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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晉士會自秦逃歸楚莊王納言定霸

春秋列國志傳 作者:明·余邵魚


秦康公問士會曰:“晉兵堅守不出,我之糧盡,難以久持,必用何計以決勝負(fù)?”會曰:“臣聞趙盾之弟趙穿者,乃晉侯靈公之婿,自幼輕狂,不知兵事,今聞趙盾使他守東門,若使人在東門辱罵,穿必出戰(zhàn),一破東門,則三門俱陷,破晉必矣!”康公悅。是夜,使人在東門辱罵!趙穿受辱不過,來告趙盾曰:“養(yǎng)兵練將,正在備敵,大兵今與秦將持,堅閉不戰(zhàn),非大丈夫所為,爾等不戰(zhàn),我即引本部開東門迎敵矣!”趙后再三戒之,穿始?xì)w守東門。秦兵又來辱罵,趙穿不稟中軍,引副將史謙殺出,被先蔑與西乞術(shù)雙馬夾攻,困在城下。趙盾與管臣聞知趙穿被困,盾忙令諸將一齊殺出,秦兵勢不能敵,披靡大敗,晉兵追至河曲收軍。 正欲搬師,忽一人突入轅門告趙盾曰:“趙穿故違軍法,擅出東門,元帥不斬首示眾,是私其弟也!”眾人視之,乃趙盾府中步軍韓厥也!眾皆為之惶恐。盾乃改容曰:“韓厥直言無隱,義能報眾。”喝令斬趙穿!然后班師。眾將以穿為晉侯之婿,元帥之弟,皆下跪哀求曰:“此亦其部將史謙同罪,乞斬史謙,足可示眾!”趙盾不許,韓厥請曰:“元帥可從諸將之保?!狈綌厥分t,笞趙穿,罷其官職,大軍班師回朝。晉靈公大悅,重賞諸將。趙盾告靈公曰:“韓厥直言無隱,義能報眾,臣請以中軍元帥讓之!”韓厥辭不敢受。靈公遂拜韓厥為左司馬,使趙盾、趙穿各復(fù)原職。后人有詩云:韓厥秉公無避勢,趙宣服義肯辭名,二臣皆是晉邦杰,高出庸夫妒忌心。 二人謝恩出朝,趙盾回歸而喜曰:“晉有韓厥,吾不憂矣!”其從臣公孫杵臼進(jìn)曰:“元帥以韓厥為晉國抵柱,不知士會、狐射姑為晉國禍患!”盾曰:“然則若何?”程嬰曰:“公為正卿宜會同僚,謀返二子,則晉無所慮?!倍苷夙n厥、郤缺、魏顆三大夫議曰:“士會在秦,狐射姑在狄,者終為國患,何以謀之?”韓厥曰:“射姑功臣之子,士會晉之智士,二者雖有大罪,不應(yīng)逐之于外,可令人清還。然狐射姑在狄須召之便歸,士會在秦,秦伯知其賢能,必不肯放,須設(shè)計誘之,方得其還。”盾問:“當(dāng)用何計?”忽有后生,從旁出曰:“吾有一計,能扶士會而歸?”眾人視之,乃下軍神將魏壽余也。 盾曰:“伯齡有何計策?”余曰:“吾單騎奔秦,詐降秦伯,誘士會而歸!”顆曰:“吾兒不能成功而歸,必斬汝首!” 余受命而往,眾人皆散。獨(dú)趙宣子與數(shù)從者在后,行至首山桑樹下,見一餓夫曰:“吾乃齊之儒士,姓靈名輒,宦游三年,囊金殆盡,又沾饑病,所以在此采桑,餓不能起?!倍苄糁?,令取壺飡酒飯遺之。輒食而懷其半,盾問其故?輒曰:“吾有老母在,故當(dāng)奉母?!倍苤^左右曰:“此孝人也!”又賜金帛酒米而歸。史臣有詩曰:綠畝桑田二月初,趙盾田獵獨(dú)歸時,壺食不哺濟(jì)靈輒,他日何人出禍危。 卻說魏壽余單騎奔入西秦,遍訪士會、先蔑,國人皆曰先蔑已死,士會已為中軍參謀。魏壽余入朝,告康公曰:“臣乃晉公臣魏犨之孫,今晉國趙盾為政,欺傲同列,前此一戰(zhàn),趙穿違法歸朝,反責(zé)臣父,故臣父令臣特來投降?!笨倒珕柺繒娣瘢瑝塾嗨綌z士會之足,士會知其行計,救己歸晉,乃詐告康公曰:“晉人多詐,壽余若是真降,必須以何物獻(xiàn)功!”壽余忙出文書獻(xiàn)曰:“明公能收壽余,愿以魏之地土,獻(xiàn)為進(jìn)身之功!但臣眷屬在魏,士會晉舊臣,知其道路,乞以士會同臣保取家屬歸秦,然后具兵收魏?!笨倒笙?,遂令士會從壽余取家屬。士會諫曰:“晉人,虎狼也!倘知臣過晉,擒臣刺之,則臣之妻子在秦者,主公又殺之,無益于君,徒斃于己,臣不敢往也。”康公不知士會為詐,乃曰:“卿宜盡心而往,若得魏地,重加封賞,倘被晉留,孤當(dāng)送還家口。”左大夫繞朝諫曰:“不可!此晉人見士會用于我國,故使壽余行詐,以挾其歸耳!”康公不聽。 士會與壽余慌忙跑出,繞朝以馬鞭贈士會曰:“子莫謂秦國無人,但主公不用我言,持此鞭速歸,若遲則禍至矣!”士會拜謝上馬,往河?xùn)|而進(jìn)。史臣有詩云: 策馬揮衣古道前,殷勤贈友止系鞭。 休言秦國無名士,怎耐康公不納言。 二人走離咸陽,行數(shù)日,忽有一少年將軍擋住前路,壽余視之,乃趙盾之子趙朔也。三人下馬相見,余曰:“子何往耶?”趙朔曰:“吾奉父命引兵前來接應(yīng)。”二人喜不自勝,入朝見靈公。士會肉袒待罪,靈公曰:“卿無罪也!”忽報:“狐射姑自狄逃歸?!膘`公各赦其罪,使復(fù)原職。秦伯亦令人送士會之妻子而歸。趙盾曰:“國家多亂,皆由文武不和。今士會、狐射姑既歸主公,宜定例諸臣之爵,使其和睦,以輔邦家,然后達(dá)盟以會諸侯,服者懷之,違者征之,則德威兼著,而文公之霸可續(xù)矣!”靈公善之。于是封趙盾為左班上卿,茍林甫為次,郤缺為下卿,魏顆為右班上卿,韓厥為下卿,其余文武備進(jìn)一級,大宴群臣。 酒至數(shù)巡,忽報周大夫尹聃啟至,靈公召問來故,祟聃啟曰:“國家自頃王嗣位六年,朝綱大政,皆是周公閱與王孫蘇專秉。今頃王已崩,閱與蘇爭政,不立新君,國中無主,故吾來告投,乞盟主繼文公之業(yè),興師以定周亂,則諸侯誰敢不服于晉?!膘`公問于群下,趙盾曰:“齊桓晉文皆由定天子而服諸侯,今晉為中國盟主,不可不救?!膘`公遂令趙盾以平周室。 盾至成周,率群臣立頃王之子班即位,是為匡王。盾奏匡王,赦閱與蘇之罪,復(fù)二人原職,且曰:“朝權(quán)待天子自為裁務(wù),爾等宜和睦以輔周室,再有爭競,吾即具兵來伐!”周公閱與王孫蘇皆唯唯受命??锿踔刭n趙盾。趙盾辭歸,告靈公曰:“王位既定,速以檄會諸侯,然后以議征討?!膘`公悅,令胥甲引五百壯士,筑壇于晉。楚界上。遣使遍告諸侯,約本歲八月會盟。骨甲引兵筑下盟壇,早有人報于楚。 是時,楚穆王已段,其子莊王名旅,即位三年,不理國政,筑九層之臺于后宮,左坐楊、趙二位夫人,右懸鐘鼓一切樂器,終日飲樂,并無休息。是時,子文已死,斗克以下,因進(jìn)諫被誅者七十二人,群臣皆為緘口,不敢再諫。及聞晉會諸侯,上大夫伍參,下大夫蘇從,相謀曰:“主上耽于酒色,不理朝綱,今晉將會諸侯,必然圖楚,此事奈何?”蘇從曰:“食君厚祿,處于高位,愛其死而不謀其君,非忠臣也!”二人侵早入朝,莊王正擁二姬而坐,擊鼓鳴鐘,歡笑自若。蘇從諫曰:“臣聞晉會諸侯,欲吞荊楚,臣荷國恩,不忍坐視,愿我主罷鐘鼓而絕女色,總朝權(quán)以圖政治,則社稷生民不勝幸甚!”莊王聞蘇從之諫,本欲立斬,但念其為先朝老臣,不忍殺之,但緘默不答。伍參見莊王不納蘇從之諫,乃從旁進(jìn)曰:“臣昔者奉使過曹,見一大鳥集于枯桑之上,荊棘圍繞其樹,而此鳥竟不飛不鳴,臣問牧夫為何鳥也?牧夫?qū)Τ荚唬骸嗣V鳥?!紗枺骸沃^癡鳥?’牧夫曰:‘此鳥集于枯桑,三年四圍,積棘漸長,將刺其身,而此鳥竟不飛不鳴,此非癡鳥而何?’”莊王悟曰:“此鳥三年不飛,飛則沖天;三年不鳴,鳴則驚人。大夫以癡鳥比寡人,以枳棘比國亂耳!”遂援佩刀,斬斷鐘鼓之懸,屏退楊、趙二姬,便理國事。潛淵讀史詩云:鐘鼓闐闐集美姬,莊王心志正昏迷,諫臣不激沖天鳥,楚國焉能霸晉齊。 莊王既納二臣之諫,絕鐘鼓之音,遠(yuǎn)美人之色,謂二巨曰:“寡人失道,以致好樂耽色幾至亡國,今者感二子之諫,便加臣為正卿,同理國事?!碧K從辭曰:“臣才力卑微,不能練達(dá)治體,王若圖霸,必舉孫叔敖為政可也!”莊王大悅。遂令安車駟馬,聘得叔敖入朝。王問其何以治國?叔敖曰:“治國莫若報仇,吾楚東征西討,威震荊襄,自城濮一敗,喪師二十萬,國勢遂弱,不能復(fù)霸中原,今大王欲復(fù)先王霸業(yè),整理朝綱,必須先伐鄭國,以報狼淵之仇,然后長驅(qū)入晉,中原唾手矣!”莊王從之,遂拜叔敖為令尹,范山、蘇從、伍參、斗越椒等各加級,大發(fā)精兵伐鄭,早有人告知鄭穆公。穆公令堅守城池,差人往晉求救。 是時,晉靈公自會諸侯,國中頗見太平,靈公遂肆其志,重斂民財,在后宮筑九層之臺,盡飾金珠寶翠,三年不能成功,民亦多勞力而死者。右大夫荀仲山諫之,靈公大怒。下大夫屠岸賈進(jìn)曰:“仲山妄談國政,遷辱當(dāng)今,合該處死?!惫炝钴髦偕皆t言:“自今再諫者滅族!”于是,諸大夫側(cè)目相視,不敢強(qiáng)諫。靈公又于桃園內(nèi)筑高臺,與岸賈各執(zhí)一弓,從臺上彈丸射之,以打鳥為辭。詔使下民聚觀,百姓蟻聚,靈公與岸賈交相放彈,彈丸單打百姓之眼,以觀其避丸為樂。百姓被打傷者,號哭震天,靈公大笑。少頃,膳夫進(jìn)熊蹯,靈公食之未熟,即令押出膳夫斬之!趙盾與士會在朝外,詢問其故?膳夫哀告其幕,趙盾止之,遂攜士會入見。畢竟如何進(jìn)諫,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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