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唐太宗陰司脫罪

西游記傳 作者:明·楊致和


卻說大宗與魏征弈棋,正當(dāng)午時(shí)三刻,魏征忽然睡著。太宗亦未呼喚。霎時(shí),魏征醒來,俯獄在地道:“臣卻才暈困,望陛下赦罪。”太宗道:“寡人不罪。”言未畢,只見秦叔寶等拿得一個(gè)龍頭,擲在帝前。太宗問:“此是何物也?”叔寶道:“十字街頭落下一個(gè)龍頭,微臣不敢不奏?!碧仆躞@問魏征。魏征叩頭道:“此是涇河老龍,有犯天條,被天兵綁在斬龍臺(tái)上。玉旨詔臣處斬,故臣卻才一夢斬之,因此頭落虛空?!碧诼勓陨蹩?,勉強(qiáng)令叔寶將龍頭懸掛市肆諭眾。于是群臣皆退,一時(shí)憂悶回宮,身體稍覺不安,是夜二更時(shí)分,朦朧睡著,只見龍王高叫:“太宗,還我命來!”扭住不放,得觀音菩薩喝開,那龍王徑去陰司具告不題。

卻說太宗醒來,汗流遍體,口叫“有鬼”。驚得宮人太監(jiān)一夜無眠。不覺天明,百官進(jìn)朝,不見太宗坐殿,只聞太后召醫(yī)官入宮,方知太宗有疾。三五日后,眾臣等醫(yī)官出宮,問是何疾。醫(yī)官道:“圣上脈已出科,疾恐不諱?!北姵即罂?。忽聞太后有旨,宣徐茂公、鄂國公、護(hù)國公。三公奉旨,入宮禮畢,太宗道:“朕寢門外入夜就有鬼魅呼號(hào),朕甚恐懼?!笔鍖毜溃骸氨菹聦捫?,今晚臣與敬德把守宮門,看有甚么鬼祟?”是夜二人披掛在門,太宗安寢無事。守過幾晚,太宗不忍二將辛苦,命畫工寫出二將形容,貼在門上,夜間亦安妥無事。過一二日,又在后門乒乒乓乓磚瓦亂響,后圖魏征真形在后門。前后雖保無事,身體漸重,命至將革。魏征奏道:“臣有一事,可保陛下長生。”太宗道:“病至如此,怎么保得?”魏征道:“臣有友人崔玨,現(xiàn)任酆都判官,夢中常與臣相會(huì)。臣修得有書,進(jìn)與陛下,帶到陰司,將書付與他,必放陛下回陽?!?br />
太宗接書在袖,送瞑目而亡,魂靈去至幽府。行至草野之間,見一官跪于路旁,口稱:“陛下,赦臣未及遠(yuǎn)迎之罪?!碧趩栐唬骸澳闶呛稳??”那人道:“微臣姓崔名玨,存日與陛下丞相魏征舊好。”太宗聞言,大喜道:“有勞先生遠(yuǎn)迎。朕駕前魏征有書相拜?!碧诟稌瞢k開看,知是求加壽。崔玨道:“陛下寬心,微臣管取送陛下還陽?!钡牢戳耍铋惲_皆來迎接。太宗相見禮畢,分賓主坐下。秦廣王拱手言曰:“涇河老龍告陛下許救而反殺之,何也?”太宗曰:“朕夢老龍求救,實(shí)允他無事。來日朕宣魏征弈棋,不覺他一夢斬之,此是人曹出沒神機(jī),那老龍犯罪該死,非朕之過也?!笔趼勓?,命崔判官取生死簿來。判官急轉(zhuǎn)司房,先把簿一看,見太宗注定貞觀一十三年該死,被崔玨將濃墨一筆,把一字上添了兩畫,遂將生死簿呈上。十王從頭一看,見太宗名下注定三十三年。十王道:“陛下今坐一十三年,還有二十年陽壽。請反本還陽?!碧诼牭?,躬身稱謝。十王差崔判官、朱太尉送太宗還魂。太宗又問宮中老少安否。十王道:“俱安。但御妹壽似不久?!碧谟谑窃侔輪⒅x道:“轉(zhuǎn)陽世無物可酬,謹(jǐn)以瓜果相奉?!?br />
太宗別十王,那太尉執(zhí)引魂旛在前,崔玨隨駕在后。太宗舉目一看,不是舊路,問曰:“路差矣!”判官道:“不差,陰司有來路無去路,今要在轉(zhuǎn)輪殿出身?!碧谝宦匪旄凶撸^了陰山等一十八層地獄,又過奈河橋,卻到枉死城,只見一伙無頭無頸的鬼攔路。太宗嚇得慌張,口叫:“崔先生,何如?”判官道:“不妨。那是六十四處煙塵,七十二處草寇,盡是枉死的。陛下把些錢鈔與他,方可過得。”太宗道:“寡人空身,實(shí)沒有錢鈔?!迸泄俚溃骸澳呛幽祥_封府,有一人姓相名良,他有十三庫金銀在此。陛下可立文約,與他借過,回轉(zhuǎn)陽世還他?!碧诼勓裕土⒆纸柽^金銀一庫,判官與他給散,道:“陛下轉(zhuǎn)陽世,再做水陸大會(huì),超度這伙孤魂?!庇谑潜姽砩⑷?。判官令太尉搖動(dòng)引魂旛,過了枉死城。不知從何出身,且看下文分解。詩曰:

魏征夢中斬龍王,太宗未得救其殃;
老龍不忿陰司告,唐王一旦命申亡。
幸得判官崔玨救,復(fù)增陽壽放還鄉(xiāng);
路逢怨鬼相阻絕,廣借金銀買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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