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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奉恩赦三太歸家 賞金銀群雄散伙

彭公案 作者:清·貪夢道人


話說楊香武聽窗戶一響,知道大事要成。望里偷看,見季全拍了一下窗戶,走至神力王的跟前,連拉了幾下袍子。王爺不知何事?季全往東面樓門一站,又向王爺一擺手,便下樓去了。神力王同王大人及四太監(jiān)向樓門本面一看,也不知何事?

無論什么,就怕是猛勁兒。王爺只顧往東面樓門瞧,忽聽外面高聲說:“王爺,此杯已到草民的手內(nèi)!”神力王才嚇了一跳!

一扭頸瞧,桌上已不見玉杯。神力王說:“不成!雖說你盜了杯去,天已亮了?!睏钕阄涓呗暬卣f:“小民之罪,多有驚動,請王爺聽,這雞叫是假的,我再叫幾聲!”又叫了兩聲雞打鳴,說:“王爺請瞧瞧表?!鄙窳ν醯皖^瞧表,正十二點鐘。神力王說:“叫外面人嚴(yán)查,方才跑的人哪里去了?”外面眾家人正在那里坐定,一個個說:“今日雞叫咋早哇?”忽見從樓上跳下一人,往外去了,少時不見蹤跡,把大家嚇了一跳!樓上王爺叫那一伙人至樓上,才聽說玉杯已被人盜去了!神力王問四個內(nèi)監(jiān):“方才那少年之人姓什么?”四個太監(jiān)齊說:“奴才并不認(rèn)識!”王爺一想是武成所派之人,吩咐叫武成!武成方才把眾位朋友送走,聽王爺叫他,知道必是季全的事犯了,連忙至玩花樓說:“爺呼喚奴才,有何吩咐?”神力王怒沖沖地說:

“方才那個少年人姓什么?你從哪里帶來的?”武成說:“我只派了這四個太監(jiān),那少年之人說是跟王中堂的?!蓖跸Uf:“不是。他已然將杯盜去了,這是賊的智謀,與跟我的人混在一起,他安心魚目混珠。說也無益,明日交旨吧!還求王爺一番慈善之心,不必與草民生氣。”神力王點頭說:“武成,你下去查看。”武成不多時回來說:“四個更夫昏迷不醒?!蓖鯛斉扇擞盟噙^來,天已四鼓。候至東方大亮,王中堂帶著跟人上轎,告辭出了花園,去上朝房。走了不遠,忽見從房上跳下一人,把中堂嚇了一跳!那人跪在轎前說:“草民叩見大人?!蓖跸G埔娛菞钕阄洌瑔査麃泶撕胃??楊香武把杯匣雙手奉上說:“求大人開天地之恩,救草民之命,這是玉杯?!蓖醮笕耸窒氯私舆^來,遞給大人。大人說:“你起來去吧!我知道了?!?br />
楊香武回歸廟內(nèi),與眾人相見。到了彭公屋內(nèi),此時大人早已換好衣服,候著見駕。楊香武遂將盜杯的事,細細回明。

彭公點頭,隨帶從人上馬,與黃三太、楊香武來至?xí)炒簣@宮門,敬候圣旨。這日,王公大臣、中堂尚書、六都九卿、十三科道都來得早,打聽神力王花園夜內(nèi)盜杯的事。內(nèi)有巴國公、敖國公、忠勇公、貝子貝勒,見了王中堂先問盜杯之事。王大人說:“此杯已被他盜去了?!贝蠹野禐槌泽@,不知他如何盜法?少時,圣主老佛爺升了安樂亭。王中堂將玉杯獻上,把夜間盜杯之事奏明,并求赦免他二人之罪。神力王請罪。降旨罰俸三個月,這宗銀子就賞了黃三太、楊香武。康熙老佛爺這道恩旨一下,大家謝恩。彭朋也加賞一級。他替二人謝了恩,帶回了關(guān)帝廟。武七韃子親自把銀子送給楊香武,說:“眾位,大家?guī)€路費吧!”李七侯說:“你等往哪里去?”黃三太說:“各自歸家?!贝稳眨娙嗽拕e回家。彭公帶李七侯回宅。過了幾天,江蘇巡撫奏到,說周應(yīng)龍房已燒毀,并未拿獲一人。圣上又下了一道圣諭:派各省督撫務(wù)獲周應(yīng)龍到案,即行題奏。

也是彭公官運發(fā)旺,過了新年,二月間,有上諭下來:“河南巡撫著彭朋去,欽此!”隨遞了謝恩折子,請了訓(xùn)。這次上任,把夫人留在家內(nèi)教子讀書,只帶著管家彭興兒,與彭禮、彭壽、彭旺,廚子劉安,書童鶴鳴,連車夫共二十余人。白馬李七侯保護著大人起身。在路上正逢三月三的景況,綠柳垂條,春風(fēng)送暖,桃花媚人,萬物發(fā)生,正是:春日春光無限春,今朝方知自成人。

從今克己應(yīng)拘節(jié),愿與梅花俱自新。

彭公看罷,心中甚爽。那日要進河南境界,彭公叫興兒先領(lǐng)手下人等上任,自己與白馬李七侯各騎一匹馬,身穿便衣。

彭公騎的是一匹青馬。李七侯的那匹馬早已死了,此時換的這匹馬,是在德勝門外騾馬店內(nèi),用二百兩白銀買到手中,已騎了半載。此馬真能日行四百里,每日喂的大小麥、綠豆,飲的是黃酒,正在強壯之際。李七侯與大人一路之上,住在店內(nèi),就訪問本處的地方官,或是貪官?或是清廉?本處是否還有惡霸?路上也有說州縣官清廉的,也有說胡涂的。這一日走到了半路之上,云升西北,霧生東南,細雨綿綿。彭公問李壯士:“哪里有店能避雨?”李七侯抬頭一看,前面云霧漫漫,樹木森森,大概必是一座村莊。二人催馬前往,緊趕著進了那座村口,見是一座山莊,有七八十家住房,并無客店,也無廟宇。

正在為難之際,見路北有一家大門開著,門前有兩棵龍爪樹。李七侯與大人下了馬,見這雨越下越大,心中甚是著急,便拉馬至門洞避雨。只見從里面出來一個莊客,年約三旬,身穿月白布褂褲,足登兩只舊鞋,紫紅臉膛。他說:“二位出去吧!

我們要關(guān)大門了?!崩钇吆钫f:“這樣大雨,我們借光吧。這里有店無有哪?”那莊客說:“沒有店,我們這里叫馮家莊,姓馮的多?!崩钇吆钫f:“你們姓什么?”那莊客說:“姓馮,我們莊主叫馮順。你快出去吧!瞧你那馬啦,糞尿鬧一地,快出去吧!”李七侯說:“原來是馮莊主,作何生理?”莊客說:“我主人當(dāng)年買京貨,在河南各處趕會。”李七侯說:“煩你的駕,代通稟一聲,就說有李七侯來拜?!蹦乔f客說:“你怎么認(rèn)識我家莊主呢?”李七侯說:“見了就知道了,你不必問?!?br />
那莊客進去不多時,同著一位五旬以外的老者出來,五官慈善,身穿細毛藍布褂,足登青布快靴,舉著雨蓋,見有兩匹馬在眼前,便對彭公與李七侯二人說:“哪位姓李?”李七侯過去說:“在下乃京都人氏,在可云龍鏢店保鏢。今隨我家東人往河南辦貨,半路遇雨,來至貴莊。小弟慕名特來拜訪,只求借一間小房避雨,容日登門叩謝?!瘪T順聽李七侯之言,說:“來人,先把二位的馬拉進槽頭上喂著。二位請進里邊坐。”

兩人跟隨進了二門,馮順引路,一同到上房門首。彭公與李七侯進了上房落座,見屋內(nèi)倒也干凈,靠北墻有八仙桌,兩邊各有椅子。彭公東邊落座,李七侯西邊落座,馮順在下邊相陪,問:“東人貴姓?”彭公說:“我姓十名豆三,販綢緞為生。

莊主姓馮呀?”馮順說:“是。我先年也作買賣,只因我跟前并無男兒,就是一個小女兒,也無心苦奔?!崩钇吆钫f:“種多少田地?”馮順說:“七八頃地,倒把我給累住了。這個年月不好,皇上家王法松,遍地是賊,我竟受人家欺負,實是可恨。”家人獻上茶來,李七侯說:“這目下也無有不遵王法的事,還敢明搶嗎?”馮順說:“明搶那還可以,硬要搶人更可恨了!

我家一家人,正在無有主意呢!今遇見二位來此避雨,我又怕連累二位。依我說,你們候雨小點走吧!”李七侯說:“這是為何?你只管實說,我自有個主意救你。”馮順說:“鏢客若要問我,實是可憐。莊之東南,靠大路有一座荒草山,山上寨主姓

韓名壽,別號人稱并力蟒。他有一個壓寨夫人,叫母夜叉賽無鹽金氏,膂力過人,手使鐵棒。手下有三四百名嘍兵。他還有一個兄弟,叫玉美人韓山。有個二寨主叫雪中駝關(guān)保,常在這里要糧。昨遣兩個嘍兵前來,一個叫餓鷂鷹王二,一個叫野雞腿劉八,送來了兩匹彩緞,兩個元寶,說要我女兒作一個壓寨夫人。前者韓壽娶了一個夫人,被母夜叉給生生打死。我女兒嬌生慣養(yǎng),如何給山賊呢?有心告他去,離縣又遠,又怕他殺了我全家,搶了我那女兒去。我打算要不是下雨,可以把地契連細軟之物帶著,帶家眷逃生。偏巧今日又下雨,你二位想想,我煩不煩?”李七侯說:“不要緊,你快些收拾,跟我二人上省,去請巡撫調(diào)來官兵,剿他這山就是了?!瘪T順說:“要往河南,必須從荒草山經(jīng)過,那是必由之路。待我命家人擺上酒飯,你二位吃著,我去收拾好了,咱們好逃命吧!”彭公聽了,酒菜已擺上,馮順往后邊去了。李七侯與大人對坐,吃酒談心。

馮順到后面收拾金銀細軟衣服等物,天到日暮之時,雨已住了。自己到前面客廳之內(nèi)說:“李壯士,我想雖然逃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呢?”李七侯說:“我們東人與河南新任巡撫大人是親戚,只要到了汴梁城,你邀一紙呈狀,那彭大人必然派官兵前來剿滅此山。河南為畿輔之地,竟有這等盜寇嘯聚山林,成群結(jié)伙,可見此處地方官并不認(rèn)真查辦,著實可恨?!闭f時,天色已晚,忽聽外面有叩門之聲,一片聲喧!原來是荒草山的群寇前來搶親,家人嚇得慌慌張張地說:“不好了,荒草山的大王來了!”不知搶親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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