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回

雙鳳奇緣 作者:清·雪樵主人回


  詩曰:磨不磷來涅不緇,此生名節(jié)是根基?! ∪舴亲o體仙家寶,怎保無暇玉一枝。  話說李廣回奏道:“啟娘娘,今日番帥等了半日有余,又寬了三日之限,等得不耐煩了,帶兵到城下,問漢王既差昭君和番,到了邊關(guān),如何不見出關(guān)?若再刁難,就要架炮攻關(guān)了。娘娘呀,此關(guān)一破,可憐生民又遭涂炭,快請娘娘啟程罷?!蓖觚堃苍谂韵鄤?,昭君又聽關(guān)外大炮連天,已知身不由主,只得快叫備馬,李廣一聲答應下去,早已伺候??蓱z昭君紛紛落淚,上了龍駒,關(guān)中也是三聲大炮,送娘娘起行。王龍隨即上馬,帶著三百伴送兵丁,隨娘娘出了雁門關(guān)。李廣送至關(guān)外,見娘娘去遠,方才緊閉關(guān)門把守,一面表奏漢王不提。

  且言昭君哭別雁門,一路馬上幾次回頭,王龍也暗暗流淚。早已到了番營,婁元帥帶領(lǐng)眾將等一齊跪接。暗將人圖比對,一絲不誤,心下暗想道:“怪不得狼主十分愛慕,果是美貌無雙?!闭丫隈R上吩咐道:“哀家怕的夜晚鳴鑼,爾兵隨后而行,哀家有兵護衛(wèi),另扎一營?!眾湓獛浕胤Q領(lǐng)旨,先讓昭君起身,一路馬不停蹄,兼程而進,到了北地,越山過嶺,好不難行。

  那日到了一個去處,但見黑霧迷天,遮人眼目,昭君便問王龍:“這是哪里了?”王龍道:“啟娘娘,這是黑水河?!闭丫謫枺骸昂谒尤シ钸€有多遠?”王龍道:“尚有一半多路。”列位,你道王龍也不曾走過此地路徑,怎這等透熟?只因他乃狀元之才,無書不看,何況天下地理輿圖?閑話少敘。且言昭君因見黑水河名,與奴今日和番,如同黑水一般,不禁兩淚交流,吟詩二首:雁門關(guān)候杳無信,斷決相思兩地深?! 衾锒髑榍樽詈瘢峡乱粔舾读髟?。

  往日恩深意更稠,雙心同結(jié)正風流。名花移向寒冰地,何日家鄉(xiāng)慰別愁。吟畢,叫聲:“御弟,你也吟詩二首,解奴悶懷?!蓖觚堫I(lǐng)旨,也吟詩道:禁苑名花日日鮮,何日移向北邊關(guān)。  他人哪識香滋味,兩地栽花不似前。

  故園卉草正鮮明,風雨最多不見晴??上扉L地久夜,鄉(xiāng)山無限最關(guān)情。昭君見王龍吟詩,又惹起心中煩悶,因吟成一律:二九之年災晦臨,單于相見一番親。

  雖然身陷番邦地,方寸猶思漢帝城。

  此日栽花香不吐,他日恐故泣無聲。

  惟知節(jié)操持松柏,奕細綿綿享令名。

  王龍聽見此詩,叫聲:“娘娘,只怕身屬異地,由你不得了?!闭丫溃骸爱惖仉m由人主,但他為貪著奴家的美貌,逼勒和番,奴今忍恥偷生,一路而來,怎肯玷辱名節(jié)?就是今生不得與漢王相見,倘死在九泉,有何面目見漢王于地下乎?寧使?jié)h王負奴,奴焉肯負漢王?此時不過哄那番人,奴就死在番邦,奴魂也要回漢朝的?!蓖觚埪犚娔锬镆环懥业脑挘矌謧?。昭君道:“御弟呀,若在此死后,少不得你回漢朝,須要在漢王面前,表白哀家一番苦楚,足見御弟忠心了。”王龍口稱領(lǐng)旨,說罷,不免放馬起行,離了黑水河地界,正是:行程好似天邊月,趕路渾如賽流星。

  昭君在馬上一路觀看北番景致,但見山高林雜,道路崎嶇,行了百里,并無人家,也無宿店,連路上往來行人,一個也沒有,十分荒險,好不難過。那日正走之間,忽見天色已晚,王龍吩咐扎下營盤。有軍士回道:“此地荒險,難保夜間無歹人,護衛(wèi)兵少,恐防備玉駕不嚴,若有失誤,我等吃罪不起。”王龍道:“依你們便怎么樣?”軍士答道:“啟王爺,你看隱隱山中有一帶紅墻,似一座古廟,離此約有一里之遙,不如趕到那廟里安歇,王爺也放心些。”王龍點頭稱是,吩咐催馬趕行。不到片刻,已到廟門。王龍吩咐靠廟扎下營盤,點起銀燈,埋鍋造飯。大家用畢,俱各安寢。

  只剩昭君獨坐帳中,睡也睡不著,對著銀燈,無計消遣,取了琵琶,彈一段思鄉(xiāng)曲調(diào),又傷心一回。耳聽軍中更鼓三敲,一時困倦起來,倚在桌上,手托香腮,似夢非夢,但見兩個青衣女童走進帳來,口稱:“奉娘娘法旨,召見仙姬。”昭君便也起身,離了帳中,隨著女童,一路彎彎曲曲,到了一個去處。但見八字紅墻,沖霄旗桿。走進廟門,回廊曲榭,玉石金階,瓦蓋琉璃,窗分麂眼。上了九層月臺,到得殿宇,殿外站著無數(shù)黃巾力士,殿內(nèi)分立十余個仙女,供桌上香煙縹緲,燈燭輝煌,黃綾帳內(nèi)坐著一位難描難畫的天妃,頭帶十二冕旒,身穿赭黃袍,手捧碧玉珪璋,端坐正中。昭君看畢,只聽得上面喝聲:“仙姬見娘娘,還不下拜。”慌得昭君倒身下拜,口稱:“信女王嬙,愿娘娘圣壽無疆?!蹦悄锬锝幸宦暎骸罢丫犞?,今日召你,非為別事,哀家乃九天玄女之神,只因你姊妹有緣,召你前來,完你名節(jié),日后還使你報仇有人。且將哀家鶴氅仙衣一件,賜你穿在身上,自使番王不敢近你?!闭f畢,便命女童將仙衣交與昭君。昭君接了在手,謝恩道:“得全名節(jié)回朝,重敘舊緣,自當將仙衣繳上?!碧戾锬锏溃骸按髷?shù)不可逃也,何必癡心強求!仙衣自有人來收,不用你費心?!闭丫€要再問,娘娘不答,叫聲“去罷?!比悦瘜⒄丫I(lǐng)出殿去。下了月臺,出得廟門,見額上有:“九姑廟”三字,心內(nèi)記著,但是不由山路而走,走上一座橋梁,見橋下碧波清水,十分可愛,在橋上貪看此水,不防女童把昭君向水內(nèi)一推,嚇得昭君大叫:“我命休矣!”未知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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