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五十八琴曲歌辭二

樂府詩集 作者:宋·郭茂倩



  【思?xì)w引】晉·石崇一曰《離拘操》。《琴操》曰:“衛(wèi)有賢女,邵王聞其賢而請聘之,未至而王薨。太子曰:‘吾聞齊桓公得衛(wèi)姬而霸,今衛(wèi)女賢,欲留之?!蠓蛟唬骸豢?。若賢必不我聽,若聽必不賢,不可取也?!铀炝糁宦?。拘於深宮,思?xì)w不得,遂援琴而作歌,曲終,縊而死?!睍x石崇《思?xì)w引序》曰:“崇少有大志,晚節(jié)更樂放逸。因覽樂篇有《思?xì)w引》,古曲有弦無歌,乃作樂辭?!钡?xì)w河陽別業(yè),與琴操異也?!稑犯忸}》曰:“若梁劉孝威‘胡地憑良馬’,備言思?xì)w之狀而已?!卑粗x希逸《琴論》曰:“箕子作《離拘操》?!辈谎孕l(wèi)女作,未知孰是。

  思?xì)w引,歸河陽。假余翼,鴻鶴高飛翔。經(jīng)芒阜,濟(jì)河梁,望我舊館心悅康。清渠激,魚彷徨,雁驚溯波群相將,終日周覽樂無方。登云閣,列姬姜,拊絲竹,叩宮商,宴華池,酌玉觴。

  【同前】梁·劉孝威胡地憑良馬,懷驕負(fù)漢恩。甘泉烽火入,回中宮室燔。錦車勞遠(yuǎn)駕,繡方疲屢奔。貳師已喪律,都尉亦銷魂。龍堆求援急,孤塞請先屯。櫪下驅(qū)雙駿,腰邊帶兩鞬。乘障無期限,思?xì)w安可論。

  【同前】唐·張祜重重作閨清旦鐍,兩耳深聲長不徹。深宮坐愁百年身,一片玉中生憤血。焦桐罷彈絲自絕,漠漠暗魂愁夜月。故鄉(xiāng)不歸誰共穴,石上作蒲蒲九節(jié)。

  【猗蘭操】魯·孔子一曰《幽蘭操》?!豆沤駱蜂洝吩唬骸翱鬃幼孕l(wèi)反魯,見香蘭而作此歌?!薄肚俨佟吩唬骸啊垛⑻m操》,孔子所作??鬃託v聘諸侯,諸侯莫能任。自衛(wèi)反魯,隱谷之中,見香蘭獨(dú)茂,喟然嘆曰:‘蘭當(dāng)為王者香,今乃獨(dú)茂,與眾草為伍?!酥管?,援琴鼓之,自傷不逢時(shí),托辭於香蘭云。”《琴集》曰:“《幽蘭操》,孔子所作也?!?br />
  習(xí)習(xí)谷風(fēng),以陰以雨。之子于歸,遠(yuǎn)送于野。何彼蒼天,不得其所。逍遙九州,無所定處。時(shí)人暗蔽,不知賢者。年紀(jì)逝邁,一身將老。

  【同前】隋·辛德源奏事傳青閣,拂除乃陶嘉。散條凝露彩,含芳映日華。已知香若麝,無怨直如麻。不學(xué)芙蓉草,空作眼中花。

  【同前】唐·韓愈蘭之猗猗,揚(yáng)揚(yáng)其香。不采而佩,於蘭何傷。今天之旋,其曷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貿(mào)貿(mào),薺麥之茂。子如不傷,我不爾覯。薺麥之茂,薺麥之有。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幽蘭五首】宋·鮑照傾暉引暮色,孤景流恩顏。梅歇春欲罷,期渡往不還。簾委蘭蕙露,帳含桃李風(fēng)。攬帶昔何道,坐令芳節(jié)終。結(jié)佩徒分明,抱梁輒乖互。華落知不終,空愁坐相誤。眇眇蛸掛網(wǎng),漠漠蠶弄絲??諔M不自信,怯與君盡期。陳國鄭東門,古來共所知。長袖暫徘徊,駟馬停路歧。

  【同前】唐·崔涂幽植眾能知,貞芳只暗持。自無君子佩,未是國香衰。白露沾長早,青春每到遲。不知當(dāng)路草,芳馥欲何為。

  【將歸操】魯·孔子一曰《郰操》?!肚俨佟吩唬骸啊秾w操》,孔子所作也?!薄犊讌沧印吩唬骸摆w使聘夫子,夫子聞鳴犢與竇犨之見殺也,回輿而旋,為操曰《將歸》?!薄妒酚洝な兰摇吩唬骸翱鬃蛹炔坏糜渺缎l(wèi),將西見趙簡子,至於河,而聞竇鳴犢。舜華之死,臨河嘆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濟(jì)此,命也夫?!迂曉唬骸沃^也?’孔子曰:‘竇鳴犢、舜華,晉國之賢大夫也。趙簡子未得志之時(shí),須此兩人而后從政,及其已得志,殺之乃從政。夫鳥獸之不義也,尚知辟之,況乎丘哉!’乃還,息乎郰鄉(xiāng),作為《郰操》以哀之。”徐廣曰:“竇鳴犢、舜華,或作鳴鐸、竇犨?!蓖趺C曰:“《郰操》,琴曲名也。”  翱翔于衛(wèi),復(fù)我舊居。從吾所好,其樂只且。

  【同前】唐·韓愈秋之水兮其色幽幽,我將濟(jì)兮不得其由。涉其淺兮石嚙我足,乘其深兮龍入我舟。我濟(jì)而悔兮將安歸尤。歸乎歸乎,無與石斗兮無應(yīng)龍求。

  【龜山操】韓愈《琴操》曰:“《龜山操》,孔子所作也。季桓子受齊女樂,孔子欲諫不得,退而望魯龜山,作此曲,以喻季氏,若龜山之蔽魯也?!?br />
  龜之氣兮不能云雨,龜之枿兮不中梁柱,龜之大兮祇以奄魯,知將隳兮哀莫余伍。周公有思兮嗟余歸輔?!  練埿尾佟宽n愈《琴操》曰:“《殘形操》,曾子所作。曾子夢一貍,不見其首,而作此曲也。”

  有獸維貍兮我夢得之,其身孔明兮而頭不知。吉兇何為兮覺坐而思,巫咸上天兮識者其誰?!  倦p燕離】梁·簡文帝《琴集》曰:“《獨(dú)處吟》《流凘咽》《雙燕離》《處女吟》四曲,其詞俱亡。”《琴歷》曰:“河間新歌二十一章,此其四曲也。”

  雙燕有雄雌,照日兩差池。銜花落北戶,逐蝶上南枝。桂棟本曾宿,虹梁早自窺。原得長如此,無令雙燕離?!  就啊可蚓p燕雙飛,雙情想思。容色已改,故心不衰。雙入幕,雙出帷。秋風(fēng)去,春風(fēng)歸。幕上危,雙燕離。銜羽一別涕泗垂,夜夜孤飛誰相知。左回右顧還相慕,翩翩桂水不忍渡,懸目掛心思越路??M郁摧折意不泄,原作鏡鸞相對絕?!  就啊刻啤だ畎纂p燕復(fù)雙燕,雙飛令人羨。玉樓珠閣不獨(dú)棲,金窗繡戶長相見。柏梁失火去,因入?yún)峭鯇m。吳宮又焚蕩,雛盡巢亦空。憔悴一身在,孀雌憶故雄。雙飛難再得,傷我寸心中。

  【處女吟】魯·處女《琴操》曰:“《處女吟》,魯處女所作也?!薄豆沤駱蜂洝吩唬骸棒斕幣娕懩径鞲瑁嘀^之《女貞木歌》。”

  菁菁茂木,隱獨(dú)榮兮。變化垂枝,含蕤英兮。修身養(yǎng)志,建令名兮。厥道不同,善惡并兮。屈身身獨(dú),去微清兮。懷忠見疑,何貪生兮。

  【貞女引】梁·簡文帝《琴操》曰:“魯次室女作《貞女引》。”

  借問懷春臺,百尺凌云霧。北有歲寒松,南臨女貞樹。庭花對帷滿,隙月依枝度。但使明妾心,無嗟坐遲暮。

  【同前】沈約貞心信無矯,傍鄰也見疑。輕生本非惜,賤軀良足悲。傳芳托嘉樹,弦歌寄好詞。

  【列女操】唐·孟郊《琴集》曰:“楚樊姬作《列女引》?!?br />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貞婦貴徇夫,舍生亦如此。波瀾誓不起,妾心井中水。

  【別鶴操】商·陵牧子崔豹《古今注》曰:“《別鶴操》,商陵牧子所作也。娶妻五年而無子,父兄將為之改娶。妻聞之,中夜起,倚戶而悲嘯。牧子聞之,愴然而悲,乃援琴而歌。后人因?yàn)闃氛卵??!薄肚僮V》曰:“琴曲有四大曲,《別鶴操》其一也?!?br />
  將乖比翼兮隔天端,山川悠遠(yuǎn)兮路漫漫,攬衣不寐兮食忘餐?!  就啊克巍U照雙鶴俱起時(shí),徘徊滄海間。長弄若天漢,輕軀似云懸。幽客時(shí)結(jié)侶,提攜游三山。青繳凌瑤臺,丹蘿籠紫煙。海上疾風(fēng)急,三山多云霧。散亂一相失,驚孤不得住。緬然日月馳,遠(yuǎn)矣絕音儀。有原而不遂,無怨以生離。鹿鳴在深草,蟬鳴隱高枝。心自有所懷,旁人那得知。

  【同前】唐·韓愈雄鶴銜枝來,雌鶴啄泥歸。巢成不生子,大義當(dāng)乖離。江漢水之大,鶴身鳥之微。更無相逢日,安可相隨飛?!  緞e鶴】梁·簡文帝接翮同發(fā)燕,孤飛獨(dú)向楚。值雪已迷群,驚風(fēng)復(fù)失侶。

  【同前】吳均別鶴尋故侶,聯(lián)翩遼海間。單棲孟津水,驚唳隴頭山。

  【同前】唐·楊巨源海鶴一為別,高程方杳然。影搖江海路,思結(jié)瀟湘天。皎然仰白日,真姿棲紫煙。含情九霄際,顧侶五云前。遐心屬清都,凄響激硃弦。超搖間云雨,迢遞各山川。東南信多水,會合當(dāng)有年。雄飛戾冥寞,此意何由傳。

  【同前】王建主人一去池水絕,池鶴散飛不相別。青天漫漫碧海重,知向何山風(fēng)雪中。萬里雖然音影在,雨心終是死生同。池邊巢破松樹死,樹頭年年烏生子。

  【同前】張籍雙鶴出云溪,分飛各自迷??粘苍谒设?,折羽落江泥。尋水終不飲,逢林亦未棲。別離應(yīng)易老,萬里兩凄凄?!  就啊慷拍练诛w共所從,六翮勢摧風(fēng)。聲斷碧云外,影孤明月中。青田歸路遠(yuǎn),月桂舊巢空。矯翼知何處,天涯不可窮。

  【走馬引】梁·張率一曰《天馬引》。崔豹《古今注》曰:“《走馬引》,樗里牧恭所作也。為父報(bào)怨,殺人而亡,匿於山之下。有天馬夜降,圍其室而鳴,覺聞其聲,以為追吏,奔而亡去。明旦視之,乃天馬跡也。因惕然大悟曰:‘豈吾所處之將危乎?’遂荷糧而逃,入于沂澤中,援琴而鼓之,為天馬之聲,故曰《走馬引》也?!?br />
  良馬龍為友,玉珂金作羈。馳騖宛與洛,半驟復(fù)半馳。倏忽而千里,光景不及移。九方惜未見,薛公寧所知。斂轡且歸去,吾畏路傍兒。

  【同前】唐·李賀我有辭鄉(xiāng)劍,玉鋒堪截云。襄陽走馬客,意氣自生春。朝嫌劍光靜,暮嫌劍花冷。能持劍向人,不解持照身【天馬引】陳·傅縡驄色表連錢,出冀復(fù)來燕。取用偏開地,為歌乃號天。權(quán)奇意欲遠(yuǎn),躞蹀勢難前。本珍白玉钅登,因飾黃金鞭。愿酬芻秣寵,千里得千年?!  君埱鹨苛骸ず單牡垡辉弧冻??!肚俨佟吩唬骸啊冻氛?,楚游子龍丘高所作也。龍丘高出游三年,思?xì)w故鄉(xiāng),望楚而長嘆,故曰《楚引》。”

  龍丘一回首,楚路蒼無極。水照弄珠影,云吐陽臺色。浦狹村煙度,洲長歸鳥息。游蕩逐春心,空憐無羽翼。

  【楚朝曲】宋·吳邁遠(yuǎn)白云縈藹荊山阿,洞庭縱橫日生波。幽芳遠(yuǎn)客悲如何,繡被掩口越人歌。壯年流瞻襄成和,清貞空情感電過。初同末異憂愁多,窮巷惻愴沈汨羅。延思萬里掛長河,翻驚漢陰動湘娥?!  境麇繙菪莪偱_彩楹,桂寢雕甍。金閨流耀,玉牖含英。香芬幽藹,珠彩珍榮。文羅秋翠,紈綺春輕。驂駕鸞鶴,往來靈仙。含姿綿視,微笑相迎。結(jié)蘭枝,送目成,當(dāng)年為君榮?!  径梢姿垦唷でG軻一曰《荊軻歌》?!妒酚洝吩唬骸把嗵拥な骨G軻刺秦王,丹送之至於易水之上,軻使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又前而為此歌,復(fù)為羽聲慷慨,於是就車而去?!薄稑犯畯V題》曰:“后人以為琴中曲。”按《琴操》商調(diào)有《易水曲》,荊軻所作,亦曰《渡易水》是也。

  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

  【同前】梁·吳均雜虜客來齊,時(shí)余在角抵。揚(yáng)鞭渡易水,直至龍城西。日昏笳亂動,天曙馬爭嘶。不能通瀚海,無面見三齊。

  【荊軻歌】陳·陽縉函谷路不通,燕將重深功。長虹貫白日,易水急寒風(fēng)。壯發(fā)危冠下,匕首地圖中。琴聲不可識,遺恨沒秦宮。

  【力拔山操】楚·項(xiàng)籍《漢書》曰:“項(xiàng)羽壁垓下,軍少食盡,漢帥諸侯兵圍之?dāng)?shù)重。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驚曰:‘漢已得楚乎,何楚人多也?!痫嫀ぶ?,有美人姓虞氏,常從,駿馬名騅,常騎。乃悲歌慷慨,自為歌詩。歌數(shù)曲,美人和之。羽泣下數(shù)行,遂上馬,潰圍南出。平明,漢軍乃覺?!卑础肚偌酚小读Π紊讲佟?,項(xiàng)羽所作也。近世又有《虞美人曲》,亦出於此。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shí)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項(xiàng)王歌】

  無復(fù)拔山力,誰論蓋世才。欲知漢騎滿,但聽楚歌哀。悲看騅馬去,泣望艤舟來。

  【大起風(fēng)】漢·高帝《漢書》曰:“高祖既定天下,還過沛,留,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子弟佐酒,發(fā)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帝擊筑自歌,令兒皆和習(xí)之。帝自起舞?!薄抖Y樂志》曰:“至孝惠時(shí),以沛宮為原廟,令歌兒習(xí)吹以相和,常以百二十人為員?!卑础肚俨佟酚小洞箫L(fēng)起》,漢高帝所作也。

  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yáng),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静芍ゲ佟克酿肚偌吩唬骸啊恫芍ゲ佟罚酿┧饕?。”《古今樂錄》日:“南山四皓隱居,高祖聘之,四皓不甘,仰天嘆而作歌?!卑础稘h書》曰:“四皓皆八十馀,須眉皓白,故謂之四皓,即東園公、綺里季、夏黃公、甪里先生也。”崔鴻曰:“四皓為秦博士,遭世暗昧,坑黜儒術(shù)。於是退而作此歌,亦謂之《四皓歌》。”二說不同,未知孰是。

  皓天嗟嗟,深谷逶迤。樹木莫莫,高山崔嵬。巖居穴處,以為幄茵。曄曄紫芝,可以療饑。唐虞往矣,吾當(dāng)安歸。

  【四皓歌】唐·崔鴻漠漠商洛,深谷威夷。曄曄紫芝,可以療饑。皇農(nóng)邈遠(yuǎn),余將安歸。駟馬高蓋,其憂甚大。富貴而畏人,不如貧賤而輕世。

  【八公操】漢·劉安一曰《淮南操》。《古今樂錄》曰:“淮南王好道,正月上辛,八公來降,王作此歌?!敝x希逸《琴論》曰:“《八公操》,淮南王作也?!被突蜕咸?,照下土兮。知我好道,公來下兮。公將與余,生毛羽兮。超騰青云,蹈梁甫兮。觀見瑤光,過北斗兮。馳乘風(fēng)云,使玉女兮。含精吐氣,嚼芝草兮。悠悠將將,天相保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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