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室有賢媛劉章篤伉儷途逢蒼狗呂雉竟嗚呼卻說呂太后稱制以來，劉家天下，早已變成呂氏江山。人民雖尚茍安，天災(zāi)卻是極重，各處水旱頻仍，瘟疫大起，大家還認(rèn)為不是特殊之事。最明顯的是，忽爾山崩，忽爾地陷，忽爾天雨血點，忽爾晝有鬼聲，忽爾太陽變成綠色，忽爾月亮盡作紅光，呂太后也有些覺著。一天，摹見日食如鉤，向天噴語道：“莫非為我不成！

　　我年已暮，卻不怕見怪異。既然蒙先帝給我這個天下，我也樂得快活快活?！彼l(fā)表這個意見之后，依然為所欲為。當(dāng)時助紂為虐的，內(nèi)有臨光侯呂媭，左丞相審食其，大謁者張釋，外有呂產(chǎn)、呂祿等人，朋比為奸，內(nèi)外一氣。就是陳平、周勃，不過虛有其表而已，實在并無權(quán)柄。至于劉氏子孫，性命尚且難保，哪敢還來多嘴？

　　惟有一位少年龍種，隱具大志，想把劉家天下，負(fù)為己任。此人是誰？乃是朱虛侯劉章。他自從充當(dāng)宿衛(wèi)以來，不亢不卑，謹(jǐn)慎從事。所以呂太后尚不注意于他。他的妻子，雖是呂祿女兒，也被他聯(lián)絡(luò)得恩愛無倫，卻與前番的兩位趙王之妻，迥不相侔。呂太后仍有提起劉章的時候，他的妻子，竭力疏通，保他毫無歹意。這也是劉章的手段滑圓所致，毋庸細(xì)述。

　　一夕，呂太后遍宴宗親，列席者不下百數(shù)十人，大半皆是呂姓王侯，驕矜傲慢之氣，令人不可逼視。劉章瞧在眼中，已是怒發(fā)沖冠。但又不露聲色，照常和顏悅色地對付諸呂。那時太后看見劉章在側(cè)，便命他暫充酒吏，使他監(jiān)酒。劉章慨然應(yīng)命道：“臣本武將，奉令監(jiān)酒，須照軍法從事。”太后素來藐視劉章，總道是句戲言，便笑答他道：“我就準(zhǔn)你！”說著，又笑對大眾說道：“劉章既要軍法從事？

　　爾等須要小心！”太后這句話，無非樂得忘形的意思。諸呂聽了，更是毫不在意。

　　及至入席，飲過數(shù)巡，大家已有酒意。劉章要使太后歡心，唱了幾曲巴里詞，演了一回萊子戲，引得太后笑逐顏開，大為稱贊。劉章復(fù)申請道：“臣再為太后進(jìn)一耕田歌。”太后笑道：“汝父或知耕田之事，汝生時已為王子，怎知田務(wù)？”劉章笑答道：“臣倒略知一二?！碧蟮溃骸叭昵艺f些給我聽?！眲⒄录葱趴谧鞲璧溃骸吧罡确N，立苗欲疏；非其種者，鋤而去之。”太后聽了，已知他在正喻夾寫，一時不便發(fā)作，只得默然。劉章卻佯作不知，只向大眾拼命敬酒，灌得大家都已沉醉。

　　內(nèi)中卻有一個呂氏子弟，偏偏不勝酒力，潛自逃席。劉章見了，跟著下階，拔劍在手，追到那人背后，大喝一聲道：“汝敢擅自逃席，明明藐視軍法！我這個監(jiān)酒使者，原也不足輕重；太后口傳的煌煌圣諭，朝中大臣，天下人民，無不遵服。

　　逃席事小，違令事大，這法不行，何以服眾！”說完，手起刀落，已將那人的腦袋剁了下來，持了首級，轉(zhuǎn)身趨至太后跟前道：“適間有一人違令逃席，臣已遵照大后圣諭，照章將他正法了?！薄　⒄麓苏Z一出，竟把大眾嚇得膽戰(zhàn)心驚。呂太后也覺變色。但是既已允他軍法從事，朝廷之上，哪好戲言，只得把眼睛狠命地盯著劉章看了幾眼，傳令散席。太后入內(nèi)之后，劉章妻子跟蹤而至，謂太后道：“今日之事，太后有無感觸？”太后怒目視之道：“汝夫如此行為，我將重治其罪?！闭缕薜溃骸疤蟛钜樱∥艺f太后應(yīng)該從重獎之，怎么反將有功者，要辦起罪來呢？”太后不解道：“汝夫殺人，反而有功不成？”章妻道：“太后現(xiàn)在是一位女流之輩，各國不敢叛亂者，乃是太后能夠執(zhí)法耳。國法若是不行，朝廷便不能安。我夫平日對我說，他因感激太后能治天下，他心中亦只愿衛(wèi)護(hù)太后一個人。他今天能夠執(zhí)法，正是替太后張威。太后不以心腹功臣視之，從此以后，誰肯再為太后出死力呢？我是太后之人，深知我夫忠于太后，故敢前來替他聲明的?！碧舐犃?，回嗅作喜道：“照你說來，你夫雖是劉姓，居然肯實心實意助我，我未兔錯怪他了！”說罷，即以黃金五十斤獎賞劉章。

　　諸呂知道，從此不敢妬嫉劉章，并且以太后的心腹視劉章了。連周勃、陳平二人，也暗暗地敬重劉章，知他真是劉氏子孫中的擎天之柱，益形親愛。

　　惟獨呂媭，她因與太后姊姊關(guān)系，得封臨光侯，那時婦女封侯的只有她一人，那日親見劉章擅殺呂氏子弟，因想報復(fù)，時在太后面前進(jìn)讒，幸有章妻刻刻留心，太后不為所動。

　　呂媭既然不能陷害劉章，只好拿陳平出氣，又向太后誣告陳平，說他日飲醇酒，夜戲婦人。丞相如此，國事必至不堪設(shè)想。太后因知呂媭仍舊不忘宿嫌，不甚信她的言語。但又因呂媭說得如此鄭重，也囑近侍隨時暗察陳平的行為。陳平本在聯(lián)絡(luò)近侍的，近侍即將此事密告陳平。陳平聽了，索性更加沉湎灑色，好使太后不疑他暗助劉氏。太后得報，果然非但不責(zé)陳平酒色誤公，且喜他心地光明，并未與呂氏作對。一天，陳平入宮白事，適值呂媭在旁。太后等得陳平正事奏畢，乃指呂媭謂陳平道：“女子說話，本不可聽。君盡照常辦事，莫畏我女弟呂媭在旁多嘴！我卻信君，不信她呢！”陳平頓首謝恩，放心而退?？蓱z當(dāng)時只難為了一位太后的胞妹，當(dāng)場出丑，沒有面子，恨不得有一個地洞鉆了下去。她又不好奈何太后，只得雙淚瑩瑩，掩面哭泣而已。太后還要冷笑數(shù)聲，更加使她坐立不安，只得借故避去。從此以后，呂媭非但不敢再語陳平，連要害劉章的心理，也一齊打消了。

　　說到陳平生平雖是第一貪色，不過那時的沉迷酒色，卻非他的本意。他的眼光，原較他人遠(yuǎn)些。他知道這個天下，乃是高皇帝苦苦打下來的，諸呂用事，無非仗著呂后一人的威權(quán)。

　　歸根結(jié)蒂，將來仍要歸請劉氏。他若極意附呂，日后必致吃虧?！　∷砸幻婀ЬS太后，暫保目前的祿位，一面也在七思八想，意在安劉。他與中大夫陸賈，私下聯(lián)絡(luò)，因知陸賈是一個為守兼?zhèn)涞娜宋?，將來有事?；蝽毥柚赜谒?。不過思想安劉的意思，不敢露出罷了。誰知陸賈因與陳平的地位不同，眼看諸呂用事，委實氣憤不過，爭則無力。不爭呢，于心不安。于是托病辭職，去到好畤地方，退隱避禍。老妻已死，有子五人，無甚家產(chǎn)，只有從前出使越南時候，得有贐儀千金，乃作五股分開，分與各子，令自營生。自己有車一乘，馬四匹，侍役十人，寶劍一柄，隨意閑游，以娛暮景。有時來到長安，便住陳平家中。這天又到都中，直入陳平內(nèi)堂，卻見陳平一人獨坐，滿面憂容地低了頭，似有所思，他便直問道：“丞相何故憂慮，難道不怕憂壞身子的么？”陳平一聽有人與他講話，方始抬頭一看，見是陸賈，明知他是自由出進(jìn)慣的，家人不便阻止，自然不好去責(zé)家人。

　　當(dāng)下一面讓坐，一面問他何日到此。陸賈答道：“今日方到，即來拜謁丞相，丞相所思，我已知道?！标惼角倚η覇柕溃骸熬坏介L安，即蒙光顧，自是可感。惟說知我心事，我則不信。”陸賈也笑道：“丞相位至首相，食邑三萬戶，好算富貴已極，尚有何優(yōu)？我想除了主少國危，諸呂用事之外，似無可憂的了。我所以貿(mào)然一猜，未知是與不是？”陳平道：“我的心事，君既猜中，請問有何妙策，可以教我？”

　　陸賈道：“此事固屬可憂，以愚見說來，并非無法。古人說，”天下安，注意相。

　　天下危，注意將?！畬⑾嗪湍?，眾心歸附，朝中有變，不至分權(quán)。既不分權(quán)，何事不成！如今國家大事，只在兩人身上?！瓣惼絾査骸眱扇藶檎l？“陸賈道：”一是足下，一是絳侯。我與絳侯相押，說了恐他不信；足下何不交歡絳侯，聯(lián)絡(luò)感情，包你有益非淺?！瓣惼铰犃耍朴须y色。陸賈又與陳平耳語半晌，陳平方始首肯，愿去交歡絳侯。

　　原來陳平與周勃，雖然同朝為官，意見卻不融洽。從前高帝在滎陽時候，周勃曾劾陳平受金盜嫂，雖已事隔多年，陳平心中未免尚存芥蒂。及聞陸賈獻(xiàn)策，乃特設(shè)盛筵，邀請周勃到他相府，周勃來后，入席暢飲，這天不談國事，單是聯(lián)絡(luò)感情。

　　等得酒半，陳平問起周勃的家事。周勃笑答道：“人口眾多，出入不敷，奈何奈何！”陳平即命家人呈上白銀萬兩，為周勃壽。周勃力辭不受。陳平暗命家人，送至周勃府上。那時周勃尚在相府，周妻接受之后，重賞來使。乃至周勃回來，周妻笑謂周勃道：“君雖為將有年，家中頗為拮據(jù)；陳丞相饋金前來，我已收下，我們兒女，從此吃著不盡矣。”周勃失驚道：“此銀如何可受？當(dāng)日我曾劾他受金，他必記起前仇，有意陷我不廉，快快退還?！敝芷薜溃骸氨耸骋厝f戶，分俸相贈，算得甚么？人家善意，君何多疑乎？”周勃聽了，方始一笑置之。

　　次日還席，陳平到來，周勃謝過贈金之事。席間所談，漸入國事。周勃也在深恨諸呂，今見陳平提到他們，豈有不贊同之理，于是大家預(yù)為安排，遇機(jī)即發(fā)。陳平回府，告知陸賈道：“周將軍已允我共事矣，現(xiàn)有勞君之處，救國大事，幸勿見卻！”

　　陸賈聽了，笑答道：“丞相欲使我任蘇秦、張儀之責(zé)乎？”陳平點首道：“正是此事，君擅辯才，舍君無人矣?！标戀Z道：“丞相有心救國，陸某敢不效奔走之勞?！标惼侥速涥戀Z奴仆百人，車馬五十乘，錢五百萬緡，請他交游公卿。預(yù)相結(jié)納，傅作驅(qū)呂臂助。陸賈應(yīng)命即去，先擇平時莫逆諸子，將來意說明，然后逐漸推廣。一班朝臣，無不被他說動，暗暗預(yù)備背呂。

　　于是呂氏勢力，日漸削校惟有親呂諸人，尚在夢中，仍在那兒力任呂氏的鷹犬。

　　呂產(chǎn)、呂祿等人，自然依舊怙惡不俊，照常用事。

　　這年三月上己，呂太后依照俗例，親臨渭水，祓除不祥。

　　事畢回宮，行過軌道，突見一物奔近，形似蒼狗，咬她足履，頓時痛徹心腑，不禁大聲呼喊。衛(wèi)士聞聲，上前搶護(hù)，見無他異，始問太后：“何故驚慌？”呂太后緊皺雙眉，嗚咽道：“爾等不見一只蒼狗咬我么？尚問何事?！毙l(wèi)士等回說：“實無所見，莫非太后眼花么？”呂太后聞言，始左右四顧，其物已杳，只得忍痛回宮。解襪審視，足踝已經(jīng)青腫。急召太史入內(nèi)，令卜吉兇。太史卜得爻象，乃是趙王如意作祟，據(jù)實奏明。呂太后聞知，疑信參半，急令醫(yī)治。誰知敷丹服藥，均無效驗。

　　沒奈何遣人至趙王如意墳?zāi)?，代為禱免，仍舊無效。纏綿床褥，晝夜呼號。直至新秋，自知不起，始任呂祿為上將，管領(lǐng)北軍，呂產(chǎn)管領(lǐng)南軍，并召二人入囑道：“爾等封王，朝臣多半不平，我若一死，必有變動。爾二人須擁兵入宮自衛(wèi)，切勿輕出，免蹈不測。就是我出葬時候，也不必親送，在在須防。爾等無我，殊可憂也！”二人聽罷，飲泣受命。又過幾日，呂太后于是嗚呼哀哉。遺詔授呂產(chǎn)為相國，審食其為太傅，立呂祿女為皇后。

　　呂產(chǎn)在宮內(nèi)護(hù)喪，呂祿在宮門巡視，內(nèi)外布置，甚是周密。等到太后靈柩出葬長陵，日產(chǎn)、呂祿二人，遵奉遺命，并不送葬，只帶著南北兩軍，嚴(yán)守宮廷。陳平、周勃雖想發(fā)難，一時未敢動手。因循多日，毫無良策。

　　獨有朱虛侯劉章，私下盤問其妻，其妻并不相瞞。劉章始知呂產(chǎn)、呂祿蟠居宮禁，早已有備。一想如此過去，更是可慮，不如密使赴齊，告知我兄劉襄，請其率兵洗掃宮禁，自為內(nèi)應(yīng)，事成奉他為帝。使者去后，劉襄得了弟信，即與母舅駟鈞，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部署人馬，正擬出發(fā)。事為齊相召平所聞，即派重兵，嚴(yán)守王宮，名為入衛(wèi)，其實監(jiān)督齊王劉襄。劉襄既被牽制，不便行動，急與魏勃等人密商。魏勃因與召平尚有私交，便假裝與劉襄不睦形狀，親去語召平道：“我王擅自發(fā)兵，跡近造反，丞相派兵監(jiān)守，此舉最當(dāng)。惟王與我有嫌，愿投麾下，以保殘命?！闭倨铰勓源笙?，即以兵符，付與魏勃，命其指揮兵士，自己卻在相府納福。

　　沒有數(shù)時，魏勃行使兵符的權(quán)力，撤去圍監(jiān)王府之兵，反把召平的相府，圍得水泄不通。

　　召平至是，方知有變，忙欲抵制，已是不及，只得關(guān)閉府門，聊為御敵。不料魏勃早已首先沖入。召平一見事已無可挽回，長嘆一聲，拔劍自刎。魏勃見召平已死，府中女眷，一概赦罪，令自逃生，回報劉襄。劉襄遂任魏勃為將軍，準(zhǔn)備出兵。

　　又思左右鄰國，為瑯琊、濟(jì)川及魯三國；濟(jì)川王劉太，是后宮之子；魯王張偃，是魯元公主之子，當(dāng)然偏于呂氏；惟有瑯琊王劉澤可以聯(lián)合。即遣祝午往見劉澤，約同起事，自己預(yù)備一個秘計，以便對付。祝午見了劉澤，請他速至齊廷會議，將來帝位，齊王愿讓與他。劉澤果然照辦，到了臨淄。劉襄陽為與之議事，陰則阻其自由；再遣祝午復(fù)赴瑯琊，矯傳劉澤之命，盡發(fā)全國人馬，西攻濟(jì)南。濟(jì)南本屬齊轄，后為呂太后割與呂王，劉襄所以如此計劃，也是先去呂氏羽翼的意思。一面辦好檄文，號召四方，極陳諸呂罪狀。其文是：高帝平定天下，王諸子弟。悼惠王薨，惠帝使留侯張良，立臣為齊王?；莸郾溃吆笥檬?，聽諸呂，擅廢帝更立，又殺三趙王，滅梁、趙、燕以王諸呂，分齊國為四。忠臣進(jìn)諫，上惑亂不聽；今高后崩，皇帝春秋富，未能治天下，固待大臣諸侯。今諸呂又擅自尊官，聚兵嚴(yán)威，劫列侯忠臣，矯制以今天下，宗廟以危。寡人率兵入誅不當(dāng)為王者。

　　那時呂產(chǎn)、呂祿二人，已見檄文，也知害怕，急令潁陰侯灌嬰，領(lǐng)兵數(shù)萬，徑出擊齊。灌嬰行至滎陽，頓兵不進(jìn)，觀望風(fēng)色。齊王劉襄，亦兵止西界，尚未進(jìn)發(fā)。

　　瑯琊王劉澤，羈絆臨淄，自知受紿，也出一計，向劉襄進(jìn)說道：“悼惠王為高帝長子，王又系悼惠王長子，即是高帝家孫，入嗣大統(tǒng)，方為合法。且聞朝中大臣，已在提起嗣主之議。澤本忝居親長，應(yīng)去主持，大王留我無益，不如讓我入關(guān)，必保大王登基?！眲⑾骞徽f動，便準(zhǔn)劉澤西行。劉澤離了臨淄，哪敢至郡，只在中途逗留而已。當(dāng)時各路情景，已成大家互相觀望的僵局。幸而二呂沒有兵略，徒知擁兵保護(hù)一身，若有調(diào)度，二呂未必即至失敗呢。

　　二呂既是專心顧外，都中自然疏于防備，于是都中就有變動。這回的變動，為首之人，自然是陳平、周勃二人了。他們怎樣發(fā)動，且聽不佞慢慢道來。陳平自從采納陸賈計策之后，交歡周勃，只因兵力不足，只得靜以觀變。嗣聞齊王劉襄在齊發(fā)難，二呂派遣灌嬰應(yīng)敵，陳平乃會同周勃，一面授意灌嬰，叫他按兵不動；一面誘拘酈商父子，逼迫他們父子力勸呂祿，速出就國，藉止各路諸侯兵禍。酈商無法，只得命子酈寄去勸呂祿道：“高帝與呂后共定天下，劉氏計立九王，呂氏亦立三王，皆由大臣議定，布告諸侯，諸侯各無異言。今太后已崩，帝年尚少，閣下既佩趙王之印，不聞前去守國，因此起了各路諸侯的疑心。現(xiàn)在惟有請閣下繳還將印，并請梁王亦繳出相印，大家出去就國，彼此相安，豈不甚善！否則眾怒難犯，實為閣下不??！”昌祿本無見識，酈寄又是他們私黨，自然信以為真，只待開一呂氏家族會議之后，一準(zhǔn)繳出印信。酈寄受了使命，已經(jīng)入了陳、周之黨，所以日日相勸呂祿，趕速實行。昌祿對于如此大事，只是麻木不仁，淡然置之，反而約同酈寄陪他出獵。

　　一日獵回，途經(jīng)呂媭之門，呂媭那時已聞呂祿將要繳還印信，使人攔住昌祿，怒目謂之道：“小子無知，身為上將，竟思繳印潛逃。如此，呂氏無噍類矣！”呂祿聽了，連連答道：“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呂媭不待呂祿再說，即把家中所有的奇珍異寶，統(tǒng)統(tǒng)取出，置諸堂下。呂祿不知呂媭要之意，甚覺驚訝。正是：芳魂已近黃泉路，異寶應(yīng)交并枕人。

　　不知呂媭取出珍玉，置于堂上，究是何意，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