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十五 △橫吹曲辭五

樂府詩集 作者:宋·郭茂倩


  【梁鼓角橫吹曲】

  《古今樂錄》曰:“梁鼓角橫吹曲有《企喻》《瑯琊王》《鉅鹿公主》《紫騮馬》《黃淡思》《地驅(qū)樂》《雀勞利》《慕容垂》《隴頭流水》等歌三十六曲。二十五曲有歌有聲,十一曲有歌。是時樂府胡吹舊曲有《大白凈皇太子》《小白凈皇太子》《雍臺》《扌翕臺》《胡遵》《利?丘女》《淳于王》《捉搦》《東平劉生》《單迪歷》《魯爽》《半和企喻》《比敦》《胡度來》十四曲。三曲有歌,十一曲亡。又有《隔谷》《地驅(qū)樂》《紫騮馬》《折楊柳》《幽州馬客吟》《慕容家自魯企由谷》《隴頭》《魏高陽王樂人》等歌二十七曲,合前三曲,凡三十曲,總六十六曲?!苯汀稒M吹賦》云:“奏《白臺》之二曲,起《關(guān)山》之一引。采菱謝而自罷,綠水慚而不進(jìn)?!眲t《白臺》《關(guān)山》又是三曲。按歌辭有《木蘭》一曲,不知起於何代也。

  【企喻歌辭四曲】

  《古今樂錄》曰:“《企喻歌》四曲,或云后又有二句‘頭毛墮落魄,飛揚(yáng)百草頭’。最后‘男兒可憐蟲’一曲是苻融詩,本云‘深山解谷口,把骨無人收’。按《企喻》本北歌,《唐書·樂志》曰:“北狄樂其可知者鮮卑、吐谷渾、部落稽三國,皆馬上樂也。后魏樂府始有北歌,即所謂《真人代歌》是也。大都時,命掖庭宮女晨夕職之。周、隋世與西涼樂雜奏,今存者五十三章,其名可解者六章,《慕容可汗》《吐谷渾》《部落稽》《鉅鹿公主》《白凈皇太子》《企喻》也。其不可解者,咸多‘可汗’之辭。北虜之俗呼主為可汗。吐谷渾又慕容別種,知此歌是燕、魏之際鮮卑歌也。其詞虜音,竟不可曉。梁胡吹又有《大白凈皇太子》《小白凈皇太子》《企喻》等曲。隋鼓吹有《白凈皇太子曲》,與北歌校之,其音皆異?!庇钟小栋牒推笥鳌贰侗倍亍罚w曲之變也。

  男兒欲作健,結(jié)伴不須多。鷂子經(jīng)天飛,群雀兩向波。

  放馬大澤中,草好馬著臕。牌子鐵裲襠钅互鉾鸐尾條。

  前行看后行,齊著鐵裲襠。前頭看后頭,齊著鐵钅互鉾。

  男兒可憐蟲,出門懷死憂。尸喪狹谷中,白骨無人收。

  右四曲,曲四解。

  【瑯琊王歌辭】

  《古今樂錄》曰:“瑯琊王歌八曲,或云‘陰涼’下又有二句云:‘盛冬十一月,就女覓凍漿?!詈笤啤l能騎此馬,唯有廣平公’?!卑础稌x書·載記》:“廣平公,姚弼興之子,泓之弟也?!薄 ⌒沦I五尺刀,懸著中梁柱。一日三摩娑,劇於十五女。

  瑯琊復(fù)瑯琊,瑯琊大道王。陽春二三月,單衫繡裲襠。

  東山看西水,水流盤石間。公死姥更嫁,孤兒甚可憐。

  瑯琊復(fù)瑯琊,瑯琊大道王。鹿鳴思長草,愁人思故鄉(xiāng)?! ¢L安十二門,光門最妍雅。渭水從壟來,浮游渭橋下。

  瑯琊復(fù)瑯琊,女郎大道王。孟陽三四月,移鋪逐陰涼。  客行依主人,愿得主人強(qiáng)。猛虎依深山,原得松柏長。

  懀馬高纏鬃,遙知身是龍。誰能騎此馬,唯有廣平公。  右八曲,曲四解?!  锯犅构鞲柁o】

  《唐書·樂志》曰:“梁有《鉅鹿公主歌》,似是姚萇時歌,其詞華音,與北歌不同?!?br />
  官家出游雷大鼓,細(xì)乘犢車開后戶。車前女子年十五,手彈琵琶玉節(jié)舞。

  鉅鹿公主殷照女,皇帝陛下萬幾主。

  右三曲,曲四解。

  【紫騮馬歌辭】

  《古今樂錄》曰:“‘十五從軍征’以下是古詩?!?br />
  燒火燒野田,野鴨飛上天。童男娶寡婦,壯女笑殺人。

  高高山頭樹,風(fēng)吹葉落去。一去數(shù)千里,何當(dāng)還故處。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道逢鄉(xiāng)里人,家中有阿誰?  遙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

  中庭生旅穀,井上生旅葵。舂穀持作飯,采葵持作羹。  羹飯一時熟,不知飴阿誰?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右六曲,曲四解。

  【紫騮馬歌】

  《古今樂錄》曰:“與前曲不同。”

  右一曲?! —?dú)柯不成樹,獨(dú)樹不成林。念郎錦裲襠,恆長不忘心。

  【黃淡思歌辭】

  《古今樂錄》曰:“思,音相思之思。按李延年造《橫吹曲》二十八解,有《黃覃子》,不知與此同否?”

  歸歸黃淡思,逐郎還去來。歸歸黃淡百,逐郎何處索?  心中不能言,復(fù)作車輪旋。與郎相知時,但恐傍人聞。

  江外何郁拂,龍洲廣州出。象牙作帆檣,綠絲作幃繂。

  綠絲何葳蕤,逐郎歸去來?! ∮宜那?,曲四解?!  镜仳?qū)歌樂辭】

  《古今樂錄》曰:“‘側(cè)側(cè)力力’以下八句,是今歌有此曲。最后云‘不可與力’,或云‘各自努力’?!?br />
  青青黃黃,雀石頹唐。槌殺野牛,押殺野羊。

  驅(qū)羊入谷,自羊在前。老女不嫁,蹋地喚天。

  側(cè)側(cè)力力,念君無極。枕郎左臂,隨郎轉(zhuǎn)側(cè)。

  摩捋郎須,看郎顏色。郎不念女,不可與力。

  右四曲,曲四解。

  【地驅(qū)樂歌】

  《古今樂錄》曰:“與前曲不同。”

  月明光光星欲墮,欲來不來早語我?! ∮乙磺?。

  【雀勞利歌辭】

  雨雪霏霏,雀勞利。長嘴飽滿,短嘴饑。

  右一曲,曲四解。

  【慕容垂歌辭】

  《晉書·載記》曰:“慕容本名◆,尋以讖記乃去夬,以垂為名。慕容雋僭號,封垂為吳王,徙鎮(zhèn)信都,太元八年自稱燕王?!?br />
  慕容攀墻視,吳軍無邊岸。我身分自當(dāng),枉殺墻外漢。  慕容愁憤憤,燒香作佛會。原作墻里燕,高飛出墻外。

  慕容出墻望,吳軍無邊岸。咄我臣諸佐,此事可惋嘆?! ∮胰慕?。

  【隴頭流水歌辭】  《古今樂錄》曰:“樂府有此歌曲,解多於此。”  隴頭流水,流離西下。念吾一身,飄然曠野。

  西上隴阪,羊腸九回。山高谷深,不覺腳酸?! ∈峙嗜踔Γ阌馊跄?。  右三曲,曲四解。

  【隔谷歌】

  《古今樂錄》曰:“前云無辭,樂工有辭如此?!?br />
  兄在城中弟在外,弓無弦,箭無括。食糧乏盡若為活?救我來!救我來!

  兄為俘虜受困辱,骨露力疲食不足。弟為官吏馬食粟,何惜錢刀來我贖。  右二曲。

  【淳于王歌】

  肅肅河中育,育熟須含黃。獨(dú)坐空房中,思我百媚郎。

  百媚在城中,千媚在中央。但使心相念,高城何所妨。

  右二曲。

  【東平劉生歌】

  東平劉生安東子,樹木稀,屋里無人看阿誰?  右一曲。

  【捉搦歌】  粟穀難舂付石臼,弊衣難護(hù)付巧婦。男兒千兇飽人手,老女不嫁只生口。

  誰家女子能行步,反著裌禪后裙露。天生男女共一處,愿得兩個成翁嫗?! ∪A陰山頭百丈井,下有流水徹骨冷??蓱z女子能照影,不見其馀見斜領(lǐng)。

  黃桑柘屐蒲子履,中央有系兩頭系。小時憐母大憐婿,何不早嫁論家計?! ∮宜那?。

  【折楊柳歌辭】

  上馬不捉鞭,反折楊柳枝。蹀座吹長笛,愁殺行客兒。

  腹中愁不樂,愿作郎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邊。

  放馬兩泉澤,忘不著連羈。擔(dān)鞍逐馬走,何得見馬騎。

  遙看孟津河,楊柳郁婆娑。我是虜家兒,不解漢兒歌。

  健兒須快馬,快馬須健兒。?必跋黃塵下,然后別雄雌。

  右五曲,曲四解。

  【折楊柳枝歌】  上馬不捉鞭,反拗楊柳枝。下馬吹長笛,愁殺行客兒。

  門前一株棗,歲歲不知老。阿婆不嫁女,那得孫兒抱。

  敕敕何力力,女子臨窗織。不聞機(jī)杼聲,只聞女嘆息。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阿婆許嫁女,今年無消息。

  右四曲,曲四解?!  居闹蓠R客吟歌辭】  懀馬??嗍荩藘撼?嘭?。黃禾起羸馬,有錢始作人。

  熒熒帳中燭,燭滅不久停。盛時不作樂,春花不重生。

  南山自言高,只與北山齊。女兒自言好,故入郎君懷。

  郎著紫褲褶,女著彩裌裙。男女共燕游,黃花生后園。

  黃花郁金色,綠蛇銜珠丹。辭謝床上女,還我十指環(huán)。

  右五曲,曲四解。

  【慕容家自魯企由谷歌】

  郎在十重樓,女在九重閣。郎非黃鷂子,那得云中雀。

  右一曲四解。

  【隴頭歌辭】

  隴頭流水,流離山下。念吾一身,飄然曠野。

  朝發(fā)欣城,暮宿隴頭。寒不能語,舌卷入喉。

  隴頭流水,鳴聲幽咽。遙望秦川,心肝斷絕?! ∮胰?,曲四解?!  靖哧枠啡烁琛?br />
  《古今樂錄》曰:“魏高陽王樂人所作也,又有《白鼻騧》,蓋出於此。”

  可憐白鼻騧,相將入酒家。無錢但共飲,畫地作交賒?! 『翁帯粲x來?兩頰色如火。自有桃花容,莫言人勸我?! ∮叶?,曲四解。

  【梁鼓角橫吹曲·雍臺】梁·武帝日落登雍臺,佳人殊未來。綺窗蓮花掩,網(wǎng)戶琉璃開。蘴茸臨紫桂,蔓延交青苔。月沒光陰盡,望子獨(dú)悠哉。

  【同前】吳均雍臺十二樓,樓樓郁相望。隴西飛狐口,白日盡無光。

  【雍臺歌】唐·溫庭筠太子池南樓百尺,八窗新樹疏簾隔。黃金鋪首畫鉤陳,羽葆亭童拂交戟。盤紆欄楯臨高臺,帳殿臨流鸞扇開。早雁聲鳴細(xì)波起,映花鹵簿龍飛回。

  【捉搦歌】張祜門上關(guān),墻上棘。窗中女子聲唧唧。洛陽大道徒自直,女子心在婆舍側(cè)。嗚嗚籠鳥觸四隅,養(yǎng)男男娶婦,養(yǎng)女女嫁夫。阿婆六十翁七十,不知女子長日泣。從他嫁去無悒悒。

  【幽州胡馬客歌】李白幽州胡馬客,綠眼虎皮冠。笑拂兩只箭,萬人不可干。彎弓若轉(zhuǎn)月,白雁落云端。雙雙掉鞭行,游獵向樓蘭。出門不顧后,報國死何難。天驕五單于,狼戾好兇殘。牛馬散北海,割鮮若虎餐。雖居燕支山,不道朔雪寒。婦女馬上笑,顏如〈赤頁〉玉盤。翻飛射鳥獸,花月醉雕鞍。旄頭四光芒,爭戰(zhàn)若蜂攢。白刃灑赤血,流沙為之丹。名將古誰是,疲兵良可嘆。何時天狼滅,父子得安閑?!  景妆球m】后魏·溫子昇少年多好事,攬轡向西都。相逢狹斜路,駐馬詣當(dāng)壚?!  就啊刻啤だ畎足y鞍白鼻騧,綠地障泥錦。細(xì)雨春風(fēng)花落時,揮鞭且就胡姬飲。

  【同前】張祜為底胡姬酒,長來白鼻騧。摘蓮拋水上,郎意在浮花。

  【木蘭詩二首】

  《古今樂錄》曰:“木蘭不知名,浙江西道觀察使兼御史中丞韋元甫續(xù)附入?!?br />
  唧唧復(fù)唧唧,木蘭當(dāng)戶織。不聞機(jī)杼聲,唯聞女嘆息。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愿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萬里赴戎機(jī),關(guān)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zhàn)死,壯士十年歸。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勛十二轉(zhuǎn),賞賜百千強(qiáng)。可汗問所欲,“木蘭不用尚書郎,愿馳千里足,送兒還故鄉(xiāng)”。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妹來,當(dāng)戶理紅妝。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向豬羊。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間床。脫我戰(zhàn)時袍,著我舊時裳。當(dāng)窗理云鬢,掛鏡帖花黃。出門看伙伴,伙伴皆驚惶?!巴惺?,不知木蘭是女郎”。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木蘭抱杼嗟,借問復(fù)為誰。欲聞所慽慽,感激強(qiáng)其顏。老父隸兵籍,氣力日衰耗。豈足萬里行,有子復(fù)尚少。胡沙沒馬足,朔風(fēng)裂人膚。老父舊羸病,何以強(qiáng)自扶。木蘭代父去,秣馬備戎行。易卻紈綺裳,洗卻鉛粉妝。馳馬赴軍幕,慷慨?dāng)y干將。朝屯雪山下,暮宿青海傍。夜襲燕支虜。更攜于闐羌。將軍得勝歸,士卒還故鄉(xiāng)。父母見木蘭,喜極成悲傷。木蘭能承父母顏,卻卸巾鞲理絲簧。昔為烈士雄,今復(fù)嬌子容。親戚持酒賀,父母始知生女與男同。門前舊軍都,十年共崎?區(qū),本結(jié)兄弟交,死戰(zhàn)誓不渝。今也見木蘭,言聲雖是顏貌殊。驚愕不敢前,嘆重徒嘻吁。世有臣子心,能如木蘭節(jié)。忠孝兩不渝,千古之名焉可滅!

  【橫吹曲】陳·江總簫聲鳳臺曲,洞吹龍鐘管。鏜鎝漁陽摻,怨抑胡笳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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