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載垣忽聽焦佑瀛說垂簾消息,是從安得海那里得來的,嚇得都呆了。端華心細,問道:“這句話是不是安得海親口說出的?”
焦佑瀛道:“安家的家丁,向我們那家丁說:‘咱們老爺要得時了,太后垂簾之后,咱們老爺講的話比什么都要靈驗,差不多軍機大臣、王大臣都沒有咱們老爺親近呢。你不信,瞧下去就是了?!泵C順笑道:“我當(dāng)是什么,原來是這么一句沒要緊的話,那不過下人們招搖的積習(xí),虧你也去信他?!?
載垣道:“太后臨朝,本朝從不曾有過,就國初時候,世祖沖年踐祚,也只有親王攝政。”
談?wù)撘粫?,各自散去?
不意次日早朝,就有御史董元醇拜上一折,大意說皇上沖齡,未能親政,暫請皇太后垂簾聽政,并懇請近支親王一、二人輔政等語。兩宮皇太后閱過之后,立刻召見贊襄王大臣。載垣、端華聞?wù)f皇太后召見,都吃一驚。載垣道:“兩宮皇太后素不預(yù)聞?wù)?,召見我們做什么呢??
端華道:“也許為梓宮奉移的事呢?!?
跨進朝房,肅順、景壽等六人都已到了。肅順道:“今兒的事情很奇怪,不知悶葫蘆里倒底賣點子什么藥?
”載垣道:“我才與你哥哥談?wù)撃?。?
焦佑瀛道:“怕就是垂簾的事情發(fā)動了吧?”
正說著,忽見一個太監(jiān)匆匆走出道:“兩宮太后升殿了?!?
八位贊襄王大臣慌忙趨入,行過禮,慈禧太后諭道:“御史董元醇上一個折子,講的話倒很切現(xiàn)在時勢。
叫你們來,大家商議商議,究竟可行不可行?”
說到這里,回顧太監(jiān)安得海,安得海會意,忙取折子遞給怡親王載垣。載垣接到手,就與端華等公同閱看。參閱兩三行,就見他皺眉搖頭,很露出不然的樣子,霎時閱畢。慈禧后又問:“按照目下時勢,還可以行嗎?”
載垣道:“奴才看來,不很妥當(dāng)。”
慈禧后道:“怎么不妥當(dāng)呢?”
載垣道:“太后臨朝原非盛治,祖宗制度也不曾有過?!?
慈禧后道:“垂簾聽政,漢、唐、宋、明,一竟有的。本朝雖然未曾有過,因時制宜,也屬不妨,何況祖制上也不曾有過明訓(xùn),禁止垂簾。依我說是很好,很可以舉行。
”載垣碰頭道:“祖宗制度是萬世遵守的,奴才愚昧,斷乎不敢有所增損?!?
慈禧后道:“這個不干你事,有我們主張呢。
”八人齊聲道:“違犯祖制的事,太后就有懿旨,奴才等斷不敢奉詔?!?
慈禧后不樂道:“聽你語意,明是料我們沒有才,不夠管理國政了?”
載垣碰頭道:“皇太后圣德天才,奴才何敢輕諒!只有奴才愚昧,只知道謹(jǐn)守祖制,祖制所有,絲毫不敢減,祖制所無,絲毫不敢增?!?
慈禧后聽了,秋波瑩瑩,瞧著慈安后,不作一語。慈安后道:“這件事他們既然不答應(yīng),咱們慢慢再商量吧。”
隨諭退朝。
載垣見兩宮退了朝,向眾人伸了伸舌頭道:“險的很,險的很?!?
端華道:“虧你爭的厲害,不然,壞了事了。”
載垣道:“這都是要我們性命的事,如何不力爭呢?”
肅順道:“應(yīng)該叫軍機處擬一道旨,把董元醇那張奏狠狠駁一下,免得不知趣的人再來饒舌!”
載垣道:“這是一勞永逸的勾當(dāng),虧你提醒了我?!?
隨傳軍機章京,命他照意擬旨駁還去訖。從此心安意泰,以為總沒什事故發(fā)生了。暫時按下。
卻說慈禧后退入寢宮,心里沒好氣,宮娥人等瞧見慈容不喜,都不免栗栗危懼。太監(jiān)安得海裝好一袋旱煙跪著奉上,慈禧后接來吸著,吸了兩口,銜著嘴出神,待要吸時,火早熄了。
安得海忙用紙煤向?qū)m香上取火,跪下再點。慈禧后舉眼,見是安得海,才不發(fā)話。吸完煙,起身道:“隨我東宮去。”
安得海知道慈禧后要去見慈安后了,隨攜了旱煙袋,緊步跟隨。一時行到。見慈安后正在那里瞧書呢,瞧見慈禧后進來,早站了起來,兩宮見過禮,歸了坐。慈禧說起垂簾一節(jié)事,慈安后道:“贊襄王大臣不答應(yīng),怕不容易行吧。”
慈禧后道:“我也并不是攬權(quán)喜事,皇帝年紀(jì)輕,不過,他們這一班人哪一個是忠心赤膽?照這樣子擾下去,錦繡山河怕有點兒靠不住呢。”
慈安后驚道:“天下竟要擾壞嗎?”
慈禧后道:“那是一定的事,別的不要論,只要瞧方才的舉動,他們這一班人眼珠子里,哪里還有咱們兩個兒?依仗先帝臨終吩咐過三五句話,專權(quán)罔上,擅斷擅行,日積月久,勢必成尾大不掉,到那時要收他的權(quán),可就不容易了?!?
慈安后道:“難道明珠、鰲拜之禍,咱們還要親身遭著嗎?”
慈禧后道:“依我看去,載垣等八人,比了明、鰲,有過之無不及?!?
慈安后道:“可惜都是顧命大臣,不然,也好裁抑裁抑了?!?
慈禧后道:“顧命不顧命是不能論的。本朝王大臣,功勛最高,威權(quán)最重的,莫如國初的睿親王。生為皇父攝政王,沒了之后,追尊為懋德修道廣業(yè)定功安民立政誠敬義皇帝,謚號叫成宗,襯祀太廟,恩榮算得優(yōu)渥了。才得近侍蘇克薩等密告,說他私制帝服,藏匿御用珠寶,竟就撒去廟享,追去封典,抄去庭產(chǎn),削去企爵。載垣等雖然是宗親,跟睿王相比,怕終不及吧?”
慈安后道:“此事非常,應(yīng)與近侍大臣商議了再行?!?
慈禧后道:“除是密召奕訢來,這里的人都是他們爪牙呢?!?
慈安后點點頭,慈禧后見慈安后已經(jīng)應(yīng)允,隨要過筆硯,親擬了一道密旨,遞與慈安過目,隨邀一同鈐璽。慈安道:“先皇帝大漸之前一日,賜我們兩人的那顆玉璽現(xiàn)在正好開用了?!?
慈禧道:“那就是同道堂玉璽。
”
當(dāng)下兩宮太后隨把密旨用過璽,悄悄發(fā)出。不過一月間來,恭親王奕訢兼程趕到。疾雷不及掩耳,載垣等都吃一驚。不意奕訢城府深沉,見面之后,一味謙恭和氣,向載垣等道:“某此來不過是奔喪哭臨,政務(wù)一切,自問年輕望淺,斷不能夠勝任,所以并不愿預(yù)聞?!?
眾人信以為真,便不把他放在心上。
奕訢懇請入覲兩宮皇太后,肅順只是冷笑,并無話答。忽見一人當(dāng)眾冒言道:“恭親王爺與兩宮太后是叔嫂,在理應(yīng)避嫌疑,并且太后居喪,更不能召見親王。”
奕訢忙問:“發(fā)話的是誰?
”肅順道:“王爺不認識此人嗎?他也是贊襄大臣,姓杜名翰的便是。”
奕訢聽說,擡起眼皮,盯了他兩眼。此時載垣等早都齊聲附和,奕訢知道不是口舌爭得回的,索性閉口無言,片辭不發(fā)。遂回寓所,轉(zhuǎn)展愁思,一籌莫展。忽報太監(jiān)安得海求見,奕訢喚入安得海造膝密陳,低言悄語的稟道:“太后叫王爺喬裝進見?!?
奕訢道:“喬裝裝什么呢?”
安得海道:“宮門左右侍衛(wèi)人等都是載垣、端華的腹心,宮里頭舉動,一轉(zhuǎn)瞬,他們?nèi)贾?。王爺要混進宮,除是喬裝做女子。女子出入,他們還不很留意?!?
奕訢聽了一呆,半晌才道:“女子嗎?如何裝扮呢?”
安得海道:“這個不用為難,奴婢會侍候呢。”
奕訢道:“萬一被他們看破,慚愧死了?!?
安得海道:“這是太后旨意。衣服鞋襪一應(yīng)東西,奴婢都帶在這里了?!?
奕訢道:“既是上頭旨意,沒奈何,只好喬扮一回兒了。”
卻說這一日,夕照銜山,輕風(fēng)攄樹。避暑山莊宮門外,忽來一乘油碧香車。四名美婢,忙著打車簾,扶下一位麗人來。
雖是豐容盛發(fā),并無翠羽珠珰。淡淡羅裳,渾訝淩波神女;珊珊玉骨,恍疑姑射仙家。眾侍衛(wèi)正在奇詫,忽見小太監(jiān)傳語:“太后有旨,請福晉立刻入見?!?
麗人微應(yīng)一聲,扶著美婢,風(fēng)擺荷花似的走了進去??垂僮匀幻靼?,這便是最眷宗親,當(dāng)今皇叔恭親王奕訢。奕訢跟隨小太監(jiān)直到寢宮,東西兩太后倒都在一塊兒。奕訢趨步上前,先向東太后,后向西太后,各請了兩個雙安。慈禧后斜溜鳳目,向眾宮娥太監(jiān)道:“現(xiàn)在不用你們伺候,退出去吧?!?
眾人領(lǐng)旨,全都退出,連安太監(jiān)都退了出來。奕訢在內(nèi),奏對點子什么話,因為關(guān)防嚴(yán)密,竟然無從探聽。不過,這日奕訢從避暑山莊出來,立把軍機章京曹毓瑛傳到寓里,密密切切,談了一夜的話。次日,就到載垣、端華那里辭行,說即日就要回京,倏然而來,倏然而去。在稍有閱歷的人,未免總要疑惑,無奈這班贊襄王大臣心高氣傲,太不把人放在眼里,所以坦然不疑。
奕訢走后,兩宮太后隨降懿旨,著行宮人員預(yù)備車馬,即日回京。載垣等瞧見這道懿旨,頓時大跳起來,立刻入宮,懇請收回成命。慈安后道:“你們阻止回鑾,敢是要我們在這里住一輩子不成?我們呢,倒也罷了,先皇帝梓宮,敢是較遠不要奉安山陵了。你們都是先皇帝舊臣,受過先皇帝多少恩典?
自問自心,對得過先皇帝,對不過先皇帝?再者,皇帝是天下共主,皇帝一日不回京,天下人民的心就一日不定,你們也對不過天下人民呢!”
眾人俯聆慈安后那一番慈諭,簡直有不惡而嚴(yán);仰瞻慈安后那一副慈容,簡直是不怒而威。要奏駁幾句,三人擡不過一個理,竟然半個字也沒有了。沒奈何,只得唯唯遵旨,退出宮門。大家商議回京之計,端華道:“咱們分做兩起走吧,我和怡親王爺?shù)褥鑿膬蓪m鑾駕,先由間道回京,留肅順、穆蔭護送梓宮,遠近聯(lián)為一氣,就有算計,也不怕他們了。
”眾人齊稱妙計。計議已定,于是下令部署車馬。
到了這日,兩宮太后、皇帝以及扈從文武各大員,千乘萬騎,浩浩蕩蕩,直向北京進發(fā),一路平安無事。留京王大臣得著消息,早都迎出京來。兩富太后慈顏倒都欣悅。這日,不及進城,慈帷就在城外暫駐,不意驛馬飛遞到兩封奏折,一封是大學(xué)士賈楨等聯(lián)銜會奏,懇請兩宮太后垂簾聽政;一封是欽差大臣勝保奏懇簡派近支親王輔政。兩宮太后閱過奏,留中不發(fā)。
次日,啟蹕入都。才回大內(nèi),就發(fā)出兩道上諭宋,一道是布暴載垣、端華等罪狀,一道是拿問的旨意,這兩道諭旨,就是奕訢在熱河時先叫軍機章京曹毓瑛草就的。
諭旨既下,恭親王奕訢手捧上諭,帶領(lǐng)侍衛(wèi),徑投怡親王府來,恰好端華也在那里。門官入報:“恭親王來此降旨?!?
載垣不勝詫愕,忙問端華:“什么事?你可知道?”
端華道:“沒有知道呢?!?
話猶未了,二門上小廝飛步進報:“恭親王爺已進了二門來也!”
載垣起身迎出,見奕訢帶領(lǐng)侍衛(wèi)番役六七十,虎步龍行,瞧那神氣兒很是起勁。搶步上前,請安相見。
奕訢大刺刺地不很理人,走進中堂,端華也只好起身相見。奕訢笑道:“鄭王爺也在這里,巧極了,省得本邸奔一程路了。
”隨道:“本邸無事不敢輕造,有旨請怡、鄭二王跪聽宣讀。
”端華道:“上諭大意,請你先行宣布,我等未便貿(mào)然跪接。
”奕訢道:“旨意無非說二位營私舞弊,罔上專權(quán),結(jié)黨橫行,阻撓大計,朝臣側(cè)目,民怨沸騰,著本邸拿捕等語?!?
載垣、端華拂然道:“吾輩未入,旨從何來?這道上諭,明明是你假傳的。”
奕訢道:“二位不肯接旨嗎?”
載垣道:“上諭出于吾手,這是什么上諭?也要我們接!”
奕訢道:“本邸奉上差遣,二位既然不肯按旨,說不得只好放肆了?!?
說畢,沉下臉,向侍衛(wèi)道:“奉上諭,鎖拿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
眾侍衛(wèi)一齊動手,捉豬縛狗般把載垣、端華全都拿下。擒出府邸,擁到宗人府,交給宗令看管了,入宮復(fù)奏。
兩宮太后又特派欽差馳赴熱河,拿捕肅順、穆蔭。欽差領(lǐng)了密旨,晝夜兼程,行抵密云,恰與肅順碰著。肅順還在行轅里臥地,欽差帶領(lǐng)侍衛(wèi)毀門而入,就床上拖下來,上寧鎖,押解到京。兩宮降旨,令廷臣議罪。一時議上,載垣、端華,擬賜自盡;肅順擬斬立決;穆蔭擬革職發(fā)往軍臺;景壽、匡源、杜翰、焦佑瀛,俱擬革職,永不敘用;尚書陳孚恩、侍郎黃宗漢都因依附奸黨,擬請革職遣戍。朱批下來,自然是“照所請,欽此”五個字。勢焰薰天的贊襄王大臣,被這五個朱字,竟然會煙消火滅,你道厲害不厲害?
從此政局翻新,另換一朝人物。恭親王奕訢做了議政王,并軍機處行走;大學(xué)士桂良、尚書沈兆霖、侍郎文祥、寶鋆,均在軍機大臣上行走;鴻臚寺少卿曹毓瑛,在軍機大臣上學(xué)習(xí)行走。兩宮太后特降懿旨,命議皇太后垂簾的儀制。又命欽天監(jiān)選擇吉日,皇帝重行即位禮。于是擇定十月甲于日,在太和殿重行即位禮。到了這日,穆宗公服臨殿,文武百官,都來朝賀。特頒紅詔,改祺祥年號為同治,即以明年為同治元年。這一個年號,暗寓兩宮同治國政的意思。次日,穆宗降旨:“現(xiàn)在一切政務(wù),均蒙兩宮皇太后躬親裁決,惟繕擬諭旨,仍應(yīng)作為朕意,嗣后議政王軍機大臣繕擬諭旨,著仍書朕字?!?
到了十一月初一,穆宗奉了兩宮皇太后,在養(yǎng)心殿垂簾聽政,批發(fā)諭旨,都鈴用同道堂玉璽,后人詩道:北狩經(jīng)年蹕路長,鼎湖弓箭望灤陽。
兩宮夜半披封事,玉璽親鈐同道堂。
兩宮太后同殿臨朝,名為公決朝政。其實慈安后賦性忠厚,用人行政,萬機一切,都由慈禧后一個兒專斷。慈禧后真也精明強干,干辦點子政事,真也沒批評。即以東南軍務(wù)而論,命馮子材督辦鎮(zhèn)江軍務(wù);命曾國藩統(tǒng)轄江蘇、安徽、江西三省,并浙江全省軍務(wù),所有四省巡撫提督以下各官悉歸節(jié)制;又拔沈葆楨為江西巡撫,左宗棠為浙江巡撫。知人善任,就是文宗當(dāng)國,所舉所措,也不過如此。慈禧后不僅才智過人,她那福澤,比了別人,也要勝起三五倍。東南軍務(wù),自兩宮垂簾而后,日有起色,蘇、皖、晉、鄂漸為削平,太平軍中悍酋如英王陳玉成,被苗沛霖擒解勝保軍營;翼王石達開,被土司擒解駱秉章軍營;土匪教眾也漸次剿滅。到同治三年六月,曾國荃打破南京,閉城搜殺,甕中捉鱉,網(wǎng)里捕魚,李秀成、洪仁達等盡被捕拿。積年巨患,一旦鏟除,擾攘中原,復(fù)變成太平世界。
捷報到京,兩宮太后喜溢眉宇,特下上諭道:本日官義曾國藩由六百里加緊紅旗奏捷,克復(fù)江寧省城一折,覽奏之余,實與天下臣民同深喜悅。此次洪逆倡亂粵陜,于今十有五年,竊據(jù)江寧亦十二年,蹂躪十?dāng)?shù)省,淪陷數(shù)當(dāng)城。
卒能次第蕩平,暫除元惡,該領(lǐng)兵大臣等榔風(fēng)沐雨,艱苦備嘗,允宜特沛殊恩,用酬勞績。欽差大臣、協(xié)辦大學(xué)士兩江總督曾國藩,自咸豐三年,在湖南首倡團練,創(chuàng)立舟師,與塔齊布、羅澤南等屢建殊功。保全湖南郡縣,克復(fù)武漢府城,肅清江西全境。東征以來,由宿松克潛山、太湖,進駐祁門,疊復(fù)徽州郡縣,遂拔安慶省城,以為根本。分繳水陸將士,復(fù)下游州郡,茲幸大功告成。逆首誅鋤,實由該大臣籌策無遺,謀勇兼?zhèn)洌松迫?,調(diào)度得宜。曾國藩著加恩賞、加太子太保銜,錫封一等侯爵,世襲罔替,并賞戴雙眼花翎。浙江巡撫曾國荃,以諸生從戎,隨同曾國藩剿賊數(shù)省,功績頗著。咸豐十年,由湘募勇,克復(fù)安慶省城。同治二年,連克巢縣、舍山、和州等處。
率水陸各營進逼金陵,駐扎雨花臺,攻拔偽城。賊眾圍營,苦守數(shù)月,奮力擊退。本年正月克鐘山石壘,遂合江寧之圍,督率將士鏖戰(zhàn),開空地道,躬冒矢石,半月之久,未經(jīng)撤隊,克復(fù)全城。殘除首惡,貴屬堅忍耐勞,公忠體國。曾國荃著賞加太子少保銜,錫封一等伯爵,賞戴雙眼花翎。欽此。
又下旨錫封曾國荃部將李臣典一等子,賞他首先登城之功;蕭孚泗一等男,賞他擒獲李秀成之功;又頒發(fā)銀牌四百面,賞給曾營將士,下旨道:粵逆久踞江寧,負隅抗拒,實為從來未有之悍寇。此次水陸各軍,于溽暑炎蒸之際,猛力環(huán)攻,迅克堅城,悍黨悉除,渠魁就縛,非曾國藩運籌決策,督率有方,曾國荃等躬冒矢石,鼓勇先登,未由建此奇功,成乃丕績。朝廷嘉悅之懷,實難盡述。除曾國藩等已加恩錫封外,其出力員弁兵勇,并著查明保奏,候旨施恩,發(fā)去銀牌四百面,著曾國藩、曾國荃等擇其功績最著者,先行頒給,以勵戎行給。欽此。
曾營將士接著此旨,很是歡忭,各路官軍得著此信,勇氣也增十倍。東搜西剿,把太平軍余黨殺得沒處躲避。扶王陳得才,在楚豫邊界服毒自殺;端藍、成春等釋甲歸降,洪秀全兒子洪福瑱跟著堵王黃文金逃到湖州。李鴻章緊緊相逼,改走寧國。鮑超又死命相攻,充沒何,只好走到浙江淳安地方。誰料浙將黃少春候在那里,大殺一陣,黃文金力戰(zhàn)身亡。洪福填一個兒東奔西走,逃到廣信地界,卻被江西將弁席寶田輕兵追襲,在石城地方,又吃了個大敗仗,逃向荒谷里。席寶田守住谷口,派兵搜出,把洪福瑱生擒活捉,解到南昌。巡撫沈葆楨飛章入告,上諭下來,叫把洪福瑸與先前捉住的天王之兄恤王洪仁政、天王之弟干王洪仁玕、黃文金之弟昭王黃文英,同在南昌正法。
又下思旨,賞沈葆楨一等輕軍都尉、席寶田云騎尉、鮑超一等于爵。另有懿旨一道:頒賞沈葆楨之妻林氏,珍飾四件。
殊恩異數(shù),闔署的人無不納罕稱奇。欲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