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七回

兩晉秘史 作者:明·楊爾增


  卻說南涼王利鹿孤,在位三年而卒。群臣奔涼州,立其弟禿發(fā)傉檀為涼王,帶領(lǐng)其眾,國號南涼,都于樂都,改元弘昌元年。卻說晉輔國將軍袁虔之,先與桓玄同志齊名,素不相睦。

  及聞桓玄得志,恐不為其所容,乃棄官引家屬入長安,來降后秦王姚興。興聞其來降,親臨東堂,命群臣引進虞之。虔之入見禮訖,秦王姚興因與閑話,而謂虔之曰:“桓玄雖晉臣,其實晉賊,其才度定不如父,焉能辦成大事也?”虔之曰:“玄不如其父遠矣!今既握朝權(quán)必將行篡奪,既非命世之才,適足為他人驅(qū)除耳!此天以機授之陛下,愿速加經(jīng)略,廊清吳楚?!?br />
  秦王興大悅,以虔之為大司農(nóng)?! 〈稳?,秦王興駕至逍遙園,引諸沙門聽鳩摩羅什演說佛經(jīng)。

  羅什通辨夏言,尋覓正經(jīng),多有乖謬,不與胡本相應(yīng)。秦王興親與羅什及沙門僧眾等八百余人,更出大品,羅什持胡本,秦王興執(zhí)舊經(jīng),以相考校,因此續(xù)出諸經(jīng),并諸論三百余卷。今傳新經(jīng),皆羅什所譯。秦王興既托意于佛道,公卿以下莫不欽附沙門,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矣。

  卻說孫恩自被劉裕擊敗,復(fù)聚眾一萬,來寇臨海。太守辛景以伏兵擊敗之。恩勢窮兵盡,及所擄三吳男女,死亡殆盡,恐為官軍所獲,乃自赴海而死。其黨從死者以百數(shù),世人謂之“水仙”。余者數(shù)千人,復(fù)推恩妹婿盧循為王。循,湛之曾孫也,神采清秀,雅有才藝。少時,沙門惠遠嘗謂之曰:“君雖禮涉風(fēng)素,而志存不軌,如何?”時桓玄欲安撫東土,乃遣人以循為永嘉太守,循雖受命,而寇盜不已。

  五月,秦王姚興大發(fā)諸軍十萬,使義陽公姚平等將兵以伐魏,興自將大軍繼之。平以兵攻魏柴壁,拔之。魏王珪聞知,即遣長孫肥為前鋒,自將大軍五萬繼后以御之。平使健將率精騎二百戰(zhàn)魏軍,肥率一千逆擊,盡擒之。平乃退兵。珪追及于柴壁,平以軍馬入城固守,魏軍圍之。興將兵四萬來救之,將據(jù)天渡,運糧以饋平軍。

  魏博士李先曰:“兵法,上者為敵所棲,下者為敵所困,秦皆犯之,可使奇兵先據(jù)天渡,柴壁可不戰(zhàn)而取也!”珪命軍士增重圍,內(nèi)防姚平出,外防姚興入。當(dāng)將軍安同曰:“汾東有蒙坑,東西三百余里,蹊徑不通。姚興來從汾西,直臨柴壁,如此,虛聲勢相接,重圍雖固,不能制也。不如為浮梁渡汾西,遠圍以拒之。虜至無所施其智力矣!”珪從之,率步兵三萬為浮梁,渡汾西,逆擊興于蒙坑之南。

  興見有備,乃退走四十余里,平亦不敢出。興屯汾西,柘材從汾上流東平,欲以毀浮梁,魏人皆鉤取為薪,不能得進。

  姚興糧竭矢盡,晝夜突圍領(lǐng)眾不得出,乃率麾下大兵赴水,咸從沉死。其余二萬余人皆欲斂手被魏人所擒。興力不能救,舉軍沖突。遣使求和于魏王珪。珪不許,乘勢進取蒲扳,會柔然謀反,魏王珪乃引兵還。

  癸卯二年,卻說桓玄聚眾朝士商議,欲廢銅錢而用谷帛,時西閣祭酒孔琳之議曰:《洪范》八政,以貨資食;豈不以交易之所資,為用之至要者乎?故圣人制無用之財,既無毀敗之費,又省難運之苦;此錢之所以嗣功龜貝,歷代不廢者也。谷帛為寶,本充衣食,今分以為貨,則致?lián)p甚多。又勞毀于商販之手,耗棄于割藏之用,此之為弊,著于已試!故鐘繇曰:‘巧偽之人竟?jié)窆戎?,制簿絹以充資?!菏乐埔試?yán)刑,弗能禁也。是以司馬以之為,用錢非圖豐國,亦所以省刑。今既用而廢之,則百姓頓亡其財,是有錢無糧之人,皆坐受饑?yán)?,此斷之之弊也。魏明帝時,錢廢用谷,四十年矣。以不便于人,故舉朝大議,精才達政之士,莫不以宜復(fù)用錢,足以明谷帛之難用也?! 』感衷唬骸凹儒X不可易,可復(fù)用肉刑,以制嚴(yán)刑繼之?!?br />
  琳之又曰:唐虞象刑,夏禹立辟,蓋浮薄既異,教化不同?!稌吩唬骸笆垒p世重,”言隨時也。夫三代風(fēng)淳而事簡,故罕蹈刑辟,近世俗巧而務(wù)殷,故動陷憲典;若三千行于叔世,必有踴貴之尤,此五帝不相循法,肉刑不可悉復(fù)者也。漢文有仁惻之意,開自新之路,雖曰稽古創(chuàng)制,號稱刑措,然名輕而實重,反更傷人。故孝景帝嗣位,輕之以緩,緩而人慢,又不禁邪;期于刑罰之中,所以見美于昔。兵荒之后,罹法更多。棄市之刑,本斬右趾。漢文一謬,承而弗革。所以前賢悵恨,議之而末辨。

  鐘繇、陳群之意,雖小有不同,欲以右趾代棄市。若從其言,則所活者眾;降死之生,誠為輕法,可以全其性命,蕃其產(chǎn)育,仁既濟物,功亦益眾。又今所患,逋逃為先,屢叛不克,宜令逃身靡所,亦以肅戒未犯,永絕惡源。至于余條,且宜依舊,不可更改耳!

  桓玄遂不悅,因怒還第?! 【旁拢笾傥?、卞范之二人勸玄早受禪。玄劍履上殿,入朝不趨,直至殿前,謂晉主曰:“朝廷無玄一人,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今玄還位丞相,陛下何不知恩?”帝曰:“是朕之失?!奔疵鼤孕橄鄧?,總百揆,封楚王,加九錫。玄大悅,號楚國,置丞相以下官。

  玄弟桓謙私問彭城內(nèi)史劉裕曰:“楚王勛德隆重,朝野之情,咸稱宜有禪讓,卿以為何如?”劉裕曰:“楚王勛德蓋世,晉室民望久移,乘運禪代,有何不可?”謙即喜曰:“卿謂之可即可耳!”

  南燕臣高雅之上表,請南燕王德伐桓玄,言曰:“既未能廓清吳會,亦可以收江北之地?!表n范亦上疏曰:“晉室衰亂,戎馬單弱,重以桓玄悖逆,上下離心。拓地定功,正宜今日。

  失時不取,彼國有豪杰誅玄,更修德政,則無望矣!”德因命諸將講武于城西,率領(lǐng)步卒三十七萬人,騎五萬三千匹,車萬七千乘,正欲起行,公卿皆以玄新得志未可以圖,于是乃止?! ∈辉拢感鹨员碚垰w藩,使人奏帝,帝作手詔止之留?! ∮衷p言錢塘臨平湖開,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賀,為己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皆有隱士,恥獨無之,計求得皇甫謐六世孫希之為署,并給其資帛用,使其獨居山林,遣人征為著作郎。又使固辭,然后下詔旌禮,號曰“高士”,時人謂之“充隱”。又欲廢錢而用谷帛,及復(fù)肉刑,制開無憲,卒無所施。性復(fù)貪鄙,時人有書法好畫及佳園宅,必假蒲博而取之。尤愛珠玉,未嘗離手。至是卞范之為禪詔,逼帝書之,帝勿從。

  玄自入言曰:“汝為君不道,四?;靵y,吾父子披堅執(zhí)銳,百戰(zhàn)千傷,保此社稷,與汝享祚數(shù)十余年。今吾年將老,汝何不發(fā)一言?”帝曰:“王欲朕位,何必動怒?容付與伊?!毙嘏飨苍唬骸氨菹驴蠟閳蛩?,吾即退也!”遣司徒王謐禪帝位于玄,帝無奈居永安宮。百官勸進,玄筑壇于九井山北,即帝位,改元永始。封帝為平固王,遷于潯陽。玄入建康宮,登御座而地忽陷,群下失色。殷仲文曰:“將由陛下圣德深厚,地不能載,故如是耳。”桓玄大悅。

  玄既即大位,臨朝聽訟,親問囚徒,罪無輕重,多得原放。

  有于輿乞者,時或恤之。以其祖彝以上名位不顯,不復(fù)追尊,獨納桓溫神主于太廟,四時祀之。時卞范之謂玄曰:“宗廟之祭,上不及祖,有以知楚德之不長矣!”玄性苛細(xì),好自矜伐,正事或一字片辭之謬,必加糾察,以示聰明。或手注直官,或自用令史,詔令紛紜,有司奉答不暇,而紀(jì)綱不治,奏案存積,不能知也。又性好游畋,更繕宮室,朝野騷然,思亂者眾?! ∫嬷荽淌访称鸨?,傳檄郡縣,列玄罪狀,兵屯白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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