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唐使馮延魯、鍾謨，自周遣還，又釋歸南唐降卒，共五千七百五十人。嗣又將許文縝、邊鎬、周廷構(gòu)等，也一并放歸。先是馮延己、陳覺等，自詡多才，睥睨一切，嘗侈談天下事，以為經(jīng)略中原，可運掌上。延己尤善長聚詠，著有樂章百余闋，統(tǒng)是鋪張揚厲，粉飾隆平。唐主璟本好詩詞，與延己互相倡和，工力悉敵，璟因引為同調(diào)。翰林學(xué)士常夢錫，屢次進諫，極言延己等浮夸無術(shù)，不應(yīng)輕信。怎奈延己正得君心，任你舌敝唇焦，也是無益！淮南戰(zhàn)起，唐兵屢敗，夢錫又密諫道：“延己等奸言似忠，若陛下再不覺悟，恐國家從此滅亡了！”唐主璟仍然不從。至李德明被殺，雖由宋齊邱、陳覺等從旁慫恿，見五十五回。延己也串同一氣，斥德明為賣國賊，應(yīng)該伏誅。及許文縝等戰(zhàn)敗紫金山，同作俘虜，陳覺與齊王景達，自濠州遁歸，國人恟懼，唐主璟召入延己等，會商軍事，甚至泣下，延己尚謂無恐。樞密副使李征古，與延己同黨，且大言道：“陛下當治兵御敵，奈何作兒女子態(tài)，徒對臣等涕泣，莫非是酒醉不成，還是由乳母未至呢！”對君敢如此放肆，可知唐主之不堪為君。唐主不禁色變，征古卻舉止自若。
會司天監(jiān)奏天文有變，人主應(yīng)避位禳災(zāi)，唐主乃復(fù)召諭群臣道：“國難未紓，我欲釋去萬機，棲心沖寂，究竟何人可以托國？”李征古先答道：“宋公齊邱，系再造國手，陛下如厭棄國機，何不舉國授與宋公！”陳覺亦從旁插嘴道：“陛下深居禁中，國事皆委任宋公，先行后聞，臣等可隨時入侍，與陛下同談釋老了。”唐主聞言，目顧延己，延己亦似表同情。乃命中書舍人陳喬草詔，將委國與宋齊邱。喬俟群臣退后，獨持入草詔，造膝密陳道：“宗社重大，怎可假人！今陛下若署此詔，從此百官朝請，皆歸齊邱，尺地一民，俱非己有。就使陛下甘心澹泊，脫屣萬乘，獨不念烈祖創(chuàng)業(yè)，如何艱難，難道可一朝委棄嗎？古有齊淖齒，趙李兌。皆戰(zhàn)國時人。近有讓皇，且為陛下所親見。撫今思昔，能不寒心！臣恐大權(quán)一去，求為田舍翁，且不可得了！”唐主愕然道：“非卿言，幾落賊人彀中！”于此益見李璟之愚。乃將草詔撕毀，引喬入見皇后鍾氏，及太子弘冀，且指語道：“這是我國忠臣！他日國家急難，汝母子可托付大事，我雖死無遺恨了?！彼檬悄艘杉伤锡R邱、陳覺等人。
覺詣周議和，還至金陵，矯傳周主詔命，謂江南連歲拒周，皆由嚴續(xù)主謀，須立殺無赦。續(xù)為故相嚴可求子，尚唐烈祖李昪女。性頗持正，不入宋黨。唐主命為門下侍郎，兼同平章事。覺與續(xù)有嫌，因借此構(gòu)陷。唐主已有三分明白，不忍殺續(xù)，但罷為少傅，且令覺退出樞密，但令為兵部侍郎。并將左相馮延己，亦罷除相位，降為太子少傅，黜樞密副使李征古，令為晉王景遂副倅。
及鍾謨南歸，入見唐主，乘隙進言道：“宋齊邱累受國恩，見危不能致命，反謀篡竊，陳覺、李征古等，陰為羽翼，罪實難容，請陛下申罪正法！”唐主忽憶及覺言，便問謨道：“覺曾傳周主命，迫誅嚴續(xù)，卿在周廷，果聞有此語否？”謨答道：“臣未聞此言，恐是由覺捏造。就是前時李德明，與臣同往議和，他亦無非衡量強弱，因請割地求成，齊邱與覺，說他賣國，遂致誅死，試問今日覺往通款，比前時德明所請，得失何如？德明受誅，覺怎得無罪？”雖未免袒護德明，卻是言之有理。唐主沈吟多時，乃語謨道：“究竟周主欲誅嚴續(xù)否？”謨又道：“臣謂周主必?zé)o此言。如若不信，臣可至周廷問明?！碧浦鼽c首，因令謨再赍表入周，略言久拒王師，皆由臣昏愚所致，嚴續(xù)無與，請加恩寬宥。周主覽表，不禁驚詫道：“朕何曾欲誅嚴續(xù)？就使續(xù)欲拒朕，彼時桀犬吠堯，各為其主，朕亦何必過事苛求?！敝兡耸黾皣览m(xù)剛正，及陳覺等矯詐情狀，周主又道：“據(jù)汝說來，嚴續(xù)為汝國忠臣，朕為天下主，難道教人殺忠臣么？”謨叩謝而歸，報明唐主。
唐主因欲誅宋齊邱等，又遣鍾謨詣周稟白。周主道：“誅佞錄忠，系汝國內(nèi)政，但教汝主自有權(quán)衡，朕不為遙制呢?！敝兗醇娉踢€報，唐主乃命樞密使殷崇義，草詔懲奸，歷數(shù)宋齊邱、陳覺、李征古罪惡，放齊邱還九華山，謫覺為國子博士，安置饒州，奪征古官，流戍洪州。覺與征古，惘惘出都，途中復(fù)接唐主敕書，賜令自盡。南唐五鬼，陳覺為首，還有魏岑、查文徽，已病死，此外只剩二馮。唐主不復(fù)問罪，尋且遷任延己為太子太傅，延魯為戶部尚書，寵用如故。
唐主嘗曲宴內(nèi)殿，從容語延己道：“吹皺一池春水，何干卿事！”延己答道：“怎能如陛下所詠：‘小樓吹徹玉笙寒’，更為高妙呢?！睍r江南喪敗不支，茍延歲月，君臣不能臥薪嘗膽，乃各述曲宴舊詩，作為評謔，無怪他一蹶不振，終致滅亡。評斷有識。惟宋齊邱至九華山，唐主命地方有司，鎖住齊邱居宅，不準自由，但穴墻給與飲食。齊邱嘆道：“我從前為李氏謀畫，幽住讓皇帝族于泰州，天道不爽，理應(yīng)及此，我也不想再活了！”遂自經(jīng)死。唐主謚為丑繆，追贈李德明為光祿卿，賜謚曰忠。亦未見得。
因復(fù)遣使報周，并貢冬季方物。周主特派兵部侍郎陶穀報聘，穀素有才名，周主聞江南人士，多擅文才，故令穀充使職。穀既至金陵，見了唐主，吐屬風(fēng)流，溫文爾雅，唐主亦頗起敬，特命韓熙載陪賓，殷勤款待。熙載素稱江南才子，家中藏書甚多，穀向他借觀，且囑館伴抄錄，一時不能脫身。唐宮中有歌妓秦蒻蘭，知書識字，色藝兼優(yōu)，唐主命她至客館中，充作女役。不懷好意。穀見她容顏秀麗，體態(tài)娉婷，已不禁暗暗喝采，惟身為使臣，不便細詢姓氏，總還道是驛吏女兒，未敢唐突。那知娟娟此豸，故意撩人，有時眼角留情，有時眉梢傳語，有時輕顰巧笑，賣弄風(fēng)騷，惹得陶穀支持不定，未免與她問答數(shù)語。偏她應(yīng)對如流，無論甚么詩歌，多半記憶，益令陶穀傾心鍾愛，青眼垂憐，漸漸的親近香膚，引為膩友。美人解意，才子多情，那有不移篙近岸，圖成美事？
一宵好夢，備極歡娛。
越宿起床，那美人兒出外自去，鎮(zhèn)日里沒有見面。穀已是啟疑，適由韓熙載奉唐主命，邀令晚宴，穀不好固辭，隨著同行。既入唐廷，自有內(nèi)侍趨出，導(dǎo)引入內(nèi)殿中，唐主已經(jīng)待著，降階相迎。寒暄已罷，即請入席，且召歌妓侑觴，穀很是矜持，唐主微諷道：“公南來有日，久居館中，獨不嫌岑寂么？”穀答稱借閱韓書，幸免岑寂。唐主道：“江南春色，聞已為公采得一枝，何必相欺！”穀極力答辯，唐主付諸一笑，仍舉觥勸飲，穀飲了一二杯，忽聽得歌聲幽咽，從屏后出來。
歌云：
好姻緣，惡姻緣，只得郵亭一夜眠。
穀聽此二語，已覺驚心，復(fù)又有歌詞續(xù)下道：
別神仙。琵琶撥盡相思調(diào)，知音少！再把鸞膠續(xù)斷弦，是何年！
這詞名為“春光好”。穀博通詞曲，當然知曉，且料有別因，忙從屏間一瞧，果然走出一個歌娘，似曾相識，微皺眉山，仔細諦視，就是昨夜相偎相抱的秦蒻蘭，禁不住面上生慚，汗涔涔下，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便即起座謝宴，托言醉不能飲，經(jīng)唐主嘲諷數(shù)語，也只好似癡似聾，轉(zhuǎn)身退去。次日便即辭行，自回大梁去了。唐主如此弄人，成何大體。
唐主自鳴得意，且不必說。
惟南漢主晟，聞唐為周敗，不免加憂。他自篡位以后，猜忌骨肉，把弘昌以下十三弟，殺得一個不留。諸侄因盡加殲戮，惟選得幾個美色的侄女，取入宮中，迫為婢妾。禽獸不如。且派兵入海，掠得商賈金帛，增筑離宮數(shù)千間，殿側(cè)皆置宮人，令她候曉，名為候窗監(jiān)。每值宴會，晟獨坐殿廷間，侍宴百官，各結(jié)彩亭，列坐殿旁兩廡。宴酣后，令有司檻獸而進，兩旁翼以刀戟。晟下殿射獸，獸未死，即用戈戟戮斃，算作樂事。又嘗夜飲大醉，用瓜置伶人尚玉樓項間，拔劍劈瓜，并斬尚首。翌日酒醒，再召玉樓侍宴，左右謂昨已受誅，方才嘆息。后宮專寵，有兩個李妃，一號李麗妃，一號李蟾妃。宮人盧瓊仙、黃瓊芝，色美性狡，特授為女侍中，朝服冠帶，參決政事?；鹿僦凶顚櫫盅佑?，諸王夷滅，俱由延遇主謀。延遇臨死，薦同黨龔澄樞自代。澄樞刁滑，與延遇相類。朝政不修，權(quán)出嬖幸。至聞周征服淮南，意欲入貢周廷，因為湖南所隔，不便通道，乃治戰(zhàn)艦，修武備，為自固計。未幾又自嘆道：“我身得免禍患，已是幸事，還要管甚么子孫呢？”自知頗明。會月食牛女間，出書占卜，謂為自己應(yīng)該當災(zāi)，乃縱情酒色，為長夜飲，漸漸的精枯色悴，加劇而亡。年三十九歲。
長子繼興嗣立，改名為鋹。尊故主晟為中宗。時鋹年十六，委政中官，龔澄樞、陳延壽權(quán)勢最重，又進盧瓊仙為才人，內(nèi)政皆取決瓊仙，臺省官僅備員數(shù)，不得與聞國政。鋹性好奢，筑萬政殿，一柱費用，須白金三千錠。又建天華宮，筑黃龍洞，日費千萬，毫不吝惜?；鹿倮钔?，有二養(yǎng)女，均有姿色，長女入為貴妃，次女亦得為才人，一時并寵。還有宮婢波斯女，黑腯而慧，光艷動人，性善淫媚，賜名媚豬。尚書右丞鍾允章，欲整肅綱紀，懲治奸滑，適為宦官所忌，誣稱允章謀反。迫鋹加刑，竟致族誅。遂擢李托為內(nèi)太師，兼六軍觀軍容使，國事皆稟托后行。鋹日與大小李妃，及波斯媚豬，恣為淫樂，自稱蕭閑大夫，不復(fù)臨朝視事。中官多至七千余，或加至三公三師職銜，女官亦不下千人，也有師傅令仆的名目。陳延壽又引入女巫樊胡子，戴遠游冠，衣紫霞裙。踞坐帳中，自稱有玉皇附見，能預(yù)知禍福，呼鋹為太子皇。鋹極端迷信，往往向胡子就教。盧瓊仙及龔澄樞等，爭相依附，胡子乃偽言瓊仙、澄樞、延壽，統(tǒng)是上天差來，輔佐太子皇，不宜輕加罪譴。鋹信用益堅，視國事如兒戲，但因僻處嶺南，周天子無暇問罪，所以昏憒糊涂的劉鋹，尚得荒縱數(shù)年，等到趙宋開國，然后滅亡。這且待《宋史演義》中，再行詳述，本書已將終篇，不必絮談了。界畫分明。
且說周主還都后，皇后符氏薨逝，年止二十有六，謚曰宣懿。后妹亦頗有容色，出入宮中，周主欲冊為繼后，因南征得手，又思北討，所以未遑行禮。未幾即為顯德六年，高麗女真，均遣人入貢方物。周主御崇德殿，召見番使，命有司遍設(shè)樂懸，藉示漢儀。四面鐘磬陳列，有幾處止屬虛設(shè)，未聞?chuàng)繇?。待番使退朝，周主召問樂工，何故不擊鐘磬。樂工謂向例如此，不敢妄擊。周主再加細詰，樂工多不能答，乃命端明殿學(xué)士竇儀，討論古今雅樂，考訂闕失。竇儀謂通曉樂音，臣不如樸，因令樸訂定樂律。樸援據(jù)古今，具疏臚陳，略云：
臣聞禮以檢形，樂以治心。形順于外，心和于內(nèi)，而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夫樂生于人心，而聲成于物，物聲既成，復(fù)能感人之心，是謂之樂。昔黃帝吹九寸之管，得黃鐘正聲，半之為清聲，倍之為緩聲，三分損益之，以成十二律，旋相為宮，以生七調(diào)為一均，凡十二均，八十四調(diào)而大備。遭秦滅學(xué)，歷代罕能用之。唐祖孝孫考正大樂，其法始備，安史之亂，十亡八九，至于黃巢，蕩盡無遺。時有博士殷盈孫，鑄镈鐘十二，編鐘二百四十。處士蕭承訓(xùn)，校定石磬，今之在懸者是也。雖有鐘磬之狀，殊無相應(yīng)之和，其镈鐘不問音律，但循環(huán)而擊，編鐘編磬，徒懸而已。絲竹匏土，僅有七聲，黃鐘之宮，止存一調(diào)；蓋樂之缺壞，無甚于今。陛下臨視樂懸，知其亡失，以臣嘗學(xué)律呂，宣示古今樂錄，命臣討論，臣雖不敏，敢不奉詔！
樸上疏后，援照古法，用秬黍定尺，一黍為分，十黍為寸，積成九寸，徑三分，為黃鐘律管。推演得十二律，因作律準。共分十有三弦，長九尺，依次設(shè)柱，系弦成聲。第一弦為黃鐘律，第二弦為大呂律，第三弦為太簇律，第四弦為夾鐘律，第五弦為姑洗律，第六弦為仲呂律，第七弦為蕤賓律，第八弦為林鐘律，第九弦為夷則律，第十弦為南呂律，第十一弦為無射律，第十二弦為應(yīng)鐘律，第十三弦為黃鐘清聲。聲律既調(diào)，用七律為一均，錯成五音：宮聲為主，徵聲、商聲、羽聲、角聲，互為聯(lián)屬。五音相續(xù)，迭聲不亂，合成八十四調(diào)，然后配以笙簧，間以鐘磬，凡四面樂懸，無不協(xié)響，合成節(jié)奏。無論何種歌曲，但好譜入樂聲，均能應(yīng)腔合拍，不疾不徐。樸又上言此法久絕，出臣獨見，乞集百官校正得失。有詔令百官再行參酌。百官多半是門外漢，曉得甚么音律奧旨，彼此同聲附和，統(tǒng)復(fù)稱王樸高才，非臣等所及。乃命樂工演試，果然五聲有序，八音克諧，樂得周主心花怒開，極稱盛事。
周主又究心貢舉，務(wù)求得人，裁并寺院，嚴禁左道。平居輒留意農(nóng)事，刻木為農(nóng)夫、蠶婦，列置殿廷。且詔散騎常侍艾穎等三十四人，分行諸州，均定田租。又詔諸州并鄉(xiāng)村，率以百戶為團，團置耆長三人，令司民事，課耕勸稼。又從汴口疏河通淮，以達舟楫，再導(dǎo)汴水入蔡水，以便漕運公私交利，上下翕然。周世宗為五代賢主，故歷敘美政。周主遣王樸巡視汴口，督建斗門。工既告竣，還過故相李穀第，忽然疾作，暈仆座上?；琶τ萌唆w，醫(yī)治無效，竟爾謝世，年五十四歲。周主親往吊喪，用玉鉞叩地，痛哭再四，不能自止。左右從旁慰勸，周主仰天嘆道：“天不欲我平中原么？何為奪我王樸，有這般迅速哩！”吊畢回宮，數(shù)日不歡。樸精究術(shù)數(shù)，談言多中，周主志在統(tǒng)一，?？诌\祚短促，不能如愿。一日從容問樸，謂朕躬踐阼，能得幾年？樸答道：“陛下有心致治，嘗以蒼生為念，天高聽卑，自當蒙福。臣本固陋，一知半解，推演數(shù)理，可得三十年。三十年后，非臣所能知呢?！敝苤飨驳溃骸罢\如卿言，朕當為主三十年，十年開拓天下，十年養(yǎng)百姓，十年致太平，朕志足了！”后來征遼回師，便即晏駕，計在位止及五年零六個月，似與樸言不符?；蛑^五六乃三十成數(shù)，樸不便直言，故用隱謎相答。究竟樸能否預(yù)知，小子也不能定斷，只好援據(jù)遺聞，隨筆錄敘。因繼詠一詩道：
懷才挾術(shù)佐明王，天不假年劇可傷！
豈是慶陵周世宗陵。將晏駕，先歸地下待吾皇！
王樸既歿，周主失一股肱，但北伐雄心，仍然不改，因即下詔親征。欲知周主北伐情形，下回再當詳敘。
唐為周敗，國威不振，至于割地請和，始正宋黨之罪，論者已嫌其太遲。竊謂亡羊補牢，猶為未晚，越王勾踐，其前師也。唐主璟誠自懲前敗，黜佞任良，則十年生聚，十年教訓(xùn)，二十年后，與北宋角逐中原，尚未知鹿死誰手。顧猶信用二馮，吟風(fēng)嘲月。迨周使遠來，則密囑歌妓以狎侮之，餌人不足，結(jié)怨有余，多見其不知量也。劉晟父子，更出璟下，故其亡也，比江南為尤速。至若周世宗之英武過人，王樸之智謀絕俗，天獨未假以年，不獲共謀統(tǒng)一，命耶數(shù)耶？是固在可解不可解之間矣。然世宗美政，王樸長材，不容過略，故類敘之以風(fēng)示后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