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回

雙鳳奇緣 作者:清·雪樵主人回


  詩曰:蒼蠅出落黑悠悠,飛入長朝殿里頭。

  渴飲皇封真御酒,安眠枕簟伴綾綢。

  話說魯妃遭貶,受不住冷宮的苦楚,欲尋自盡,便把牙根一挫,恨了幾聲,頸向汗巾圈內(nèi)投去,兩足一蹬,懸空而起,霎時(shí)間悠悠頂上走了三魂,失去七魄。其年未到二十,該是魯妃年輕享福太過,遭此枉死。張內(nèi)侍直到次日知曉,慌忙報(bào)與正宮。林后即差了一員內(nèi)官相驗(yàn),舍她一口薄板棺木成殮,當(dāng)時(shí)抬出冷宮。這是魯妃的結(jié)果,不用細(xì)表。

  且言金鐘一響,漢王臨軒。滿朝文武參拜已畢,早有李總兵進(jìn)朝繳旨,俯伏金階,口稱萬歲。漢王便問:“奸相可曾捉得否?”嚇得李陵口稱:“主上,臣奉旨帶領(lǐng)官兵圍住奸黨府第,臣到里面細(xì)細(xì)搜尋,不知何人走漏消息,單走了毛延壽一人,只將他滿門家眷:男人五百十四口,婦人二百三十三口,一齊綁在午門外候旨。外有逆賊簿子一本,毛府已封,請(qǐng)旨定奪。”漢王先將他家產(chǎn)一看。一面看著,一面只是搖頭吐舌道:“好大膽奸賊,富堪敵國,狼藉贓銀,犯禁之物不少,謀逆之意已顯,今日露出奸謀,逃走毛延壽一人不打緊要,只怕縱虎歸山,孤的江山從此不太平矣!”連嘆幾聲,便吩咐:“逆黨家眷七百余口,押赴東教場(chǎng),一概斬首。就命李卿臨斬?!崩盍曛x恩,退出午門,即刻上馬,吩咐眾家將,把毛賊家屬不論男女,俱上綁繩,押赴教場(chǎng),男東女西,紛紛跪下。只等午時(shí)三刻,先是紅旗三展,后是黑旗三展,當(dāng)空三個(gè)狼煙大炮,一聲吶喊,那些劊子手好似兇神,手執(zhí)鋼刀,一齊動(dòng)手,好不怕人,可憐那些:紅粉佳人刀下死,多情美女也亡身。

  三歲孩童饒不過,白頭老漢命難存。

  孀婦雖是多貞節(jié),大數(shù)難逃命必傾。

  男男女女怎脫命,老老少少俱傾生。

  斬了七百幾十口,尸首推入亂葬坑。

  殺得天昏并地暗,走了漏網(wǎng)首惡人。

  李陵監(jiān)斬已畢,叩了圣恩,繳了旨意,退出朝門。漢王又傳下旨意:“魯妃既已自盡,將她的父母一概削職,遞解回籍為民。再將旨意頒行天下,畫影圖形,捉那逆賊毛延壽。若文官捉住者,平升三級(jí),官上加官;武官捉住者,官封萬戶,管理三軍;不論軍民人等,捉住毛延壽,榮封三代,世受皇恩。”一道榜文,頒行天下。

  散了滿朝文武,退入宮中,早有林后接住,便請(qǐng)漢王歸了正位,問問朝中事情。漢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只走脫了一個(gè)奸臣毛延壽。林后道:“毛賊一走,指日風(fēng)波又起矣?!睗h王道:“孤已慮及于此,傳旨天下,拿捉奸賊?!绷趾蟮溃骸拔抑髑颐獬顭?,這也是賊子惡貫未滿,任他漏網(wǎng)幾日,直到他運(yùn)退時(shí)衰,也不怕他飛上天去?!闭f罷,吩咐嬪妃快排香案,伏侍西宮娘娘行禮。眾嬪妃答應(yīng),排了香案,挽著昭君朝王二十四拜,山呼萬歲。天子連喚平身,又命昭君拜見林后。林后扶起,口稱:“賢妹少禮,”又叫:“陛下,且休耽擱,快進(jìn)西宮去成親?!睗h王忙搖手,只說:“使不得,為著魯妃住在西宮一年,把御妻冷落昭陽,孤也算負(fù)心,若再到西宮,豈不是孤忘結(jié)發(fā)之情?”林后笑道:“妾非妒婦,我主何必如此說?快去西宮成親,了卻三更夢(mèng)里之緣?!睗h王得趣,即便抽身,林后親送漢王、昭君到了西宮?! ±锩嬉慌审瞎芗?xì)樂,好不熱鬧,迎接漢王人席,上面坐定,林后旁坐,下面昭君賜坐。正值酒過三巡,昭君出席,又拜林后,尊一聲:“國母,你是奴的救命恩人,奴情愿代娘娘做個(gè)宮娥,鋪牀迭被,奴也甘心,但求天子、國母同偕到老,早生太子,漢朝有后,接位傳宗,奴焉肯又占西宮,分娘娘雨露。”林后急急扶起昭君,叫聲:“賢妹,休要如此,哀家雖正位中宮,未生男女,且又多病,今得賢妹,代哀家之勞,不必過謙,快與我主早成婚配,同赴陽臺(tái)便了?!闭f著抽身便起,告別天子回宮。昭君一定要送,林后執(zhí)意不肯,昭君只送出宮門外,見林后去遠(yuǎn),這才回來。又伴天子重整杯盤,兩旁宮娥手執(zhí)金樽敬酒,桌上排的仙果異品,好不十分精雅,但只見:珍饈百味多多少,嘉肴美品獻(xiàn)來勤。

  獐狼虎豹盤中列,羊羔鹿脯滿盤盛。

  海味時(shí)新件件有,鮮魚鮮蟹共飛禽。

  熊掌盤兒配兔肉,各處進(jìn)貢各樣珍?! ∽郎厦榔钒惆銈洌簧冽埜闻c鳳心。

  青州棗子甜如蜜,河北交梨重半斤。

  江南栗子拳頭大,山東柿餅雪如銀。

  洞庭柑子紅如火,柑子橙子黃似金。  福建荔枝并圓眼,遼東松子去了心。  堆滿盞盤稀希物,皇宮富貴世罕聞。

  漢王此刻開懷暢飲,又加昭君勸酒,到了半酣時(shí)候,已有幾分醉意,斜著眼在燈下觀看昭君容貌,有詩兩句贊她: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漢王越看昭君,越見美貌十分,真是六院三宮無人匹敵,九州島四海少有佳人。又被酒醉熏熏,拴不住心猿意馬,一手搭在昭君肩上,叫聲:“西宮美人,可記那夜三更夢(mèng)里,孤扯美人成親,美人不肯,哄孤回頭,美人脫身而去,使孤大失指望?今夜西宮方得鴛鴦配合,一夢(mèng)之緣,信非偶然?!睗h王這一席話,說得昭君不好意思,怕起羞來,通紅了臉,只是低頭無語,并不回答。卻被漢王纏不過,拉進(jìn)房門,要上牙牀,成其好事。昭君假意不肯道:“皇爺放手。”漢王道:“美人有何話說?”昭君道:“皇爺有心看上魯妃,還該去尋她取樂,哪里稀罕妾身!”漢王急道:“美人,前事不必提起,可同孤共趕陽臺(tái)去罷?!蔽粗丫吓c不肯,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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