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回 觀詩文參破其中意 定計(jì)策分路找大人

小五義 作者:(清)石玉昆


  且說大家正要懸梁自盡,打外頭進(jìn)來二人,就是盧方、徐慶,拿了君山的花名,離了君山,跨著兩匹坐騎,直奔武昌府而來。進(jìn)城到了公館,下了坐騎,到門上教人往稟。官人告訴說:“不好,先生、大人都在那里上吊哪!”三爺就急了,往里就跑。大爺也跟進(jìn)來了。三爺說:“有我,有我,那個(gè)吊就上不成了?!北R爺一見,都是眼淚汪汪。盧爺一問:“二弟,怎么一段事情?”二義士說:“把大人丟了?!毙鞈c說:“你是管什么的?怪不的尋死!死罷,咱們兩個(gè)一堆死?!北R爺把他們攔住,問:“倒是怎么丟的?”韓彰就將丟大人之事說了一遍。盧爺說:“好大膽!還敢留下詩句,待我看看?!北R爺看畢說:“先生可解得開?”先生說:“解不開?!北R爺說:“不要緊,我有主意,能人全在晨起望哪,咱們教他們解解,解解。他們?nèi)艚獾瞄_更好,他們?nèi)艚獠婚_,再死未晚?!贝蠹乙烙?jì)而行。公孫先生專會(huì)套寫人家筆跡,就將詩句抄將下來,交與盧爺、徐慶。臨行再三囑咐,千萬別行拙志。大家送出,乘跨坐騎,回奔晨起望。曉行夜宿,饑餐渴飲,一路無話。

  書要剪斷為妙。到了晨起望路彬、魯英門口,下了坐騎,把馬拉將進(jìn)來,拴在院內(nèi)樹上,直往里奔來,到屋中見了大眾。眾人過來,都給盧爺行禮。盧爺把蔣四爺一拉說:“四弟,可了不得了!”徐慶過來一拉說:“四弟,可了不得了!”蔣爺說:“你們別拉,再拉我就散了,有什么話只管慢慢說?!毙鞈c說:“把大人丟了?!笔Y爺說:“怎么?把大人丟了。怎么丟的?”徐慶說:“教盧大哥說你聽。”盧爺說:“我們到了武昌驛館,池天祿、公孫先生、魏先生、二弟韓彰,他們上搭連吊,我們進(jìn)去才不上了。先前是二弟一個(gè)人守著,后來是先生與二弟二、五更換,是先生的美意。趕到第二天,太陽多高,二弟過去,見先生跟主管三個(gè)人還沒醒哪?,F(xiàn)把他們叫醒,屋中一看,大人已經(jīng)丟失了,并且還敢留下詩句。公孫先生將字的原本套下,我今帶來,你們大家琢磨琢磨?!彼斜娙艘粋€(gè)個(gè)面面相覷,齊聲說:“此賊好生大膽!”盧爺就將字跡拿將出來,放于桌案之上。北俠說:“定是襄陽王府的?!贝蠹覈∽雷觼y念詩句。智爺說:“你們往后,你們又不認(rèn)的字,也擠著瞧;正經(jīng)認(rèn)的字,倒瞧不見了?!卑?、史云諾諾而退。蔣爺念了半天,不解其意。智爺看了,也是解不開。有一個(gè)人顯然易見,往前趨身看了一眼,抽身便往。智爺瞧了他一眼,就明白了。就在那詩句上拿指頭橫著畫了一道,又瞧了那人一眼。蔣爺把小圓眼睛一翻,連連點(diǎn)頭說:“哦,哦,哦哦,是了?!?br />
  你道那人是誰?就是白面判官柳青,與沈中元他們是師兄弟,雖然不在一處,見了筆墨,焉有不認(rèn)的之理。瞧見是他的筆跡,趕著抽身往回就走,早被機(jī)靈鬼看出破綻來了,橫著一畫,瞧了一眼,蔣爺就明白了,一把揪住柳青說:“好老柳!你們哥們作的好事!你趁早說出來罷,大人現(xiàn)在那里?”柳青這陣不叫白面判官了,叫紫面判官了,冬令時(shí)候,打臉上往外津津的向外出汗,說:“四哥,可沒有這么鬧著玩的,我可真急了。這個(gè)事怎么也血口噴人?”北俠勸解說:“這個(gè)事可別誤賴好人?!笔Y爺說:“怎么誤賴好人呢?必必真真,是他知道?!敝菭斦f:“不錯(cuò),是他知道?!绷鄽獾臏喩韥y抖。北俠說:“你們一口同音,看出那點(diǎn)來了?”蔣爺說:“這詩句,哥哥你多少橫豎懂的點(diǎn)。詩合詞不同,有古風(fēng)詩、〔西江月〕、〔滿江紅〕、〔一段橋〕、〔駐云飛〕、打油歌、貫頂詩、藏頭詩、回文錦,都叫詩詞。他這首詩叫貫頂詩,橫著念,‘審問刺客未能明’,念個(gè)‘沈’字;‘中間改路保朝廷’,念個(gè)‘中’字;‘原有素仇相殘?zhí)ぁ?,念個(gè)‘元’字;‘盜去大人為誰情’,念個(gè)‘盜’字。橫念是‘沈中元盜’。沈中元是他師兄弟,焉有不認(rèn)識(shí)的道理,不合他要合誰要?”北俠是個(gè)誠實(shí)人,勸四爺把他撒開:“四弟也不用著急,柳賢弟也不用害怕。兒作的兒當(dāng),爺作的爺當(dāng)。慢說是師兄弟,就是親兄弟也無法。大概此人沒有殺人之意?!笔Y爺說:“他就是為三哥和我二哥得罪了他了。”北俠說:“是什么緣故哪?”蔣爺說:“你還沒有來哪,他同鄧車行刺,屢次泄機(jī),前來?xiàng)壈低睹?,是我兩個(gè)哥哥沒有理人家。人家哈哈一笑,說:‘我走了,你們投功去罷,咱們后會(huì)有期?!轿亿s到了的時(shí)候,就晚了。我還上樹林子里叫了他半天,他也總沒言語,焉知曉他懷恨在心,他這是成心要斗斗我們哥們,諒他沒有殺害大人之意;若有殺害之心,可不在衙門中砍了?他必是把大人搭個(gè)僻靜的所在,他央求去。他不想想丟失了大人,我們哥們什么罪過?一計(jì)害三賢,這叫一計(jì)害五賢。”北俠說:“四弟不用著急。柳賢弟你要知道點(diǎn)影色,你可就說將出來?!绷嗾f:“我們不見面有十五六年,我焉能知道下落?我知道不說,教我死無葬身之地,萬不得善終。”北俠說:“算了罷,人家起了誓了?!笔Y爺說:“算了罷,我的錯(cuò),你幫著找找,橫是行了?!绷嗾f:“那行了。不但幫著找,如要見面,我還能夠一與反目。”蔣爺說:“既然這樣,咱們大家分頭去找?!卑崖窢斦?qǐng)過來:“打這上武昌府有幾股道路?”路爺說:“有兩股道,當(dāng)中有個(gè)夾峰山。兩山夾一峰,或走夾峰山前,或走夾峰山后,兩股全是上武昌府的道路。”一議論誰去,有一得一,這些人全去。蔣爺說:“不行,這些人全去,就讓逢見他,你們也不認(rèn)的他,總得有作眼的才行?!北眰b說:“我認(rèn)的。他在鄧家堡,我沒認(rèn)準(zhǔn)他;后來到霸王莊,二次寶刀驚群寇時(shí)節(jié),有智賢弟指告我,我才認(rèn)準(zhǔn)了他。那人瞅著就是的?!?br />
  列位,前文說過,此書與他們那《忠烈俠義傳》不同,他們那所說北俠與沈中元是師兄弟,似乎北俠這樣英雄,豈肯教師弟入于賊隊(duì)之中?這是一。二則間沈中元在霸王莊出主意,教鄧車涂抹臉面,假充北俠,在馬強(qiáng)的家中明火。若是師兄弟,此理如何說的下去?這乃是當(dāng)初石玉昆石先生的原本,不敢畫蛇添足。原本兩個(gè)人,一個(gè)是俠客,一個(gè)是賊。如果真若是師兄弟,北俠也得驚心。

  歐陽爺說:“認(rèn)的他了?!蹦蟼b說:“我不識(shí)認(rèn),咱們一路走了?!倍斦f:“我也不認(rèn)的,我也同你一路走?!北R爺說:“我放心不下,我還得回去哪。誰同著我走?”三爺說:“我同著你回去。還有誰一路走?”龍?zhí)?、姚猛說:“我同走?!笔吩七^來說:“我也走。”柳青說:“你們幾位不認(rèn)的,我作眼?!笔Y爺說:“不可,咱們兩個(gè)一塊走?!北R爺說:“我們這些人全不認(rèn)得,誰給我作眼?”蔣爺說:“教艾虎去,他認(rèn)的?!贝蠹冶檎野?,蹤跡不見,連他的刀帶包袱全都沒有了。智爺就知道偷跑了,自己找沈中元、大人去了。永遠(yuǎn)他是那種性情。蔣爺說:“智賢弟,你同他們?nèi)チT,除了你,他們誰也不認(rèn)的沈中元。”智爺說:“四哥,你派的好差使么,你看這些個(gè)人,有多明白呀?!笔Y爺說:“有你就得了罷?!敝菭斦f:“咱們商量誰走夾峰前山,誰走夾峰后山?!北眰b說:“隨你們?!毙鞈c說:“我們走夾峰前山?!北眰b說:“你們走夾峰前山,我們就走夾峰后山?!笔Y爺說:“我們上娃娃谷。老柳,你不是想你師母,我?guī)闳フ夷銕熌溉ァN宜阒蛑性卣宜媚溉?,必在娃娃谷?!敝菭斦f:“你這個(gè)算哪,真算著了。我猜著也許是有的。是可就是,不知艾虎往那去了。”

  焉知曉艾虎聽見說明此事,自己偷偷的就把自己的東西拿上,也不辭別大眾,自己就溜出來了。原來是打婆婆店回來,同著武國南、鐘麟回了晨起望,見了蔣四爺,書中可沒明說呀,就是暗表。他問了他四叔娃娃谷的事情,對(duì)著艾虎說了一遍鳳仙怎么給招的親事。艾虎先前不愿意,嗔怪是開黑店的女兒。蔣四爺又說:“別看開黑店,有名人焉,人家徒弟都可以,誰,誰,誰?!卑⒂浽谛闹校缃褚贤尥薰日胰?。離了晨起望,走了一天多,看見樹林內(nèi)一宗咤事。不知什么緣故,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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