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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成功參老祖 得道省雙親

八仙得道 作者:清·無垢道人



卻說李玄正在室內(nèi)靜用元功,被一女子用計劫去經(jīng)卷,不覺嚇得目瞪口呆,隨與飛飛等出洞觀望,一點(diǎn)蹤影都不見了。

李玄頓足嘆息,淚下如雨。顛顛問道:“妖人已去,急也無用,還是趕緊想法追還經(jīng)卷是正話?!边@提醒了李玄,忙道:“不錯!他臨走時曾說住在山后白玉洞,他就是什么白玉夫人。你們在此多年,可曾聽說有這么一個妖洞?這樣一個妖精?”飛飛搖頭道:“此山洞府大小不計其數(shù),小的們雖然久居于此,卻也不知其詳!”李玄猛然記起來道:“師兄曾教我召神之法,何不請本山土地來請教一聲,便知端詳。”飛飛、顛顛都催他快快召請。李玄依言捏訣。果見那老土地立在面前,笑容滿面地先向李玄道謝收取二妖之功。飛飛等立在一邊,不覺面紅過耳。那土地抬頭見了他倆,也頗局促不安。李玄道:“彼一時,此一時,已往之事談他則甚!如今都成一家人,卻先商量取經(jīng)要緊。”因問土地:“可知山中有個白玉洞?”土地回說:“白玉洞離此卻近,但不歸小神所管,以故不知詳情。今聞得那洞中也有妖人作祟,吞吃行人,和這兩位是同道中人?!憋w飛見說,伸手在他那光頭上鑿了兩下,笑罵道:“你這老兒,忒會欺人,擺著我?guī)熥鹪诖?,你就敢輕薄我們?明兒看我再作妖精,不打了你這地窟,也不算好漢?!眹樀猛恋刂Z諾連聲說:“小神不過一句戲言,還敢得罪兩位不成?”李玄叱道:“既入正道,何得又起邪心?不怕應(yīng)了誓言?看師兄掌心雷殛你!”飛飛笑道:“也不過和這老伴尋個開心,那里就這般不要好了!”李玄道:“就是說笑,也要有個分寸,這等逾規(guī)越矩的話,是不許說的。”飛飛只得遵諾。李玄謝過土地,打發(fā)他去了。隨又帶同二人到了后山,把那里土地召來一問。只見那土地滿面枯槁,形神憔悴,也和初見那邊的土地一樣情形。李玄問起白玉洞妖人。土地稟道:“離此三十里有一山洞,洞后產(chǎn)白玉,所以得名。那洞有一妖人,吃人侮神,作惡多端,乃是當(dāng)年老君祖師的青牛和本山一只野牛交合而生。生來無物可食,就在這洞后找尋一種嫩質(zhì)白玉當(dāng)作糧食。食玉既多,更通靈性,遂能幻化人形。其色潔白,其膚嬌嫩,渾身上下都是玉色,連他穿的衣服也上下一白,完全不帶雜色。他自稱白玉夫人。常去山下迷惑美貌童子,攝回山洞,采其元精。精竭身衰,將來吃在肚中。弄得山下行人稀少,居民遠(yuǎn)避,小神香火都絕,困苦不堪。今奉法旨,想必是天遣法師前來收伏此妖?不但人民之幸,小神輩也托庇不淺!”顛顛暗語飛飛,想不到這妖竟是同道,怪不得那土地取笑我們。飛飛叱道:“既如此,你就和他認(rèn)個親戚去來?!崩钚闹姓裏犓麄冞@般戲謔,便斥道:“又胡說了,這妖搶去經(jīng)卷,我們?nèi)硕加凶镒l,還不趕緊設(shè)法奪回,反在這里互相取笑,全不像仙家體統(tǒng),道門規(guī)矩!”二人聽了,才不敢說。李玄又問土地:“這妖人可有什么本領(lǐng)?”土地道:“本領(lǐng)也不甚厲害,不過能駕云喚雨,攝取人物。再有一把三尖兩刃刀使得絕熟,平常人休想打得過他。此外就不見有什么能為了?!崩钚x了土地,打發(fā)他去了。對二人說道:“原來這妖也算牛精。你二人都有戰(zhàn)陣工夫,可先去和他見一陣來。我卻在這高峰上,遠(yuǎn)遠(yuǎn)瞭望。如你倆戰(zhàn)不過他,我就飛劍助你?!憋w飛道:“既如此,法師就賞他一劍也罷!為甚多費(fèi)手足?!崩钚溃骸拔邑M不知,只因此物修持多年,才得這些道行,我這寶劍乃祖師親授,一劍飛出,仙神難當(dāng)。量這妖魔怎能抵擋。

如傷了他的性命,枉負(fù)他千載功夫!我意如能好好收回經(jīng)卷,再用善言化導(dǎo),全他一條性命,成他終身道果,那是最好的辦法。萬一他倔強(qiáng)不服,苦苦相爭,乃是他自己求死,我也只有開一開殺戒,為此山除去一害。想天地有好生之德,仙術(shù)兵器,都不得已而用之,茍可保全,豈宜逞兇。爾等生性兇殘,作孽太多,既入我門,還該時時存此心腸,以贖前愆,將來成就自不可量也?!倍寺犃?,心中大為感動,都?xì)g歡喜喜的聽命而去。到了白玉洞前,大呼:“什么白玉夫人,出來見我!”那白玉夫人得了寶笈,正在歡喜。忽手下小妖報稱,有一男一女在外呼叱,指名要請夫人相見。夫人笑道:“想是那李玄的兩個徒弟來了。待我出去會他一會!”于是結(jié)束停當(dāng),手持三尖兩刃刀出至洞外,喝問:“你倆可是那窮道人的徒弟么?”二人答道:“然也!既知我們,可好生送還經(jīng)卷,萬事皆休;若有一字支吾,休怪無情?!蹦欠蛉斯恍Φ溃骸安贿^一只兔子,一只雉雞。多大本領(lǐng)敢出這等狂言!”二人也大怒道:“你別挖苦人!可自己照照鏡子,脫了牛形不成!”那夫人一聽此言,這才怒不可遏,仗手中刀直奔二人。二人也各拿兵器抵住,戰(zhàn)有五十回合,二人竟不是他對手。待要敗下陣去,李玄立在山頂,早已望見,忙著拔劍念咒,瞥見金光起處,已脫手飛出。

李玄心中還想保他性命,兀自思念道:“最好揀他不致命處斬他一劍?!蹦闹@劍是通靈性的,心之所欲,劍即隨之。這李玄念頭未完,那劍已繞出妖人足下,砍去一條牛腿,現(xiàn)出原形,乃是一只純白無疵的白牛,躺在地下,哀聲呼號。李玄先去洞中取回經(jīng)卷,才回至前面,問那白牛:“你可知道我不殺你的意思么?”這牛只是磕頭。李玄心中十分不忍,因說:“照你這等行為,真是殺有余辜!我今念你修煉千年亦非易事,經(jīng)我寶劍,決無不死之理,特地砍傷一腿,以保你的生命。你要是能肯改過,可隨我回洞,跟我兩個徒弟砍柴汲水,做點(diǎn)小小事情。你既愛我經(jīng),也算有緣,我必和兩徒一樣看待,隨時指教你一點(diǎn)。你若執(zhí)迷不悟,看我仙劍在手,即刻取汝性命,易如反掌也?!卑着L柶鼞?yīng)令,就地滾了一滾,化成跛足美人,跟在李玄后面,和飛飛、顛顛倆一同來至紫霞洞。

從此李玄用功愈勤,防范越謹(jǐn),吩咐三人日夜分班在洞門口站守,無論人妖,不奉法旨,一概不許進(jìn)門。過了幾月,已能斷絕煙火。每天只由三人在山中采些果類充饑,形神轉(zhuǎn)覺清臞。一年之間,讀完兩卷,已能呼風(fēng)喚雨,駕云召霧,無不如意。這時,山中妖魔來者愈眾,都被他降的降,誅的誅,倒替山中除了不少大害。直至讀完下卷,竟能出幽入冥,變化無窮,兼知過去未來之事,已成超凡入圣之功,雖天上大羅金仙亦不是過。等到三年期滿,吩咐飛飛等留守洞府,自己駕云來昆侖山八景宮,朝參老君。老君早已知道,就著文始先生率領(lǐng)十代門徒在外相迎。李玄上前相見。眾仙齊賀功成。李玄不勝謙退。當(dāng)由眾仙帶見老君,大蒙優(yōu)獎。李玄再請教益,老君逾道:“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無為,游心欲淡,浩氣欲善,與物自然無私焉!”李玄稽首受教。老子又命道:“凡神仙者以養(yǎng)性保心為主,而輔以法術(shù);保養(yǎng)心性以成自己不壞之身,修煉法術(shù)以為濟(jì)人度人之用。你雖修煉有成,究竟功行不足。我在三年前即命你多游山水,如今正可做此一步工夫,順便做些功德。倘遇有緣之人,不妨收為門徒。皆于你身有益。再過十年,仍來此見我可也?!崩钚庵级?,和一班師兄如文始真人、廣成子、赤精子、燃燈道人等一班兒敘談心曲。眾仙便在后山設(shè)筵相慶。席間談不盡仙酒仙肴,說不盡珍饈美味。況值李玄煉功初成,主賓極盡歡娛。文始先笑對李玄說:“賢弟,似你這等修道,真可算得自有神仙以來第一容易的人了!你可想想,自你出家至今統(tǒng)共不過多少日子,就有這等成就!比到我輩,真有遲速難易之判了?!比紵舻廊撕蛷V成子都道:“這是各人緣法和福命,是勉強(qiáng)不得的?!背嗑有Φ溃骸捌鋵?shí)像我們這幾個修道成仙,已算快極的了。料不到李玄弟比我輩高出十倍,真可欽羨?!?br />
李玄生性謙和,見眾師兄這般稱獎,心切不安,只得再三稱謝說:“都是祖師的恩澤和諸兄教導(dǎo)之功?!蔽氖家蛘f:“祖師曾說我弟前生本系仙子,又能立志向上,感動玉帝成就此生,又不昧性靈,自幼入道,所以福澤較厚,成就不難。吾弟在這三年中,用力又十分勤謹(jǐn),所以有此意外成功。我輩又有什么好處?!崩钚Φ溃骸安惶潕熜仲n我兩個侍役,小弟敢則早已凍餒到不堪設(shè)想了。安有今日的地位?”說畢,眾仙皆笑。

過了三天,李玄辭別了老子和眾師兄,回至紫霞洞中。吩咐三童小心守住洞府,勤力修煉。三童都叩頭受命。李玄方才放心,再下凡界。這次不比從前,他是得道之人,一切便利。因思出家之先,曾對父母說過,一有成就,即當(dāng)回家省親。此次正可乘機(jī)一行。一則修定省之私;二則看看故鄉(xiāng)情形如何。

駕云而起,哪消半天工夫即到洛陽城內(nèi),步行回家。他父李奇,母尤氏,年已老邁,身子衰弱,終年養(yǎng)病在家,不大出門。這時忽聞家人報稱,有一道人求見。李奇失子多年,再想不到親兒歸來。但因目見真仙,不敢再輕視方外人。每有遠(yuǎn)方道士求見,無不禮待。此時雖在病中,兀自一秉虔誠,吩咐請進(jìn)。這李玄一見父親如此衰老,兀自悲戚,慌忙趕上幾步,抱住父親的腿,跪在地下叩頭道:“不孝兒李玄參拜父親?!崩钇娉鲎砸馔?,大為驚異,慌著扶他起來,忙問:“你真是我兒李玄么?怎么又得回來?”說時朝李玄仔細(xì)一看,見他豐神宕逸,益發(fā)比前好看得多,卻才認(rèn)清真是愛子李玄。心中這一喜,也就非同小可,他也沒工夫再問他什么話,只把他拉了起來,大叫:“快請夫人出來!出家的玄兒回來了也?!崩锩娣蛉寺犃诉@話,也喜歡得眼淚鼻涕一齊滾將出來。本來行動皆難,此時卻不用人扶,竟自三腳兩步趕到前堂。李玄已撲了上去,叫聲:“母親在上,不孝兒叩見?!狈蛉藚s不說話,先朝李玄打量了一回,又朝李奇看看,問道:“老爺,這是怎么說起,敢則你我都在夢中么?”李奇笑道:“胡說。青天白日,什么夢不夢的?!崩钚残Φ溃骸澳赣H不用多疑,是我玄兒回來了!”夫人才又弄得痛哭起來。一時許多家人都來叩見小主,道賀老爺、夫人。

夫人和李奇爭著要問李玄過去情事,李玄先把大略情形告稟一番。老夫妻都大喜道:“如此說,我兒有志竟成,竟已成了仙了。又憐我老夫婦打從你出門之后,終朝思念,幾乎想出大病?,F(xiàn)在年紀(jì)越高,身子越衰,打量此生總見不到你,哪知今兒又得重逢,真乃萬千之喜,也是家門之幸?!崩钚A稱:“自別父母,心中也常常掛念??傄?qū)W道心堅,不敢稍分道心,也不敢背師命私來探望。今幸成就頗速,復(fù)得拜見慈顏,私心頗慰。”因見父母頹唐,忙從身邊取出丹藥兩丸,說道:“此丸是兒在華山時按照祖師經(jīng)文制成,有起死回生之功,返老還童之力。”即命取來凈水一盂,請兩老各進(jìn)一丸。李奇夫妻大悅,和水吞下,果然仙家妙藥功用異常,丸下頓時覺得眼目清涼,身輕體健,一霎時玄發(fā)轉(zhuǎn)黑,百病全消。二人都喜道:“虧得你志向出家,果然煉成大道,連我兩老都得到好處?!崩钚溃骸斑@不算什么。從前祖師升天拔宅成仙,孩兒如今才通仙道,功行不及萬一,此番奉命下山廣立功德,但愿早成正果,授職金仙。那時定能奉迎雙親一同登天也。”兩老見說,愈加喜悅。尤夫人究是女流之見,因兒子初次歸家,定要留他住上一年半載方許出門。李玄再三稟陳,祖師法旨不能違背,好在兒已修得仙法,往后常可回來,母親不必堅留。夫人只是不允。過了一夜,夫人早起,命人請公子用點(diǎn)。誰知到了書房,不見李玄蹤影,只見一封察帖墨沈淋漓,金光閃爍。李奇拆來一看,卻是李玄陳說不能不去之苦衷,和將來重會的時日,因恐母親不舍,已借土遁出府,并請父母努力加餐等語。李奇把此意說給夫人聽了,也只好罷休。這李玄出了府門,因聞江南廬山風(fēng)景清幽,錢塘西湖山水綺麗,都想去游玩一番。先駕云頭到了廬山。那時正當(dāng)周末戰(zhàn)國時代,江南一帶算是蠻夷之地。李玄一到廬山,見形勢清奇,北方無此好山,不覺點(diǎn)頭嘆道:“將來地氣當(dāng)有一大轉(zhuǎn)移。北方雖多英難,人民智識一定不及南方。游賞多日方到西湖,山清水秀,更勝匡廬。留戀多日,忽于湖邊遇一孩童,臨湖涕泣,似將投水。李玄忙著留心,看他怎樣動作。只見那孩子哭了一回,大呼道:“老天、老天!我楊仁生為男兒,不能救一老母,枉生天地間。不如自盡為宜!”說畢,縱身一躍,跳下湖去。

李玄才知他是個孝子。見他跳湖,自己早有準(zhǔn)備,用手向湖中一指,這一湖清水頓時變了一個樣子。欲知湖水怎能變樣,此孩能否不死,卻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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