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出 遠(yuǎn)訪

雷峰塔 作者:清·方成培



  【雙調(diào)·新水令】〔生上〕一簇紅樓壓女墻,映東風(fēng)綠楊輕揚(yáng),撩人教我如何向?  我許宣,自到姑蘇,多蒙王敬溪老丈款留,后來接得姐夫書信,備陳白氏妖變根由,又道贓銀已得,官事已清,叫我且在蘇州再住幾時(shí)回去。我想白氏,那日贈金留宴,囑托終身,我只謂蓋世奇緣,誰知反惹一場飛禍?致令我生涯斷梗,漂泊靡依。當(dāng)此芳春,客懷寥落,好難消遣也??!  好時(shí)光,都醞做一天愁,簇在兩眉上?!蚕隆?br />
  【仙呂·步步嬌】〔旦、貼上〕〔合〕淡掃蛾眉遙相訪,欲了風(fēng)流障,難辭道路長?!驳澄醋R檀郎,別來無恙。

  奴家自從那日允配許郎,贈銀與他完娶,不料反惹一場是非。聞得他避往蘇州,現(xiàn)在府前吉利橋下王主人店中安歇。為此同著青兒,特地前來尋訪?!操N〕娘娘,此去只恐官人不肯容留,這段姻緣,終成畫餅,如何是好?〔旦〕不妨?! ∪珣{舌巧勝如簧,怕不雙雙共入銷金帳。

  此間已是,你去問來?!操N〕曉得。里面有人么?〔末上〕是那個(gè)?〔貼〕伯伯,借問一聲,你店中可有位杭州來的許官人住下么?〔末〕有的。你問他怎么?〔貼〕相煩伯伯說一聲,我家娘娘同一侍兒從杭州到此,特來尋訪?!材嘲眩绱诉h(yuǎn)來,請到里邊少坐,待我去請他出來?!操N〕有勞了?!材澈谜f?!操N〕娘娘,我每且到里邊去坐坐?!驳呈沟谩!蚕隆场材吃S官人快來!〔生上〕心懸西子湖中月,夢斷寒山寺里鐘。老丈有何見諭?〔末〕許官人,外面有一位小娘子,隨著個(gè)丫鬟,特來尋你,可去接了他們進(jìn)來,已等候久了。  【雙角·折桂令】〔生〕呀,乍聞言好費(fèi)端詳,俺這里舉目無親,顧影彷徨?!材骋欢ㄓ泻喂细??故此前來尋訪?!采硾]來由背井離鄉(xiāng),孤身流落,回首情傷。又誰憐斷行?悲失路亡羊。

  〔末〕許官人,不妨出去一看,便知明白。〔生〕老丈,或者店中有同姓的,亦未可知。  知他是覓李投張,李代桃僵?!材乘f的姓字行蹤,并無差誤。〔生〕那處流來紅葉桃花,粉艷脂香?  【仙呂·江兒水】空寄殷勤語,休矜淺淡妝,并無瓜葛奚相傍?〔末〕他渾如仙子月中降,何須閉戶來相抗,喬作魯男模樣。

  〔旦、貼上見生介〕官人別來無恙?

  〔生〕我一見姣娥,不禁的驚魂飄蕩?!  操N、末〕這卻為何?

  【雙角·雁兒落帶得勝令】〔生〕俺不是遇鸞姐的踏月郎,又不是會秦女的吹簫將。他那里當(dāng)爐婦百種情,何曾效執(zhí)拂伎懷私向。

  〔貼〕官人,我每受了千辛萬苦,來到此間,為何反是這般光景?〔末〕許官人,娘子遠(yuǎn)來,有話請坐了講?!采忱险?,快些趕他每出去!〔末〕喲,什么說話?〔旦〕官人,休要錯(cuò)怪了奴家,今日特來與你說明此事,以明奴一點(diǎn)心跡。

  〔生〕追思此事太荒唐,驀忽地相過訪,分明是惑三思的素娥黨,險(xiǎn)做了陷紲縲的公冶長?!材吃S官人,請息怒。小娘子,你且坐了,待我喚老荊出來相陪?!采称嗷?,縱承你太多幸也;慘傷,怎還來起禍殃?

  〔末〕媽媽快來!〔副凈上〕忽聞老公叫,忙步出堂前。老老,叫我出來做亻奢?〔末〕外邊有兩位小娘子,從杭州到此,尋訪許官人的。來來,你去陪他一陪?!哺眱簟呈窃?。介位就是許官人?!材痴?。〔生〕媽媽?!哺眱簟吃瓉硎俏荒锬??!驳?、貼作見介〕〔生〕媽媽,走開些,這是個(gè)妖怪,不要睬他。〔副凈〕喲,是介一位標(biāo)致娘娘,那說是妖怪?唔,年紀(jì)輕輕的,勿要介惡口毒舌。娘娘,許官人為亻奢拿唔得來是介骯臟?〔旦〕不要說起,奴家正要告訴媽媽?!哺眱簟碁樨樯菔麦w起?

  【雙調(diào)·僥僥令】〔旦〕訂盟曾贈鏹,官事間鴛行。只為一諾終身終不改,到此際誰知反自傷。

  〔副凈〕原來如此?!驳彻偃耍壹劝呀K身相托,就是我的夫主了,難道反來移害于你?〔末、副凈〕是啊。

  〔旦〕若說此銀來歷不明,理當(dāng)坐罪于先夫。奴家是一寡婦,那里知道?〔生〕住了,我想那銀子,或者前夫所有,亦未可知,只是我姐夫來信說道:那日差人來拿你之時(shí),明明見您坐在樓上,及眾人向前,一霎時(shí)就不見了,還說不是妖怪?咦,定、定、定是鬼了!〔旦〕氣死我也?!操N〕娘娘,不要?dú)鈮牧松碜印?br />
  【雙角·收江南】〔生〕呀,休說道嬌嬈模樣不尋常,怎生價(jià)離奇變幻這行藏?莫不是花妖月怪兩相將?是夷陵女郎,是泉臺客璜,向著俺那能續(xù)命的色絲長?!  材吃S官人,有話好好的說?!驳彻偃?,奴家還有一言相告。〔生〕還有何說?〔旦〕奴家所住,本是裘王府舊宅,身邊只有青兒為伴,因此空房頗多,甚是冷落。那日公差前來,皆疑有鬼。我見勢頭不好,只得將機(jī)就計(jì),潛身躲在廂樓之內(nèi),為此多認(rèn)我每是鬼怪,害怕不敢搜尋。見了銀子,就去了,奴家才得脫離羅網(wǎng)?!采c(diǎn)首介〕故此帶了青兒,前來尋訪,并討……〔副凈〕為亻奢勿說哉?〔貼〕啊,并討婚姻的信息。〔旦〕不期你心中反疑我每,也是奴命該如此!〔哭介〕〔副凈〕勿要哭。當(dāng)初既許過嫁與官人的,今日心事又已辨明,難道怕他斷絕了這頭親事不成?〔貼〕官人,你也不要執(zhí)性,我家娘娘為了你,是吃盡艱辛?虐!

  【南呂·園林好】告官人還須主張,勸娘行休生怨悵,豈可聽無端相謗,輕拆散兩鴛鴦,輕拆散兩鴛鴦。

  〔末〕媽媽,他每既有終身之約,誰敢翻悔?也罷,待老漢選個(gè)吉日,就在此間成就了百年姻眷,如何?〔生〕這個(gè)怕使不得?!哺眱簟秤胸樯菔刮鸬??老老,渠兩家頭既然說明白哉,選亻奢日子,唔嚜做子男媒人,我做子女相伴,推渠兩家拜拜天地就是哉!〔末〕說得有理?!采?、旦〕媽媽,這個(gè)使不得!〔副凈〕啐,到害起羞來,大家來!〔末拉生,副凈、貼扶旦,拜介〕

  【雙角·沽美酒】〔貼、末、副凈〕〔合〕是和非已審詳,假還真丟已往,并不是明月蘆花兩渺茫,今日似錦云中鶼鶼共翔,權(quán)把這店房中做了陽臺上?!  材吃S官人,你兩下既已成親,只是店中來往人雜,不好居住。我間壁有所空房,待我叫小二去收拾收拾,請官人娘子住下,不知意下如何?〔生〕若得如此,感謝不盡!〔副凈〕亻奢說話?我去備桌酒來,一則慶賀,二來權(quán)當(dāng)合巹?!采巢幌M(fèi)心?!材成梢模懔?。〔同下〕〔生〕小姐,小生有眼不識,一時(shí)愚昧,反多唐突,〔跪介〕望恕卑人之罪?!操N〕該跪的?!驳嘲⒀剑偃苏埰?,奴家失于檢點(diǎn),致起風(fēng)波,官人幸勿介懷?!采痴f那里話來?〔貼〕你兩下都不要說了。

  【仙呂入雙調(diào)·清江引】〔合〕破疑團(tuán)恩情倍往常,莫使相孤曠,安排合巹卮,準(zhǔn)備同鴛帳,五百年好風(fēng)流冤孽障?!  操N〕丁寧惟恐滯吳鄉(xiāng),羅隱 〔旦〕斜斂輕身拜玉郎。李紳

  〔生〕慚愧情人遠(yuǎn)相訪,僧圓觀 人間來就楚襄王。劉禹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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