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刺史羅尚因辛冉起兵去征綿竹，差大將田佐引兵相助。正欲差人去探勝敗消息，忽敗兵逃回，言田佐、曾元、張顯皆被所殺，三萬人馬殺死大半，各郡太守已皆散去，有人勸他來取成都，亟宜防之。羅尚聽言大怒曰：“我待李特不薄，何該害吾大將？賊既犯吾，豈可不剿?！毕铝钫c兵馬，以候征討。只見門上報道，有人上狀稟事。尚令放入，其人近前獻上禮帖，夜明珠二顆，延壽珠一顆，祖母琭一塊，空青一丸。羅尚問其來歷，那人于胸前取出文狀一張呈上。羅尚看之，乃是李特哀訴情詞，即屏左右，問其事故，其人曰：“李甸長多多拜上，言蒙圣上授宣威將軍長樂侯，亦系晉之僚屬。今辛太爺誣其窩隱亡命，盜財致富，要索金子五千兩，寬容過此八月。眾人進稟，若容盡年，則出一千兩，彼則不允，與李犍為老爺商議，背卻老爺，一鼓剿殺流眾，可得金銀十馀萬。起兵三萬殺至綿竹，流眾懼死，躲于山僻中殺出，官兵退走，眾得免剿，暗箭射傷田督護。及戰(zhàn)散，始知是爺之將官，急救之時，已不及矣。故此特來爺臺請罪，望爺方便一二?！绷_尚曰：“汝可回報李將軍，言羅使君有言，道汝等拒敵不傷官將，不誅官兵，吾可方便。今到此際，即是反亂，我若再有偏護，即是與汝通謀，得罪朝廷矣。教眾人急忙遁去，我不追迫擒剿就是方便他們。你可速去回話，遲則別郡行文到此，定要興兵問罪，盡吾職分之事也?！笔拐邔⒘_尚之言一一道過，李特與閻式曰：“羅公德人也，理宜遵之，但眾實不愿去，寬限者假意耳。今羅公見我等不行，即日會兵到此，可急調(diào)人馬把住險要，莫使官兵入我巢穴，勝敗在此一戰(zhàn)也。乃生死所系，宜各用心協(xié)力?！北娊詰?yīng)諾，分守要害。羅尚每日整兵打捱，只待李特等懼罪逃走，然后進兵虛趕，一則以賣人情，一則以要功績。使細作往綿竹打探，回報特等分守各處，并無去意。羅尚見說，即時傳檄各郡縣，并蠻夷洞長等處，命各集兵馬，追剿流民。各方之人悉恨流民混擾，皆愿逐去，由是各各應(yīng)命。又申文書東下荊州，西到長安。河間王見尚文書，差雍州都護衙博帶兵一萬，德陽太守張征亦差牙將王宛、孫奇以兵一萬同赴成都剿賊。上庸守、南夷校尉義歆遣督護張龜將兵五千，巴州徐健引兵五千，梓潼張演引兵五千，皆來相助。羅尚乃阻長圍，自綠水結(jié)營，由都安至犍為，連絡(luò)數(shù)百馀里，以李苾催糧餉給應(yīng)三軍。兵馬扎定，羅尚親往綿竹邀見李特，勸之遁去，就觀兵勢強弱。

　　特見尚輕身約見，乃亦同上官晶、王角二人乘馬來會。特請尚進營，尚不肯，特曰：“恩公此來，必有所諭?！鄙性唬骸拔嶙蛞言耘c使者，勸君等速還故里，吾必不追。今四下軍兵俱集，共計二十馀萬，吾不忍眾進逼，故此止住諸兵，命之散處，特來見汝?？勺骷笔帐埃仓鲫P(guān)，免使眾怒。我知汝必不能當，徒自取禍耳?！碧卦唬骸吧泄蟮?，刻骨難忘。但泣告在先，必要寬至冬底方能起得身，惟垂憐之，死生不敢有負?！鄙性唬骸拔醽硪淮?，以盡日前相從之情，君當自省，毋使后悔。”言訖辭去，特送五六里灑淚而別?；刂翣I中，與閻式等議曰：“今日羅公來此相勸，乃虛做人情，以觀吾兵營多寡強弱之勢，明日便出兵矣。奈他各處皆至，兵勢甚盛，吾何可敵？”閻式曰：“甸長休懼，吾自有計以破之。兵雖諸處皆來，其心不一，當分兵以御之，分付不可妄戰(zhàn)。最雄者關(guān)中之兵，若得一將領(lǐng)兵阻住，待破了羅尚，關(guān)西之兵亦可退矣?！碧卦唬骸瓣P(guān)西兵非等閑可敵，吾當自往，看緊慢而行。如西兵未到，即以兵奪取葭萌關(guān)守住，則無西顧之憂矣?！蹦藥ьI(lǐng)上官晶、騫順、任回、李超、李攀領(lǐng)兵七千，去迎關(guān)西之兵。羅尚探知李特領(lǐng)兵西行，乃命張龜、張興、徐舉分三路攻打李特營寨，囑付曰：“我昨看其壘形，廣漢之兵從山隘中行，被賊前后夾攻，掩其無備，故不能勝。且彼之兵不滿三萬，李特自將萬人去敵河間之兵，此處無足慮者。”三將領(lǐng)兵前進，探事軍飛報與李流、閻式等知道。式曰：“諸君不可驚慌，任彼攻擊，只弗妄動。直過日午，待其將次疲倦，行走聊亂，聽吾炮聲一起，分六路殺出，休要有誤?！北娊允苡嫹?。官將兵分一齊殺至流兵寨前攻打，眾流民只是守住不動。張龜?shù)裙ブ廖鐣r已后，各皆懈怠，你我閑談，隊伍錯亂，或有至于坐者。閻式乃命放起號炮，三屯中李流、任道、李讓、羅準、李蕩、騫碩分六路一齊殺出，張龜、張興、徐舉分頭迎敵，直殺得征塵遮日月，號喊震乾坤，著刀者丟盔棄甲，被箭者毀目傷牙，哭聲聞于數(shù)里，血水積聚成流。流兵奮死力殺入，勢不可當，官兵大敗。三將止喝不住，亦皆奔走。李流、閻式等追二十里，看見官寨而回。閻式與李流議曰：“適觀官兵連營數(shù)百里，兵將甚廣，今雖以敗一陣，不曾損將，明日再來，則必分布齊整，難與為戰(zhàn)矣。諸君不可辭勞，趁今官軍初敗，必是商議，未防我等進戰(zhàn)，可即將兵裝束齊整，各帶火藥柴草，一更起身，殺到寨邊放火燒著，自然驚亂。我等于暗處殺他火光中人，必獲大勝?！庇谑呛輰⑹畣T李流、李蕩、李輔、李讓、任道、楊褒、騫碩、趙誠、趙說、王辛等皆曰：“此正陸遜破漢之計，以寡制眾之謀，我等當先?！蹦烁鲙Ь磺В暶都财?。二更至近官寨，果然無備。誰知天助李特，忽然西北風(fēng)大作，流將分開作五路一齊殺去，逼寨放火，火箭風(fēng)中去急，直透寨內(nèi)。官將慌忙殺出，但見喊聲震耳，不辨你我，火勢乘風(fēng)燃發(fā)，一片通紅，官兵亂竄，李流等只于外邊擊殺。羅尚親出，見死尸滿地，數(shù)十里火焰燭天，知不能救，密喚徐舉走回成都，諸路遂皆潰還本鎮(zhèn)。惟有張龜殺死李謙，見兵盡散，亦只得乘黑奔歸上庸，途中多跌傷。閻式命將連營數(shù)百里皆放火燒之，三日煙焰不滅。

　　李特夜中看見綿竹地上火炙天紅，心中大懼，思欲商議次早回兵，恐家基有失。上官晶曰：“閻公多謀善守，必不致失，且有楊褒為助，想是我兵燒尚連營，但自放心?！碧啬松侔病Ｖ灰姶卧缣阶訄蟮?，言關(guān)中兵馬已近，止三十馀里矣。李特即將軍扎下，拒住路口。衙博兵到，擺開陣勢，出馬叫曰：“汝等流眾皆關(guān)外良民，連界百姓，聊見年荒，盡皆逃竄，負逋差徭，今不思還故土，反于川中作亂，是何道理？”特曰：“吾本屢代忠義之家，今迫于不得已而起，汝既連界鄰守，何得跋涉險阻來迫我等？我等實乃死中求活者，何不自諒，而乃以活來易死也。勸君速回，免遭殺戮。”衙博聽言大怒，挺槍躍馬殺出。特陣中上官晶向前敵住，兩下槍來刀去，戰(zhàn)了三十馀合，不分勝敗。衙博架住刀曰：“吾今至此，特為招諭汝等還鄉(xiāng)，何不思進退無路，而妄拒官兵耶？”晶曰：“已上虎背，必到盡頭方見兇吉?！睋]刀再進，二人各抖精神，又戰(zhàn)上二三十合，兩馬俱疲，馳騁不及。衙博喝曰：“賊將且住，若還不怕，換馬再來?！庇谑歉鳉w本陣換馬。騫順曰：“你們戰(zhàn)久力乏，待我前去與他比個手段?！本г唬骸安豢桑笳煞虬驳檬?？陣上說過，若又不去，是示怯也?！本藦?fù)出，兩將又戰(zhàn)上四十馀合。衙博曰：“汝雖流徒，頗有勇略，是何姓名？”晶曰：“吾乃上將上官晶也，敢問官將何名？”博曰：“吾乃雍州西夷都護軍衙博也，好好下馬投降，共為鎮(zhèn)將，慎勿陷于反賊之中可也，否則恐難自保。”晶曰：“降亦不易，榮辱憑天。”揮刀再戰(zhàn)，又三四十合。漸漸日晚，李特鳴金收兵，各皆回寨。李特曰：“關(guān)中兵將慣戰(zhàn)，隊伍嚴整，未可力勝者。明日當以暗計破他?！蹦嗣宽樤捷缑葨|山，出衙博寨后，只帶精兵五百，但聽寨前喊起，你卻搶出，放火燒其柵寨，殺散守兵，即便合同李超望大道來攻衙博之后。順領(lǐng)計先去。再喚李超將兵一千，越西山小徑，去劫衙博之營，若得火發(fā)，彼兵逃散，即與騫順殺轉(zhuǎn)，只待關(guān)兵出寨離遠，便去行移。超亦引兵悄悄前去。次早，李特召眾授計曰：“今日衙博出軍，你三人輪流挑戰(zhàn)，絆住他們，待劫寨之兵成功，衙博必然回救，我等隨后掩去，超、碩殺轉(zhuǎn)，可獲衙博矣?！毖晕串?，衙博兵到，特亦出寨布陣。衙博曰：“汝昨夜思吾之言有理否？”晶曰：“我自說你言無禮。”衙博喝曰：“死近賊徒，敢道我言無禮！”跑馬殺出，晶輪刀接住，二人斗上三十馀合。上官晶帶馬而走，衙博趕去。不二三里，李攀撞出，又與衙博戰(zhàn)二十馀合，攀亦退敗，衙博不趕。李特親自引戰(zhàn)，衙博奮勇斗上十馀合，特又詐敗，博亦不趕。頃而任回將兵與博拒住不戰(zhàn)。忽探馬報道，被流賊李超劫寨燒去糧草，殺死呂充、劉輝，兵皆四散走去也。衙博見說，勒馬殺轉(zhuǎn)，又被上官晶、李攀、任回、李特四處圍住。衙博欲撞陣回原路而去，未及出圍，李超、騫順殺至。博復(fù)沖轉(zhuǎn)，左突右撞，不能得出。正在危迫，卻得巴西郡丞毛植、五官長襄珍兩枝生力軍兵殺至，才救出圍。李蕩帶兵殺至，隨后追去。衙博亦同毛、襄望漢中而逃，上官晶等追至德陽不能及。李特曰：“急抄小路去奪葭萌關(guān)，截住回兵，可擒衙博，則關(guān)中兵再不西向矣?！毙胁欢?，報道衙博已入關(guān)據(jù)住了。特曰：“若無毛植，衙博必被我獲矣?！笔幵唬骸按硕Q實為可惡，吾當先取之。”即引兵轉(zhuǎn)掠巴西。毛植、襄珍見蕩兵盛，乃舉城降，特受之，使李蕩鎮(zhèn)撫，調(diào)毛、襄二人回綿竹。

　　李蕩安撫百姓，各皆悅服，遂進兵攻打葭萌關(guān)。衙博與蕩凡三戰(zhàn)，不能取勝。又因騫順引兵相助，博思無援，乃棄關(guān)遁歸雍州，李蕩遂得葭萌關(guān)。李特見得兩關(guān)，巴西毛植等添兵一萬，乃自稱益州牧，都督梁、雍諸軍事。分置官屬，以鎮(zhèn)守所轄地方，立號建初元年，赦其境內(nèi)，重用降將毛植、襄珍以招將來，商議進兵攻打德陽。德陽守將撫軍將軍刺史張征也。探知賊兵犯界，乃與將佐劉商、瞿兌依高據(jù)險以守，相拒數(shù)日。特將兵挑戰(zhàn)，被征乘險擊之，折傷無數(shù)。征俟夜又將兵直攻特營，特退走二十馀里，將兵亦分為二營，依高據(jù)險，命李蕩安營東山之上，特自安營西山之上。張征探知，即喚劉、瞿二將分付曰：“今賊兵亦效我憑高據(jù)險，此又不知地利之人也。若只巡東路與吾死戰(zhàn)，則彼眾我寡，勝敗未可逆料，茲而又可以計取矣。你二人引步兵三千，徇山路徑趨特營之后，我將馬軍直攻特營之前，只聽炮聲一響，即便攻入寨中，四面放火燒之?！倍㈩I(lǐng)計而去。次日，張征追兵進攻李特，特思山路崎嶇，以為張征一時難至，不作準備。及至午后張征兵到，特倉卒引眾出拒，才布陣擂鼓，兩邊放炮。劉、瞿二人聽得炮聲，引兵打入特寨，放火燒起。李特驚懼，分任道、羅準回救，山徑窄狹，反被步兵殺退。羅準曰：“山寨已失，宜從東路奮力殺出，去合東山之兵，再作計議?！碧卦唬骸奥冯U日暗，若還殺出，必致多損，不如向西占住山險，待李蕩救兵到，兩頭夾攻，方可破征。”準曰：“守險恐被所困，救兵難得入隘?！碧夭宦?，與眾登山據(jù)守。張征將兵圍住。次早，人報李蕩，言父被張征困于西山，即時將兵殺去救應(yīng)。行不十里，山險路狹，只可容得一人一騎，蕩兵難進。司馬王辛曰：“可急使人尋覓路徑，免致耽誤。”蕩曰：“父在深險中，安俟覓路？正吾為子的效命之日也?！蹦讼埋R步行，挾一長矛，持一利刀，當先而進?！叭甑热裟畲罅x，隨后挨入相助，敵人我自當之。”大呼直前。不二三里，路道漸闊，有兵千馀守住。李蕩踴躍而入，右手刀砍，左手矛戳，殺得官兵紛紛亂倒。官將瞿兌挺槍拒住，蕩怒目橫睜，厲聲大喝，躍進兌懷，一刀砍破頭顱，一矛又刺中胸瞠，兌死倒地，眾兵奔潰。劉音向前報恨，又被李蕩一槍刺中小腹而逃。劉商見弟倒于山坡，揮斧大叫曰：“賊潑皮何得無禮？好好棄槍，免吾動手！”李蕩舍命對敵，王辛等后軍趕不到，李蕩被劉商一斧砍中肩膀，刀被打落，蕩喜甲厚不傷，退后而走。劉商追之太急，眼不看地，失腳跌倒，又被李蕩復(fù)轉(zhuǎn)，一槍殺死。張征聞報李特救兵至，正在隘處廝戰(zhàn)，乃親自來助。見諸將皆死，喝眾兵曰：“此處不過步戰(zhàn)，何不用心，致賊得志？可一齊放箭射之?！庇谑枪俦此栏傔M，箭如雨點，些小流兵抵當不住，李蕩身中十馀槍，箭掛滿體。正在危迫，王辛殺至，大喊震天。李特聽得，與羅準、任道殺散圍兵，自內(nèi)沖出。官兵盡皆奔潰，幾乎殺得全軍皆沒，惟張征引得親兵千人，從間道走出。李特見李蕩與兵士傷重，垂淚而言曰：“德陽不能取，反致諸人受傷，父子幾乎喪命，是貪心之所誤也。今宜且棄張征而回，免使后悔?！彼抉R王辛曰：“今張征兵敗將亡，勢力已竭，一時焉能即振？正宜因其窘極，追擒此人，免使脫去收聚馀眾，會合鄰兵，再來復(fù)仇，自遺后患也?！崩钐貜闹鴱?fù)進，直扣德陽。

　　張征見城將陷，出兵連戰(zhàn)皆敗，棄城而去。李特入城息眾。李蕩曰：“張征川中智將，今幸守險誤敗，心膽俱落，正宜火速追之，以斷后禍，安可縱仇取悔?！彼熵搨绕?，上官晶、王辛、任道、羅準分水陸二路亟趕，至溶水及之。征走上岸，被李蕩一箭射跌下馬，任道搶進，斬其首。上官晶又擒得征子張存并家眷人等，押回德陽。特感念張征忠正，命張存載父尸回葬鄉(xiāng)里，取庫中錢糧千兩，賜賞家眷遣還。于是人皆稱特之德，爭慕歸之，特勢漸盛。留騫順守德陽，順東掠地至塾陽而回。李特將兵奪取涪城，又攻少城，斬?？?、費遠。費遠之弟費深奔成都，說羅尚曰：“今賊將李讓守住毗橋，特等東奪葭萌，轉(zhuǎn)掠巴西，下德陽，并涪城，川中大震。將軍既為西都總主，不思進討，坐使流冠猖獗也?！绷_尚然其議，遣張興為前鋒，費深合后，引兵三萬，徑取毗橋。又使人召上庸張龜為協(xié)助。興等至毗橋?qū)⒔?，遣都尉錢貫將兵一萬前去搦戰(zhàn)，李讓等倚橋不動。相持一日，官兵求戰(zhàn)不得，退回寨中。次日，張龜兵到，四將分兩路一齊望李讓寨中殺入。早被閻式設(shè)計，將精兵盡伏于寨外五里之地，寨中只留些小兵卒在內(nèi)行動，以李攀、任回、騫碩、趙誠、王角等伏兵在后。張龜?shù)炔恢杏嫞瑠^力大喊，殺入讓營。見中無兵，回身殺出，只聽得炮銃連天，攀、回、碩、誠四將分頭殺出，龜、興、深、貫各自迎敵。戰(zhàn)未久，大喊漸近，李輔、趙說、李文、李祺等四下合至，反把官將圍于毗橋，殺得官兵尸積盈河，龜、興等只得沖條血路，走回成都而去。羅尚見眾敗回，心甚惱怒，即日集眾，再命張龜、錢貫將兵一萬前驅(qū)，自率眾將領(lǐng)兵二萬繼發(fā)，徑逼毗橋安營。李讓恃勝，不問閻式，即便親自當先，欲乘初到以擊羅尚，反被錢貫奮勇殺敗。錢貫直起毗橋，閻式驚慌，急命任回、李攀截出阻救。攀與貫戰(zhàn)住，約有二三十合，錢貫力怯，又被任回攻入，貫不能抵，遂被擒住。李讓得勝，乘勢殺過毗橋，一竟打入羅尚大營。張興、張龜急來救應(yīng)，羅尚已走，軍心遂亂。趙誠、李攀等奮力擊之，官兵大敗，糧草器仗悉被李讓所得。讓遂隨后追去，羅尚走入本境，閉上柵門。李讓命兵士放火，燒毀關(guān)隘，進屯成都北界。羅尚大懼，思下一計，使張興詐降于讓，以為內(nèi)應(yīng)，張興領(lǐng)命而去。李讓不知是計，乃受其降。興見讓兵不滿二萬，將止任回、李文、趙誠，遂使心腹人偷出，暗約羅尚劫寨，以破李讓。尚遣張龜、徐舉引兵一萬，銜枚疾起，徑趨讓營。流眾無備，官軍大喊殺入，讓等慌忙急起，人不及甲，馬不及鞍，四散亂竄。李文等自內(nèi)拼死殺出，被降將張興一刀砍于馬下。讓等各不相顧而走，轉(zhuǎn)奔毗橋李流營中。張龜?shù)冗B夜追至毗橋。李流率眾殺出，官兵乃始住扎，立寨相拒。未及三日，李特與上官晶回軍，探知羅尚、李讓持戰(zhàn)，李文被斬，即移兵先至毗橋，為文報仇。

　　細作報知羅尚，尚曰：“我因劫寨幸勝，輕兵追至此間，特既回兵，勢必難敵，不若退還成都，會兵再進?！睆埮d、費深曰：“豈以大晉方伯，懼此草寇，不戰(zhàn)而逃可乎？”羅尚然之，乃出兵搦戰(zhàn)。特亦引眾布陣拒戰(zhàn)，兩邊擂鼓吶喊，李蕩手舞大刀而出，官將張興橫刀接住，二人各逞英雄，刀如卷雪，惡戰(zhàn)上三十馀合，并無上下。費深見張興不能取勝，拍馬沖入相助，流將任道跑出抵住，四將往來交斗，約近兩個時辰。正在酣戰(zhàn)，被流將李讓、李攀以鐵騎從下流偷渡，繞出其后，官兵大亂。羅尚急分張龜去敵，李攀恃勇，單馬直取張龜，張興、費深俱被殺敗，隨后趕去。卻得張龜一槍刺死李攀，流兵少沮，羅尚方得安遁至郫水住扎?；蛑^羅尚曰：“今雖除得劇賊李攀，我亦失許多糧械，折兵五六千，一夜被追四十里，兵力兩疲，不如且回成都去。”費深曰：“不可。今若一還成都，賊兵必盡力乘勢而來，圍困城池，便受其制矣。宜立寨此處，亟差人往梁州、犍為、廣漢諸處求救。若得一二處兵來，便可破賊矣?！绷_尚從其言，即差使往四處借兵救援。不數(shù)日，梁州刺史許雄差裨將孔志、張世引兵一萬，廣漢守辛冉令部將李統(tǒng)領(lǐng)兵三千，犍為太守李苾遣牙將傅欽、賀仁引兵五千，刻日俱到郫水寨中聽調(diào)。羅尚接入款勞，只見南蠻校尉樵登遣副將秦敬、左明引兵七千又到，羅尚兵威復(fù)振。李特探知官兵四集，心中憂懼，召眾議對敵之策。閻式曰：“吾有一計。官兵湊集，其心各別，互相稱強，但示弱以誘之，然后用奇設(shè)策，一戰(zhàn)可破尚眾矣，何足懼哉？”李特聽言大喜，乃分付李超、任回等，每日出戰(zhàn)，常示弱少怯，以驕其志。官兵不出，特亦不出，眾皆以為李特畏懼，便有怠忽之意。相持十有馀日，探得羅尚巡更不嚴，命上官晶、任回、李流、趙誠四人，帶領(lǐng)精兵，乘夜劫入羅尚大營。尚急綽槍上馬，與張興殺出。流兵箭如雨發(fā)，馬中數(shù)箭，得張興緊護馬后。剛才離陣，流將任回跑馬趕去，李統(tǒng)看見，急往相救，又被李蕩在寨外繞轉(zhuǎn)，大喝一聲，頭隨刀落，把李統(tǒng)砍于馬下。右寨中孔志聽得喊起，綽剛叉馳馬而出，不防李讓伏在寨外，見志去，急取弓先發(fā)一箭，正中孔志左肋，翻身落馬，被亂兵刺死。張世趕到大寨，正遇任回，交馬三合，李讓趕到，從背后一刀砍世下馬。秦敬、傅欽雙到，流將趙說抵住，不五合，被秦敬生擒過馬。李流看見，急扯箭乘暗欲射秦敬，以救趙說，反中趙說面門，敬即擲說下馬，逆戰(zhàn)李流。才五合，一槍刺中流腿，流負痛抵住，得上官晶來救，戰(zhàn)住秦敬。頃而李恭、李堪逼至，李恭戳死傅欽，上官晶斬了秦敬。羅尚知各兵皆敗，遂與張興等奔回成都，賀仁、左明亦走回鎮(zhèn)而去。后人見川中迭遭兵亂，有詩嘆曰：

　　漢世承平四百馀，蒼生久晏變屠誅。自從鄧艾逾川后，釀得干戈迭亂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