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水蛙為人鳴冤

郭公案 作者:


  淳安縣三山街,有一富戶涂隆,五十而無子。常帶銀數(shù)十兩在身,但遇人拿飛走水陸之物,便買之放生。一日,行到茶園地方,四五個(gè)拿水蛙之人,各拿有二三百在布袋中。涂隆便問那眾人,將銀與他買,問該幾多價(jià)錢。其人曰:“總是五分一百個(gè)。今我五人共有三千個(gè),該銀一兩五錢?!蓖柯∧苏归_銀包,秤銀一兩五錢與眾人。買了水蛙,遂放于大溪去了。

  那眾人看見涂隆身上帶有二十余兩銀子,便起謀心,趕到中途茂竹林內(nèi)無人之處,遂將涂隆把泥土塞于七孔,丟在山坑之內(nèi)。眾人解其銀而去,仍釣于大溪之傍。

  適郭爺出巡嚴(yán)州,道經(jīng)竹林邊過。時(shí)方近午,眾人夫俱放轎,少憩于竹林之下。只聽林內(nèi)蛙鳴雜沓,喧鬧不已。郭爺問曰:“那里水蛙,這等鳴號(hào)不已?”即叫皂隸去看來。皂隸走到蛙鳴之處,見一人死在泥坑,群蛙俱在尸上扒土。皂隸轉(zhuǎn)來回復(fù)郭爺。郭爺乃親打轎到尸邊去看,果見蛙皆跳躍悲鳴。郭爺曰:“此必釣蛙之人謀死此人?!苯性黼`去溪邊:“看有釣蛙之人,可俱與我拿來?!痹黼`走到水邊,只見四五人尚在溪邊未去。皂隸叫曰:“郭爺這里買水蛙,爾眾可速拿來!”眾人只道郭爺真買水蛙,都到郭爺轎前。郭爺開口曰:“爾眾人都是幾時(shí)在此釣水蛙?”眾人曰:“皆今日在此?!惫鶢斣唬骸盃柋娙司阍诖酸炌?,這里山坑謀死一人,是爾眾人哪一個(gè)下手,直直供來,免受刑法!”眾人見說謀死人命,便覺面黃口青,魂不著體,期期對(duì)曰:“小的在溪中釣蛙,并未見有謀人之事?!惫鶢斣唬骸澳侨嗣髅魇悄阒\死,還要口強(qiáng)。皂隸與我搜查身上!”皂隸一搜,每人身上俱搜出四兩多銀。郭爺曰:“爾這銀從何得來?”眾辯曰:“小的皆是這幾時(shí)賣蛙的銀?!惫鶢斣唬骸把捎匈u蛙之銀,五人一樣平重,又皆是這整塊銀子?一日不過,會(huì)釣的,僅可釣得一二錢,銀子亦是零碎賣去,安得有此整銀?”

  郭爺叫眾人去取起尸來相驗(yàn)。此時(shí)涂隆七孔遭泥所塞之處,盡皆被蛙挖去。蛙皆以氣呼入尸之七孔,涂隆漸漸回陽(yáng)。眾人扛得尸起,涂隆已醒轉(zhuǎn)來了。

  郭爺見死尸漸活,叫皂隸快把熱茶一盞灌之。涂隆得茶,接了口中之氣,須臾開眼。見是郭爺在上,遂哭訴曰:“小的老而無子,各處買蛙放生。今日將銀一兩五錢,與這四五個(gè)賣蛙的了。眾人見小的銀子二十余兩,遂將泥土閉死小的于泥坑之中。望爺爺究治這些兇徒!小的銀不愿取?!蹦轻炌苋艘娡柯』盍?,訴出真情,啞口無言,只好低頭認(rèn)罪。郭爺將所謀之銀,發(fā)與涂隆。涂隆磕頭,拜謝郭爺活命之恩而去。郭爺叫皂隸鎖了五人,帶到嚴(yán)州治罪。將為首一人羅懷德,問擬死罪,秋后處決。其余高春、雷欽、石信、程惠,減死一等,俱問邊遠(yuǎn)充軍,即時(shí)走解。判曰:審得羅懷德等以釣蛙營(yíng)生,水中覓微利耳。而涂隆以無子,故買蛙放生。雖是將有余之財(cái),以希難得之子,是亦不忍之心居多也。不意買蛙之生,而賣己之死。德等見財(cái)起心,欺孤身于僻地,合五人而行兇,置之泥坑,塞其七竅。若非群蛙報(bào)德,掘其土泥,則隆終為枉死之魂,而羅等皆幸免之劫賊矣!隆雖得生,羅難免死。蓋以羅死之之心在隆,而隆生之之報(bào)在蛙。首擬大辟,余皆充軍。贓給原主,立案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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