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正放紅葵吐，金屋珠簾雛燕舞。 綠荷池內(nèi)戲鴛鴦，白玉欄前語鸚鵡。 繡窗倦倚鬢云斜，幾陣熏風(fēng)透碧紗。 上苑日長無個事，笑將金剪剪榴花。 梧桐葉落秋風(fēng)剪，寶鴨香清門晝掩。 石盆池養(yǎng)錦鱗魚，氍毹毯臥金鈴犬。 香飄庭院桂開時，起向妝臺畫翠眉。 為愛仙花簪綠鬢，下階輕折月中枝。 長空四野彤云堵，碎剪瓊瑤風(fēng)亂舞。 陰凝玉箸傍檐垂，陽轉(zhuǎn)寒梅迎臘吐。 香騰寶鴨瑞煙斜，繡幙珠簾戶半遮。 坐向圍爐看侍女，敲冰旋煮鳳團(tuán)茶。 晴窗煮茗談經(jīng)史，靜夜挑燈閱簡編。 要識古今興廢事，分明都在話中傳。 第一回李公子晉陽興義兵唐國公關(guān)中受隋禪 唐為寬仁興帝業(yè)，隋因政亂失金甌。 龍姿日表山先定，天與人歸豈妄謀。 創(chuàng)業(yè)洪基三百載，相承安享太平秋。 天地原從太極分，始生盤古立人倫。 有巢構(gòu)屋民安業(yè)，鉆火烹炮號燧人。 伏羲畫卦通玄妙，始制文書代結(jié)繩。 圣德神農(nóng)嘗百草，耕耘五谷濟(jì)饑貧。 軒轅濟(jì)濟(jì)衣冠盛，陸地行車舟渡津。 三皇始治蠻夷順，五帝登基雨露均。 堯舜禹湯民快樂，夏商桀紂起刀兵。 后稷太王修圣德，文王渭水遇賢臣。 武王代紂朝歌破，一定周朝八百春。 三十六王承帝業(yè)，紛紛戰(zhàn)國起征塵。 虎踞鯨吞十八國，七雄戈戟總?cè)缌帧?始皇一統(tǒng)捐仁政，三世淪亡在子嬰。 楚漢爭鋒逐秦鹿，高皇有讖定乾坤。 二十四帝相傳位，漢末三分雜霸興。 六朝社稷崇虛誕，大業(yè)當(dāng)隋煬帝昏。 亂政荒淫天道滅，窮奢極欲害生靈。 揚(yáng)州貪看瓊花好，四十離宮接水濱。 江都縣里身遭弒，三十余年社稷沉。 隋官禪位唐高祖，業(yè)創(chuàng)長安錦繡城。 這幾句單表今古帝王相傳之統(tǒng)，周秦休說，漢晉不題，按史實錄，表一 部唐秦王建國的故事。詞話中褒善貶惡，賢否闡揚(yáng)自詞人；崇正逐邪，是非 留傳于今日。隋朝革命，天降列宿臨凡： 角木蛟唐高祖神堯治世，亢金龍竇皇后同掌乾坤。 氐土駱是建成英王太子，房日兔杜如晦足智多能。 心月狐張貴妃唐王寵玉，尾火虎程制節(jié)勇冠三軍。 箕水豹殷開山初興唐室，斗木獬名唐儉善武能文。 牛金牛王伯當(dāng)金墉虎將，女土蝠長孫后賢德夫人。 虛日鼠是尹妃西宮領(lǐng)袖，危月燕薛萬澈駙馬皇親。 室火豬號霸王西秦薛舉，壁木..名蕭銑稱帝江陵。 奎木狼三太子齊王元吉，婁金狗名李密鞏縣屯軍。 胃土雉號梁王名為李軌，昂日雞劉式周山后胡人。 畢月烏沈法興毗陵霸業(yè)，嘴火猴名朱燦楚國屯兵。 參水猿房玄齡包藏謀略，井木犴竇建德河北稱君。 鬼金羊劉黑闥漢東王號，柳土獐長孫氏無忌元勛。 星日馬劉守光燕王僭號，張月鹿高談圣混世相爭。 翼火蛇梁師都延安稱帝，轉(zhuǎn)水蚓王世充僭國西京。 天蓬星秦叔寶開疆展土，黑殺神尉遲恭絕滅煙塵。 破軍星并武曲天罡李靖，李淳風(fēng)稱文曲定數(shù)如神。 祿存星是魏徵忠良善諫，天機(jī)星徐世勣精曉兵文。 左輔星褚遂良托孤宰相，右弼星為蕭瑀位列麒麟。 紫薇星小秦王神堯仲子，九州曜天降下濟(jì)世安民。 驅(qū)士馬滅煙塵一十八處，剪強(qiáng)染除草寇一統(tǒng)乾坤。 隋室顛危不可支，李淵倡義起雄師。 干戈指處烽煙息，六載功成創(chuàng)帝基。 大業(yè)十二年，隋煬帝荒淫失政，親信讒邪，疏棄忠直，大興宮室，取天 下名花異卉，奇獸珍禽，充滿苑囿。至秋冬，以五色綾錦，剪成花葉，綴于 枝條，常如陽春之艷麗。沼內(nèi)亦剪彩為菱荷。每遇月明之夕，從宮女?dāng)?shù)千騎， 游玩西苑，作清夜之曲，于馬上奏之。自長安至江都，置離宮四十余所，造 龍舟往來游幸。酣歌宴樂，殆無虛日。胡會詩云： 千里長河一旦開，亡隋波浪九天來。 錦帆未落干戈起，惆悵龍舟便不回。 煬帝奢費(fèi)無窮，民貧財盡，天下倒懸，盜賊蜂起。一十八家擅改年號。 是哪十八家？ 竇建德稱夏王于漳南（五鳳元年），李軌稱涼王于河西（安樂元年），粱師都稱帝于延安 （永隆元年），蕭銑稱帝于江陵（鳴鳳元年），薛舉稱西楚霸王于隴西（泰興元年），李密稱 魏王于鞏縣，沈法興稱上梁王于毗陵（延康元年），林士弘稱楚王于江南，李子通稱吳王于江 都（明政元年），朱燦稱楚王于南陽（昌達(dá)元年），劉武周稱定陽王于馬邑（天興元年），高 談圣稱湘王，劉守光稱燕王，郭子和稱永平王起榆林，王項拔稱漫天王于恒定，王世充據(jù)河南 后稱王（開明元年），張大安稱靖江王，字文化及稱帝于揚(yáng)州。 其余薛萬澈、杜伏威、輔公拓、高開道、徐元朗、孟海公等，共六十四 處刀兵，各占郡邑。天下鼎沸，民遭涂炭，各處表章，雪片相似，申奏煬帝。 大業(yè)十二年十二月，煬帝詔以唐公李淵為太原留守，以王威、高君雅為副留 守，關(guān)右十三郡兵馬皆從調(diào)遣，征討各處賊寇。 話說高祖姓李名淵，字叔德，隴西成紀(jì)縣人，御眾寬簡，人多附之。祖 李虎仕西魏有功，封隴西公。父李曬佐周，世封唐公、李淵襲爵，娶竇殷之 女，生四子，曰建成、世民、元吉、玄霸。玄霸幼時，被隋兵所殺，后謚楚 哀王。一女平陽公主，適駙馬柴紹，亦練兵萬余，號娘子軍，此是后話。且 說李世民幼時，有一相士，見而異之曰：“此子龍鳳之姿，天日之表，他日 必能濟(jì)世安民?！币虿纱苏Z，為名曰世民。娶長孫晟之女為妻。年十六歲， 應(yīng)募隸屯衛(wèi)大將軍云定興麾下，破虜有功。世民聰明勇決，識量過人，見隋 室方亂，陰有安天下之志。傾身下士，散財結(jié)客，與隋朝右勛衛(wèi)長孫順德， 右勛待劉弘基，晉陽宮副監(jiān)裴寂，字玄真，桑泉人，晉陽縣令劉文靖，字肇 仁，彭城人，共為交友，圖舉大事。 劉文靖一日語世民曰：“今煬帝南巡江淮，李密圍逼東都，群盜四起。 當(dāng)此之際，有真主驅(qū)駕中原，取天下如反掌。今太原百姓，皆避盜入城，某 為令數(shù)年，盡知豪杰，一旦收集，可得十萬人，加以尊公之兵數(shù)萬，一令之 下，誰敢不從？乘虛入關(guān)，號今天下，不過半載，帝業(yè)成矣！”世民喜曰： “君言正合吾意，恐吾父不從，將如之何？”裴寂曰：“尊公之事易處，吾 為君謀之?！毖援吀魃ⅰＲ蝗?，裴寂設(shè)宴于晉陽宮內(nèi)，邀李淵入宮飲酒，私 以張、尹二妃侍陪。李淵平素貪戀酒色，肆無忌憚，盡歡而散。次日早晨， 李淵坐下帥府，世民盡退左右，“與父言曰：“今主上無道，百姓困窮，晉 陽城外皆為戰(zhàn)場。大人若守小節(jié)，下有群盜，上有嚴(yán)刑，危亡無日矣！不若 興義兵，順民心，轉(zhuǎn)禍為福，此天授之時也！”李淵見說，大驚曰：“妝安 得為此言！”他日，裴寂又設(shè)宴于晉陽宮，邀李淵飲酒。半酣，寂從容言曰： “二郎陰養(yǎng)士馬，欲舉大事，正為寂以宮人侍公，恐事覺并誅，為此急計耳。 眾情已協(xié)，公意如何？”淵曰：“吾兒誠有此謀？事已至此，當(dāng)復(fù)奈何？正 須從之?！? 興義兵，順民心，轉(zhuǎn)禍為福，此天授之時也！”李淵見說，大驚曰：“妝安 得為此言！”他日，裴寂又設(shè)宴于晉陽宮，邀李淵飲酒。半酣，寂從容言曰： “二郎陰養(yǎng)士馬，欲舉大事，正為寂以宮人侍公，恐事覺并誅，為此急計耳。 眾情已協(xié)，公意如何？”淵曰：“吾兒誠有此謀？事已至此，當(dāng)復(fù)奈何？正 須從之?！? 王威、高君雅見淵兵大集，疑有異志，欲圖李淵。淵使世民伏兵，立殺 二人。劉文靖復(fù)勸淵以金帛相結(jié)單于王，借兵馬以益兵威，兼許和親。軍務(wù) 已備，眾將復(fù)請李淵建國為君。李淵曰：“不可，今若稱帝，人言我有篡國 之心?！迸峒旁唬骸懊鞴炔粡模疫b尊煬帝為太上皇，立代王楊侑為帝， 以安隋室。明公為大將軍，居丞相府，設(shè)官分職，改換旌旗，伺朝廷動靜?！?唐公從之，傳檄文以達(dá)郡縣。檄曰： 唐因公舉義兵，大將傳檄，布告天下：切以煬帝坐承殷富之基，恣逞無窮之欲，信讒邪而 屠戮忠良，尚荒淫而誅鋤骨肉。矯情飾貌，肆厥奸回。開渠流水，生民萬數(shù)死無事；筑囿營宮， 征稅百端殘可忍?？v宮女每游月夜，御龍舟時幸江都。頻用武于朔方，每興師于遼左。戮者不 知其罪，賞者未見其功。賦重役繁，民不堪命。天命垂鼎新之象，人心有革故之謠。今遙尊煬 帝為太上皇，立代王為帝，以安隋室。庶消天譴，端合民心。拯溺救焚，舉義興師。矛作倡首， 誅兇討賊，同心戮力。望諸公檄文至日，主者奉行。 唐公差官校傳檄各郡?？な馗叩氯?，接見大怒，高聲喝罵：“李淵匹夫， 焉敢造反！我與你皆是隋朝臣子，怎敢移檄征兵！”把檄文扯得紛紛碎，喝 令軍士，把來使捆打四十棍，攆出營去。高德儒一面分付各門添兵防守，選 將募兵，以備征戰(zhàn)。 且說唐使不分星夜，奔回太原城，進(jìn)入帥府，把高德儒毀檄話一一啟奏。 唐公聽說，大惱，問劉文靖：“高德儒這賊，首撓軍情，若不征討，何警將 來！吾欲先取西河郡，如何？”劉文靖說：“明公聽見，正合吾機(jī)?！奔醋h 起兵，殺牛宰馬，祭告天地，選日出師。以世民為行軍都督，長孫順德為左 翼，劉弘基為副將，殷開山為先鋒，三千人馬，往河西進(jìn)發(fā)。 喧天炮響，震地鑼鳴。將軍威武賽天神，戰(zhàn)馬雄馳如虎豹。吳戈越乾，參差霜雪舞長空； 漢幟唐旗，蕩漾云霞輝大地。會看齊師收即墨，何殊燕將下邯鄲。 大軍行至西河郡，離城十里安營，埋鍋造飯，扎掂人馬。李世民披掛整 齊： 相貌堂堂錦繡妝，威風(fēng)凜凜世無雙。 開基馬上馱天子，創(chuàng)業(yè)鞍中坐帝王。 帶領(lǐng)殷開山、長孫順德二將，領(lǐng)一千軍，直至城下搦戰(zhàn)。巡城小校飛報入帥 府來，高德儒升堂聚將，商議出兵。有管軍校尉，姓段，名玄信，原是西河 嶺下獵戶出身，會使飛叉，有一身花繡，綽號花斑豹，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上 前對高德儒言曰：“李淵乃反隋之臣，某愿為前部，生擒來獻(xiàn)！”高德儒即 同玄信，全妝披掛，下演武場，點三千人馬，三聲迅胞，擁出城來。兩下里 排成陣勢。 排成陣勢。 玄信飛叉臨面刺，世民刀舉唬人魂。 好似大鵬單展翅，猶如猛虎急翻身。 左盤右踅皆藏計，高去低迎須用心。 叉刺月彎寒凜凜，刀飛玉板冷森森。 寒光凜凜江山暗，殺氣騰騰宇宙昏。 交鋒戰(zhàn)斗多時節(jié)，詐敗隋朝好手人。 玄信打馬撩斜走，世民不舍緊追跟。 好似雕鵬追紫燕，猶如鷹鷂撲鵪鶉。 望前趕了無多會，玄信施謀要損人。 眼覷世民來得近，飛又拋起望空掄。 高聲大喝言教中，只見紫霧紅光罩世民。 玄信把飛叉望世民擲將來，世民眼疾，早已瞧見，側(cè)身躲過，乘勢接住 飛叉，看定玄信，喊震一聲，把叉回擲去，正中玄信面門。 半輪明月當(dāng)空漾，幾縷紅霞繞地飛。 玄信墜馬而死。德儒見殺死玄信。手掄雙刀，飛馬殺出陣來。唐陣上殷 開山舉蘸斧來迎。戰(zhàn)不數(shù)合，殷開山抖擻精神： 舒過拿云手，攥住錦征袍。 輕舒猿臂力，把德儒提過錦鞍鞒。 生擒了高德儒，余軍盡皆投降。世民入西河城，安撫百姓，秋毫無犯。 把錢糧解赴太原，掛了安民榜，委官權(quán)守城池。下令已畢，殷開山擒高德儒 獻(xiàn)功階下。世民叱曰：“汝指野鳥為鸞，以欺人主，吾興義兵，正為誅戮佞 人！”喝令刀斧手，綁出斬首報來。其余不戮一人。遠(yuǎn)近聞之，盡皆悅服。 世民撫安地方已畢，收拾人馬，徑回晉陽去。 功羨西河一戰(zhàn)成，唐朝從此定乾坤。 五龍深處飛龍現(xiàn)，三百年來旺氣新。 兵回晉陽城屯下。世民入見李淵，把收西河話，一一稟復(fù)。淵喜曰：“吾 兒興兵討賊，往返只九日，如此用兵，可以橫行天下！”遂定入關(guān)之計。于 是世民興兵征霍縣，斬宋老生，乘勝復(fù)取隴右諸郡。遠(yuǎn)近震駭，望風(fēng)降附。 馬邑郡丞，系三原人，名李靖，有文武才略，精通遁甲天文。溫城尉房玄齡， 并杜如晦，俱來歸順。世民以李靖為謀主，以房、杜二人為記室參軍。豪杰 從者，不可勝計。世民領(lǐng)兵徑進(jìn)長安，據(jù)長樂宮，備法駕，迎立代王楊侑， 即帝位于天興殿，年一十三歲，號隋恭帝。遙尊煬帝為太上皇，封李淵假黃 鉞都督中外軍馬，進(jìn)封唐王。以武德殿為丞相府，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 分撥軍馬，把守關(guān)要。 丁丑義寧元年四月，煬帝被宇文化及弒于江都。兇聞至長安，恭帝大驚， 謂眾臣曰：“今上皇宴駕，朕弱質(zhì)不明。方今四海倒懸，非撥亂命世之才， 難任帝業(yè)。朕聞三代擇賢德者而讓，心實羨慕。朕觀唐王之子世民，功勞浩 大，四海歸心，愿將天下讓他為君爾。諸大臣所見若何？”百官叩頭曰：“陛 下如此之為，隋廟有奉祀之永，生民有樂土之安，天下幸甚！”恭帝即命學(xué) 士蕭造草詔禪位于唐： 大，四海歸心，愿將天下讓他為君爾。諸大臣所見若何？”百官叩頭曰：“陛 下如此之為，隋廟有奉祀之永，生民有樂土之安，天下幸甚！”恭帝即命學(xué) 士蕭造草詔禪位于唐： 蕭造赍詔，詣唐王府開讀。世民曰：“上有父兄，豈敢背倫失序？還該 父親登基。”蕭造復(fù)命。恭帝禪位與李淵。五月戊午。百官備法駕，到唐王 府迎接。尚衣監(jiān)捧進(jìn)冠冕，頭戴平天冠，身穿赭黃袍，腰系藍(lán)田帶，手執(zhí)白 玉圭，足趿無憂履，把唐王接進(jìn)金鑾寶殿，登萬歲臺坐下。金殿兩旁，站著 鴻臚大使；階下文武，朝賀新君即位。揚(yáng)塵舞蹈，萬歲山呼。正是： 黃金殿上龍伏虎，白玉階前臣拜君。 怎見得設(shè)朝？ 山河扶繡戶，日月近雕梁。蓬萊宮瑞氣氤氳，鳷鵲殷祥光繚繞。黃金爐內(nèi)，游絲裊裊噴龍 涎；白玉階前，仙樂鏗鏗鳴鳳管。紅云影里，執(zhí)金瓜武士猙獰；紫霧叢中，擎寶扇宮娥裊娜。 巖廊深處嗚鞭響，劍戟光中珮玉聲。 改元武德元年，神堯皇帝即位。立正宮竇皇后，張妃居翠華宮，尹妃居西宮。 高祖有兄弟四人，李神通封淮安王，李孝恭封趙元王，李孝紀(jì)封趙郡王，李 神符封襄邑王。有兩個御侄，李通玄封淮陰王，李道宗封任城王。高祖曰： “時平立長，世亂定功，合立世民為東官?！笔烂裨唬骸伴L幼有序，國家立 長，古今不易之理。有兄在上，世民豈敢！還讓兄長立東宮?！备咦娲笙?， 立建成東宮守闕，封英王。世民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封西府秦王、天下統(tǒng) 兵大元帥。元吉封齊王。李靖封調(diào)兵軍師，袁天罡封左臺官，李淳風(fēng)封右臺 官，劉文靖封民部尚書，裴寂封工部侍郎，殷開山等俱封總管。其余在朝文 武，俱加升賞。外任官員，賜爵一級。改郡為州，改太守為刺史。封隋恭帝 為■國公，賜第長安居住。百官一齊叩頭謝恩。高祖?zhèn)髦迹骸半扌录次?，?三司備禮儀，祭享天地，賜宴文武?！蹦娜荆抗獾撍?、御廚司、教坊司。 光祿進(jìn)酒，御廚進(jìn)膳，教坊進(jìn)樂。簫韶未罷品鸞笙，一國帝王排喜宴。 皇王殿上排筵宴，慶賞三臺八位臣。 珍珠簾下千奇獻(xiàn)，白玉階前七寶陳。 筵中貴果般般有，席上佳肴色色新。 鵝頂金瓶澄琥珀，梨花玉盞泛瓊瑤。 三杯竹葉流霞碧，兩朵桃花臉上春。 二十四杯文武散，歡呼拜舞頌新君。 筵宴已畢。眾宮都到駕前謝恩。高祖袍袖一展，群臣出朝各歸。但只見： 長空萬里淡斜輝，瞑色寒煙四壁迷。 新月已升飛鳥外，落陽更盡夕陽西。 第二回唐高祖郊天頒大赦王世充毀詔殺欽差 第二回唐高祖郊天頒大赦王世充毀詔殺欽差 竟忘禍亂起蕭墻，思患何勞急預(yù)防。 六國初平千里怨，一城甫筑萬民亡。 民心不屬剛強(qiáng)主，天意還歸仁義王。 萬世僅傳三世業(yè)，漢兵先已入咸陽。 興衰一定數(shù)非常，三尺龍泉夜有光。 赤幟既張知漢造，白蛇初斬識秦亡。 阿房寂寂生芳草，行殿凄凄半夕陽。 惟有當(dāng)年衰柳在，迎風(fēng)泣露斷人腸。 謀王定霸笑談中，大宴鴻門兩會同。 呂業(yè)盡隨炎火赤，秦基俱逐卯金紅。 范增空負(fù)安邦志，項伯翻施舞劍功。 楚漢興亡千載隔，落花依舊恨東風(fēng)。 垓下初聞鐵騎過，拔山力盡奈愁何。 數(shù)年霸業(yè)移劉策，一旦雄師散楚歌。 夜永揮戈悲壯士，月明接劍泣嬌娥。 繁華滿目空流水，依舊閑花野草多。 新詩歌罷休惆悵，再表唐王頒赦文。 話說唐高祖駕設(shè)早朝： 紅輪扶擁大明宮，天樂遙聞在半空。 閶闔已知宮漏盡，冕旒初坐御香濃。 只聽隱隱凈鞭三下響，試看層層文武兩班齊。 百官朝賀已畢，帝問：“班齊了，聽寡人旨意： 自昔煬帝行無道。四海紛紛起戰(zhàn)爭。 黎民流散何時定？黔首棲惶甚日寧？ 君臣整理安邦策，宰輔商量樹國因?！?興唐翊國劉文靖，執(zhí)簡當(dāng)頭奏圣人。 “只因唐政寬洪興帝業(yè)，隋煬無道失乾坤。 若教天下民安樂，愿王速賜郊天大赦文！” 唐高祖問眾文武：“今四海倒懸，生民涂炭，救世之策，何者為先？” 言未絕，班部中閃出民部尚書劉文靖，叩頭奏聞：“吾主！目今現(xiàn)有一十八 家改年號，六十四處動刀兵。隋朝革命，天下不知我主登位，請放郊天大赦。 曉諭天下，將在外大小官員，量才升擢，換印更符，使四海知圣明在位，如 披云霧而睹青天。即有不奉王命者，興師征討有名。如此方得太平！”高祖 準(zhǔn)奏，命學(xué)士修詔，頒降天下。學(xué)士領(lǐng)旨，取文房四寶修詔。但見： 金星玉硯，分明泉脈浸蛟螭；龍劑玄霜，磨動青光噴麝腦?；ü{云錦，印成舞鳳飛龍；象 管紫毫，書就銀鉤鐵畫。修成唐國一朝赦，按盡蕭何六律條。 修下詔書，進(jìn)上高祖，用了御寶，各遣使臣領(lǐng)去，止有河南詔沒人領(lǐng)。高祖 修下詔書，進(jìn)上高祖，用了御寶，各遣使臣領(lǐng)去，止有河南詔沒人領(lǐng)。高祖 人譎詐，好殺人，只因此無人敢去。須差的當(dāng)官員，方可去得?！备咦鎲枺? “卿推選何人？”劉文靖說：“太尉楊通，為人廉介，可以副命！”高祖宣 楊通分付：“卿捧詔河南，用心安撫，勿辜朕望！”楊通道：“不勞圣慮！” 領(lǐng)詔出朝，趕離長安城。正是：羅衣蕩漾紅塵內(nèi)，駿馬驅(qū)馳紫陌中。 太尉蒙宣離帝輦，楊通捧詔出西秦。 出門正遇三春景，河開冰洋水流溫。 杏蕊乍舒云掩境，桃花初發(fā)火籠村。 垂堤揚(yáng)柳枝枝綠，接漢峰巒點點青。 萬紫千紅如錦繡，鶯啼燕語弄春晴。 一鞭馬出潼關(guān)外，別是鄉(xiāng)風(fēng)另換人。 楊通出了潼關(guān)，見關(guān)外一片荒郊，地穢田蕪，無人耕種。楊通心下自忖： “關(guān)里花一叢，錦一簇，怎么關(guān)外這等蕭條？”但見： 村居牢落，茅舍傾頹。不聞犬吠雞鳴，只見狐蹤兔跡。種稻田一派荒蕪，打麥場遍生荊棘。 蕭條旅邸，馬嘶古道少人行；寂寞樓臺，燕語危梁亡舊主。 啼鳥數(shù)聲花更落，八分山水二分人。 漫漫荒蕪蘆葦?shù)?，全無一處好黎民。 十莊九戶空茅舍，半掩柴門不見人。 筐架無蠶難收繭，稻苗荒廢盡為塵。 楊通馬上頻嗟嘆，取問途間父老身， 為甚這方無百姓，因何此地少居民？” 語罷鄉(xiāng)民忙答應(yīng)：“大人在上好知聞， 皆因煬帝行無道，每歲頻將土木興。 催征糧稅無時歇，巧取民財不暫停。 差繁役苦難耕種，世亂民荒怎度生？ 俊俏兒郎挑野菜，風(fēng)流美女采蒿根。 因此人家逃竄盡，十莊人有九莊貧！” 楊通說：“如今新君即位，改大唐一統(tǒng)天下，郊天大赦就到，軍民人等， 勿得驚惶逃竄，各守家業(yè)?！?太尉不看荒田景，領(lǐng)宣直至洛陽城。 且談河南府主王留守，上管軍來下管民。 不整民間興利事，衙中只是要金銀。 升廳聚下兵和將，猛閃當(dāng)該報事人。 長安大國天牌至，馬走人忙似卷云。 王留守坐廳議事，軍校來報：“朝廷有赦到了！”王世充即忙帶領(lǐng)當(dāng)該 官吏，出城迎接，把圣旨接上廳堂，盞添凈水，爐檀沉檀。朝拜已畢，開讀 圣旨： 九重頒詔出西秦，敕賜傅宣四海聞。 煬帝荒淫遭弒后，金鑾禪位朕居尊。 上苑麒麟游圣世，丹山彩鳳現(xiàn)升平。 紅日麗空昏暗散，光輝天地盡沾恩。 武德神堯為帝主，宣明文武盡欽承。 府州縣治皆升賞，糧稅三秋暫免征。 龍領(lǐng)已識唐天子，風(fēng)歷新頒李圣人。 龍領(lǐng)已識唐天子，風(fēng)歷新頒李圣人。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開天劈地，皇王位冠三才；舉義興師，禪位朕登大 寶。仰稽天貺，臣庶同情，特頒大國之恩，廣布好生之德。條陳于后，主者 施行。 頒圣旨出朝廷與民約法，布新條除苛政四海咸聞。 答四十杖一百徒流斬絞，總民間輕重罪務(wù)在原情。 晝搶奪夜竊盜行兇放火，販私鹽雕假印掘墓偷墳。 造海船通外國監(jiān)守自盜，罵尊長投匿名打點衙門。 奴欺主妻毆夫子孫違令，娶親屬亂倫理良賤成婚。 棄邊塞失城池擅離信地，出假批圖影射越渡關(guān)津。 有正妻又娶妻將大作小，背夫逃居喪娶同姓為婚。 窩賭博指犯奸挾妓飲酒，誤打傷威逼死斗毆傷人。 叔毆嫂弟罵兄干犯名義，販私茶并匿稅掠買良人。 漏戶口隱田糧躲逃差役，冒官糧放私債違禁豪民。 唆詞訟害良民指官誆騙，妝假官私造鈔遞取公文。 構(gòu)師巫召神將書符咒水，習(xí)白蓮行左道假降邪神。 除謀反犯十惡大赦不赦，采生靈造蠱毒永不蠲刑。 已發(fā)覺未發(fā)覺悉皆赦宥，已結(jié)證未結(jié)證盡沐皇恩。 眾罪犯出囹圄拜酬天地，感君恩瞻北闕萬歲齊聲。 王留守聽讀罷詔書，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我只道隋朝來的旨意， 原來是賊子李淵的赦書！你是太原府留守，我是河南府留守，都是隋朝之臣， 你怎敢擅自為君！”把詔書扯得粉碎，將宣匣撇在廳前。 世充看罷皇宣詔，焰焰心頭發(fā)火云。 扭壞銀臺丟去盞，踢開香桌撩開盤。 手提銀鼎拋塵土，紅袍扯得碎紛紛。 怒指西秦多毀罵：“李淵賊子敢欺心！ 一般兩地為留守，偏你為君我做臣！ 你若長安興帝業(yè)，我在西京管萬民。 篡國陰謀為帝主，我今聚眾起強(qiáng)兵。 有朝并滅唐天下，方顯英雄蓋世人！” 楊通發(fā)怒回言罵：“匹夫無狀敢欺君！ 抗敕合該夷九族，違條應(yīng)滅滿家門。 吾回大國難甘罷，奏上神堯圣主聞。 那時遣將興人馬，只怕你難敵貔貅百萬兵！” 世充見罵大惱，跑上前，把楊通扯住。只見：劍揮一道紅光現(xiàn)，血染廳 前頭落塵。急喚軍士，把尸首抬出荒郊，灑掃廳階。又把安平割去耳朵放回。 且說世充立越王楊侗即皇帝位，改元皇泰元年。正是： 草創(chuàng)為君，佛磬暫為御磬；倉忙立國，寺鐘權(quán)作金鐘。彎弓佩劍，盡皆 山野農(nóng)夫；束帶頂冠，總是鄉(xiāng)城子弟。 皇泰帝封世充為左仆射，總督內(nèi)外軍馬。 背反世充多殺氣，侵朝留守長精神。 洛陽開了王官殿，立起楊侗做帝君。 吏典糧耆為萬戶，陰陽子弟做朝臣。 女婿外甥稱國戚，農(nóng)夫牧子作家兵。 女婿外甥稱國戚，農(nóng)夫牧子作家兵。 登臨帝輦擒高祖，踏碎咸陽捉李君。 王世充結(jié)勾奸黨，恣行威福。子弟皆點禁兵，勢傾內(nèi)外，皇泰惟拱手而 已。一日，世充在府，有一黃冠道人謁見，門吏報進(jìn)。世充分付：“請進(jìn)來！” 道人行進(jìn)廳階，望世充稽首施禮。世充問：“仙鄉(xiāng)何處？來此何干？”道人 答曰：“吾乃河北人氏，姓桓名法嗣，曾授異人秘書，善曉天文。近觀河南 有天子氣象，不遠(yuǎn)千里而來，輔佐大王。”袖中取出一卷秘書，上面畫著一 男子，手持一竿竹，驅(qū)羊于前。世充問：“先生，此圖怎么解說？”桓法嗣 說：“一竿為王驅(qū)羊者，乃大王得隋煬帝之天下，兆應(yīng)合興王業(yè)。以此特來 輔佐大王登位建國?！笔莱湟娬f，萬千之喜，一面分付置酒管待。霎時間， 酒席完備。世充邀桓法嗣到書院中，分賓而坐。二人飲酒，商議機(jī)密大事。 桓法嗣附耳低言，細(xì)說了一遍，世充心喜神歡。不覺更闌夜靜，世充分付家 童備鋪陳，送先生西軒安歇。朝來暮去，過了旬日?；阜ㄋ眠x下吉期，與世 充說：“明日好起手建都，事不宜遲！”即日分撥心腹將士。 到次日早朝時候，布列朝綱。世充與桓法嗣帶劍趨入朝堂，邀皇泰帝出 別殿，世充仗劍斬之?；阜ㄋ昧⒌铍A，仗劍在手，厲聲言曰：“皇泰已滅， 國不可一日無主，立元勛王仆射為帝，有不服者，劍下誅之！”百官俯伏聽 命。一面分付宮監(jiān)，遷出泰帝尸首，灑掃殿階，一壁廂尚衣監(jiān)進(jìn)上冠冕袍笏。 桓法嗣扶世充登了寶位，階下文武，山呼萬歲，揚(yáng)塵舞蹈，朝拜新君。正是： 昨夜九天分列曜，今朝海宇僭稱王。改元開明元年，東鄭王即皇帝位。立皇 太子玄恕，東宮守闕。弟王元，封一字王?；阜ㄋ梅庹{(diào)兵軍師，封張永通鎮(zhèn) 殿將軍，封燕義執(zhí)金吾大將，石贊左監(jiān)軍，雷延右監(jiān)軍，長孫安舍游擊將軍， 郭士衡大將軍，周武、艾先、周文英、徐成等，俱封偏將軍。封官已畢，傅 旨設(shè)宴，慶賞文武，備禮物享祀天地。 棟懸龍鳳闕，地襯紫氍毹。云屏瑞彩現(xiàn)虹霓，珠箔銀鉤浮翡翠。筵前器皿，盡皆嵌寶鑲金； 席上盤盂，總是佳肴美味。香焚沉麝噴云霧，樂奏簫韶慶太平。 不提世充改元建國，再說跟太尉楊通背宣匣的頭目安平，不分曉夜，奔 回長安城。候高祖設(shè)朝，隨百官朝拜已畢，俯伏丹墀，奏說：“臣是跟太尉 楊通下河南去的，被王世充不遵上命，扯毀詔書，殺了楊通。如今改元建號， 買馬招軍，將臣割耳放回，侵犯邊界。奏聞萬歲。”高祖大怒，龍眉倒豎， 鳳眼圓睜，問眾文武：“王世充反賊，誰領(lǐng)兵下河南征討？”班部中閃出劉 文靖叩頭：“臣啟我主！征討王世充，必須二殿下領(lǐng)兵，方得成功！”高祖 準(zhǔn)奏，即差近侍官，到西府宣秦王見駕。 不多時，秦王到御前，問說：“父皇宣兒何用？”高祖道：“今有河南 王世亢，抗違旨意，毀詔殺使，擅改年號，稱王道寡，欲謀天下。朕要興師 問罪，待宣吾兒下河南征討?！鼻赝跽f：“父皇高枕無憂，兒觀世充這賊， 乃井底之蛙，釜中之魚。臣領(lǐng)大軍到河南，不須兩陣，擒賊還朝！”高祖問： “吾兒怎生料敵，就能取勝？”秦王奏說：“王世充這賊，剛暴寡德，好殺 不仁，如守株之兔，無雄圖遠(yuǎn)大之謀。況新創(chuàng)之國，人心未堅，兵甲未練， 府庫未充，糧草未濟(jì)，焉能拒敵？今我兵精糧足，長驅(qū)南下，勢如破竹，何 煩圣慮！”高祖見說，大喜：“天下兵馬，隨吾兒調(diào)遣，勝敗當(dāng)算，不可輕 敵，早報捷音?！? 班部中閃過李靖，奏說：“二殿下征討河南，兵威雖則取勝，其間不測 之災(zāi)，還要趨吉避兇。臣按陰陽，三件要緊守，方可去得?！鼻赝鯁枺骸澳?三件事？李靖說：“一不可閑游玩景，二不可打圍射獵，三不要走馬開弓。 若依此三件，太平無事回朝；如不信，有百日災(zāi)悔。”秦王道：“領(lǐng)兵征討 巨寇，時刻用心，哪得工夫打圍玩景？莫說三件，十件也依得?！崩罹刚f： “殿下既能謹(jǐn)慎，不必言矣！”秦王帶了袁天罡、李淳風(fēng)保駕，辭高祖出朝， 下演武場整點人馬去了。 之災(zāi)，還要趨吉避兇。臣按陰陽，三件要緊守，方可去得?！鼻赝鯁枺骸澳?三件事？李靖說：“一不可閑游玩景，二不可打圍射獵，三不要走馬開弓。 若依此三件，太平無事回朝；如不信，有百日災(zāi)悔?！鼻赝醯溃骸邦I(lǐng)兵征討 巨寇，時刻用心，哪得工夫打圍玩景？莫說三件，十件也依得?！崩罹刚f： “殿下既能謹(jǐn)慎，不必言矣！”秦王帶了袁天罡、李淳風(fēng)保駕，辭高祖出朝， 下演武場整點人馬去了。 莫言禍福無先見，災(zāi)害臨身悔已遲。 第三回洛陽城世充被圍北邙山秦王受誘 第三回洛陽城世充被圍北邙山秦王受誘 暮去朝來春復(fù)秋，人心不似水長流。 受恩深處直先退，得意濃時趁早休。 莫等是非來入耳，恐將恩愛反為仇。 子房辨道辭劉主，不愿官封萬戶侯。 鳥盡弓藏意可哀，高人何事忌賢才？ 金章紫綬無心戀，綠水青山有意來。 雙手掣開名利鎖，一身跳出是非垓。 子房因甚休官早？恐蹈韓侯劍下災(zāi)！ 漢收三杰定家邦，卻恨韓王失主張。 功滿宜歸真帝主，官高何必假封王。 一朝猜忌擒云夢，千古含悲死未央。 誰似子房辭富貴，全身遠(yuǎn)害姓名香。 暫停古往閑非且說開基王子 秦王帶領(lǐng)眾將，徑下演武場去。 玉葉蒙宣離寶殿，金枝奉敕出朝門。 一朝帝主權(quán)為帥，西府秦王統(tǒng)大兵。 三保懸牌為總管，黎陽史奈作監(jiān)軍。 開山驍勇充前部，猛烈弘基殿后行。 玄齡智足為謀主，如晦多才作近臣。 善戰(zhàn)突通能料敵，多謀劉政善屯管。 提督軍務(wù)白士讓，總理糧儲安貴興。 偷營放火名金勇，斬將奪旗善智能。 武士護(hù)通白顯圣，丘師利道薛宗文。 志玄唐儉隨鑾將，史岳王常護(hù)衛(wèi)人。 順德驍雄知戰(zhàn)策，長孫無忌素知兵。 天罡袁氏明禍福，淳風(fēng)術(shù)數(shù)妙通神。 長安起寨龍隨虎，大國興師君領(lǐng)臣。 直至飛光金瓦殿，都臨演武教場門。 秦王到演武場坐下，整點眾軍，取了軍器，關(guān)支糧草，散一刀刀，兩鋒 劍，三股叉，四楞簡，五色雜彩轉(zhuǎn)光旗，六沉鴉角槍，七拓寶雕弓，九股紅 錦套索，十分黜勾征人。矛鐮鎖斧，鞭簡瓜錘。明晃晃銀山相似，亮皎皎白 雪漫空。叫聲起，柳絮飄搖梨花舞；劍一攢，槍一簇，燕翅排門花稍彎。背 膊粗細(xì)打?qū)⒈?，簸箕大小開山斧。 三通畫鼓催良將，五度鑼鳴趁大營。 人如猛虎離山岳，馬似墳龍出海津。 將軍馬上傳軍令，曉諭諸多大小軍。 民間財物體私取，犯法違條要斬人。 鞭加戰(zhàn)馬催前將，棒打征夫趨后軍。 長驅(qū)大進(jìn)多時節(jié)，馬哨河南洛一城。 長驅(qū)大進(jìn)多時節(jié)，馬哨河南洛一城。 地按青龍白虎之方，依朱雀玄武之位。拴縛絆馬索，掘下陷人坑，擺定一窩風(fēng)，列著神飛 箭。端的是，蛇穿不透，鴉鵲難飛。正是朝中天子三宣，閘外將軍一令！ 秦王令旨：“屯下人馬各營防守！”安歇一宵，次日早晨，秦王升中軍 帳，眾將參見已畢，問：“誰領(lǐng)兵到河南城去？”有段志玄、馬三保二將近 前道：“巨等領(lǐng)兵出去！”秦王分付：“相機(jī)征剿！”二將辭了秦王，全裝 披掛出營。 頭頂是鑌鐵打成擋箭盔，披的是熊皮蹴就龍鱗甲。穿的是刺鸞繡蟒錦征袍，系的是累珠嵌 玉圈金帶。飛魚袋弓彎秋月，走獸壺箭簇金星。足穿勾云四縱靴，身騎趕月烏騅馬。一個點鋼 槍威武好如真太歲，一個熟銅刀英雄仿佛二郎神。 領(lǐng)三千人馬，直至河南城下，排開陣勢，應(yīng)聲高叫：“巡城小校！快叫強(qiáng)將 出馬，弱音休來！”有河南巡哨軍士，飛報入朝。東鄭王即差左監(jiān)軍石贊、 右監(jiān)軍雷延二將，領(lǐng)三千軍迎敵。點齊人馬，各分兵刃。石贊、雷延頂盔掛 甲，插箭腰弓。 跨馬青龍似怪蛟，戎裝執(zhí)刃果英豪。 河南護(hù)衛(wèi)真驍將，石贊雷延武藝高。 三聲迅炮，開了城門，擁奔陣前。段志玄喝一聲：“來將通名！”“吾 乃東鄭王駕下左監(jiān)軍石贊、右監(jiān)軍雷延便是！你通名來！”“吾乃秦王麾下 總管馬三保、段志玄！”蹬開馬，喝聲：“休走！” 鑼鳴鼓響震山川，英雄戰(zhàn)將敢爭先。 兩家各占平陽地，箭射雙雙陣腳圓。 二將蹬開衣戰(zhàn)馬，各持兵器往前奔。 膀轉(zhuǎn)長槍來得緊，腋橫刀砍甲闌裙。 殺氣上沖牛斗暗，征云下鎖太陽昏。 四將戰(zhàn)斗多時節(jié)，惱了唐朝駕下人！ 戰(zhàn)有十?dāng)?shù)合，段志玄用一個鐙里藏身，掣出流星錘，喝一聲，徑望石贊打去。 石贊眼疾，側(cè)身躲過，正中戰(zhàn)馬，打倒在地。石贊棄馬逃走，雷延見勢敗， 兜轉(zhuǎn)馬，逃進(jìn)城去了。 石贊雷延逃命走，不顧兒郎掛甲軍。 唐將馬上傳軍令，砍倒旗竿混殺人。 指東要把西來殺，指南要殺北邊軍。 殺人好似湯澆雪，尸骸遍野臥荒塵。 交鋒殺夠多時節(jié)，火滅煙銷鄭國兵。 石贊雷延大敗，逃竄入城，把城門緊閉。 且說馬三保、段志玄旗開取勝，馬到成功，收軍回營參見。秦王大喜。 自古道：黃金難買頭一陣。分付記功官上了功勞簿，犒賞二將。不題唐營得 勝，再說石贊、雷延入朝，俯伏駕前。東鄭王問：“出軍如何？”二人將唐 將用計打傷戰(zhàn)馬，折一支兵的話，啟奏鄭王。鄭王即時傳旨，著軍師桓法嗣： “起傾國之兵，孤與世民親決勝負(fù)！”閃過張永通、燕義二將，出班奏說： “龍不離大海，虎不出深山。水來土掩，兵至將迎。臣自能取勝，何須主公 輕出！”鄭王大喜，各賜御酒三杯助威，吩咐二將用心征討，務(wù)要奏凱還朝。 二將辭朝，點選人馬，全裝披掛，甚是雄猛！ 二將辭朝，點選人馬，全裝披掛，甚是雄猛！ 槍利刃盡鋼鋒。執(zhí)金吾上將名燕義，鎮(zhèn)殿將軍張永通！ 二將領(lǐng)一支兵，大開河南城，鳴鑼擂鼓，列成陣勢。唐營報入中軍。秦 王調(diào)殷開山、劉弘基領(lǐng)兵出陣。二將怎生打扮？ 開國元勛宇宙英，錦袍銀甲賽天神。腰圍玉帶螭騰浪，頂上盔纓氣色新。騎烈馬，跨龍鱗， 鋼槍巨斧燦如銀。開山慣展黃公略，弘基能精呂望文。 兩軍各臨本陣，舉醮金斧喝一聲：“來將通名！”“吾乃東鄭王駕下，鎮(zhèn)殿 將軍張永通、執(zhí)金吾上將燕義就是！你通名來！”殷開山說：“還不下馬受 降？誰與你通名道姓！”張永通大惱，掄動長槍，望心窩里刺來。殷開山舉 斧劈頂砍去。正是： 棋逢敵手，將遇英雄。四員將各逞奇功，兩陣上共圖霸業(yè)。點鋼槍上下藏機(jī)，醮金斧往來 用智。直殺得怒氣橫沖雷電發(fā)，威風(fēng)遙逼斗牛寒！ 大戰(zhàn)三十余合，鄭將氣力不加，撥轉(zhuǎn)馬，徑往河南城逃竄。殷開山疑有伏兵， 不去追趕，渾殺人馬，收軍回營。見了秦王，殷開山、劉弘基把戰(zhàn)敗二將， 殺了河南一支人馬的話，一一啟奏。秦王聽罷，喜笑盈腮，賞勞二將不提。 且說張永通、燕義直到朝前下馬，值門官奏知東鄭王，把二將宣到駕前。 鄭王問：“勝敗若何？”張永通奏說：“主公！唐將果然驍勇，臣二人不能 取勝，又折一支人馬，臣戴罪回朝！”鄭王見說，雷霆大怒，問桓法嗣：“你 說寡人有定鼎之基，興邦建國，緣何兩次出兵不利，損折人馬？”法嗣說： “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介懷！昔日漢高祖連敗七十二陣，垓下一陣成功， 遂成帝業(yè)。今唐將俱是久習(xí)戰(zhàn)斗，訓(xùn)練熟的，我主這里新建之國，招募軍士， 未經(jīng)操練；將官弓馬陣法，皆未精熟，以此不能取勝。豈不聞兵法云，‘戰(zhàn) 守攻取，各得其宜?！駪?zhàn)而不勝，守之為上。合令各門緊閉，添兵防守， 以備不虞。卻令軍士每操演武藝，習(xí)學(xué)陣法，待訓(xùn)練精熟之日，方出交戰(zhàn)。 那時節(jié)再出奇兵，方得成功！”東鄭王準(zhǔn)奏，俱著桓法嗣調(diào)遣操練守城。早 有哨馬報入唐營，秦王傳令，分撥人馬圍了河南城，每日鳴鑼擂鼓，殺聲吶 喊，城內(nèi)再沒人出兵對陣。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拈指困河南將有一月。秦王對淳風(fēng)說：“我在父 王面前道不須兩陣，擒這逆賊歸朝，豈料月余，尚未定奪?！崩畲撅L(fēng)說：“主 人！軍務(wù)事豈能計日而定？不必過慮！”一日，秦王升帳，發(fā)放軍令已畢， 閑步出營門外，東瞧西看。問馬三保：“東邊這條路是哪里去的？”馬三保 說：“是北邙山去的路。”秦王說：“聞當(dāng)初歷代帝王，多葬于邙山，可就 是此處么？”馬三保說：“正是歷代帝王陵寢所在！”秦王即時傳令，分付 馬三保、段志玄、殷開山、劉弘基：“你四將領(lǐng)三千人馬保駕，我去北邙山， 瞧一瞧歷代帝王陵寢就回。”袁天罡、李淳風(fēng)奏說：“主公曾記當(dāng)日之言？ 一不要游山玩景，二不要打圍射獵，三不要開弓走馬。依得三件，太平奏凱 還朝；若不信陰陽，有百日大災(zāi)！”秦王見說，微微冷笑：“陰陽有什么準(zhǔn)？ 信之則有，不信則無。如今止要看陵，非是游山玩景、打圍射獵。再有阻擋 者，即按軍法！”李淳風(fēng)說：“臣斷陰陽，決無差錯，豈敢虛誑？主公決然 要去，臣體陰陽，看邙山不可過午時就回，方免無事；如過午時，就主有災(zāi) 禍！”秦王說：“我不過午時即回?！崩畲撅L(fēng)說：“主公百凡謹(jǐn)慎，方得太 平無事！”秦王心下自想：“我偏要玩景一回，看有什么吉兇之報！他也是 凡胎濁骨，怎么就知道未來之事？”分付急擺駕出營。 傳令旨忙排御駕，降皇宣即備龍車。金鞍玉轡剪絨鋪，上坐著興唐幼主。前擺骨朵牙杖， 后列月斧金瓜。一干將如猛虎離山，二太子似蛟龍出海。不去倒好，這一去從天降下鉤和線， 就中釣出是非來！ 傳令旨忙排御駕，降皇宣即備龍車。金鞍玉轡剪絨鋪，上坐著興唐幼主。前擺骨朵牙杖， 后列月斧金瓜。一干將如猛虎離山，二太子似蛟龍出海。不去倒好，這一去從天降下鉤和線， 就中釣出是非來！ 群峰峻峭，鳥道嵯峨。千重曉色映層巒，幾道飛泉噴瀑布。水流溪澗，潺潺如奏玉琴鳴； 山聳峰巔，隱隱似妝螺髻翠。白云洞口紫藤依，樹掛龍蟠；皓月巖前老檜凌，云凝黛色。引子 白猿獻(xiàn)果，成群野鹿銜花。青松伴白鶴梳翎，綠樹上幽禽調(diào)舌。地僻紅塵飛不到，山深幽谷少 行人。 秦王觀看一回，問馬三保：“你說帝王陵寢都葬在此處，怎么不見？” 馬三保說：“陵墓俱在后山?！鼻赝醮蝰R加鞭，徑往后山觀看： 太子乘驂入翠屏，周圍舉目看分明。 東西羅列三皇墓，南北排連五帝墳。 三皇墓畔荊榛蔽，五帝墳前野草生。 華表石欄橫路倒，斷碑殘碣盡凋零。 少腿無頭蹲獬豸，角殘尾折臥麟麟。 難尋晉宋齊梁墓，不辨周秦漢魏墳。 六朝翻作牛羊地，戰(zhàn)國今為虎豹陵。 太子觀瞻心感慨，帝王盡向土埋形。 圖王定霸歸何處？龍起蛟騰化作塵。 墓畔豺狼穿草莽，墳前狐兔自成群。 假饒一日唐家滅，也是邙山這等人！ 秦王觀看一回，正傷感間，馬三保近前說：“主公！午時到了，請駕回營！” 秦王說：“邙山風(fēng)景不過如此，回去罷！”兜轉(zhuǎn)馬取路正回，只見嶺邊一所 坍塌的廟宇，西邊一座荒墳，牛羊牧于上。秦王問：“這廟宇與荒墳，也不 知哪朝代的，敗落如此?！瘪R三保近前，把石碣細(xì)看一回，復(fù)說：“墳是楚 霸王的，廟宇是漢高祖的。”秦王問說：“為何在此？”三保奏說：“漢王 困在咸陽，所以立祠于此地。”秦王說：“可憐！想他二人，昔日龍爭虎斗， 漢王善用三杰，九里山十面埋伏，把項王逼于烏江自刎，漢王興四百年天下， 怎么如今廟也傾頹，墳也沒人祭掃！”秦王嗟嘆未已，只見路西大樹中，一 聲響亮，走出一個雪白大鹿。秦王說：“眾總管，你們瞧，好個大白鹿！” 四將答應(yīng)：“果然好個白鹿！” 驀見西方白鹿神，特來勾引大唐君。 遠(yuǎn)觀一似霜團(tuán)玉，近觀尤疑雪里銀。 角如亂箭防豺犬，眼似流星盼獵人。 走到唐王軍隊里，金鞍馬下效人行。 左盤右折如參駕，起止蹲身宛拜尊。 口內(nèi)雖無言共語，百般斗撥李儲君。 秦王馬上心中想：此鹿教人疑義嗔！ 秦王說：“這白鹿作怪！怎么在我馬前盤折起止，宛如拜舞一般？”馬 三保說：“殿下在此，白鹿特來朝賀！”秦王說：“不然！這業(yè)畜有些蹊蹺?！?便向飛魚袋內(nèi)拈弓，走獸壺中取箭，一箭射去，正中白鹿左腿。那鹿帶著箭， 望西路里響一聲，躥將去了。秦王喝一聲：“眾總管剖路，待我趕毛團(tuán)取箭 去來！” 白鹿帶箭西北去，秦王拍馬緊隨跟。 鹿似張帆船下水，王如風(fēng)送嶺頭云。 追如渤海龍掀浪，趕似長空星墜塵。 瑤天皎月隨皇帝，遍地明星引圣人。 加鞭縱馬多時節(jié)，見座神堂古廟門。 前走的是白鹿，后趕的是秦王。緊趕緊走，慢趕慢行，趕到前面，不見了白 鹿，只見一座神堂古廟，廟側(cè)邊粉壁蕭墻，上面畫著一個白鹿，左腿上有一 枝金镵箭。秦王趕馬上前取箭，箭上帶出一個紙?zhí)瑢懼木渲{言： 箭是金镵箭，鹿是鹿中王。秦王閑采獵，午后有災(zāi)殃！ 秦王說：“古怪！袁天罡、李淳風(fēng)、李靖他三人，是凡胎濁骨，我不信 他的陰陽，如今天降這等謠言，只恐多兇少吉！”正欲回馬，猛抬頭，見東 南上一座城池。秦王煞住馬，睜睛觀看，只見馬三保、段志玄、殷開山、劉 弘基四將，帶領(lǐng)人馬，飛也似趕上來。眾總管說：“臣等有失保駕！請殿下 回營！”秦王說：“東南上好一座城池，我去瞧一瞧就回?！币箝_山說：“主 公！午時到了，請駕回營，另日來看不遲！”秦王說：“以近就近不看，怎 么得暇別日又來？”把馬連贈幾鞭就走，眾將只得隨后。 天定陰陽不可更，恣情輕意出軍營。 當(dāng)時若聽三仙諫，豈得身囚鞏縣城！ 第四回唐秦王私看金墉地程咬金斧劈老君堂 第四回唐秦王私看金墉地程咬金斧劈老君堂 逐鹿茫茫白草秋，軒轅從此破蚩尤。 丹霞遙映祠前水，疑是成川血迸流。 五月扁舟過洞庭，魚龍吹浪水云腥。 閣中帝子令何在？回首巴山蘆葉青。 寂寂箕山春復(fù)秋，更無人到此溪頭。 棄瓢嶺下中宵月，千古空間屬許由。 偃武修文致太平，秦皇何用苦生靈。 不知禍起蕭墻內(nèi)，虛筑防邊萬里城。 暫停諸史詩中語，再續(xù)興唐鑒里詞。 話說秦王同眾總管，徑來到城下觀看，果然好一座城池！ 驀見金墉一座城，周圍修筑甚崚崢。 敵臺險峻侵霄漢，雉堞崔巍接紫云。 倚山形勢煙花繞，流水濠梁土石層。 鳳翅攢成無寸草，魚鱗砌就不沾塵。 鐵裹吊橋防火炮，銅鏝木棧拒刀兵。 松楠制柵粗如棟，梓檜排叉大似楹。 四面團(tuán)..生瑞氣，箭窗垛口長祥云。 萬根槍列龍排隊，千扇旁牌虎靠城。 規(guī)模絕勝長安境，風(fēng)景強(qiáng)如大國秦。 秦王看罷心歡喜，試問城中守備人。 秦王看罷了城池，聲聲喝采，問此城何名。馬三保說：“是金墉城。” 秦王說：“我父王得了這座城池，把長安永為天府，將此處做個行宮，有何 不可？”殷開山說：“城池雖好，且請回營，改日興兵來?。　鼻赝跽f：“但 不知是甚人在內(nèi)掌管？”三保說：“午時將近，請殿下回營，待臣消停奏聞！” 秦王說：“你既知道，說了我就回營?！瘪R三保把金墉城事跡，一一秦啟。 三保開言奏事因，可如此地管城人？ 家住長安西大國，咸陽川下有家聲。 祖公李弼為卿相，少小才雄志遠(yuǎn)聞。 亡命雍丘歸翟讓，擊敗東都幾處兵。 掠取河南諸郡縣，據(jù)倉興洛聚人民。 魏公僭號咸推戴，霸占金墉一座城。 叔寶英雄無敵手，咬金雄信有誰論？ 伯當(dāng)能檔千員將，士信堪沖百萬兵。 魏徵才略妄邦國，世勣機(jī)謀動鬼神。 金墉廣有千員將，鞏縣長屯百萬兵。 他有五虎三賢安社稷，七彪八猛定乾坤！ 我王休把金墉看，只恐李密無情要起兵！ 馬三保說：“其人姓李名密，字玄邃?！鼻赝跻娬f，微微冷笑：“我只道誰 在此，原來是李玄邃！他是唐家宗枝，是我叔父之輩?？上Р恢以诖?，他 若知道，必然差官出城迎接我。”以此秦王越發(fā)不打點回營，東門看到西門， 南門看到北門，逡巡不已。后人見此，有詩嘆曰： 興師南下伐王充，兩陣旗開豎大功。 自笑畫堂棲燕雀，哪知淺水困蛟龍！ 救君惟見秦瓊義，護(hù)主還看世勣忠。 兇吉總由前定數(shù)，至今追憶李淳風(fēng)。 南門看到北門，逡巡不已。后人見此，有詩嘆曰： 興師南下伐王充，兩陣旗開豎大功。 自笑畫堂棲燕雀，哪知淺水困蛟龍！ 救君惟見秦瓊義，護(hù)主還看世勣忠。 兇吉總由前定數(shù)，至今追憶李淳風(fēng)。 看叔寶怎生打扮？甚樣兵器？ 五虎叢中無對手，祖居齊地仙鄉(xiāng)，青袍銀甲迸寒光。盔纓飄烈火，寶帶耀金裝。斑豹馬欺翻海 獸，烏油戰(zhàn)戟長槍。劈楞簡掛色如霜。九天右副將，四海斬妖王！ 看王伯當(dāng)也不弱： 飛鳳很盔光燦爛，百花袍掛錦鮫鮹。細(xì)紋金甲拴鸞帶， 水獸烏靴拱浪潮?？缦码僦Ю锺R，肩荷珠纓斬將刀！ 單雄信十分威猛： 鑌鐵護(hù)頂綴紅纓，上下金裝一片新。李密駕前梟虎將，橫拖棗稍出軍門。 羅成全副披掛： 玉嵌明盔耀日，銀裝鎖甲爭輝。腰拖錦帶繡鸞魚，弓箭隨身可體。人是西方白虎，馬騎出 水蛟螭。梨花槍舞雪花飛，灌口二郎降世！ 程咬金惡賽天神： 團(tuán)團(tuán)珠玉綴，亂撒絳毛纓。袍披十樣錦，甲掛禿龍鱗。弓彎犀角靶，箭插皂雕翎。肩擔(dān)月 樣開山斧，宛如華岳巨靈神！ 且說叔寶等五將，各各頂盔掛甲，聚起人馬。你看眾將威嚴(yán)如伏虎，陣 勢似長蛇。應(yīng)是孔明施妙計，豈容陸遜識神機(jī)！漸漸趕近。馬三保說：“幾 次請主公回營不從，如今大勢人馬來了！”秦王一見失驚，問眾總管：“如 今調(diào)兵不及，怎么是好？”殷開山說：“不妨！臣等當(dāng)先迎敵，主公隨軍督 陣！”只見那陣上秦叔寶一騎馬，擁奔陣前，大喝一聲，問：“唐將通名！” 那唐將一齊道：“吾乃是唐王駕下之臣，秦王麾下總管殷開山、劉弘基、段 志玄、馬三保便是！”叔寶道：“你君臣知罪也不知罪？我主與唐朝平昔無 仇，你怎么明取河南，暗撲金墉！”三保說：“我殿下因往邙山看景，追趕 白鹿到此，決無別情！”叔寶說：“人馬擅臨城下，有何理說！”眾將蹬開 戰(zhàn)馬，各挺兵刃交鋒： 眾將逞奇先，盤桓兩陣圓。刀砍聊爭寸，槍攢半點偏。 征云籠日月，殺氣罩山川。一人停手慢，頃刻喪黃泉！ 眾將正交戰(zhàn)，程咬金后到，門旗影里瞧見唐陣內(nèi)壓陣的是秦王，程咬金 心下自想：“我不如悄悄地去擒了他，是我獨自一件奇功！能撞金鐘一下， 勝擊破鼓千聲！”忙搖虎鞭，急縱龍駒，如流星遄撲地，弩箭乍離弦，徑奔 秦王馬后，舉起宣花斧，分頂一斧砍來！只見紅光罩體，紫霧籠身，響亮一 聲，半空中八爪金龍，把斧托住。乃是：真天子百靈咸助，大將軍八面威風(fēng)！ 秦王回頭一看，魂不附體，兜轉(zhuǎn)馬就走。咬金打馬后追。 心下自想：“我不如悄悄地去擒了他，是我獨自一件奇功！能撞金鐘一下， 勝擊破鼓千聲！”忙搖虎鞭，急縱龍駒，如流星遄撲地，弩箭乍離弦，徑奔 秦王馬后，舉起宣花斧，分頂一斧砍來！只見紅光罩體，紫霧籠身，響亮一 聲，半空中八爪金龍，把斧托住。乃是：真天子百靈咸助，大將軍八面威風(fēng)！ 秦王回頭一看，魂不附體，兜轉(zhuǎn)馬就走。咬金打馬后追。 。 好似開弓初放箭，宛如流水逐花行。 獵犬山前追狡兔，蒼鷹云內(nèi)撲飛禽。 望前趕夠多時節(jié)，看看趕近李儲君！ 秦王回頭一瞧：“這賊看看來得近了！”連忙取弓箭在手，一箭射去， 正中咬金左腿，頭盔倒撞，兩腳懸空，跌下馬來。秦王縱馬加鞭，往前逃竄。 咬金忙站起來，拔去了箭，鋼牙咬碎，怒發(fā)沖冠：“潑唐童！情實難容，要 報他一箭之仇！”飛身上馬，又趕秦王不題。 且說秦叔寶在戰(zhàn)場中，見咬金砍秦王之時，金龍出現(xiàn)護(hù)佑，再沒有別人 知道。心下自想：“原來秦王卻是真命天子！咬金乃魯漢，不識好人！目今 世亂兵荒，龍蛇混雜，勇夫這一追去，失其真主，干戈何日得寧！”眉頭一 蹙，計上心來，連忙撥開兵刃，兜轉(zhuǎn)馬頭，急挽絲鞭，口稱：“協(xié)助咬金擒 秦王去也！”正是： 紫薇星主遭危難，弼輔天差救世民。叔寶故意追趕不題。 且說秦王飛馬跑到三叉路口細(xì)看，一條路通著大國長安，一條路通著千 秋嶺。欲回長安去，路途遙遠(yuǎn)，沒人保駕；欲往千秋嶺去，后面追趕又近！ 進(jìn)退無門，猛抬頭，見一林茂盛樹木。心下自想：“且到林中躲一躲去！” 一騎馬跑進(jìn)樹林中。只見一座古廟，牌上寫著“三清老君之殿”。秦王下馬 離鞍，行進(jìn)廟中，把馬拴在廊下，將廟門緊閉，走到殿上，只得撮土為香， 禱告老君： 唐太子急拈香低聲禱告，李世民忙下拜恭敬參神。 “吾乃是大唐國高皇次子，父李淵祖李昞李虎玄孫。 憶往歲煬帝崩九州鼎沸，隋恭皇禪寶位讓父為君。 普天下起煙塵一十八處，剪強(qiáng)梁誅賊寇放赦安民。 有洛陽王世充生心造反，毀皇宣違詔旨擅殺朝臣。 今父王特差我興師問罪，到河南只兩陣殺敗王兵。 奈世充閉城門堅壁不戰(zhàn)，圍困城將一月勝負(fù)無分。 袁天罡好陰陽推吾有難，李淳風(fēng)知禍福戒有災(zāi)星。 忌走馬莫開弓不當(dāng)玩景，若不依三件事禍患臨身。 是世民一時間心中煩悶，藐陰陽輕術(shù)數(shù)強(qiáng)出營門。 帶領(lǐng)著護(hù)駕軍邙山看景，射白鹿取金镵誤入金墉。 不提防李魏王差兵遣將，霎時間多人馬擁出皇城。 程咬金逞英雄追尋到此，勢既孤兵又寡怎檔他軍？ 追得急意慌張無方躲避，入廟堂瞻寶相禱告尊神： 全吾命到長安奏知帝主，降皇宣修廟宇重塑金身。 望老君發(fā)慈悲除災(zāi)免難，指迷途顯靈圣救護(hù)殘生。 祝告已畢，那老君己知紫薇星有難，陰中若不顯圣，誰信有神！驀然刮起一 陣大風(fēng)，飛沙走石。只見樹頭吹落花千朵，堤畔摧殘柳萬條。霎時間，把秦 王行來的馬蹄蹤跡，都蓋護(hù)了，又把蜘蛛網(wǎng)網(wǎng)定廟門。秦王聽得風(fēng)響，心驚 膽戰(zhàn)不題。 膽戰(zhàn)不題。 且說秦王在廟中拜禱已畢，喘息未定，坐在二門上，把氣舒暢間，偷眼 見外面大樹上，一人東瞧西望。秦王自想：“這個必是細(xì)作了！不要走透消 息！”連忙取弓箭在手，較清一箭射去，正中樵夫鎖喉，倒下樹來。程咬金 一見，想道：“廟中無人，箭從何來？”把馬加贈一鞭，上前十余步。那馬 一頭走，口內(nèi)嘶下一聲。秦王的馬在廟中，聽見外面馬嘶，里頭也嘶上一聲。 咬金說：“呀！這潑唐童，原來還躲在這里！” 制節(jié)乍聞心膽怒，暗思難恕小秦君！ 甌摳臉上生殺氣，虎將腮邊冒火云。 驪龍海內(nèi)因珠斗，猛虎崖前為獸爭。 兜回趕月追風(fēng)馬，抖擻精神斧便掄。 銀丁板上連聲響，劈斷腰拴闖進(jìn)門。 下馬生擒皇太子，劈胸揪倒面埋塵。 斧舉半空生冷氣，寒光似電揭人魂。 金龍紫霧隨身護(hù)，閃上天蓬救難星。 呼雷豹上秦叔寶，喝住河?xùn)|躁猛人。 劈楞簡架宣花斧，救了秦王李世民！ 程咬金把秦王劈發(fā)揪倒，一只手舉起宣花斧，正要砍時，也是天數(shù)合該 有救，恰好秦叔寶也趕到廟中，看見秦王正在死生之際，連忙把劈楞簡架住 宣花斧，喝一聲：“救了你這勇夫！”咬金說：“大哥！你救準(zhǔn)？”叔寶說： “我救你救誰！”咬金說：“大哥！你差了，我拿住秦王，要砍他報一箭之 仇，你架住我的斧，怎么倒說救我？”叔寶說：“還不是救你一人，我弟兄 四人都是有分的！適才魏王令旨，分付生擒活抓秦王，不曾教你懷挾私仇， 砍死太子；況朝廷與唐家有親，當(dāng)然要活的秦王，那時節(jié)你我怎么了？”咬 金說：“果然是小弟一時魯莽，失忘了朝廷旨意。若不遇大哥高明遠(yuǎn)見，臉 些失誤王命！”言未絕，王伯當(dāng)、單雄信、羅成都來到老君堂內(nèi)，把秦王繩 纏索綁，解回金墉城，見魏王去。 射鹿看城事可憂，咬金私報箭中仇。 若無叔寶當(dāng)時救，唐國江山指日休！ 第五回唐秦王失陷金墉劉文靖親赍軟表 第五回唐秦王失陷金墉劉文靖親赍軟表 莫謾爭高逞富強(qiáng)，富強(qiáng)原是喪身方。 請看項羽石崇輩，逞富夸強(qiáng)果滅亡。 裝些聾啞學(xué)些癡，莫管他人是與非。 富不趨承貧不慢，隨緣安分是便宜。 忍字分明是利刀，刀安心上莫輕搖。 一時搖動招災(zāi)禍，把得牢時禍自消。 得饒人處且相饒，一著饒人果是高。 好見面時冤不結(jié)，身家保守得堅牢。 且停警世明心句，再整聯(lián)珠串玉謠！ 話說五虎將擒了秦王，徑回金墉城東華朝前下馬。黃門官奏知，魏王傳 旨，擁至駕前。秦王連呼：“叔父！”魏王說：“你既曉宗脈，卻怎么明取 河南，暗撲金墉？”分付錦衣武士，推出斬首報來。刀斧手把秦王擁出朝門， 班部中閃過軍師徐茂功，觀見秦王有天日之表，帝王氣象，連忙當(dāng)駕叩頭： “臣奏我主！暫息雷霆之怒。陛下若斬此人，非安社稷之計，金墉禍不遠(yuǎn)矣！” 魏王問：“何故？”茂功曰：“此人東蕩西除，入長安與父王承大統(tǒng)，兵精 糧足，有房、杜為之謀，李、殷為之將。我主若殺其子，必起傾國之兵復(fù)仇， 奮死而來，吾兵何以當(dāng)之？”魏王問：“如此，怎么定奪？”茂功說：“赦 宥其死，監(jiān)禁為質(zhì)。李淵若有降書朝貢，以禮而來，放之亦解兩國之患。若 無朝貢之禮，那時相機(jī)而動，要斬不遲！”魏王準(zhǔn)奏，傳旨：“且免其死罪， 監(jiān)禁南牢，再作區(qū)處！” 玉葉重生離魏闕，金枝得赦出朝門。 烏靴跌綻心悲痛，兩淚紛紛自怨嗔： “天罡陰陽算得準(zhǔn)，淳風(fēng)禍福果通神。 說我打圍該有難，果然玩景受災(zāi)連。 只因遇言妖魔鹿，誤撞囚龍困虎城。 當(dāng)初若信陰陽事，怎得非災(zāi)禍及身？ 傳與東西路上經(jīng)商客，南北途中販寶人， 有人若到長安去，奏與唐堯李帝君。 說我世民監(jiān)禁金墉地，休想還邦奉二親！” 一行煩惱一行走，早至南牢里面存。 墻高教仞屯荊棘，戶小門低隱獸形。 四下悲風(fēng)寒凜凜，一團(tuán)瘴霧困騰騰。 果然犯法身無主，哪管王侯與庶民。 枷鎖牢拴違法子，匣床禁錮犯條人。 短棍木籠心膽碎，鐵鐐銅鈕夢魂驚。 雖然一座囚牢戶，賽過三途地獄門！ 不說秦王下南牢，一壁廂魏王駕散文武，有魏徵、徐茂功、秦叔寶三人， 同出朝門，恰好在魏徵府前經(jīng)過。魏徵說：“二位大人，請到草堂，略敘片 時?！比讼埋R離鞍，進(jìn)入府堂，分賓而坐，一面令家童整備酒肴。霎時間 擺下杯盤肴饌，香馥馥茶烹玉蕊，碧澄澄酒泛珍珠。 飲宴己畢，三個起身，徐步廳階。其日晚間，萬里無云，碧天如洗。魏 徵猛抬頭，見西北上一顆星，瑞彩精光，色同皎月，周圍一簇散星羅列。魏 徵問說：“徐大人，這顆星光彩異常，不知是何星辰？”茂功說：“此星是 紫薇星！”魏徵說：“光映金墉，不知照誰？”茂功說：“正照唐家二太子！” 魏徵說：“唐秦王倒是真命天子？”茂功道：“正應(yīng)此人！”叔寶聞言，心 中暗喜。魏徵說：“目今干戈遍野，玉石同山。秦王雖在縲紲之中，我們也 該施些恩義與他。”叔寶說：“不瞞二位大人，我已有恩到了?！蔽横缡?驚問：“將軍與秦王素?zé)o相識，有何恩施與他？”叔寶將金龍出現(xiàn)，簡架斧 的話，說一遍。魏徵道：“此真是活命之恩！“茂功說：“我也有恩與秦王。 朝廷要行取斬，我用善言解救，才送南牢監(jiān)禁。量著陰陽，秦王有百日之災(zāi)， 他日必登帝位?！蔽横鐞偅骸毙齑笕?！古圣賢之君，多類于此。且天將降大 任于人，必先勞其形體，苦其思慮，困于窘辱，喪其侈心，然后可得尊榮之 位。此必然之理！”言罷，茂功、叔寶辭別魏府，上馬而去。魏徵回轉(zhuǎn)廳前 坐下，心中自忖： 徵猛抬頭，見西北上一顆星，瑞彩精光，色同皎月，周圍一簇散星羅列。魏 徵問說：“徐大人，這顆星光彩異常，不知是何星辰？”茂功說：“此星是 紫薇星！”魏徵說：“光映金墉，不知照誰？”茂功說：“正照唐家二太子！” 魏徵說：“唐秦王倒是真命天子？”茂功道：“正應(yīng)此人！”叔寶聞言，心 中暗喜。魏徵說：“目今干戈遍野，玉石同山。秦王雖在縲紲之中，我們也 該施些恩義與他?！笔鍖氄f：“不瞞二位大人，我已有恩到了?！蔽横缡?驚問：“將軍與秦王素?zé)o相識，有何恩施與他？”叔寶將金龍出現(xiàn)，簡架斧 的話，說一遍。魏徵道：“此真是活命之恩！“茂功說：“我也有恩與秦王。 朝廷要行取斬，我用善言解救，才送南牢監(jiān)禁。量著陰陽，秦王有百日之災(zāi)， 他日必登帝位?！蔽横鐞偅骸毙齑笕?！古圣賢之君，多類于此。且天將降大 任于人，必先勞其形體，苦其思慮，困于窘辱，喪其侈心，然后可得尊榮之 位。此必然之理！”言罷，茂功、叔寶辭別魏府，上馬而去。魏徵回轉(zhuǎn)廳前 坐下，心中自忖： “紛紛四海干戈起，擾擾生民不太平。 秦王卻是真天子，又遇飛災(zāi)禍及身。 世勣諫言王得命，秦瓊簡架帝重生。 二人果有興唐意，偏我無由救小君！” 魏徵正在思謀處，閃過同緣一會人。 張氏夫人來啟問：“大人何事惱心情？ 隨王近御惟君貴，衣紫腰金受帝恩。 閑時金甕嘗春酒，靜坐焚香玩古今。 心中有甚憂疑事，何不明言與我聞？” 魏徵說：“夫人！只因唐朝二太子帶了人馬，看我這里城池，魏王遣將 擒拿，將他監(jiān)禁南牢。叔寶、茂功知他真命天子，都施恩結(jié)識他。我心下欲 留些情與他，無計可施。聞茂功說，秦王有百日之災(zāi)，況魏王有旨，每日只 與一餐飯，恐喪其命。以此躊躇?！狈蛉苏f：“我只道為甚事惱懷，原來如 此！微末小事，何足介意！大人放心，不須憂慮。你明日詐病在家，三日不 要去朝賀。三日后，妾身去見魏王，別有計策。事成才報你知道?！蔽横缫?著夫人言語，詐病在家，不去朝賀。 兔走鳥飛似水流，百年光景夢莊周。 人生最苦無根蒂，空使身心曉夜謀。 拈指光陰，過了三日，張夫人一日早晨，梳妝己畢，頭帶鳳冠，身穿霞 帔。家童準(zhǔn)備香車寶輦，夫人坐下，徑赴朝門，隨班朝見。張夫人俯伏殿階， 魏王問：“俯伏者是誰？”侍臣答應(yīng)說：“魏徵妻張氏！”魏王問：“有何 事奏？”張氏奏說：“有夫魏徵，患病在家，三日漸加沉重，多兇少吉，特 奏陛下。”魏王問：“為甚病起？”張氏奏說：“丈夫為因世亂兵荒，曾許 下一百日設(shè)牢之愿，保安國家，到今日未得酬還。三日前，丈夫睡到三更， 夢見一尊金甲神人，口討設(shè)牢之愿。夢中驚醒，就得病到今，”魏王見說， 心下自想：“滿朝文武，都不如魏徵才高學(xué)廣，又善寫諸家字法。如失魏徵， 失一良棟！”魏王說：“寡人洛口倉有的是陳糧，替魏徵設(shè)牢一百日，待病 痊才赴朝儀！”夫人叩頭，謝恩出朝?；氐礁?，來見丞相，把奏魏王的計 策，說了一遍。魏徵萬千之喜：“多謝夫人妙計！”以設(shè)牢為名，每日香羹 美饌，供奉秦王不題。 再說唐將馬三保、段志玄、殷開山、劉弘基，因見魏兵追趕秦王，眾將 無心戀戰(zhàn)，撥轉(zhuǎn)馬就走，于路尋取秦王，探聽消息。早有藍(lán)旗來報說：“二 殿下被魏將追到老君堂拿住，送見魏王，把殿下監(jiān)禁金墉！”四將大驚，急 回千秋嶺軍營，見了袁天罡、李淳風(fēng)，把秦王被陷事細(xì)說一遍。李淳風(fēng)說： “諒著陰陽，已知主公有難！此乃天數(shù)，不可逃也！如今收拾人馬回朝，奏 主定奪！”傳令起軍，上長安去。 再說唐將馬三保、段志玄、殷開山、劉弘基，因見魏兵追趕秦王，眾將 無心戀戰(zhàn)，撥轉(zhuǎn)馬就走，于路尋取秦王，探聽消息。早有藍(lán)旗來報說：“二 殿下被魏將追到老君堂拿住，送見魏王，把殿下監(jiān)禁金墉！”四將大驚，急 回千秋嶺軍營，見了袁天罡、李淳風(fēng)，把秦王被陷事細(xì)說一遍。李淳風(fēng)說： “諒著陰陽，已知主公有難！此乃天數(shù)，不可逃也！如今收拾人馬回朝，奏 主定奪！”傳令起軍，上長安去。 。 干戈暫息回唐國，軍馬忙催轉(zhuǎn)大秦。 手卷旌旗藏殺氣，橫拖槍劍隱征云。 安營哪揀平陽地？下寨何曾警夜巡！ 將士恓惶因念主，征人慘切為思君。 不分曉夜投前進(jìn)，早至三川八水門。 眾將趨入城，屯下人馬，不覺天色已晚。只見：樵子?？戮撸Ｑ蛳逻h(yuǎn) 山。渡頭燈火起，柳岸系漁船。到了次日早晨，唐高祖駕設(shè)早朝，金爐香動 螭頭暗，玉佩聲來雉尾高。百官朝賀已畢，袁天罡、李淳風(fēng)同眾將俯伏駕前， 李淳風(fēng)把秦王陷金墉事，逐一啟奏。高祖聞知大驚，問：“邙山玩景，哪幾 將保駕？”李淳風(fēng)說：“馬三保、段志玄、殷開山、劉弘基四將保駕！”高 祖宣至駕前。 高祖聞言乍失驚，忙宣保駕看城臣： “緣何陷在金墉內(nèi)？一一分明奏朕聞！” 三保開言呼萬歲，金鑾俯伏奏明君： “眾臣保駕河南去，兵在千秋嶺下屯。 托王洪福旗開處，兩陣王充緊閉城。 殿下要看邙山景，保駕微臣四個人。 臣與淳風(fēng)曾苦諫，陰陽不信出營門。 邙山追射銜花鹿，引奔金墉城下存。 李密無情興士馬，五員大將統(tǒng)雄兵。 微臣拍馬當(dāng)先戰(zhàn)，不料旁邊暗遣軍。 舉斧徑奔秦殿下，老君堂內(nèi)主遭擒。 魏兵簇?fù)須w朝去，監(jiān)禁南牢里面存。 臣等不敢專征討，戴罪歸朝見圣明。” 說罷神堯流兩淚，魂消魄散痛傷心。 昏沉半晌方回轉(zhuǎn)，倒在金龍椅上存。 高祖聽罷，眉頭緊團(tuán)，面帶憂容問袁開罡、李淳風(fēng)、李靖：“你三人善 曉陰陽，吾兒世民得回朝不得回朝？”三人奏說：“殿下有百日之災(zāi)，災(zāi)滿 方得回朝！”高祖見說，袍袖一展，散了文武，駕回正宮。有竇娘娘迎接入 宮。娘娘問說：“我王因甚事，憂形于色？”高祖說：“御妻！孩兒世民， 征討河南王世充，因去邙山看景，追射白鹿，誤撞金墉城，被李密差兵遣將， 拿去監(jiān)禁南牢。如今眾將歸朝，奏朕知道。李淳風(fēng)說，待百日災(zāi)滿，方得還 朝。也不知果能回否，因此煩惱！”那娘娘才方聽罷。 慘切傷心悲世子，悠悠頂上失三魂。 槐花黃染銀盆面，菜葉青凝紫絳唇。 空勞十月懷胎苦，枉受三年乳哺辛。 攻書就學(xué)心隨步，日暮思?xì)w母倚門。 方喜成人知孝義，聰明英武果超群。 義兵初起家為國，耀祖光宗超等倫。 吾兒好似彩鳳遭羅網(wǎng)，不知甚日飛回見二親！ 娘娘哭罷魂消散，憂郁哀傷病九分。 娘娘思想秦王，染病在宮。次日，高祖駕設(shè)早朝，文武朝畢，帝問：“吾 兒被陷金墉，眾文武有誰施策，救取還朝？”言未絕，班部中閃出民部尚書 劉文靖啟奏：“陛下即位之時，李密曾貢獻(xiàn)朝賀，我主至今未曾酬答！”高 祖問：“如今要遣甚禮取救？”劉文靖說：“今用黃金千兩，蜀錦千匹，玉 帶、龍袍、名馬，修軟表一通，待臣去講和，救取殿下。一來主人與李密同 宗，二來臣與他有郎舅親情?！备咦鎲栒f：“卿與他有甚么親？”劉文靖說： “臣有一小妹，與李密為妃?！备咦鎲枺骸澳忝媒裨诿矗俊蔽木刚f：“不幸 早亡了。臣妹雖亡，親情還在！”高祖準(zhǔn)奏，分付當(dāng)駕官，作速準(zhǔn)備禮物， 一壁廂高祖親修下軟表一通，交付文靖：“卿宜用心辦事，即去早來，勿辜 朕望！”劉文靖領(lǐng)了旨意，辭高祖出朝，上馬扳鞍，帶了從人，徑往金墉城 去。 人行風(fēng)送，馬去云飛。幾多花柳店，無數(shù)短長亭。在路非止一日，到了 金墉。進(jìn)城內(nèi)，徑至東華門，朝前下馬。魏王正坐朝，門上官奏：“有使臣 等旨！”魏王教：“宣至寶殿！”朝拜已畢，魏王問：“來使莫不是劉文靖 大舅么？”“臣就是！”魏王說：“一別久矣！”文靖說：“主人夙仰圣德， 因兵火間隔，無由瞻侍?！蔽和鯁枺骸按缶四阋幌蛟谟诤翁?？”文靖說：“臣 仕唐朝。”魏王問：“現(xiàn)任何職？”文靖說：“臣職受民部尚書?！蔽和鯁枺?“卿到此有何話說？”文靖說：“向日蒙陛下賜禮，賀唐主即位，因軍務(wù)繁 冗，有失修謝。今特差臣貢獻(xiàn)黃金、蜀錦、龍袍、玉帶、名馬，并軟表一通， 伸敬陛下！”魏王見說，微微冷笑：“我若不拿秦王，他永世也不來回禮！” 魏王故意不看禮物，近侍官把表章接到龍案上拆開。魏王展龍眉，睜鳳眼， 觀看表文： 高祖親修御寶文，長安特遣干邦臣。 天牌領(lǐng)到劉文靖，頓首金墉魏主人： 朕常思想無由會，水遠(yuǎn)山遙隔信音。 敬修短表惟垂覽，望恕唐童仲子身。 因往邙山貪看景，打圍誤撞到金城。 方令四海刀兵動，你我應(yīng)難比路人。 叔父歸天吾服制，先皇宴駕弟參靈。 宗祖源流皆一脈，百年繁衍到如今。 近來休看唐王面，祈念同枝共祖親。 大海能藏千澗水，高山善隱萬重云。 虎豹何曾食子肉？飛龍焉肯害兒孫！ 高抬貴手推恩赦，早放吾兒李世民！” 魏王看罷表章，心中自忖：“唐高祖好沒主宰！既有許多禮物，滿朝文 武，豈無一人？卻差這個賊來！放了秦王，知道的，說我與唐家是宗親；不 知道的，只說劉文靖分上。他回朝定然夸功賣口，沒了我的恩義！”魏王一 時怒起，把表章扯得紛紛碎，喝令錦衣武士：“把劉文靖綁出斬首報來！” 正綁之間，只見班部中閃過魏徵叩頭：“主公霽威息怒！自古兩國相征，不 斬來使。我主方以仁義治國，取信于民，今唐家以禮來貢，又是宗親，殺之， 誠恐外人議我主無容人之量！況唐家豪杰極多，來一個，監(jiān)禁一個，要唐家 獻(xiàn)土納降，遣人入質(zhì)，才放秦王，通其和好，則我主安如泰山，使列國聞之， 盡皆欽服圣德矣！”魏王準(zhǔn)奏，著武士押迭南牢監(jiān)禁。 誠恐外人議我主無容人之量！況唐家豪杰極多，來一個，監(jiān)禁一個，要唐家 獻(xiàn)土納降，遣人入質(zhì)，才放秦王，通其和好，則我主安如泰山，使列國聞之， 盡皆欽服圣德矣！”魏王準(zhǔn)奏，著武士押迭南牢監(jiān)禁。 。 錦衣押解投前進(jìn)，送下南牢死禁門。 太子乍聞心膽碎，秦王一見失三魂： “問卿有甚緣由事，也受非刑到此存？” 文靖恭身忙頓首：“千秋在上得知聞： 為因殿下遭羈此，萬歲神堯特遣臣。 蜀錦黃金并軟表，將來取救我王身。 不期李密忘宗戚，毀表當(dāng)朝要斬臣。 幸逢魏相忠言諫，免死歸牢見主人！” 肇仁訴罷衷腸話，玉葉聞言半晌昏。 不說文靖下南牢，且說跟文靖背宣匣的頭目，不分曉夜，奔回長安，徑 到東華朝前等旨。高祖正視朝，黃門官奏說：“有跟文靖的頭目，歸朝候旨！” 高祖教宣入殿前，問道：“劉文靖何在？”頭目把魏王毀表監(jiān)禁話，一一奏 聞。高祖大驚，問李淳風(fēng)、李靖：“你說吾兒百日災(zāi)滿還朝，怎么連文靖也 監(jiān)禁在金墉？如何是好？”李淳風(fēng)奏說：“陛下寬心。調(diào)攝圣體，過了百日， 君臣自然還朝！”高祖聽奏，悶悶無言，退了朝班，轉(zhuǎn)后宮見了竇皇后。高 祖問：“御妻病體好些么？”皇后說：“主人要臣妾病好，除是吾兒回朝， 母子團(tuán)圓！”高祖說：“御妻！想起來不能夠回朝了！寡人辦下黃金、蜀錦、 名馬、寶帶，并軟表，差劉文靖去與李密講和，不料這賊忘恩絕義，毀卻表 文，連文靖也監(jiān)在金墉！”娘娘見說，滿眼吊淚，痛哭嚎啕！ 娘娘見說重添惱，跌腳捶胸大放聲： “奸賊豐密忘宗義，結(jié)下冤仇似海深！ 軟表金銀來納貢，緣何不放我兒身？ 有朝自敗擒拿你，萬劍分尸馬踐塵。 教我子母一時輕分散，不知何日返朝門！ 吾兒要見娘親面，除是三更夢里尋！” 哭罷多時神氣散，喪了娘娘竇太真。 曉來天鼓如雷震，只見亢金星落地埃塵！ 高祖見喪了娘娘，痛哭一場。分付百官傳哀，詔曉諭四方。將娘娘香湯 沐浴，皇后服飾殯殮，選高僧高道，建齋七日，將靈柩停在孝思殿，待秦王 回朝之日安葬。高祖一來喪了娘娘，二來思念秦王，心中愁悶，竟不視朝。 有詩為證。 凄涼獨坐禁宮深，懶向明堂聚武文。 幾次淚垂悲結(jié)發(fā)，數(shù)回傷感憶儲君！ 第六回高祖試三仙斗術(shù)李靖誘梁王起兵 第六回高祖試三仙斗術(shù)李靖誘梁王起兵 六街塵起鼓咚咚，馬足車輪在處通。 百姓并驅(qū)衣食內(nèi)，四民常走路途中。 年光與物隨流水，世事如花落曉風(fēng)。 名利到頭無了日，不知今古總成空。 細(xì)推今古事堪愁，富貴同歸一土丘。 漢武玉堂人豈在？石家金谷水空流。 光陰自旦還將暮，草木從春又到秋。 閑事與時俱不了，脫身且伴赤松游。 休歌金石句，再續(xù)古今詞。 且說高祖因喪了正宮，又思想秦王，以此納悶在宮。有旬日不設(shè)朝，文 武奏請。一日，高祖?zhèn)髦荚O(shè)朝，來至披香殿，只見一個白鼠在殿階跑過。帝 問：“殿階跑過去的，什么東西？”宮官奏說：“是個銀鼠戲殿！”分付： “取金彈打來！”宮官拈弓取彈，一彈打去，正中白鼠，折了左腿。高祖分 付：“把金鑲玉盒盛著！”離了披香殿，來到金鑾殿前，即著宮官傳旨出去： “文武入朝，袁天罡、李淳風(fēng)、李靖，不須隨班朝見，待有旨宣，方許入朝！” 三人見說，心中自忖：“每日只是隨班見駕，今日必有事故！”各人袖占一 卦，按住不題。 且說高祖設(shè)朝，但見： 縹渺紅云籠帝座，氤氳紫霧罩君王。 玉階文武三呼罷，袍笏皆沾玉鼎香。 百官朝見己畢，宣袁天罡入朝。拜舞山呼，高祖說：“卿陰陽有準(zhǔn)，知 道寡人駕前，有什么事情？”袁天罡說：“臣有四句卦詞，奏聞陛下： 銀鼠方離穴，潛行白玉階。 左股中金彈，時下有飛災(zāi)！” 高祖聽說，點頭喝采：“果然好陰陽，能知玄奧！”再宣李淳風(fēng)入朝。 高祖問：“卿洞曉未來禍福，知道殿中有何事故？”李淳風(fēng)道：“臣有八句 卦辭，啟奏圣上： 穴鼠身如雪，離巢繞殿基。 被王金彈子，打折左腰肢。 腹內(nèi)生三子，雙雄間一雌。 試將刀剖看，方信有神機(jī)！” 高祖見說，龍顏添喜色，滿面長歡紋。著宮官剖看，毫發(fā)不差。高祖心 下自想：“我要問李靖別將一件，試探他的陰陽。昔日云南進(jìn)一只天鵝，會 舞十二篇鷓鴣天?！狈指秾m官：“取那只天鵝來！”高祖喚過裴文靜，暗暗 分付：“你將這天鵝當(dāng)頂活拿著，站在龍床后面，不要露形。朕今問李靖殿 中有什么物件。他必然說是天鵝。聯(lián)再問他是活的，是死的？他若說活的， 你連忙就扭死了；他若說死的，你隨即放它出來。寡人偏要扭捏他的陰陽， 看他怎么斷！”分付己罷，宣李靖至金鑾殿前。高祖說：“卿識天文，知休 咎，如今寡人殿中有甚物件？”李靖說：“臣有卦辭，奏主知道： 萬里云南進(jìn)天鵝，大臣裴靜攥著額。 萬里云南進(jìn)天鵝，大臣裴靜攥著額。 高祖見說，滿面歡容，道：“好陰陽，果然神妙！”高祖把袁天罡、李 淳風(fēng)、李靖，各賜御酒三鐘，金花彩緞。各人謝恩已畢。高祖又問：“寡人 駕前這等微末小事，尚然都知明白，吾兒被陷金墉，得回也不得回？你各人 自顯神機(jī)，不可隱藏，從實奏朕！”三人奏說：“臣等豈敢虛誑！殿下百日 災(zāi)滿，君臣自然回朝。回便回朝，還要定計取救！”高祖說：“既然災(zāi)滿得 回，怎么還要設(shè)計取救？”李靖說：“比如我主拿了別邦王子監(jiān)禁著，不遇 著巧處，怎么就放得回去？”高祖說：“既如此，怎么設(shè)計，可以成功？” 李靖說：“那李密是好勝之君，得人搬唆一處，將寡兵微之國，侵占他城池， 奪取他地方，李密必然興兵征討。若得勝，定然夸強(qiáng)放赦，詔告四方?；蛴?宮院之喜，亦詔赦。那時節(jié)殿下方得還朝?！备咦嬲f：“既要施謀設(shè)計取救， 必須推選一員的當(dāng)官，方可辦事！”李靖說：“別的去不能夠，待臣親去， 才得事成！”高祖又問：“用幾多錢糧人馬，任卿支調(diào)，不必奏聞！”李靖 說：“不費(fèi)張弓只箭，也不用兵馬錢糧，只要八友隨身就夠了?！备咦鎲枺?“哪八友？”李靖說：“冠、簪、道袍、絲絳、漁鼓、簡、八踏麻鞋、一條 降龍伏虎過頭杖，扮道云游，相機(jī)而作，取救殿下?！备咦鏈?zhǔn)奏：“卿宜用 心辦事，作速救取吾兒！”李靖辭別高祖出朝，回到府中，裝扮完備，即日 起程。昔日有詩，單道三仙陰陽妙處： 一點太陽西下落，二出蟾光照萬民。 三酒店前收樣子，四百軍州盡掩門。 五岳廟前神鬼鬧，六房牢里拷囚人。 七顆明珠藏北斗，八方停歇路行人。 九曲黃河無船渡，十分煙霧鎖乾坤。 朝來暮去，日趲時催。單題李靖更名改號，離了長安大國，夜觀星斗， 晚看風(fēng)云，徑來到延安府地方。觀一回氣色，此外該有刀兵動了。那先生青 袍皂帶，羽扇綸中，端的是：神通欺管輅，舌辯壓張儀。入城徑到梁師都朝 前，說與門上官校：“你替我通報一聲，要見梁王有話說！”官校連忙入朝 啟奏。梁王叫宣來，把先生宣臨駕前，朝拜梁王，梁王連忙答禮?？茨窍壬?道貌非常，璞中藏玉，滄海驪珠，梁王賜坐，問說：“先生仙鄉(xiāng)何處？降臨 有何指教？”先生說：“貧道姓華，名敏圖。自幼從異人，終南山修道。因 遨游湖海，觀延安有真命天子氣象，合該陛下并吞列國，一統(tǒng)天下。又觀金 墉李密魏王，氣數(shù)將終，不久國亡，陛下可乘時征取。定鼎洪基，在此一舉。 以此特來通報消息?！绷和跽f：“先生此言太過！寡人豈敢望并吞列國？安 守一隅足矣！那金墉李密，有雄兵百萬，戰(zhàn)將千員，庫藏充足，倉廩盈余， 勢壓諸邦。我這里城池不廣，錢糧不多，若與他征戰(zhàn)，正若泰山壓拳石！豈 不聞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戰(zhàn)百勝！又云：多算勝，少算不勝！若不能取勝， 那其間悔之晚矣！”華敏圖正色言曰：“不然！陰陽有消長之理，人事有否 泰之機(jī)。上古少康以一旅之師，中興夏室；昔日楚漢相持，楚強(qiáng)漢弱，項羽 敗漢七十二陣，后來漢王垓下一陣成功，所謂以弱制強(qiáng)。吳王孫權(quán)，以數(shù)萬 之師，破曹操百萬雄兵于赤壁，所謂以寡敵眾！將在謀而不在勇，兵在精而 不在多，此兵家要法。金墉縱將廣兵多，數(shù)盡時乖，自然傾敗，何足道哉！ 今大王雖兵力輕微，旺氣所聚，天神扶佑，善則吉隨。古云：天與不取，反 受其咎！非是貧道夸口，智懷定國之謀，腹隱安邦之策，愿施犬馬之勞，奪 取李密地方，如拾草芥一般！” 取李密地方，如拾草芥一般！” 梁王上了銀鞍馬，簇?fù)碇T多虎豹臣。 軍行馬走云騰霧，早至飛光演武廳。 戰(zhàn)馬叢中選猛將，征人隊里選雄兵。 大軍點選皆完備，擺分兵馬出營門！ 梁王傳令，各營人馬，起兵下黎陽城去。喧天炮響，震地鑼鳴。旌旗明 似錦，刀劍亮如銀。攔路柳摧征馬踏，靠崖松倒大軍行。在路非止一日，哨 馬來報：“黎陽城到了！”梁王傳令安營。營安五座，寨列五方。屯下人馬， 埋鍋造飯。安歇一宵，次日早晨，梁王坐下，眾將參見畢。華敏圖奏說：“臣 先筑一壇，拜表天庭，祈禱風(fēng)雷助陣。待事完就好發(fā)兵。”梁王說：“軍師 一應(yīng)合行事理，憑卿調(diào)用，不必奏朕?！比A敏圖一面差撥軍士，于高岡上建 立壇場，一應(yīng)物件，俱各完備。華敏圖披發(fā)仗劍，拜表天庭。登壇三日，法 令已完。下壇調(diào)遣人馬，著周興祖、褚白起二將，領(lǐng)三千人馬，到黎陽城挑 戰(zhàn)。又暗囑二將：“看我后陣皂旗磨動，就詐敗回軍，他定然追來，我這里 風(fēng)雷一發(fā)，他必退回。你二將乘勢剿殺，必獲全功！”二將領(lǐng)了軍令，全裝 披掛： 鳳翅盔，龍鱗甲。鴨綠袍，團(tuán)花帶。嵌線鞋，追風(fēng)馬?；ㄉ怨?，鏷頭箭，攪海槍，喪門劍。 領(lǐng)了人馬，直至黎陽城下，排開陣勢，應(yīng)聲罵陣。黎陽太守張公瑾、牛進(jìn)達(dá)， 正坐帥府，巡城小校來報道：“大人！延安梁師都領(lǐng)人馬犯邊，現(xiàn)有兩員將 挑戰(zhàn)！”張公瑾道：“無故領(lǐng)兵犯界！”即喚軍士備馬來。牛進(jìn)達(dá)說：“長 官且住，待我去看一看軍勢何如！”忙喚軍士槽頭牽馬，架上掇鞍。將軍上 馬火騰云，順手掣槍龍擺尾。全妝披掛： 插箭彎弓氣勢雄，渾身簇錦瑞煙籠。 手持槍桿如蛟蟒，宛似天神下碧空。 下演武場，點選三千人馬，一聲炮響，開了城門，列成陣勢，喝一聲：“來 將通名！”這陣上門旗開處，二將驟馬出陣：“吾乃梁王駕下前部先鋒周興 祖、褚白起就是！你通名來！”牛進(jìn)達(dá)說：“你這賊，我上邦不曾興兵征伐， 你小國焉敢犯邊！早早投降，免你一死！”周興祖說：“你這賊，天時人事， 還不知道！我梁王有齊天洪福，你那李密氣數(shù)已終，危亡立至，還敢撩強(qiáng)賣 口？快獻(xiàn)城池，免你一郡生靈！”牛進(jìn)達(dá)大怒，舉槍望心窩里刺來。周興祖、 褚白起掄槍舞劍，劈面就迎！ 殺氣騰騰鎖太陽，全憑韜略定家邦。 莫言昔日將軍戰(zhàn)，試看今朝哪個強(qiáng)！ 戰(zhàn)有十余合，那華敏圖手捻秘訣，口誦天文，望空把袖一拂，叫聲：“旗 來！”執(zhí)旗軍士，連把皂旗磨動。周興祖、褚白起一見，撥開兵刃，詐敗佯 輸，望本陣就走。牛進(jìn)達(dá)挺槍隨后追趕。不上一二里之地，只見天昏地黑， 刮喇喇一陣狂風(fēng)，非于虎嘯不是龍吟，拔木揚(yáng)波搖地軸，崩山送雨撼天關(guān)。 云籠霧鎖，電閃雷轟。半空內(nèi)降下冰塊，亂打?qū)⑾聛?，只傷黎陽人馬，不損 延安人馬。牛進(jìn)達(dá)被一頓冰雹，打得頭盔斜掩耳，護(hù)頂半遮腮，不顧人馬， 兜轉(zhuǎn)馬，徑往黎陽逃竄。周興祖、褚白起回馬乘勢殺來，砍倒旗竿，把黎陽 人馬，殺得星沉花落，地慘天愁。東西路上倒證人，南北郊源流血水！梁王 二將，馬到成功，收軍回營，見了梁王，把得勝殺軍的事啟奏。梁王大喜： “好軍師！華敏圖果然有奪天地造化之功！”各賞金帛羊酒不題。 來！”執(zhí)旗軍士，連把皂旗磨動。周興祖、褚白起一見，撥開兵刃，詐敗佯 輸，望本陣就走。牛進(jìn)達(dá)挺槍隨后追趕。不上一二里之地，只見天昏地黑， 刮喇喇一陣狂風(fēng)，非于虎嘯不是龍吟，拔木揚(yáng)波搖地軸，崩山送雨撼天關(guān)。 云籠霧鎖，電閃雷轟。半空內(nèi)降下冰塊，亂打?qū)⑾聛?，只傷黎陽人馬，不損 延安人馬。牛進(jìn)達(dá)被一頓冰雹，打得頭盔斜掩耳，護(hù)頂半遮腮，不顧人馬， 兜轉(zhuǎn)馬，徑往黎陽逃竄。周興祖、褚白起回馬乘勢殺來，砍倒旗竿，把黎陽 人馬，殺得星沉花落，地慘天愁。東西路上倒證人，南北郊源流血水！梁王 二將，馬到成功，收軍回營，見了梁王，把得勝殺軍的事啟奏。梁王大喜： “好軍師！華敏圖果然有奪天地造化之功！”各賞金帛羊酒不題。 且說胡珍、馬贊虎飛奔陣前，喝一聲：“來將通名！”張公瑾道：“你 那無名草賊，誰與你通名！”掄一把刀劈面砍來。胡珍、馬贊虎，掄槍就刺！ 催軍鼓響，助戰(zhàn)鑼鳴。催軍鼓響鬼神驚，助戰(zhàn)鑼鳴江海沸。英雄戰(zhàn)斗，渾如猛虎攝俊猊； 三將相持，好似雄彪沖獬豸。刀掄槍舉，半空中電掣霜飛；刃砍戈揮，平地上蛟旋蟒繞。噴云 吐霧，馬嘶人喊氣騰騰；進(jìn)火流金，劍擊矛迎光閃閃。都來數(shù)尺無情鐵，各逞身中膂力強(qiáng)！ 正戰(zhàn)之間，在哨一捧鑼鳴，周興祖殺入陣來；右哨上一捧鑼鳴，秦雷殺 入陣來；后哨里一捧鑼鳴，龔云從殺入陣來。牛進(jìn)達(dá)見梁兵勢大，急領(lǐng)兵來 救應(yīng)，又閃出萬金、趙英，擋住交戰(zhàn)。華敏圖催動人馬，四面圍裹將來，喊 聲震地。張公瑾、牛進(jìn)達(dá)見梁兵勢大，恐怕失陷城池，連忙奮勇殺透重圍， 顧不得人馬，徑入黎陽城，扯起吊橋，閉門緊守。張公瑾說：“牛大人！你 防守城池，按兵勿動，待我回金墉城奏知魏王，取救兵來接應(yīng)！”牛進(jìn)達(dá)說： “長官言之有理，作速回朝取救，不可耽擱！”張公瑾別了牛進(jìn)達(dá)，一騎馬 趲出東門，徑往金墉城去了。 且說梁將諸軍得勝，收拾人馬回營。梁王犒賞將士，心中不勝之喜。一 連三日，華敏圖調(diào)兵挑戰(zhàn)，黎陽城堅壁固守，再不發(fā)兵。華敏圖心下自想： “他那里定回金墉請兵去了，我只好助梁王兩陣，這次難管了。不趁此時歸 國，竟待何時！”連忙定一金蟬脫殼之計，徑到梁王駕前啟奏：“自古道三 軍未動，糧草先行，兵精糧足，戰(zhàn)無不勝。今陛下洪福，連勝二陣。他如今 閉城固守，定回金墉取救。我主這里，也要準(zhǔn)備攻城屯守，必得糧草盈余。 再借得一支重兵策應(yīng)，以逸待勞，成功易如反掌。臣憑三寸之舌，到潼南那 借一支精兵。著徐云赍書帛，往河南借些糧草接濟(jì)。事不宜遲！”梁王準(zhǔn)奏， 一面差人往河南借糧不題，一面華敏圖辭別梁王。梁王說：“軍師！定奪天 下，同享富貴。只是軍師此去調(diào)兵用謀，一時不能策應(yīng)，如何是好？朕著別 官赍表去如何？”華敏圖說：“竇建德與臣舊交，其人心性叵測，別的去不 允，反誤大事！臣今星夜趕去，隨即就回，量著魏兵未必就到。臣必先回， 決不誤事！”梁王說：“軍師用心辦事，作速回營，颙望佳音，勿辜朕意！” 華敏圖說，“不須分付！”辭別梁王出營，上馬扳鞍，搖鞭跳蹬。那先生不 往別處去，徑回長安見唐高祖去了。自是：興唐李靖施謀略，假托終南華敏 圖！ 華敏圖說，“不須分付！”辭別梁王出營，上馬扳鞍，搖鞭跳蹬。那先生不 往別處去，徑回長安見唐高祖去了。自是：興唐李靖施謀略，假托終南華敏 圖！ 。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第七回金墉城玄成改偽赦千秋嶺叔寶送真龍 第七回金墉城玄成改偽赦千秋嶺叔寶送真龍 春來春去幾經(jīng)過，不似今年恨最多。 寂寂海棠枝上月，照人清夜欲如何？ 縱有靈符共彩系，心情不似舊來時。 榴花照眼能牽恨，強(qiáng)切菖蒲泛酒卮。 拜月庭前梧葉稀，穿針樓上覺秋遲。 天孫正好貪歡笑，哪得工夫賜巧絲？ 爐香凈幾絕纖塵，月映幽窗夜色新。 惟有梅花無限意，粉墻又放一枝春。 且停四景風(fēng)花句，再整粱王魏主詞。 不題李靖回長安見高祖，再說張公瑾不分曉夜，來至金墉城，東華朝前 下馬。魏王正視早朝，侍臣奏：“鎮(zhèn)守黎陽張公瑾等旨！”宣進(jìn)寶殿，魏王 問：“張公瑾！寡人不宣你，怎么擅離汛地？”張公瑾把梁王須兵、冰雹損 士折軍的后，一一奏聞。魏王見說大惱：“這賊什么洪福齊天，多是妖人弄 術(shù)，煽惑民心！朕當(dāng)親統(tǒng)大軍，務(wù)要擒剿逆賊！”分付張公瑾：“速回黎陽， 協(xié)同防守，朕即日興帥救應(yīng)！”張公瑾辭朝，一騎馬先上黎陽。魏王傳旨， 著丞相魏徵、軍師徐茂功、大將軍秦叔寶，協(xié)同守護(hù)皇城，擺駕到演武場去， 宣殿前班、殿后班、左執(zhí)班、右執(zhí)班、二十四營帶刀指揮、保駕千戶。王登 鳳輦，金槍銀劍兩邊排；帝在龍車，繡襖錦衣前后擁。彩云一朵捧君王，殺 氣滿空籠虎將。徑到演武場，點揀征人，關(guān)給糧草已畢，三聲迅炮，人馬起 營。 六軍浩浩，萬刃層層。龍虎帳繡帶飄揚(yáng)，熊豹旗錦帆蕩漾。一溜溜槍刀劍戟，一重重簡斧 鏈錘。幾百員驍勇將，數(shù)十萬虎狼師。陣陣軍行流水急，群群馬走火云馳。 大軍正行，哨馬報：“黎陽城到了！”有太守張公瑾、牛進(jìn)達(dá)聞知駕到， 出城遠(yuǎn)遠(yuǎn)迎接。魏王問：“這里什么地方？離梁營多遠(yuǎn)？”張公瑾奏說：“此 處名興龍鎮(zhèn)，離梁營十?dāng)?shù)里之地?！蔽和鮽髁睿骸熬驮谂d龍鎮(zhèn)安營！”分付： “你二人回黎陽，守備地方，寡人不宣，不必來朝！”張公瑾、牛進(jìn)達(dá)回黎 陽不題。 且說魏王安營： 串木為城，按列槍刀萬隊；聯(lián)車作塞，密排弓弩千重。元戎寶帳，擺下了千面虎頭牌；魏 主中軍，環(huán)繞著七層圍子手！ 屯下人馬，安歇一宵。次日，魏王升帳，將士朝見。魏王傳令：“各營造飯！ 著程咬金、羅成二將發(fā)兵！”二將全裝披掛。 頂上盔纓烈火飄，身披銀甲綠羅袍。一個宣花鉞斧半輪月，一個丈八神槍海底蛟！ 領(lǐng)三千人馬，直至梁營，排開陣勢，鳴鑼擂鼓，殺聲震天。那壁廂哨馬飛報 梁王知道：“主人！有金墉魏王到了！自領(lǐng)人馬，約十余萬，屯在興龍鎮(zhèn)。 今有將官罵陣！”梁王道：“計議軍情，爭奈華敏圖未回。打發(fā)周興祖、胡 珍二將領(lǐng)兵交戰(zhàn)！”二將頂盔貫甲，插箭彎弓，各擎兵刃上馬，領(lǐng)三千兵出 營，列成陣勢，程咬金驟馬當(dāng)先，問：“來將通名！”周興祖、胡珍道：“吾 乃梁王駕下前部先鋒周興祖、胡珍就是！你通名來！”程咬金大喝一聲：“賊！ 誰與你通名道姓！掄動宣花斧，蹬開戰(zhàn)馬，喝聲：“休走！” 為佐梁朝爭世界，因扶魏主奪乾坤。 戰(zhàn)馬有心吞戰(zhàn)馬，征人有意斬征人。 當(dāng)頭人慢馬也慢，次后人勤馬也勤。 斧砍刀迎生火焰，槍掄斧架迸金星。 交鋒不覺多時節(jié)，惱了西方白虎神。 一槍刺去言教中，興祖離鞍倒落塵！ 胡珍瞧見，吃了一驚，無心戀戰(zhàn)，撥轉(zhuǎn)馬就回。被咬金趕上，舉起宣花 斧，喊震一聲，分頂一斧砍下來。只見紅光似電當(dāng)空現(xiàn)，把胡珍帶頂連盔倒 在塵！程咬金、羅成旗開取勝，奏凱還營，朝見魏王，各獻(xiàn)功勞。魏王大喜， 犒賞二將。且說梁國探子飛報梁王，梁王嚇得心驚膽戰(zhàn)，煩惱不題。 次日魏王坐下中軍帳，眾將參見已畢，傳令王伯當(dāng)、單雄信二將領(lǐng)軍出 陣。怎生打扮？ 頭戴兜鍪銀鳳盔，身披鎧甲玉連環(huán)。彪驅(qū)跨下天池馬，虎尾腰懸竹節(jié)鞭。一個偃月鋼刀安 社稷，一個狼牙棗槊定乾坤！ 領(lǐng)三千人馬，齊出軍營，把人馬列成陣勢，差沖鋒勇敢之士，直至梁營罵陣。 梁朝哨馬報入中軍寶帳，梁王說：“今日遣慶、安二州將官出兵！”石世龍、 趙英甚是威風(fēng)： 盔纓飄赤發(fā)，甲襯錦花紅。 長槍攔路蟒，烈馬戲波龍！ 梁王又調(diào)萬金、褚白起、秦雷、龔云從四將，領(lǐng)一支兵，隨陣策應(yīng)。眾 將披掛完備，一聲炮響，把人馬趲離營門。門旗開處，兩陣將官，各執(zhí)兵器， 不通姓名，縱馬交戰(zhàn)！ 銅鑼震地，畫鼓喧天。兩軍助陣，磨旗吶喊。潮滾山崩，四將交鋒。舉刃掄刀，云愁霧慘。 一壁廂急縱征駝，雄赳赳似降魔太歲；一壁廂忙催戰(zhàn)馬，氣昂昂如斬怪哪吒。征云慘淡，霎時 間鎖蔽瑤空，殺氣彌漫，頃刻里昏籠宇宙。刀劍叮當(dāng)飄急雪，馬啼來往蕩郊塵！ 大戰(zhàn)三十余合，石世龍、趙英氣力不加，撥轉(zhuǎn)馬望本陣便走。梁朝策應(yīng)兵， 一聲鑼響，奮勇殺上，救了二將回營。王伯當(dāng)疑有伏兵，不去追趕，砍倒旗 竿，混殺梁朝人馬。 天遣魔君殺不平，不平人殺不平人。 不平殺盡不平者，殺盡不平方太平！ 殺軍已畢，魏將收兵回營，朝見魏王。魏王大喜，著記功官書寫二將功勞， 犒賞不題。 且說梁朝眾將敗回軍營，奏聞梁王。梁王心下憂煩，說：“華敏圖不在， 出軍就不利了！”石世龍說：“大王！魏兵驍勇，難與爭鋒。若等華敏圖回， 恐誤大事！不如今夜收集人馬，暗暗退回延安，待敏圖兵到，那時節(jié)再興師 征取不遲！”正議間，只見軍政司來奏：“主人！軍糧不夠一月支應(yīng)！”梁 王即傳令：“收拾人馬起營！” 不學(xué)魯陽留晚照，惟求紅日早西沉。 黃昏捱至更闌后，催趲三軍暗起程。 到了三更時分，梁王傳令：“把后隊作前隊，鑼不要鳴，鼓不要響，軍 士掛禁口牌，馬掛鐵絡(luò)子，把人馬退回延安。著褚白起、石世龍、趙英殿后， 著萬金、秦雷領(lǐng)一支精兵，在前面山谷中，茂林深處埋伏，豎立五方旗以為 疑兵，倘遇追將，四面放起火炮，敵人疑有伏兵，定不追趕。待他退盡，方 可回朝！”調(diào)遣已畢，梁王先退回延安城去。 玄未子初休要論，丑寅才聽曉雞鳴。 玄未子初休要論，丑寅才聽曉雞鳴。 次日魏王升帳，眾將朝見已畢，長探哨馬報說：“梁營人馬一個不見， 想必夜來逃回本邦去了！”魏王見說，忙差單雄信帶領(lǐng)三千人馬，追哨三十 里回話?！疤扔龇?，不可輕進(jìn)！”單雄信領(lǐng)旨，帶著人馬往前追趕。約四 十余里，行至山谷，止有一人一騎的路，兩邊樹木叢雜。雄信煞住馬，遙望 林中，施旗蔽日，火炮喧天。單雄信疑有伏兵，便不追趕，收兵回營，奏復(fù) 魏王。魏王微微冷笑：“這賊夸強(qiáng)賣口，怎么大敗私逃！寡人欲待親征，奈 路途遙遠(yuǎn)，兵糧未齊。且把人馬回黎陽屯扎，待朕還朝，遣將征伐！”不題。 且說梁兵回延安，依附單于，招軍買馬，選將練兵，建都稱帝，后被秦王伐 之，這是后話。且說魏王兵回黎陽，有張公瑾、牛進(jìn)達(dá)迎接魏王入城。帥府 坐卜，眾官朝賀，拜舞山呼。魏王傳旨：“排宴慶賞功臣！” 香焚寶鼎，花插金瓶。雕花桌上列珍饈，羅鈿盤中盛異品。兩行仙樂，筵前翠袖奏霞觴； 一派簫韶，席上教坊呈院本。玉蕊烹茶香馥馥，金刀鏤膾細(xì)零零。 筵宴已畢。旗牌官報：“有本邦報事官等旨！”魏王叫宣至駕前，奏道： “臣是金墉杜差干，今有正宮娘娘生下千秋殿下，特差臣來奏報喜音！”魏 王見說，心喜神歡：“梁師都這賊！惑世欺民，妄談左道，如今把孩兒取名 啟運(yùn)太子！”百官一齊叩頭稱賀：“陛下無疆之福！外面出師得勝，宮中又 生殿下，內(nèi)外有喜！主人取名啟運(yùn)殿下，正合天意。兩重大喜，我主合頒郊 天大赦！”魏王說：“有赦！”一面分付賜杜差干酒飯，一壁廂著近侍官取 文房四寶近前擺下，水潤端溪硯，毫攢紫兔尖，松煤成寸玉，龍鳳印花箋。 魏王親修赦書，用了御寶，下了宣匣，使上護(hù)封，分付：“杜差干！你赍赦 回金墉，遵奉施行，寡人就回朝了！”杜差干領(lǐng)了詔旨，拜辭魏王，出了府 門，上馬扳鞍，徑出黎陽城。再說魏王心下想一想：“今有兩重喜，再添幾 款才好！”喚過單雄信：“快取回杜差干，朕有話分付！”單雄信連忙出府， 上馬扳鞍，飛云相似，趕有數(shù)里之地，趕著杜差干。單雄信說道：“朝廷有 旨，宣回！”杜差干回馬，與單雄信同至帥府門首下馬，入府見了魏王。魏 王說：“取宣匣，寡人再添幾款赦文！”舉筆在手，不添款數(shù)內(nèi)，另寫一行 在空紙上：“唐朝李世民、劉文靖不赦還邦！”依先下了宣匣，使了印信封 余，交與杜差干領(lǐng)去。 不一日，來到金墉館驛歇下。驛丞通報：“官員接詔！”有魏微、徐茂 功、秦叔寶并大小百官人等，香花結(jié)彩，把赦接進(jìn)城，徑到丞相府。因天色 晚了，未敢開讀。徐茂功問：“杜差干！你聽見說赦唐秦王么？”杜差干回 說：“軍師！不知赦不赦！”把詔復(fù)取回的話，說了一遍。茂功說：“哪有 再添之理！多是不赦秦王?！蔽横缯f：“赦不赦，今晚以寬恩為由，請秦王 出來相會一番，何如？”叔寶說：“我去請來！”魏徵說：“秦將軍去請， 下官置酒等候！”叔寶一騎馬，徑到牢內(nèi)，有押獄官參見。叔寶問說：“你 知道朝廷有赦到了么？”獄官說：“不知道！”叔寶說：“今日天晚，明早 開讀。赦書把這干輕重囚徒，多要釋放回去！”獄官說：“請問大人，唐秦 王、劉文靖二人，不知赦不赦？”叔寶說：“朝廷單為他二人放的赦，怎么 倒問他？”獄官見說，連忙先開二人枷鈕。叔寶近前施禮：“殿下！且喜明 日早回大國，今晚請殿下出外散步。明月一回，就好起馬！”秦王見說，不 勝之喜。叔寶同秦王、劉文靖出了南牢，徑來到魏徵府。有徐茂功、魏徵遠(yuǎn) 遠(yuǎn)迎接，進(jìn)府后堂，各人施禮坐下。魏徵說：“殿下恭喜！朝廷有赦，明早 榮旋！”秦王道：“多謝三位恩人！我世民何日報答！” 榮旋！”秦王道：“多謝三位恩人！我世民何日報答！” 君臣二人正要離坐，只見徐茂功道：“我們同殿下再看一看去！”行至 堂前，明燈亮燭之下，把赦細(xì)細(xì)地逐行行看過。茂功說：“魏大人！要取救 殿下，這句只差一個字！除非大人可改此字，乃出生入死之門！”魏微說： “朝廷詔旨，下官怎么好改？”茂功說：“這字別人難改，惟大人善寫諸家 字體，所以容易！今日覿面施恩于殿下，情義兩盡，有何不好！”魏徵心下 自想：“我若不改，把從前結(jié)識的好情都沒了；欲改了詔，又難保一家性命！” 存想一念，口中自語：“舍身棄命，取救真天子，也不為無名！”即時舉筆 在手，祝告天地：“青湛湛陽福高天，黑沉沉陰司地府。唐王有福為君，下 筆無差，無福無緣，改字差謬！” 世勣秦瓊與魏徵，三人共把赦書評： “若論秦王無大過，遇恩不赦為何因？ 假如監(jiān)禁傷王命，必定唐家起大兵。 兩國相爭危社稷，三軍騷動損黎民。 不如改赦還邦去，他日相逢各有恩?！?語罷茂功稱魏宰，更同叔寶贊元勛： “這番要放龍歸海，除是能書善寫人！” 魏相聞言忙頂禮，祝告虛空過往神： “若是秦王洪福大，臨書變假反成真！” 祝罷手擎白象管，人曹輕改赦書文。 果然下筆如飛電，一定堪償萬兩金。 “不”字出頭添一畫，“本”赦唐朝李世民！ 好魏徵，把“不”字出頭，添一畫，改為“本赦秦王”。茂功說：“大 人好妙手！就是魏王一筆寫成，再沒差別！”秦王與文靖看罷，不勝之喜， 拱手稱謝：“三位賢相大恩，我世民刻骨銘心，滿圖銜結(jié)！”魏徵說：“殿 下的洪福！事已周全，還要表臣等餞行微意！”君臣復(fù)進(jìn)后堂坐下。酒飲數(shù) 巡，品過五味，秦王起身說：“不可遲延！我二人原到獄中去，待明日開赦， 才好出來！”叔寶說：“臣送殿下去！”酒闌人散，各自分別。叔寶送秦王 君臣下了南牢，自回府去。一宵晚話不題。 次日早晨，百官俱穿朝服，到丞相府開讀詔書，遍行所屬郡縣，獄中罪 犯，俱各赦放。囹圄掃蕩似蕭條古寺，獄底空虛如寂寞荒居。那秦王與文靖 出了南牢，望空頂禮，離卻金墉城。且說徐茂功猛想起來說：“倉猝中，我 們失忘了！秦王君臣此去，沒有鞍馬，如何是好？”叔寶說：“我家下有馬， 就準(zhǔn)備送去！”三人同至叔寶府中，叔寶分付家童，備了三匹馬，取了些路 費(fèi)金銀，三人上馬扳鞍，飛云相似趲出金墉城。直到十里長亭，遠(yuǎn)遠(yuǎn)望見秦 王。叔寶高叫：“殿下暫停玉步！”秦王聽見，失驚問：“劉文靖！后面有 人追趕來了！”劉文靖回頭一瞧，叫：“主公！休得驚恐，來的就是三位恩 人！”秦王連忙站住。三人遠(yuǎn)遠(yuǎn)地下馬，趲近前來，說：“殿下！此去路途 遙遠(yuǎn)，特送鞍馬路費(fèi)！”秦王說：“多謝三位，施恩無厭，圖報何時！”魏 徵說：“某等本待相送數(shù)里，尤恐魏王駕回，不得遠(yuǎn)送，秦將軍送過千秋嶺 就回，我二人在十里長亭等候！”一聲保重，各自分別。叔寶保著駕前行。 人追趕來了！”劉文靖回頭一瞧，叫：“主公！休得驚恐，來的就是三位恩 人！”秦王連忙站住。三人遠(yuǎn)遠(yuǎn)地下馬，趲近前來，說：“殿下！此去路途 遙遠(yuǎn)，特送鞍馬路費(fèi)！”秦王說：“多謝三位，施恩無厭，圖報何時！”魏 徵說：“某等本待相送數(shù)里，尤恐魏王駕回，不得遠(yuǎn)送，秦將軍送過千秋嶺 就回，我二人在十里長亭等候！”一聲保重，各自分別。叔寶保著駕前行。 。 加鞭打動能行馬，過了千秋嶺下存。 馬上秦王呼叔寶，停鞭拱手謝將軍。 剛強(qiáng)李密少仁恩，改詔誰能似魏徵？ 從此蛟龍歸大海，九重云漢任飛騰！ “世民若不虧君救，今日焉能轉(zhuǎn)大秦？ 刻骨怎忘全命德，銘心難報再生恩。 今朝執(zhí)袂臨岐別，天遣何時重見君？” 秦王說將軍：“那李密驕奢之主，終必敗亡，明哲之士察乎去就！ 為我傳言徐魏相，乞?qū)⑽⒁膺_(dá)高明。 良臣相木棲身穩(wěn)，擇主興邦是俊英。” 叔寶辭王難割舍，儲君不忍兩離分。 君臣淚滴分襟處，閃過天牌報事人！ 且說秦王共叔寶，行過千秋嶺，不忍分別。留戀之間，猛閃報事人來： “秦將軍！魏王回朝，快須接駕！”兩下里聽見，魄散魂飛，各不相顧，縱 馬加鞭，各分一路去了。秦王與劉文靖離了千秋嶺，趲行不題。且說叔寶飛 馬回到十里長亭，見了茂功、魏徵。叔寶說：“魏王駕回，二位大人如何不 去迎接？”茂功說：“恐你與秦王遠(yuǎn)送，倘魏王駕回，誰替你答應(yīng)？以此差 人賺你回來?！笔鍖氄f：“軍師雖則有益于小弟，只是唬得我慌張了些兒！” 茂功問：“秦王臨別之時，有甚話說？”叔寶說：“秦王別時，多多致意二 位大人，說我主驕奢之國，終必敗亡。良禽相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佐。我聽 秦王此言，是要我們歸唐的話。”三人一路閑話，趲回金墉城去了。 第八回西秦偽霸主起兵河南假周公顯圣 第八回西秦偽霸主起兵河南假周公顯圣 昔日何曾武陵游，午夜清歌月滿樓。 銀杏樹前長似晝，露桃花下不知秋。 西園公子名無忌，南國佳人字莫愁。 今日亂離俱是夢，夕陽惟見水長流。 休將詩句逞佳音，還整詞章獻(xiàn)貴英！ 話說秦王與劉文靖，不分晝夜，徑上長安。正當(dāng)高祖駕設(shè)早朝： 明光漏盡曉寒催，長樂金鐘度鳳臺。 月隱禁城雙闕迥，云迎仙仗九重開。 旌旗半卷天河落，閶闔平分曙色來。 朝罷佩聲花外轉(zhuǎn)，回看佳氣滿庭臺。 文武百官朝賀已畢，班部中閃過袁天罡、李淳風(fēng)奏說：“今日午時，二 殿下回朝！”高祖說：“你見寡人思念吾兒，故說此以寬朕懷！”李淳風(fēng)說： “如殿下午時不回，臣等就得誑君之罪！我王若不信，臣同西府眾將官出城 迎接，一同回朝見主！”高祖見說，滿面歡容：“朕看你今日陰陽準(zhǔn)不準(zhǔn)！” 李淳風(fēng)說：“將殿下孝服與臣帶去，或者要掛孝，一時取備不及?！备咦鏈?zhǔn) 奏。袁天罡、李淳風(fēng)出朝，同西府眾將，直來到霸陵川等候。正是眼望旌捷 旗，耳聽好消息！ 且說秦王與劉文靖一路行來，問：“前面是什么地方？”劉文靖說：“是 霸陵川?！鼻赝鮾墒旨宇~，稱謝天地：“幸得到家了！”又問：“前面來的 人馬，是什么人？”劉文靖說：“敢是聞知殿下回朝，來接駕的！”秦王說： “誰知你我今日回朝？怎么就得有人接駕？”正說之間，只見袁天罡、李淳 風(fēng)飛馬趲近前來，口稱：“殿下！臣等接駕來遲，望恕臣罪！”秦王說：“我 只想無回朝之日！當(dāng)初不聽卿諫，果遭此難！幸天垂佑，得離虎窟！”李淳 風(fēng)說：“上古圣帝得天下難，守天下必久，故災(zāi)者福之由，以警人君后車之 戒！”言未絕，只見西府眾官前來迎接。秦王進(jìn)了潼關(guān)，帥府坐下，各官朝 賀。李淳風(fēng)奏說：“正宮竇太后，為思念主公，致成憂郁，已歸天了。今備 孝服在此，不知掛孝進(jìn)朝，卻是見了萬歲后掛孝？”秦王見說大驚，叫急取 孝服來。秦王掛了孝，百般痛哭娘娘！ 一度悲傷雨淚傾，呼天號地百千聲： “只緣逆子囚他國，致使慈親殞內(nèi)庭。 罔極深恩殊未報，彌天罪譴更誰矜。 今朝縱死何能贖，剖腹剜心怨不平！” 秦王正在悲泣之際，李淳風(fēng)奏說：“殿下！且請節(jié)哀，臣奏朝廷午時見 駕，如耽遲，則是臣的陰陽不準(zhǔn)，請駕回朝！”秦王見說，即忙上馬，諸總 管隨駕。進(jìn)了長安城，直至東華朝前下馬。黃門官奏知。高祖?zhèn)髦迹骸靶?御前！”高祖一見，忙離寶座，扯住秦王，父子抱頭痛哭。高祖說：“遠(yuǎn)路 風(fēng)霜，免朝拜罷！且將征伐河南，怎么被李密拿禁？有恩的，也奏與寡人知 道；有仇的，也奏與寡人知道，備細(xì)說來！” 太子躬身言往事，秦王斂手訴前因： “去時兵聚千秋嶺，兩陣王充緊閉門。 不信陰陽貪玩景，偶逢白鹿是妖神。 軍中起止如參駕，射中金镵倒在塵。 半晌還魂西北去，為因取箭后追跟。 遙遙好似神相引，誤撞金墉一座城。 豈料魏王生惡意，一時差遣馬和軍。 數(shù)員捉虎擒龍將，無限翻江攪海兵。 三保開山前勇戰(zhàn)，弘基段志逞豪英。 當(dāng)先兩兩交鋒處，閃過兇神程咬金。 手持鋼斧前來砍，縱馬飛追險喪魂。 意急開弓忙放箭，賊臣墜馬得逃生。 驚惶躲入三清廟，爐內(nèi)焚香告老君。 頃刻三軍圍古廟，須臾魏將困山門。 差人上樹遙觀見，制節(jié)懷仇更發(fā)嗔。 劈開古廟難逃命，舉斧飛擒倒在塵。 幸遇恩星秦叔寶，劈楞筒架救兒身。 那時得脫非常難，好似重生再長人。 索綁繩纏參李密，當(dāng)時要斬哪容情！ 茂功幾句忠言諫，免死歸牢受苦辛。 項帶長枷愁夜晚，身纏鐵索怕黃昏。 愁眉蹙損思皇母，血淚沾衣想父君。 何年父母重完聚，寒暑無由效清溫。 悶想忽逢文靖至，也臨獄底受災(zāi)刑。 相驚共訴從前事，日坐針氈不得寧。 幸逢天遣梁王反，李密興師自統(tǒng)兵。 徐魏秦瓊權(quán)國事，昭陽宮內(nèi)產(chǎn)儲君。 杜差干報宮中喜，李密心歡放赦文。 囚徒輕重皆寬宥，獨不頒恩赦世民！ 應(yīng)是生前逢月德，偶然今世遇恩星。 魏徵改‘不’翻為‘本’，方得離災(zāi)轉(zhuǎn)大秦。 我王休忘三賢士，御筆標(biāo)題記姓名！” 秦王奏說：“當(dāng)日程咬金追到老君堂，虧秦叔寶簡架宣花斧，救臣一命；李 密要斬臣，虧徐茂功善言取救，方得免死，監(jiān)禁南牢；李密放赦，獨不赦臣， 虧魏徵改‘不’為‘本’，取救孩兒，私得還朝?！备咦嬲f：“寡人知道了！” 喚近侍官取一管朱筆過來，高祖拈筆在手，寫在御屏上：“大恩人秦叔寶、 徐茂功、魏徵?！睂懥T，放下朱筆，又喚侍臣取黑筆過來，卻寫：“大仇人 程咬金！有日擒拿這賊，碎尸萬段！”吩咐：“吾兒！參拜你母親靈位去！ 且回西府，將養(yǎng)幾時，免來朝賀！”秦王辭父出朝，一壁廂高祖散了文武， 駕回后宮不題。 君王駕轉(zhuǎn)臣僚散，八位三臺出禁門。 無限驊騮開道路，幾多鷹隼出風(fēng)塵。 話說魏王黎陽起兵，三聲迅炮，滔滔地把人馬退回金墉城。大小官員， 聞報魏王駕回，香花結(jié)彩，出城迎接。魏王入朝，文武朝賀已畢。魏王問： “寡人有赦，獄囚都釋放了么？”近侍官奏說：“蒙主公恩宥，已都放了！” 魏王又問：“唐朝李世民、劉文靖，好生監(jiān)禁，用心防守！”侍臣奏說：“蒙 萬歲頒降洪恩，赦回本邦去了！”魏王見說，拍案高聲，怒從心上起，惡向 膽邊生！分付近侍臣：“取朕的赦書來！”侍臣捧過赦書，魏王開看：“唐 朝李世民、劉文靖，本赦還邦！”魏王心下自想：“我在黎陽放赦之時，其 日雖然飲宴功臣，不致酒醉，尤恐差錯，另寫在空紙上，怎么‘本赦還邦’！” 看字畫又是一筆寫成，不像改的蹤跡。魏王又問：“詔書到日，接在何處？” 侍臣奏說：“接在丞相府！”魏王怒道：“定是這廝善寫諸家字體，多是受 了外邦賄賂，欺瞞寡人，私改詔書！”魏徵連忙俯伏殿階，奏說：“主人！ 秦王與臣平素不曾相識，臣安敢擅改詔旨？主公！若是疑臣，可差官到臣家 搜檢明白，如果有私，合門甘受死罪，若無贓私，伏望天恩寬宥！”閃過兩 班文武，一齊俯伏，各保：“魏徵實無過犯，伏乞我主霽威赦宥！”魏王說： “既是眾臣保奏，姑念開國有功，饒死！追了牌印官帶，貶歸德州為民。三 日不離朝綱，全家取斬！”傳旨已畢，駕散文武。正是：時衰鞏縣摧豪杰， 運(yùn)退金墉散俊英！ 萬歲頒降洪恩，赦回本邦去了！”魏王見說，拍案高聲，怒從心上起，惡向 膽邊生！分付近侍臣：“取朕的赦書來！”侍臣捧過赦書，魏王開看：“唐 朝李世民、劉文靖，本赦還邦！”魏王心下自想：“我在黎陽放赦之時，其 日雖然飲宴功臣，不致酒醉，尤恐差錯，另寫在空紙上，怎么‘本赦還邦’！” 看字畫又是一筆寫成，不像改的蹤跡。魏王又問：“詔書到日，接在何處？” 侍臣奏說：“接在丞相府！”魏王怒道：“定是這廝善寫諸家字體，多是受 了外邦賄賂，欺瞞寡人，私改詔書！”魏徵連忙俯伏殿階，奏說：“主人！ 秦王與臣平素不曾相識，臣安敢擅改詔旨？主公！若是疑臣，可差官到臣家 搜檢明白，如果有私，合門甘受死罪，若無贓私，伏望天恩寬宥！”閃過兩 班文武，一齊俯伏，各保：“魏徵實無過犯，伏乞我主霽威赦宥！”魏王說： “既是眾臣保奏，姑念開國有功，饒死！追了牌印官帶，貶歸德州為民。三 日不離朝綱，全家取斬！”傳旨已畢，駕散文武。正是：時衰鞏縣摧豪杰， 運(yùn)退金墉散俊英！ 天外月圓仍已缺，世間花謝又還紅。 玉堂金馬如春夢，富貴繁華總是空。 綠水青山千古在，桑田變海有誰逢！ 不題魏王朝事，話說隴西金城校尉薛舉，招軍買馬，積草屯糧，號西秦 霸王，不久病故。其子薛仁杲稱帝，改元秦興元年。有驍將〔宗〕羅■、韓 簡、梁師成、鄭慶、許貴、許華等，分兵屯守關(guān)隘，侵?jǐn)_邊境。唐朝報馬報 入潼關(guān)，盛彥右差人奏報高祖。高祖見報大怒，問眾文武：“誰領(lǐng)兵征討西 秦？”李靖出班奏說：“西秦刀兵，須得西府殿下領(lǐng)兵征討，方得成功！” 高祖說：“只是吾兒在金墉回朝未久，如何又著他領(lǐng)兵？”李靖說：“不妨！ 別的發(fā)兵，不能定奪，臣保駕出征！”高祖準(zhǔn)奏，傳旨不多時，宣秦王入朝， 直臨御前朝見。高祖道：“吾兒！今有隴西薛仁杲，改年建號，侵犯邊界， 要興兵征討。李靖奏保吾兒同去收捕，你心下如何？”秦王說：“李靖保駕， 萬無一失，臣敢領(lǐng)兵！”就同李靖辭朝，下演武場整點人馬。 人如彪虎，馬似虬龍。繡旗舒展?jié)M天霞，銀甲鋪成平地雪。英雄猛將，人人插箭彎弓；勇 烈男兒，個個擎槍執(zhí)刃。軍分五路，遇水疊橋；將列六丁，逢山開路。黑云蕩漾，七星號帶聳 瑤空；彩幟飄搖，八卦陣圖攢地軸。九天那剎離塵，十界妖星降世！ 秦王領(lǐng)人馬，長驅(qū)大進(jìn)，下西秦不題。話說王世充，一日駕設(shè)早朝，丹 墀齊玉珮，寶殿降皇宣。文武朝賀，東鄭王說：“朕聞唐秦王在金墉私回本 邦，他此去必然懷著前仇，還要領(lǐng)兵侵犯邊界。你眾將官須要用心操練人馬， 牢守汛地，準(zhǔn)備糧草，飭整器械，以防不虞！”傳旨已畢，東鄭王散了朝， 霎時間，被時催刻趲。但見： 日落山腰，樵子行歌穿野徑；煙生渡口，牧童橫笛過深村。邊城吹畫角，古寺響金鐘。碧 天如洗，皓月初升。佳人歸繡閣，才子剔銀燈。天階人靜悄，萬籟寂無聲。云開河漢明如練， 箭泛銅壺漏正沉。 其日夜間，王世充得南柯一夢，見一尊金甲神人，站在面前，口稱：“東 鄭王替吾做主！”王世充問說：“何方賢圣，哪處尊神？有何教諭？”那金 甲神道：“吾乃周文王之子，周公旦就是。今為上界之神，有三所廟宇，在 金墉城內(nèi)，李密拆毀了我的，把基址造了宮殿，木料造了洛口倉。有三千神 祗，沒存身處，要你替我報仇！那李密運(yùn)敗時衰，氣數(shù)已盡。你雖然兵勢不 及，吾神陰兵相助。明日以借糧為由，便好取他天下！”才說罷，一陣清風(fēng) 過處，就不見了。王世充忽然驚醒道：“呀！我只道是白日里，原來是夢中！” 問宮官：“什么時候？”宮官答應(yīng)說：“清風(fēng)過二鼓，明月正三更?！睎|鄭 王分付：“記著天明圓夢！” 過處，就不見了。王世充忽然驚醒道：“呀！我只道是白日里，原來是夢中！” 問宮官：“什么時候？”宮官答應(yīng)說：“清風(fēng)過二鼓，明月正三更?！睎|鄭 王分付：“記著天明圓夢！” 。 絳幘雞人聲唱曉，尚衣方進(jìn)翠云裘。 將軍執(zhí)斧六龍殿，劊子擎刀五鳳樓。 御煙香藹開宮扇，文武衣冠拜冕旒。 設(shè)朝已畢，東鄭王傳旨，宣桓法嗣近前。桓法嗣直臨御座，東鄭王把夢 中神人之言，逐一說與桓法嗣，道：“未知兇吉若何？”桓法嗣屈指尋文， 袖占一卦，奏說：“主人！卜得大吉之卦，果然我主有齊天之福，合該取李 密城池！”東鄭王見說，萬千之喜，問：“軍師！怎么用計設(shè)謀，好與他定 奪？”桓法嗣說：“那李密果有洛口三倉，我主如今修一封書，卑辭曲禮， 備修貢獻(xiàn)之物，差人問他借十萬石糧米。那時節(jié)相機(jī)行事，遇巧設(shè)謀！”東 鄭王準(zhǔn)奏。即修書備禮，封印停當(dāng)，差王元赍到金墉城去，問魏王借糧，“說 本邦因唐家侵?jǐn)_，缺乏兵糧，乞借十萬石，禾熟加利奉還。小心用意，辦事 速回！”王元說：“臣知道了！”領(lǐng)了旨意出朝，一騎馬趲出河南城去。 縱馬迢遙登古道，搖鞭屈曲過深林。 曉來殘月離郵舍，晚帶寒煙宿館亭。 落日趲程聞犬吠，嚴(yán)霜促起聽雞鳴。 登山渡水都休論，早至金墉魏國城。 王元進(jìn)了金墉城，東華朝前下馬，魏王正視早朝，門上官奏說：“有使 臣候旨！”魏王叫：“宣至殿前！”王元朝拜已畢，魏王問：“是哪邦的天 使？”王元說：“臣是東鄭王差來的。”把借糧的話啟奏魏王，呈上禮物并 書。近侍官接了，放在龍案上，拆開套一看，上寫： 東鄭王世充熏沐頓首，恭惟魏王殿下：圣德寬弘，四方仰戴，施仁拯溺，聚士延英。充每 欲侍教，緣天各一方，道路修阻，未皇如愿，幸鑒罪原。切聞唇齒之國，互相救援。今唐秦王 恃強(qiáng)獨霸，領(lǐng)兵屢侵吾境，若不預(yù)防，急難措手。茲因欠缺兵糧，敢使告假米十萬石，俟敝邦 秋成之日，倍息奉還。倘沐俯從，曷勝感佩之至！ 魏王看罷書，說：“有糧！送王元光祿司茶飯！”班部中閃過邴原真、邴原 直，叩頭：“臣奏我主！目今世亂兵荒，強(qiáng)弱互相吞并，各邦要屯糧草，防 備刀兵。況王世充為人詭譎，剛暴無情，我主不可借糧與他！”魏王見說大 惱：“這廝好生違慢！借與不借，寡人自有主宰，誰著你擅自阻朕！”即傳 旨，貶邴家二將為洛口關(guān)操軍大使。正貶之間，軍師徐茂功出班啟奏：“主 人息怒！當(dāng)聽邴原真諫言，為國有益。糧乃國之根本，不該借與別邦。臣按 陰陽，如借糧別邦，定主非常災(zāi)禍！望主公納邴原真之忠言，絕王世充之奸 計，國家安如泰山！”魏王道：“你也來渺視寡人！有你成何用，無你待何 如？”將徐茂功謫貶黎陽太守，限即日出朝。傳旨取回張公瑾、牛進(jìn)達(dá)二將。 茂功被貶，正是： 結(jié)間茅屋傍溪山，釣月耕耘遠(yuǎn)市寰。 離卻九關(guān)狼虎穴，果然名利不如閑。 茂功與邴家二將出了朝門，各自收拾家小，分頭去了。魏王傳旨，宣洛 口倉賈義，來至駕前。魏王分付賈義：“你今日去開倉，打十二萬石糧米， 借與東鄭王去！”賈義奏說：“今日不該開倉！”魏王問：“今日怎么不該？” 賈義奏說：“自古甲不開倉，今日正值甲日，以此不該！”魏王說：“咄！ 不許亂言，快開倉打糧，毋得稽遲！”賈義心下自忖：“徐軍師、邴家二將， 俱貶謫去了，我卻奏些什么？”領(lǐng)了旨意出朝，徑回洛口倉，開了倉門，著 人夫搬運(yùn)糧米。數(shù)日間打完了糧，賈義進(jìn)朝啟復(fù)魏王。魏王分付：“準(zhǔn)備車 輛人夫，送去河南交納！”王元得了糧，入朝辭別。魏王說：“十萬石糧是 借的，外二萬石是寡人送與你主人的！”王元道：“多謝萬歲洪恩！”魏王 就差賈閏甫、柳周臣二人護(hù)送糧米，到河南交付明白就回。三人同辭魏王出 城，趲離金墉城去了。 不許亂言，快開倉打糧，毋得稽遲！”賈義心下自忖：“徐軍師、邴家二將， 俱貶謫去了，我卻奏些什么？”領(lǐng)了旨意出朝，徑回洛口倉，開了倉門，著 人夫搬運(yùn)糧米。數(shù)日間打完了糧，賈義進(jìn)朝啟復(fù)魏王。魏王分付：“準(zhǔn)備車 輛人夫，送去河南交納！”王元得了糧，入朝辭別。魏王說：“十萬石糧是 借的，外二萬石是寡人送與你主人的！”王元道：“多謝萬歲洪恩！”魏王 就差賈閏甫、柳周臣二人護(hù)送糧米，到河南交付明白就回。三人同辭魏王出 城，趲離金墉城去了。 光日暖碧千頃，山色晴煙翠萬重。 有一日，到河南進(jìn)了城，直至朝前下馬。東鄭王正坐早朝，門上官報： “二將回朝候旨！”“宣至駕前！”王元奏說：“臣已借糧回朝！魏王差兩 員將官護(hù)送糧米到來，見在朝前候旨！”鄭王見說，滿面歡容：“快宣入殿 前！”鄭王說：“生受二位將官！一路風(fēng)霜，著光祿司筵宴！”一面?zhèn)髦迹?著倉大使把糧米點明，搬運(yùn)上倉。賈閏甫、柳周臣說：“外有糧米二萬石， 是主人送與大王的，共糧米十二萬石?！睎|鄭王說：“知道了，多謝魏王！” 一面光祿司請赴宴。二將赴宴已畢，來到殿前謝恩。東鄭王說：“你二將回 朝，多拜上魏王，兼謝厚賜，朕容遣使答禮！”分付近侍，取金銀犒賞二將。 二將辭了鄭王出朝，扳鞍上馬，出了河南城，徑往金墉城去了。 魏王何事拒忠言？卻把賢臣謫戍邊。 只因不聽徐邴諫，六軍盡喪翠屏川！ 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