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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耿純臣奏天子氣 蕭懷靜獻開河謀

隋煬帝艷史 作者:明·齊東野人


  詩曰:

  為德渾無象,昏迷便有形。

  色心如野馬,欲念似風(fēng)萍。

  鏊足撐難起,雷聲喚不醒。

  只余歌與舞,相對眼偏青。

  又曰:

  國家誰最毒,獨有小人臣。

  行險唯求利,貪功不顧名。

  是非三寸舌,黑白一張唇。

  天下已枯骨,猶思問水濱。

  話說煬帝與蕭后要思想水路游幸廣陵,再無計策,在木蘭庭上飲了半晚酒方散。次日起來,正要聚集群臣商議,忽一個小黃門來奏道:“司天監(jiān)臺官耿純臣,口稱有機密事要面奏萬歲。”煬帝笑道:“最是這些臺官,專會輕事重報。有什么機密事,要他來奏?!笔捄蟮溃骸氨菹乱灰娭??!睙鬯炱鹕砩陷?,竟坐了便殿,宣耿純臣進見。

  耿純臣到了殿前,望見煬帝,先行過那五拜三叩頭的大禮,然后俯伏在地奏道:“微臣職司占驗,連見天象有異,不敢不奏聞陛下?!睙鄣溃骸疤煜笥泻巫儺悾抠n卿平身,慢慢的奏上?!惫⒓兂嫉溃骸俺加^得睢陽地方,不時有王氣隱隱吐出,直上沖于房心之間?;蚪Y(jié)成龍紋,或散作鳳彩,此名為天子之氣。事關(guān)國家運數(shù),臣不敢不奏聞?!睙鄣溃骸半蘼勆酱ń阅芡職?,況氣乃虛無縹緲之象,如何便定得吉兇!”耿純臣道:“氣雖虛無縹緲,其實有兇有吉,種種不同?!睙鄣溃骸澳憔驼f有哪幾種不同?!惫⒓兂嫉溃骸坝幸环N似煙非煙、似云非云,郁郁紛紛,現(xiàn)紅黃二色,狀若龍形,這叫做瑞氣;瑞氣見,則人君當(dāng)有祥瑞之事。有一種白若練絮,晦昧不明,乍有乍無,其狀類狗,這叫做妖氣;妖氣見,則天下不有大喪,即有兵變。有一種中赤外黃,有絲有縷,若欲隨風(fēng)飛舞之狀,這叫做喜氣;喜氣見,則朝廷有非常之喜。有一種狀若長虹,沖天直上,中吐赤光潤澤者,叫做勝氣;勝氣見,則天子威加四海。有一種狀若人形,而白色蓬蓬不動者,叫做尸氣;尸氣見,則其分野之下民,當(dāng)有流離傷亡之災(zāi)。有一種赤紋飛舞,團團曲曲,有如冠纓之狀,或如筆鋒牙笏之狀,皆叫做宰相氣;所見之方,當(dāng)出賢相。有一種如虎如豹,如熊如羆,精光四射若火者,叫做將軍氣;所見之方,當(dāng)出名將。唯此團團如蓋,青、黃、赤、白、黑五色皆備,或現(xiàn)龍紋,或結(jié)鳳彩,方叫做天子氣。其余還有金銀  之氣,珠玉之氣,劍氣、蜃氣,種種不同。臣故敢冒死上奏?!?br />
  煬帝道:“這些氣,從古來也曾有人應(yīng)驗否?”耿純臣道:“歷歷皆驗,如何沒有?昔周昭王時,有五色云氣貫入紫微,其年昭王南狩,不意被楚人詐獻膠舟,遂溺死于漢陰,此一驗也。漢高祖未發(fā)時,隱于荒碭山澤中,常被呂后尋著;避到一處,又被呂后尋著?! 「咦骟@問其故,呂后道:‘但是到處,皆有五色云氣罩在上面,故能尋著?!蠓对鰟耥椨饸⒏咦?,亦說道:‘吾使人望其氣,皆成龍紋五色,此天子氣也,急擊之勿失?!蟾咦婀怀闪说蹣I(yè)。此又一驗也。梁承圣四年,庾秀才討梁主說道:‘去年八月太陰犯心中星,今年又有赤氣貫于北斗,恐有大兵入江陵?!痪煤笪呵灿钗淖o,竟滅了魏國、殺了梁主,此又一驗也。還有張華豐城的劍氣,卞和荊山的玉氣,此皆載在史書,斑斑可考,非妄誕之言也。望陛下審察!”煬帝道:“古來帝王稱賢稱圣,未有過于伏羲、神農(nóng)、堯、舜、禹、湯、文、武者,何不聞有天子氣見?偏是后世這些中主,倒有許多奇異!”耿純臣道:“古來圣帝明王,皆有祥瑞,但不定是天子氣耳。故伏羲時有龍馬負圖于河;大禹時有神龜獻書于洛;堯舜時莢生于階下;文武時鳳凰鳴于歧山。種種都是上天垂象,再沒個無祥瑞的圣君?!睙鄣溃骸凹仁穷£栍刑熳託?,則睢陽地方當(dāng)出天子。卿既能望氣,必能識人,朕就差卿到睢陽地方去,察訪一察訪何如?”耿純臣道:“氣雖先見,其人尚未生也。叫臣何處去訪?”煬帝道:“幾時方生?”耿純臣道:“自古明良之興,皆以五百為期。以此度之,五百年后當(dāng)有真人生于其地,愿陛下早早修德禳之?!?br />
  煬帝聽了,忍不住大笑道:“卿忒苦慮了些,五百年后的事情,便這般著急?!惫⒓兂嫉溃骸叭藷o遠慮,必有近憂。臣職司占驗,見有此氣,不敢不奏?!睙坌Φ溃骸扒涞苡^天文,卻不料理人事,人生宇宙間,一歲之中,也不知多少變遷,況五百年后之事,如何能預(yù)期明算?或者朕后世子孫,徒都于此,也未可知。卿且退去,安心做官受用,不要替古人擔(dān)憂。朕還有別事商量?!币蚩粗笥医?,嘻嘻哂笑,羞得個耿純臣面頰都紅,唯唯的退出朝去。正是:

  忠臣慮國在千年,荒主圖身只眼前。

  莫怪說來全不聽,祚長祚短實由天。

  又云:

  談天論理爭嗤腐,慮本圖根盡笑迂。

  試吊興亡千古上,蓍龜四體幾曾誣?

  煬帝見耿純臣退出,隨宣丞相宇文達、翰林學(xué)士虞世基、內(nèi)使舍人封德彝、司農(nóng)卿宇文弼、朝散大夫高德儒諸大臣便殿議事。不多時,都宣到殿前。朝賀畢,煬帝便開言說道:“朕有一事,要宣諸卿來商議,不期被耿純臣這個腐儒纏了半日,只管說睢陽有天子氣,要朕修德禳他。及朕細細詢問,原來卻說的五百年后之事,豈不好笑?!庇钗倪_奏道:“腐儒不達世務(wù),往往捕風(fēng)捉影,當(dāng)為實中,大言不慚。若不是圣上寬恩,此時已不保首領(lǐng)矣?!睙鄣溃骸半弈钏窍瘸f臣,又且老邁,故不加罰?!庇钗倪_奏道:“陛下宣詔臣等,不知有何旨意?”煬帝道:“語云‘登泰山而小天下’。朕自游江都之后,覺天下的山川花柳皆無顏色,故蕪城一片土往往勞人夢想。朕昨日在木蘭庭上飲酒,偶見一幅廣陵圖,忽然想起舊游,情興勃勃,故宣卿來商議?!庇菔阑溃骸氨菹滤紤洀V陵,只消發(fā)車再一游幸,何等必要費圣心籌算!“煬帝道:“游幸固是易事,只是朕從來受不得寂寞,欲盡將宮中妃妾帶去,以為長游之計,卻嫌這一條旱路勞攘辛苦,不便往來。若得一條水路,多造些龍舟,一路上逍遙游覽而去,便大塊朕心。卿等可細細商量,看有什么河道通得廣陵?!北姵即鸬溃骸白詵|京至于廣陵,千有余里,皆是旱路,并不聞有河道相通。陛下要盡帶宮妃,也只消多發(fā)人夫,便可前去;況一路上有離宮別館,盡可停輿駐蹕,以臣等愚見,還是旱路為便?!睙鄣溃骸斑@些宮館,朕已厭游,若依舊往旱路去,何消與卿等商量。卿等還須再三籌策,必另得一條河道方妙?!北姵悸?wù)f,俱各面面相覷,無言回答。大家捱了一會,只得奏道:“臣等愚昧,一時不能通變,伏望陛下寬限,容臣等退出,會同該部與各地方官細細查明回旨?!睙垡雷?,隨傳旨散朝,先起身退入后宮不題。

  卻說眾臣出得朝門,不敢散去,都一齊到會議堂來商量此事。隨又知會各部,不多時,大小官員都會集在一堂。宇文達先說道:“圣上欲游幸廣陵,不喜經(jīng)由旱路,要尋一條河道泛舟而去,故命學(xué)生會集列位先生商議,不知有何妙策?”眾官一齊說道:“別事還可參得智謀,這河道之事,千有余里,明明白白,有便有,無便無,非人謀所能添設(shè)。只消煩工部河道衙門先生,將地理志書查一查便見端的?!碑?dāng)下有工部河道官出位說道:“有便有一條水路,只是道途迂遠,風(fēng)波兇險,圣駕如何去得?”宇文達忙問道:“莫管迂遠兇險,且說這一條路由何處而去?”河道官說道:“再無別路,除非從洛水轉(zhuǎn)入黃河,再從黃河轉(zhuǎn)入大海,由海中東入于淮河,方能到得廣陵。算起程途,將有一萬余里;又且孟津一帶水勢緊急,滄海中波浪拍天,如何敢蹈引圣駕,出此不測之淵!”宇文達道:“雖然險遠,必不可往,但只是圣意諄諄,有此一條路兒,明日大家便好塞責(zé)回旨。”大家都說道:“老大人見教極當(dāng)?!彼忑R打一恭,各各散出不題。

  卻說煬帝退入后宮,蕭后接住便問道:“耿純臣所奏何事?”煬帝道:“這腐老兒殊可笑,說睢陽有天子氣見,五百年后當(dāng)生真命天子,叫朕早修德禳他?!笔捄笮Φ溃骸拔灏倌旰筇熳?,便先有氣見,像陛下當(dāng)代帝王,其氣遍滿宇宙矣?!闭f罷,二人嘻嘻哂笑。只見王義奏道:“臣聞圣賢從不虛生,氣機皆有先兆。昔關(guān)門令尹,望見紫氣東來,便知有賢人出關(guān),后老聃果至。漢陳太丘攜子侄過訪荀朗陵父子,太史便奏五百里內(nèi)德星聚。荊軻刺秦,則長虹貫日;嚴子陵足加光武,則客星犯帝座。由此觀之,耿純臣之言,未必?zé)o所據(jù)也。陛下亦當(dāng)加察?!睙鄣溃骸坝袚?jù)無據(jù),當(dāng)察不當(dāng)察,只消宣袁紫煙來一問便知。”隨即叫宣袁紫煙。

  不多時,袁紫煙宣至。煬帝問道:“今日臺官耿純臣奏睢陽有天子氣見,不知果然有無?”袁紫煙道:“果然有之?!睙鄣溃骸凹扔?,妃子何不奏朕?”袁紫煙道:“此事雖有,然逮遠不在蕭墻,非陛下所宜憂也,故妾不敢瀆奏,以亂圣懷?!睙埸c頭道:“妃子之言是也?!笔捄蟮溃骸氨菹虑曳砰_這五百年的遠話,不知今日商量的水路何如?”煬帝道:“與群臣商量了半日,再商量不出,如今領(lǐng)旨去查,多分也不能有。”蕭后道:“事不可知,眾臣既去查,一定還有別路,且待他們回了旨意,再作區(qū)處?!睙鄣溃骸半扌宰畈荒苣停铑^動了,便焦躁難過?!笔捄蟮溃骸熬偷浇?,也過是游幸耍子,陛下何苦思量未來,誤了眼前。聞得第十五綺陰院中,晚花新柳,十分可人,何不到花下去叫袁寶兒、朱貴兒,唱幾個新詞游賞一番,多少快樂,何必這般抱悶!”煬帝笑道:“御妻倒會排遣,也說得是?!彼焱捄篑{輦,竟到綺陰院來。到了院中,院主夏夫人接住,同到各居去游賞。只見鳥啼花落,日淡風(fēng)恬,春夏之交的光景,真?zhèn)€清幽可愛。怎見得?有《風(fēng)入松》詞一首為證:

  鶯聲未老燕初歸,嫩綠新肥。謾道春還紅瘦也,留春還有花枝。架上薔薇開處,枝頭梅子酸時。不寒不暖日遲遲,絕好佳期。更有楊花飛滿院,伴落英紅白芳菲。嬌影時時堆砌,疏香陣陣侵衣。

  煬帝賞玩多時,心下十分快暢。因?qū)κ捄笳f道:“早是御妻邀來賞玩,不然便將這樣好風(fēng)光都錯過了?!毕姆蛉嗣Π才派涎鐏?,煬帝飲了數(shù)杯,忽問道:“袁寶兒眾人如何不見?”眾內(nèi)相聽了慌忙去叫,卻都不在院中。只得分頭各處去尋。尋了半晌,一個個方才慌慌忙忙,亂走將來。煬帝見她們舉止失常,便問道:“你這幾個小妮子,躲在何處?這半日方才走來,卻又這般模樣?”眾美人料道隱瞞不過,只得一齊跪下說道:“妾等在在仁智院山上看舞劍耍子,不知萬歲與娘娘駕到,有失隨侍,萬死萬死!”煬帝道:“是誰舞劍?”袁寶兒說道:“是薛冶兒舞劍?!睙鄣溃骸把σ眱簭牟辉f她會舞劍,敢是你們說謊?”蕭后道:“謊不謊有何難見,只叫薛冶兒來一舞,便知端的?!睙埸c點頭,先放了眾美人起來,隨即叫內(nèi)相去叫薛冶兒。不多時,叫到面前。怎生打扮?只見她:

  穿一件淡紅衫子,似薄薄朝霞剪就;系一條縞素裙兒,如盈盈秋水裁成。青云教綰,頭上髻松盤百縷;碧月充作,耳邊?斜掛一雙。寶釵低金鳳飛,繡帶輕飄彩鸞舞。梨花高削兩肩,楊柳橫拖雙黛。絕無塵氣,恍疑天上掌書仙;別有風(fēng)情,自是人間豪俠女。

  煬帝見薛冶兒,便說道:“你個小妮子,既曉得舞劍,如何不舞與朕看,卻躲在背后賣弄?!毖σ眱捍鸬溃骸拔鑴υ琼嵤拢袢毡槐娒廊吮评詹贿^,偶然舞了耍子,聊話一時之興,有何妙處,敢在萬歲與娘娘面前施展?!睙坌Φ溃骸懊廊宋鑴?,乃千古美觀,如何反說不韻!”蕭后道:“自謙之詞,不得不如此?!睙鄣溃骸爸t不謙,且舞一回與朕看?!笔捄蟮溃骸拔鑴咽?,須先賜酒三杯,方才有興。”煬帝笑道:“御妻十分湊趣。”隨叫左右斟酒賜與薛冶兒。薛冶兒不敢推辭,飲了酒,只得取了兩口寶劍,走到階下,也不攬衣,也不挽袖,便輕輕的舞將起來。起初時一往一來,還裊裊婷婷,就如蜻蜓點水,燕子穿花,逞弄那些美的姿態(tài);后漸漸舞得緊了,便看不見來蹤去跡,只見兩口寶劍寒森森的,就像兩條白龍在上下盤旋,再舞到妙處,劍也看不見,人也看不見,只見冷氣颼颼,寒光閃閃,一團白雪在階前亂滾。煬帝與蕭后看見,喜得眉歡眼笑,拍手打掌,稱好道妙,叫不絕口。薛冶兒舞了半晌,忽然徐徐收住,恍如雪堆銷盡,忽現(xiàn)出一個美人的模樣。薛冶兒舞罷,輕輕將雙劍放下,氣也不喘,面也不紅,絲發(fā)一根也不散亂,階前并無半點塵灰飛起。走到面前,依舊是衣衫楚楚,笑容可掬。真?zhèn)€是:  能臻化境真難測,會到精時妙入神。

  試看玉人渾脫舞,梨花滿院不揚塵?! 蹖⒁眱簡镜矫媲?,用手去她身上一摸,卻又香溫玉軟,柔媚可憐,就像連劍也拿不動的,心下十分歡喜。因?qū)κ捄笳f道:“冶兒美人姿容,英雄伎倆,非有仙骨,不能到此;若非今日,朕又幾乎錯過?!笔捄蟮溃骸肮浑y得!陛下不可不飲?!彼旖凶笥疫M上巨觴。煬帝因心中歡樂,也不推辭,左一盅,右一盞,只管大嚼。吃到酩酊之時,竟忘了蕭后在座,遂將冶兒抱入懷中,取笑戲耍。蕭后見煬帝有醉幸冶兒之意,遂暗暗的起身去了。煬帝醉后全不料理,只與冶兒說說笑笑,接杯交飲。這一夜只吃得十分大醉,就留冶兒同在綺陰院宿了。正是:

  莫詫君恩漆與膠,須知遇合有前茅。

  階前不是龍蛇舞,宮里安能鸞鳳交。

  煬帝次日醒來,問冶兒道:“昨夜娘娘如何回宮去的?”冶兒道:“娘娘見萬歲醉了,遂暗暗起身回去。”煬帝沉吟半晌,恐怕蕭后怪他,忙梳洗了,就上輦回宮。才到午門,只見宇文達領(lǐng)了一班文武,正來回旨。煬帝遂不退入后宮,竟坐便殿問道:“卿等曾查明什么水路?”宇文達對道:“據(jù)河道官,雖查有一條河道,只是迂遠兇險,恐非圣駕臨幸之地?!睙蹎柕溃骸皡s是何處?”宇文達道:“這條路,要從洛水轉(zhuǎn)入黃河,黃河轉(zhuǎn)入大海,再從海中東入淮河,方能到得廣陵。此去路途萬有余里,又有孟津、滄海之險,臣等不敢擅便,伏乞圣旨裁度。”煬帝聞奏,沉吟了半晌,又問道:“除了這條,可還有別路?”眾臣一齊奏道:“并無別路?!睙鄣溃骸凹葻o別路,只得要往此去?!庇钗倪_道:“陛下要由此路,須敕下工部,大大的多造些海船,下邊用木筏屯土,土上造船,船上蓋起宮殿,方可避得風(fēng)濤之險。”煬帝道:“此法甚妙?!彼煲獋髦贾げ吭齑V灰姲嗖坷镩W出一個大臣,頭戴豸冠,身穿秀衣,手執(zhí)象簡,忙忙俯伏在地,奏道:“這一條路如何去得?”煬帝定眼一看,不是別人,乃蕭后之弟蕭懷靜也,現(xiàn)任諫議大夫之職,又是國舅。煬帝一見,便傳旨叫平身。因問道:“此路為何去不得?”蕭懷靜道:“這一條河路,孟津的水勢就如倒峽一般,滄海中蛟龍出沒,浪頭起處與泰山相似。海船雖大,難保無撼蕩之憂。陛下在西苑中花迎柳送,猶不歡意,萬一遇了逆風(fēng),不能前進,孤舟泊在海中,煙水茫茫,陛下卻何以為樂?陛下若隨帶許多宮嬪,旱路尚慮辛苦,如何倒受得海中這般驚怕?其不可去一也。況一往有萬里之遙,將約一年,方才到得,若朝中有緊急公事,圣駕卻飄流在大海之中,叫臣下到何處來奏聞?其不可去二也。又且海中盜賊甚多,四邊非夷即虜,萬一有些驚動陛下,又不統(tǒng)兵索將,彼時將何策御之?  其不可去三也。陛下要游幸廣陵,不過是攬挹山川之秀,以圖行樂,奈何轉(zhuǎn)以萬乘之尊,下臨不測之地!臣竊為陛下不取也?!睙鄣溃骸扒渲撟钌?,但只恨再無一條別路可往。”蕭懷靜道:“依愚臣短見,倒有一條河路可通廣陵,又不險,又不遠,又可除滅不祥,不知陛下肯行否?”煬帝大喜道:“卿既有路,何不細細奏上!”只因這一奏,有分教:隋家江山瓦解,又活傾了幾百萬生靈。正是:  昏主唯圖樂,諛臣唯順君。

  不思薪火起,燕雀共巢焚。

  不知蕭懷靜畢竟有何奏上,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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