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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孫娘子嬰山解難 沈大王江畔捐軀

海公案 作者:(清)李春芳 編次


  家人葉象利休貞,玉潔冰清自性成。

  解難難中還自解,禍淫福善較來平。

  話說嬰山大王沈勇,聞報荊襄標(biāo)商同欽差學(xué)政有十余號船只,即欲前去打劫。心中想道:“久聞標(biāo)商多是有手段的,又加學(xué)政坐船,有兵卒護(hù)送,必須點齊四路副將,一同下江搶劫方好?!奔磿r傳令嘍羅:“隨四將下山,先去打劫,我隨后便來接應(yīng)?!彼膶⒌昧睿I(lǐng)了嘍羅,紛紛下山而去。

  且說寨中有一位夫人,是被沈大王劫上山的良家婦女。這日,在山中自嘆道:“自嘆紅顏多薄命,夫妻母子各分離。奴家邱門孫氏,祖籍荊州人氏。丈夫邱佐卿,早年入泮,娶奴完親一載,生下一子,取名喜寶,才得半歲。我只為今年春間去嬰山燒香了愿,嬰山大王看見奴家十分姿色,統(tǒng)帥嘍羅半夜打進(jìn)奴家,銀錢衣服半件不取,單單把奴搶至寨中,強迫成親。

  奴家誓不從他,便要強奸。幸遇一個同難嬸嬸苦勸,又兼寨中美女極多,無暇及我,所以至今未曾受辱。但愿夫妻、母子完聚。呵!且??!我方才聽得使女們紛紛傳說,昨晚大王江中拿一搜寶欽差,鎖在棧房,要解去張府請功,諒必性命難保。奴家久欲自盡,不如救了欽差再死,也得瞑目。況且強盜今又下山搶劫,寨中無人,正好行事?!?br />
  孫氏想完主意,忙忙取了鎖匙,出房來到棧房門首。只聽得里面自言自語道:“蒼天,蒼天呵!我陳三枚只望水中逃命,誰知又遇強人。如今解去張府,必然性命難保。天呵!不想我這般結(jié)果!”孫氏聽了,忙開鎖匙,推門而入。陳爺正在傷心,忽見一個美貌婦人在面前,問道:“你是什么人?”孫氏道:“老爺不須駭怕,我來救你的?!本桶焰溩映堕_。陳爺?shù)溃骸澳镒?,你到底是何人,前來救我?”孫氏道:“奴家荊州人氏,夫君邱佐卿。奴家孫氏,被強人搶至寨中,強奴成親,奴家就死不從,那賊也不殺奴家,止是居留寨中。今日聞大人被拿,要解張府請功,性命必然難保。幸遇強盜下山打劫,寨中無人,奴家特來解救大人。如今速速跟奴家出去?!?br />
  陳爺聽了,忙忙跟了孫氏,走出山寨,并無人查究,早已到了東山腳下。孫氏道:“老爺此去,多是人煙所在。奴家雖未失節(jié)于強人,丈夫決不肯信。但愿老爺?shù)搅饲G州,將奴不肯失身之事,說與奴丈夫知道。奴的貞心可表,奴死九泉亦感老爺之德?!闭f罷,往山下便跳。

  陳爺慌忙攔住,說道:“恩嫂,不可尋此短見。待下官送恩嫂到府,說明恩嫂貞節(jié),使恩嫂夫妻、母子團(tuán)圓,略報恩嫂大恩。切不可如此。”孫氏道:“既蒙老爺好意,奴家暫留性命,請老爺快行,不可遲延?!庇谑嵌送G州大路而行。

  且說大王沈勇帶了四個副將,數(shù)百嘍羅,裝載五只大船,沿江順流而下。早有探事嘍羅飛報:“啟上大王:那標(biāo)商貨船,幫著學(xué)政官船早已出關(guān),就在前面停泊,要等齊船只前行。特此報知?!贝笸醮髳偟溃骸霸偃ヌ絹怼!狈愿李^目:“去船頭觀望!”頭目走到船頭,遠(yuǎn)遠(yuǎn)一望,只見那邊燈籠明亮,上寫“欽差湖廣學(xué)政”,一連高掛燈籠五六十盞。船上兵役手執(zhí)刀槍,兩邊排列。頭目忙忙報與大王道:“啟大王:那船上兵將手執(zhí)兵器,甚是強勇。更有標(biāo)客相幫,利害難當(dāng),不可惹他?!贝笸鹾鹊溃骸昂f!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大王還要助張府打遍天下,那里希罕這幾個標(biāo)商!”遂喚張雄二將過來。二將應(yīng)道:“有!”大王道:“與你令箭一支,帶領(lǐng)四號船只,箭手四百名,向他船頭先放??此麆輸?,然后槍刀齊舉,殺上船去,我這里再發(fā)兵接應(yīng)?!?br />
  二將接了令箭,帶領(lǐng)船只,箭手一字兒排開,對著官船喝令放箭。眾箭手把箭亂射,箭如雨點一般飛來。官船上面各兵叫聲:“呵呀,強盜來了!”慌忙報與學(xué)政。學(xué)政大怒,叫眾家將吩咐兵丁不許亂動,都伏艙中,手執(zhí)軍器,把住艙口,等他箭射完,跳上我船,鉆進(jìn)艙來,進(jìn)一個殺一個,進(jìn)二個殺二個。若殺死一人,我賞銀五兩。你們?nèi)粲斜粋屹p銀三兩。須要協(xié)力,不可有違。家將得了號令,傳與兵丁,俱伏在船艙口里,強盜那知官船早已預(yù)備。官兵伏在旁邊,見一個進(jìn)來,提起利刀便砍下頭來,一連鉆進(jìn)十余人,一連砍死十余人。余的強盜大怒,一擁而來,都被家將兵丁亂砍、亂刺,那里抵擋得?。?br />
  船上吶喊哼喝,那邊標(biāo)客聽見官船上沸反盈天,連忙接應(yīng)。

  那大王見前船去許久不來回報,便搖動大船前來接應(yīng)。這邊護(hù)標(biāo)好漢攔住,把箭亂射。射死十余人。大王大怒,跳上標(biāo)船:“孤家來也!”那護(hù)標(biāo)大哥,見伊來得勇猛,諒是強盜頭兒,袍袖一起,那支練就百發(fā)百中神箭,嗖的一聲,正中咽喉。

  大王叫聲:“呀呵,不好了!”即翻身落下水去了。

  眾賊看見大王死了,副將也不見一個,相議道:“我們何不趁此順風(fēng)逃回罷。”眾人道:“有理?!边B忙把船搖轉(zhuǎn),望山寨飛奔而去。

  不消半刻,到了山寨。內(nèi)中一個頭目道:“眾兄弟,如今大王死了,副將也殺了,山寨無主,料想強盜做不成了。況且我們本事低微,若在此耽擱,倘官兵到來,料想活不成了。不如收拾金銀財寶,各人回去營生?!北娙说溃骸坝欣?!大哥主意不差?!北惆褤寔韹D女個個放去,金銀每人分開。頭目又道:“兄弟,我們大家散伙,這山寨何用?不如一把火燒個白地!”

  馱了包袱,下山去了。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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