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大戰(zhàn)昆陽城 卻說蕭王與鄧禹等回至本寨帳中，歇息方定。忽報王軍先鋒巨無霸搦戰(zhàn)。蕭王軍馬出營，兩邊列陣巳完。巨無霸出至陣前，漢將觀其軀體長大，形像異常，世所絕無，人類罕見者也，於是各有懼怯之心，逡巡退縮。蕭王親自勒馬立于門旗之下，馬上欠身謂無霸曰：“孤窮劉秀與王莽不共戴天之仇，爰興義旅，特以上酬祖宗，下安黎庶。吾視將軍英雄蓋世，驍勇絕倫，若肯憐念漢室深冤，同扶破賊，富貴當出于尋常功名，可垂於永久，將軍之意何如？”無霸聽得蕭王之言，惻然心動，答曰：“今日權(quán)且罷戰(zhàn)，容某思之再報?！笔捦醮笙?，遂各收軍回營，一連數(shù)日按兵不出。嚴龍聽知此事大懼曰：“若反去此人，誰與漢敵？”乃尋思一計，密遣心腹二將詐作馬武、姚期星夜前去長安，悉將無霸老小家屬殺訖，間有走脫者，逕至軍中報與無霸。霸大怒出軍搦戰(zhàn)。蕭王亦引兵出復(fù)至陣前問無霸曰：“將軍尋思若何？”無霸忿曰：“吾本有心歸爾，爾返暗使馬武、姚期殺吾家屬?！笔捦躞@曰：“吾無此事，必他人反間之謀也。”無霸不信，輪刀直取蕭王，王回入陣。岑彭、馬武、姚期、杜茂四將出馬迎敵，無霸不退。蕭王于陣中揮動三十員上將一齊掩擊，無霸敗走，至門旗下，停刀立馬取出鐵牌敲動，須臾狂風(fēng)大作，飛沙走石，眾將掩面不辨東西南北四散奔走，迷失本寨路頭，只得落荒而走。那王尋在陣上看見巨無霸贏了一陣，遂催眾軍掩殺，漢軍折傷大半。光武同鄧禹走至一平林之處，不見王軍趕來，於是堅立旌旗，招集眾軍皆至，計點大將皆在，小軍只有一千。蕭王放聲大哭曰：“天不祚我！令被妖人殺此一陣，眾軍多于非命，皆秀之罪也?！北妼⒁积R向前勸慰，方才收淚。鄧禹曰：“此林下豈是久停之處，若王軍再來怎了？”蕭王令眾將望前直進，正行之間恰好迎著方修引兵一千來到，見了光武訴說一番，修曰：“主公勿憂。此去昆陽城不遠，且進此城中屯歇，又作一處?！庇谑穷I(lǐng)眾入昆陽城守把，探馬報知王尋，即令嚴龍巨無霸領(lǐng)軍復(fù)追至城，將城圍了水泄不通，蕭王并眾將困在城中不能走脫。 后史官有詩為證： 當日昆陽受困時，眾將無計脫災(zāi)危。 若非天意扶真主，安得云臺列將圖。 卻說蕭王并眾人在城受困一月，內(nèi)無糧草，軍民皆自心慌。王尋探知此情，交小軍飲酒吃肉，招誘城內(nèi)人民，有受不過饑渴者皆有怨言。鄧禹先見此情，交姚期、馬武若不殺退此賊，皆順王莽去也。二將出城撞殺，王軍四散，又見巨無霸打動聚獸牌狂風(fēng)大起，不辨東西。二將才撞出陣來，走至長安中見更始。姚期奏曰：“昆陽城困了蕭王，王交來取救兵。”朱賄曰：“爾如何敢誑君，當斬。”喝令刀斧手把姚期綁了，押至長安街欲斬。忽見南門走過一匹馬來，上坐著一將軍身長九尺五寸，面如活獬。須若鋼針，覷了動靜，將手中鞭輪動，趕散眾人，放了姚期。奪槍來與姚期。姚期認得是馬武，方才放心。馬武曰：“我若來遲，險些送了你命?！倍嘶刂涟肼罚ζ谠唬骸澳闳コ莾?nèi)報知主公。我往太山去見赤眉大王，現(xiàn)聚軍三十萬，可問他借兵來解昆陽之圍?！倍讼鄤e而去。姚期于路日夜奔馳經(jīng)過多少山嶺： 青嶂染成千塊翠，碧沙籠草萬堆煙。 驀然撞出一隊軍來，約有五百。當頭撞出一員大將，身不滿三尺，騎一匹燕色追風(fēng)馬，手中使一條鐵杖，攔住去路。姚期問曰：“你是何人？”其人亦問曰：“爾是何人？”期曰：“我是蕭王手下小軍姚期也?！逼淙讼埋R施禮。期觀其人： 身小胸中有大才，包藏天地在心懷。 手將鐵杖輕拈起，要打妖人聚獸牌。 期慌忙答禮曰：“敢問將軍姓甚名誰？”其人答曰：“小可姓郅名惲字君璋，問將軍何往？”期曰：“昆陽陣敗，肖王有令，于赤眉處求救兵去?！臂猎唬骸熬豢赏?，此人雖眾，個個無忠良之性?！逼谠唬骸八笳吡σ??！辈粡钠鋭?，遂辭而去。來至奉符縣，見樊重、謝祿引見劉盆子。禮畢，期曰：“漢族肖王昆陽陣敗，令期於大王處暫借雄兵數(shù)萬，若解其危，破了王莽，上雪祖宗之恨，下解黎庶倒懸，平分國土，共治山河，但不知大王意下如何？”劉盆子聽罷答曰：“既共是漢族，即便起軍相助，何須再議?！币ζ谠唬骸按笸跫瓤习l(fā)兵，寶金山郅惲也有一千軍亦肯去相助。”謝祿樊重聞?wù)f此言怒曰：“郅惲乃是俺仇人，你自交郅惲去便了，何須我大眾人馬，且我那里一時間不能起軍。”二人遂私離寨約行十余里地埋伏。姚期情知劉盆子懦弱，不能服此二人，想大軍決不可動，即辭別下山，復(fù)回來到二賊埋伏之處。只聽得一聲鼓響，謝祿、樊重領(lǐng)五百嘍羅攔住，謂姚期曰：“汝莫若休回昆陽，只在我山寨做個頭目?！币ζ诓粡摹６⒊直鱽響?zhàn)姚期，姚期雖驍勇，奈寡眾莫敵，左沖右突，不能出陣。忽見一隊軍兵殺入陣來，乃是郅惲輪著鐵杖打散眾軍。姚期謝曰：“將軍如此英雄，可助漢室殺王莽?！臂裂栽钢鷿h主，即點部下三千軍起行。不數(shù)日早到昆陽城。邵惲曰：“我有一計，可破王軍?！币ζ趩栐唬骸昂斡嫞俊臂猎唬骸澳泐I(lǐng)眾軍入城去，我單身詐降王尋，若用我，第三日舉火為號里應(yīng)外合，可破王尋，昆陽自解也。”姚期大喜，領(lǐng)軍來撞王軍，撞到陣中，有首將陳雄攔住，二人交馬，卻無兩合，姚期殺了陳雄，眾軍混戰(zhàn)，叫殺連天，金鼓齊鳴。光武聽得，領(lǐng)馬武陳俊堅鐔馬成迎接入城，見光武具說前事，蕭王聽了大喜。 說郅惲單騎至王軍寨門，小卒引見王尋。郅惲曰：“小人是一小卒，來助元帥殺劉秀，愿元帥收留?！蓖鯇びU著郅惲身材雖小精神壯健，交做寨外巡掠軍。郅惲謝畢，引五軍出帳巡掠。第二日見馬武在城上，郅惲即修下一書縛于箭射上城去。馬武拾得此書，來報蕭王，言今晚舉火為號相應(yīng)劫寨。蕭王大喜，傳令與眾將領(lǐng)軍接應(yīng)。至晚果見火號起，蕭王領(lǐng)軍一千出城接應(yīng)，郅惲一人領(lǐng)軍搶入先鋒寨內(nèi)，見聚獸牌拿著，橫繩打動，鈴響驚起，巨無霸來，即綽合扇刀出帳。郅惲領(lǐng)傅俊軍一路劫殺，眾軍卻奔元帥帳來。巨無霸于黑暗處見營中光起，輪刀趕殺自軍無數(shù)，副元帥王邑令眾救火，傅俊于火光中望見，持槍直剌王邑，約斗兩合，王邑敗走，傅俊隨后追趕得。王邑出營約走二十余里，向大路邊見一古廟，王邑將馬拴于廟后，去正殿內(nèi)躲身。傅俊趕至廟前亦拴了馬，提劍直入廟來，要捉王邑。王邑一見，躲于門背后，持鞭等候傅俊?？〔惶岱?，一頭撞入來，王邑看見，手中輪起鐵鞭向胸膛正打著一鞭。早是蕭王有福，俊不該死，那一鞭，連門扇帶胸膛著一下，傅俊忍痛跳出來，仗劍言道：“出來必定一人死。”王邑心中懼怯，只疑這一鞭打不曾著緊，緊閉上廟門不敢出來。未多時，傅俊持槍上馬出來，至廟口中吐血，約行數(shù)里，到一莊，見一老人，傅俊拜曰：“小人是劉文叔手下末將傅俊，因趕王邑到廟中，不意賊子躲于門后，暗算我一鞭，今疼痛難忍?！崩先嗽唬骸拔夷岁惪「敢玻瑢④娤埋R，於老拙家中養(yǎng)病數(shù)日，待好了再去?！备悼≈x了，遂別處拴了馬匹，扶俊於西屋中臥。其痛難忍，口不住聲叫疼。 卻說王邑廟中等至天明見無動靜，即出廟門見吐有血跡一路而去，遂跟其蹤至于莊上，問其老人曰：“爾見一負痛軍人過去否？”老人曰：“吾見一人坐于馬上，口中吐血，逕投東路去矣?！蓖跻芈犃T欲行，忽莊中小廝喚老人吃飯，老人曰：“將軍敢莫饑餒，就于寒家用餐飯去如何？”邑亦不辭，老人即向中堂安排酒食。邑食將完，聽得西房之中叫聲甚厲，邑問老人曰：“爾家有病人么？”老人垂淚答曰：“老拙孩兒因往山中采樵被虎傷破，疼痛莫當?！蓖跻卦唬骸盃柡糜懈＃釋⒔饦屗幣c爾敷上即可安愈?！崩先嘶琶χ轮x，王邑辭別遂行。老人將藥調(diào)開貼于傅俊被打之所，須臾青紫皆散，并不疼痛。傅俊起來拜謝老人曰：“荷蒙長者大德，死生不敢背忘?！崩先诵老?，仍與傅俊酒食，俊食畢辭謝老人，逕投昆陽而來。正行之次，忽見一支人馬前來，乃漢將郅惲。二人并行，俊具言鞭打之事，惲亦具言詐降不能成功。話間已至昆陽城下，二人奮力殺入城去拜見蕭王。王甚喜。 次日無霸復(fù)領(lǐng)軍來搦戰(zhàn)。蕭王曰：“誰敢敵之？”郅惲應(yīng)聲愿出。蕭王曰：“巨無霸身長丈八腰大十圍，君璋身材短小，豈能對敵？”惲曰：“豺身雖小，敢傷猛虎，象體雖壯，猶懼懦鼠，吾之軀體不及無霸，若至陣前退縮半步，愿與諸將執(zhí)鞭鐙也?！笔捦跻姁林練饪犊?，乃命之行。郅惲欣然領(lǐng)軍出城，兩陣圓處，無霸立馬陣前罵郅惲曰：“小小賊將，敢來詐降戲吾！”邵惲罵曰：“鬼面匹夫，吾三合若不擒爾，非丈夫也?！睙o霸大怒，輪刀直取郅惲，惲乃縱馬直至無霸跟前，跳下馬來撞入無霸懷中。無霸輪刀欲砍，郅惲躲過，舉起鐵棒向無霸胸前一打，復(fù)轉(zhuǎn)身后又于無霸背上連打數(shù)下，無霸負痛回陣，蕭王、鄧禹看見，指揮諸將助擊，岑彭、馬武、杜茂、姚期四將齊出追及王軍陣中。無霸即忙敲動鐵牌，狂風(fēng)大起，飛沙滾石，猛虎豺狼踴躍助陣，人馬悚駭奔走。郅惲回斗一聲，其馬奔至郅惲面前。郅惲一躍而上，回至營中。蕭王鳴金收軍入城，設(shè)宴賞勞將士，與郅惲賀功。 宴罷，蕭王獨坐思想，被困城中糧草缺乏，優(yōu)悶坐至夜深，自覺疲倦，伏幾而寢。猛見一青衣婦人立于前曰：“妾身奉上帝敕命特送糧草到來?！笔捦醮笈仍唬骸盃柲撕稳?，敢戲吾耶？”俄而驚覺，乃是一夢，忙問左右。正值三更。須臾聽得空中降下似雨非雨響聲不絕，比及天明，人報滿城街巷驟生一物，其葉大如牛首，根若攢螺。蕭王看見，捧而仰天祝曰：“若劉秀合破王莽，此物克為糧食，可救城中軍民。茍不可食，寧傷劉秀一人，無損吾軍吾民?！弊．?，命以其頭烹煮，王自嘗之，味甚甜美，遂令軍民俱取食之。其葉用以喂馬，由是不致饑餒，軍民大悅，乃賜名曰“遇”，今偌呼為“芋”也。時時長葉，日日生根，人食其根，馬食其葉，軍馬賴以保全。古詩曰： 漢皇此日困昆陽，饑餓軍民命欲亡。 老天若不垂恩助，孤城何處覓芻糧。 且說兩軍相拒浹旬，蕭王會集諸將議曰：“孤城久困，戰(zhàn)則不能取勝，守則缺乏糗糧，似此何時可破王莽，克復(fù)長安？”鄧禹曰：“此去江夏劉隆、劉嘉亦是漢室宗親，因亂聚眾為寇，號曰銅馬賊，手下雄兵數(shù)萬。主公勿辭勞苦，帶杜茂、岑彭、姚期、馬武四將為輔前往江夏借兵來助；若得此兵為援，昆陽之圍即解矣。”蕭王曰：“借兵雖是，只恐王軍攔阻，難脫重圍?！庇碓唬骸拔嵊幸挥嫞褚怪鞴c四將開南門而出，卻令馬成、傅俊、郅惲、堅鐔、李通、王常等開西門擂鼓納喊，彼軍必向西門提防，主公等可無攔阻?！鄙套h已定，諸將依計，夜至二更，先開西門，喊聲大震，金鼓喧天，王軍寨中只疑漢兵劫寨。果然俱向西邊拒守。蕭王乃與四將開了南門，上馬約行五十余里方才天明，王軍并不知覺。蕭王四將大喜，正行近午，至一山坡，忽然一隊軍馬約五七百余，為首一將，須發(fā)略斑，約年六十。蕭王回顧四將曰：“若是敵軍，眾寡不敵，將如之何？”四將曰：“有吾四人，主公何懼？”恰至將近，其將見是蕭王，慌忙下馬。蕭王愕然曰：“原來是老將軍卓茂也，爾從何來？”卓茂曰：“吾自小長安來，朝中聞知主公困於昆陽，特遣吾往江夏借兵來助，不期此處得遇主公?！笔捦醮笙?，亦以借兵之由說與卓茂。復(fù)問茂曰：“小長安皇帝若何？”卓茂曰：“帝性過于柔弱，八輔賊臣甚是欺枉，專恣不仁。”蕭王望小長安嘆曰：“劉朝未合興立，撞遇此等賊臣?！闭f罷，遂命卓茂軍馬合為一處，前往江夏。于路與姚、岑、馬、杜及卓茂五將馬上趲行，不數(shù)日已至江夏城中，遣人通報。 賈復(fù)拖腸大戰(zhàn) 卻說江夏劉隆、劉嘉是日正於寨中閑話，忽左右報蕭王劉文叔至，劉嘉接入相敘世系，嘉、陸喚蕭王為叔，重見禮畢坐定。蕭王曰：“逆賊王莽篡位自立，誅吾劉氏極慘，吾今興集義旅，欲報平帝子嬰之仇，恢復(fù)高皇之業(yè)，近被王莽大軍百萬困我於昆陽，戰(zhàn)莫能勝，特來相投二位將軍憐念宗室，助兵破敵，未審尊意若何？”劉嘉曰：“雪恥興劉乃是美事，部下軍兵雖有數(shù)萬，但恐操練不精難為用耳。”隨命教練使宋禮曰：“來日可於教場內(nèi)查點軍兵，前往昆陽助戰(zhàn)?！彼味Y答曰：“大王豈以軍助他人廝殺。勝則是彼成事，敗則損傷我軍?！毖杂檺腊l(fā)劉隆，大喝曰：“匹夫焉敢侮慢軍心，離間宗窒。”遂將宋禮一劍砍之，即自升帳點軍五萬，欲待起程。忽一大將，生得面紅須黑，舉步如飛，手執(zhí)降魔杵直至階下，望著蕭王便就施禮。蕭王驚問其故，答曰：“小將姓紀名敞，手下有五百壯士，聞知主公興兵破莽，特來拜投?！笔捦醮笙?，即日與劉隆、紀敞等引大軍出離江夏，前赴昆陽。劉嘉拜送十里之外，自回江夏守城。 且說蕭王、劉隆、紀敞、岑彭、馬武、杜茂、姚期并軍卒五萬余人，在路催趲。約行數(shù)日，軍士乏糧。劉隆曰：“此去西村山中有一營寨，內(nèi)有兩員大將屯積糧草極廣，主公可親自去問他借此資助如何？”蕭王聞言甚喜，即與岑彭、馬武、姚期、杜茂、卓茂逕至山寨門首，正遇寨內(nèi)二將領(lǐng)五七百人出營。為首一將身穿紅袍，手持鋼鞭，背后一將身穿白袍，手執(zhí)方天畫戟，一見便問：“來者何人？”馬武答曰：“漢大司馬蕭王，因莽軍圍困昆陽缺乏糧食，特告將軍求買，以資軍中之用?！逼鋵⒃唬骸澳莿⑽氖宸?？”武曰：“然也。”二將聽言，下馬便拜蕭王。蕭王問曰：“二將軍高姓？”答曰：“某姓賈名復(fù)，契弟姓臧名宮?！辟Z復(fù)曰：“小將二人屯糧於此，正欲相助主公，今蒙主公遠來勞頓?！笔捦醮笙玻阌鹕?，賈復(fù)乃命寨中大設(shè)筵宴，一面吩付軍士裝載糧草上車。宴罷，賈復(fù)、臧宮招集本部人馬一同跟從蕭王下山。劉隆、紀敞接著合為一處，推運糧軍而行，不日至于昆陽地面。 蕭王曰：“吾尋軍糧在外，城中不知，恐無接應(yīng)，誰敢沖圍入城，先下文書？”賈復(fù)應(yīng)聲愿往，蕭王即將文字付與賈復(fù)，復(fù)領(lǐng)納于箭袋，綽鞭上馬，殺透重圍至城下，大喊城上開門。鄧禹問曰：“爾是何人？”復(fù)曰：“吾乃蕭王部下新降大將賈復(fù)?！庇碓唬骸坝形臅瘢俊睆?fù)曰：“有。”遂于箭袋探之不見，乃曰：“文書置于箭袋之中，適來陣上取箭失誤射去?！庇碓唬骸凹葻o文書，不容放入。”復(fù)隨撥馬殺出軍前，見蕭王曰：“文書放于箭袋，錯誤遺失，乞主公再與復(fù)去?！笔捦跤謱懪c之，令置于懷中，復(fù)領(lǐng)命上馬陣中。連戰(zhàn)數(shù)將，王軍俱遁，忽被一將王林暗算，正當賈復(fù)脅下一槍，賈復(fù)只顧奮力沖陣，并不知覺，及至城下將文書射上城去，鄧禹看罷乃令開門放入。禹見賈復(fù)槍口腸出，顧謂復(fù)曰：“將軍帶傷不可再去。”復(fù)曰：“此無妨礙，公但速回書也?！庇硭鞂⒒貢队欃Z復(fù)出城，又遇王林攔阻，復(fù)與交戰(zhàn)不數(shù)合，一鞭打死王林于馬下，眾軍莫敢當鋒，直至軍前，呈上回書。蕭王見復(fù)重傷，忙問其敵，復(fù)細言之。蕭王不勝嘆息，謂復(fù)曰：“將軍今日拖腸大戰(zhàn)，他日或吾男爾女，或吾女爾男誓結(jié)姻親，以顯今日?！辟Z復(fù)頓首曰：“小將何敢？”蕭王命其入帳調(diào)養(yǎng)，隨即傳令以岑彭、馬武、姚期、杜茂引領(lǐng)鐵騎向前殺開重圍。眾軍推運糧草居中；卓茂、紀敞、臧宮、劉隆等斷后，人馬魚貫而行。王軍聽得漢軍回城，四面殺至。漢將前軍奮力沖突，將近昆陽城邊，放起連珠號炮。城中知是軍到，鄧禹即令開城，陳俊、傅俊、李通、王常、郅惲、李益、堅譚、吳漢、馮異、王霸、蓋延、景丹等領(lǐng)軍三萬出城接應(yīng)。王軍陣上王邑、巨無霸、兼丹、呂敖、李忠兩下驅(qū)軍混殺，從辰至午，王軍大敗，漢軍糧草俱已入城，諸將乘勢追擊。巨無霸敲動聚獸牌，狂風(fēng)大作，虎豹獅象，俱于陣中沖突。蕭王城上望見，速令鳴金收軍，諸將軍馬入城，唯有岑彭未至，蕭王大驚。鄧禹曰：“君然必因追趕何將，以此落后?！笔捦跎醪粣?。 且說岑彭因趕副元帥王邑，約離五，復(fù)見軍師嚴尤，遂舍王邑來擒嚴尤，正走將近，不防嚴尤乃是誘敵之計，暗掘陷坑，岑彭連人帶馬陷入坑內(nèi)，嚴尤見彭陷入，乃撥馬回令軍士將彭綁縛囚于檻車回至營中。元帥王尋大喜，隨撥李忠引軍押赴長安。李忠依令與軍士推車行已數(shù)日，至一山坡，忽然擁出一支軍馬約干余人，當頭一將手執(zhí)大刀，旗上大書奉敕叛國漢將蘇成，成見李忠軍馬來至，揚鞭問曰：“來者何人？”李忠曰：“吾乃王尋部下副將李忠是也，奉命監(jiān)押岑彭前往長安，并取糧草以需軍用?！碧K成聽罷，吩咐軍士搶奪檻車，自與李忠交戰(zhàn)，李忠不勝，引敗殘軍士星夜馳至長安，入朝奏莽。莽大怒曰：“即拿岑彭何不用心監(jiān)押？”命將李忠斬之。丞相竇融奏曰：“蘇成世之虎將，非容易敵擋，今良將難得，不宜輕棄李忠?！泵首嗌饷猓瑥?fù)命李忠押護糧草二十萬速往軍前接濟，不可遲緩。李忠謝恩領(lǐng)旨出朝。次日促令軍士裝運糧草便離長安。 卻說蘇成當下入寨放出岑彭，便欲一同歸漢。彭曰：“李忠此去請糧，不日于此處經(jīng)過，吾與將軍不若暫停數(shù)日，待其糧至奪回昆陽，豈不美哉?！背稍唬骸按擞嫶竺??！笔侨蔗硪娤律?。果見李忠護著糧車而來。彭大叫李忠曰：“吾先助王莽之時，蕭王起于白水村中，勢力甚微，吾數(shù)戰(zhàn)之莫能取勝，況今謀臣勇將咸集，軍卒如云，雖困昆陽終不挫損銳氣，誠真命之主也。復(fù)興大業(yè)指日可期，將軍宜順天心棄莽從漢，若或不從，吾必奪此糧草，將軍回至營中，王尋見君敗軍折將，又棄輜重，二罪交并，將軍其能保乎？一不能成名，二不能為國，豈不虛為一丈夫也？聽將軍籌之?！崩钪页了剂季?，喟然嘆曰：“非吾不忠，實難違天意也。”遂將糧草并軍士盡歸順漢。彭遣心腹細作入城報與蕭王。令諸將準備接應(yīng)。蕭王聞報大喜，小日蘇成、李忠、岑彭已至。蕭王大驅(qū)數(shù)十員上將、精兵數(shù)萬出城，正與岑彭等相遇，護送糧草入城已訖。王軍方才知之，追無及矣。當下岑彭、蘇成、李忠拜見蕭王。王心喜悅，慰勞其至，謂岑彭曰：“吾因?qū)④娢椿?，甚憂悶也。今因禍得福，惟公勞神?！迸碓唬骸昂巫愕涝??！?卻說王尋是日聞得李忠將二十萬糧草降漢，甚是忿怒，即時具表，遣人星飛至長安。群臣奏入，王莽覽表大驚，令將膳羊十萬解赴軍前賞勞。羊至昆陽山下，一夜大風(fēng)過處，盡化為石，今其地有羊石山，乃古跡也；后又解老牛十萬賞軍，將至昆陽西山下，牛盡走入水去，至今有沒牛潭是也。自是漢軍糧草充足，兵勢日盛。一日蕭王升帳，與軍師鄧禹諸將等商議曰：“城中雖有糧，豈可久困遷延歲月？諸公有何良策，可以解圍？”諸將曰：“莽之將帥若但戰(zhàn)斗，吾等非不敢敵，惟其敲動鐵牌百獸俱助，馬見奔逃，走石飛沙，蒙人面目，所以致于潰亂也。”蕭王曰：“諸公之言誠然，王軍所仗者唯無霸，無霸所仗者唯一牌，但無計先除其牌耳。”馮異進曰：“吾思一人可敵無霸。”王問為誰？馮異曰：“先帝時漢臣馬忠之子馬援，表字文淵，現(xiàn)為陳州太守，善使飛撾，百步之地能擊人物；若得此人，飛撾打碎聚獸牌，則無霸無能為矣；無霸既敗，昆陽之圍自解。”蕭王聽畢大喜，曰：“但恐此人不來。”異曰：“援乃明哲之士，常有懷漢之心；主公若肯自屈，彼必趨赴，安有不來之理？”鄧禹曰：“公孫之舉必非虛謬，主公便可親往謁之?！笔捦跻姥裕稳账炫c馮異上馬逕往陳州，在途不則數(shù)日已至陳州地面，畢竟如何？ 子陵馬援破王尋 卻說馬援在于陳州，足日正坐公堂判事，忽門吏報云：有一先生布袍芒履要來進見。援遂輟事，忙出迎接，乃其師父嚴子陵也，援大驚異，接入中堂，禮畢問曰：“尊師為何至此？”子陵曰：“漢文叔在昆陽圍困不能得解，君若肯助漢主，王軍必敗?！痹唬骸叭裟钗嶙孀诒臼菨h臣，既師父有命，安敢自失真主，愿隨師父同至昆陽助漢?！鼻〔旁掗g，一陣風(fēng)過，飛龍現(xiàn)日。子陵占一課謂援曰：“令日不過午時，蕭王至此也。”馬援聽說，即令安排位次，共子陵雙騎西門來接。 蕭王約行十里之上，見一族人馬，捧三員大將，行至將近，蕭王認得是子陵先生，慌忙下馬來拜曰：“師父因何在此？”陵曰：“吾知汝等受困，故來此勸馬援耳?！奔戳铖R援見蕭王。王曰：“秀區(qū)區(qū)數(shù)年，不能成立漢之基業(yè)，誠取笑于天下后世，何顏見先生也？”子陵曰：“君何出此言也？夫天下大器也，皆先難而后獲，豈不聞縛虎者先置其食，釣魚先備其餌，君若不在昆陽，王軍百萬難以敵之，今既集眾群，若以破之，大勢以成，彼豈能再嗁，此取長安易為耳?！惫馕湓侔葜轮x，相邀至城，筵會二日，領(lǐng)軍三干回至昆陽下寨。蕭王于昆陽聚諸處軍共十萬，號二十萬，子陵定計，令吳漢、岑彭、臧宮領(lǐng)軍一萬往東西渡淮水河劫王尋寨，令杜茂、劉隆、紀敞領(lǐng)一萬軍往西北劫王邑寨，令賈復(fù)、姚期領(lǐng)軍三千軍向四下埋伏，尤令馬援引三千軍搦巨無霸戰(zhàn)，后蕭王共子陵、馬武、傅俊、卓茂引軍六萬持勢。王尋令巨無霸領(lǐng)十萬為前隊，王邑嚴龍領(lǐng)五十萬為中，王尋軍二十萬為末隊，兩軍相對。 馬援出馬穿青袍，披水良甲，頂熟銅盔，執(zhí)一條鐵槍，向后手下懸兩騎飛撾。躍馬橫槍喊叫：“巨無霸賊將出來，我三合之中捉你不得，非大丈夫也?！本逕o霸怒曰：“爾是無名之子，焉敢與我對陣?！瘪R援曰：“我累世漢將陳州馬援是也?！睙o霸令廉丹出馬，二人交戰(zhàn)不及三合，廉丹敗回。無霸大怒，輪起合扇刀直取馬援。二人戰(zhàn)了十余合，馬援力怯敗歸本陣。無霸令眾軍掩殺援軍，巨無霸殺入陣中，馬援二人又戰(zhàn)數(shù)合，援不回本陣，望西而走。無霸追趕三四里過土坡，后有姚期、賈復(fù)擋其去路，姚期叫巨無霸受降，無霸大怒，輪刀直取姚期。馬援、賈復(fù)三人合戰(zhàn)，無霸拒敵不住，敗走而回。三人追趕，無霸避轉(zhuǎn)合扇刀，拿起聚獸牌方才行動，馬援望見略起風(fēng)沙，援喝道：“著?！贝箜懸宦暎心桥?，只見火光迸散，飛撾把鐵牌打得粉碎在地。子陵亦于高阜之處仗劍作法，風(fēng)沙頓息，虎豹猛獸奔回王軍陣去。無霸見破了此法，心中懼怪，且漢軍四面圍住，怎生得脫？后人看至此處，有詩一首，贊馬援飛撾之功云： 飛撾響處鐵牌空，風(fēng)息沙?；扣櫋?中興諸將從頭數(shù)，還算將軍第一功。 蕭王于高處望見打碎了聚獸牌，三員將戰(zhàn)不下巨無霸。忽見一騎馬直至，左手拈弓右手執(zhí)箭，正向那巨無霸后心一箭，只聽得一聲響處，黑云里不見了巨無霸，未知死落何方，但見一陣煙打滾起去。鄧禹在城中領(lǐng)四千軍三十員猛將一齊開兩座門，放出軍來，金鼓喧天，喊聲振地，殺將出來。王尋將三隊軍五十萬一發(fā)向前并力掩殺。蕭王亦指麾眾將大呼混戰(zhàn)，被城中三十員生力猛將撞入王尋陣內(nèi)，王軍大亂，前后受敵，王軍大敗。有子陵又向高阜處仗劍作法，取一口炁喝一聲疾風(fēng)，云起處雨下如注，屋瓦皆飛。須臾王軍寨內(nèi)半空中自然火起，把王軍營壘糧草盡皆燒了。是日殺死王軍，滍川塞滿，河水不流。王尋急走，歸寨救火，正遇岑彭、臧宮；吳漢殺了王尋、王邑。嚴龍往寨而走，撞著杜茂、劉隆，紀敞捉嚴龍，獨王邑一人引百十個小軍逃回長安去了。(接通鑒更始元年二月蕭王為前部破王尋軍百萬，并殺八九，余者皆降。) 子陵見昆陽解了，亦不辭蕭王，私往他處隱名不出。蕭王寫表去宛城奏帝，更始遂加封南征北討大司馬。蕭王眾兵帶王軍新降者共得六十萬，命鄧禹為帥，岑彭、姚期為先鋒，馬援、杜茂為左右使，選日往長安進程。蕭王于路所經(jīng)過州縣，不征自降，獻糧者不計其數(shù)。眾軍隨至潼關(guān)，關(guān)門不開。鄧禹令人持書于把關(guān)頭目投下，首將接得書，看了書中意思，再三尋思，遂將潼關(guān)獻了。蕭王領(lǐng)眾過關(guān)，秋毫無犯，百姓安堵如故，把關(guān)將親自來接蕭王。蕭王撫慰再三，問其姓名，其人道：“小將姓祭名遵?！笔捦跻娬f大喜，遂同入城犒賞三軍畢，往前又進。 卻說王邑領(lǐng)百十人走到長安見帝，拜泣曰：“臣該萬死，昆陽城被嚴子陵引馬援打破聚獸牌，殺了先鋒巨無霸。又殺了元帥并眾軍，小臣得脫難逃回?！蓖趺犃舜篌@，欲共大臣商議。有門大使奏曰：“今有數(shù)通告急表奏至，言祭遵獻了潼關(guān)。劉秀軍已過關(guān)下塞?！蓖趺Ъ戳钐K獻為帥，邳肜前部先鋒，(按：《后漢傳》姓邳名肜字君偉，異州信都人。)將御林軍盡起，御駕親征。出行至長樂坡，兩軍相遇，各排陣圖。王莽出馬請蕭王打話，蕭王亦出馬陣前。王莽遙指謂曰：“文叔，汝何見之不早耶？天道有循環(huán)，日月有消長，漢斷其莽，莽斷其漢，天數(shù)然也；若文叔肯罷兵，指潼關(guān)為界，關(guān)東州郡與文叔，將關(guān)西與我為兩國，有何不可？則干戈得息，庶民亦安矣。”蕭王大罵王莽：“匹夫，你家世食漢祿，不思報本，反將平帝子嬰鴆死，奪吾國土，此冤不共戴天，恨不剖汝心肝，瀝血以祭高祖，方雪吾一十二帝之恨，尚敢向陣前搖唇鼓舌，要與我平分兩國？交把平帝子嬰還我，活得劉族三千口便休，否則汝咫尺死于九泉之下，何顏見我先帝也?！笔捦趿R聲未畢，只見馬武搶出陣前，道：“王莽你認得教場中丑漢否？”王莽問：“誰戰(zhàn)馬武？”有邳彤出，使一條方天戟，騎雪蹄卷毛馬，言曰：“你誤然得勝，氣勢過天，這陣交你與王元帥報冤?！毖杂?，二人交馬，兩軍助喊，真好個英雄，使刀者戰(zhàn)中第一，使戟的世上無雙，更戰(zhàn)五十合，不分勝敗。王莽令九員將助戰(zhàn)，中郎將王瞻、執(zhí)金吾李順、陽候?qū)O通、右將軍祝善、大司馬高密都尉李建、飛龍使李順顏、宗正卿王煥、城隍使王武，九員將飛奔陣內(nèi)來，蕭王見了，問：“誰敢戰(zhàn)此九將？”一聲才罷，走出九個星來，姚期、陳俊、胡隆、傅俊、朱佑、馮異、岑彭、祭遵、景丹。一十八員大將，各尋對頭廝殺，與二十八將大鬧昆陽無異也。 白水真人扶漢鼎，天星會合入長安。 欺君莽賊遭夷戮，萬里山河屬舊王。 劉秀滅莽興漢業(yè) 正殺之間，忽有告急使報王莽道：“大王禍事到了。有漢軍攻破武關(guān)，三輔軍鄭曄、于匡反了，恐占長安，須要早為之計?！蓖趺犃T，嚇得魄飛膽落，驚慌無措，即撥馬走回。蕭王拈弓引兵趕殺，岑彭捉了蘇獻。王莽折軍大半，入城去了。蕭王令檻車囚了蘇獻。趕王莽至皇城，將城圍了，欲令人攻城。至西北角上見王莽在城上，光武忿怒一箭射去，只聽得響一聲，正中城角。莽見了笑道：“你休要射破城角?！北娷娭脸沁?，王莽令眾緊守皇城，退入后宮禁去了。是夜有竇融獻了西門，蕭王大軍一齊涌入，傳令休傷百姓。至內(nèi)門見邳彤將莽子王禹抱了出來，被軍士放火燒著午門，火及掖庭承明，眾軍搶入宮中搜尋王莽家屬，殺盡皇親國戚，只不見王莽一人。蕭王曉諭百姓，如有藏匿王莽者斬首，拿送者千金賞萬封侯。放諸人入內(nèi)搜尋。 有客人吳公，被王莽拘罰錢賞軍不能回家，聽人道放諸人入宮內(nèi)搜尋。這吳公向廚房中拿一把切菜刀，便來城隍內(nèi)，尋遍東西宮院并無，行至一殿閣，周圍水轉(zhuǎn)棚橋，到于殿內(nèi)，見黃綾繳壁，用手打開，只見王莽在內(nèi)。卻原來莽見火起，遂避于宣室，旋席隨斗柄而坐，口里喃喃念曰：“天生德于予，漢兵其如予何？”當下吳公一手揪住王莽，將錦袍服脫與吳公。公拿了袍服又扯住王莽不放，正扯中間，忽太尉偃青望見，打倒吳公，拿了王莽去見蕭王獻功。方欲待賞，有吳公走來，告蕭王曰：“王莽是我拿得。”蕭王曰：“你有何為證？”吳公遂將錦袍遞與蕭王曰：“此物便是證見?！笔捦踅忾_卻是傳國玉印在內(nèi)。鄧禹曰：“江山卻系主公。”蕭王大笑，遂賞吳公萬錢得回家去訖。(按：吳公捉王莽，此一段系是小說，蓋以莽為蟒蛇，必須蜈蚣能制之，而蜈蚣又畏蝘蜓，故以偃太尉打倒吳公也。本應(yīng)刪去，奈人聞習(xí)已久，姑留之恐駭世。) 次早蕭王令眾將擁莽上漸臺斬首分身，相爭殺者數(shù)十人，或割其舌生食之。蕭王令有司向漸臺排列十二朝帝王靈位，香燈陳列于前，將蘇獻綁于神前跪，令文字官高聲讀祭文： 醫(yī)維高祖，天產(chǎn)英賢。誅秦滅楚，一統(tǒng)中原。主傳十二，歷二百年。哀平懦弱，賊子當權(quán)。敢行纂逆，鴆殺欺天。萬民不忿，四海睚睊?；蕦O劉秀，肇跡南陽。義旌一指，豪杰景瞻。艱關(guān)百戰(zhàn)，始克畿甸。莽賊授首，眾惡燹殲。碎尸萬段，祭告靈前。生既雪恨，死妥九泉。江山如故，社稷永綿。先魂用慰，歆格昭然。 祭奠已畢，將蘇獻斬了，瀝血以獻先帝訖，復(fù)將王莽首級傳詣宛城，懸于城外曉諭百姓。蕭王安排宴席賀勞功臣。有眾將唧唧噥噥欲立蕭王為帝者，光武微會眾意，即按劍在手言曰：“如有一人敢妄言不忠不孝之事者即斬?！被５帽妼o語，遂請更始皇帝駕坐長安，封蕭王為大司馬丞相位，立起王府。秀乃自置僚屬，日與眾官議事于府前，長安吏民皆屬心焉。只有朱賄、胡殷八名賊臣憚光武在朝，難以肆其威福，乃共議曰：“今蕭王府得權(quán)，手下將功臣又多，甚不利于我輩，異日必遭其所害?！焙笤唬骸拔矣幸挥?，叫蕭王無一將在身?！敝熨V曰：“汝有何計？”殷曰：“來日奏帝，現(xiàn)蕭王手下諸將功多，該封官爵以安眾心，更始必定準奏，那時把他眾將皆封去各處為官。蕭王無將扶持，料不能戎其大事，此乃子房左遷諸侯法也?！敝熨V聽了大喜。次日入朝見帝曰：“蕭王手下功臣扶漢破王莽出力最多，若不封去做官，恐惹眾臣怨望?！钡酃雷啵妨钌袝z功加職各處為官，又赍圣旨于蕭王府下開讀。蕭王聽得，接至拜讀詔畢，蕭王領(lǐng)眾謝恩，交赍詔人回朝復(fù)命。當下鄧禹笑曰：“又是賊臣圖謀主公之意，故散眾將做官去。”蕭王曰：“休違圣旨，今日便出去?！笔捦跛捅妼⑦^霸陵橋，皆灑淚而別。蕭王與數(shù)從者回府。鄧禹復(fù)叫眾將囑曰：“汝等雖各去，務(wù)要不時著人打聽主公消息，倘有吉兇，可即時起兵前來救護，不可作無始終之人。”眾皆應(yīng)允，各自赴任去了。 卻說朱賄，胡殷聽得眾將散去，心中大喜：蕭王中吾計也。眾賊臣又議曰：“雖然散了手下將，怎生殺得他？”朱賄曰：“我有一計，叫劉秀巡按河北，撥五百人跟隨；現(xiàn)今諸處賊盜生發(fā)，若劉秀到彼必然殺了?！睆埌涸唬骸皠⑿懵暶麡O大，人若見了多肯皈依他，吾觀胡殷貌相蕭王，可假作劉秀先往陵欺官府，苦害人民，待劉秀去時，必然殺他?！北娙舜笙?，胡殷即日私地離京，假裝做蕭王去到州縣，若無羊酒，責(zé)罰官吏要取錢物，官司欲待陳告，不交相見，且出掩面低頭，不能遍認，過了一二十州皆是如此利害。一日到懷州，懷州主張國期聽送文書，說蕭王到處拘刷美女，拷打官吏，便索百姓，要取錢物。張國期聽訖曰：“盡說劉秀仁德，緣何今行此不仁不義之事？乃得虛名也？”人報蕭王至近，張國期怒引五百軍來迎，約行二十里迎著蕭王，令軍一路的殺將去，胡殷見了，慌勒馬回長安去了。 卻說胡殷回至長安，將前事說與眾人大喜。次日朱賄入朝奏帝：“今河北州郡盜賊生發(fā)，百姓不發(fā)，可令蕭王巡按河北平安州縣?！被实蹨首?。令使命赍旨與蕭王，蕭王接了即領(lǐng)五百軍親往河北來。行數(shù)且至洛陽，朱賄先令人與洛陽太守董期說教暗殺蕭王。蕭王至城，董期接至館驛中安歇。至夜遂喚出一壯士焦休雄，吩咐曰：“今有上司來文，道蕭王不仁不義，教我暗殺；你若殺了他，我賞銀十錠，之后封你大官?！苯剐菪墼唬骸凹忍珷斞哉Z，小人不敢有違矣?！彼斐值锻谱霾赊k混入館驛中。至夜深，潛身向于窗子下覷看。只見蕭王于燈下看《八烈荊軻傳》，喟然失聲嘆曰：“刺客好無決斷。誤了你去?！苯剐菪坌幕?，只道蕭王看見了他，忙跪下告曰：“不干小人事，乃太守得上司文字，道大王不仁，故教我刺大王?！笔捦踉唬骸扒胺瑏淼牟皇俏遥耸琴\臣胡殷。假妝做我，故教天下人怨罵我?！苯剐菪墼唬骸叭舸笸躔埩诵∪俗?，待天明先去州縣備情說知，不教人怨望如何？”蕭王曰：“此乃朝中八賊害我，你并無罪過。”焦休雄謝了，遂先去告說諸處知得。 次日蕭王至懷州，張國期知急令官吏遠接蕭王入城。至衙坐定。蕭王道：“太守你如何遠接我？”國期曰：“小臣聽焦休雄說，先前來的大王乃賊臣胡殷也，臣是以來接。”蕭王聽罷大喜，嘆曰：“秀若非有命在天，幾不免于虎口，尚望到處稱揚?！睆垏谒炫朋巯畲捦?。后人看到此處有詩一首為證： 八賊欺君太不仁，暗教刺客害英明。 乾坤自合歸真主，反使威名到處聞。 正飲酒間有門人急報道：“碗子城混天大王引三千軍馬殺來，今到城內(nèi)也?！逼淙硕萘?，唬太守魂散魂飛。蕭王教急備人馬來迎。須臾間西門迎著一陣軍馬，當頭捧一員大將，使一條長槍，騎一匹駱駝高馬，望見蕭王，忙跳下馬來俯伏于地。蕭王認看，乃是大將軍姚期也。隨蕭王入衙坐定。蕭王曰：“你許多時卻在那里去來？”姚期曰：“自離長安不曾為官，去碗子城聚兵。聽得主公來巡按河北，特來尋主公?！笔捦醮笙?。筵席了同往河北來。經(jīng)白水渡過黃河來至東王山前，有人報曰：“前有一千軍兩員將擋住去路?！币ζ谠唬骸坝形嵩诖撕螒植菘?。”遂行至近，乃是馮異、王霸，亦言不曾為官，此處聚軍積糧，聽得主公消息，特來跟隨。蕭王大喜，合兵一處，約有四千。姚期、馮異、王霸一齊同往河北，至鄴城縣?？h將香花鼓樂迎接蕭王，至廳上坐定。再聞本處官吏起建學(xué)校，令民間子弟入學(xué)讀習(xí)經(jīng)書，勸化風(fēng)俗，人民樂業(yè)。蕭王問： “此處有甚先生為教授？”縣官曰：“乃是南陽人氏，不知其姓?！笔捦趿罾粽堉?。(按后漢列傳：鄧禹酆城人，策杖見帝。)蕭王認得，叫：“仲華卻于此處也！”遂請同坐，加鄧禹為行軍都總統(tǒng)，為尚書省事兼理民訟考剃文卷，除王莽苛法，修明漢朝律令，更易臟官，于是吏懼而民皆喜，各攜羊酒來賀。帝用好言撫慰而去。 蕭王他日謂鄧禹曰：“吾先破王莽為師，今巡按河北又做宰相，真男子也，平生愿足矣。”鄧禹曰：“臣愿大王威名加于四海，禹得效寸尺垂功，名于竹帛，臣之愿也?！笔捦鯁柡颖比绾蔚弥?？禹遂上書一封呈于蕭王。拆書視之，其書日： 文王治世，施德行仁，故諸侯合屬來朝。商紂居位荒淫傲虐，使忠臣辭職而去。我主先破王莽，人民未安，赤眉在清江之南，銅馬聚滹沱之北，天下洶洶，罔知攸止。切見更始皇帝柔暗懦弱，終非萬乘之君，八賊當權(quán)，屢加讒妒之害，此正主上危急存亡之秋也。且我主素有大德，已立威名，賢士遠方而來，萬民聞風(fēng)而喜，正宜順天應(yīng)人，以膺大統(tǒng)。王宜早決斷，恐后會難圖。臣愚淺慮請上審詳。小臣鄧禹再拜謹書。 蕭王看畢，點頭不語。鄧禹復(fù)進曰：“邯鄲城有小槍賊，聞人說是漢后，若主公到，其人必降?！笔捦躅I(lǐng)眾將并二千軍至邯鄲下寨定，令人去說與劉林知。劉林出來至寨相見，說其宗派乃是趙王之后，次序乃蕭王房弟也，遂拜蕭王為兄。劉林請蕭王入城，筵席三日。眾將說更始皇帝不明，聽信八賊臣播弄，不又敗了天下。有劉林對姚期諸將言：“不如此處扶起我哥哥做皇帝如何？”眾將聞?wù)f此話，一齊踴躍歡呼，皆曰：“將軍言之是也?！庇谑潜妼⒁积R向蕭王面前立著。劉林曰：“哥哥起義兵破了王莽，手下聚集許多英雄，況更始皇帝信著賊臣，終敗了國家，恐怕久后別人奪篡了天下，哥哥就這里做了漢皇帝，正其位號，傳檄布告天下，使四海知所景從，且天時人事俱不可失，愿哥哥思之。”便令眾將一齊下跪，山呼萬歲萬萬歲。那蕭王見眾人如此，大怒，撥劍在手，望劉林砍一劍不著，劉林走了，唬得眾將四散而去。蕭王怒罵道：“汝等皆不忠不孝之人，苛圖富貴，欲陷我于亂臣賊子，令萬世之下唾罵詬辱也?！睈瀽灢粯吠巳胝腥チ?。 劉林正坐廳上納悶，忽人報曰：“有一位先生來謁?！眲⒘纸腥苏堖M，見那先生狀貌非俗，有若神仙之狀。劉林問：“仙長何事光降？”先生曰：“吾觀貴氣旺，尋至此處?！眲⒘衷唬骸罢埾壬嘁幌辔??！蹦窍壬唬骸跋嘧阆轮F，不過公侯?！毕壬炙耐^看，卻指曰：“原來貴氣在這衙南里。”劉林即同那先生出衙，跟尋旺氣至一庵中，名潛龍觀。只見一賣卦先生坐在那里掛一招牌，上寫著：日時成帝子劉子瑜新來賣卦。王郎子仙長引劉林前去見那賣卦先生，便呼萬歲。劉林即請至衙內(nèi)問其姓氏。卜者答曰：“我本漢成帝親子劉子瑜，因王莽篡了天下，遂逃走江湖隱姓名一十八年，以賣卦為名耳。”(按鑒：王郎子乃王莽族弟，那先生即桓法欽，暗瞞著劉林。)劉林只道是實，便率本部軍士共立王郎子為帝，改年號興隆元年，立帝號大漢皇帝，國師桓法欽，左丞相就克，右丞相王赤尤，元帥張美，總兵李獻，御弟劉林將城門閉了。 蕭王知道，軍至城打話。劉林曰：“我今立成帝子劉子瑜為君?！笔捦鯁枺骸盎实凼リP(guān)多少？”劉林曰：“二十八歲?！笔捦鯇に剂?，叫：“兄弟你錯了，我說與你知。成帝年四十六上崩，立起哀帝，建陶王在位七年，壽二十六歲崩。又立起平帝在位五年，一十四歲，王莽鴆殺子嬰三年，王莽十五年，若是子瑜年四十六歲也，豈不為詐，多是王莽枝葉?！蓖趵勺右嘣诔巧下牭昧R曰：“我不是劉子瑜，你是那漢族妖人劉秀么？我便反漢?！奔疵鼊⒘止苍獛浲醭嘤纫娢迩?shù)員首將出城與蕭王戰(zhàn)。兩軍相對，王赤尤出馬使一柄大桿刀，騎一匹高頭馬，共姚期戰(zhàn)十合，赤尤敗歸本陣；有張美、李獻二人夾戰(zhàn)姚期，都無十合，二人大敗。蕭王領(lǐng)眾軍趕殺入城去了。蕭王叫劉林兄弟休信奸人，可即綁縛出來相助更始皇帝，不失王侯之位。劉林不聽。閉關(guān)不出，蕭王圍城一月不降。王郎子問眾將曰：“如何退得劉秀兵？”劉林道：“我往河中府，有一兄弟劉庭名大槍賊，有軍十萬若得來時，同破劉秀何難？”王郎子聽得此言大喜道：“此危須依急救?！眲⒘譀_出陣來，前往河中府蒲關(guān)見劉庭，備說借軍一事。劉庭曰：“起軍容易，只少一先鋒?！眲⒘謭?zhí)令旗滿寨叫曰：“軍中抽一將做先鋒破賊，若負武勇忠義者不可坐失機會?！毖晕戳?，軍中撞出一員大將，乃邳彤。眾軍大喜。邳彤領(lǐng)一萬軍先行，后劉庭劉林領(lǐng)九萬軍在后。經(jīng)數(shù)日至邯鄲，早探馬報知蕭王。蕭王急令軍士來迎。兩軍相對，邳彤曰：“報王莽皇帝痛死之仇?！惫惨ζ趹?zhàn)二十合，不分勝敗，退歸本陣再欲戰(zhàn)。邳彤將王莽太子王禹殺開條路撞至城下。有王郎子城上認得是王禹，恐壞了他事，遂用箭射死王禹，不放邳彤入城。邳彤見射死王禹，痛哭，復(fù)走入陣來，引自兵別處去了。后劉庭、劉林引兵九萬至，與蕭王戰(zhàn)。王郎子城中放一萬兵來夾戰(zhàn)，漢兵大敗，劉庭、劉林入城見了王郎子，桓法欽令大眾引兵急趕蕭王。 蕭王引敗兵往南門。約走二十余里之地，忽小軍報曰：“前有一千人攔住去路，怎生走脫？”蕭王嘆曰：“前有阻敵之兵，后有窮追之寇，吾其奈何？”正慌之際，只見來將乃是臧宮、馬武、杜茂、賈復(fù)四人。蕭王一見大喜，遂入臺城，安了人民，方欲守把城門。聽一聲喊起，乃桓法欽引兵圍了城門。蕭王憂曰：“此孤城無援，坐而受困，怎生奈何？”賈復(fù)曰：“此比昆陽之難不少毫厘?！编囉碓唬骸按顺侵袩o糧，可引兵棄城前至元城就糧，方可行事?！庇谑鞘捦趿畋妼缞y飽食，大開城門望元城而去。忽前軍報曰：“有兵攔路?！笔捦踉唬骸拔崦菀?。方才眾將殺出重圍，精力以疲，又遇阻路之兵，安能為敵，不如下馬受降。”前兵望見光武兵至，即叫曰：“主公勿憂，小臣特來遠接?！敝两?，乃東郡太守耿純也，請蕭王入城。宴罷，眾將正計議之間，忽人報曰：“王郎子兵至近矣?！笔捳唬骸叭绾瓮说眠@廝？”眾兵皆無計策，旁邊轉(zhuǎn)過一少年人來，從容奏曰：“臣有一計，可立斬王郎子在馬上，殺桓法欽于麾下?！北娙艘曋?，獻計者是誰？乃是耿純也。蕭王曰：“卿有何高計？愿與我陳之?！奔冊唬骸拔嵋静寇娨磺灏偃ソ油趵勺樱诵谋夭灰晌?，今夜定留我在營寨中，主公只聽信炮一響，便起大軍前來接應(yīng)，內(nèi)應(yīng)外合必破王郎也。”秀大喜曰：“此真妙計也?！?即看耿純遂引本部兵一千五百，內(nèi)中隱藏賈復(fù)、臧宮。約行十里之余，接著王郎子。將羊酒過了三重圍子了。到了三重，擋住不許再入。有耿純賈復(fù)見不是頭，各持兵器一齊殺將入去。蕭王聽得炮響，急引兵喊殺連天，金鼓震地。姚期、王霸、馮異撞入陣中，攪軍大亂。王郎子、桓法欽便走。王兵大敗，約趕十五里之地，蕭王叫鳴金收兵。至城中安歇三日。鄧禹曰：“此處雖勝王郎子一陣，王兵折不多，若再來怎生救解？”正議未了，聽得城外喊一聲：“桓法欽引兵又將城圍了?！惫⒓冊唬骸皾O陽簿馬賊姓劉名顯，亦是漢家枝葉，麾下有人馬十萬，主公若去起得那些兵來，必破王郎子?！笔捦踉唬骸暗荒軌虺龅贸侨?？”純曰：“臣至夜開南門共王兵大戰(zhàn)，主公開北門往漁陽去?！惫⒓冎烈归_了南門，鳴金擂鼓喊殺連天。蕭王開北門走。兩下正廝殺間，有軍士報桓法欽曰：“西北門走了蕭王也?！被阜J收軍不戰(zhàn)，卻趕蕭王。蕭王前走十余里程路，見一隊軍馬來，有一萬余人迎住蕭王，當頭捧一員大將是幽州刺吏耿弇。蕭王向前施禮畢，弇見蕭王龍準龍顏有帝王之像，十分歡喜。道：“人言文叔應(yīng)承漢統(tǒng)，由此觀之真不虛也。”忽聽得后軍趕至，弇令子耿耳放一條路引蕭王出圍，相將至入城見劉顯，安排祖宗支派，乃蕭王之叔。二人哭訴前情，蕭王將劉林、劉庭之事細說一番，又言：“王郎子是劉子瑜立，王郎子為帝反更始皇帝，與我爭鋒，秀兵少，難以敵眾，因敗兵至此借兵。乞念族誼，萬望一行?！眲@曰：“我有軍十萬，即日便起，令弟劉禮去點軍將?！眲@自款蕭王。 至次日人報有別駕至，今時喚做奉御也。接至廳上坐定，其人見了蕭王也不言語，往前直出衙來，默使一千軍將衙圍了，要捉蕭王。蕭王聞知，急令眾將披掛，和劉顯上馬出衙來見別駕苗曾。蕭王問曰：“你因何圍了衙門？”苗曾道：“我要報小長安殺兄苗蒙之仇。”蕭王領(lǐng)兵相戰(zhàn)不多時，王郎軍撞入城來，眾將便保蕭王出城迎敵。王郎軍眾甚銳，漢兵寡莫能敵，四奔潰散。蕭王共鄧禹引百十余人撞出陣來，走東海去訖。 卻說王郎得勝，殺散劉顯至漁陽城，坐定，加苗曾為漁陽太守。蕭王引二百殘軍詐稱王郎軍來一二間行至海上，逢一隊軍約三千人至近，蕭王請首將打話。其人出馬望見是蕭王，下馬便拜。王視之乃堅鐔也。君臣相見痛哭一場。堅鐔曰：“臣于海上假名盜，聞得主公與王郎相持，臣故來尋主公。”兩軍相合一處，往前行逢一空莊。堅鐔見蕭王有饑色，令軍士造飯，須臾間聽得一聲喊起，蕭王欲待披掛，只見來的將軍乃是賈復(fù)，遂獻光餅與蕭王。王問曰：“這是那里拿來的？”復(fù)曰：“臣于王郎子軍中奪得來獻?！笔捦踉唬骸罢婺嘶⒖趭Z食也?！庇钟幸ζ?、王霸、馮異、馬成、耿耳領(lǐng)殘軍都至，同往三河縣界。耿耳曰：“這里屬幽州，是俺父親所管地面?！痹p稱趕劉秀入城安下，對縣官實說了?？h官皆喜，人民皆愿。經(jīng)過半月，桓法欽領(lǐng)兵又圍了城，蕭王引兵棄城走，桓法欽令軍士擋住高叫：“劉秀莫若降我，同興漢室，眾將亦不失封侯之位?！睗h兵一齊罵道：“賊徒假借漢名，若拿住和王莽一般剮了你。”桓法欽聽罷大怒，見蕭王手下有數(shù)十員猛將，出馬混戰(zhàn)?；阜J曰：“孤窮怎敵大眾？”鄧禹曰：“你群鴉焉捕鳳凰？”兩下打話，三軍交戰(zhàn)，蕭王引眾將陣內(nèi)沖殺，桓法欽使刀掠陣內(nèi)，力催督小校進戰(zhàn)。當日大戰(zhàn)天昏地暗，紅日無光，蕭王總不上五七千軍，怎敵得二十萬之眾。蕭王親冒矢石，力戰(zhàn)不能取勝，正危之間，忽然向南上起一陣大風(fēng)，刮得塵埃蔽目，陰霧漫天，人馬對面不能認；王軍各各閉著眼，東西亂竄：又聽得東北角上金鼓振天，卻是幽州刺吏耿弇領(lǐng)三千軍大刀大斧砍將入來，王郎軍大敗退二十里遠。鄧禹怕深入重敵，命令收軍。 文叔謂耿弇曰：“秀托天子洪福，與眾將軍威權(quán)，得早除此賊，萬民平安，吾之愿足矣?！睆m曰：“臣共子耿耳往遼東烏桓國借軍相救?！笔捦趺鼜m父子前去借軍，蕭王引三千軍與眾將卻往西南來，經(jīng)過州縣都平復(fù)了，前至薊州城，鄧禹省會諸將，詐稱王郎軍往城下叫開門，城中果然只說是王軍即時開了城，與眾軍一齊入城。蕭王進衙坐定，急叫告飯，縣官高戶覷了動靜，與手下道：“我看這些人都帶饑色，恐防是劉秀兵，待飯熟后試其虛實?！睗h軍皆饑餓甚，不時去催逼飯吃。高戶心中轉(zhuǎn)疑惑，不將飯進。小軍爭斗奪食。高戶道：“正是劉秀兵也。”便去擂鼓。蕭王忙披掛上馬引眾將往南門而走，高戶遂引兵在后趕。須臾至南門，高戶叫道：“城上兵將可將鐵閘板放下來?！笔爻擒娛柯牭么苏Z，炮響便將千斤鐵閘放下，姚期聽得眾馬向前走到門邊，跳下馬來，只見城上閘板將下，姚期卻用一手托住。怎知有如此勇力？后人有詩贊姚期云： 君圣臣忠不是虛，勤王保駕展雄威。 一手托定千斤閘，功壓臨潼伍子胥。 滹沱水堅渡漢主 卻說眾人得出此城，舍食道旁，至無萎亭時天寒冽，馮異上豆粥。下至曲陽，傳聞王郎追趕至近，漢軍皆恐，蕭王令眾急走南宮至滹沱河。軍人報曰：“前有滹沱河阻，上無橋梁，下無船渡，不能得過?！笔捦跏购蚶敉曋?，還白曰：“河水流逝誠如軍士之言?！笔捦跹鎏靽@曰：“前有大河深阻，后有王軍追迫，吾于此必亡矣?！蓖醢赃M言解曰：“臣乞親往相渡可過否？”王命急往，霸急至河邊，見水泛漲滔夭，尤若大江之勢，王霸仰天祝曰：“我主蕭王，仁德塞乎四海，與民除妖孽；今賊勢大，我王寡不能為敵，逃避至此，前有大河所阻，原上蒼加佑得過此河，危亡可解?！蓖醢哉f罷便回。蕭王問曰：“河可渡否？”王霸恐驚嚇眾，即詭曰：“水堅可渡?！笔捦趼犃舜笙?，把坐下龍駒縱轡急走，無二里早到河邊，果然凍了。秀曰：“候吏果妄語也。”遂令三軍急渡過至河南岸，只見王郎軍趕來，見光武已在河南岸，王軍斗爭上渡，欲捉蕭王來獻功。可憐王軍十萬踏水至半渡間，忽一陣風(fēng)過處，凍水似粉花碎了，各各不能得出，留不上二三萬人馬。此正見天心有在也。有胡曾先生詩一首為證： 光武經(jīng)營業(yè)未興，王郎追急走無門。 須知后漢功臣力，不及滹沱一片冰。 后賢又有詩一首贊云： 昔日南宮逃難時，人饑馬乏水流澌。 若言天意無殷眷，王霸水堅信口支。 蕭王行至南宮，正遇狂風(fēng)猛雨，秀引軍入道傍空舍，馮異采薪，鄧禹爇火。蕭王對灶燎衣，馮異見蕭王有饑色，獨往農(nóng)家求得麥飯一碗進與蕭王。蕭王大喜，食之，盡一半，留一半與眾軍解饑。三軍見蕭王如此，莫不感激垂淚，皆不食而自飽矣。于是眾將忍饑又往南行。 勝敗兵家未可期，要將獨力復(fù)邦基。 布衣奮起中興主，肯忘當初麥飯時。 卻說蕭王與眾前至信都，見一城眾官員來接，至近認得是任光、朱佑、景丹、蓋延、寇恂、祭遵，相見禮畢，接入信都。今冀州便是。入城于衙內(nèi)坐定，遂排宴賀喜。門人報王軍離城三里下寨，眾將欲戰(zhàn)，任光進言不可輕敵，況此處東皇西皇二處，草寇已集軍數(shù)萬，若接合王郎其勢愈大，不如令一人先接?xùn)|西二皇將軍，若肯相助，破此賊甚易。蕭王令寇恂去說東西二皇?？茆粏悟T至東皇。門人引見劉植(字伯元)。寇恂坐定，言司馬蕭王乃是漢長沙定王之后南頓劉欽之子，今已破王莽立族兄劉圣公為帝，今王郎反漢欲破王郎，為兵微將少，若將軍肯助漢力，交更始皇帝立漢基業(yè)，使劉朝不絕也。劉植曰：“所憐者蕭王仁德。我亦是漢族。”遂應(yīng)命順漢。二人同往西皇來，至西皇見了將軍王梁，又見卓茂(字子榮)。一見寇恂便問：“明公何往？”寇恂言：“蕭王使我來求救兵?！蓖趿鹤棵溃骸澳愦蚵牭弥鞴⒉辉?？”恂曰：“現(xiàn)在信都。”王卓二將得了恂這個消息，即要起兵前來。時有劉植諫曰：“漁陽有劉顯亦是漢族，有軍十萬，若借得那些兵來，破王郎甚易?！笨茆犃松像R往漁陽來。有劉植、王梁、卓茂引軍五萬往信都見蕭王去訖。 寇恂行數(shù)日，早至漁陽界。見五百軍來，都輕弓短箭行獵至近，問其人日： “是甚處人？”其人言曰：“漁陽太守寇恂?！彼烊ヒ娞兀裕骸皾h蕭王令小人持書與官人。”太守聞言，令眾將：“快與我拿住這廝?！敝灰娪卸鬂h跳下馬來，要把寇恂拿住，寇恂見不是話，撥馬往北便走。后有苗曾領(lǐng)兵急趕，約走五七里，近見一隊軍來，當頭捧三員大將打著漢字旗號，寇恂高聲大叫：“救我，我是漢將寇恂?！蹦侨寺犝f，領(lǐng)兵抄向前來捉住苗曾，殺散眾軍，遂入漁陽，安百姓。此三人乃是吳漢、杜茂、馬成。入衙坐定，問寇恂：“你往那里去來？”恂言往漁陽見皇叔劉顯借軍。吳漢曰：“將軍原來尚不知此事，主公已先來此處借兵，卻是苗曾這廝要與兄報仇，引王郎軍混戰(zhàn)沖散主公皇叔，劉顯也不知下落。王郎子即交苗曾做了此處太守。早來拿你的便是苗曾也；若我等不來，將軍卻不送了性命?！笨茆偃轮x。吳漢令人押苗曾至階下，正欲斬首。忽人報皇叔劉顯領(lǐng)軍至，眾人出接。至衙坐定，吳漢問曰：“皇叔許久多時，在何處來？”劉顯曰：“自從此處混散，于諸友處集得二萬兵來破苗曾?！眳菨h曰：“我已捉住苗曾在此。”令人押至，劉顯數(shù)其罪，親手斬訖。 卻說皇叔用劍砍苗曾為八段，令人拖于十字街心號令。眾將方欲筵會，忽有人報耿弇共子耿耳領(lǐng)兵至。眾人接至衙坐定。弇曰：“我想著苗曾賊臣引軍待來捉此賊，不想你等早先殺了。”相賀大喜。眾將合軍二十萬，讓皇叔劉顯為元帥，吳漢為副將，杜茂馬成做先鋒，選日軍行，但見旌旗蔽空，干戈耀日。吳漢省會軍將并不得傷害百姓，所過州城盡皆歸降，并秋毫無犯。不十日前離信都五十里下寨，卻叫小軍打探消息。報說王郎軍圍住城甚急，吳漢令寇恂持書至城下叫開城門，參見蕭王，呈上書札。蕭王大喜，吩咐眾將商議已定，即與回書交寇恂復(fù)出城來，見吳漢付與回書。吳漢看罷，吩咐眾將依計如此，只待號令行事。 卻說蕭王去城只請劉林、劉庭打話。劉林劉庭至城下，蕭王勸曰：“你兄弟兩人軍馬好將入城來，庶免后悔?！倍瞬宦牷卣チ?。至夜二更鄧禹領(lǐng)五萬軍一齊出城，殺入王郎寨。不多時只見王郎寨火起焰天，燒得如同白日。蕭王知，急令軍出城接應(yīng)，只見姚期馬上橫擔著一個穿龍袍之人。蕭王滿懷歡喜，只道是王郎已就擒了，是鄧禹得勝。軍士忙拿火把來看，卻是劉林和王郎子一般打扮。蕭王見了痛哭不止。是夜兩軍混戰(zhàn)直到天明?；阜J令軍士不要圍城。將十萬軍遇二十里下寨，堅守不戰(zhàn)。吳漢尋思道：“似此兩軍相守，日久糧草不足，吾當用計破之?！庇谑橇钫谐Ω栉栾嬀?，不問軍情陣法。桓法欽令奸細打聽，知此事。法欽曰：“吳漢匹夫欺我太甚?！彼炝顒⑼埫览瞰I引二萬軍劫吳漢寨，三人領(lǐng)兵撞至寨內(nèi)，卻是空寨。急回身走，四面火起，不能出門，撞見王梁截住后軍，往前而走，又遇賈復(fù)，不能得過。杜茂、姚期、劉植殺入王軍寨，被亂軍殺了。城中大軍一齊涌出，王軍如風(fēng)掃殘葉四散奔逃，惟有桓法欽領(lǐng)軍西走。蕭王亦鳴金收軍。杜茂、姚期捉住張美李獻來見蕭王。蕭王曰：“都是這兩個匹夫?！绷钊藬赜?。王郎子點軍折了二十余萬，王郎領(lǐng)軍西走，前逢耿純攔住兩軍混戰(zhàn)，蕭王鄧禹引軍趕上，又遇劉顯、彭蒲殺到陣來，只見桓法欽騎龍騰空而起，桓法欽望見蕭王趕來，用劍便砍，不知蕭王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莫道開基創(chuàng)國難，中興事業(yè)不尋常。 光武若非真帝主，一命妖人劍下亡。 卻說桓法欽一劍砍蕭王，只見馬頭落地，此是真天子，百靈咸助，否則為妖人所害矣。蕭王懼怕，急收軍下寨。眾兵議曰：“怎生破得此妖人？”皆無計。至夜二更前后，月明如晝。蕭王策杖出賬外而行，忽見空中一婦人，金冠珠帔帶仙衣，指蕭王而言曰：“我乃是滹沱河圣母也。劉秀你今休趕王郎，他本是真命帝主，不可逆天行事?！毖晕戳?，有姚期在旁，拈弓一箭射那婦人下來。眾人拿住綁了。問那婦人，乃是王郎之妃，道桓法欽交她行此妖術(shù)。鄧禹令殺狗血污之。蕭王引兵又趕王郎子，引軍前來至宋子城，今時喚作鉅鹿縣是也。王郎領(lǐng)兵入城守把。蕭王兵至，叫四面圍了，欲待攻城，鄧禹于前陣見王郎子兵，桓法欽騎草龍騰空而起，鄧禹用子房道法解了，遂不能起，相拒半月，蕭王領(lǐng)眾將打城甚急。鄧禹曰：“眾將商議欲留王郎子為外患，待主公受了萬歲，然后捉王郎子。”蕭王不從用善言，遍告眾將，交急去攻城。鄧禹曰：“臣料城中卻無糧草。”蕭王令人招撫百姓多有來降者?；阜J知城不可守，令軍士半夜棄城而走。前有陳俊、傅俊、萬修、紀敞頓軍阻住，后有蕭王趕上。王郎子領(lǐng)眾軍殺入邯鄲城去了。蕭王又令兵圍四面攻打。城中王郎子軍兵十傷九殘。時西太山有一伙賊，手下有軍數(shù)萬。王郎令彭充將圣旨出城借兵。彭充單騎撞陣出城至寨，令軍士先報交接漢君圣旨。二人慌接至讀畢，二人聽罷，卻是王郎子圣旨也，二人大怒，遂將彭充殺了。你道這二位將軍是誰？乃是岑彭、李忠也，引本部軍來見蕭王，蕭王大喜。眾將又議立蕭王為帝。蕭王曰：“我有兄更始皇帝在上，若崩，方可受萬歲之稱，否則寧死不為也?！北娨娖洳豢蓨Z，其議又止。 卻說朝中八賊臣奏更始皇帝道：“劉秀叛了！河北眾將立他為帝，不日將兵殺至長安，望陛下早作準備。”更始乃無用之夫，即忙問曰：“誰人敢去破劉秀？”朱賄奏曰：“秦鞏二州有馬武、王常，乃是大王舊友?！奔绷钚痢６思措S朝命進京見朱賄，謂曰：“劉秀加封征北大司馬，著他巡按河北，乃反漢自立為帝?！瘪R武曰：“劉秀如此不仁不義，皇天不容也。”敕令費明作元帥，龐貴為國將，馬武做監(jiān)軍，王常做先鋒，起十萬大兵往河北來。人報蕭王道：“更始皇帝令費明領(lǐng)十萬兵來?！笔捦踉唬骸案蓟实燮鸨鴣碜酵趵勺右病！编囉睃c頭笑曰：“此軍來得不明白?？上戎趿阂f兵去迎接以觀來意?！蓖趿旱昧?，即領(lǐng)兵前來。約行五十余里迎著王常。王梁領(lǐng)軍當時兩下里排陣，王梁出馬橫刀言曰：“你領(lǐng)兵那里去？”費明曰：“俺來助你破王郎子。”王梁曰：“我奉鄧禹將令，叫只這里下寨?！瘪R武曰：“我是上位的軍，怎由你節(jié)制？”梁曰：“我奉大司馬漢元師將令，怎不由我？”二人遂斗十合，王梁敗歸本陣。馬武又領(lǐng)兵趕至。王梁使軍擋住，兩家混戰(zhàn)，王梁引敗軍還營，對蕭王說訖。蕭王急忙引眾將，素身無片甲，腰下無刀劍，來接費明。行二十余里地迎著來軍。蕭王叫費明元帥相見。費明出馬，蕭王曰：“元師為何事來邊上？”費明曰：“圣旨因你叛了，令我來拿你?！笔捦趼牭没畔埋R來，向前跪著。龐貴見蕭王就持刀來殺，蕭王跪著受死?？纯粗两叄瑦懒艘ζ?，大喝一聲：“賊臣怎敢持刀入來。”執(zhí)長槍直取龐貴。二人戰(zhàn)無三合，龐貴大敗。眾人擁蕭王上馬。鄧禹勸蕭王曰：“非是圣旨，又是賊臣之謀，若非姚期阻擋，主公有失，漢之天下不能續(xù)立，諸豪杰之望孤矣?！笔捦醪辉剩凉h尉親兵還寨。鄧禹令姚期共馬武戰(zhàn)二十合，不分勝敗，各罷還寨。馬武、王常共計議道：“我每當初本自蕭王起義兵，相從血戰(zhàn)滅王莽而復(fù)天下。此天下本是蕭王的，卻讓與更始。今更始無道，八賊臣弄權(quán)，日后不知誰人奪去，我想蕭王本仁德英明之主，何忍棄之，莫若殺了賊黨，扶助蕭王，萬世之下，不失功臣名目?！倍擞嬜h已定，乃深夜入帳殺了元帥費明、龐貴。天明二人提頭叫眾軍去，如不去助蕭王破王郎者，此頭為令。眾將都言去助蕭王。有馬武、王常將兩顆頭至大寨來見蕭王。蕭王大喜。有小軍走回長安報知朱賄道：“王常、馬武都反了?！辟V知，急聚眾賊臣共議。遼湛曰：“我舉一人殺劉秀?！辟V曰：“是誰？”湛曰：“護軍都尉邳彤?！边|湛又道：“莫若先令使命將三般朝典賜與蕭王，如肯受，便是不叛；如不受朝典，便是叛了?！北娙私韵?，遂叫李炯為使命，假圣旨將三般朝典先送與蕭王。后令邳彤領(lǐng)軍五萬去捉他，此謂先禮而后兵也。蕭王正在帳中與眾將議事，間有小軍報曰：“更始皇帝圣旨到來?！笔捦踅碳迸畔惆附邮ブ贾痢ｉ_讀圣旨云： 上天眷命，宗祖威靈。朕以初登寶位，人民未安，令爾為將安服河北，反聽帳下小人之言，反國自稱大號。朕又使費明問罪，爾令奸人暗殺，是欺君篡逆之罪昭然。故令使臣特赍朝典，代戳施行。故茲詔示眾宜知悉。 開詔讀罷，使臣李炯便將藥酒向金鐘滿滿斟起，遞與蕭王，便接欲飲。旁邊走過一員將軍來將金鐘奪了，把酒傾潑階前，地起三尺火焰。那將大怒，手揮一劍，把李炯腰中斷成二截。眾人看此將是誰，乃姚期也。不多時探馬報更始皇帝，著邳彤領(lǐng)軍來不遠。蕭王領(lǐng)兵來迎。約行二十里遠，兩軍相遇。陣前蕭王出馬道：“將軍領(lǐng)兵何往？”邳彤曰：“為你叛逆，領(lǐng)圣旨交來捉你?！笔捦踉唬骸拔也辉选！壁唬骸澳慵炔辉?，如何違背圣旨，不服朝典，又將使命殺了，非叛如何？”蕭王語塞，只見鄧禹在馬上告曰：“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佐。將軍力助王莽而不能成立，后助王郎又經(jīng)敗失，今同賊臣共謀而挾漢天子。君想更始為帝是誰的天下，卻是我主蕭王向亂世創(chuàng)立中興，重開漢室，東蕩西除受了多少苦楚，更始并不經(jīng)一此勞苦，享他人福，做了皇帝，反信著八個賊臣，殺訖皇兄劉縯。待后破了王莽賊臣，用計散了眾將，圖俺主公，令巡河北，王郎未除，領(lǐng)兵乘勢來殺蕭王。將軍乃智謀之士，愿加詳察，是誰不是？今將軍不如棄偽就真，投明背暗，扶佐蕭王。久后名垂竹帛，豈不為長便乎？”邳彤低頭不語。鄧禹曰：“將軍不從，恐難出禹之算也。前后大兵十萬，三十員將已把二百里地方截定，將軍獨力不加，今番必然有失，則誤了一世英雄。”邳彤尋思半響，遂降蕭王，蕭王大喜。此話乃鄧禹說邳彤皈降，豈真有十面埋伏兵哉！蕭王領(lǐng)眾軍回營，聚得二十八將，乃二十八宿、南斗北斗星。蕭王遂排大宴群臣。眾將若勸蕭王為君，蕭王再三不肯。竟不知后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俊賢有詩一首，道蕭王不肯為君，以立萬世臣極云： 倡義興師復(fù)漢基，功高不伐更何如。 只恐萬世無臣極，豈慕虛名故爾辭。 眾將表秀即帝位 卻說蕭王當日宴賀群功，馬武進言曰：“三軍之士，天下之民皆望主公為君，非一日矣。大王雖執(zhí)謙退，奈宗社何？依臣之見，且先即尊位，然后乃議征伐，是為堂堂之師，所向無不克矣。”蕭王不聽，忽見一少年壯士，手持表章跪而切諫曰：“臣愚不自知，罔識圣鑒，今借芻羹之言，愿我王察之，肝膽表云： 臣聞人之惡不可不除，人之善不可不從。今天下大亂，社稷危亡。非聞為皇之君，不能創(chuàng)立救萬民于涂炭，解黎庶之倒懸，設(shè)若我皇避位則群臣失望，眾將離心，江山必改，社稷復(fù)危，前日苦征惡戰(zhàn)之功，皆付之灰盡矣。愿我主監(jiān)察，倘或不決，后悔何追？臣耿耳謹表以聞。 蕭王見了表章，微笑曰：“卿毋庸過慮，候破了王郎子為帝不遲?！币ζ诤纛I(lǐng)圣旨，鄧禹催打城。眾軍入城，王郎子、桓法欽駕云投北走了。鄧禹領(lǐng)軍趕至高邑，使軍圍了。殺豬、犬之血，遍處灑之。城又圍了半個月。(按漢鑒書，離高邑縣三十里地下寨。)當日蕭王見筑起一臺，高數(shù)丈上寫“千秋”二字。蕭王不曉其意，遂問仲華曰：“此何意也？”鄧禹曰：“謂軍多請王去臺上議事，下觀諸將易見耳?！彼焐吓_看畢，即下。至夜策杖私巡軍帳，聽小軍說：元帥將令，來日主公上千秋臺為帝。蕭王聽得大驚，尋思道：若眾人至，天明不由我，不如獨自出寨；若到長安城你便立不得我了，卻不做個干凈人去。于是自備鞍馬騎出寨，往南而走。有把守巡綽將軍乃御弟劉植，攔住道：“我等領(lǐng)了鄧禹元帥將令，若放出大王去者，即時該斬；若大王要去，須對元帥講明了再去?！笔捦跻姴荒艿贸?，欲撥劍自刎，唬得劉植慌張，只得放路與走。劉植慌告知鄧禹，禹忙引眾將魆地而趕，不知往那里去了。卻說蕭王夜往南而走，黑魆地立著兩人說話道：“來日太平了立蕭王為帝?！笔捦醮笈?，持劍向前便砍，一下只見火光迸出，倒半截在地。 點筆曾將史記評，石人夜報豈胡云。 歷觀前后興隆者，還算蕭王第一名。 蕭王見覷，斬了的卻是石人，至今古跡還存，乃山河社稷皆順也。是日至柏鄉(xiāng)城，蕭王又往南行，迎著一隊軍，至近認得是叔父劉良、姊劉元、姐夫鄧辰。四人痛哭畢，鄧辰曰：“朝中八個賊臣殺了更始皇帝，立劉盆子為帝，結(jié)連十萬赤眉賊入關(guān)，燒毀漢家宗廟，掘盡諸帝王陵寢?！笔捦鯚o奈只得領(lǐng)眾人卻回。至柏鄉(xiāng)城衙內(nèi)坐定，有鄧禹引眾將尋至，接見蕭王至千秋臺下，又不肯上臺為帝。耿純奏日： 臣聞黃帝臨朝，蚩尤作亂，始起兵刀。上自三皇，下至五帝，征伐不已，何況近代乎？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于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望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成。今大王留時逆眾，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絕計窮，則有歸去之思，無為久自苦也。竊恐大眾一散，難可復(fù)合，天下之事未知終始。臣不忍見江山無主，社稷陵夷。依臣愚見宜從眾請，早上尊號，以固士心。夫乃順天應(yīng)人之舉，豈同暮逆狂悖之謀。即天下后世又執(zhí)何者以議我耶？謹陳拙見，上觸天威，罪責(zé)萬死。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臣純百拜謹奏以聞。 蕭王見了表，又不肯上千秋臺為帝，眾人都勸不肯，只見姚期捉得王郎子、桓法欽至。蕭王曰：“此二賊連累我兄弟遭傷，叫人斬訖。傳首各處曉諭?！焙鲂≤妶笤唬骸坝幸幌壬鷣硪姶笸??！笔捦趿钊苏埲胫粒J得是蔡少公，蕭王大喜。少公曰：“天時至矣，即可登臺?！笔捦跎凶元q豫，會儒生疆華自關(guān)中奉赤伏符來詣王曰：“劉秀發(fā)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龍斗野，四七之際火為主?！北妼⒖戳T，皆大呼曰：“天命如此，我主其可辭乎？”蕭王不得已上千秋臺，眾臣山呼萬歲，立為大漢皇帝。是歲乙酉六月。王即皇帝位于鄗南。大赧天下，改元封諸功臣。(按：赤伏符者讖記之書也。漢以火德王，故尚赤。捕不道，指天下諸賊奴言。龍聞野指光武。四七之際，自高祖至光武初起合得二百二十八年，且光武以二十八歲具兵，皆合四七之數(shù)也。)鄧禹奏曰：“現(xiàn)今赤眉賊占了長安，立劉盆子為帝，虐害人民，愿陛下入潼關(guān)捉此賊奴。”帝準奏，即領(lǐng)軍五十萬、名將一千員御駕南征。前至褒州，有太守張國期接皇帝入坐，排宴款待諸臣。忽門人報曰：“有一先生來見?！被实劢陶埲胂嘁?。乃嚴子陵也。子陵曰：“嚴光特來與我主送帝號?！彼旄哪陥D為建國元年，立帝號為光武皇帝。封鄧禹左丞相，耿純?yōu)橛邑┫?，吳漢為大司馬，遂分軍殺進長安。 卻說吳漢領(lǐng)十五員將二十萬軍取潼關(guān)路，光武引七員將，三十萬軍取蒲關(guān)路。光武領(lǐng)軍前至黃河，有賊臣朱賄打話。賄出馬陣前揚威耀武。光曰：“若丞相肯順漢國，破赤眉后不改丞相舊職如何？”朱賄不從。帝問：“誰敢去捉此賊？”寇恂持槍直取朱賄。賄令賈強迎恂。二人戰(zhàn)數(shù)合，賈強大敗，寇恂叫強的出馬，有大將蘇成輪大桿刀直取寇恂，寇恂又戰(zhàn)數(shù)合，寇恂敗歸本陣。又共傅俊戰(zhàn)十合，俊又敗。方欲又戰(zhàn)，朱賄見護岸軍馮異、杜茂、姚期、馬武一萬軍趕殺護岸，朱賄即收軍渡河至岸棄船而走。光武得船渡軍盡過黃河。光武上北邙山，見漢家陵寢被赤眉賊劫挖殆盡，光武放聲大哭曰：“吾祖宗有何不幸遭此凌辱。今日擊心痛，恨不食此賊之肉，上報先君，誓不共天地日月也！”光武痛哭不止。鄧禹拱手進曰：“若漢之先君能效堯舜，紙衣瓦槨不至有如此之慘?！惫馕渎勓灾x曰：“先生言者是也?！奔贝弑蜻M洛陽城團團圍了。使人持榜文至城下，叫招安。并無人答應(yīng)，光武大怒，急要打城。鄧禹曰：“不可損軍折將，徒害生靈，宜用計破之?！钡蹎栐唬骸罢l人破得此城？”忽一將身穿紅袍面若靈官，乃是岑彭。帝曰：“卿有何計？”彭曰：“臣不用軍馬，我若到彼其城自破，只此計卻不對眾人說破?！钡墼唬骸叭吻浔阋诵惺?，只要干得功成，何用說破?！眳s說岑彭辭帝到城下，叫開門，小軍急來報朱賄。朱賄接來廳上坐定。彭曰：“失天下者更始也，非干丞相之事；若肯順漢，帝意寬廣心然，不改舊職。”朱賄道：“俺在前與皇帝意有差池，況今番領(lǐng)兵與他相戰(zhàn)，若降之后，必見其罪。”岑彭大笑曰：“丞相不記我在棘陽時與光武親戰(zhàn)十余陣，我兩次在小長安殺了皇帝親族三百余口，后降他，如今更重用我，乃貴人不挾私仇。”朱賄曰：“若有圣旨，赦了俺罪后便出城皈降。”岑彭出，對帝奏訖，即使令彭將圣旨赦書入城去了。朱賄令眾將焚香接旨，拜罷，開讀已畢，朱賄等將羊酒來降。(按鑒朱賄至階見帝請罪。)光武復(fù)加朱賄行省右丞相，以下七人加官了，遂邀帝入洛陽城，至內(nèi)院。 是日天子賞賀功臣，排筵宴眾臣都來坐宴。帝問曰：“長安赤眉是誰立的？”賄曰：“臣等八人立著洛陽行省長安內(nèi)劉盆子為帝，謝祿、樊宗為左右丞相，延岑雍奴為將，張封為先鋒?！睍r滿筵皆喜，光武酒醉歸宮去訖。是夜岑彭殺朱賄八人身死。次日帝知八賊已死，大喜。即領(lǐng)三十萬軍離潼關(guān)五十里下寨。會集眾將議曰：“如何過得潼關(guān)去？”只見馮異獻一計與帝，覽之大笑曰：“此計不但取潼關(guān)，連長安也在吾目中矣?！?按鑒：馮異取潼關(guān)，叫堅鐔先領(lǐng)二千軍去取潼關(guān)，堅鐔引兵至城下搦戰(zhàn)，有把關(guān)將延岑雍奴領(lǐng)三千軍對陣)旌旗飄飄，影搖千丈；龍蛇龜鼓咚咚，響徹半天風(fēng)雨。兩下都排開陣勢。堅鐔持槍叫強的出來，延岑令雍奴出戰(zhàn)。雍奴縱馬持大桿刀便欲砍堅鐔，堅潭躲過，拈槍回刺雍奴，雍奴亦躲避，兩人約戰(zhàn)二十合，詐敗往本陣南上而走。延岑見雍奴勝了，引大兵趕來，約走十里之地，延岑抬頭一看，只見漢軍無數(shù)而來。延岑令兵殺回本關(guān)，堅鐔引兵卻趕上來。約有五里之間，馬武、姚期、杜茂、岑彭領(lǐng)一千軍兩壁下跳將起來，打著一般旗號袍甲走入陣內(nèi)，其軍不能認得，都往關(guān)內(nèi)來。四將捉住雍奴，把關(guān)奪了。光武不一時已過潼關(guān)下寨。延岑引敗軍往長安去了。 卻說吳漢領(lǐng)軍二十萬十五員上將前至蒲關(guān)。只見關(guān)門緊閉，吳漢立馬至關(guān)前叫曰：“漢將至此，關(guān)上開門！”連叫三聲只聽得關(guān)上響了一聲，兩扇門齊齊開了。吳漢軍便過關(guān)去。眾兵并不知這是怎的意思，皆大驚，嗟訝不已。有胡曾先生詩一首為證： 炎運中衰盜賊氛，天教星宿翼真人。 將軍立馬蒲關(guān)下，大喝三聲不掩門。 光武滅寇興東漢 卻不知吳漢令人先密持書與把關(guān)將軍郅惲，言喝關(guān)為號開門。見郅惲，吳漢曰：“此關(guān)非我之功也。”邳惲曰：“同興漢室，豈有爾我之功?！倍祟I(lǐng)兵行至于爭陽山，逢赤眉大王樊彪領(lǐng)五萬兵阻路。吳漢曰：“大軍至此，爾為草寇，焉敢阻路，早順我皇，免爾罪犯，封官贈爵有甚不好?！狈朐唬骸盃杺儾豢匣乇心阕龅断轮??！眳菨h問：“誰敢破此賊？”邳彤出馬使方天戟向心窩便搠，樊彪用渾鐵鞭。兩將戰(zhàn)到五十合不分勝敗，邳彤賣個破綻，縱馬向前而走。(按下方天戟)舉起虎眼鞭往樊彪心上打了一下，彪負痛逃歸本陣。吳漢領(lǐng)大軍趕至，只見一陣怪風(fēng)起處，忽有一婦人身穿青錦袍披發(fā)伏劍跳將過來，搖動九環(huán)刀向黃沙影里，現(xiàn)千千萬萬無頭之鬼，持刀從黑霧內(nèi)殺將來，把我眾軍圍住，一個個心驚膽戰(zhàn)，嚇得呆了；又被這黃沙里霧迷漫了天日。軍士對面不能相認，眾軍皆叫若道：不期今日又遇這個妖婦，比昆陽城巨無霸更利害也。(按鑒：彪之妻會其妖法，自言通圣娘子，乃是師婆祖也。)吳漢見了，慌收軍下寨緊守。即與眾將計議，怎生破此妖婦。馬援道：“我不信。”至次日吳漢兵往前行，其婦持刀又來。馬援覷了將坐下馬連打數(shù)鞭，放轡走到跟前，將手中飛撾颩起，將妖婦打死。都不見陰風(fēng)鬼魅。眾將大喜，一齊趕殺王軍，將赤眉賊殺得片甲無存。領(lǐng)軍過了華州華陰縣，前到渭河南岸。前逢樊崇領(lǐng)十萬軍，兩軍對陣。吳漢曰：“叫樊崇早來降。免受刀砧之苦?！狈缭唬骸澳惴鰸h，我也扶漢，各佐其主?！眳菨h曰：“誰敢捉此賊？”有郅惲不打話，一騎馬徑往樊崇懷內(nèi)，樊崇持槍來迎。不到三合，樊崇敗走。吳漢令三軍混戰(zhàn)，樊崇走入本陣，馬武、姚期、杜茂、岑彭引三軍剿殺上來，樊崇引兵往西而走，恰好撞見邳彤、馬成、傅俊等領(lǐng)三軍，亂箭射死樊崇，殺盡軍卒。吳漢見了皇帝。兩軍相合一處。 卻說鄧禹領(lǐng)軍至長安，令軍圍了三路，留著南門不圍。三日至晚，有解祿、呂毋、延岑領(lǐng)三萬軍私出南門往商山走，約離城五里地，聽得一聲炮響，四面八方殺將來，三人不得出，皆為亂軍所殺。有姚期、岑彭領(lǐng)軍奪了南門外羅城門，蘇成獻了里羅城門，大軍入城，捉住解祿、呂毋等。光武令將剮訖，傳圣旨但有紅眉者殺之。(按鑒：兵屯八水，血浸二川。)有軍又捉住劉盆子，見帝。光武問：“你是那一支宗派？”盆子說：“乃趙王之后?！惫馕鋯枺骸叭绾螝⒘烁蓟实?？”盆子言不曾殺他，原為淮陽王自縊死了。光武又問：“尸在哪里？”盆子無言可對。有劉植、竇融獻更始皇帝尸至。光武見了，伏尸大哭，嘆曰：“陛下不信賊臣，安有今日？”帝令停尸回白虎殿，選山林敕葬之。又問劉盆子：“如何令赤眉賊劫盡祖宗墳冢？”盆子曰：“君弱臣強，不能制禁?！钡墼唬骸芭枳尤绾尾蝗に幼。泻蚊婺縼硪娢?？”劉盆子曰：“恐傳國玉璽在身，未曾交付圣上，因此不敢擅退?！彼鞂⒂癍t獻與光武。光武遂封劉盆子為趙王。遂令移都，遷于洛陽，方成一統(tǒng)山河，始得干戈罷息。天下懷仁，萬邦歸正。是日長安百姓皆相賀于道路之間，歡聲雷動，不知其手舞足蹈也；無分貧富，皆置酒作太平宴會。后宋賢有詩贊云： 擾壤干戈動八方，只因莽賊殺君王。 黎庶倒懸涂炭苦，皇陵侵毀骨魂殃。 二十八宿臨凡世，九五飛龍兆漢陽。 莽賊已誅群盜翦，太平無事盡開顏。 卻說光武駕坐洛陽，是為東漢。自思諸多將士相隨，日久不有以報之，何以服眾。是命紀功官會錄功臣，自起義兵以來，出力極多者別建一所宮殿，名為云臺閣，畫眾功臣像于其上，各標姓名、鄉(xiāng)貫、與其功勞實績，俾世世春秋享之；又令光祿寺辦太平筵席于長春殿。帝自與諸將把盞，令宮女簪花，君臣各盡一醉，送歸本第。次早令中書者同翰林院知制誥，宣眾將各至金階下聽圣旨，封以官爵品位： [角木蛟]鄧禹左丞相授高密侯、[亢金龍]吳漢大司馬廣平侯、[氏土狢]賈復(fù)執(zhí)金吾上將軍廣平侯、[房日兔]耿弇建武大將軍好疇侯、[心月狐]寇恂執(zhí)金吳上將雍州侯、[尾火虎]岑彭征西大將軍武陽侯、[箕水豹]馮異征西大將軍武津侯、[斗木獬]朱佑建義大將軍南陽侯、[午金牛]祭遵征虜大將軍樂陽侯、[女土蝠]景丹陀騎大將軍黎陽侯、[虛日鼠]蓋延虎牙大將軍安平侯、[危月燕]堅鐔鎮(zhèn)殿大將軍棘陽侯、[室火豬]耿純威寧大將軍臨川侯、[壁水獅]臧宮城門校尉朗陵侯、[奎木狼]馬武輔勇大將軍陽虛侯、[婁金狗]劉隆上五川大將軍御弟沔陽侯、[胃土雞]馬成山太守成事侯、[昴日雉]王梁河南尹阜城侯、[畢月烏]陳俊瑯邪太守祝阿侯、[觜火象]傅俊積弩大將軍昆陽侯、[參水猿]杜茂驃騎大將軍參據(jù)侯、[井水牛]姚期尉衛(wèi)大將軍安城侯、[鬼金牛]王霸上谷太守淮陽侯、[柳土獐]任光信都太守河陵侯、[星日馬]李忠豫章太守中水侯、[張月鹿]萬修東郡太守成事侯、[翊火蛇]邳彤太常卿靈壽侯、[軫木蚓]劉植驃騎大將軍鎮(zhèn)陽侯、[東斗星]王常大將軍山乘侯、[西斗星]竇融御史中丞安豈侯、[北斗星]卓茂龍虎大將軍、[南斗星]李通大司空臨植候、[武曲星]馬援大渡將軍、[廉貝星]鄧辰殿前大尉宣德侯、[計都星]蘇成鎮(zhèn)國上將軍臨曲侯、[羅侯星]紀敞鎮(zhèn)北大將軍晉陽侯、[破軍星]郅惲內(nèi)外都檢討、[左輔星]皇兄劉縯已死加贈齊王、[右弼星]皇兄劉仲已死加贈哀王、劉盆子封為趙王。以上漢族各封贈訖，復(fù)令重修各帝王廟宇，并漢室陵寢，追贈各死節(jié)忠臣之家，俾天下煥然一新，萬民再睹漢日月矣。史官有長篇古風(fēng)一首，歷論三代而上以迄于漢云： 長篇古風(fēng) 堪嗟世代興廢，猶如日月盈虧。水流東去復(fù)西歸，誰認源頭兩字？葉落根還在土，花開子結(jié)應(yīng)遲。人生得志且隨時，莫逐塵飛浪起?；涀匀饰宓?，傳來虞夏商周。道微德降是春秋，君鼎王綱解紐。戰(zhàn)國權(quán)臣游說，秦皇蠶食諸侯，東周六國一齊休。威震華夷九有，指望萬年為帝，豈知二世而休。陳涉、張耳起徒囚，天下英雄輻輳。楚漢兩相仇，畢竟鹿死誰手？歷年二百帝神州，莽賊蠶謀鴆幼。白水真人已降，二十八將同投。天心壓亂十八秋，滅莽誅夷草寇。光武艱關(guān)百戰(zhàn)，嚴陵決策運籌。天心有意屬炎劉，社稷鐘管如舊。中興東漢灑前羞，二百余年之久。請將史鑒細推求，方信吾言不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