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回 存厚道驛丞告害 點門徒王禪賜丹

五虎征西 作者:(清)李雨堂


  詩曰:

  王正為人厚道全,不從主命害忠賢。

  一言直告奸臣計,忠心英雄白屈冤。

  話說王驛丞見龐太師一月余間,有書一十三封,要害平西王性命。此時驛丞立定主意,不肯陷害狄青,自愿掛官遁跡。等候至紅日歸西,排開酒宴狄爺坐下,把金壺滿滿斟上幾盅。狄爺抬頭一看王驛丞。但見他:

  愁眉不展成何事,神色沉吟卻有因。

  狄爺看罷說聲:“驛丞官,本藩看你滿面愁容,是何緣故?”驛丞說:“小官有些心事?!钡覡斦f:“有何心事?”王正說道:“身家性命不保,所以心煩不悅?!钡覡斦f:“有甚心事,說與本藩知道?!贝藭r王正回復(fù),便輕輕叫聲:“千歲,小官原是龐府家人,因干事無差,大師爺把我提拔起來,故做了這驛丞。自從千歲爺?shù)酱酥?,龐大師一連有十三封書信,要小官把千歲爺性命害了。只因我受過太師一點之恩,又難以推卻,只得將實言告明?!钡覡斦f?!熬桶驯痉獢[布了罷,這有何不可?”王正說:“千歲,你何出此言?你乃當(dāng)朝鐵石擎天柱,大宋駕海紫金山,立建多少汗馬功勞,保護大宋江山頂力之人。小官焉敢做此無法之行,如若我依了太師之命,要陷害千歲,小官也不來實告了?!钡覡斦f:“如今你意見若何?”王正說:“太師今日來書一封,內(nèi)說倘小官仍不下手害千歲,連著小官也要收拾了?!钡覡斦f:“如今他十三封書何在?”王正說道:“千歲,十三封書多是他來人帶回的,并無一字存留?!钡覡斃湫Φ溃骸褒嫼椋肽銕追ξ?,屢屢不成功,因何息不得此心,必要算計于我?可惜原書不存一紙,何作為憑!”驛丞說:“千歲,太師是個有主意的人,焉肯把書留在此處?小官當(dāng)時見了一書延挨一次。如今延挨不得了,所以小官告明此事,來日掛官逃走便了?!?br />
  狄爺聽罷搖頭說:“驛丞,你休得心煩。本藩思量一個妙計安穩(wěn)你做官,何須逃走?”王正說:“千歲,只怕這件事沒有思算得來?!钡覡斦f:“若打算不來,本藩縱死何辭?”驛丞說:“千歲,你斷然死不得的,若千歲有甚差遲,如同大宋砍斷擎天棟柱,而且小官性命難保,妙計不過小官掛冠逃走的。”狄爺?shù)溃骸巴跽?,你休要逃走了。龐洪原要算計本藩的,你且放心,待來日要打算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策。我命無妨,你安穩(wěn)做官才是?!蓖跽裏o奈應(yīng)諾。此時狄爺無心吃酒,略用了幾杯,即喚收拾去。說聲:“驛丞,你且去安睡罷。”王正領(lǐng)命去了,只有狄爺歸房獨坐,悶對銀燈,說:“龐洪啊,我到底與你何冤仇,你苦苦必要生心圖害于我,不畏上天!而且欺瞞君上,申同女兒惑迷圣上,倚著內(nèi)助勢力作惡過多,罪盈滿貫,終然有日報應(yīng)。但恐龐洪要害我,若有來書為憑,方能把他擺布,如今就無憑證,說之無益。我若不死,他就要算計王正了,如何打算才好?”思想到煩悶不堪處,即抽身轉(zhuǎn)出房外,只見庭前月色如銀,天河云凈無煙,少停孤雁高飛,鳴聲哀切。狄爺對此凄涼之景,觸感愁懷,不勝悲煩。嘆聲:“龐洪,你今日害得我既不見君面,又不見母面,孤伶獨處,還不知母親懸望于我如何苦切。”恨想一番,虎目中不見英雄之態(tài)。

  此時已是更敲三鼓,忽見天邊五彩祥云靄繞,見遠遠云端落下一位仙翁,呼喚:“賢徒,緣何在此傷懷?”狄爺一見,原來師父到來。弟子拜見,即請師父坐下庭前。王禪老祖開言說:“賢徒,前時為師差你到汴京助宋平西,做保國之臣,今日你被拘留此地,又見你怨氣沖天,至此為師特來點你?!钡覡斦f:“師父啊,一言難盡。自別師尊以后,到京就與國家出力,志在朝廷立功勞。豈知出仕未久,卻被龐洪三番五次圖害于我。上年取得珍珠旗回國,圣上收入國庫已久,直至今年已有一載,圣上忽然傳說是假旗。此時弟子忍耐不住,觸撞朝廷,押出西郊斬首。幸得姑娘救了,方免過刀之苦。今日問罪流徒此地,豈知龐洪又不容弟子。月余之間連次十三封書付托驛丞,要害弟子性命,幸得王驛丞存心仁厚,將此說知弟子,立在進退兩難。我若不死,龐洪焉得能饒王正?所以弟子在此月下思量,猶疑不決。未知怎樣處決這奸臣才好?!崩献媛犃耍⑿φf:“徒弟,你不必過慮心煩,那龐洪父女氣數(shù)未盡,那里處次得他?你今且聽我言,權(quán)為隱避。少不得西遼又復(fù)動于戈,此時仍要你督兵取得真旗回國,奏凱班師。以后天下平寧,龐洪父女權(quán)勢已盡,賢徒自此福祿叨天了。”狄爺說:“師父,那旗還有真的么?”老祖說:“為何沒有的?”狄爺說:“真旗弟子未見過,未知怎生分別的,師父可知道否?”老師說:“為師說與你知罷,可謹謹記著。”就將真旗的式樣一一說明。狄爺謹記在心,且到日后平西試驗真旗。此是后話。此時老祖取出靈丹兩顆,說聲:“賢徒如今與你丹丸兩顆,收藏身邊?!钡覡斦f:“丹丸后來如何用的!”老祖說:“你記而行,你且權(quán)為隱避,只宜四虎將與你母知道。切勿多泄一人。倘日后更有災(zāi)難,為師再與你解救。”狄爺諾諾連聲,深深拜謝師父提攜指示之思,就把靈丹收藏下。王禪老祖說:“賢徒,為師去也?!奔瘩{上云端,狄爺跪在塵埃中翹首殷勤相送。祥云復(fù)靄,仙師去了。狄爺起來,想一回說道:“卻也好笑,本藩正在愁煩之間,忽然師父到來,說明真旗之妙處,又命我詐死埋葬,避奸權(quán)隱,且依計而行便了?!辈挥X滿懷愁悶頃刻已消了。又聽得更敲四鼓,即回轉(zhuǎn)房中坐下,想來龐洪父女屈害忠良,本藩只道他報應(yīng)生此了,豈知正在盛時之際,動他不得,只猶恐他害盡忠良,奸佞就得志,江山誠恐不安寧了。且罷,憂也憂不來的,成事不能強為,不必恨這奸臣了,且待后來報應(yīng)他。

  此時和衣睡了,至天明起來,洗過臉畢,即裝成大病模樣,有驛丞早早恭見請安。狄爺說:“王正,本藩今日身上有些欠安?!斌A丞說:“千歲有何不安?”狄爺說:“昨三更時分,朦朧睡去,只見西遼國內(nèi)七八員陣亡番將前來與本藩討命,此夢想來不祥之兆了。如今不能久居人世的,今朝覺得身體不寧,心亂頭暈,眼花神悶,且差人本藩府中報知母親、眾將罷?!蓖跽f:“千歲啊,夢寐之事,何足為真?諒必千歲冒了些小風(fēng)寒小恙的?!钡覡斦f:“非也。”驛丞說:“莫不是為著龐洪動了氣惱么?”狄爺搖手說:“不在于此,實是遼將討命的。我若一死,正中龐洪之計,又脫了你的干連,倒也好的。快快差人到我府中,不可遲延?!斌A丞應(yīng)諾。即時差了驛子前往狄府去了。狄爺依著尊師之命,暗把靈丹一粒吞咽肚中,在床狂叫之聲不絕。王驛丞只道狄爺真病,立刻往請醫(yī)生到來,將脈一診。說:“看過多少難奇病癥,今不識此癥,但脈氣已盡,只憂難過三天?!蓖跽幌?,太師要害千歲,正在無計安排,豈知他病起來,送醫(yī)生去了不表。

  再說驛于奉命奔到狄王府報信,名稱百里,實得九十里路途。這驛子晨早上馬加鞭,將近黃昏時候進了王城。不認得那處是狄王府中,問旁人乃得指點明白。便到王府門首忙下馬,但是氣喘吁吁,看見王府威模,其中幾位管門官坐著,又不敢上前,正在門首探頭探腦。管門喝道:“你是何人?”驛子說:“老爺在上,小的是游龍驛子,只因千歲爺有病,著小的前來報知?!闭牵?br />
  不是奸臣施毒計,如何小將死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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