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二一回

兩晉秘史 作者:明·楊爾增


  史說王猛,字景略,北海劇人,少貧賤,以鬻畚為業(yè)。嘗貨畚于洛陽,乃有一人貴買其畚而云:“無銀”,自言家離此不遠(yuǎn),可隨我去,取銀于你。猛利其價(jià)而從之。行不覺路遠(yuǎn),忽至深山,見一父老,須發(fā)皓然,據(jù)胡牀而坐,左右十余人,其人引猛進(jìn),猛拜之。父老曰:“王公何緣拜也?”因此乃十倍償其畚銀,遣人送之。猛既出,返視之,乃嵩岳高山也。猛始知其父老者,乃嵩之神,稱其王公者,知后必當(dāng)貴,由然自重也。猛豐資俊偉,謹(jǐn)重嚴(yán)毅,器度雄遠(yuǎn)。尤善好學(xué),倜儻有大志,不屑細(xì)務(wù),是以浮華之士,咸輕笑之。猛悠然自得,隱于華山,從師王佐先生,是以胸懷佐世之才,希遇龍顏之主,由然斂翼待時(shí),候風(fēng)云而起。

  時(shí)猛忽聞桓溫入關(guān),而披褐謁之。直入中軍,一見桓溫,便談當(dāng)世之務(wù),捫虱而言,旁若無人。溫異而問之曰:“吾今奉天子之命,將銳卒十萬,為百姓除殘賊,而三秦豪杰未有至者,何也?”猛答曰:“公不遠(yuǎn)千里,深入敵境,今長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知公心,所以不至也。”溫聽訖,默然無以應(yīng)。徐曰:“江東無卿比也!”于是溫重猛,賜其車馬,欲署猛為謀軍祭酒。猛辭曰:“本欲扶佐明公,掃滅妖塵,奈本師年老,無人奉養(yǎng)。且今病重,待其百歲后,即來聽教耳。”

  言訖,拜辭而去。溫堅(jiān)意留之不住,只得與回。

  時(shí)王猛辭桓溫,回見師父王佐先生曰:“我謁桓溫,桓溫賜車馬,拜我高官,吾以師父年老力辭得還?!蓖踝粼唬骸澳闩c桓溫,豈并世哉?不必懷憂,更在此間一年,必有人來聘你,富貴非輕,何用遠(yuǎn)涉而隨他人乎?”猛從其言。

  卻說桓溫初起兵時(shí),糧食不敷,諸將以為憂。溫曰:“諸君勿憂,吾大軍若到秦境,麥?zhǔn)炜扇榧Z,何必為慮乎?”諸將以為然,及至此而麥悉被秦人芟之,因此溫軍絕食。至六月,參軍孟嘉上言曰:“三軍無食,何以用兵?不如暫退,待來年麥?zhǔn)欤僬鴣砼c戰(zhàn)?!睖卦唬骸澳侮P(guān)中百姓相隨與我,安忍棄之?”嘉曰:“可令人遍告百姓,有愿相隨同行,不愿者從便。”時(shí)關(guān)中百姓若老若幼,皆齊聲應(yīng)曰:“我等就死,亦隨將軍還晉?!毖杂櫍P(guān)中計(jì)有三千余戶,皆號(hào)泣先行。次后桓溫下令,三軍拔寨起行。

  卻說秦王健聞知桓溫退,乃遣苻雄率兵一萬,追溫趕至,戰(zhàn)于白虎源?;笢乇?xì)w,無心戀戰(zhàn),因是不利,大敗,死者萬余人。初,溫指望秦麥為糧,既而清野以待之。溫軍乏食,徙關(guān)中三千余戶而歸。又補(bǔ)秦太子苻萇等隨后追擊,溫至潼關(guān),溫軍屢敗,失亡不計(jì)數(shù)。時(shí)苻雄率兵方攻司馬勛,溫交大敗,并還漢中。

  昔溫之屯灞上,順陽太守薛珍勸溫徑進(jìn)逼長安,溫弗從。

  珍以偏師獨(dú)濟(jì),頗有所獲。及溫退,乃顯言于眾,自矜其勇,而咎溫之持重,溫聞知,殺之。

  時(shí)秦太子萇追桓溫,中流矢死。

  淮南王苻生幼無一目,性魯暴,其祖苻洪常戲之曰:“吾聞瞎者只一淚?!鄙?,引佩刀自刺,目出血曰:“此亦一淚也!”洪大驚鞭之。生曰:“素性愛刀槊,以不堪鞭棰?!焙橹^健曰:“此兒狂悖,宜早除之,不然必破人家,可將殺之?!?br />
  健曰:“兒自應(yīng)改,何可遽爾?”及長,力舉千鈞,手格猛獸,走及奔馬,擊刺騎射,冠絕一時(shí)。強(qiáng)后欲立太子晉王柳,秦王健以讖文有“三羊五眼”,至是乃立生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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