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九

婉約詞 作者:惠淇源


  徐有貞中秋月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潔。偏皎潔①,知他多少,陰晴圓缺。陰晴圓缺都休說。

  且喜人間好時(shí)節(jié)。好時(shí)節(jié)。愿得年年,常見中秋月。

  「作者簡介」  徐有貞,初名珵,字元玉,江蘇吳縣人。明宣德八年登進(jìn)士第,佐英宗復(fù)辟,官升至兵部尚書兼華蓋殿大學(xué)士,封武功伯。平生深究經(jīng)濟(jì)之學(xué),對于天文、地理、兵法、水利、陰陽、方術(shù)之書,無不博覽。

  著有《武功集》。

  「注釋」 ?、兖崳盒稳菰鹿饷髁痢?br />
  「評解」

  此詞之聲律,上片全同《憶秦娥》,下片只末句多一字。

  作者使下片首句與上片末句頂針,復(fù)以下片末句與上片首句銜接,往復(fù)回環(huán),有如回文。雖少傷纖巧,但亦頗見匠心。

  陳霆踏莎行晚景流水孤村,荒城古道。槎牙老木烏鳶噪①。夕陽倒影射疏林,江邊一帶芙蓉老②。

  風(fēng)暝寒煙,天低衰草,登樓望極群峰小。欲將歸信問行人,青山盡處行人少。

  「作者簡介」

  陳霆字聲伯,浙江德清人。明弘治(孝宗朱祐樘年號)十五年進(jìn)士及第,官刑科給事中。博學(xué)多聞,工詩詞、古文。著有《水南稿》、《渚山堂詞話》等。

  「注釋」

 ?、匍堆溃哄e(cuò)雜不齊貌。鳶:俗稱鷂鷹?! 、谲饺乩希汉苫ǖ驓?。

  「評解」  此詞題為《晚景》,寫景多運(yùn)化前人詩詞中成句,流轉(zhuǎn)自然一如己出,而創(chuàng)意不足。

  詞中寫登樓晚眺,周遭風(fēng)景在目。

  但詩人意不在賞玩秋光,而在問行人歸信。不意“青山盡處行人少”,遂只得注目于遠(yuǎn)近風(fēng)物。通篇委婉含蓄,耐人尋思。

  屈大均瀟湘神零陵作瀟水流。湘水流①。三間愁接二妃愁②。瀟碧湘藍(lán)雖兩色,鴛鴦總作一天秋。

  「作者簡介」  屈大均,原名紹隆,字翁山,廣東番禺人。與陳恭尹、梁佩蘭并稱“嶺南三大家”?! ∶魍鰰r(shí),年僅15歲。清兵南侵,堅(jiān)決抗清。失敗后,削發(fā)為僧。其詩富有民族意識,著作有《道授堂集》、《九歌草堂集》。

  「注釋」

 ?、贋t湘:瀟水出自湖南寧遠(yuǎn)九嶷山,流至零陵,與由廣西興安流來的湘水會合,稱瀟湘。

 ?、凇叭偂本洌喝傊溉偞蠓蚯?。二妃指傳說中舜帝的二妃娥皇、女英。舜南巡死于蒼梧,二妃哭死于江湘之間。屈原流放江湘,其《九歌》詠及湘夫人,故云愁接愁。

  「評解」

  此詞借詠瀟湘抒發(fā)感懷。當(dāng)是有所寄托。零陵為瀟湘會流之地,兩水乍合,顏色分明。詞中以鴛鴦不辨水色,自亦不能發(fā)思古之幽情,烘出三閭、二妃史事,以抒感慨。

  夢江南紅茉莉,穿作一花梳①。金縷抽殘蝴蝶繭②,釵頭③立冬鳳凰雛??蠎浌嗜随?。

  「注釋」

  ①“穿作”句:穿茉莉花成串作頭飾。 ?、诤O:古代婦女的一種發(fā)式。

  ③“釵頭”句:喻茉莉花串飾在釵頭,狀如小鳳凰展翅。

 ?、苕好篮?。

  「評解」

  詞中寫女子對鏡精心梳妝打扮,為的是要讓人記起她的艷美姣好。然細(xì)味詞意,與唐人詩中“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shí)無”相仿,當(dāng)有其寓意在。  「集評」

  況周頤《蕙風(fēng)詞話》:哀感頑艷,亦復(fù)可泣可歌。

  吳偉業(yè)生查子旅思一尺①過江山,萬點(diǎn)長淮②樹。石上水潺潺,流入青溪③去。六月北風(fēng)寒,落葉無朝暮。度樾④與穿云,林黑行人顧。

  「作者簡介」

  吳偉業(yè)字駿公,號梅村,江南太倉(今江蘇太倉)人。明崇禎四年進(jìn)士及第。清世祖招為國子監(jiān)祭酒。著有《梅村詞》二卷。

  「注釋」

 ?、僖怀撸盒稳葸h(yuǎn)山低矮。

 ?、陂L淮:淮河。

 ?、矍嘞喝龂鴷r(shí)吳國所鑿東渠,經(jīng)今南京入秦淮河。

 ?、芏乳校航?jīng)過樹萌遮蔽之處。樾:道旁成萌樹木。

  「評解」

  此詞通過寫景抒發(fā)旅思。遠(yuǎn)山叢樹,漸去漸遠(yuǎn),身旁清冽的泉水從石上潺潺流過,匯入青溪。雖是六月盛夏,度樾穿云于陰森的山道,仍覺風(fēng)寒林黑,晨昏難辨。未明寫“旅思”,而“旅思”自見。

  「集評」

  《清詞菁華》:《梅村詞》小令托興渾遠(yuǎn),可直逼《花間》。

  宋徵輿憶秦娥楊花黃金陌①,茫茫十里春云白②。春云白,迷離滿眼,江南江北。來時(shí)無奈珠簾隔,去時(shí)著盡東風(fēng)力。東風(fēng)力。留他如夢,送他③如客。  「作者簡介」

  宋徵輿字轅文,號直方。松江華亭(上海松江)人。清順治四年進(jìn)士及第,官至都察院副都御史。著有《海閭香詞》、《林屋詩文稿》。

  「注釋」 ?、冱S金陌:指江南開滿金黃色菜花的田間小路?! 、诖涸瓢祝盒稳輻罨h白,如春云回蕩。

 ?、鬯褐笚罨?。

  「評解」

  此詞題為楊花,作者哀楊花,亦是自哀。白絮隨風(fēng)東西,漫無依托,常使人想起飄忽不定的人生。作者從楊花聯(lián)想到自己,字里行間,隱約流露出內(nèi)心的感慨。委婉含蓄,耐人尋味。

  「集評」

  譚獻(xiàn)《篋中詞》:身世可憐?! ∮駱谴貉嗟窳寒嫍澰瓱o數(shù),不問主人隨意住。紅襟①惹盡百花香,翠尾②掃開三月雨。

  半年別我歸何處?相見如將離恨訴。海棠枝上立多時(shí),飛向小橋西畔去。

  「注釋」

 ?、偌t襟:指燕子前胸的紅羽毛。

 ?、诖湮玻菏愤_(dá)祖《雙雙燕》:“翠尾分開紅影?!?br />
  「評解」

  此詞詠物抒情,委婉細(xì)膩。燕子秋去春來,喜尋舊巢,使人有春燕懷戀舊主人之想。

  故進(jìn)而猜想,在三月的輕風(fēng)細(xì)雨中,帶著花香歸來,立在海棠枝上,似乎要向舊主人訴說半年來的離愁別恨。作者以移情法寫燕,神情入妙,頗見新巧。

  「集評」

  譚獻(xiàn)《篋中詞》:探喉而出。

  吳綺春光好迎春春來也,是何時(shí)?沒人知。先到玉兒①頭上,裊花枝。十二畫樓簾卷,紅妝②笑語參差。爭向彩幡③成隊(duì)去,看朱衣④。

  「作者簡介」

  吳綺字半蘭,號聽翁,一號葹叟,別號紅豆詞人。江蘇江都人。生于明萬歷四十七年,卒于康熙三十三年。貢生。官浙江湖州府知府。著有《藝香詞鈔》四卷?!  缸⑨尅?br />
  ①玉兒:南齊東昏侯潘妃小字玉兒。古因稱女子小字玉奴。

  ②紅妝:指女子。

  ③彩幡:古代春節(jié)剪彩成幡,作庭戶裝飾或婦女頭飾。

 ?、苤煲拢合鄠魉未鷼W陽修知貢舉,閱卷時(shí),覺座后有一朱衣人,逢其點(diǎn)頭者文章便入格。此借指春闈中式者?!  冈u解」

  這首迎春詞章法別致,構(gòu)思新穎。春已悄悄來到人間。來是何時(shí)?卻無人知。詞中不言陌頭楊柳,枝上杏花,卻說年輕女子頭上先已花枝裊裊。她們一邊打扮,一邊說笑,成群結(jié)隊(duì)地爭著去看那些新考中的青年才士。此詞以歡快而又含蓄、熱鬧而又風(fēng)雅的情趣,烘襯出春已降臨人間?! ∠Х诛w寒夜昨晚西窗風(fēng)料峭①,又把黃梅瘦了。人被花香惱。

  起看天共青山老。鶴叫空庭霜月小,夜來凍云如曉。誰信多情道②。相思漸覺詩狂少。

  「注釋」

 ?、倭锨停猴L(fēng)寒貌。

 ?、凇罢l信”句:猶口語“誰講(我)多情?”實(shí)為反語。

  「評解」

  此詞詠寒夜之苦,故首句點(diǎn)出“昨晚”。次敘夜起看天,鶴唳空庭,霜月凍云,只覺滿目凄涼。中心愁結(jié),遂致詩興全無?!疤旃睬嗌嚼稀币痪洌从谩疤烊粲星樘煲嗬稀?br />
  句意,有此恨綿綿之痛。全詞幽怨含蓄,表現(xiàn)了作者“驚才絕艷”?! ∶纨g荷葉杯五月南塘水滿,吹斷,鯉魚風(fēng)①。小娘停棹②濯③纖指,水底,見花紅。

  「作者簡介」

  毛奇齡,原名甡,字大可,又字初晴、齊于。別號河右。學(xué)者稱西河先生。浙江蕭山人。清康熙十七年,舉博學(xué)鴻詞,授翰林院檢討。

  預(yù)修《明史》。精音律,工詩詞。著作有《桂枝詞》六卷?!睹珯z討詞》收入《西河全集》。

  「注釋」

 ?、脔庺~風(fēng):九月之風(fēng)。

 ?、阼捍瑯?。

 ?、坼合礈??!  冈u解」

  此詞寫南塘泛舟時(shí)的情景。池塘水滿,風(fēng)暖魚躍,泛舟的少婦在停棹戲水之際,無意間透過清澈明凈的池水,看到了一朵飄落水底的紅花。作者擷取這一小景入詞,極具情趣。

  “鯉魚風(fēng)”本指九月之風(fēng),用于仲夏,亦見通脫新鮮。

  「集評」

  《近三百年名家詞選》:奇齡小令學(xué)《花間》,兼有南朝樂府風(fēng)味,在清初諸作者,又為生面獨(dú)開也。

  相見歡花前顧影粼粼①。水中人。水面殘花片片繞人身。

  私自整,紅斜領(lǐng),茜②兒巾。卻訝③領(lǐng)間巾里刺花新。

  「注釋」

  ①粼粼:水清澈而微湍。 ?、谲纾很绮莞t,可為染料。此指絳色。 ?、塾牐后@奇。此處意為令人心動(dòng)。

  「評解」

  此詞以景襯人,景與人融為一體。構(gòu)思新巧,極富生活情趣?;ㄓ鞍甙撸逅贼?,映襯著女子娟秀的體貌?;ㄆ嗣嬖谒腥诤?、蕩開,色彩繽紛,妖冶多姿。女子頷首整衣,顯出了領(lǐng)間襟里所繡的新式花朵。全詞清新婉麗,曲折有致。

  「集評」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運(yùn)思多巧。

  董以寧卜算子雪江晴月(回文,倒讀《巫山一段云》)

  明月淡飛瓊,陰云薄中酒。收盡盈盈舞絮飄,點(diǎn)點(diǎn)輕鷗咒。晴浦晚風(fēng)寒,青山玉骨瘦?;乜赐ねぱ┯炒暗瓱煷贯?。

  「作者簡介」

  董以寧字文友,號宛齋。江蘇武進(jìn)人??滴醭酰c鄒祗謨齊名。他精通音律,尤工填詞,善極物態(tài)。著有《蓉渡詞》。

  「評解」  此詞為回文,倒讀為另一詞調(diào)《巫山一段云》:“岫垂煙淡淡,窗映雪亭亭??椿厥莨怯裆角唷:L(fēng)晚浦晴。咒鷗輕點(diǎn)點(diǎn),飄絮舞盈盈。盡收酒中薄云陰。瓊飛淡月明?!?br />
  雖為文字游戲性質(zhì),但回環(huán)讀來,不露生湊之跡,作者駕馭文字的才能,亦頗可觀。

  陳維崧臨江仙寒柳自別西風(fēng)憔悴甚,凍云流水平橋。并無黃葉伴飄飄。亂鴉三四點(diǎn),愁坐話無憀①。

  云壓西村茅舍重,怕他榾柮②同燒。好留蠻樣③到春宵。三眠④明歲事,重斗小樓腰。

  「作者簡介」

  陳維崧字其年,號迦陵,江蘇宜興人。少負(fù)才名,而考試不中,曾南北漫游??滴跏四辏e博學(xué)鴻詞科,授官翰林院檢討。維崧學(xué)識淵博,詩文俱佳。詞的成就更大。

  他用過的詞調(diào)極多,填詞1600余闋,詞量之多,清代幾乎無人超過。被前人稱為陽羨派的領(lǐng)袖(宜興縣,漢時(shí)稱陽羨縣)。詞宗蘇辛。著有《陳迦陵詩文詞集》、《湖海樓詞集》?!  缸⑨尅?br />
 ?、贌o憀:無聊賴。

 ?、跇€柮:柴疙瘩。

 ?、坌U樣:白居易稱其家妓小蠻腰細(xì)善舞,有“楊柳小蠻腰”句。故稱柳條為“蠻樣”。

  末句“腰”字,亦承此意。

 ?、苋撸河髁鴹l在春風(fēng)中起伏之狀。典出《三輔舊事》。  「評解」

  此詞詠寒柳而通篇不出一“柳”字,已覺難能;下闋“榾柮”與“蠻樣”并列,化俗為雅,尤為可貴。

  「集評」

  蔣景祁《陳檢討詞鈔序》:讀先生之詞者,以為蘇、辛可,以為周、秦可,以為溫、韋可,以為左、國、史、漢、唐、宋諸家之文亦可。蓋既具什伯眾人之才,而又篤志好古,取裁非一體,造就非一詣,豪情艷趨,觸緒紛起,而要旨含咀醞釀而后出,以故履其閾,賞心淚目,接應(yīng)不暇;探其奧,乃不覺晦明風(fēng)雨之真移我情,噫其至矣!

  沁園春詠菜花極目離離①,遍地濛濛,官橋野塘。正杏腮低亞,添他旖旎②;柳絲淺拂,益爾輕飏。繡襪才挑,羅裙可擇,小摘情親也不妨。風(fēng)流甚,映粉紅墻低,一片鵝黃③。曾經(jīng)舞榭歌場,卻付與空園鎖夕陽。縱非花非草,也來蝶鬧;和煙和雨,慣引蜂忙。每到年時(shí),此花嬌處,觀里夭桃已斷腸。沉吟久,怕落紅如海,流入春江。

  「注釋」

 ?、匐x離:繁茂貌。

 ?、陟届唬悍笔?。輕盈柔順。

  ③“鵝黃”句:指菜花之嬌嫩。

  「評解」  此詞詠菜花,并未明言“菜花”,卻處處把菜花寫得明麗鮮艷,嬌娜多姿,貼切而又傳神。上片描繪旖旎春光,大地美景。先寫杏腮低亞,柳絲淺拂,作為襯托,再寫菜花“映粉紅墻低,一片鵝黃”。下片寫其嬌艷?!翱v非花非草,也來蝶鬧,和煙和雨,慣引蜂忙?!贝嘶▼商?,能使觀里夭桃斷腸。

  結(jié)句更渲染出春光無限。全詞工麗別致,曲盡其妙。鮮艷明媚,含蓄蘊(yùn)藉。

  虞美人無聊無聊笑捻花枝說,處處鵑啼血。好花須映好樓臺,休傍秦關(guān)蜀棧①戰(zhàn)場開。倚樓極目添愁緒,更對東風(fēng)語:好風(fēng)休簸②戰(zhàn)旗紅,早送鰣魚③如雪過江東。  「注釋」

 ?、偾仃P(guān)蜀棧:指川陜戰(zhàn)場。陜西,古為秦地,多關(guān)隘,所以說秦關(guān)。蜀棧:為我國古代在峭巖陡壁上鑿孔、架木、鋪板而成的空中通道。

 ?、隰ぃ哼@里指搖蕩。

 ?、埚堲~:屬于海產(chǎn)魚類,春季到我國珠江、長江、錢塘江等河流中產(chǎn)卵?!  冈u解」

  此詞以幽默的筆調(diào),反映作者反對戰(zhàn)爭,憂慮國事的心情,含蓄地表達(dá)了對統(tǒng)治階級的不滿。上片寫作者無聊捻花,自言自語,抒發(fā)胸中的郁悶。下片通過與東風(fēng)對話,隱約透露出對統(tǒng)治階級的不滿。全詞把花與東風(fēng)擬人化,頗具浪漫主義色彩。筆法新穎,同時(shí)也反映出作者孤獨(dú)惆悵的心情。

  好事近夏日史蘧庵先生招飲,即用先生喜予自吳閭過訪原韻①分手柳花天,雪②向晴窗飄落。轉(zhuǎn)眼葵肌初繡,又紅欹欄角③。別來世事一番新,只吾徒猶昨④。話到英雄失路,忽涼風(fēng)索索⑤。

  「注釋」 ?、賲情偅杭刺K州。

 ?、谘褐噶?。 ?、劭〕趵C:謂初開的葵花,象繡成的花朵那樣美。紅欹欄角:謂欄角花事正盛。

 ?、芪嵬剑何彷叀V缸髡吲c史蘧庵輩。猶昨:依然如故。 ?、菔罚邯q言不得進(jìn)身之路,以致窮愁潦倒。索索:指風(fēng)聲?!  冈u解」  此詞重在抒懷。上片寫景,窗外柳絮飄落,轉(zhuǎn)眼葵花新開,欄角花事正盛。下片抒發(fā)感慨?!爸晃嵬姜q昨”,寫出了懷才不遇者的無限感慨。結(jié)尾二句,尤為讀者傳誦之名句,含蘊(yùn)不盡之意,留給讀者尋味。全詞情景交融,委婉含蓄。

  王士禎浣溪沙紅橋①北郭清溪一帶②流,紅橋風(fēng)物眼中秋,綠楊城郭是揚(yáng)州。西望雷塘③何處是?香魂零落使人愁,淡煙芳草舊迷樓④。

  「作者簡介」

  王士禎字貽上,號阮亭,別號漁洋山人,山東新城(今山東桓臺)人。順治十五年中進(jìn)士,選為揚(yáng)州推官,遷至刑部尚書。他是清初詩壇的領(lǐng)袖,以抒情寫景的短篇見長?! ∫杂嗔μ钤~,善寫小令。著有《衍波詞》。  「注釋」

 ?、偌t橋:在江蘇揚(yáng)州,明末建成。橋上朱欄數(shù)丈,周圍荷香柳色,為揚(yáng)州一景。

 ?、谝粠В盒稳菟疇钏茙?。

 ?、劾滋粒涸趽P(yáng)州城外,隋煬帝葬處?! 、苊詷牵核鍩墼趽P(yáng)州所筑宮室,千門萬戶,曲折幽邃,人入之迷不能出,因名之曰迷宮。

  「評解」

  作者任揚(yáng)州推官時(shí),曾與友人修禊紅橋,經(jīng)常泛舟載酒于橋下。此詞除欣賞紅橋美景外,還寄托懷古傷今之情。詞中懷古之情寓于景物之中,情景交融,妙筆感人。

  「集評」

  唐允甲《衍波詞序》:貽上束其鴻博淹雅之才,作為花間雋語,極哀艷之深情,窮倩盼之逸趣。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漁洋詞含蓄有味。

  蝶戀花和漱玉詞涼月沉沉花漏①凍,欹枕無眠,漸覺荒雞動(dòng)。此際閑愁郎不共,月移窗罅②春寒重。

  憶共錦衾無半縫,郎似桐花,妾似桐花鳳。往事迢迢徒入夢,銀箏斷續(xù)連珠弄③。

  「注釋」

 ?、俾汗糯?jì)時(shí)器。

  ②罅:縫隙。

  ③連珠弄;曲調(diào)名。河間雜弄有《連珠弄》。

  「評解」

  此詞抒寫閨中懷人之情。上片寫別后相思,徹夜無眠況味。涼夜沉沉,漏聲斷續(xù)。

  月移窗罅,料峭春寒。欹枕無眠,漸聞雞聲。此時(shí)情景,郎豈得知!下片從對往事的回憶寫到眼前的感傷。憶共錦衾,親密無間,而往事迢迢,徒入夢境,夢醒之后,益增相思與感喟。全詞抒情委婉細(xì)膩,含蘊(yùn)不盡?! 《袄苫ㄦP”,歷來為人們傳涌,乃詞人之絕唱。

  浣溪沙紅橋白鳥朱荷引畫橈①,垂楊影里見紅橋,欲尋往事已魂消。遙指平山②山外路,斷鴻③無數(shù)水迢迢,新愁分付廣陵④潮。

  「注釋」 ?、贅铮捍瑯?,此指船。

 ?、谄缴剑褐钙缴教?,揚(yáng)州游覽勝地。

 ?、蹟帏櫍菏旱墓卵恪?br />
 ?、軓V陵:即揚(yáng)州?!  冈u解」

  此詞寫舟中觀看紅橋景色,抒發(fā)懷古之幽思。上片寫美景誘人。白鳥朱荷,碧波蕩漾,畫舫悠游,光艷照人。面對綠柳紅橋,不禁思緒萬千?;仡櫷?,怎不令人黯然消魂!下片借眼前景物,抒發(fā)感懷。放眼遠(yuǎn)望,平山山外路漫漫,江潮洶涌水迢迢。無數(shù)失群孤雁,空中徘徊。這凄涼景色,勾起了無數(shù)新愁。無法排遣,只好付于廣陵潮水。

  通篇含蓄、有神韻。

  「集評」

  《彊村語業(yè)》朱孝臧題:“消魂極,絕代阮亭詩。見說綠楊城郭畔,游人爭唱冶春詞,把筆盡凄迷?!?br />
  朱彝尊桂殿秋思往事,渡江干。青蛾①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聽秋雨,小?、谳p衾各自寒?!  缸髡吆喗椤?br />
  朱彝尊字錫鬯,號竹垞。浙江秀水(浙江嘉興縣)人??滴跏四?,以布衣應(yīng)博學(xué)鴻詞考試,授官翰林院檢討。他博學(xué)多才,詩、詞、文并工。是浙西詞派領(lǐng)袖。曾與陳維崧合刻一稿,名為《朱陳村詞》,并稱“朱陳”。他還纂輯唐宋金元詞五百余家為《詞綜》,為詞學(xué)研究和創(chuàng)作提供了重要資料。著有《曝書亭集》。

  「注釋」  ①青娥:雙關(guān)詞,可狀女子之眉,亦可喻遠(yuǎn)山。

 ?、隰。褐裣?。

  「評解」

  此詞為憶舊而作,故起句點(diǎn)明“思往事”?!扒喽辍?、“越山”相映,人中有物,物中有人,最為雋妙。共眠一舸而各據(jù)衾簟,事后追思,似有無限惋惜之情。這首小詞委婉含蓄,饒有余韻。

  霜天曉角晚次東阿①鞭影匆匆。又銅城驛②東。過雨碧羅天凈,才八月,響初鴻。微風(fēng)何寺鐘?夕曛嵐翠重。十里魚山③斷處,留一抹、棗林紅。

  「注釋」  ①東阿:今屬山東。

 ?、阢~城驛:在東阿縣北四十里。

 ?、埕~山:又稱魚條山,在東阿縣西八里。  「評解」

  此詞寫途中馬上耳目所接,天凈、鴻鳴、鐘響、夕曛,莫不匆匆一時(shí)過去。無意于渲染,而彩色繽紛。下片“夕曛”句以下,均寫落日,繳足“晚次”題意?!傲粢荒?,棗林紅”,色彩絢麗,意境幽美?! 「哧柵_吳江葉元禮,少日過流虹橋,有女子在樓上,見而慕之,竟至病死。氣方絕,適元禮復(fù)過其門,女之母以女臨終之言告葉,葉入哭,女目始瞑。友人為作傳,余記以詞。

  橋影流虹①,湖光映雪,翠簾不卷春深。一寸橫波②,斷腸人在樓陰。游絲不系羊車③住,倩何人傳語青禽④?最難禁,倚遍雕闌,夢遍羅衾⑤。重來已是朝云散,悵明珠佩冷,紫玉煙沉。前度桃花,依然開滿江?、?。鐘情怕到相思路,盼長堤草盡紅心。

  動(dòng)愁吟,碧落黃泉,兩處難尋?!  缸⑨尅?br />
 ?、贅蛴傲骱纾杭粗噶骱鐦颉?br />
 ?、跈M波:形容眼神流動(dòng)。

 ?、垩蜍嚕汗糯环N制作精美的車,又稱畫輪車?! 、軅髡Z青禽:指傳遞愛情的仙鳥。青禽:即青鳥?! 、萘_衾:綾羅被子。

 ?、藿瓭。航??!  冈u解」

  這首詞藝術(shù)地再現(xiàn)了序中所述故事凄婉動(dòng)人的意境,也表現(xiàn)了作者的同情。上片描述少女在樓上見到葉生之后的愛慕與相思。下片寫少女因相思而死之后,葉生的悲悼、悵恨以及作者的無限同情。全詞雋麗譴綣,凄婉動(dòng)人。

  「集評」

  《清詞菁華》:朱詞以《高陽臺》“橋影流紅”為代表,所謂春容大雅,萬變不離其宗者,可以盡朱之能事矣。

  譚獻(xiàn)《篋中詞》:遺山、松雪所不能為。

  賣花聲雨花臺①衰柳白門②灣,潮打城③還。小長干接大長干④。歌板酒旗零落盡,剩有漁竿。

  秋草六朝寒,花雨空壇。

  更無人處一憑闌。燕子斜陽來又去,如此江山。

  「注釋」

 ?、儆昊ㄅ_:在南京聚寶門外聚寶山上。相傳梁云光法師在這里講經(jīng),感天雨花,故稱雨花臺。雨:降落?! 、诎组T:本建康(南京)臺城的外門,后來用為建康的別稱。

 ?、鄢牵哼@里指古石頭城,在今南京清涼山一帶。

 ?、苄¢L干、大長干:古代里巷名,故址在今南京城南。

  「評解」  此詞從南京的蕭條景象,側(cè)面反映清兵南侵對這座名城的破壞。江山依舊,人事已非,追懷往事,不勝感慨。上片描寫南京的衰敗零落。下片吊古傷今,抒發(fā)感懷。字字蘊(yùn)含著興亡之慨。全詞哀婉抑郁,清麗自然。

  「集評」

  譚獻(xiàn)《篋中詞》:聲可裂竹。

  一葉落淚眼注①,臨當(dāng)去,此時(shí)欲住已難住。下樓復(fù)上樓,樓頭風(fēng)吹雨。風(fēng)吹雨,草草②離人語。

  「注釋」

 ?、僮ⅲ簝A瀉?! 、诓莶荩弘s亂紛紜。  「評解」  這首小令,寫夫妻相別情景。眷戀之情,化為熱淚,傾注如雨。說不盡“草草離人語”,生動(dòng)地勾出了臨別時(shí)難分難舍之狀。全詞意境清雅,纏綿婉約,饒有韻味,頗有南唐北宋之風(fēng)。

  長亭怨慢雁結(jié)多少、悲秋儔侶①,特地年年,北風(fēng)吹度。紫塞②門孤,金河③月冷,恨誰訴?

  回?、芡麂?,也只戀,江南住,隨意落平沙,巧排作參差箏柱⑤。別浦⑥,慣驚移莫定,應(yīng)怯敗荷疏雨。一繩云抄⑦,看字字、懸鍼⑧垂露。漸欹斜⑨無力低飄,正目送、碧羅天暮。寫不了相思,又蘸涼波飛去。

  「注釋」

  ①儔侶:伴侶。

 ?、谧先褐搁L城。此處泛指北方塞外?! 、劢鸷樱褐盖锟铡9糯躁庩栁逍薪忉尲竟?jié)演變,秋屬金,所以稱秋空為金河。

 ?、芡。核吰降?。渚:水中小洲?;兀鳎簭澢男螤?。 ?、莨~柱:指箏上的弦柱。此外用以形容大雁飛行的隊(duì)形?! 、奁郑核疄I?! 、咭焕K云杪(miǎo):形容大雁排成一字形飛向天邊。杪:梢?! 、噫P:同“針”。

 ?、犰バ保簝A斜不平?!  冈u解」

  這首詠物詞,借詠大雁南飛,抒發(fā)作者亡國與身世之感。

  上片寫雁兒被迫從塞北飛往江南的情景。北風(fēng)凜冽,金河月冷,云中結(jié)伴,巧排箏柱,飛往江南。下片寄托了作者的無限感慨。作者觀察細(xì)致,體物入微。全詞委婉含蓄,寄喻殊深。在詠物詞中,確是佳品。

  「集評」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感慨身世,以凄切之情,發(fā)哀婉之調(diào),既悲涼,又忠厚,是竹垞直逼玉田之作,集中亦不多見。

  憶少年飛花時(shí)節(jié),垂楊巷陌,東風(fēng)庭院。重簾尚如昔,但窺簾人遠(yuǎn)。葉底歌鶯梁上燕,一聲聲伴人幽怨。

  相思了無益,悔當(dāng)初相見。  「評解」

  這首小詞,宛轉(zhuǎn)曲折地描寫了春日懷人之情。作者把景與人融為一體。垂楊巷陌,東風(fēng)庭院,又到飛花時(shí)節(jié)。重簾如昔,而窺簾人已遠(yuǎn),勾起了綿綿情思。歌鶯舞燕,更添幽怨。既是今日相思無益,悔當(dāng)初不該相見。全詞工麗和婉,情思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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