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文命到了孟門山，相度形勢，指揮工人先在山下向南開鑿一條大川。使孟門山上噴下之水直向巨靈大
人所擘開的山谷中瀉去，以為開鑿后之預(yù)備。一面叫蒼舒、梼戭等督著人夫，動工開鑿孟門山。預(yù)定那口子闊
約一里。一時斤所斧鑿，錚錚之聲日夜不絕。這個工程比到碣石山及其余諸山困難百倍。文命見蒼舒、梼戭二
人太辛苦，又添派龐降、仲容等幫忙。其余工人亦分班輪流替換，厚加賞賜，以為獎勵?！ ∫蝗眨谑┕ぶH，忽然一塊大石陡從山下崩去，這亦是尋常之事。但是這塊大石崩去之后，大石之下
發(fā)現(xiàn)一穴，其深似不可測。大眾看了非常奇怪。文命知道了親自來看，又用赤碧二珪照了一回，仍然杳不見底
。覺得這個穴有點古怪，決定親自進去探視。眾人聽了，齊來勸阻道：“不可輕臨險地，不妨叫地將等去看看
便了！”文命道：“不要緊，我這次愿意自己進去。你們?nèi)绮环判模续櫇魇?、烏涂氏二人跟我就是了?！ 倍说昧?，各綽兵器，跟了文命，向穴中走去。
起初尚有光亮，后來漸漸幽暗。文命秉著赤碧二珪之光，鴻濛氏、烏涂氏二人是善于地行的，不以為意，
依舊向前猛進。
可是那條路卻艱危異常，忽而極高有如陡壁；忽而極低有如陷井；忽而極窄兩人不能并肩；忽而穴中有穴
，且極低小，必蛇行匍匐而過；忽而又極廣，大約數(shù)畝之宏。而其中又有湖泊，寒氣逼人。文命至此，毫無畏
懼退縮之意，走了約數(shù)十里之遙，愈行愈暗，困難愈甚。后來連赤碧二珪都失其光耀了。
鴻濛氏、烏涂氏本來在地中走慣的，至此，兩目亦辨不出東西，不覺大詫。鴻濛氏就向文命道：“崇伯，
這事可怪！我們不能再走，如何是好！可惜不曾帶得火來?！睘跬渴系溃骸柏M但不能再進，就是通轉(zhuǎn)去亦難。
因為我腹中饑餓之至，氣力不加了?！边@句話提動了文命，原來文命自從進穴之后，并沒有進過飲食。穴中昏
暗不辨晝夜，其實已經(jīng)過了一日一夜有余。
文命秉質(zhì)強健，長途跋涉不畏勞苦，又賦性堅忍不肯退縮，故入穴以后，拼命前進，雖覺饑餓，亦忍住不
顧，務(wù)期達到目的而后已。如今目的不能達到，而腹中又實在饑餓難當(dāng)，給烏涂氏一說，不覺站住了，亦有點
躊躇起來。鴻濛氏道：“請崇伯在此小憩，烏涂氏伴著，由某急行到外邊，先尋些食來果腹，如何？”文命道 ：“甚好。我們就等候在此，汝快去吧！”
鴻濛氏正要起身，只見烏涂氏用手指道：“那邊不是有火光中嗎？”文命與鴻濛氏一看，果然數(shù)十丈之外
有兩三點火光，搖曳不定，似乎漸漸行向前來。鴻濛氏道：“不要是什么妖魅？你保護著崇伯，我去看來?！?br />
說著，綽起長矛徑向前去。
那火光亦漸行漸近，仔細(xì)一看，火光之中乃是章商氏、犁婁氏兩個，執(zhí)火之人，乃陶臣氏、兜氏、盧氏是
也。鴻濛氏大喜，不及細(xì)問，疾忙同來見文命。文命見了亦大喜，便問他們道：“汝等如何進來？”章商氏道
：“自從崇伯進穴以后，大眾在穴外等候至半日之久，天已幕了，不見崇伯出穴，大眾已非常憂慮。又過了多
時，仍不出來，益發(fā)惶惑。那時某等就要進穴來尋找，之交、國哀、真窺、橫革這幾個素來護衛(wèi)崇伯的人，亦
定要跟進來。某等說：‘我們是善于地行的人，走得很快，你們進去不免吃力，徒多累墜?！髞砩n舒、伯益
、隤敳、伯奮幾個人作主，硬孜孜止住了他們，單叫我們五個進來。大臨慮到?jīng)]有飲食，立刻預(yù)備了無數(shù)干糧
。伯虎慮到?jīng)]有燈火，也立刻預(yù)備了一大批油燭。我們以為崇伯有赤碧二珪，自能發(fā)光，地中行走是我們的長
技，可以用不著燈火，叔獻說道：‘古人有句話，叫做有備無患，何妨帶了去呢？如其用不著，不妨拋了。假
使要用而偏不帶去，懊悔來不及。’某等給他這幾句話一說，頗覺不錯，所以連燈火都帶進來。哪知初進來時
，尚屬平常。以后不知怎樣漸黑，竟一絲看不出，只好點起燈火來。想來此地已是九幽深處了，某等看起來，
請崇伯先進些食物，果一果腹趕快轉(zhuǎn)去吧！再走過去，恐怕兇多吉少，而且一無所見。崇伯萬金之軀，關(guān)系甚
大，何必親自冒此危險呢？”
說著，即將所帶來的干糧取出，分給文命及鴻濛氏、烏涂氏等。
文命接了過來，一面吃一面說道：“汝等之言甚是。不過我想洪水之患，亙古所無，半由天意，半亦有妖
精怪魅在那里作祟。這座孟門之山，是北部水患的一個要害之處。無端發(fā)現(xiàn)這個深穴，假使確有妖精怪魅竊據(jù) 其中，若不犁庭掃穴，根本肅清，則將來外面的工程雖則告成，難保不再生災(zāi)厲。所以我深入窮探，務(wù)必要得
到一個究竟，方才回去。死生有命，聽之在天，這是我所不計的?！逼邌T地將見文命如此堅決，不好再說。
隔了一回，犁婁氏道：“既然如此，某等都在此隨侍前行?！ ★喍凳限D(zhuǎn)去將此情報告大眾，以安慰他們的心，因為他們焦急得不了呢?！蔽拿溃骸皹O是極是?！焙髞?br />
又問道：“汝等此次帶來糧食有多少？燈火有多少？”章商氏道：“起初但為三個人分配，共有六日之糧。若
某等在此隨行，以七個人分配，不過兩日之糧。至于油燭，所帶尤少。因為當(dāng)時原不過聊備緩急，并非想正當(dāng)
用的?！?br />
文命道：“你們來時，離我進穴時，約有多少時辰？”盧氏道：“約有一日半夜光景。祟伯進穴是在午前 ，某等進穴時在寅正，某等地行雖速，然在此昏暗之中，執(zhí)炬而行，亦頗覺不便。計算起來，走到此地，亦須 五個時辰之久。大約祟伯自進穴到此刻總在一日一夜以上了?！薄 ∥拿尞惖溃骸耙呀?jīng)有這許多時候嗎？那么我且在此稍稍一睡，鴻濛、烏涂二氏已倦了，仍舊跟我在此少 憩。汝等五人作速歸去安慰眾人，說我無恙，絕無恐怖。一面從速搬運糧食、燈火前來接濟。因為前路茫茫，
究需幾日，始窮其底，此時殊不能料也！好在進穴以來，止有這一條路，汝等再來時，就使我不在此，只須追
蹤而進罷了。”五人領(lǐng)命，將所有糧食燈燭留下，匆匆歸去。
這里文命和鴻濛、烏涂二氏略略睡了一會，依舊起身，負(fù)火前進。走不多遠(yuǎn)，火忽昏暗，不甚能辨物。又
走了一段，火竟滅了，無論如何，再點不著。正在進退維谷之際，遙見前面忽然非常光亮，文命詫異道：“莫
不是我們走錯了路，倒走轉(zhuǎn)去，再遇見章商氏等嗎？”鴻濛氏道：“不是。那個光亮細(xì)看與尋常燈不同。尋常
燈火，是搖動的；它這個光亮，多時不見搖動，恐有古怪。容某上前，先去一看?！蔽拿溃骸拔覀?nèi)耍?br />
可失隊，一同前去吧，怕什么？”于是鴻濛氏持矛在前，文命居中，烏涂氏執(zhí)鉞在后。走了多時，漸漸相近， 細(xì)看那光亮，仍舊不動。這時文命等愈加小心，行步愈緩，懔懔戒備，以防不測。漸漸行到光亮之地，那光亮 仿佛如同皓月一般。仔細(xì)一看，原來是一條黑蛇，長約十丈，頭上生一支長角，角上綴著一顆圓如龍眼的大珠
，那光亮就從這珠上發(fā)出來，想來是夜明之珠了。
文命等看見，正在詫異，猜不出它是妖非妖，為害不為害。
哪知這條黑蛇一見文命等到來，就蜿蜿蜒蜒向前面游去。鴻濛氏道：“我們跟過去吧，看它究竟是什么東
西！”文命亦以為然。于是三人就跟著蛇而行。仔細(xì)看那山洞，四壁唅岈岝崿，狹仄得很。曲曲折折約行了二
三十里，也不知是晝是夜，覺得那山洞漸漸寬廣了。忽然之間，珠光消滅，三個人重復(fù)處于黑暗之中，不覺又
惶窘起來。這時三個人已走得精疲力盡，坐在地上要想點火，無論如何又點不著。只得暫時休憩，再作計較。
哪知疲乏極了的人，不知不覺，都已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忽然耳中聽得有犬吠之聲，烏涂氏首先驚醒。但見洞內(nèi)光明已如白晝，不覺大詫，
急忙喚醒了文命和鴻濛氏。仔細(xì)一看，才知道前面站著一只怪獸，其狀似系，那光亮系從獸的口中放出來的。
鴻濛氏急忙綽起長矛，大喝一聲，向那怪獸道：“你是妖不是妖，害人不害人？如要害人，請嚐我的；如不害
人，就借你的光，請你照著我們進去。”這時那獸忽然昂起頭，向文命等一看，連連點首，向前行去。
文命等乘它昂首之際，向它口中一看，原來銜著一顆比胡桃還要大的大珠。這珠有如此光亮，想來也是夜
明珠了。那時怪獸前行，文命等三人隨后，覺得那犬吠之聲亦漸漸相近，其聲愈宏。過了多路，果然見一只大 犬渾身青毛，走過來和那怪獸交頭接耳，嗚嗚的鳴了兩聲，仿佛接洽事情似的。忽而又趨向文命身前，兩前足
撲地，將首一頓，倏爾掉轉(zhuǎn)，向前方疾馳而去。忽而又跑轉(zhuǎn)來，忽而又跑了去，仿佛是表示歡迎，而原為前導(dǎo)
的意思。文命等覺其不惡，都用話去慰藉它。于是那怪獸照著亮，青犬在前、且行且吠。文命等跟著了，無暇 停留，但覺得在一個極長的石窟之中。低頭猛進而已，既不知道是晝是夜，亦不知道是朝是暮。約略走了十里
光景，覺得那夜明珠的光亮漸漸減暗。抬頭一看，原來前面漸漸通明，像個是洞口了，不禁大喜。
過了一會竟走出了洞，但覺天清日白，別是一個天地，在黑暗中走了多日的人，到此刻反覺得眩耀難禁?！ 』仡^一看，那怪獸和青犬，都已變成人形了，身上都穿著玄色之衣，站在兩旁，一言不發(fā)。文命詫異之至，便
問他們道：“汝等究竟是人是妖，是否有意引導(dǎo)我到此地來？此處是什么地方？”那兩人道：“某等奉主人之 命，來此迎接祟伯?！蔽拿枺骸叭曛魅耸钦l？”兩人不應(yīng)，但用手向前方指指。
文命一看，原來遠(yuǎn)遠(yuǎn)地方來了一男一女，便再問道：“那兩個人是汝主人嗎？”那兩人搖搖頭，仍是不應(yīng)
。文命也不再問，便與鴻濛氏等向前迎上去。那兩個男女看見了文命，便躬身行禮道：“崇伯來了?！庇钟檬?br />
向后面指指道：“請到那邊去罷！”文命慌忙答禮，問道：“二位尊姓大名？招某何事？
”那男子道：“某姓威，名照光玉?！庇种改桥拥溃骸八嘈胀?，名叫一世。并非某二人相請，請崇伯 的人還在那面，崇伯請隨著某等去吧！”說著前行。文命等只跟了他走。
走了半里，前面又見一男一女迎上來，向文命施禮。文命問他姓名，那男子道：“某姓威，名大曾子?！?br />
女子道：“某亦姓威，名叫文昌，特來恭迎崇伯，請隨某等去吧！”說著與照光玉一起依舊前行，文命頗覺疑
訝。又過了半里。只見前面又有一男一女在道旁迎候，見了文命，便過來施禮。文命問他姓名，那男子道：“
某姓威，名小曾子?！蹦桥拥溃骸澳骋嘈胀?，名大夏侯，奉主人之命，前來恭迎。”文命道：“貴主人是誰 ??？”小曾子道：“敝主人姓風(fēng)，號庖犧氏，又號伏羲氏。
”文命大駭?shù)溃骸熬褪悄侨手?，五帝之首的伏羲氏嗎？?br />
大夏侯答應(yīng)道：“是?！蔽拿嬗X驚愕。
細(xì)看那男女六人，服式態(tài)度，大都相似，一對一對的排列，向前進行，少者在后，長者在前。照光玉和一
世不過弱冠年齡；大曾子和文昌卻像有四十歲上下了；小曾子與大夏侯更有六十歲左右了。這三對男女，到底
是夫妻呢？還是兄妹呢？還是父子祖孫呢？說他是夫妻，不應(yīng)該都姓威；說他是兄妹，不應(yīng)該一對一對的走， 像個夫妻模樣；說他是父子祖孫，更是不像了。
想到這里，禁不住問照光玉道：“諸位都是一家人嗎？還是夫婦？還是兄妹？還是父子？”照光玉笑道：
“這個不必問。你說我們是父子，就是父子。你說我們是兄妹，就是兄妹。
你說我們是夫妻，就是夫妻。我們的關(guān)系，不以我們自己的本位為關(guān)系，全看對于我們的人。他看我們是
什么關(guān)系，就算什么關(guān)系就是了?！蔽拿犃诉@話，真是非常不解。一世在旁笑笑說道：“崇伯是大圣人，不
知道宇宙之大，只有陰陽奇偶兩種嗎？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奇中有偶，偶中有奇。陰能生陽，陽能生陰；奇
能生偶，偶能生奇。都可以算父子，都可以算兄妹，都可以算夫妻。何必去細(xì)算它呢？”
文命聽了，還是不解，正要再問，只聽見前面有人問道：“來了嗎？”后面六人齊答應(yīng)道：“來了。”文 命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石洞，洞口又站著一男一女，年紀(jì)約有八九十歲?？匆娢拿愎笆值溃骸熬煤蛄耍煤?br />
了。請里面坐，請里面坐！
”文命問他姓名，那老翁道：“賤姓威，名仲尼，號伏羲?！?br />
那老媼道：“賤姓亦是威，名楊翟王，號叫女媧?！蔽拿犃恕胺恕?、“女媧”四字，慌忙俯伏稽首道
?。骸霸瓉砭褪囚嘶省z皇，承蒙見召，榮幸之至！文命謹(jǐn)敬拜見?！蹦抢衔?、老媼慌忙還禮，口中說道：“不 是，不是，羲皇媧皇姓風(fēng)，是某等的主人，某等姓威，愛敬主人的功德，所以拿他們的徽號來作為號，并非真
是羲皇、媧皇呀。現(xiàn)在我主人蒙皇，在內(nèi)相待，請進去吧！不過我主人吩咐，只見祟伯一個，其余兩員地將請
在此暫待。”文命聽了，只得叫鴻濛、烏涂二氏站在此地，自己跟隨八人，進了石洞，曲曲彎彎前行。
細(xì)看那八人，甚是奇怪，忽然醒悟道：“這就是八卦之神呀！從前在云華夫人處，有八卦之神侍輦隨行，
名叫八威。這八個人都姓威，而伏羲氏又是手畫八卦之人，一定是了，所以有陰陽奇偶之說。但是云華夫人車
旁的八威，是否就是這八個人呢？”正在揣度，忽見石洞豁然開朗，乃是一座大石室。石室中央，盤著一條極
大的大蛇，足有一丈高，上面卻生著一個莊嚴(yán)奇古的人面。蛇身之前，橫著一塊金板，金板之上，列著一個八 卦之圖。那時八個姓威的男女已按照方位，四面環(huán)繞，站在蛇的前后左右。
文命幼讀史書，知道伏羲氏的形狀是蛇身人面的?？匆娏诉@個模樣，知道一定是了，不會再錯了，便倒身
下拜，行禮謁見。只聽得伏羲氏開口問道：“汝來此地，知道我是什么人，什么出身？”文命一想，不好直呼
他的大號，只得說道：“某聞古時有帝女華胥氏，受著大星如虹下流華渚之祥，就生了一位圣子，是否即是尊
神？”
那羲皇點點頭道：“我母華胥，乃九河神女，是生我的。
你既然知道我的出身，你可知道我此刻叫你來的意思嗎？”
文命道：“某不知道！”
羲皇道：“你此刻治水已到孟門。孟門地勢，離下流有多少高？離海面又有多少高？你可知道詳細(xì)嗎？” 文命道：“某據(jù)部下昭明的測算，但知大略，不能精細(xì)?！濒嘶实溃骸澳敲催€不對。治水之法必須將地勢測量
精密，方可動工。要將地勢測量精密，必先要器具精善，現(xiàn)在我送給你一項器具?！闭f著，就叫照光玉走過來
，照光玉走到面前，伏蒙氏將口一張，吐出一件東西，照光玉接了過來，遞與文命。文命再拜稽首，接來一看
，原來是一根玉簡，上面都有度數(shù)刻著。羲皇道：“這簡長一尺二寸，數(shù)用起來時，要它長就長，要它短就短
，上而天文下而地理，無不可以量度，你拿去吧！你到此地，時候已過久。外邊此刻都驚得不了，你再不歸去
，他們要驚動天神了，何苦呢？”說罷，便叫照光玉：“汝送崇伯歸去?！蔽拿祝o謝羲皇，懷了玉簡， 跟著照光玉出得洞來，會合了鴻濛、烏涂二氏，一同前行。
但覺歸時之路，與來時之路大不相同，頗為奇異，但亦不問。一路走一路與照光玉閑談。忽然想起一事，
便問道：“剛才某來時是足下最先來迎接，后來授玉簡，又是足下，這次又派足下相送，這中間有原故嗎？”
照光玉道：“某等八人，合成八卦，陰陽奇偶相生。照理說起來，自應(yīng)以乾坤二卦為首，乾為天，為父；坤為 地，為母是也。但是敝主人所定的次序，叫做連山，叫某當(dāng)先，所以一切事情都叫某做。大約取某是個少陽有
朝氣的意思?！蔽拿犃?，頗以為然。后來文命做了天子，所用的卦，就是連山，以艮為首，想來因此之故。
閑話不提。且說文命與照光玉且走且談。忽見前面石崖壁立無路可通，不禁四面瞻望，陡聞?wù)展庥翊蠛纫宦暎?br />
石崖驟然開裂，中間現(xiàn)出一扇門來。照光玉向文命拱手道：“請從此出去，某不能奉陪了，再見再見！”文命
及鴻濛、烏涂二氏出得石門，剛要回身，向照光玉致謝，哪知石門已砰然而合，連門縫都沒有。但見巖石嵯峨
，摩云插天。自顧此身，已在危崖之下。耳中但聽斤斧之聲與人語嘈雜之聲囂擾不絕，仔細(xì)一看，原來已在孟
門山上了。
正要想覓路下山，那邊崖上，早有人看見，哄然的齊聲大叫道：“崇伯在此了?！逼邌T天將凌空而起，早
到面前，攙扶了文命慢慢下山；其余的人亦蜂擁而至，前呼后擁，欣喜萬狀，恍如得到了至寶一般，直擁到帳
中，方才休息。大家前來問別后的情形，文命便將經(jīng)過一切大略說了。便問眾人：“何以著急到如此？我曾經(jīng)
叫章商氏等五人前來通報的，何以還不放心嗎？”仲堪道：“他們何嘗不來！不過通報之后，他們便將糧食燈 火等搬運入穴，過了半日，又出來說道路經(jīng)斷了，尋不著崇伯，如何是好？我們問他怎樣會斷，他們說，走到
與崇伯上次約會的地方，再進去不多路，燈火滅了，無論如何，再點不著，昏暗崎嶇，萬難前進，所以說斷了 ，現(xiàn)在他們五人還在穴中尋呢?！?br />
文命道：“啊喲，那么怎樣好？”便向鴻濛、烏涂二氏道：“你們兩個再辛苦一趟，快去尋他們轉(zhuǎn)來吧。
”二氏答應(yīng)，立刻入地而去。
這里文命又問眾人道：“我在穴中，共有幾日？”季貍道：“自進去的那一日算起，到今朝足足十日了。
”文命大詫異道：“我那日叫章商氏等來通報，據(jù)說不過一日一夜。后來我再進去，到此刻至多不過半日，我
腹中尚不覺餓，哪里已八九日呢？
”橫革道：“的確十日了。第二日的晚間，章商氏等來通報，我們立刻預(yù)備了糧食燈火，叫他們再進去。
到得第五日，他們再出來，說道路不通了。我們已經(jīng)急得要死！七員天將自恨只能升天，而不能入地，個個都
發(fā)跳。后來章商氏等再搞了糧食燈火，重復(fù)入穴，說這次一定要尋著才回來?？墒堑浇癯咽樟?，仍無消息
。我們都似乎熱鍋上螞蟻，日日對著穴口，望眼欲穿。七員天將說，今朝再沒消息，只有去求云華夫人了?！?br />
文命聽了道：“極感諸位盛意。但是我覺得日子并不多呢，竟有十日嗎？真是仙凡之判了！”又問眾人，
現(xiàn)在一切工程是否依舊進行，伯益道：“一切仍舊進行?！蔽拿c首。
到得次日，七員地將一齊回來。文命慰勞了他們一番，依舊到工次來指揮一切。哪知前日進去的那個大穴
口已不知所在。眾人看了不勝嘆異。文命叫了昭明過來，把羲皇所賜的玉簡，交給他，叫他拿來量度，果然精
細(xì)異常，而且能長能短。
高下隨意，比尋常測量儀器何止便利萬倍，真正是個寶物！過了多日之后，那最著名的孟門山就豁然鑿?fù)?br />
。
人所擘開的山谷中瀉去，以為開鑿后之預(yù)備。一面叫蒼舒、梼戭等督著人夫，動工開鑿孟門山。預(yù)定那口子闊
約一里。一時斤所斧鑿，錚錚之聲日夜不絕。這個工程比到碣石山及其余諸山困難百倍。文命見蒼舒、梼戭二
人太辛苦，又添派龐降、仲容等幫忙。其余工人亦分班輪流替換，厚加賞賜，以為獎勵?！ ∫蝗眨谑┕ぶH，忽然一塊大石陡從山下崩去，這亦是尋常之事。但是這塊大石崩去之后，大石之下
發(fā)現(xiàn)一穴，其深似不可測。大眾看了非常奇怪。文命知道了親自來看，又用赤碧二珪照了一回，仍然杳不見底
。覺得這個穴有點古怪，決定親自進去探視。眾人聽了，齊來勸阻道：“不可輕臨險地，不妨叫地將等去看看
便了！”文命道：“不要緊，我這次愿意自己進去。你們?nèi)绮环判模续櫇魇?、烏涂氏二人跟我就是了?！ 倍说昧?，各綽兵器，跟了文命，向穴中走去。
起初尚有光亮，后來漸漸幽暗。文命秉著赤碧二珪之光，鴻濛氏、烏涂氏二人是善于地行的，不以為意，
依舊向前猛進。
可是那條路卻艱危異常，忽而極高有如陡壁；忽而極低有如陷井；忽而極窄兩人不能并肩；忽而穴中有穴
，且極低小，必蛇行匍匐而過；忽而又極廣，大約數(shù)畝之宏。而其中又有湖泊，寒氣逼人。文命至此，毫無畏
懼退縮之意，走了約數(shù)十里之遙，愈行愈暗，困難愈甚。后來連赤碧二珪都失其光耀了。
鴻濛氏、烏涂氏本來在地中走慣的，至此，兩目亦辨不出東西，不覺大詫。鴻濛氏就向文命道：“崇伯，
這事可怪！我們不能再走，如何是好！可惜不曾帶得火來?！睘跬渴系溃骸柏M但不能再進，就是通轉(zhuǎn)去亦難。
因為我腹中饑餓之至，氣力不加了?！边@句話提動了文命，原來文命自從進穴之后，并沒有進過飲食。穴中昏
暗不辨晝夜，其實已經(jīng)過了一日一夜有余。
文命秉質(zhì)強健，長途跋涉不畏勞苦，又賦性堅忍不肯退縮，故入穴以后，拼命前進，雖覺饑餓，亦忍住不
顧，務(wù)期達到目的而后已。如今目的不能達到，而腹中又實在饑餓難當(dāng)，給烏涂氏一說，不覺站住了，亦有點
躊躇起來。鴻濛氏道：“請崇伯在此小憩，烏涂氏伴著，由某急行到外邊，先尋些食來果腹，如何？”文命道 ：“甚好。我們就等候在此，汝快去吧！”
鴻濛氏正要起身，只見烏涂氏用手指道：“那邊不是有火光中嗎？”文命與鴻濛氏一看，果然數(shù)十丈之外
有兩三點火光，搖曳不定，似乎漸漸行向前來。鴻濛氏道：“不要是什么妖魅？你保護著崇伯，我去看來?！?br />
說著，綽起長矛徑向前去。
那火光亦漸行漸近，仔細(xì)一看，火光之中乃是章商氏、犁婁氏兩個，執(zhí)火之人，乃陶臣氏、兜氏、盧氏是
也。鴻濛氏大喜，不及細(xì)問，疾忙同來見文命。文命見了亦大喜，便問他們道：“汝等如何進來？”章商氏道
：“自從崇伯進穴以后，大眾在穴外等候至半日之久，天已幕了，不見崇伯出穴，大眾已非常憂慮。又過了多
時，仍不出來，益發(fā)惶惑。那時某等就要進穴來尋找，之交、國哀、真窺、橫革這幾個素來護衛(wèi)崇伯的人，亦
定要跟進來。某等說：‘我們是善于地行的人，走得很快，你們進去不免吃力，徒多累墜?！髞砩n舒、伯益
、隤敳、伯奮幾個人作主，硬孜孜止住了他們，單叫我們五個進來。大臨慮到?jīng)]有飲食，立刻預(yù)備了無數(shù)干糧
。伯虎慮到?jīng)]有燈火，也立刻預(yù)備了一大批油燭。我們以為崇伯有赤碧二珪，自能發(fā)光，地中行走是我們的長
技，可以用不著燈火，叔獻說道：‘古人有句話，叫做有備無患，何妨帶了去呢？如其用不著，不妨拋了。假
使要用而偏不帶去，懊悔來不及。’某等給他這幾句話一說，頗覺不錯，所以連燈火都帶進來。哪知初進來時
，尚屬平常。以后不知怎樣漸黑，竟一絲看不出，只好點起燈火來。想來此地已是九幽深處了，某等看起來，
請崇伯先進些食物，果一果腹趕快轉(zhuǎn)去吧！再走過去，恐怕兇多吉少，而且一無所見。崇伯萬金之軀，關(guān)系甚
大，何必親自冒此危險呢？”
說著，即將所帶來的干糧取出，分給文命及鴻濛氏、烏涂氏等。
文命接了過來，一面吃一面說道：“汝等之言甚是。不過我想洪水之患，亙古所無，半由天意，半亦有妖
精怪魅在那里作祟。這座孟門之山，是北部水患的一個要害之處。無端發(fā)現(xiàn)這個深穴，假使確有妖精怪魅竊據(jù) 其中，若不犁庭掃穴，根本肅清，則將來外面的工程雖則告成，難保不再生災(zāi)厲。所以我深入窮探，務(wù)必要得
到一個究竟，方才回去。死生有命，聽之在天，這是我所不計的?！逼邌T地將見文命如此堅決，不好再說。
隔了一回，犁婁氏道：“既然如此，某等都在此隨侍前行?！ ★喍凳限D(zhuǎn)去將此情報告大眾，以安慰他們的心，因為他們焦急得不了呢?！蔽拿溃骸皹O是極是?！焙髞?br />
又問道：“汝等此次帶來糧食有多少？燈火有多少？”章商氏道：“起初但為三個人分配，共有六日之糧。若
某等在此隨行，以七個人分配，不過兩日之糧。至于油燭，所帶尤少。因為當(dāng)時原不過聊備緩急，并非想正當(dāng)
用的?！?br />
文命道：“你們來時，離我進穴時，約有多少時辰？”盧氏道：“約有一日半夜光景。祟伯進穴是在午前 ，某等進穴時在寅正，某等地行雖速，然在此昏暗之中，執(zhí)炬而行，亦頗覺不便。計算起來，走到此地，亦須 五個時辰之久。大約祟伯自進穴到此刻總在一日一夜以上了?！薄 ∥拿尞惖溃骸耙呀?jīng)有這許多時候嗎？那么我且在此稍稍一睡，鴻濛、烏涂二氏已倦了，仍舊跟我在此少 憩。汝等五人作速歸去安慰眾人，說我無恙，絕無恐怖。一面從速搬運糧食、燈火前來接濟。因為前路茫茫，
究需幾日，始窮其底，此時殊不能料也！好在進穴以來，止有這一條路，汝等再來時，就使我不在此，只須追
蹤而進罷了。”五人領(lǐng)命，將所有糧食燈燭留下，匆匆歸去。
這里文命和鴻濛、烏涂二氏略略睡了一會，依舊起身，負(fù)火前進。走不多遠(yuǎn)，火忽昏暗，不甚能辨物。又
走了一段，火竟滅了，無論如何，再點不著。正在進退維谷之際，遙見前面忽然非常光亮，文命詫異道：“莫
不是我們走錯了路，倒走轉(zhuǎn)去，再遇見章商氏等嗎？”鴻濛氏道：“不是。那個光亮細(xì)看與尋常燈不同。尋常
燈火，是搖動的；它這個光亮，多時不見搖動，恐有古怪。容某上前，先去一看?！蔽拿溃骸拔覀?nèi)耍?br />
可失隊，一同前去吧，怕什么？”于是鴻濛氏持矛在前，文命居中，烏涂氏執(zhí)鉞在后。走了多時，漸漸相近， 細(xì)看那光亮，仍舊不動。這時文命等愈加小心，行步愈緩，懔懔戒備，以防不測。漸漸行到光亮之地，那光亮 仿佛如同皓月一般。仔細(xì)一看，原來是一條黑蛇，長約十丈，頭上生一支長角，角上綴著一顆圓如龍眼的大珠
，那光亮就從這珠上發(fā)出來，想來是夜明之珠了。
文命等看見，正在詫異，猜不出它是妖非妖，為害不為害。
哪知這條黑蛇一見文命等到來，就蜿蜿蜒蜒向前面游去。鴻濛氏道：“我們跟過去吧，看它究竟是什么東
西！”文命亦以為然。于是三人就跟著蛇而行。仔細(xì)看那山洞，四壁唅岈岝崿，狹仄得很。曲曲折折約行了二
三十里，也不知是晝是夜，覺得那山洞漸漸寬廣了。忽然之間，珠光消滅，三個人重復(fù)處于黑暗之中，不覺又
惶窘起來。這時三個人已走得精疲力盡，坐在地上要想點火，無論如何又點不著。只得暫時休憩，再作計較。
哪知疲乏極了的人，不知不覺，都已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忽然耳中聽得有犬吠之聲，烏涂氏首先驚醒。但見洞內(nèi)光明已如白晝，不覺大詫，
急忙喚醒了文命和鴻濛氏。仔細(xì)一看，才知道前面站著一只怪獸，其狀似系，那光亮系從獸的口中放出來的。
鴻濛氏急忙綽起長矛，大喝一聲，向那怪獸道：“你是妖不是妖，害人不害人？如要害人，請嚐我的；如不害
人，就借你的光，請你照著我們進去。”這時那獸忽然昂起頭，向文命等一看，連連點首，向前行去。
文命等乘它昂首之際，向它口中一看，原來銜著一顆比胡桃還要大的大珠。這珠有如此光亮，想來也是夜
明珠了。那時怪獸前行，文命等三人隨后，覺得那犬吠之聲亦漸漸相近，其聲愈宏。過了多路，果然見一只大 犬渾身青毛，走過來和那怪獸交頭接耳，嗚嗚的鳴了兩聲，仿佛接洽事情似的。忽而又趨向文命身前，兩前足
撲地，將首一頓，倏爾掉轉(zhuǎn)，向前方疾馳而去。忽而又跑轉(zhuǎn)來，忽而又跑了去，仿佛是表示歡迎，而原為前導(dǎo)
的意思。文命等覺其不惡，都用話去慰藉它。于是那怪獸照著亮，青犬在前、且行且吠。文命等跟著了，無暇 停留，但覺得在一個極長的石窟之中。低頭猛進而已，既不知道是晝是夜，亦不知道是朝是暮。約略走了十里
光景，覺得那夜明珠的光亮漸漸減暗。抬頭一看，原來前面漸漸通明，像個是洞口了，不禁大喜。
過了一會竟走出了洞，但覺天清日白，別是一個天地，在黑暗中走了多日的人，到此刻反覺得眩耀難禁?！ 』仡^一看，那怪獸和青犬，都已變成人形了，身上都穿著玄色之衣，站在兩旁，一言不發(fā)。文命詫異之至，便
問他們道：“汝等究竟是人是妖，是否有意引導(dǎo)我到此地來？此處是什么地方？”那兩人道：“某等奉主人之 命，來此迎接祟伯?！蔽拿枺骸叭曛魅耸钦l？”兩人不應(yīng)，但用手向前方指指。
文命一看，原來遠(yuǎn)遠(yuǎn)地方來了一男一女，便再問道：“那兩個人是汝主人嗎？”那兩人搖搖頭，仍是不應(yīng)
。文命也不再問，便與鴻濛氏等向前迎上去。那兩個男女看見了文命，便躬身行禮道：“崇伯來了?！庇钟檬?br />
向后面指指道：“請到那邊去罷！”文命慌忙答禮，問道：“二位尊姓大名？招某何事？
”那男子道：“某姓威，名照光玉?！庇种改桥拥溃骸八嘈胀?，名叫一世。并非某二人相請，請崇伯 的人還在那面，崇伯請隨著某等去吧！”說著前行。文命等只跟了他走。
走了半里，前面又見一男一女迎上來，向文命施禮。文命問他姓名，那男子道：“某姓威，名大曾子?！?br />
女子道：“某亦姓威，名叫文昌，特來恭迎崇伯，請隨某等去吧！”說著與照光玉一起依舊前行，文命頗覺疑
訝。又過了半里。只見前面又有一男一女在道旁迎候，見了文命，便過來施禮。文命問他姓名，那男子道：“
某姓威，名小曾子?！蹦桥拥溃骸澳骋嘈胀?，名大夏侯，奉主人之命，前來恭迎。”文命道：“貴主人是誰 ??？”小曾子道：“敝主人姓風(fēng)，號庖犧氏，又號伏羲氏。
”文命大駭?shù)溃骸熬褪悄侨手?，五帝之首的伏羲氏嗎？?br />
大夏侯答應(yīng)道：“是?！蔽拿嬗X驚愕。
細(xì)看那男女六人，服式態(tài)度，大都相似，一對一對的排列，向前進行，少者在后，長者在前。照光玉和一
世不過弱冠年齡；大曾子和文昌卻像有四十歲上下了；小曾子與大夏侯更有六十歲左右了。這三對男女，到底
是夫妻呢？還是兄妹呢？還是父子祖孫呢？說他是夫妻，不應(yīng)該都姓威；說他是兄妹，不應(yīng)該一對一對的走， 像個夫妻模樣；說他是父子祖孫，更是不像了。
想到這里，禁不住問照光玉道：“諸位都是一家人嗎？還是夫婦？還是兄妹？還是父子？”照光玉笑道：
“這個不必問。你說我們是父子，就是父子。你說我們是兄妹，就是兄妹。
你說我們是夫妻，就是夫妻。我們的關(guān)系，不以我們自己的本位為關(guān)系，全看對于我們的人。他看我們是
什么關(guān)系，就算什么關(guān)系就是了?！蔽拿犃诉@話，真是非常不解。一世在旁笑笑說道：“崇伯是大圣人，不
知道宇宙之大，只有陰陽奇偶兩種嗎？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奇中有偶，偶中有奇。陰能生陽，陽能生陰；奇
能生偶，偶能生奇。都可以算父子，都可以算兄妹，都可以算夫妻。何必去細(xì)算它呢？”
文命聽了，還是不解，正要再問，只聽見前面有人問道：“來了嗎？”后面六人齊答應(yīng)道：“來了。”文 命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石洞，洞口又站著一男一女，年紀(jì)約有八九十歲?？匆娢拿愎笆值溃骸熬煤蛄耍煤?br />
了。請里面坐，請里面坐！
”文命問他姓名，那老翁道：“賤姓威，名仲尼，號伏羲?！?br />
那老媼道：“賤姓亦是威，名楊翟王，號叫女媧?！蔽拿犃恕胺恕?、“女媧”四字，慌忙俯伏稽首道
?。骸霸瓉砭褪囚嘶省z皇，承蒙見召，榮幸之至！文命謹(jǐn)敬拜見?！蹦抢衔?、老媼慌忙還禮，口中說道：“不 是，不是，羲皇媧皇姓風(fēng)，是某等的主人，某等姓威，愛敬主人的功德，所以拿他們的徽號來作為號，并非真
是羲皇、媧皇呀。現(xiàn)在我主人蒙皇，在內(nèi)相待，請進去吧！不過我主人吩咐，只見祟伯一個，其余兩員地將請
在此暫待。”文命聽了，只得叫鴻濛、烏涂二氏站在此地，自己跟隨八人，進了石洞，曲曲彎彎前行。
細(xì)看那八人，甚是奇怪，忽然醒悟道：“這就是八卦之神呀！從前在云華夫人處，有八卦之神侍輦隨行，
名叫八威。這八個人都姓威，而伏羲氏又是手畫八卦之人，一定是了，所以有陰陽奇偶之說。但是云華夫人車
旁的八威，是否就是這八個人呢？”正在揣度，忽見石洞豁然開朗，乃是一座大石室。石室中央，盤著一條極
大的大蛇，足有一丈高，上面卻生著一個莊嚴(yán)奇古的人面。蛇身之前，橫著一塊金板，金板之上，列著一個八 卦之圖。那時八個姓威的男女已按照方位，四面環(huán)繞，站在蛇的前后左右。
文命幼讀史書，知道伏羲氏的形狀是蛇身人面的?？匆娏诉@個模樣，知道一定是了，不會再錯了，便倒身
下拜，行禮謁見。只聽得伏羲氏開口問道：“汝來此地，知道我是什么人，什么出身？”文命一想，不好直呼
他的大號，只得說道：“某聞古時有帝女華胥氏，受著大星如虹下流華渚之祥，就生了一位圣子，是否即是尊
神？”
那羲皇點點頭道：“我母華胥，乃九河神女，是生我的。
你既然知道我的出身，你可知道我此刻叫你來的意思嗎？”
文命道：“某不知道！”
羲皇道：“你此刻治水已到孟門。孟門地勢，離下流有多少高？離海面又有多少高？你可知道詳細(xì)嗎？” 文命道：“某據(jù)部下昭明的測算，但知大略，不能精細(xì)?！濒嘶实溃骸澳敲催€不對。治水之法必須將地勢測量
精密，方可動工。要將地勢測量精密，必先要器具精善，現(xiàn)在我送給你一項器具?！闭f著，就叫照光玉走過來
，照光玉走到面前，伏蒙氏將口一張，吐出一件東西，照光玉接了過來，遞與文命。文命再拜稽首，接來一看
，原來是一根玉簡，上面都有度數(shù)刻著。羲皇道：“這簡長一尺二寸，數(shù)用起來時，要它長就長，要它短就短
，上而天文下而地理，無不可以量度，你拿去吧！你到此地，時候已過久。外邊此刻都驚得不了，你再不歸去
，他們要驚動天神了，何苦呢？”說罷，便叫照光玉：“汝送崇伯歸去?！蔽拿祝o謝羲皇，懷了玉簡， 跟著照光玉出得洞來，會合了鴻濛、烏涂二氏，一同前行。
但覺歸時之路，與來時之路大不相同，頗為奇異，但亦不問。一路走一路與照光玉閑談。忽然想起一事，
便問道：“剛才某來時是足下最先來迎接，后來授玉簡，又是足下，這次又派足下相送，這中間有原故嗎？”
照光玉道：“某等八人，合成八卦，陰陽奇偶相生。照理說起來，自應(yīng)以乾坤二卦為首，乾為天，為父；坤為 地，為母是也。但是敝主人所定的次序，叫做連山，叫某當(dāng)先，所以一切事情都叫某做。大約取某是個少陽有
朝氣的意思?！蔽拿犃?，頗以為然。后來文命做了天子，所用的卦，就是連山，以艮為首，想來因此之故。
閑話不提。且說文命與照光玉且走且談。忽見前面石崖壁立無路可通，不禁四面瞻望，陡聞?wù)展庥翊蠛纫宦暎?br />
石崖驟然開裂，中間現(xiàn)出一扇門來。照光玉向文命拱手道：“請從此出去，某不能奉陪了，再見再見！”文命
及鴻濛、烏涂二氏出得石門，剛要回身，向照光玉致謝，哪知石門已砰然而合，連門縫都沒有。但見巖石嵯峨
，摩云插天。自顧此身，已在危崖之下。耳中但聽斤斧之聲與人語嘈雜之聲囂擾不絕，仔細(xì)一看，原來已在孟
門山上了。
正要想覓路下山，那邊崖上，早有人看見，哄然的齊聲大叫道：“崇伯在此了?！逼邌T天將凌空而起，早
到面前，攙扶了文命慢慢下山；其余的人亦蜂擁而至，前呼后擁，欣喜萬狀，恍如得到了至寶一般，直擁到帳
中，方才休息。大家前來問別后的情形，文命便將經(jīng)過一切大略說了。便問眾人：“何以著急到如此？我曾經(jīng)
叫章商氏等五人前來通報的，何以還不放心嗎？”仲堪道：“他們何嘗不來！不過通報之后，他們便將糧食燈 火等搬運入穴，過了半日，又出來說道路經(jīng)斷了，尋不著崇伯，如何是好？我們問他怎樣會斷，他們說，走到
與崇伯上次約會的地方，再進去不多路，燈火滅了，無論如何，再點不著，昏暗崎嶇，萬難前進，所以說斷了 ，現(xiàn)在他們五人還在穴中尋呢?！?br />
文命道：“啊喲，那么怎樣好？”便向鴻濛、烏涂二氏道：“你們兩個再辛苦一趟，快去尋他們轉(zhuǎn)來吧。
”二氏答應(yīng)，立刻入地而去。
這里文命又問眾人道：“我在穴中，共有幾日？”季貍道：“自進去的那一日算起，到今朝足足十日了。
”文命大詫異道：“我那日叫章商氏等來通報，據(jù)說不過一日一夜。后來我再進去，到此刻至多不過半日，我
腹中尚不覺餓，哪里已八九日呢？
”橫革道：“的確十日了。第二日的晚間，章商氏等來通報，我們立刻預(yù)備了糧食燈火，叫他們再進去。
到得第五日，他們再出來，說道路不通了。我們已經(jīng)急得要死！七員天將自恨只能升天，而不能入地，個個都
發(fā)跳。后來章商氏等再搞了糧食燈火，重復(fù)入穴，說這次一定要尋著才回來?？墒堑浇癯咽樟?，仍無消息
。我們都似乎熱鍋上螞蟻，日日對著穴口，望眼欲穿。七員天將說，今朝再沒消息，只有去求云華夫人了?！?br />
文命聽了道：“極感諸位盛意。但是我覺得日子并不多呢，竟有十日嗎？真是仙凡之判了！”又問眾人，
現(xiàn)在一切工程是否依舊進行，伯益道：“一切仍舊進行?！蔽拿c首。
到得次日，七員地將一齊回來。文命慰勞了他們一番，依舊到工次來指揮一切。哪知前日進去的那個大穴
口已不知所在。眾人看了不勝嘆異。文命叫了昭明過來，把羲皇所賜的玉簡，交給他，叫他拿來量度，果然精
細(xì)異常，而且能長能短。
高下隨意，比尋常測量儀器何止便利萬倍，真正是個寶物！過了多日之后，那最著名的孟門山就豁然鑿?f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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