子上磨擦；那一條甬道上滿涂著血。那流女又痛得暈絕過去了。蘭貴人吩咐拖去沉在“萬方安和”的池底里。

　　從此以后，蘭貴人天天拿漢女做消遣品，覷著皇上出去了，便叫太監(jiān)滿園子去捉著漢女來，痛打一場，凌辱一場，去沉在河底里。有的漢女怕吃苦的，得了這個風聲，便預(yù)先上吊死的，也有投井死的，也有買通太監(jiān)悄悄地逃出園去的。把好好的一座花明水秀的圓明園鬧得天愁地慘，鬼哭神嚎，只瞞住皇上一個人的耳目。那四春住的屋子里卻不曾去騷擾過，只因四春是從前皇上十分寵愛的，難?；噬喜辉偃ヅR幸，因此也不敢去驚動她。便有許多漢女跑到四春屋子里去躲著，也算躲過了一場災(zāi)難。這時蘭貴人又得了一個好消息，原來她伺候了皇上不上一年，肚子里已懷著龍?zhí)チ?。咸豐帝聽了蘭貴人的話，心想，朕玩了多年女人，日夜盼望生一個皇子，也接了大清的后代；那孝貞皇后又是貞靜不過，朕和她親近的機會很少，看來要那正宮生養(yǎng)太子，這事是不成功的了。如今難得這蘭貴人腹中有了孕，只望她養(yǎng)下一個皇子來，也不枉朕的一番寵愛。從此越發(fā)把個蘭貴人寵上天去，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蘭貴人說一句話，皇上沒有不聽的。這蘭貴人得了身孕以后，常常害喜，頭暈嘔吐，這是孕婦常有的事。但是這蘭貴人因自己多殺了漢女，便疑心生暗鬼，在夜靜更深的時候，她偶然從夢中醒來，便覺得那“天地一家春”的屋子四周隱隱有鬼哭的聲音；再加她肚子里的東西作怪，終日情思昏昏，她認作是鬼附在身上，頗想和皇上說明，搬回宮去。又想到自己肚子一天大似一天，總有幾月凈身呢？那時候皇上久曠了，難保不再去找那四春續(xù)舊時的歡愛。我還不如趁早勸諫皇上搬回宮去，離了這圓明圓，她們這一班妖精也無法可使了。

　　蘭貴人主意已定，便在枕上奏明皇上，說要搬回宮去?；噬弦苍S久沒有回宮去，也得回宮去看望正宮娘娘；再者，皇上也許久沒有臨朝了，也得上殿去和群臣見見面兒，問問國家的事體，不能給文武百官在背地里說皇上迷住了女色，忘記了國政?！　∵@位皇上是散漫慣了，他最怕的是坐朝，如今聽蘭貴人說了這個話，只因是他寵愛的，不好意思不答應(yīng)。無奈這蘭貴人今天也說，明天也說，又說：“陛下倘真疼婢子，也得為婢子留一個地步；沒得給娘娘說，都是婢子迷住了皇上，叫皇上忘記了宮里，這個名氣一傳出去，叫婢子如何做人？”她說著，不覺兩行淚珠掛了下來。

　　這時咸豐帝正在寵愛頭里，見蘭貴人哭了，心中異常肉痛，便忙依了她，在三天以內(nèi)搬進宮里去住。

　　這圓明園離北京城遠在四十里外。那滿朝文武聽說皇上要回宮了，不覺個個心中感激這位蘭貴人。你道他們?yōu)槭裁匆屑ぃ吭瓉肀本┏请x圓明園四十里路，那班臣子上朝，須得每天半夜起身，坐車的坐車，騎馬的騎馬，趕出城去。到園門口還不曾聽得雞叫。到天明上朝，各部大臣把事體奏明了，圣旨下來，趕回京城去，還不曾到午膳的時候。每天這樣跑著，遇到大雪、大雨、大寒、大暑的天氣，那百官走在路上真是狼狽不堪，叫苦連天。幸得今天蘭貴人一句話把皇上勸回宮去，他們心中如何不感激？那蘭貴人一到了宮里，皇上便把她安頓在熙春宮里，卻吩咐宮女太監(jiān)們，暫時瞞著正宮，俟貴人生下皇子，再去報與娘娘知道。因此皇上依舊每天宿在蘭貴人這邊。蘭貴人自從有了喜，便常常害病，也曾傳御醫(yī)診脈處方，無奈這是胎氣，三日好二日歹地纏綿不休。皇上又寵愛得蘭貴人厲害，凡是貴人服的湯藥，都要皇上親眼看過。那蘭貴人也撤癡撒嬌地自己睡在床上，卻拉著皇上在床前陪伴著，皇上便和她說笑著解悶兒。因此皇上天天晏起，懋勤殿上雖設(shè)了朝位，卻十有八九是不上朝的。卻累得那班文武官員天天在直廬里候著。

　　這里面卻觸惱了兩個人：一個是大學(xué)士杜受田，一個是宗室肅順。那杜受田覷著皇上御殿的時候，便切切實實地勸諫了一番，說：如今外患內(nèi)訌，迫于眉睫；天子一日萬機，正當宵旰憂勤，以期不墮祖宗之大業(yè)。咸豐帝原是敬重杜受田的，又聽他抬出老祖宗來，也便不好說什么。那肅順卻很有鋒芒，因為他是宗室，現(xiàn)掌管著宗人府，宮里的事體他都知道。他知道近來皇上寵上了一個蘭貴人，心中很不以為然。原來他本認識蘭貴人的父親惠征的，惠征在日，為一點點小過節(jié)和他不相容；又打聽得蘭兒原在桐蔭深處當灑掃時，便也瞧她不起。他如今直走內(nèi)線，放了一個風聲給正宮里。　　那孝貞后平日最恨的是妖冶的女子，如今聽說皇上迷戀著一個貴人，把坐朝的事體也荒廢了，心中如何不恨。她便不動聲色，起了一個早，坐著宮里的小黃轎，悄悄地跑到熙春宮來?！　≡趯嬮T外跪倒，拿出祖訓(xùn)來頂在頭上，便朗朗地背誦起來。嚇得皇上忙把蘭貴人推開，從被窩里直跳起來，跪著聽。一面?zhèn)髦I勸住皇后，停止背誦；一面起來急急穿了衣帽，到懋勤殿坐朝去。退朝下來，才走到熙春宮門前，見一個太監(jiān)慌慌張張跑出來跪倒。皇上喝問他：“什么事體？值得這樣慌張？”那太監(jiān)奏稱：“方才皇后傳下懿旨來，把蘭貴人宣召到坤寧宮里去了！”皇上一聽，把靴腳兒一頓，連說：“糟了！糟了！”原來這坤寧宮是皇后正殿，凡是審問妃嬪用刑的事體，都在坤寧宮里舉行。咸豐帝聽了太監(jiān)的話，也不及更換朝衣，便親自趕到坤寧宮采。踏進正屋去，一眼看見皇后滿面怒容坐在上面；那蘭貴人哭哭啼啼跪在當?shù)?，外面的大衣已剝?nèi)チ耍淮┝艘患[綠的小棉襖兒?；屎蠛纫宦暋按?！”

　　只見那左右宮女各人手里拿著朱紅棍兒，向蘭貴人肩背上打?qū)⑾氯ァ；噬霞睋尣秸谌ィ幻鏀r住棍子，一面對皇后說道：“打不得！打不得！她身上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币痪湓拠樀眯⒇懞竺嫒菔?，忙走下座來，親自把蘭貴人扶起。那蘭貴人也十分乖覺，又跪下去，先謝皇上的恩，又謝皇后的恩?；屎髮噬险f道：“怎么不早對妾身說知！陛下春秋雖盛，卻不曾生得一個皇子，這貴人既有了身孕，也說不定將來生下一個皇子，繼續(xù)了宗祧。妾身用杖打這貴人，原是遵守祖訓(xùn)；倘然因受了杖責傷了胎兒，豈不是妾身也負罪于祖宗了嗎？”說著，也忍不住淌下眼淚來。咸豐帝原是十分敬愛孝貞后的，她杖責蘭貴人，卻也不恨她；如今見她哭了，便拿好言勸慰她。孝貞后又趁此勸諫皇上須留心朝事，如今外面長毛鬧得不成樣子，十八省已去了一半；如何還不憂勤惕勵，思可以保全祖宗基業(yè)的法子？那女色，萬萬再迷戀不得了！咸豐帝聽了孝貞后的一番勸誡，不覺肅然起敬。

　　這時孝貞后也只有二十三歲，雖說打扮得十分樸素，但究竟是一個少年美婦人，那眉目之間隱隱露出秀美的神色來；他們夫妻之間，也是久闊了，皇上這時不覺動了愛慕之念，當夜便在坤寧宮里宿下。這皇帝和皇后好合，在皇宮里算是一件大事，那敬事房太監(jiān)須把年份月份日子時辰仔仔細細地寫在冊子上，皇上住一天，那冊子上寫一天。誰知這時皇帝和皇后夫妻久闊，竟一天一天地住著；那敬事房太監(jiān)一天一天地寫著，足足寫了半年光陰。在這時候，孝貞后便勸皇上調(diào)養(yǎng)身體；知道鹿血是補陰的，便在宮里養(yǎng)著幾百頭鹿，天天取著鹿血給皇帝吃。又每天清早催皇上起來坐朝。這時皇帝也慢慢地預(yù)聞國家大事，才知道外面鬧得一塌糊涂。那洪秀全得了南京，漸漸地逼近京師來，急得咸豐帝毫無主意，有時退朝回宮，把這政事和孝貞后商量商量。那孝貞后說：“妾身是一婦人，懂得什么朝政？況且中宮干政，祖宗懸為厲禁；望陛下不要謀及婦人，還是去找那大臣商量的好?！边@一番話，說得又婉轉(zhuǎn)又堂皇，咸豐帝越發(fā)敬愛她了。后來皇上下了一道上諭，派直隸總督訥爾經(jīng)額為欽差大臣，專辦河南軍務(wù)，抵敵那向北來的太平軍。

　　這時，洪秀全在南京建國，開科取士，勸農(nóng)務(wù)工。那外國人見他聲勢浩大，軍隊眾多；他又口口聲聲說種族革命，為民除暴，外國人越發(fā)相信他。第一個便是美國，派了一只兵船，直放南京；洪秀全的弟弟洪仁玕是懂得外國規(guī)矩、說得外國話的，便去招待美國船主。那船主遞上國書，居然稱他太平天國天王；洪秀全允許外國人通商，外國人也允許幫助洪秀全。美國公使回到上海，通報英法各國領(lǐng)事；大家對于太平天國都十分滿意。洪秀全也派洪仁軒做欽差，到美國遞國書去。從此外國人處處幫助洪秀全與清朝作難。廣東的各國領(lǐng)事和那總督耆英作對，步步逼著他?！　『髞黻扔?nèi)調(diào)，做了學(xué)士；徐廣縉做了兩廣總督，葉名琛做了廣東巡撫。英國兵船闖進廣東，廣縉帶了團勇敵住英兵；英兵悄悄退去。朝旨下來，賞廣縉一等子爵，名琛一等男爵。

　　后來名琛升做了總督。誰知這葉名琛升了總督以后，便自恃有功，十分驕傲起來，他這時十分看輕那團勇。廣東的團勇是從前立過功的，如何肯服？便有團勇的頭目關(guān)巨、梁楫兩人，悄悄地上了英國兵輪，投降去了，并與英領(lǐng)事巴夏禮約定，愿替他做向?qū)?。那巴領(lǐng)事一向銜恨這葉總督，苦得無隙可尋。這時恰巧有私販鴉片煙的，冒掛著英國商旗，把船駛進關(guān)河來；那巡河水師千總見了，上去把船扣住，把船上十三個中國人捉去關(guān)在監(jiān)里。這事體傳在巴領(lǐng)事耳朵里，如何肯錯過機會？

　　便寫信去責問葉名琛，說那條船是英國人的。葉名琛見小小的交涉，便吩咐把十三個中國人放出來送還巴領(lǐng)事。誰知巴領(lǐng)事卻不依，定要水師提督來往領(lǐng)事衙門去謝罪，又要捉那千總?cè)ァ?br />
　　葉名琛說外國人無禮，便也置之不理，卻也不去防備他。英國領(lǐng)事卻去要求香港總督帶兵船來，直攻黃埔炮臺；名琛也不理他。后來那兵船直開到十三洋行地面，又支攻打鳳凰山炮臺，奪下海珠炮臺，快要到廣州城下了。城里的司道大員慌張起來，大家都跑到總督衙門去請示；那名琛手執(zhí)書卷，若無其事。忽然霹靂般的一聲響亮，大炮轟進城來，把城墻打得粉碎，名琛才害怕起來，打發(fā)人去講和。那英國領(lǐng)事和香港總督只要葉名琛一個人出來講話，萬事全休。那葉名琛聽了越發(fā)害怕，只縮著頸子躲在廣州城里，不敢出來。起初還有美國領(lǐng)事從中調(diào)停，后來看看葉總督搭架子搭得厲害，也不覺動了氣，便去聯(lián)合了法國公使噶羅、英國公使額爾金、俄國公使布恬庭、美國公使利特，一齊帶了兵船開進廣州。

　　軍情十分緊急，這才把個葉名琛慌得手忙腳亂起來。他一面?zhèn)髁瞽傊菘偙S開廣帶了一百幾十只釣船紅單船出去抵敵，一面在凈室里擺設(shè)乩壇，扶起乩來。葉總督跪拜過以后，叩求神仙降壇。慢慢地果然見那乩筆動起來了，在沙盤上寫道：“吾乃呂洞賓是也。”葉總督看了，忙又跪下去，默默禱告道：“弟子葉名琛，忝領(lǐng)封圻；職守重大；夷氣甚惡，城危如卵，請祖師速顯威靈，明示機宜?！倍\告已畢，那乩手又扶出四句，道：“十五日，聽消息；事已定，無著急?！比~總督見上面有十五日三字，他認做外國兵船過了十五這一天便能退去，便大大地放心，不去理他。要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