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努爾哈赤弟兄兩人，帶了許多貢物，跟著李成梁進(jìn)京，朝見明朝皇帝去，他兩人從不曾進(jìn)過北京，見了那地方的繁華，人物的清秀，心里說不出羨慕。一霎時那高大的宮殿已現(xiàn)在他眼前，不由他心里害怕起來。進(jìn)了內(nèi)城，到了一座客館前住上。當(dāng)夜便有幾個公公，來教導(dǎo)上朝的禮節(jié)。努爾哈赤又送公公許多禮物，另外還有分送各衙門的。在館里住了三天。 到了上朝的一天，半夜時分，坐著驢車，慢慢地到了朝門外，下了車，跟著引導(dǎo)的，走進(jìn)內(nèi)街去。這時夜色深沉，御街寂靜；只見兩旁高高的圍墻，站在黑地里，墻里面露出高高低低的殿角來，彎彎曲曲地走了許多時候，才到朝房，有許多官員上來和他打招呼，有翻譯官替他們傳話。停了一回，忽聽景陽宮的鐘聲響了，大家便整一整衣帽，挨著班一串兒走進(jìn)殿去。在玉墀下面，兩旁分班站著。這時天上放下微微的光明來，照在各人臉上，還不十分明白。滿院子靜悄悄的，只聽得衣裳磨擦著悉悉索索的響，站了許久許久，忽聽到殿上奏起樂來，這時天光已是大明，殿廊上發(fā)出五色的光彩來，照在人眼里，不能看得十分清楚，只見那一班御前侍衛(wèi)，在殿里面，左右交換著跑來跑去，接著，又有兩個太監(jiān)，手里拿著一盞紅紗宮燈，在御座前跳來跳去，舞了好半天，便大家分著兩班向兩旁直挺挺的站著。那音樂的聲音也立刻停住了。再看時，這位神宗皇帝，已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這時殿下越發(fā)寂靜了，只聽得靜鞭打著階石三下，便有贊禮官高聲贊禮。那文武官員，分班兒一起一起地上去磕頭跪拜。接著那位寧遠(yuǎn)伯李成梁也上去爬在地下，說了幾句話，上面又傳下話來。李成梁退下來，便有引導(dǎo)的領(lǐng)著努爾哈赤弟兄兩人上去。只當(dāng)?shù)貦M鋪著一條棕毯，好似一個一字。弟兄兩人爬下地去，行著三跪九叩首的禮兒。贊禮官喝一聲退，便退下殿來。這時他弟兄兩人，嚇得昏昏沉沉，皇帝的臉兒也不曾看見。停了一會，散朝下來，便有許多官員和翻譯官陪著他到保和殿吃御賜的酒席。吃完了，向殿下謝過恩，退出朝門，上車回客館去。到了第二天，圣旨下來，叫內(nèi)務(wù)大臣和理藩大臣陪著他游瀛臺去。這時正是夏天，第二天一早起來，跟著兩衙門的官員們，進(jìn)了西苑門。只見高大的柳樹，一絲一絲地垂著柳絲，那槐樹的蔭兒，罩住了地面，人在下面走著，心里覺得十分清涼。一帶宮墻，沿著水堤。開眼一望，只見沿岸長著一叢一叢的蒲草，那紫色的燕子和絕色的翠鳥，在水草里面飛來飛去，一啼一聲地叫著，風(fēng)景十分幽靜。慢慢地渡過一座板橋去，一陣一陣的荷花香，吹進(jìn)鼻子來。橋面上蓋著水閣，四面玲瓏，風(fēng)吹著窗簾。那流蘇掃到人的臉上來，努爾哈赤心中不覺一動，想這樣神仙也似的地方，那神宗皇帝真好大福氣呢！想著，走進(jìn)一座小紅門去。忽然眼界一寬，迎面一汪大水。有一條紅板長橋，曲曲折折地橫在水面，兩邊朱閣圍繞。舒爾哈齊走在橋面上，不住口地贊好。努爾哈赤回過臉去，對他瞪了一眼，嚇得他捂住嘴再也不敢說話了。 半晌，走完了長橋，迎面一座高大的朱漆牌樓，上面寫著“瀛臺門”三個大字。走進(jìn)牌樓去，兩旁古木參天，中間露出一條寬大的白石甬道。甬道盡頭是一座大敞廳，里面走出幾個太監(jiān)來，招呼進(jìn)去吃茶點。吃完茶點，從廳后繞出去，穿過一座松樹林子，林子外面一帶白石船埠，停著一只大官船。官員們招呼努爾哈赤弟兄兩人上了船，蕩到湖中，回頭看那岸邊，真是瓊樓玉宇，一片金碧，隱約在樹林深處。努爾哈赤靠在船舷上，心中又不覺一動，他想到：“這樣神仙也似的地方，怎么得給我住一年，便是死也甘心！”他兩眼望著水，正想得出神時，那船已到了岸邊。大家離船出門，上車回到客館里。接著李成梁也到了，便在客館里大開筵宴。吃酒中間，又來了幾個粉頭，彈唱歌舞。那玉雪也似的皮膚，黃鶯也似的喉音，早把他弟兄兩人看怔聽怔了。半晌，他們才回過氣來。一轉(zhuǎn)念又想到，他們明朝的美人真美啊！不知怎么長成這模樣的呢？ 第二天圣旨下來，封努爾哈赤做龍虎將軍；他弟弟舒爾哈齊也得了許多賞賜。他弟兄兩人謝過恩，收拾行李動身回家去。出得關(guān)來，一路耀武揚威，各處部落打聽得努爾哈赤果然得了好處，便個個道賀，人人敬服。他兄弟兩人見了人便贊嘆明朝京城里的繁華，又是婦女如何美麗。那聽的人，也說不出的心中羨慕。努爾哈赤便在興京地方，造起高大宮殿來，又定出召見弟兄貝勒的禮節(jié)，慢慢地他自己將自己尊貴起來。 第二年，他帶著兵，推說出去圍獵，常常幾個月不回來；即暗暗地占了別人的城池，奪了別人的田地。他又分遣自己手下的將官和弟兄子侄們，各處去攻城掠地。他在萬歷二十六年，打發(fā)大兒子褚英，弟弟巴雅齊和噶介、費英東，帶兵一千，去打安褚拉庫路，取屯寨二十多座，擄百姓一萬多人。第二年，派額亦都、費英東、扈爾漢帶一千精兵，去打東海渥集部里的赫策黑路、俄漠野和蘇噌路、和佛內(nèi)赫托克索路，活擒二千人回來。萬歷三十七年，打發(fā)侍衛(wèi)扈爾漢，帶兵一千人去攻打滹野路，擄著二千多人口回來。萬歷三十八年，打發(fā)額亦都帶一千兵士去打那木都魯、綏芬、寧古塔、尼馬察四路，押著四個路長，帶著他的家眷回來。路過雅蘭地方，又打破城池，擄著一萬多人回來。萬歷三十九年，打發(fā)第七個兒子阿巴泰和費英東、安費揚古，帶著一千個兵來攻烏爾古辰、木倫兩路，活捉著一千多人回來。同一年，又打發(fā)何和里、額亦都、扈爾漢帶兵二千人去攻打虎爾哈路，圍扎庫塔城三天；破城后又殺死一千多人，活捉二千多人。他左近各路的路長見了害怕，都來投降。 連年用兵，那建州地方，比從前要大得幾倍。努爾哈赤心中還不滿意，他切齒痛恨的，便是他的女婿哈達(dá)部主吾兒忽答。當(dāng)時外面被明朝的威力逼著，里面又被富察氏挾制住了，不得已把女兒嫁給吾兒忽答。他夫妻兩人，從此鬧了意見。直到他進(jìn)貢回來，神宗皇帝許他統(tǒng)治女真人種，旁人無可奈何他，便自稱為哈達(dá)部的保護(hù)人，親自帶兵到哈達(dá)城去，向吾兒忽答要哈達(dá)部主世代相傳明朝給的璽書。當(dāng)時在哈達(dá)部下的有七百道地方，努爾哈赤把吾兒忽答的城池圍得鐵桶相似，要他交出璽書來。吾兒忽答執(zhí)意不肯，便開城出來，親自帶兵士和他丈人對敵。努爾哈赤看了，十分惱恨，便叫他手下大將扈爾漢、費英東，兩人輪流攻城。一面又打發(fā)人到興京去調(diào)二千生力軍來助戰(zhàn)。吾兒忽答困守孤城二十日之久，糧盡援絕。在半夜時分，建州兵打進(jìn)城來，把吾兒忽答全家人捉住。努爾哈赤進(jìn)城去，一面把吾兒忽答夫妻兩人先押回興京去，一面派遣戰(zhàn)將到四處去收服失地。 吾兒忽答手下有一個部將名察臺什的，聽說哈達(dá)部給建州滅去了，他便帶了二百道地方，去投降葉赫部，求布揚古保護(hù)他。布揚古貪他的地方，便親自帶了大隊人馬嚴(yán)陣以待。努爾哈赤得了這個消息，不覺大怒，心想：“我和葉赫部新訂婚姻，布揚古的妹妹我聘而未娶，他膽敢和我作對嗎？”他一面吩咐兒子代善帶兵駐扎在哈達(dá)，一面親自調(diào)動大兵到葉赫部。那布揚古見了努爾哈赤，便責(zé)備他不該背棄盟好，滅了哈達(dá)。努爾哈赤笑說：“這是我家里的事體，與你什么相干？如今你收了哈達(dá)二百道地方，難道說不是背棄盟好嗎？再者，你妹妹現(xiàn)許我做我的妻子，如今我還不曾娶了你妹妹，你便和我兵戎相見，這不是明明有悔婚之意嗎？”布揚古聽了，氣得在馬上發(fā)跳，咬著牙說道：“你說話竟好似放屁，難道只許你橫行不法，不許我仗義執(zhí)言嗎？我如今決計悔了婚姻，不愿把妹妹嫁給你了！” 努爾哈赤聽說不把妹妹嫁給他了，這是他第一件犯忌的。當(dāng)下便把手中槍一招，那手下的兵將一齊殺上前去，兩下里戰(zhàn)鼓齊鳴，喊聲動地，大戰(zhàn)一場。直殺到日落西山，不分勝負(fù)，便各個鳴金收軍。到了第二天，又殺了一天，這樣子殺到第六天上，看看葉赫部的兵支持不住了。便退進(jìn)城去，緊緊關(guān)上城門，一面星夜打發(fā)人送救急文書到撫順關(guān)去。 這時明朝廣寧總兵張承蔭，巡邊到撫順地方，得了這個消息，便立刻調(diào)動三千人馬，前去幫著葉赫。這時努爾哈赤正督著人馬竭力攻城，忽然后面金鼓大震，當(dāng)頭一面大旗，寫著大明字樣。努爾哈赤心想自己新得了明朝的官爵，這明朝人馬大概是幫我來的。便把自己人馬分在兩邊，親自上前迎接去。誰知那來將到了跟前，也不答話，把令旗招動，那人馬和潮水似的攻打上來。努爾哈赤一個措手不及，忙轉(zhuǎn)身退去，陣腳便大亂起來。努爾哈赤忙壓住陣腳，督著兵士上去對敵。正鏖戰(zhàn)的時候，忽然后面戰(zhàn)鼓一響，一支人馬從城里殺出來。建州兵腹背受敵，殺一陣，敗一陣，直敗下四十多里路。看看人馬死了二千多人，再也不能支持，只得逃回興京去了。 從此以后，努爾哈赤把布揚古恨入骨髓，在家里天天操練兵馬，要報這個大仇。獨有烏拉貝勒布占泰，常常來贈送禮物。努爾哈赤也另眼看待他。布占泰見葉赫悔了婚約，便又替努爾哈赤做媒，把他哥哥貝勒滿泰的女兒許給他。第二年，努爾哈赤親自到烏拉去迎娶回來，便是烏拉納喇氏。努爾哈赤見這位新夫人十分美貌，便也十分寵愛她，封她做繼大妃。 這位繼大妃性情十分和順，家里這幾位妃子都和她好。這時舒爾哈齊有一個女兒，長得十分標(biāo)致，烏拉納喇氏和她十分親密。到第二年上，布占泰到興京去看望他侄女，努爾哈赤留他住在府中；他叔侄二人，常常見面談話。談話的時候，舒爾哈齊的女兒總在一旁陪伴著。布占泰這時正因蒙古科爾沁貝勒明安，受了他的聘禮，不拿女兒嫁給他，心中十分懊惱。如今見了這樣一位美人，心中不覺大動。見沒人在眼前的時候，悄悄地把這意思對他侄女說了。烏拉氏覷空又把這意思對努爾哈赤說了。努爾哈赤這時正和布占泰好，便做主把侄女嫁給布占泰。第二年，烏拉氏生了一個兒子，名阿濟(jì)格，接著又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名叫多爾袞一個名叫多鐸。這是后話。 話說布揚古的妹妹，滿洲各部落的人都知道她長得美貌。滿洲人家里堂子上供著三位神像：一位是釋跡牟尼，一位是觀世音，一位是關(guān)公。傳說觀世音是一位相貌最美的女菩薩，因此大家便把布揚古的妹妹叫做“活觀音”。這位活觀音仗著自己美貌，父母又十分寵愛，便打扮得異常動人。她哥哥出去打獵，或是到各部落去游玩，她就跟著一塊兒去。因此那哈達(dá)部、輝發(fā)部、烏拉部、哲陳部的各貝勒，她都認(rèn)識，且常常和各貝勒在一塊打圍，追飛逐走，玲瓏活潑。那班貝勒見了這位美人，個個都被她引誘得饞涎欲滴，恨不得一口將她吞下肚去。 這許多貝勒中，她和蒙古喀爾喀部貝勒巴哈德爾漢的兒子莽古勒岱最好。那莽古勒岱也長得少年英俊，他因為愛上了布揚古的妹妹，便常常到葉赫部來游玩。他兩人每到圍獵的時候，常常并著馬頭，找一個樹林深密的所在，密密談心去了。后來他哥哥因為要聯(lián)絡(luò)建州衛(wèi)起見，把她許給了努爾哈赤。她知道了，要和哥哥拼命，狠狠地吵鬧過幾回。每一回建州人打發(fā)人來迎親，她總是死挨著不肯去。每回總得布揚古對他來迎親的人打一個謊，推說妹妹有病。這樣挨過了幾年，恰巧葉赫部和建州人打起仗來了。布揚古仗著有明朝幫助，便趁此退了妹妹的婚姻。那莽古勒岱知道了，忙打發(fā)人拿了許多聘禮來求婚。布揚古順了她妹妹的心意，便也答應(yīng)了他。這個消息一傳到各部主耳朵里，都頓足嘆息說，好好一朵鮮花，如今插在牛糞上了。 第二年，巴哈德爾漢帶了他兒子莽古勒岱，到葉赫部來迎親。那喀爾喀部離葉赫部十分路遠(yuǎn)，莽古勒岱帶著新娘在路上走著，常常有別部的兵隊出來攔劫。虧得莽古勒岱十分英雄，巴哈德爾漢帶的兵馬又多，沿途保護(hù)過去。千辛萬苦地到了喀爾喀城里，莽古勒岱又特意為他妻子蓋一座大院子。誰知不到一年，那院子不曾蓋成，這位美人卻一病死了，把個莽古勒岱哭得死去活來。他從此立誓不再娶妻子了，算是替他妻子守義。 這個消息傳到滿州各部落去，人人嘆息。那烏拉貝勒聽了，連連嘆息說道：“好一個美人，可惜死了！像我那個覺羅氏，面貌長得十分丑陋，性情又十分兇惡，怎么不肯死去啊？”誰知這時候覺羅氏正在屏門后偷聽，她仗著是努爾哈赤的侄女，看待丈夫原十分潑辣，如今聽丈夫咒她快死，她如何不氣，便搶出去，拿手指在布占泰臉上責(zé)問他。那布占泰一向是怕老婆的，如今見她來勢洶洶，嚇得他瞪著眼開不得口。那位公主跳罵了一陣，轉(zhuǎn)身走去，嘴里說道：“我回娘家告訴叔叔去！”布占泰聽了，心里害怕起來，忙上前去磕頭求饒。誰知那覺羅氏卻也不睬，掉頭走去。布占泰心中不覺大怒，覷她走遠(yuǎn)了，便在壺里拔下一枝箭來，搭上弓，覷得親切，颼地一箭，直透酥胸。只聽得“啊喲！”一聲，覺羅氏倒在地下死了。那覺羅氏帶來的幾個侍衛(wèi)見公主死了，便悄悄地溜回興京去了，見了努爾哈赤，把上項情形說了。 努爾哈赤和舒爾哈齊弟兄兩人聽了，又傷心又憤怒，便立刻調(diào)動人馬，趕到烏拉去。那布占泰原是吃過建州兵虧的，如今聽說建州又來了，便丟下城池，一溜煙逃到葉赫部去了。這里努爾哈赤現(xiàn)現(xiàn)成成得了烏拉部的許多城池，聲勢越發(fā)浩大起來。他當(dāng)時把二弟留在烏拉，自己帶著大兵，又趕到葉赫部去。修下一道書信，送進(jìn)城去。那書信上寫道： 昔我陣擒布占泰，宥其死而豢養(yǎng)之，又妻以三女；布占泰負(fù)恩悖亂，吾是以問罪往征，削平其國。今投汝，汝當(dāng)執(zhí)之以獻(xiàn)。 一共送三回信去，那葉赫部貝勒布揚古置之不理，努爾哈赤十分生氣，又到本部去調(diào)動四萬人馬來，準(zhǔn)備和他大大地廝殺一場。努爾哈赤和兒子代善商量了破城的計策，誰知給帳下兩個兵士聽得了。這兩個兵士原是烏拉國人，當(dāng)下他們悄悄地跑去告訴了布揚古。布揚古立刻傳下令去，把張吉、當(dāng)阿兩路的百姓收進(jìn)城去，把村坊上的屋子，放一把火，一齊燒了。努爾哈赤便催動兵士，打進(jìn)城去。城長山談扈石本，便投降了努爾哈赤，把軍隊安插在城里。誰知城中痘疫大發(fā)，建州兵住在城里的，死了大半。努爾哈赤看看不好，忙丟下兀蘇城，一肚子怒氣沒有發(fā)泄的地方，便放一把火，把雅哈城、黑兒蘇城、何敦城、喀布齊賚城、俄吉岱城，還有十九處屯寨一齊燒了。布揚古見建州兵如此猖獗，忙到明朝去告急。明朝打發(fā)游擊馬時、周大岐，帶著炮兵一千來人，幫著把守葉赫城。建州兵見炮火來得厲害，便退兵回去。 努爾哈赤自從得了哈達(dá)部，那哈達(dá)部的南面，有柴河堡、撫安堡、三岔堡、白家沖堡、松山堡六處地方，土地十分肥厚，建州百姓都到那地方去耕種。那地方又連接明朝鐵嶺、開源的疆界，常常發(fā)生越界耕種的事。明朝總兵張承蔭打發(fā)一個通事官名董國蔭的，來對努爾哈赤說道：“你們建州百姓，在柴河、三岔、開原耕種的田，都是我的。你必須把那六堡住著的百姓搬回去，在那地方下界石，從此不許越界耕種?！迸瑺柟嗷卮鸬溃骸斑@是你明朝故意來和我尋事，所以說出這個無理的話來?！北惆讯瓏a送出城去。張承蔭見建州如此蠻橫，心想：我如今初來做總兵官，不給他們一點下馬威，卻不能叫人怕我了。當(dāng)下他便下令自己兵士，一齊動手把六堡的百姓趕回建州去。又在那地方樹著石碑，派兵看守，從此不許建州人越界耕種。 努爾哈赤知道了，十分惱恨，說道：“明朝常常幫助葉赫拿兵力欺我，我因他是天朝大國，便也忍著氣惱。如今他們竟有意尋事，欺我太甚，我此番定要出兵去和他決一雌雄?！彼f著一面吩咐大將扈爾古出城去，點齊兵馬，自己回進(jìn)內(nèi)院去，一疊連聲喊：“拿我軍裝出來！”烏拉氏忙上前來服侍她丈夫，全身披掛，一邊問他：“如今出兵打誰去？可要妾身陪著一塊去呢？”那努爾哈赤氣憤憤地說道：“我如今打明朝去，他們欺我太甚！我此去要和他見一個高低。打仗十分厲害，你去不得?！睘趵鲜桥瑺柟嘧畹脤櫟腻?，當(dāng)下聽說又要離開她出兵去了，便一頭倒在努爾哈赤懷里，嘴里說：“我跟都督一塊兒去不好嗎？”努爾哈赤一手摸著她的粉腮兒，說道：“我的好人兒，你好好地在家里。” 正說話的時候，忽見第七個兒子阿巴泰急匆匆地跑進(jìn)房來，湊著他父親耳邊悄悄地不知說了些什么。努爾哈赤聽了，頓時臉上變了色。要知他們得了什么消息，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