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王永泉、王永彝正在奔逃之間，忽然前面又有一軍攔住去路，這路軍隊不是別人，正是部下的旅長楊化昭，率領(lǐng)本部全軍，前來救應(yīng)。王永泉大喜，當(dāng)即傳令扎下，防堵北來追兵，自己和王永彝、楊化昭回到泉州，召集各旅旅長開緊急軍事會議，討論反攻計劃。楊化昭竭力主張聯(lián)絡(luò)臧致平，再圖反攻。王永泉想來別無他法，只得如此決定了，想已忘卻圍攻廈門時矣。即日派代表去和臧致平接洽。那臧致平自從去年被圍，洪兆麟等回粵以后，一面用金錢聯(lián)絡(luò)海軍，使其不愿再動，一面運動各屬民軍，圍攻泉州，王永泉不得不把圍廈的軍隊調(diào)回救援，因此廈門得以解圍，如今竭力補充整頓，兵力已大有可觀，屢想攻克漳州，回復(fù)去年的舊觀。無奈這時民軍中最有勢力的張毅，受了孫傳芳聯(lián)絡(luò)，已由北京任為第一師長，兼廈門鎮(zhèn)守使，無日不想窺取廈門。王獻(xiàn)臣本來是宿世冤家，還有一位賴世璜，自由贛粵入閩，也和張毅、王獻(xiàn)臣聯(lián)絡(luò)成一派，專和廈門做對，此等亦皆反復(fù)無常之武人。因此臧致平不能如愿。如今見王永泉派人前來聯(lián)絡(luò)，一口便允，絕不提往日圍廈之事。代表還報，王永泉極為得意，便部署軍隊，準(zhǔn)備反攻。 再講盧香亭、李生春兩人入了福州，急電周蔭人入省主持。電報發(fā)出不久，周蔭人已翩然到省。盧香亭急忙問他延平方面的情形，周蔭人笑道：“昨日三月五日。馨帥探得水口方面，王永泉有大批軍械運過，立刻派謝鴻勛暗地截留，一面又派孟昭月把帶去的李團繳械，都做得十分秘密，所以省中沒有知道。補前文所未寫，十分細(xì)到，不然，李團何遂一去無下落耶？現(xiàn)在馨帥有令，命我在省中主持一切，你們兩人可急把分駐閩北一帶王軍殘部，掃除干凈，好請馨帥來省，替出我去攻打泉州?！崩钌旱溃骸败皫浫栽谘悠絾幔俊敝苁a人道：“他暫時不能來省，須等閩北王部肅清，方才可以來呢。”盧、李兩人應(yīng)諾，當(dāng)即分遣部隊，把王永泉留在閩北的殘部全都肅清，電省告捷。周蔭人得了報告，電請孫傳芳來省，自己率隊南下，去攻泉州。 王永泉在泉州得此消息，正待派兵迎擊，忽然又報張毅、賴世璜奉了孫傳芳的電令，率部來攻。王永泉急令所部旅長高義，率隊防御，正在支配兵力之間，又見王永彝匆匆進(jìn)來，見了這幾條命令，便夾手奪過，擲于地下道：“哥哥還在睡夢之中嗎？高義久已和張毅有了接洽，如何還派他去？現(xiàn)在軍事形勢，已十分危險，哥哥還留戀在這里做什么？萬一哥哥必定要和他們死拚，做兄弟的可耐不住，便要辭了哥哥，到上海去咧。”王永泉聽了這話，不覺長嘆一聲，擲筆而起，傳令命楊化昭入內(nèi)，對他說道：“我決意到上海去了，所有的軍隊，都請你代為統(tǒng)帶，候臧致平來改編。高義不必叫他到前敵去，可留他守泉州罷。”楊化昭再三勸慰，王永泉笑道：不哭而笑，非真能笑也，哭不出來耳?！拔以诟＝ǖ膭萘Σ豢蔀椴缓瘢欢鴶?shù)日之間，一敗涂地，可見這事情已非人力所能挽回，分明是有天意在內(nèi)，此是從項公“天亡我也”一句化來。我便有本領(lǐng)戰(zhàn)勝敵人，決戰(zhàn)不勝天意。明明是人謀之不臧，偏要推說天意，將自欺欺天乎？人言王永泉多機詐，果然。我待不走怎的？”楊化昭見他去意已決，便慨然答應(yīng)。王永泉便把這意思又吩咐了各旅長一番，然后電致臧致平，請其來泉改編。事情辦妥以后，便和兄弟王永彝，潛行動身，到上海去了。 臧致平得了王永泉的電報，電令楊化昭放棄泉州，退守同安。楊化昭遵令全部開到同安，只留高義在泉州防守。這時高義的態(tài)度十分曖昧，所以楊化昭不曾教他同退。不數(shù)日，臧致平自己也到同安，恰好周蔭人會合張毅、王獻(xiàn)臣、賴世璜各部，來攻同安，臧、楊合力抵御，大戰(zhàn)多日，不分勝負(fù)。盧香亭向周蔭人獻(xiàn)計道：“如此苦戰(zhàn)，不易得勝，不如仍運動海軍攻他們之后，一面令漳州方面的駐軍，襲擊江東、水頭一帶，斷他和廈門的聯(lián)絡(luò)。臧、楊進(jìn)退無路，必然成擒了。”周蔭人然其計，當(dāng)下派人暗地去運動海軍和漳州的民軍，同攻廈門。海軍因兩次攻擊廈門，都未得手，現(xiàn)在見周蔭人又來約他，生恐仍舊未能得手，大家討論了一會，忽然思得一計，假意拒絕周蔭人的請求，反向他索取截?fù)魨{兜時所許的利益。彼此在假意爭執(zhí)之時，暗暗地集合艦隊，載著陸戰(zhàn)隊，星夜去襲廈門。此時臧軍全體都在同安，留守廈門的，不過是些少部隊，忽見海軍來襲，抵?jǐn)巢蛔?，急忙電請臧致平分兵回救。臧致平大驚，立刻便派劉長勝率領(lǐng)本部軍隊，回去救援。劉長勝遵令，急急開拔，剛到灌口，前面已有軍隊截?fù)?。劉長勝大驚，趕即派人查明，卻是漳州的民軍，即令向前沖擊。無奈民軍甚多，沖突不過，反而損失了不少軍士。民軍乘勢反攻，劉長勝大敗，劉長勝變作劉長敗矣，一笑。退到洋宅，作急報知臧致平。臧致平得此消息，拍案而起道：“劉長勝如此無用，大事去矣?！币蚣闭贄罨逊愿赖溃骸皬B門駐軍單薄，已半日不得消息，此時必已失守，你可率領(lǐng)所部軍隊，急急前去擊破漳州民軍，乘勢占領(lǐng)漳州，以備退步?！贝藭r計到退步，殆已知不能抵御北軍乎？楊化昭遵令，急忙領(lǐng)兵趕到灌口相近，已和漳州的民軍接觸。楊化昭大怒，更不放槍射擊，立即傳令肉搏沖鋒。大隊兵士，一齊大喊一聲，便如潮水一般沖將過去。寫得楊化昭勇悍之極。民軍雖稱勇悍，從來不曾見過這種戰(zhàn)法，支持不住，大敗而走。楊化昭略略追了數(shù)里路，便收兵扎住，打探廈門曾否失守。不多時，探員回報，廈門已入海軍之手。楊化昭長嘆一聲，傳令進(jìn)攻漳州。漳州的民軍被楊化昭追趕，急急奔逃，剛才過了長泰，將到安東，長泰城南之一小市鎮(zhèn)。忽然前面有大軍阻住，前鋒相迫，交綏起來。原來這支軍隊，卻是何成浚所部，他因探得漳州空虛，業(yè)已襲擊占領(lǐng)，派兵來攻漳州民軍的后路。楊化昭也趕到，兩面夾攻，民軍大潰，四散奔走，槍械棄了一地。楊化昭和何成浚見了面，大約談了幾句，楊化昭便要回軍仍赴前敵，何成浚留守漳州，布置一切。楊化昭剛到坂頭，長泰城東之鄉(xiāng)鎮(zhèn)。臧致平已因兵少，敗了下來。楊化昭上前猛力反攻了一陣，方才把周蔭人的軍隊擊退。臧致平對楊化昭道：“漳州既被我軍占領(lǐng)，此時也只有退守長泰，讓我整理隊伍，才能反攻咧?！睏罨逊Q是。臧致平便令楊化昭、劉長勝守住長泰，自己率領(lǐng)殘部，回到漳州，整理了幾日，散走的潰兵，漸漸又來聚集，軍勢復(fù)振。何成浚因是生力軍隊，情愿開到長泰去作戰(zhàn)。這時臧軍前線雖然減少了臧致平自己的部隊，卻增加何成浚的生力軍隊，因和周蔭人又成了相持之局。 周蔭人見不能取勝，又想起去年與粵軍夾攻的情形，回應(yīng)二十三回。便派代表往潮、惠和洪兆麟商議，請其派兵北上，攻臧、楊之背。洪兆麟因臧致平占了漳州，也恐他往南發(fā)展來攻自己的背面，造成和中山系軍隊夾攻自己的局面，立即應(yīng)允通電聲討臧、楊，臧、楊有何罪？可供聲討，不過與自己不利耳。率兵北上。好在這時東江的戰(zhàn)局，已在停頓之中，滇、桂、黔、粵各軍，時有內(nèi)訌，不能直搗潮、惠，暫時抽調(diào)軍隊，諒還無妨，便拔隊向漳州進(jìn)攻。臧致平腹背受敵，支持不住，又和何、楊等退出漳州，沖過龍巖，占了汀州。周蔭人等乘著戰(zhàn)勝之威，又率隊進(jìn)迫汀州。臧、楊等都知汀州決不能守，因和何成浚商議道：“汀州孤城，萬不能堅守，浙江盧子嘉和我們素有接洽，不如沖過江西，從玉山入浙，不知我兄可肯同行？”何成浚尋思了一會，方道：“我想到廣東去投中山先生，擬即率隊由江西入粵，不知兩兄以為何如？”楊化昭道：“人各有志，既兄志在投奔中山，我們也不敢相強，好在中山與子嘉，都在反直團體之內(nèi)，何分彼此。”議定之后，便即拔隊離汀，何成浚由會昌轉(zhuǎn)入廣東去了。 蔡成勛聽說臧、楊入贛，便派人接洽改編。臧致平笑道：“蔡成勛何物，豈是用我之人？”蔡成勛一庸材耳，宜乎為臧氏所輕。當(dāng)時嚴(yán)詞拒絕。使者道：“兩君現(xiàn)在勢窮力竭，前無去路，后有追兵，如不歸順蔡督，更待何往？倘蔡督派兵兜截，兩君雖欲歸順，也不可得咧?！标爸缕叫Φ溃骸拔覀?nèi)藬?shù)雖只有五六千之眾，然而轉(zhuǎn)戰(zhàn)千里，孫傳芳竭全省之力來兜截我們，也被我們沖過，何怕什么蔡督？是實事，不是吹牛。蔡督如講交情，不來攔阻我們，讓我們通過到浙江去，我們當(dāng)然感激不盡，將來總有報答之時。此是講情理，見自己不是一味恃蠻者。倘必欲相厄，那時實迫處此，只好請蔡督莫怪了。”此是威之以硬，見自己是不怕兜截者。使者見他態(tài)度如此決絕，知道多說無用，怏怏而去。臧致平令全軍一齊前進(jìn)，走了一日，忽報前面有蔡軍阻止前進(jìn)。臧致平大怒道：“蔡成勛太不量力，如何敢來阻我？”當(dāng)下便令楊化昭為前鋒，向蔡軍猛沖。講到江西軍，在東南各省中，原屬最闒茸的軍隊，自來不耐戰(zhàn)斗，如今遇見這位慣玩肉搏的楊化昭，如何抵抗得住？一交綏，便即四散敗走。不經(jīng)戰(zhàn)。楊化昭見蔡軍很少，十分奇異，叫過捉住的俘虜來問，方知他們是因派來運送軍械，并非派來堵截的。楊化昭聽了這話，大喜道：“我們正缺械彈，想不到竟有人送來?！碑?dāng)令把奪下的械彈，分發(fā)給兵士配用。 這消息報到南昌，江西省城。蔡成勛禁不住大怒道：“臧、楊太無禮義了。我好意接洽改編他們，不愿意也還罷了，如何又劫奪我的軍械？此仇不報，有何面目見人？”當(dāng)即調(diào)集大隊陸軍，在建昌、金谿方面堵截。臧、楊軍前衛(wèi)探得這事，便來向臧致平請示。臧致平得了此報，急和楊化昭商議道：“江西的地勢，我們不熟，如敵人用抄襲之法，我們必中其計，現(xiàn)在不如分作三路，你任中鋒，教劉長勝擔(dān)任左翼，我自己任右翼，你如沖得過固好，沖不過，你可稍退，讓我們左右兩翼，攻擊他的側(cè)面，取三面包圍之勢，定可戰(zhàn)勝。即使不能勝，也決不致被他抄襲了?！睏罨褢?yīng)諾。三人分兵訖，楊化昭中鋒先進(jìn)，在新豐司地方和蔡軍接觸。蔡軍還沒見楊軍的影子，便槍炮齊發(fā)，亂轟一陣。可發(fā)一笑。楊化昭卻安然處之，并不還擊。等到兩軍相距甚近，方令開槍。才是慣家作用。不一時，愈戰(zhàn)愈近，相距不過十余密達(dá)，楊化昭便令上刺刀沖鋒。又玩肉搏的老調(diào)兒了，此公真是狠貨。兵士齊聲大喊，奮勇向蔡軍猛撲。蔡軍起初還忙不迭的開槍，并亂用機關(guān)槍掃射，等到楊軍沖過了十字火線，相距只有三四密達(dá)的光景，早已丟了槍械，紛紛奔逃。楊化昭哪里肯舍？竭力追擊，追擊蔡軍槍械委棄了一地。臧致平、劉長勝又從左右殺來，殺得蔡軍更無逃處，潰散得幾不成軍。臧、楊沖過了建昌、金谿，由江滸、胡坊、河口、廣信、玉山，退入浙江的常山。 浙江人民，聽說臧、楊的軍隊入境，恐怕引起戰(zhàn)事，一齊電請盧永祥派軍防堵。盧永祥哪里肯聽？臧、楊輕蔡而重盧，亦知盧氏必能重視彼等也。浙江紳商，都借口餉項困難，情愿集資遣散，一面推代表去見盧永祥。盧永祥道：“我心上何嘗不知道浙江財政困難，不能再供給軍隊的餉項，但我本與臧、楊有約，他今窮而歸我，我如拒絕他，或者解散他，不但有乘人于危之嫌，良心上也如何過得去？”紳董們再三勸解，盧永祥總不肯聽，紳董只得怏怏而出。盧永祥當(dāng)即派人赴衢州常山改編臧、楊軍隊為一混成旅，并定名為浙江邊防軍，以臧致平為司令，楊化昭為旅長。 從此直派方面因攻浙聯(lián)浙的主張不同，曾造成洛陽、南京兩大實力派的意見大沖突。這時齊燮元便拿著這事去責(zé)備吳佩孚，吳佩孚也覺得有些說不過去，便即電致盧永祥，請其即將臧、楊兩部遣散，一面電令蘇、皖、贛、閩四省監(jiān)視浙軍的行動。浙江各團體也因一時盛傳四省攻浙，解決臧、楊的風(fēng)聲，一天緊于一天，都紛紛吁請盧永祥解散臧、楊部隊。這種電報，一時如云蒸霞蔚而起。現(xiàn)在把浙江省議會發(fā)給盧永祥的一個電報，錄在下面，也見當(dāng)時浙江人民反對之烈了。 原電的內(nèi)容，大意道： 臧、楊入浙，全省人民莫不驚惶失措。度以事理，揆以環(huán)境，其不可不另籌解決之理有四，敢為督辦陳之。浙江雖為財賦之區(qū)，而歷年供應(yīng)浩繁，軍費重積，頻年以來，漸入窘境，國省各稅所入，以應(yīng)原有各軍，已有竭蹶之慮，何能再增負(fù)擔(dān)？一也。臧、楊以不容于閩，見逐于贛，始改就浙江。閩、贛皆與浙省為鄰，萬一進(jìn)兵致討，必致牽動大局，二也。前此和平公約及督辦歷次宣言，不容客軍入境，今收容臧、楊，是實始破壞和平公約之咎，三也。浙江陸軍，原有一二兩師，益以第四第十，已達(dá)四師之?dāng)?shù)，以固邊防，綽有余裕，收容改編，義無可取，四也。務(wù)乞俯順民意，另籌解決之道，浙江三千萬人民幸甚。 盧永祥見了這電報，便請省議長沈鈞業(yè)到公署中去，向他解釋道：“兄弟自從到浙江以來，多蒙全浙父老兄弟誠意擁戴，兄弟也處處顧及民意，時時顧及地方。老實說，浙江也差不多可說是我第二故鄉(xiāng)了。自從廢督的潮流一起，兄弟當(dāng)即適應(yīng)潮流，自向全省人民辭職，又蒙全省人民付托我以軍事善后督辦的重任，半年期滿之后，又堅留我繼續(xù)擔(dān)任，浙民之愛我如此，我豈有不愛浙民之理？兄弟所以定要收編臧、楊者，也是有我一番至理。馥蓀兄沈鈞業(yè)字。試看目今的直系，驅(qū)逐總統(tǒng)，公然賄選，是否是全國人民所共同切齒痛恨的？論理我既是中國國民一份子，當(dāng)然要盡力反對，此言我不可以不反對。便是浙江人民，也并非居在中國版圖之外。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也該努力向這條路上去走。此言浙江人民也不可不反對。何況直系本抱著武力統(tǒng)一的主張，即使我們不反對他，他也決不能輕輕放過，當(dāng)然還要派兵來攻。此言便不反對，也不能免于一戰(zhàn)。我們不反對而仍免不了受戰(zhàn)事的損失，何如爽爽快快正言反對，也教他們知道民心尚未全死，知所警惕。此言我們樂得反對。我們既處在不能不反對，不可不反對的地位，他們又處在不肯不攻浙的地位，是戰(zhàn)事遲早總不能免。試想浙江現(xiàn)在的實力，怎能對付四省十余萬的兵力？僅僅增一臧、楊，我尚嫌他太少，浙江人民，怎么反嫌兵多呢？此言不能不收容臧、楊。這番苦心，我又不能明白宣布。一宣布了這層意思，豈不立刻挑動了戰(zhàn)事？此言所以不明白宣布之因。馥蓀兄！你現(xiàn)為全省人民的代表，務(wù)請你代為解釋！”一篇話，說得十分透徹。沈鈞業(yè)原是個忠厚人，聽得他如此說，不能辯駁，也是不敢辯駁。當(dāng)時喏喏而出。那齊燮元久已想并吞浙江，擴充自己的實力，可恨此次戰(zhàn)事，實完全由齊氏一人引起。此時有口可借，便調(diào)集自己所部的第六師全師，黃振魁的第二混成旅，吳恒瓚的第四混成旅，陳調(diào)元的第五混成旅，楊春普的第十九師，白寶山的蘇軍，總計約有四萬人的兵力，紛紛向滬寧路和太湖附近一帶開動。安徽方面雖然和浙盧并無仇恨，也無野心，只是既同隸直系之下，自不得不派兵助戰(zhàn)。江西的蔡成勛，因怕孫傳芳壓迫的緣故，本來竭力主張和平對浙，這次因臧、楊奪他的軍械，又破他堵截之兵，因此遷怒到浙盧身上，也派定楊以來一師人，在玉山邊境，乘機窺伺。孫傳芳此時已將福建督理的位置，讓給周蔭人，自己只擁了個閩粵邊防督辦的虛銜，正想竭力向外發(fā)展，另外找一個地盤。他的本意雖在江西，卻因名義上總算同隸直系之下，不能不有多少顧忌，所以遲遲未能實行。現(xiàn)在見浙江方面，大有可圖，便帶領(lǐng)孟昭月、盧香亭、謝鴻勛等六個混成旅，分兵三路，窺伺浙江。 浙江方面，防駐衢州的，原為夏兆麟。盧永祥因夏旅系北軍精銳，想把他調(diào)到北境，攻擊江蘇，所以駐衢不久，便又令他開駐嘉興。夏兆麟奉了這調(diào)防的命令，當(dāng)下便令地方上拘集船只，開拔東下。這些民船，行駛很慢，衢州上游開到杭州，雖然說是順?biāo)?，每天也只能行駛百來里路，所以每天總在縣治所在的地方駐泊。從衢州開到龍游，恰好只有一站路，一站路者，九十里也，浙江上游人，多如此稱。將晚時分，夏兆麟到了龍游時，自有一批官紳人等，遠(yuǎn)遠(yuǎn)在那里迎接，夏兆麟上岸答訪，就有當(dāng)?shù)丶澥康念I(lǐng)袖張芬，設(shè)筵款待。到了半酣時候，夏兆麟忽然動了征花之興，主人少不得助助興致，立刻命把沿岸的交白姝，不論船上岸上的，一律叫來。且住，交白姝究是什么東西？怎么又有船上岸上之別？讀者不要性急，且聽著書者慢慢道來。原來衢州上游一帶的妓女，并沒有什么長三么二之分，只有一種船妓，碰和吃酒，出局唱戲，一切都和長三相類，不過沒有留客過夜的舊例，所以有賣嘴不賣身的諺語。這種船妓，俗名謂之交白姝。至于何所取義，卻沒人知道。初時交白姝只準(zhǔn)在船上居住，不準(zhǔn)購屋置產(chǎn)的，到了光復(fù)以后，民國成立，這種惡例取消，他們因舟居危險，而且又不舒暢，才有許多搬在岸上居住。至于交白姝之營業(yè)方法，則依然猶昔，并不因一搬到岸上而有什么不同。這龍游地方，原屬小縣，更兼縣城離開水面，還有三四里的旱道，近水一帶，只有一個二三百家的市鎮(zhèn)，因此船妓的生涯，也并不十分發(fā)達(dá)。操此業(yè)的，總計也不過二十來人。此時聽說夏旅長叫局，也有歡喜的，也有害怕的，歡喜的是以為夏旅長叫的局，一定可以多得些賞錢，害怕的是聽說夏旅長是個北老，恐怕不易親近。可是害怕歡喜，其情形雖不一致，至于不敢不來，來而且快的情形則一。所以條子出去不多時，所有的交白姝，便已一齊叫到。夏旅長雖是粗人，卻知風(fēng)月，少不得要賞識幾人，替錢江上游，留點風(fēng)流趣史。正是： 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fēng)流。 未知夏兆麟究竟看中何人，如何發(fā)生趣史，且看下回分解。 ---------- 臧、楊入浙而東南戰(zhàn)事爆發(fā)，江、浙之爭，其果以此為導(dǎo)火線乎？曰：否否。盧不附直，雖攻臧、楊而消滅其勢力，直亦必出諸一戰(zhàn)。納臧、楊與不納臧、楊，于東南戰(zhàn)事固無與也。矧臧、楊與盧，同為反直份子之一，今臧、楊以勢蹙而歸盧，盧倘拒之出境，其亦何以對初心乎？更進(jìn)一步言之，則東南戰(zhàn)爭，勢必不免，與其拒之而自翦其羽翼，何如改編之以為反直之助也。然則吾人豈可以納臧、楊為盧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