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回 莽將軍奪首級報信 刁佞黨乘機(jī)隙施謀

五虎征西 作者:(清)李雨堂


  詩曰:

  飛龍立志報深仇,定數(shù)安排命不猶;

  未雪夫冤先喪命,奸臣乘隙復(fù)施謀。

  按下慢表焦廷貴前往楊府。再說孟定國雖吃酒過多,到底心中還是醒的,想一會也覺心驚。這孟定國不獨前時出陣殺過多少將兵,就是目下征西,也不知傷了多少番兵性命。他原是上陣英雄,何故此刻著慌起來?只因想到狄爺完婚只得六七夜,聞他天天在書房內(nèi)安睡,今夜一刻把夫人殺了,到底不知何故!慌忙叫聲:“千歲,為何將夫人傷害了?”狄爺說:“楊滔叫女兒來行刺本藩,今夜殺了此女,除卻禍根?!闭f罷,復(fù)回書房坐下。

  此夜孟定國滿心疑惑,總要問過明白,又進(jìn)書房說:“千歲,到底夫人有何不是?望求說個情由?!钡覡斦f:“你不要管,且往外邊去罷!”孟定國說:“只恐楊滔不肯甘休,如何是好?”狄爺說:“這也不妨,頂天大事自有本藩承當(dāng),你且去罷!”孟定國心中疑惑,出至西樓,喚醒了三位英雄說知其故,彼此皆驚,齊到書房來動問。此時狄爺將其情由細(xì)細(xì)說知。眾人猜測一回,劉慶說:“千歲,你在本朝無非殺過一個王元化,并無傷害第二個人,如何楊氏說:‘與丈夫報仇’?卻是奇怪了?!睆堉艺f:“這楊滔懇請圣上為媒,千歲奉旨成親,非同小可。楊滔之女乃是個黃花女子,那里有丈夫的?必然千歲聽錯了。”狄爺說:“那里話來,本藩自是聽得明明白白的?!崩盍x說:“想那楊氏是個黃花之女,焉能有與丈夫報仇?事之定然千歲錯聽,屈殺他?!钡覡斦f:“就是錯聽了,你們且往外邊去罷。本藩要睡了?!彼娜寺犃T,連忙退出外廂,你言我語,說他必然多吃了幾杯,發(fā)想酒癲來殺害了此女,只怕楊滔不肯甘休,又有風(fēng)波在目前了,且不管他,待到來朝便知分曉,不表四人之言。

  再說狄爺在書房內(nèi)想去思來,覺得怒氣沖壯,又難以測度其原由。想了一會,嘆聲:“莫非又是龐洪之計,與楊滔同謀來算賬的!”冷笑一聲說:“若是龐洪用計,顯然惡毒。豈知計又落空,陷害不成了。且待來朝奏知圣上,處分便了?!庇窒耄骸跋雭砟赣H業(yè)已睡了,不可驚動他。本藩坐等天明便了?!贝藭r想起兩樁法寶,復(fù)進(jìn)房中,一見吃驚非小,恨說道:“罷了,你這賤婢,毀壞了法寶,把你尸碎為泥尚不足以當(dāng)其罪!”只得一并拿至?xí)浚魅諏⒋藶閼{奏知圣上。此時,狄爺昏昏沉沉,坐待天明。按下休題。

  再說莽人焦廷貴,想來這楊滔之女要殺害狄爺,一路行走思量,心中大怒,拿了首級,跑開大步,已到了楊府門首立著,將大拳打門,猶如擂鼓。府中門上人還未寢,聽見府外邊大聲喧嘩的打門,急忙拿了燈火,出外開了府門,大喝:“那個狗頭,夜靜更深,敢大膽在此吵鬧!”焦廷貴喝聲:“瞎眼的蠢物,且看看老子手中是何寶貝?”門上將燈一照,嚇得大驚失色,連忙問道:“因何你拿個首級在此?”焦廷貴笑道:“你倒也好眼力??烊笾慵覘钐希夷说彝鯛?shù)慕雇①F。今夜王爺殺了你家小姐,如今拿首級來還老楊,快去罷!”門上說:“不好了,殺害了小姐!”焦廷貴說:“這有何希奇!我家王爺征西殺了多少人,何況個把女子?!闭f罷跟隨了門子一齊直進(jìn)。此時楊爺還在書房看書未睡。若是主家未睡,一眾家人手下也不敢睡。門子一重重叩門而進(jìn),直至內(nèi)堂上。焦廷貴尚未見到楊爺,便高聲叫道:“老楊快出來!你家女兒回來了?!睏罴胰艘娝帜醚芰艿娜祟^,大驚,連忙動問。此時門上進(jìn)內(nèi)稟知,楊滔聞?wù)f,嚇得目定口呆,急急抽身出外,問道:“焦將軍,這個首級何處拿來的?”焦廷貴說道:“你自己的女兒也不認(rèn)得么?你且拿去看認(rèn)分明罷?!贝藭r,楊滔雖然知道不是親生女兒,也覺驚慌,假意說道:“因何成親幾日就送了命?兒啊,到底有何緣故?為父全然不曉,可憐你死得好慘?。 庇謫柦雇①F說:“為何你家千歲把我女兒傷害了?”焦廷貴說:“這是你女兒不好!”楊爺說:“到底有何不好!”焦廷貴說:“他要與千歲同睡,豈知千歲偏不喜這件事情,你女兒放起蠻來要殺千歲,反被千歲殺了。老楊啊,我今還你女兒,且拿去收藏好?!闭f完,轉(zhuǎn)身跑出府來,家人持火引道,一直回歸王府去了。不表。

  再說楊滔把飛龍首級細(xì)細(xì)一看,長嘆一聲說:“飛龍,你一心要報丈夫之仇,混進(jìn)中原,投身相府國丈,施下巧計,下官將就好機(jī)謀。豈知你夫仇未報身先喪,弄得今日下官毫沒主意。怎生調(diào)停是好!”想了一會,說:“罷了,不免連夜去見國丈,看他如何打算罷了?!贝藭r也不換衣,隨身便服,即吩咐小使持了燈籠,乘了小轎,四個家人跟隨而去。此刻二鼓將殘,只見街道民家燈收夜靜,寂寂無聲。直到了龐府門首,家丁把府門叩開通名。若問做了當(dāng)朝宰相,真乃勞碌非凡,各省奏章,一切國務(wù),一一留心細(xì)看,好待明朝達(dá)呈御覽,不到二更不能睡,到了五更又要上朝。所以合著古語兩言:只愛做官千日好,不及農(nóng)夫半日閑。

  此時太師正要安睡,忽見家人傳說戶部楊老爺有急事要見太師爺。此時龐洪一想,這楊滔此時候還來相見,有何急事?也覺心疑不定,又有兩句古言:

  日間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

  龐洪想一會說:“莫不是飛龍殺害了狄青前來報知!”急忙傳命請來相見。國丈便服出了書齋。楊滔走進(jìn)府堂中,因有眾家人在旁,同到書房坐下。楊滔叫聲:“國丈,不好了!飛龍要殺狄青,反被狄青殺害了。差焦廷貴把飛龍首級拿來還我。這件事情還是私下調(diào)和了,還是奏明圣上?下官事在兩難,思想不來。所以深夜到來,請國丈高明主見如何?!贝藭r龐洪聽了,好像半空中照定頭腦打個大霹靂一般,說:“飛龍啊,老夫只道你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因此用出機(jī)謀,力薦你出,指望你把冤家除了,使我翁婿心中遂愿。豈知今日你畫虎不成,真乃可惜了這飛龍也?!睏钐险f:“國丈,如今長言不如短語。到底怎樣調(diào)停為妙?”龐洪聽了想一會說:“楊大人,如若私和了是造化這小畜生的,飛龍性命豈不枉送他手!此時一不做二不休,你來朝奏明圣上,只說狄青無故殺妻,傷害了你女兒。況且圣上為媒,非同小可,那怕他勢大封三,照依國法森嚴(yán),若是犯罪,也是一體?!睏钐险f:“倘飛龍有甚破泄之言,聽人狄青耳中,他執(zhí)此為憑,如何是好?”龐洪說:“這是死無對證之言,那里作得證?如憑若圣上姑寬不究,老夫定然在旁頂力,說他無故殺妻,應(yīng)該抵命。此時看他小畜生逃得那里去廠楊滔說:“既然如此,明日奏明圣上便了。”龐洪說:“又有一句要緊關(guān)的,說話切不可露出飛龍兩字,總要認(rèn)定鳳姣女兒,這場是非,包管贏的。若除了狄青,老夫不忘你的情,愿謝金銀與你楊大人。我還要慢慢奏知圣上,加升吏部之職。決不相負(fù)的。”原來楊滔最是貪財物之輩,聽了國丈之言,得意洋洋,作別而去。

  再說五更三點,天子尚未登坐金鑾,文武官多在朝房敘候。眾文武耳風(fēng)一聞此事,盡皆著忙。楊戶部說聲:“狄千歲,后生家何必作此威頭,仗著太后娘娘的勢力把我楊滔欺負(fù),無端殺害妻子,全無國法,下宮女兒之仇一定要報的?!钡覡斃湫Φ溃骸澳銥槿硕饲莴F之心,使出這樣毒計,思量要陷害我狄青,幸喜我命不該終,不中你奸計。今日你害人還害了己,正是燈蛾撲火自燒其身。”二人爭論不一,龐洪假意來勸解說:“二位何須爭辯,少刻奏知天子,自有國法公論。但他無故殺妻,過于殘忍,罪卻不少,狄千歲也應(yīng)知其法律!”狄爺聽了說道:“縱然嘗命,我狄青豈是貪生畏死的么!”國丈說:“千歲不如聽老夫的言,私下調(diào)和了好。若要認(rèn)真起來,總要抵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太后娘娘也是遮蓋不得了?!钡覡斦f:“你差矣!我狄青并不用著娘娘的遮蓋,所以前時不愿無功受職。當(dāng)?shù)畋任洌U些喪了性命,皆因不把太后娘娘倚靠。解送征衣,到外邦之后,又蒙國丈美情保我征西。若然倚了娘娘的勢力,決不使天牢禁母。所以屢被奸臣美計所算,平服西遼,苦樂皆由自己擔(dān)當(dāng)。今日圣上自有國法處分,是非曲直悉憑圣上公裁,何勞國丈之言!”龐洪聽了,呵呵發(fā)笑,說:“是極,原是一個硬性英雄,老夫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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