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麥麴山鞠藭，為隱語(yǔ)之祖。厥后齊宣好隱，無鹽進(jìn)身，漢武蓄俳優(yōu)，而東方生通令壺齟老柏涂之諧語(yǔ)。降至鮑照井謎，皆平淺不足異。古人樸拙，凡事類然。昭明序文選，所以有大輅椎輪之喻也。仆少日亦嗜謎，偶有所作，以為工者必底面渾成，無一生湊字。如以周公旦太公望，射左傳之姬姓日也，異姓月也，則所謂妙手偶得矣。故非用小學(xué)通段之法，以轉(zhuǎn)移文字。與今古文家讀經(jīng)各異之例，以上下句讀，亦安能出奇變化，日出而不窮哉。吾鄉(xiāng)張君味鱸，有橐園春燈話二卷，都數(shù)千百條，讀之如行山陰道上，千巖萬壑、競(jìng)秀爭(zhēng)流；如入匡廬，側(cè)嶺橫峰，極遠(yuǎn)近高低不同之面目；如造阿房、建章宮迷樓；如游五都市；如入眾香國(guó)；如大饗之庭實(shí)旅百；如披閻立本職貢圖、吳道子畫地獄變相；如讀萬首絕句。多矣哉，美矣哉，古未嘗有也。味鱸於此道，可謂至於此極矣。仆所最喜者，如以飛燕外傳，射鄭風(fēng)；以雜事秘辛，射左傳；以易系辭西廂酬簡(jiǎn)，射左傳；與其哲兄蟹蘆之馬稷語(yǔ)，射論語(yǔ)。不亞于所謂周公旦太公望者，乃不可勝數(shù)。蓋多用小學(xué)通段古今文異讀之法以為之也。使孔門用謎，味鱸何止入室哉。仆少作零落略盡，尚記三條，以范亞父勸項(xiàng)羽殺沛公，射《論語(yǔ)》，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以黃公覆謂連船首尾相接可燒而走也，射《公羊》，蓋以操之為已蹙矣。以左傳使司馬斥山澤之險(xiǎn)，雖所不至，必旆而疏陳之，射《中庸》，言其上下察也。方之大著，如蹄涔之於河海矣。 侯官陳衍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