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四九回

兩晉秘史 作者:明·楊爾增


  卻說宋王劉裕,置酒會留宴文武,議謀外略。太師令駱達出席上曰:“臣常觀天文符應(yīng),晉該禪于宋,不可遠征?!眲⒃T唬骸叭绾??且言?!边_曰:“晉義熙元年至今,太白晝見,經(jīng)天凡七。占曰:”太白經(jīng)天,人主更而異姓興?!x熙七年,’五虹‘見于’東方?!荚唬骸拔搴缫姡熳喻?,圣人出。

  ‘九年’,‘鎮(zhèn)星’、‘歲星’、‘太白’、‘熒惑’聚于‘東井’。十三年,‘鎮(zhèn)星’入‘太微’,占曰:“鎮(zhèn)星‘入’太微,有立王有徙王。‘今天命已歸大王,大王宜受晉位,撥兵去伐,不必親行。”劉裕謂駱達等文武曰:“吾聞魏武帝有言,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吾思此事?!边_曰:“魏武帝不忍為之,世受漢祿,恐人議論篡逆之名,故有此語。是明使其子曹丕為天子也?!眲⒃T唬骸拔峁Φ卤熔E魏武帝若何?”達曰:“大王輔晉,絕而再興,與魏大不同也!魏雖功蓋天下,民恨其威,不懷其德,其子承統(tǒng),差役繁重,東西馳驅(qū),無有寧歲。今大王累立大功,恩布天下,民心歸之久矣!故與曹氏不同。況今天心示變,宋豈可逆也!”

  裕曰:“吾記讖云:昌明之后,尚有二帝。吾若受禪,難逃篡逆之名,末可行之也!”

  駱達知裕之意欲受禪,而恐天下人議論,乃即出與中書侍郎王韶之議計,請晉帝左右宦者李英、劉益至府,謂曰:“今晉室天下,皆是宋公再造,民心都歸,況天文屢應(yīng),宋該受禪,我眾文武共議,欲立宋公劉裕為帝,宋公執(zhí)讖識言:”昌明之后,尚有二帝‘,不肯受禪,故請二公商議計策,二公若從吾言,富貴不輕!

  “李英、劉益曰:”吾受劉公之恩久矣,屢思報效,今吾等議計,若有用我之處,萬死不辭!“韶之曰:”二公既有此心,我眾文武議欲謀弒晉帝,而立宋公劉裕為帝,君意如何?“英、益曰:”列位休言,且容旦日便有捷報,不須盡言。“言訖,二人遂辭人宮。

  及至次日,以鴆酒毒死晉帝,詐稱發(fā)背而死,瞞過百官。

  百官舉哀,停尸于白虎之殿。喪事畢,太史令駱達及中書侍郎王韶之謂文武曰:“晉室天下幾絕,咸賴宋公一人,功蓋天下,德及萬民,自古迄今,雖唐虞無以過此。今晉帝已晏駕,理宜宋受禪,汝諸文武意下如何?”眾皆曰:“宋公可當!”

  劉裕堅執(zhí)不從,且曰:“今皇帝尸肉尚未冷,瑯玡王德文還在,吾必不從?!毖杂櫍H扶瑯玡王德文上龍座,喚文武出班山呼萬歲,拜舞畢,分列兩班。上賀罷朝訖。

  卻說晉恭帝諱德文,晉安帝同母弟也。初封瑯玡王,及劉裕、王韶之謀戮安帝,裕乃迎德文而立之。在位二年,禪于宋劉裕。劉裕廢為零陵王,卒弒之。壽三十七歲,葬中陵,按謚法尊賢讓善曰“恭”。

  己未,元熙元年七月,恭帝設(shè)朝,加封宋公裕爵王位,裕辭不受。

  時劉裕有受禪之意,難于發(fā)言,乃集朝臣宴飲,從容謂文武曰:“昔桓玄暴篡,鼎命已移。我首倡大義,興復晉室,孤年已衰暮,欲歸世矣!”眾臣皆曰:“明公盛德,雖周公、伊尹莫及之,何可歸致也?”眾臣皆莫曉其意,惟中庶子傅亮知之,一同飲罷,遂出還本鎮(zhèn)。

  駱達、王韶之與百官商議曰:“元熙元年冬,黑龍西登于天,易曰:”冬龍見,天子亡社稷,大人受命?!奥劶街莸廊酸尫嫫涞茏釉唬骸搬陨裱越瓥|有劉將軍,是漢家苗裔,當受天命。吾以璧三十二鎮(zhèn)金一并與之。劉氏卜世之數(shù),漢建武至建安末,一百九十六年,該禪魏。魏自黃初至咸熙末四十六年,而禪晉。晉自泰始至今一百五十六年,該禪于宋公,揖讓咸窮于六。今天垂景象,宋當代晉,可安排受禪之禮,請晉天子詔將天下讓與宋王?!北娊栽唬骸按颂烀褮w劉氏,可奏知恭帝。”眾曰:“可!”  至晚來見宋公,時宮門已閉,亮叩扉請裕出見曰:“臣暫且還都,不久即至,故來辭耳?!痹R嘀烈?,無復他言,只云:“還須幾人隨送?”亮曰:“須數(shù)十人足耳!”劉裕從之。

  亮于是星夜來都,及出,忽見長星竟天,亮拊髀嘆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與文武官僚等及中書侍郎王韶之、太史令駱達,皆直入內(nèi)殿,來見天子,奏曰:“伏睹宋王自征討以來,功蓋天下,德布四方,真越古超今,雖唐虞無以過此。然群臣會議,皆言晉袆已終,伏望陛下效堯帝之道,將江山社稷禪位與宋王,上合天心,下得民意。則陛下祖宗幸甚!臣等議定,今乃奏知。”帝大驚,汗流滿面,半晌不能言?! ∮U百官曰:“朕雖不達,又無罪惡,爭忍以祖宗之基等閑棄之!朕思桓玄之時,晉氏已五天下,天下重為劉公再造,所延將二十載矣!今日之事,本所甘心,但恐后代議朕不德,以天下輕易與人,汝百官再宜從公議之!”

  駱達出班奏曰:“天文符應(yīng)數(shù)十條,皆言晉氣數(shù)已盡,宋祚將興?!惫У郦q豫。

  尚書傅亮奏曰:“陛下差矣!昔日三皇五帝,互相推遜,無德讓有德。次后三王,各傳子孫,至于桀紂無道,天下伐之。春秋雖霸,各相吞并,有賢者歸之,后并入秦,方歸于漢。漢禪于魏,魏禪于晉。以此論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須不是陛下祖宗自傳至今,陛下早決去就,勿令生變。”司空徐羨之曰:“自古以來,有興必有廢,而有盛必有衰,豈有不亡之國,安有不敗之家?陛下兩晉,相傳以來,一百余年,氣數(shù)已盡矣!宜從眾請,可急降詔,以安眾心?!薄 〉凼济銘?yīng),乃命尚書仆射傅亮草詔,亮承旨即草詔曰:朕承晉祚,罹天下蕩覆幾無遺,幸祖宗之靈,得劉氏之力為輔政,南征北討,東蕩西除,而得大平。今仰瞻天地,俯察民心,晉之氣數(shù)已盡,大歷合歸于宋。以前生既極神跡,今生主有光輝明德,以應(yīng)有期,歷數(shù)昭然已可知矣。夫人道相繼,為賢為能,故唐堯不私于厥子而名無窮,羨而慕之。今命陪臣獻上玉璽,追則堯典,禪位于宋王,無致辭焉。

  當傅亮草詔,使帝書之,帝無奈秉筆,遂人之言,令百官赍丹詔并玉璽,請宋王受之。宋王不受,上表謙讓,表曰:臣裕昨奉詔受禪,陛下以垂世之詔,禪無功之臣,使天下人聞知,肝膽碎裂,不知所措。昔者堯以位遜大賢,巢由避跡,后世稱之。臣德鮮薄,臣豈敢奉命?請于盛世別求大賢,以禮讓之,則免萬世之議論也。

  臣權(quán)納璽綬,待罪闕下,不勝惶怖戰(zhàn)栗之至!

  帝覽表,顧謂群臣曰:“宋王謙讓不受,當如之何?”太尉王道鄰奏曰:“宋王雖辭,宜再詔奉禪。”帝聞言,又使傅亮持詔璽至宋王府。

  宋王裕謂左右檀道濟等曰:“雖二次詔命,孤恐天下不能逃篡逆之名!”道濟曰:“此事甚易,令傅亮再捧詔璽而還,卻變其命,筑高臺名為受禪臺,卜吉日良時,聚集內(nèi)外公卿并四夷八方之人,都至臺下,令恭帝親捧璽綬,以禪天下于大王,可以絕群謗之言也!”宋王裕大喜,傅亮依計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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