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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回  巡審樂三到會稽修大道彭祖說法

上古秘史 作者:鐘毓龍


  且說帝舜定制五載一巡守。郊祀禮畢,轉(zhuǎn)瞬新年,帝舜就預(yù)備出行。朝中之事,自有大司空伯禹和百官主

  持,秩宗怕夷、樂正夔均隨帝同行。到了動身的那一天,帝舜先到父母處去拜辭。計算路程,足有大半年的離  別。帝舜看見父母的年紀(jì)大了,不勝依戀,然而既做了天子,為國為民,極為重要,豈能以私情而廢公事。當(dāng)

  下亦只能含忍著辭了父母,一面囑咐娥皇、女英及弟象、妹敤首等小心奉養(yǎng)伺候。娥皇等都答應(yīng)了。帝舜行出

  南門,早有大司空率百姓在那里恭送,一切自不消說?! ∏艺f帝舜巡守照例是先到東岳的,所以徑向東行。經(jīng)過話馮山、王屋山、濩澤、姚墟等地,都是從前桑梓

  釣游之所。緬想當(dāng)年,匆匆已數(shù)十載;從前如此之艱苦,今日已如此之安樂,不禁感慨系之。到了泰山之后,

  東方諸侯畢集,帝舜率領(lǐng)了舉行柴望大典。在柴望的時候,奏起《簫韶》之樂給諸侯觀看,使他們知道帝德之

  盛?! 〕P禮畢,帝舜吩咐東方兩伯各貢獻(xiàn)東方之地所有的樂?! ∧菚r第一個伯是八伯之長,號稱陽伯,就將樂貢上來。樂正夔細(xì)細(xì)審定,知道他的舞是“侏離”,他的歌

  聲比余謠,名叫皙陽。第二個是儀伯,又將樂貢上來。樂正夔細(xì)加審定,知道他的舞是“鼚哉”,他的歌聲可

  比大謠,名叫南陽??垂僖赖鬯礊槭裁匆獌刹晿?、叫樂正夔去審定呢?原來古時候看得樂是很重要,審  聲可以知樂,審樂可以知政,一切民風(fēng)民俗的美惡厚薄從樂上都可以看得出,這就是貢樂的理由。

  且說兩伯之樂貢過之后,諸侯無事,逐漸散去。帝舜偶然記起他的老友石戶之農(nóng),遂屏去與從,獨與伯夷

  步行往訪。路徑一切帝舜是熟悉的,不用尋訪。到得石洞口,只見風(fēng)景依然,不過旁邊另添了兩間茅屋,屋中  有些婦女在那里操作,想來是他的鄰人。

  那石戶農(nóng)的妻子正在洞外向著太陽縫紉。帝舜雖則有三十多年不見,她的身材規(guī)模尚有一點認(rèn)識,知道不  誤,遂上前躬身行禮道:“老嫂,多年不見,石戶兄此刻在何處?”那石戶農(nóng)的妻子向帝舜仔細(xì)看了一看,才

  起身還一個禮,說道:“客官貴姓,我不認(rèn)識你。”帝舜道:“某就是虞仲華,老嫂不認(rèn)識了嗎?”石戶農(nóng)的

  妻子說道:“虞仲華先生,從前是有一個的,常來舍間談?wù)?,不過那是個農(nóng)夫,和客官的裝束不大相同,不知

  道就是那個虞仲華,還是另外又有一個虞仲華?”說到此處,回頭向洞中叫道:“兒呀,出來?!闭f聲未了,  只見洞中跑出一個赤足短衣的少年來,手中還拿著炊具,年紀(jì)在三十左右,眉目很是清秀。石戶農(nóng)的妻就向他  說道:“這個客官就是尋你父親的,不知道有沒有弄錯,你領(lǐng)他到父親田里去認(rèn)一認(rèn)吧?!蹦巧倌旯泶饝?yīng),

  將炊具遞與母親,一面說道:“既然如此,請母親進(jìn)去,照顧炊爨,兒去去就來。”那石戶農(nóng)妻放下縫紉,接

  了炊具,人洞而去。那少年才轉(zhuǎn)身向帝舜、伯夷二人行一個禮,說道:“家父在田間工作,二位請隨某來。”

  說完,自向前行。帝舜等在后跟著,一面走,一面和他攀談。

  哪知道少年學(xué)問極其淵博,議論也極超卓。帝舜暗想:“這個真是家學(xué)淵源了?!焙髞碛窒氲阶约旱拈L子  均年紀(jì)與他相仿,實在不成材料?,F(xiàn)在看了石戶農(nóng)之子,相形之下,真是令人又羨又愧。后來又想:“人之賢

  愚,半由天賦,半亦由于教育。我歷年來以身許國,政事之多,一日二日萬幾,沒有可以教子的時候,實在亦

  有點耽誤他。從前先帝有丹朱的不肖,亦是犯著這個弊??梢娙松谑溃@個政治生涯是干不得的,這個天子

  大位更是不可以擔(dān)任的?!焙髞碛窒氲剑骸案改溉绱烁吣?,風(fēng)中殘燭,我卻拋撇了他們,在外邊亂走,定省之

  禮缺乏,尤其次之;萬一有點意外,我之罪豈不大?我的悔那可追呢!”想到此地,萬分不安,恨不得立刻將

  這天下讓給他人,自己可以養(yǎng)親教子。  正在一路走,一路想,忽聽那石戶農(nóng)子說道:“二位且在此稍等,容某去通知家父來?!钡鬯绰犃?,猛然

  抬頭,只見遠(yuǎn)處田間一個農(nóng)夫舉起鋤犁,在那里掘地,正是石戶之農(nóng),不禁大喜。不等石戶農(nóng)子來邀,就和伯

  夷一同過去。到得田塍邊,石戶農(nóng)子正在通報,帝舜已經(jīng)舉手高叫道:“石戶兄,久違了!

  ”石戶農(nóng)轉(zhuǎn)眼一看,也說道:“原來是仲華兄,難得難得?!?br />
  便棄了鋤犁,過來相見,又與伯夷相見,問了姓名。

  石戶農(nóng)向舜道:“聽說仲華兄已貴為天子了,到此地來做什么?”舜就將巡守路過,思念故人,特來奉訪

  之意說了一遍。

  石戶農(nóng)道:“承情承情。不過此地田間沒有坐處,恐污了你的衣服,我們到上面去吧。”說著,就讓舜等  先走,自己在后面跟著。他的兒子攜了鋤犁,又跟在后面。帝舜道:“從前弟在此相見的時候,兄尚未抱子,

  如今世兄已這樣長大了,而且英才岳岳,可羨之至?!笔瘧艮r(nóng)道:“鄉(xiāng)野癡兒,承蒙垂譽(yù),慚愧得很。”

  正說時,路旁有一塊大石,石戶農(nóng)道:“就在此坐坐吧。

  ”當(dāng)下大家坐下。石戶農(nóng)吩咐兒子先回去,然后與舜敘述舊情,傾談了不少時候。后來帝舜漸漸勸石戶農(nóng)

  出仕,而且露出要以天下讓給他的意思。石戶農(nóng)道:“出讓之后,果然能有益于百姓,那么我亦甚愿,就使以  天下讓給我,我也愿受。不過這個出處是人生之大節(jié)所在,一時不能答應(yīng),且待我細(xì)細(xì)忖度一番,三日之內(nèi),

  給你回信如何?可以答應(yīng),此番就和你同去;不能同去,請你亦不要奪我的志愿,預(yù)先說定?!钡鬯吹溃骸澳?br />
  個自然。”后來又談了一時,日影早已過西,石戶農(nóng)道:“仲華兄為國為民必定很忙,現(xiàn)在時候不早了,本待

  想和從前一樣,邀你到舍間去午飯。不過賤妻脾氣有點古怪,知道仲華兄做了天子,必定局促之極,所以不敢

  奉邀,兩日后再見吧?!闭f著,立起身來告別。帝舜、伯夷看他上山,直到看不見,才找別路而回?! ∵^了兩日,帝舜和伯夷再到石洞訪石戶農(nóng),哪知鄰人說道:“石戶農(nóng)前日歸來,立刻督率妻子將所有緊要

  的家具都收拾起來,次日天微明,夫負(fù),妻戴,子馱,都下山去了。我們問他為什么原故,他們不肯說。問他  們到何處去,亦不肯說,真是怪事?!庇幸粋€婦人說道:“那日石戶農(nóng)回來,到了他家里,夫妻談天,我仿佛

  聽見石戶農(nóng)說一句‘蓋乎后之為人,葆力之士也’,底下的話就聽不清楚。又聽見他的妻說一句道:‘這種人

  裝作不認(rèn)識最好’,下底的話又聽不清楚了,不知道他們究竟為什么事??峙率嵌磺叭諄碛惺乱破人?br />
  以他們要逃呢?!?br />
  帝舜聽了,亦不分辨,暗想:“石戶農(nóng)這句話正是罵我德行不足,他的妻子不認(rèn)識我,原來是假的,亦真

  不愧為高人之妻。但是不答應(yīng)我亦不妨,前日明明約定在前,何必要逃呢?

  ”正在納悶,伯夷在旁問那鄰人道:“石戶農(nóng)在他處有親戚嗎?”鄰人道:“不聽見說有。”伯夷又問道

 ?。骸笆瘧艮r(nóng)曾離開此地到他處去過嗎?”鄰人道:“亦不常有。只有一次,洪水平了,泰山東北面腳下說道發(fā)

  現(xiàn)一個什么古跡,什么古人寫的字。他們夫妻兩個曾經(jīng)到那里去看,過一個多月才回來。此外竟不大出門?!?br />
  伯夷又問道:“那日石戶農(nóng)動身,諸位知道他們從哪一方面去的?”鄰人指指道:“正是從這面東北去的?!?br />
  伯夷聽說,謝了那鄰人,就向帝舜道:“依臣看來,石戶農(nóng)一定到那古跡地方去躲避了,帝何妨到那邊去尋找

  呢?”  帝舜道:“人各有志。他既然如此,就使尋到,亦豈能相強(qiáng),況且未見能尋到呢?!辈牡溃骸叭绻麑さ?br />
  ,可以將不強(qiáng)迫之意表明,使他可安于故居;倘尋不到,順便訪訪那古跡,亦是好的?!钡鬯绰犃?,頗以為然

  。于是回到行宮,帶了從人,徑向泰山東北麓而來。先訪問古跡,果然一訪就著?! ≡瓉砟枪袍E在一個石室之中,有二十八個大字刻在石壁上,洪水之時,為水所浸沒,所以大家不知道。水

  退之后,才發(fā)現(xiàn)出來。帝舜和伯夷、夔進(jìn)去一看,讀他的文義,大約是倉頡氏所刻,的確可寶。遂吩咐當(dāng)?shù)刂?br />
  官吏加以保護(hù)。后來此地土人就叫他做藏書室。到了周朝,文字改變,那石壁之上之字竟無人認(rèn)得??追蜃勇?br />
  見,亦曾經(jīng)去訪過,所以又叫作孔子問經(jīng)石室,通常總叫作倉頡石室。到了秦朝李斯,認(rèn)得了“上天作命皇辟  選王”八個字。到得漢朝叔孫通,又說認(rèn)得了十三個字,究竟錯不錯,亦不知道。這是后話,不提。

  且說帝舜訪過古跡之后,就訪問石戶農(nóng)蹤跡,果然據(jù)土人說:三日之前,有兩個老夫婦和一個壯年男子搬  著家具,由此地經(jīng)過,往東北浮海去了。帝舜聽了,悵悵不已,只得起身,帶了眾人徑向南方而行。這時不過

  二月下旬,帝舜暗想:“此刻到南岳為時尚早,我從前和苗山朋友有約:假使巡守有便,去望他們的,現(xiàn)在何

  妨繞道去望他們一望呢?”想罷,就吩咐眾人先向苗山而來,一路無什可記。

  到了苗山,那些老朋友如西溪叔叔、東鄰伯伯之類一番熱烈歡迎,自不消說。但是究竟因為貴賤懸殊,名

  分隔絕了,言談之間,不免受多少的拘束,不能如從前那樣的爽利。住了五日,帝舜要動身,他們亦不敢強(qiáng)留

  。臨行時,東鄰伯伯拿出兩個橘子。兩個柚子來,獻(xiàn)給帝舜道:“這是出在閩海里的東西,在帝看了,或者不

  稀奇,見得多呢。但是在我們卻很難得,去年有幾個朋友從閩海中回來,送我每種十個。我每種吃了一個,家

  里的人又分吃了幾個剩下這幾個,不舍得吃。雖則有點干,幸喜還沒有爛,恰好敬獻(xiàn)與帝,以表示我們百姓的  一點窮心?!  钡鬯吹溃骸澳敲茨懔糁猿园?,何必送我?我現(xiàn)在正要到那邊去呢。”東鄰伯伯哪里肯依,帝舜只得收

  了,別了眾人上路?! 〔膯柕溃骸叭缃裢显廊??”帝舜道:“現(xiàn)在時候還早。

  朕聞甌、閩二處之地本來都在海中,自伯禹治水之后,漸漸成為陸地,與大陸相接。所以橘柚這種果品漸

  漸輸?shù)絻?nèi)地,想系是交通便利之故。朕擬前往一游,以考察那滄海為陸的情形。

  ”說罷,就命眾人再向南行。越過無數(shù)山嶺,到了縉給云山,便是從前帝堯在此勸導(dǎo)百姓之地。從前前面  盡是大海,此刻已經(jīng)成為陸地,只有中間蜿蜿蜒蜒的幾條大水。帝舜等再向南行,已到甌、閩交界之處,但見

  萬山重疊,楓樹極多。所有人民,服式詭異,言語侏禽(亻離),出入于山嶺之中,行步矯捷,往來如飛。帝

  舜要考察他們是什么人種,便叫侍衛(wèi)去領(lǐng)他們幾個來問問。哪知這些人民看見侍衛(wèi)走到,都紛紛向山中逃去。

  好容易找到一個,領(lǐng)來見帝。

  這時正當(dāng)初夏,南方天氣炎熱,那人又是裸著上體,帝舜未及和他談話,只覺他兩腋下狐臭之氣陣陣觸鼻  ,非常難聞,只得忍住了。問他道:“你是什么人的子孫?”那人搖搖頭不懂。帝舜又問道:“你的老祖宗是

  誰?”那人又搖搖頭,嘴里嘰哩咕嚕說了好些話,帝舜亦不懂,只可聽他自去。

  過了一日,帝舜正在前行,忽然遇到十幾個商人,卻是中國人,帝舜就問他們:“那些土人的歷史,可曾

  知道?”那些商人對道:“說來很奇怪,小人們往來甌、閩等地,和他們做交易,懂他們的話。據(jù)他們自己說

  ,是盤瓠的子孫,但不知道瓠部是什么人。他們在歲時祭祀的時候,所供奉的畫像其狀如狗,據(jù)他們自己說就  是盤瓠。但不知他們何以將狗認(rèn)作祖宗,亦不知道這只狗何以有人愿做他的子孫?據(jù)他們說,他們拿盤瓠做祖

  宗,和我們以盤古為祖宗是一樣的,盤瓠就是盤古呢。

  據(jù)他們說,盤瓠晚年出獵,墜崖而死,他們子孫用了極重的儀節(jié)葬在龍鳳山,墳?zāi)股醮?,?jù)說周圍可三百

  里。龍鳳山據(jù)說在南海地方?!钡鬯绰犃嘶腥淮笪?,也不再問。那些商人辭別而去。帝舜向伯夷和夔道:“原

  來高辛氏時候的那只盤瓠有這許多蕃衍的子孫,竟想不到?!辈牡溃骸俺悸犝f那盤瓠之子一部分在衡山之西

  ,一部分在苗山東南的海中。如今滄海為陸,或者此山之土人就是犬封氏之后呢?!钡鬯吹溃骸按蠹s如此。

  但是自此以西都是南山峰嶺相接,爬山越嶺,到處移植,亦是他們的長技,或者是從西方遷來亦未可知。

  ”

  君臣討論了一會,翻過山嶺便是閩境。只見那東南一帶山嶺之中沮洳頗多,其水質(zhì)尚帶鹽性,想見滄海為

  陸,時間尚屬不久。西南一帶山勢嵯峨,風(fēng)景甚佳。帝舜便到西南山中望望,見一道泉流從山中下來,汩汩奔

  騰,極可賞玩。帝舜等就沿了那泉流而上,每遇一個曲折,風(fēng)景一變,接連過了八個曲折,地勢愈高,風(fēng)景愈

  美?! 〉鬯淳级加X有趣,都想直窮其源。到了第九個曲折處,忽然見有兩間茅屋掩映在修竹之中。樂正夔道:  “我們從山下來,一路并無人跡,此處忽有茅屋,想來不是野人,必是隱君子了?!钡鬯匆嘁詾槿唬煲煌^  去。漸漸聞得絲竹之聲,帝舜道:“一定是隱君子。”說罷,走到茅屋之前,只見里面,坐著兩個少年,年紀(jì)

  都不過二十左右,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頗覺美秀。一個在那里鼓瑟,一個在那里吹竽,見帝舜等走來,就拋

  了樂器,站起來問道:“諸位長者,從何處來?”帝舜道:“請問二位貴姓大名,為何在此荒涼寂寞之區(qū)?”

  一少年答道:“某等姓彭,某名叫武。這是舍弟,名叫夷,志愿求仙,所以求此??展戎袩o足音久矣,不想

  今日遇見諸位,請問諸位長者貴姓大名,來此何事?”

  當(dāng)下伯夷一一告訴了,武、夷二人慌忙伏地,稽首行禮道:“原來是圣天子,適才失禮,請恕罪。”帝舜

  亦還禮答道:“公等是世外之人,何必拘此世俗禮節(jié)呢?”彭武道:“不是如此,臣父與圣天子從前是同朝之

  臣,所以論到名分,圣天子是君主;就是論到世誼,圣天子亦是父執(zhí)。在君主之前,父執(zhí)之前,豈可失禮呢!  ”帝舜忙問;“尊大人何名?”彭武道:“上一字篯,下一字鏗。在先帝的時候,受封于彭,所以臣兄弟就以  彭為姓?!钡鬯吹溃骸霸瓉砣绱?!尊大人久不在朝了,現(xiàn)在何處?”彭夷道:“家父雖受封于彭,但志不在富

  貴,而在長生。因此到國不久,就舍去了,到處云游,訪求道術(shù)。起初因為淮水之南產(chǎn)生云母,所以在淮水之  濱住了多年。后來在南面又發(fā)現(xiàn)一個石洞,在那洞里又住了多年,如今到梁州去了。

  ”

  帝舜道:“那么二位應(yīng)該隨侍前往,何以拋卻嚴(yán)父,獨在此地?”彭武道:“家父子孫眾多,不必某兄弟

  伺候,就是某兄弟得便,亦常往省視,并非棄而不顧?!钡鬯吹溃骸按丝套鸫笕司孔≡诹褐莺翁??有何人隨侍

  ?”彭夷道:“在岷江中流一座山上,那山有兩嶠如闕,相去四十余步,家父看得那個形勢好,就此往下。山  下之人因為家父所居,就將那山取名叫作天彭山,那兩嬌之間叫作彭門,到那邊一問,無人不知道的?! ‖F(xiàn)在隨侍之人除眾兄弟多人外,有一個女孫,系某等長兄之女。

  對于長生之術(shù)極有研究,家父最所鐘愛,是以各處隨著家父云游,從不相離?!钡鬯绰犃?,不覺幽然遇想  ,原來這時已動飛升的念頭了?! ‘?dāng)下就問彭武兄弟道:“朕與尊大人雖同朝日久,但因勤勞國事之故,刻無暇晷。而尊大人又性喜寂靜,

  往往杜門不出,所以聚首暢談的時候很少。偶然遇到,所談?wù)咭酂o非國家治術(shù)民生利病而已。朕那時對于神仙

  長生之術(shù)亦絕不注意,所以一向未曾談起?,F(xiàn)在聽二位世兄說起尊大人修煉方法,竟是從服食云母人手。從前

  朕有一個朋友,叫方回,亦是服食云母的。

  但是朕問他服食的方法,他說朕將來總須為國為民做一番事業(yè),不應(yīng)該和山野人一樣著這個長生的迷,所

  以決不肯明白告朕。此刻此人已不知何處去了。現(xiàn)在尊大人服食云母之法世兄可知道嗎?”

  彭武道:“向承家父指示,并與方先生服食之法相比較,亦略略知道一二。大概方先生服食云母的方法是

  用云母粉五升煎起來,等到它要干了,再加松脂三升和它相拌,又加崖蜜三升合并蒸起來,從早晨直到晚上,

  不管它天冷天熱,它都會凝結(jié)。凝結(jié)之后,搓成彈子大,每日三服,服后別項東西都不能吃,但可飲水,或服

  大棘七枚,這就是方先生的方法了。家父服食方法是用赤松子的古方:用云母三斤,硝石一斤,先用頂好的醇  酒將云母漬起來,三日之后,細(xì)細(xì)打破,放在竹筒中,再將硝石一并放進(jìn)去,再用一升半最好的醇酒放進(jìn)去,

  放在火上煎之。一面用筷不住的亂攪,過了多時,凝結(jié)如膏,然后拿出來,放在板上半日,待它冷卻,再碎成  細(xì)粉,每日平旦用井華水服之,七日服一次,百日之后,三尸蟲俱下,其黑如泥,將這種糞用竹筒盛起,拿到

  塚上去埋葬,那就是有效的第一步了。不過這個時候,三尸蟲即去,不免起一種反感,就是人身精神總覺惆悵

  不樂,忽忽如有所失。但是這個關(guān)頭最為緊要,假使因此將云母停止服食,那就所謂功虧一簣了。倘再堅忍照

  眼下去,一月之后精神便可以恢復(fù),身體轉(zhuǎn)覺輕健,二百日之后,轉(zhuǎn)老為少,顏色仿佛如童子。家父服云母粉

  的方法及效驗如此。”  帝舜道:“三尸蟲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彭夷道:“三尸蟲名雖是蟲,實則是個通靈的東西,所以亦可叫  作三尸神。自人有生以來,即潛住在人體之中,專為人患,不為人利。人的容易老大半是他的原故。原來三尸

  神的心理專以使人夭死或得禍為快樂,所以他們的害人不但耗減人的精神氣血而已,就是尋常做了種種過失或  罪孽之事,他們亦會跑到天上去奏知上帝,請主降罰,豈不是有害于人,無利于人的東西嗎?”

  帝舜聽了,更是駭然,忙問道:“他們既然會得直上天庭,奏知上帝,那么竟不是蟲,一定是神了?!迸?br />
  夷道:“是呀,他們都有名有姓呢?!钡鬯锤尞?,忙問道:“姓名叫什么。

  ”彭武道:“他們弟兄姊妹共有六個,但是男女分處,男的三個,住男子身上,女的三個,住女子身上,

  都是姓彭,與某兄弟同姓。男的三個,一個叫倔,一個叫質(zhì),一個叫矯。女的三個,一個叫青姑,一個叫白姑

  ,一個叫血姑。”帝舜道:“他們住在人身中什么地方?”彭武道:“上尸住頭中,中尸住腹中,下尸住足中

  ,但有時亦共居于腹中,有時上尸居腦中,中尸居明堂,下尸居腹胃,亦不一定?!钡鬯吹溃骸八麄兗热痪幼  ≡谌酥眢w中,應(yīng)該扶助人的長生,那么他們亦可以久居。

  假使人的身體壞了,豈不是失了巢穴,于他們有什么利益呢?

  ”彭夷道:“有原故的。原來他們以人的身體為食物,平日住人體中,食人之精神氣血,總嫌不足,到人

  死了,他們就是尸蟲,可以大嚼人之遺體,豈不爽快!因為這個原故,所以利人之死了。但是人雖已死,他們

  卻有神通,能夠飛到新生的人之身中去,而他們的巢穴永不患沒有,所以修煉長生的人,總以斬除三尸為第一  要務(wù)?!薄 〉鬯吹溃骸八麄兩咸靾蟾孢^惡,是日日去的嗎?”彭武道:“不是。他們六十日去一次。去的這日定是庚

  申日。所以修道的人逢到庚申日,往往一日一夜不睡,使他們不能出去,名叫守庚申。守過三個庚申,三尸服

  ,守過七個庚申,三尸滅。但是守庚申之法,究竟不是個根本解決之法。因為三尸蟲雖滅,他的遺質(zhì)仍然留在

  人體中,難保不有復(fù)活之一日。所以不如用藥將他打下,而且將他埋葬,可以使他不至復(fù)活,永斬根株。

  而云母粉之功效最為明顯了。”

  帝舜道:“他們一定要庚申日出去,是什么原故?”彭武道:“庚申日是個尸鬼競亂、精神蹂穢的日子,

  所以他們乘此出去。修煉的人遇到這一日,沐浴清齋,徹日徹夜自己警備,除一切可欲之事,以免為尸鬼所擾

  亂。便是自己夫婦不但不同席,而且不交言,不會面。因為六十花甲到此已將盡了;又逢著庚金、申金,克伐

  過甚,接連第二日又是辛酉,正是剝極的時候。庚申日的夜間尤為重要,所以要守祝”帝舜道:“三尸蟲在日

  間不會出去嗎?”彭夷道:“三尸神出去總是乘人熟睡之時。因為三尸蟲是附著神魂上的,人當(dāng)醒時,神魂凝

  固,他不能出去。但是這個人假使為酒色所迷,為貨利所困,或者為各種嗜欲所中,那么雖則不睡,而終日昏  昏,神不守舍,與睡夢無異,那三尸蟲亦能出去?!钡鬯绰牭竭@許多道家的話,真是聞所未聞。當(dāng)下又談了些

  神仙之事和服食導(dǎo)引的方法。武夷兄弟雖則年輕初學(xué),但究系是彭祖的嫡傳,所以帝舜得到的益處不少。這日  就在山上住宿,次日方才下山。  后人將這座山取名武夷山,就因為彭氏兄弟隱居于此的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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