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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承運殿大醉因貪酒 五云軒夢里受毒香

小五義 作者:清·佚名


且說智爺討了這個巡山差使,亞都鬼聞華約會了黃壽、于義、王京、謝寬,俱在小飛云崖口相會,大家議論此事:“這巡山差使非尋??杀?,寨主派了別人,倘有一點舛錯,可著君山玉石皆焚,萬萬生靈涂炭。不若咱們大家破著性命見大寨主薦言,就提這個差使給不得別人?!庇诹x說:“不行,你們曾記得‘令出山搖動,嚴法鬼神驚’?倘若不行,大家死倒不怕,鬧一個沒面目。又沒有拿住他犯款的大?!甭勅A說:“依你主意怎么樣?”答道:“咱們大眾暗地細訪,如查出他的劣跡來時,咱們大眾破著死命,一下就把他搬倒。如其不然,因為小事,大寨主又不能治他之罪,這不是往返么?”大家一聽合乎這情理,就悄悄的暗地里訪查。焉能知曉智爺手大遮不過天來,以為是把寨主哄信,把大家更哄信了。強中還有強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

自從智爺?shù)昧诉@巡山大都督,這一百巡山的嘍兵,俱聽智爺調(diào)遣。這一個早早晚晚,不分晝夜,沒有一點松神的地方??捎幸蛔冢鋈敕奖?,上晨起望,也不用避諱這嘍兵了。這時節(jié)就是上院衙,也不要緊了。不怕遇見寨主嘍兵,問他,他都有說的,就說是訪聽事情去了。

這天到了晨起望,見了大眾、蔣四爺。見禮畢,蔣四爺就問:“詐降的人怎么了?”

智爺就把已往從前,細話說了一遍。大家笑了一回。復(fù)又說道:“四哥,我們里頭的人也夠了,拿鐘雄的日子也有了——冬至月十五,趁他生日。這天后寨有三千壇釀酒,搭出來散于大眾,把寨主灌醉,用返魂香把他熏將過去,盜出君山。你們在外頭接應(yīng)著我們。”蔣爺說:“是了,里頭事在你,外頭事在我?!敝菭斦f:“我們可不走旱八寨?!甭繁蛘f:“可別走水寨呀!會水人少;水寨嘍兵惡烈,又有水寨出不來,又有大關(guān)擋著。”智爺說:“不走水寨,我瞧了小飛云崖口一條道路。過了小飛云崖口,就是荻子坡、龍背陀、前引山、前引洞,就出來了?!甭繁蛘f:“對!要打那出來,咱們這船可以在那里等著。那點山是極高,乃連云峰的下坎兒。是日,我們二更就到?!敝菭斦f:“可別忘了。還有件事,到了十五拿鐘雄,山中必是一亂。他們又不知鐘雄的下落,山中也有高來高去的能人。倘若他們吃疑,追至上院衙,上院衙空虛無人,大人有失,那還了得!又道是:‘未思進先思退,君子防未然?!笔Y爺連連點頭:“言之甚善!我倒有個主意,先請大人上武昌府,叫我二哥保護,讓我們大哥、三爺全上我們這里來?!?br />
智爺說:“更好,不怕他,去也是撲個空。還有一件,四哥給運三支信火來。是日我們把他盜出來,到承運殿頭支信火,寨柵欄門是二支信火,上了小飛云崖口是三支信火騰空,你們也就知道了,外邊接應(yīng)?!笔Y爺說:“是日我們把晨起望的住戶約上,見你們信火一起,我們在外頭亂嚷助陣,借著山音說:‘天兵天將好幾百萬人,四面八方共破君山?!隆畾⒀剑⒀健?,里邊他們不戰(zhàn)自亂,助你們一臂之力?!敝菭斦f:“此計甚善。”蔣爺說:“賢弟,我還有句話,龍?zhí)仙砩蠋е粋€藥餅兒,他沒告訴你罷?”

智爺說:“沒有。什么藥餅兒?”四爺說:“當初我二哥初見花蝴蝶時候,拿了一個串珠花的婆子,他是拐子手,拐了一個巧姐,巧姐是貨郎兒莊致和的外甥女。我二哥白日里在大夫居喝酒,沒了錢了,莊致和素不相識,會了酒錢,就提他丟外甥女兒的事情。

可巧晚間遇上了,從巧姐頭上起下來一個藥餅兒。這種東西按在頂門上,人事不省,閉住了七竅。若要還省人事,起下藥餅,后脊背拍三掌,迎面吹口冷氣,立刻就明白了。后來拿住花蝴蝶,就用的是此物。剮完了花蝴蝶,龍?zhí)显偃爰拔叶缃柽@種東西,不好意思駁他的回,作為暫借的。龍?zhí)献蛉找粏枺杏写宋?,要用時節(jié)你找他要去?!?br />
智爺說:“這是寶貝呀!這可大大的有用?!笔Y爺說:“你也該走了。”智爺說:“我如今是巡山的,早早晚晚全不怕了。我告訴你的話,你可辦理。”蔣爺說:“外頭事交給我了,你不用掛心?!眱蓚€人將事情商量停妥,隨即起身回山。

這座君山如銅墻鐵壁一般,萬馬千軍也不能破。兩個人的主意,里面八個人,外面八個人,就給國家除了大患。

且說智爺回山,等了兩日,交到十一月初旬,說:“寨主哥壽誕之日可就到了,今年得大大的熱鬧熱鬧。”鐘雄屢年的規(guī)矩,眾寨主在承運殿吃早飯,晚晌每人一桌酒席;嘍兵各自有份,賞他們的酒肉,年中的舊例。智爺說:“今年不比往年,得大大的熱鬧。

我看后寨存著三千壇釀酒,散于大眾,全把他喝了。寨主傳下一道令去:這天無令,也不用傳梆、發(fā)口號、點名、當差,放他們一天假,叫他們歡呼暢飲,豁拳行令,彈唱歌舞,聽其自便。這日無有軍規(guī),第二日整齊嚴肅?!辩娦壅f:“使不得!賢弟,難道說不知‘軍中不可一日無令’?倘有差事,那還了的!”智爺哈哈大笑,說:“寨主哥無用多慮,小弟主意沒錯。難到你就過這一個生日了。”鐘雄聽了一驚:“這是不利的言語。”說道:“賢弟,我就過這么一個生日,過年我就死了不成?”智爺說:“哥哥,你又想差了。我說你就這一個生日?!辩娦壅f:“我就過這一個生日,再不能過生日,可不就是死了么?”智爺說:“不是。今年過完了,過年行上軍了,在軍營里頭枕戈待旦,臥露眠霜,渴喝刀頭血,睡臥馬鞍心,萬馬營中度日,刀劍隊里為家,知道幾年才把江山得在手內(nèi)。若要是登基之后,前三后四,那就叫辦萬壽,就不叫生日了。這生日可不就是這一個,還想過什么生日?”智爺胡拉亂扯,把個鐘雄說的立刻傳令,著書手寫了告示,教嘍兵在水旱寨各寨粘貼。合山中一亂,聲音甚大,渾人大樂,聰明的著急,暗有議論,不表。

且說定準十五無令,智爺慢慢的將信火帶進寨來,暗地把他們詐降的全派好了誰辦什么事情。智爺要了迷魂藥餅兒,自己帶定。自己與柳青用香熏寨主;龍?zhí)媳橙耍灰γ透眰b承運殿外頭支信火;南俠在寨柵欄門第二支信火;丁二爺在小飛云崖口三支信火;沙員外在后宅門攔人斷后。

冬至月十三日,即將后面酒壇搬出算好,每人該有多少,殺豬宰羊,下山制買干鮮水菜,多添廚役,忙了三天。到了十五日早晨,鐘雄穿上百福百壽袍、百福百壽中,掛上老壽星,上了供獻。承運殿擺開桌椅,先有后寨婆子扶著姑娘,抱著公子,至殿下來與寨主叩頭拜壽,齊說:“愿天倫圣壽無疆?!辩娦劭戳艘粚号?,十分歡喜。婆子也來拜壽。寨主吩咐后面領(lǐng)賞,仍扶小姐與公子入內(nèi)去了。眾家寨主都與鐘雄拜壽。鐘雄先要與沙大哥叩頭,讓了半天方才對行一禮。然后俱與寨主拜壽,齊說:“愿寨主圣壽無疆?!辩娦郯ⅲ蛞还?,言道:“劣兄有何德何能,歷年間討禮?!比歼诞叄渥I茶。外面各寨嘍兵頭目到來,在殿外拜壽。寨主也還了一禮,人人俱都有賞。眾人出去。合寨的嘍兵在寨柵欄門外拜壽。寨主迎出,也是還禮:“有勞你們?!笨梢姷谜骱蔚鹊墓R彩蔷愣加匈p。然后進來席前,單短智化,寨主心中不樂。聞華過來說道:“眾家寨主俱已到齊,請寨主吩咐擺酒?!辩娦垡庖娨戎腔宦勅A一催,也只可吩咐擺酒。頃刻擺列杯盤,大眾一口同音說道:“今天是寨主哥哥的壽誕,我們每人敬獻三杯?!辩娦壅f:“不可。你們每人敬我三杯,三四一百二十盅,我不用再喝就醉了。今天又趁著山無令,何不細水長流,慢慢的大家同飲,豁拳行令,熱鬧熱鬧。”黃壽說:“沙寨主就是年長,你就作個領(lǐng)袖罷。你遞三杯酒,我們大家行個令?!鄙忱蠁T外點頭,斟了三杯酒,遞與鐘寨主。寨主連飲了三杯。大眾一躬到地,寨主也就還了個禮兒。寨主復(fù)又敬大眾三杯,大眾再三不肯受,這才攔祝然后歸座,各斟上門盅兒。

將要飲酒,智爺慌慌張張打外邊進來,立刻就雙膝點地,跪倒就磕說:“我愿寨主哥哥千秋永業(yè),萬壽無疆?!辩娦垭x席,大家站立。鐘雄一躬到地說:“劣兄有什么好處,敢討兄弟之禮?你這樣分心操勞,實實我過意不去,我敬你三杯?!敝菭斦f:“那有反禮而行?總是我敬你老人家才是。”說畢,先敬鐘雄三杯,寨主也回敬了三杯。彼此落座。大家端酒,智爺說:“等等,就這么喝么?我算出令官,看大杯來!”嘍兵答應(yīng)。又說:“今天寨主哥哥壽誕,要大家獻個壽詞,要一個頂針續(xù)芒兒,句句都要吉祥的言語,不然罰酒三巨霰這里頭許多人說:“我們不懂的,說不上來?!敝菭斦f:“不怕,那位說不上來,先罰這么三杯?!鄙忱蠁T外說道:“咱們這里就屬我的年長,我倘若接不下去,大家大笑,我也得喝,不如我先受罰?!币贿B叫了三杯。然后受罰的人多了,你也受罰,我也受罰。君山上的人,有說的上來的,人家不說,情愿受罰,就剩了個南俠、北俠、雙俠、智化。智爺說:“我是出令官,打我這先說?!北娙艘粯贰?br />
借著眾人一樂,便說道:“大家一陣歡笑,與寨主爺上壽?!北眰b說:“壽比南山不老松?!蹦蟼b說:“松柏之榮有馀慶?!彪p俠說:“慶有馀年福壽增?!敝菭斦f:“增福壽?!北眰b說:“壽長生。”南俠說:“生貴子?!彪p俠說:“子孫榮?!敝菭斦f:“榮萬代?!北眰b說:“代君封?!蹦蟼b說:“封顯爵。”雙俠說:“爵位正。”智爺說:“正下了與國同休的一位老壽星?!北眰b說:“興家業(yè)?!蹦蟼b說:“業(yè)興攏”雙俠說:“隆恩重?!敝菭斦f:“重公卿?!北眰b說:“卿且吉?!蹦蟼b說:“吉有慶?!彪p俠說:“慶壽人?!敝菭斦f:“人貴奉,奉的是巧比丹青一軸壽容?!北眰b說:“容富貴。”南俠說:“貴尊榮?!彪p俠說:“榮慶壽?!敝菭斦f:“壽且永?!北眰b說:“永平安?!蹦蟼b說:“安然靜?!彪p俠說:“敬壽酒。”智爺說:“酒滿瓶,憑著寨主爺?shù)拇蟮?,壽活八百有馀零?!闭饕宦?,哈哈大笑說“我寨中文武全才,何愁大事不成!”不知怎樣成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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