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種曲 曇花記》

（明）屠隆 著

（明）毛晉 輯

曇花記

（明）屠隆 著

繡刻演劇十本

第六套

白兔
殺狗
曇花
龍膏
飛丸
東郭
節(jié)俠
雙珠
四賢
牡丹

繡刻曇花記定本

曇花記目錄

第一出
本傳開宗

第二出
定興開燕

第三出
祖師說法

第四出
僊伯降凡

第五出
郊游點(diǎn)化

第六出
辭家訪道

第七出
僊佛同途

第八出
云游遇師

第九出
從師學(xué)道

第十出
夫人內(nèi)修

第十一出
檀施積功

第十二出
羣魔歷試

第十三出
天曹采訪

第十四出
奸相造謀

第十五出
士女私奔

第十六出
讎邪設(shè)謗

第十七出
羣僊會眞

第十八出
公子尋親

第十九出
游戲傳書

第二十出
夫人得信

第二十一出
超度沈迷

第二十二出
嚴(yán)公寃對

第二十三出
眞君顯圣

第二十四出
西來遇魔

第二十五出
魔難不屈

第二十六出
圣力降魔

第二十七出
公子思親

第二十八出
公子受封

第二十九出
面圣辭官

第三十出
冥官迓圣

第三十一出
卓錫地府

第三十二出
閻君勘罪

第三十三出
遍游地獄

第三十四出
冥司斷案

第三十五出
普度羣生

第三十六出
眾生業(yè)報

第三十七出
郊行卜佛

第三十八出
陰府凡情

第三十九出
窺園遘難

第四十出
禮佛求禳

第四十一出
眞君驅(qū)邪

第四十二出
上游天界

第四十三出
尼僧說法

第四十四出
羣仙會勘

第四十五出
兇鬼自嘆

第四十六出
討賊立功

第四十七出
木侯夜巡

第四十八出
東游仙都

第四十九出
凱旋見母

第五十出
西游凈土

第五十一出
義仆遇主

第五十二出
菩薩降凡

第五十三出
西來悟道

第五十四出
還鄉(xiāng)報信

第五十五出
法眷聚會

第一出
本傳開宗

【玉女搖仙佩】〔末上〕千秋壯氣。一點(diǎn)靈臺。蹭蹬風(fēng)云世路。貝葉香廬。桃花僊塢。急辦英雄退步。妝閣陳歌舞。嘆風(fēng)流一往。都無深趣。請細(xì)看璚宮繡戶。盡屬衰草寒煙荒土。何物最傷情。墓上牛羊。天邊烏兔。

追省楚宮掩袖。漢殿裁紈?？偸嵌昝忌?。燒卻彩毫。鮑郞才盡。何事又拈綺語。身在淸虛府。須不是當(dāng)日雕龍繡虎。試娓娓光明慧月。廉纖法雨。湼盤甘露。人應(yīng)悟。別開一種金函部。 【瑞龍吟】英雄漢。淸泰裂土封王。朝歡暮宴。西郊寶馬鈿釵。片言契合。瞥游汗漫。眞堪羨。感悟夫人回首。蓮花庵院。二姬亦卸濃妝。焚香掃地。

永辭弦管。正遇天王鑒考。施恩救苦。衣珠盡散。曠野一身凄涼。千種魔難。尋蹤訪跡。孝子悲云翰。歸來踵尊公勛業(yè)。扶王定亂。西竺蓬萊苑。天堂地府俱游遍。百煉靈光現(xiàn)。衛(wèi)氏亦逢師三車盡演。一門同證。曇花重見。

會撒手的定興王金精鐵鏈。

蚤回頭的衛(wèi)夫人玉潔冰淸。

建功業(yè)的大小侯麒麟并畫。

秉堅(jiān)貞的兩裙釵龍象同行。

第二出
定興開燕

【滿庭芳】〔生扮木淸泰旦扮衛(wèi)德棻貼扮郭倩香小旦扮賈凌波生冕服上〕胡馬南來。翠華西幸。衣冠盡染腥膻。手提一劍。長嘯靖烽煙。贏得金書鐵券。玉■〈王靈〉瓏冠珥貂蟬。陳歌舞。鈿釵繡襖。行樂且當(dāng)年。

靈武鑾輿入帝宮。咸陽依舊滿歌鍾。功臣亦自開朱邸。妙舞淸歌燭影中。木淸泰表字西來。太原云中人也。姿貌魁秀。膽智沈雄。幼習(xí)韜鈐。略涉經(jīng)史。授劍術(shù)于白猿。變幻風(fēng)云之態(tài)。傳素書于黃石。包藏神鬼之機(jī)。邇者唐祚衰于中葉。天子久厭萬機(jī)。艷妃煽禍。羯虜乘危。六飛云奔。百官星散。三靈失位。九廟震驚。下官與汾陽王郭子儀。同起節(jié)鎭。戮力王家。逆賊芟除。鑾輿返正。天子吿廟郊天。論功序爵。封子儀為汾陽王。下官為定興王。皂帽金貂。東朝賜第。袞衣玉帶。南面稱孤。富貴爵賞極矣。下官思量起來。戰(zhàn)爭良苦。且少饗其歡娛。盛滿難居。政不妨于奢欲。九死艱難。致有今日。百年迅速。為歡幾何。下官愚見與汾陽王意頗同。夫人衛(wèi)氏。名曰德棻。螽羽逮下。雞鳴相夫。貴以無驕。美能不妒。侍妾郭倩香?；仨谏?。春風(fēng)楊柳。裊裊難禁。賈凌波顧影拂衣。秋水芙蓉。亭亭獨(dú)照。眞個是當(dāng)歌憐子夜。為樂及丁年。不免請夫人喚侍妾們后堂開宴一番。夫人有請。

【菊花新】〔旦上〕紅樓歌吹若為姸。靑鏡年華私自憐。急管與繁弦?？傻懒鞴馊缂?。

【前腔】〔貼小旦〕纔勻眉黛曉妝前。又著羅衣上舞筵。日照百花然?；ㄉ稳缛嗣妗?br />
〔旦〕相公萬福?！采撤蛉税菀?。〔貼小旦〕倩香凌波叩頭。〔生〕二姬起來?！脖姟潮娛膛殿^?！采撤蛉恕＝袢沾壕叭诤?。鶯花韶麗。正宜與夫人宴賞。侍女將酒過來。

【梁州序】〔生〕風(fēng)淸皇路。云回帝輦。依舊堯封禹甸。秋槐宮井。千官此日朝天。還想我捐軀赴難。泣血勤王。只手把天河挽。君王開爵土。畫凌煙。不負(fù)金釵玳瑁筵。〔合〕紛舞袖。搖歌扇。丹唇素手紅牙按。天不夜。酒如泉。

【前腔】〔旦〕金刀腥在。征袍血濺。身上瘡痕猶滿。間關(guān)誓死。收回百二河山?？傲w你補(bǔ)天浴日。攫雨拏云。九廟孤忠見。功成身合退。老林泉。雁柱鸞箏送暮年?！埠锨啊?

【前腔】〔貼〕盛擺列綺席琱柈。盡著送金虀玉饌。賜天廚珍供。內(nèi)部梨園。眞個是紅云不度。絳月全低。仙子淸都宴。雙成隨阿母。下瑤天。六甲靈飛五岳篇?！埠锨啊?

【前腔】〔小旦〕瑤階下碧草芊綿。芳樹上黃鸝睍睆。喜晴和風(fēng)日。正好流連。雅稱的華堂錦罽。寶埓香塵。羅襪靈妃淺。上公花底坐。暈朱顏。都道華陽句曲僊?！埠锨巴馔プ鳂贰?

【節(jié)節(jié)高】〔合唱〕笙歌戶外傳。鎭喧闐。珠簾似隔蓬萊院。王家宴。十萬錢。朝朝辦。酒中恩賞人人徧。綺縑金鐲連珠串?！埠稀辰袢諟[尊共看花。人生莫遣花如線。

【前腔】淋漓錦瑟邊。亞云鬟。臨風(fēng)玉樹嬌扶倩。衙官散。夜色闌。春星燦。監(jiān)奴撤席收金盞。侍兒拂枕鋪羅薦?！埠锨啊?

【余文】時淸更喜逢身健。得歡娛且開笑顏。老去何人再少年。

〔生〕劍藏玉匣箭弢房。

〔旦〕粉黛盈盈列兩行。

〔貼小旦〕解得百年終日醉。

〔合〕祇應(yīng)三萬六千場。

第三出
祖師說法

〔外扮西天祖師賓頭盧上〕阿僧祗劫修行。剎那時間瀟灑。六時貝葉經(jīng)中。五體蓮花座下。誰識泥牛渡河。又道石人騎馬。有則萬法俱來。無時一絲不掛。貧僧乃釋迦如來大弟子西天祖師賓頭盧是也。秪緣絫劫修行。得遇給孤良會。金鎞抉翳。全蒙迦老鉗錘。玉杵降魔。亦仗韋馱抖擻。貫頂一針。言下便超有漏。當(dāng)機(jī)半句。立時頓悟無生。只因大事因緣。來此娑婆世界。我想世上這些眾生好苦也。沈酣世味。渾如酒蠁尋酸?？鄳倩鹂印Ｒ凰茻舳旮把?。爛臭底一副皮袋。說俊說美。骷髏紅粉。名為糞裏鉆香。好險的兩字功名。說富說貴?？軕驁?。眞是刀頭餂蜜。戀著處一味口裏流涎。直待漏干娑竭海。怒來時一霎眼中出火。便欲燒卻須彌山。古今淪墮。無非為鬧攘攘的六欲牽纏。晝夜奔忙?？傊皇呛诼娜韭窂健Ｈ珉娙缢?。最迅速不住停的是百年光景。為蕉為沬。極危脆不堅(jiān)牢的是四大身軀。床席上分明一個死尸。還說爭名爭利。喉嚨裏纔有半點(diǎn)氣息。尙思報怨報讎。直日功曹。是個有記人。上善惡簿子裏直書。定盤星分文不爽。閻家老子是個無情漢。盡罪福業(yè)鏡中照出。至公堂毫發(fā)難容。人世難升易墜。上得一步。骨碌碌滾將下。好一似跛鱉爬深缸。人身難得易失。頭路一差。白茫茫何處尋。好似盲龜撞浮木。但使自沈苦趣。落塹投坑。一去永無回轉(zhuǎn)日?？v然再得人身。改頭換面。重來不識自家人。咳。誰信此一件大事。人人本有。個個不無。迷則佛是眾生。穿瓔珞的也曾披毛戴角。悟則眾生是佛。被枷杻的立可坐象騎獅。大眾。你們不信哩。你不聞釋迦佛子未成佛日。逐輪回徧歷諸趣。廣額屠兒放下屠刀。不半晌立證菩提。迷時寸步千里。風(fēng)塵踏破鐵鞋。悟時千里目前。日月高懸金鏡。衣珠而一向行乞?？取Ｕl知道衣裏有珠。提燈而鄰家借炊。呸。卻原來燈卽是火。莫說成佛在靈運(yùn)后。單了個無明無無明。便趨寂滅。莫說生天在靈運(yùn)前。直爬上非想非非想。難免輪回。若是不悟本心。隨他絕代聰明。過人學(xué)問。只播弄得三世精魂。倘然不知佛性。任教格天事業(yè)。蓋世英雄。到頭來是一場春夢。會得的好似關(guān)將。百萬軍中。單鎗直入。手刺顏良。不會的好似項(xiàng)羽。八千兵散。疋馬逃亡。身迷大澤。有如執(zhí)有死生。怎脫得胞胎驢馬。假饒撥無因果。又未免業(yè)報狝猴。大凡要種福田。先除業(yè)識。莫求圣解。且盡凡情。天上一般樣的雨。天宮落的是珍寶。修羅宮落的是刀鎗。人間落的是雨。元隨法界業(yè)因。地下一般樣的水。天見是琉璃。餓鬼見是膿血。魚見是窟穴。人見是水。總屬眾生情見。業(yè)因不盡?？v如摩酰異相。報盡還來。情見未忘。便如鹙子辯才。終非了義。理因頓悟。機(jī)鋒合下承當(dāng)。如破數(shù)節(jié)之竹。事以漸除。階級必有次第。如登九層之臺。字必前阿而后茶。地必化城而寶所。自了非普度之圣。雖神通變化。不是住頭?？贮S蘗砍吾雙足。苦行非圓頓之門。卽德行孤高。尙難歇腳。笑懶融輸彼三車。舟行大海。風(fēng)波裏牢把定柁竿。馬臨峻坂。危險中急收回韁勒。萬人坑裏。打破疑團(tuán)。纔喜得離窠臼。千丈崖巓。踢翻筋斗。這遭永脫輪回。將此身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定興王木淸泰。乃是西天散圣焦鏡圓。因微過謫于人間。為唐朝節(jié)度使。安祿山反叛入都。唐天子播遷幸蜀。淸泰與郭子儀翦滅妖氛。肅淸宮禁。鑾輿返正。唐室中興。論功進(jìn)爵。裂土封王。勛名何加。富貴已極。但恐其沈身苦海。失足迷途。秪執(zhí)現(xiàn)在之身。忘卻來時之路。如來遣貧僧點(diǎn)化此人。早還凈土。須索走一遭也。〔吊場〕

第四出
僊伯降凡

〔末扮山玄卿上〕靈峯高嵯峨。貝闕中天起。靑霞繡柱外。白霧琱窗裏。婆娑凌歊塵。乘化觀無始。朝游碧山阿。暮還淸溪沚。飆輪無去來。天地相終始。自家蓬萊仙客山玄卿。寂寞棲幽。淸虛遠(yuǎn)俗。尋師了道。度世登眞。玄竅開通。煉得三花聚頂。河車升降。養(yǎng)成五炁朝元。知念中無念。黍米結(jié)子?；煦缛缇d。了生外有身。神化脫胎。虛空若粉。霧縠霞衣。何用寒披檞葉。天廚玉饌。豈須饑采山花。碧落飛行。云路霎時萬里。滄波淸淺。仙期少別千年。定興王木淸泰。原是東華仙卿。后證西方散圣。近因微過。被謫塵寰。破賊立功。封王受爵。太上慮其秪貪后福。遂昧前因遣貧道下凡點(diǎn)化此子。須索走一遭也。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位圣僧來了?！蚕嘁娊槟逞?。元來是西天祖師賓頭盧。祖師稽首?！餐狻诚勺用舛Y?！材痴垎栕鎺?。到此何干?！餐狻衬悴恢?。吾奉如來法旨。來此娑婆世界。點(diǎn)化木淸泰?！材匙鎺熢獊砣绱恕Ｘ毜酪酁榇硕鴣?。〔外〕如此同往。

【淸江引】閻凈世人眞苦惱。爭似我西天好。貧迷衣領(lǐng)珠。賊劫吾家寶。怕你失卻人身何處討。

【前腔】〔末〕茫茫百丈紅塵道。爭似我仙家好。胸中膏火煎。鏡裏容顏槁。你看古冢累累盡荒草?！膊⑾隆?

第五出
郊游點(diǎn)化

【傳言玉女】〔生領(lǐng)將士女伎騎吹上〕春滿皇州。車馬西郊馳驟。雨拋金鎖。苔臥沈鎗時候。英雄閑卻。且消受紅妝翠袖。試尋芳出郭。水明山秀。

十隊(duì)紅妝結(jié)束齊。馱笙載酒出郊西。佳人金縷靑絲髻。駿馬銀鞍碧玉蹄。芳草平鋪官路軟。垂楊斜罨畫樓低。踏歌連袂紛游女。一曲襄陽過大堤。下官閑居無事。値此勝景良晨。風(fēng)日熙明。山川秀朗。分付左右將士準(zhǔn)備鞍馬。優(yōu)童侍女打點(diǎn)笙歌。山西郊外尋春行樂一番。袛候何在?！残敽蛏稀城瓣?duì)貔貅沖曉色。后車鶯燕雜春聲。稟大王。寶馬鈿車。銀鞍玉勒。步障隱囊?；掷C毯。縷衫檀板。錦瑟瑤笙。悉皆齊備。請大王出郭尋春。〔生〕傳入后堂。令郭賈二姬帶領(lǐng)隨行女使一班同往?！操N小旦帶領(lǐng)女使攜笙簫將士弓劍鼔吹上〕

【疎影】蛾眉描就。試輕添粉黛。重整衫袖。緊扎弓彎。頻揎繡帶。又將金紐牢扣?！埠稀呈袢拐痔一R。生只怕寶釵欲溜。請看柳媚花嬌。正是尋春時候。

〔相見介生〕分付眾人一齊上馬。

【畫眉序】勝日好郊游。一帶山川錯如繡?？聪技t樓閣。水綠汀洲。虹梁照縹渺仙都。鴛瓦暎參差云構(gòu)?！埠稀雏惾她R鬬春風(fēng)面。家家繡戶簾鉤。

【前腔】〔貼小旦〕玉勒傍銀彄。笑捉金鞭怯纖手。道蓮生寶凳。別樣風(fēng)流。春山遠(yuǎn)黛色初勻。野水凈縠痕微皺。

〔合前生〕左右。前面甚么所在?！脖姟城懊嫔较?。平坡如掌。細(xì)草濃花。諸貴戚王公臺榭都在此處。可以下馬散步?！采晨斓侥沁呁＼囅埋R。

【前腔】柳外系驊騮。一曲淸歌一尊酒。喜妖童嬌女。錦瑟箜篌。園林遶宛轉(zhuǎn)銀塘。亭榭嵌玲瓏巖岫?！埠锨啊?

【前腔】〔貼小旦〕含笑復(fù)含羞。無奈人來疾回首。盡頻看約指。佯整搔頭。雕鞍上暖日融和。香襪裏汗衫濕透。〔合前〕

【前腔】〔生〕錫土列王侯。帶礪山河圣恩厚。愿君王行樂。萬歲千秋。瞻城闕薄暮言歸。征歌舞明朝還又?！埠锨褒R上馬科〕

【滴溜子】〔眾〕風(fēng)日好。風(fēng)日好共成勝游。人生裏。人生裏歡娛不久。名姓史書盡有?，F(xiàn)前未老身。頻開笑口。不掛無端世上憂。

【鮑老催】車馳馬驟。王孫行處人煙輳。鳳簫細(xì)續(xù)鸞笙奏。嘆英雄回首。中藏機(jī)彀。試問燕秦丘隴何人守。韓彭葅醢君知否。這盛衰須參透。

【雙聲子】郊西路。郊西路。桑葉亂羅敷首。城南騎。城南騎。柳絲拂王孫袖。人如織。人如織。擁道周。擁道周?？礃乔磅碹g。花裏藏鉤。

【余文】風(fēng)光歲歲還依舊。靑鬢俄驚又白頭。便是明日陰晴也未可謀。

〔外扮醉僧上攔路〕平生醉裏顚蹶。醉裏卻有分別。明朝酒醒歸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jiān)??！沧笥液呛炔粍咏椤撤A大王。前面有一個醉僧?dāng)r路?！材┌顼L(fēng)魔道人上攔路〕倒翻銀河半灣。撞碎昆侖一角。上帝罰我害風(fēng)。四海蓬頭赤腳?！沧笥液艉炔粍咏椤撤A大王。前又一個風(fēng)魔道人攔路?！采澈蛯廊诉^來。你兩人旣為僧道。怎么不守戒律。飮酒風(fēng)狂。擋吾去路。〔外〕我不參禪不說法。終日醺醺醉曲蘗。假饒撞著老迦文。當(dāng)頭一棒便打殺?！采车廊?。你為何如此風(fēng)狂。敢是有病么?！材橙巳说牢矣酗L(fēng)癥。卻是風(fēng)魔不是病。世間多少假惺惺。不識自家眞性命?！采尺@僧道說話雖狂。卻似有意。和尙近前來。我問你住在何方。是何名字。〔外〕我虛飄飄云水。何處是我家鄉(xiāng)。圓陀陀本身。那裏有甚名字。大王。我且問你。你今自叫做木淸泰。太原云中人氏。你前生是甚么名字。住在何處?！采尺@禿廝。我怎么知道?！餐狻衬銋s不知。〔生〕道人。你的風(fēng)病何年染成的。如何不醫(yī)治他?！材澄易曰煦绯醴值貌?。也不記得起自何年。我怪世人惺惺。因此不醫(yī)此病?！采尺@兩個風(fēng)魔僧道。在我王侯面前無禮。敢說這等大話?！餐狻炒笸酢５米锪?。你說是王侯。你聽我道者。

【混江龍】你道是王侯位高。千年胙土錫分茅。眞個是堂迎珠履。戶擁旌旄。帳下義兒懸玉帶。襁中孺子插金貂。響一派裊裊遏云璈。列兩行楚楚如花貌。受用的晝添桂釀。夜續(xù)蘭膏。

〔生〕我蕩寇立功。取黃金印如斗大。懸之肘后。好不富貴也。

【油葫蘆】〔外〕只道是富貴黃金鑄得牢。又誰知一旦拋。須臾少壯成衰老。身子裏紫綬雖堪貴。頭兒上白發(fā)不曾饒。悲來有今夜。運(yùn)去沒明朝。恩情那得戀。歌舞為誰嬌。容華謝桃李。憔悴掩蓬蒿。恨無情抔土。斷送幾英豪。今古價有誰逃。

【天下樂】〔末〕當(dāng)日功名仗寶刀。掙爵士與兒曹。到頭來湯雪消。從此后枉持杯向墳上澆。冷落了宛轉(zhuǎn)吳謠。消停了娉婷楚腰。又何須上銅臺那魂怎覺。

生〕我抱負(fù)經(jīng)綸才調(diào)。通今博古。那些不曉來。你那僧道知些甚么來。

【北節(jié)節(jié)高】〔外末〕抱負(fù)了經(jīng)綸經(jīng)綸才調(diào)。只不曾悟禪悟禪開道。偌大英雄正好。得意時無常來到。挽了夫人。覷了愛妾。將兒孫囑著。舍了金寶。撇了愛寵。辭了圣朝。獨(dú)自個苦伶仃黃泉路遙。

〔貼小旦〕大王。這兩個風(fēng)狂僧道無禮。一味胡言。大王不要聽他。捻了他去罷?！采巢豁毮?。且聽他再說。

【元和令】〔外〕這兩個分明孽妖。直害得人眼光落。準(zhǔn)備著管弦夜夜與朝朝。盡人前賣弄俊嬌。有一日水流花謝。粉褪香消。你風(fēng)情那里討。

【上馬嬌】大王。你是個大丈夫怎迷戀兒女曹。呀。只逞目下莽雄豪。卻等閑忘卻來時道。怎不覓舊根苗。

【勝葫蘆】〔末〕你只看古冢新墳侵野潦。有多少貴官僚。早見狐貍穿墓道。珠襦玉柙。桐棺瓦器。一樣草蕭蕭?！沧笥摇程焐淹怼Ｕ埓笸趸馗?。〔生〕且消停。這個僧人還有話?！餐狻沉洗穗H錦席華堂燈燭耀。待歸去好良宵。綽約金屛珠翠繞。歌開檀口。弦攏纖指。河漢轉(zhuǎn)星杓。

〔生〕你這僧道可知我府中風(fēng)景么。

【后庭花】〔外〕只愛著錦堂春風(fēng)景好。那裏管月華沈天色曉。假饒千載常如是也。便盡風(fēng)流將擔(dān)子挑。不逍遙。猛可裏做水痕兒微泡。戲棚兒收拾早。弄虛脾猢猻圈套。有幾個夜與朝。報閻王柬帖兒招。形骸瘦。鬢發(fā)焦。一場兒沒下梢。

〔生〕和尙。這個都說的是。你旣是這等有道有識。怎么自家吃得這般兒醺醺兒醉?？梢膊徽展茏约?。

【柳葉兒】〔外〕呀。你笑我自家不照。恁醺醺終日酕醄。妝喬做喬。怎便肯泄眞消耗。待梅香噴雪兒消。那時節(jié)纔和你說不醉的心苗。

〔生〕你出家人有什么好處?！材秤泻锰??！餐饽┖稀?

【寄生草】三花樹開應(yīng)遍。九蓮臺路不杳。把僧伽換卻烏紗帽。云衣瓔珞香煙罩金沙細(xì)路幢幡導(dǎo)。只這個天宮七寶佛莊嚴(yán)。煞似王家五等官封號。

【尾聲】蠹蝕桂花凋。鼠嚙枯藤倒。便從此撒手回頭欠早。莫等到席冷筵殘人散了。一沈苦海中永劫難撈。但靈消誰認(rèn)皮毛。鬼窟翻身知幾遭。平生意氣豪。只爭一些兒不到。這時節(jié)那裏尋貴王公官品兒高。

〔并下生〕左右。我被這兩個僧道說得一片熱腸冰冷了?？焓帐盎厝?。

〔生〕邂逅逢僧話。

〔貼小旦〕狂言卻指迷。

〔左右〕早知燈是火。

〔眾〕飯熟已多時。

第六出
辭家訪道

〔小生扮木龍駒院子上〕昨日繁華。今日冷淡?？嗪o邊?；仡^是岸。俺老爺從西郊回來。忽然分付小人制一副道衣。說要云游出去。夫人公子知道。好生驚訝。不免在此伺候則個?！采姥b上〕

【憶秦娥先】西天近。金繩覺路明勾引。明勾引。道情頓起。壯心消盡。

誰把金錍劈面撇。明人不用多饒舌。丈夫胸懷烈火燒。沃我醍醐冷如雪。化去知他黃鼠肝。噆來多少靑蠅血。弩下逃生急不收。一朝便與妻兒別。我木淸泰世間奇男子。濟(jì)世愛民。扶危定難。忠勛不小。爵位已高。靑史許我標(biāo)名。紅妝可以送老。世事到此足矣。只是我這一點(diǎn)靈性。無處追尋。一副骨頭。沒有下落。昨日在西郊游覽。遇著兩個醉和尙風(fēng)道人。說一片言語。機(jī)鋒頗對。覿面相撩。撥得我心花頓開。毛骨盡悚。我如今思量起來。終日戀這個火坑中。何時有出頭日子。早上修成一本。封進(jìn)與皇上。辭了爵位。別了妻孥。我待逍遙云水。訪道尋眞去也。不免請出夫人公子和侍妾們辭別則個?！驳┵N小旦上〕

【憶秦娥后】東君若個傳春信。眉端一夜添新恨。〔小生上〕添新恨。且倩取舞衫佐酒。名花消悶。

〔相見介旦〕相公。你今日怎么忽然這般打扮?！采撤蛉?。我思量百戰(zhàn)功成。五衰相現(xiàn)。年光有限。盡皆野草荒墳。閻老無情。不問王公貴戚。麟脯龍肝。早起仍還枵腹。蛾眉鸞鏡。轉(zhuǎn)盼已是衰容。恩情寵愛。百年未免分離。富貴榮華。一夢都成虛幻。泉路茫茫。那得親知在眼。游魂渺渺。惟有罪業(yè)隨身。狐蹤兔穴。盡教草土縱橫。馬腹驢胎。一任冥司差遣。眼下欲逃生死。惟有學(xué)道修禪。我如今特請夫人兒子們出來辭別。去云水之間。尋一條出世的大路。倘得成道。日后自有相逢。兒子龍駒。伶俐老成?？梢砸u封繼后。不墜家聲。侍妾郭倩香賈凌波。靑年難守。我有貧交二人。同郡秀士呂非熊。蒲東秀士令狐翹。并年壯負(fù)才。家貧未娶。夫人可做主張。將二女嫁與兩生。勿索其寸絲為聘。我從此逝矣?！驳@介〕相公如何忽生此念。莫不是驚殺我也。倩香凌波過來。相公昨日帶你們往郊外游翫回來。從何忽有此話?！操N小旦〕昨日老爺在西郊外行春。偶遇兩個醉和尙風(fēng)魔道人。講了一片說話。卻不知老爺怎的便生此念?！驳诚喙?。不要說這個話。功成名遂。正好為歡。若要修行。在家亦可。分情破愛。遠(yuǎn)別何之?？觳灰?。〔小生〕爹爹年力未衰。朝廷倚重。兒子春秋尙幼。孝養(yǎng)全虧。怎便舍得撇了母子。飄然遠(yuǎn)去。聞言驚詫。請爹爹三思?！操N小旦〕老爺云游遠(yuǎn)涉。辛苦怎禁。僧道風(fēng)狂。語言難信。侍妾輩不足論。怎忍撇了夫人。棄了愛子。永辭榮貴。獨(dú)受凄涼。云水之言。請勿再道?！采澄嵋庖褯Q。不必多言。

【園林好】辭榮去母子休得要怨嗔。辭榮去尋師問津。思量起流光何迅。我怎肯戀紅塵。我怎肯戀紅塵。〔旦哭介〕

【前腔】君本是天朝貴臣。怎做得云游道人。平白地飄零一瞬。好敎我痛傷神。好敎我痛傷神。

【江兒水】〔貼小旦〕頃刻添離緖。低頭掩淚痕。無端饒舌把阇黎恨?；ㄑ园档佚煂⑷艘?。漁翁釣罷金鉤褪。骨肉如何投奔?！埠稀郴谌ご?。須信歡為禍本。

【前腔】〔小生〕堂上歌鐘在。階前萊彩新。一朝分手把天涯問。遼陽路遠(yuǎn)也難通信。鶴歸千載無憑準(zhǔn)。父子恩深怎忍?！埠锨啊?

【五供養(yǎng)】〔生〕鐘鳴漏盡。轉(zhuǎn)眼衰殘鬢發(fā)如銀。萬緣俱是假。一法幾曾眞?！驳诚喙?。你如今要往那裏去。〔生〕從此去云水間東西休論。流沙應(yīng)有路。弱水豈無垠〔合〕縱使歸來。怕道容難認(rèn)。

【前腔】〔旦〕君無出門。俺娘兒倚傍何人。一生逢泰運(yùn)。此日遇災(zāi)屯。你飄飄只此身。何處去風(fēng)霜凄緊。旅邸誰為伴。衣冷誰與溫。〔合前〕

【玉交枝】〔貼小旦〕心中暗忖。盼天涯已在腳跟。佳人薄命應(yīng)先隕。從茲眉黛羞勻。君今脫身歸白云。妾寧易主調(diào)紅粉?！埠稀匙羁蓱z生前永分。最可憐別后斷魂。

【前腔】〔小生〕煙姿霞韻。也應(yīng)知生來往因。把金章紫綬看塵坌。霎時剖愛分恩。如今叔卿行采眞。他年度世難尋問。

〔小生〕爹爹苦要去訪道。如何一人獨(dú)行。小心勤愼的家奴帶一個?？椭幸埠梅隆！采澄页黾乙蘅嘈?。豈可帶家奴伏事。不消不消?！驳虫薪鹬榘藢殹Ｄ嘶屎竽锬镔n與妾身的。將此盛一小囊。縫在相公衣裏。聊表夫婦之情。前途亦可濟(jì)急?！采碀?jì)急二字說得卻好。夫人。這個到使得?！驳┤〗鹬榭p囊科〕

【前腔】孤身前進(jìn)。怎生禁凄涼路貧。把雄貲巨萬都拋盡。一家陌上遺塵。〔旦停針拭淚科〕衣間寶珠妾自紉。眼中紅淚如線滾。

〔合前生〕夫人。我家曇花閣下。有曇花樹一株。我折一枝插在庭前。此是西土佛樹。東土難栽。若此行得證道果。后會有期。曇花無根。生長茂盛。若是無成。曇花萎死。留此為記?！舱廴〔蹇啤?

【前腔】西方奇品?？磿一ㄆ沛队橙?。一枝手插留幡信。愿東皇暗長靈根。從知百花皆有神。況兼諸佛來相印。

〔合前生〕夫人。大丈夫旣興出世之心。豈復(fù)存兒女之戀。欲超苦海。先斷愛河。我去也。我去也。〔下眾哭倒科〕

【川撥棹】〔合唱〕君行緊。一家人俱哭損。但愿得果證三身。但愿得果證三身。早歸來曇花正春?！埠稀吃鯏溔瞬粣澤瘛１阃救艘膊蝗搪?。

【前腔】從此羅衣空迭塵。從此熏籠香不焚。急面君王將此情陳。急面君王將此情陳。把玉帶貂蟬還與君?！埠锨啊?

【余文】封王拜將懸金印。陡然間山林遠(yuǎn)遁。始信英雄自不羣。

〔旦〕采菱歌斷木蘭舟。

〔貼〕嫁得蕭郞愛遠(yuǎn)游。

〔小生〕日暮未知投宿處。

〔合〕滿天風(fēng)雨下西樓。

第七出
僊佛同途

〔外末同上外〕道術(shù)分三教。源流本一家。〔末〕仙人拾瑤草。佛子坐蓮花?！餐狻衬腺犞菘岸取Ｎ魈炻凡毁d?！材澄驎r冰泮水。迷處飯蒸沙?！餐狻诚勺?。我與你商議。六度萬行。我祖渡河寶筏。全在慈悲。八百三千。你家升天靈梯。亦先功行。弘慈普度。你我宿心。爭奈此世界眾生罪累深重。根器淺薄。沉沉黑業(yè)。碌碌紅塵。不信法輪。轉(zhuǎn)生疑謗。以故地府惟專治有罪。佛祖不能度無緣?？蓢@可嘆。你我并奉祖師法旨。來度世人。定興王木淸泰。被我二人三言兩語。撥轉(zhuǎn)他心。飄然辭家。尋眞訪道。果是個有宿根的善知識。猛回頭的大丈夫。但恐其塵緣久汨。道念難堅(jiān)。我和你須教他徧歷諸境。磨煉身心。要積福田。先修苦行?！材匙鎺熕姌O是。仙道淸虛。佛門廣大。弘慈普度。原讓如來。祖師此后大闡門風(fēng)。弟子在傍拱聽法旨?！餐狻潮w空妙有。無生不說長生。忠孝凈明。仙道原非外道。菩提妙覺。最上無倫。高眞上玄。亦自可貴。仙道淸虛不染。若要再超。須用皈依三寶。佛門廣大無邊。旣云普度。豈得獨(dú)舍諸仙。如來與上眞在虛空中道法相與。師徒甚歡。只是無知的野道人不聞佛法。詆祖位為精靈。不廣的禪和子未究仙宗。罵眞人是外道。兩家聚訟。積漸成仇。此是后世子孫所為。并非當(dāng)時老祖之意。我如今與你同在一塊。正是欲明此事哩。木公將到?？梢藻轮??！材炒竟絹?。善巧方便。祖師無恡撩牙。藝壓當(dāng)行。弟子不須開口。

〔外〕莫怪老僧饒舌。

〔末〕此僧老婆心切。

〔合〕愿希普門大士。

不作辟支菩薩。

第八出
云游遇師

【一枝花】〔生道裝上〕籠裏家雞初放。云中野鶴翱翔。且喜凡身尙無恙。木落歸根一夜霜。尋師道路長。

兒女牽衣泣淚頻。丈夫此處度關(guān)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木淸泰棄官爵富貴。撇妻子家筵。眼見得脫了火坑也。只是孤身渺渺。前路茫茫。求道未有入門。進(jìn)步不知去向。昨日撞遇這兩個方外人。尙未知他是凡是圣。只言語可也不凡。他旣撥我出家。因緣必有個下落。大丈夫業(yè)已出世。一身便是浮云。且信步聽天。再作道理。

【新水令】一朝揮手謝君王。脫朝衣把布袍兒穿上。纔離了歌舞地。蚤來到水云鄉(xiāng)。兩袖飄揚(yáng)。兩袖飄揚(yáng)。覺耳畔天風(fēng)響。

【步步嬌】苦海茫茫深千丈。今古皆淪喪。英雄沒主張。誰駕慈航。穩(wěn)載我離風(fēng)浪。今日裏一旦悟無常。神魚跳出靑絲網(wǎng)。

【折桂令】出華堂。拜別糟糠。離了靑閨。撇卻紅妝。還想我沐雨經(jīng)霜。身中鎖甲。手裏沈鎗。博換得玉帶金章。忽然間野服新裝。這纔是猛烈英雄。小可的凡腹難量。

【江兒水】煙水千層碧。云山一帶蒼。忘機(jī)的野鳥閑來往。好風(fēng)吹去蘆花舫。娟娟月照在漁竿上。物外年光。別是一般情況。

【雁兒落】待尋個老衲子薜荔房。怎戀著粉骷髏芙蓉帳。磬聲中薝卜香。幡影外優(yōu)曇放。終日裏稽首向空王。親眼見玉毫光。參師祖經(jīng)威棒。問天醫(yī)借藥方。何妨。衠一味混俗的風(fēng)魔樣。相當(dāng)。我且去訪云門叩石霜。

【僥僥令】昨日金針手內(nèi)藏。明挑出繡鴛鴦。覿面相逢肯廝放。撩撥得兩投機(jī)心自想。兩投機(jī)心自想。

【收江南】呀。明說道好筵席定散。歡樂過轉(zhuǎn)為殃。夢甫覺邯鄲一枕熟黃粱。瞥然回首悟無常。因此脫功名戲場。怎等到身兒衰朽鬢兒蒼。

【園林好】老阇黎知他那廂。病風(fēng)魔多應(yīng)是假狂?？谕鲁鼋鹎o蔗漿。頓使我熱心降。頓使我熱心降。

【沽美酒】踹芒鞋走道旁。提托缽乞齋糧。誰識當(dāng)今侯與王。雖然侯與王。渾不是舊行藏。舊行藏。改卻僧伽樣。潮汐有晨昏消長。烏兔有東西來往。我呵從此永辭畫堂。遠(yuǎn)離故鄉(xiāng)。要?dú)w來除非是擁幡幢在蓮花座兒上。

【尾聲】孤云野鶴身飄蕩。大地山河纔一掌。便西去恒沙也只半餉?！蚕隆?

第九出
從師學(xué)道

〔外末同上〕天上英雄豈無故。富貴功名草頭露。金針一撥轉(zhuǎn)瞳人?；仡^便指西天路。木淸泰被我兩人喚醒。辭家入道云游來了。仙子。我和你不免接引他一番。遠(yuǎn)遠(yuǎn)望見來也?！采稀吃粕綗熕访Ｈ?。竹杖芒鞋散誕仙。繡帶鴛鴦留得在。金針知落阿誰邊。遠(yuǎn)遠(yuǎn)望見二位僧道。想必就是前日西郊相遇的了?！蚕嘁娊椤扯粠煾?。木淸泰昨日蒙二位師父點(diǎn)化。猛然省悟?；丶覅u便別了妻子。棄了功名。來隨師父修行辦道。出門信步。岐路茫茫。無處尋覓高人蹤跡。正在此苦楚傍惶。幸得邂逅相遇。只望眞師接引。了道歸眞。出離生死?！餐狻澄覂扇隋邋菰朴巍Ｖ骨笠率?。豈能度人。昨日酒后狂言。何必深信。大王你怎么就起這個念頭。莫非錯了?！采硯煾?。你休要瞞我。你昨日言言良藥。句句慈航。豈不是有道的高人。我弟子旣已出家。理無退轉(zhuǎn)。伏望慈悲。指引路頭?！蚕掳菘仆狻炒笸?。你旣眞心出家。吾當(dāng)指引。我且問你。你今辭榮遣愛。能不悔么。道門淸苦。戒律甚嚴(yán)。你能持否。儻或不能。出家也無用?！采炒笳煞驍焉針肪涂唷Q定甘心受戒持齋。必然不犯。當(dāng)發(fā)誓愿。請勿過疑?！餐狻晨上部上?。你能如是。何患大道不成。我等敢辭拔濟(jì)?！材炒笸酢Ｄ惚惝?dāng)拜大和尙做本師?！餐狻炒笸酢Ｄ惝?dāng)拜道者做導(dǎo)師?！采萃饪啤骋蛔悦蓭熤甘?。驀然針芥相投。伐薪給水愿從游。長侍蓮花夜漏。〔生拜末科〕宿世因緣輻輳。云輧遠(yuǎn)自丹丘。金匙銀鑰片言抽。合下玄關(guān)開透?！餐狻吃晕鞣椒ㄓ??！材撑既皇ё汩惛??！餐狻骋谎园刖浔慊仡^?！材潮抻傲捡x馳驟。

【駐馬聽】〔生〕印度西方。玉界金沙路渺茫。全仗明師指導(dǎo)。暗室香燈?？嗪４群?。愿離五濁向云堂。長依七寶游龍藏?！埠稀尺x佛名場。栴檀座下。跏趺合掌。

【前腔】〔外〕一入禪房。壞色麤衣熏戒香。須要削除煩惱。打滅塵勞。深念無常。一朝了悟見靈光。幢幡導(dǎo)引在蓮花藏?！埠锨啊?

【前腔】〔末〕洞府仙鄉(xiāng)。授汝長生不老方。須要九還七返。凝神絳府。積炁黃房。皮毛脫落木經(jīng)霜。此時便是如來藏。

〔合前外〕西來。修行之事。理雖頓悟。功必漸修。要煉身心。須歷境界。佛國仙都。天堂地獄。俱是游到的。你卻不可不知?！采硲{師父指引。

〔外〕莫問一花開五葉。

〔末〕且修禪土住香臺。

〔生〕山中昨夜西風(fēng)急。

〔合〕攧落羅浮萬樹梅。

第十出
夫人內(nèi)修

【逍遙樂】〔旦道裝上〕自君之出矣。棨戟門庭淸似水。年華何況鬢邊催。收除釵釧。褶疊羅襦。結(jié)束緇衣。

少小住華屋。復(fù)閣連雕檐。良人耀蟬冕。妾亦榮鸞簪。但知召歌舞。何嘗親桑蠶。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羅衫。一朝光景異。惠風(fēng)扇囂炎。良人脫朝服?；资脉臅?。賤妾亦何為。孤棲戀香奩。愿學(xué)優(yōu)婆夷。三寶同修參。妾身衛(wèi)氏。嫁與木郞。夫君棄室尋師。辭榮入道。鐘鳴鼎食之家。一旦冷如冰雪。妾身思量起來。男子旣能省悟。我婦人何獨(dú)癡迷。鸞誥龍章。錦衣玉食。數(shù)十年于我足矣。如今已令人筑一凈室。名曰蓮花庵。皈依三寶。熏修六時。優(yōu)塞亦有優(yōu)夷。龐婆要追龐老。旣可了我生死。亦不玷辱夫君。豈不美哉。相公臨行。囑付將倩香凌波二妾出嫁秀才。不免喚孩兒二妾出來。分付則個?！操N小旦上〕

【遶地游】紅妝盡洗。蟬鬢無心理。盼不到天邊夫壻。〔小生上〕云山煙水。何處尋游履。流不盡思親雙淚。

〔相見介旦〕倩香凌波過來。老爺臨行囑付。將你二人出嫁秀才。便可遵老爺嚴(yán)命治裝。我盛備房奩相送。孩兒。你可將此意好生傳與呂非熊令狐翹二秀才。玉成好事。免誤靑春?！残∩Z貼小旦跽云〕好吿夫人得知。老爺旣辭家訪道。夫人亦在宅修行。二妾雖裙釵賤流。葑菲下體。豈無道念。亦有人心。身披羅綺?？陴惛嗔弧Ｒ幌蚴芾蠣斉c夫人撫養(yǎng)深恩。未能報答。老爺旣脫履掛冠。持甁缽而游方外。二妾豈忍施珠浥粉。抱琵琶而過別船。愿做兩個道姑。在凈室中伏事夫人焚香掃地。一同修行。一則表犬馬戀主之情。一則希蛤蜊生天之福。二人意已決矣。望夫人矜容?！驳痴f那裏話。你二人靑春尙幼。白日難挨。豈能受此淸苦?！操N小旦〕夫人現(xiàn)受凄涼。二人愿同甘苦。想夫人不信我二人至誠。不免對天設(shè)誓。天地三光。若郭倩香賈凌波二人修行意思。不信不誠。情愿生受災(zāi)殃。死墮地獄?！驳澈煤谩Ｄ愣四苋绱?。我心甚喜。修行是好事。卻大家與老爺爭口氣。我如何不聽從。眼見得蓮花庵中三凈尼也。

【集賢賓】蓮臺寶剎新構(gòu)起。云冠嚴(yán)凈毗尼。瓔珞如來幢蓋裏?？唇C發(fā)參差螺髻。曇花旖旎。紅合外爐煙裊細(xì)?！埠稀程焖葡础m不到竹床髹幾。

【前腔】〔貼〕歌樓舞榭扃不啟。生疎子夜前溪。淸梵斜陽金磬裏。正水綠霞紅鮮霽。香熏戒體。新學(xué)得靑蓮半偈?！埠锨啊?

【琥珀貓兒墜】〔小旦〕莊嚴(yán)七寶。木槵對軍持。同向蒲團(tuán)禮六時。跏趺未慣整霞衣。休疑。死抱芙蓉。冷落荒陂。

【前腔】〔小生〕香殘日晚。明月伴琉璃。一卷楞嚴(yán)手自披。迦陵啼過竹林西?？氨＜拍嫾?。盡向菩提。

母親。一家俱已入道。教孩兒獨(dú)自一個支持門戶。好生苦楚。父親云游。杳無下落。孩兒明日要出門尋訪。儻得一面。死亦甘心?！驳澈?。乾坤落落。云水茫茫。那裏去訪。就是尋訪不著。也盡你一點(diǎn)孝心。儻天憐念。得一相逢。也不見得。這個我不阻你。但你父親飄零。你又出去。怎教為娘的不憂念。倘得父親消息須急早回來。慰我懸望。孩兒。你便可收拾行李。明日起身?！埠铣?

【簇御林】尋消息盼路岐。訪松林傍竹扉。行蹤多在淸涼地。若相逢問取歸來未?！埠稀尺v天涯。桃花源水。云樹恐凄迷。

【前腔】驂玄鶴駕赤螭。杖為龍舟是杯。好風(fēng)颯颯吹雙耳。遣凡情不灑臨岐淚?！埠锨啊?

〔旦〕一家骨肉各西東。

〔貼小旦〕腳底云山千萬重。

〔小生〕聚散人生應(yīng)有數(shù)。

〔合〕浮萍大海也相逢。

第十一出
檀施積功

【浪淘沙】〔貼扮黃妙瓊凈扮呂翁外上〕說法墜天花。寶積楞伽。言言妙義是摩他。悟得靑蓮生足下。彈指恒沙。

【前腔】〔末上〕洞口碧桃花。棗大如瓜。石梁仙鼠白于鴉。要得靑鸞云裏跨。一粒丹砂。

【前腔】〔生上〕只履踏天涯。西去誰家。回頭不戀舊繁華。白馬靑牛看并駕。覺路無差。

〔外〕西來。我們?nèi)嗽扑?。不須問路。且信步閑行。散誕逍遙則個。〔生〕師父。如此卻好?！操N哭上〕羅敷遇千乘。提筐在桑間。鼠牙速我訟。都只為紅顏。三位師父稽首?！采衬镒雍翁幦耸?。是甚姓名。緣何獨(dú)行路途啼哭?！操N〕師父。不敢相瞞。妾乃閿鄉(xiāng)人黃氏妙瓊。嫁與同邑鄭生為妻。巨豪洪貫。貪妾姿色。百計(jì)謀占不遂。陷夫死罪系獄。家貧如洗。資糧盡絕。巨豪欲以計(jì)斃妾夫于獄中。只得沿街求乞。且圖控吿世間豪俠丈夫。意氣男子。出力相救。師父們慈悲方寸。容妾一言。

【小桃紅】紅顏薄命。白璧堪嗟。妾禍從天降也。相逢狹邪。要我重婚嫁。豈做出墻花。愿配一鞍跨一馬。忍又抱琵琶也?？倿槎昝忌笱馈Ｋ涝犰i陵下。泉路未賒。肯學(xué)無言息國娃。

〔生〕這娘子說得好苦。師父。激起我生平千秋俠氣。一片熱腸。娘子。我不是道人。乃定興王木淸泰是也。喬裝到此。我與閿鄉(xiāng)令交好。作書一紙。救你丈夫。我衣裾中帶有金珠八寶一小囊。盡行布施與你。去救取丈夫。不免借道旁客店修書者?！踩胄迺稀硶c金珠在此。娘子。你收了去。管教你夫婦重圓也?！操N拜謝〕多謝相公。妾身有眼不識貴人?！舶萃饽嘲葜x二位師父?；倚闹坏婪甓U客。抬眼誰知是貴人?！蚕聝羯稀碂o兒恨伯道。有女如中郞。嫁女與征夫。不如棄道旁。前面來的道士。我認(rèn)得是定興王木公。緣何道裝在此。待我向前試一問他。〔相見介凈〕相公是定興王。緣何這等打扮?！采巢灰e說。請問老翁何人?！矁簟承±鲜钦虑饏挝?。家貧無子。止生一女。老景饑寒。只得將女賣與西征將士。今日去與媒氏通言。

【下山虎】苦逢厄運(yùn)。垂老無家。生得娉婷女。年纔破瓜。將他遠(yuǎn)嫁邊城。眼見飄零路花。馬上明妃悲塞笳。忍聽凄涼話。晚景何人送歲華。形影孤燈下。怎禁得霜冷月斜。死有靑蠅來吊咱。

〔生〕老翁如此年邁。止生一女。怎忍遠(yuǎn)嫁邊塞。你旣識我。我作數(shù)字與你。到我家中。取白金百兩相助。我頭上道巾。有玉環(huán)一枚。身上道衣二件。盡數(shù)與你留下。此女從容嫁與本處人氏。老景有靠。〔凈泣拜謝〕怎當(dāng)?shù)孟喙绱松疃?。殺身難報。昔魏妾父老人杜回之鬼結(jié)草以報魏公。衰朽游魂。愿附此義?！采硡^(qū)區(qū)小事。不足掛懷。請了?！矁粝峦狻澄鱽怼Ｄ愦缺?。功德甚好。只是旣已出家。須當(dāng)埋名滅跡。如何又與人說出舊日行藏?！材⑴迤叭》ㄋ畤e生面〕師父。西來是王朝貴臣。天下何人不識。云游往來不便。弟子將法水噀面。頗改容顏。師父你還認(rèn)得否。〔外〕我慧眼如何不識。但可以瞞過肉眼凡夫耳。西來。我有一事與你商量。我在西天為如來構(gòu)大殿一所。功程浩大。費(fèi)用數(shù)十萬金。久不能就。你家產(chǎn)盡捐。便可完成美事。你舍得么?！采硯煾?。出家之人。檀波為上。頭目腦髓。尙且要捐。何況區(qū)區(qū)家產(chǎn)。便當(dāng)盡數(shù)布施。不敢留下分毫?！餐狻尺@等卻好。只是日后你妻子未免饑寒。如何是好?！采彻侨饧倬墶６鲪奂湘i。學(xué)道之人。豈顧妻孥?！餐狻硵绱?。你可修書一紙與我。去對你兒子取用。卻不可悔言?！采骋谎詳觥Q無追悔?！踩胄迺啤硯煾刚埵铡：稳杖ヮI(lǐng)?！餐庑Α池毶驱熞X。西方何嘗造殿。不過試西來本心耳。善哉善哉。你本心如此。入道如箭?！采扯嘀x師父教道。

【蠻牌令】甘冷澹。棄榮華。參幻泡。覷空花。黃金如土塊。白璧等泥沙。翛然一物都無罣。只尋覓道種根芽。望師尊金鞭蚤加。妙轉(zhuǎn)孤輪。速證三車。

【憶多嬌】〔外末合〕心可嘉。行不瑕。六度檀波具落伽。一念慈悲印釋迦。記取龍華。記取龍華。自度還須度他?！餐隆?

第十二出
羣魔歷試

〔生上〕迦葉聞箏起舞。阿難聽樂心狂。宿世曾司曲部。始知結(jié)習(xí)難忘。木淸泰從師入道。世念漸灰。昨日被黃妙瓊訴巨豪作橫。妙瓊夫婦深寃。不覺雄心勃興。故態(tài)復(fù)見?？邪尉?。自道姓名。被師父覷破。當(dāng)門一針。不覺茫然自失。今日同師父行到曠野。天色漸晚。人影盡絕。止有古廟一所。教我在此住著。二位師父往前村乞食去了。看看紅日沈山。黑云布野?？仗眉偶?。香火寥寥。鼯鼠緣階。怪鴟啼樹。好凄涼光景也。不免在石凳上少坐。待師父回來。

【脫布衫】想當(dāng)年提劍遐征。掃狼煙手?jǐn)亻L鯨。殄豺虎收復(fù)神京。畫麒麟盡留名姓。

【小梁州】到如今一悟翻然出火坑。木落霜淸。英雄氣盡薄浮名。還思省。風(fēng)靜浪花平。

【么】烏啼日落空山暝。走蠑蚖狐兔交幷。樹葉鳴。人煙靜。殘陽古廟。藤竹亂縱橫。

【上小樓】婆娑疎影。跏趺石磴。想著我朝宴華堂。晝出荒郊。夜宿寒坰。這是俺出家人修身苦行。當(dāng)日雪山叟也從茲得證。

更深夜靜了。二位師父還不見來。

【么】他可禮如來。依凈瓶。乞香積。搖金磬。不念我野曠天寒。日暮人稀。只影孤形?！矁?nèi)作雷電科〕呀。卻怎么云乍合。風(fēng)轉(zhuǎn)勁。靊霳布令。霎時電掣與雷轟。四野裏山鳴谷應(yīng)。

頃刻間大雷擊碎廟門。烈火燒我衣袂。雷神。我木淸泰是個豪杰。平生不曾作負(fù)心事。何怕你天丁力士六甲四哥一齊來也。

【耍孩兒】蠻雷使者威權(quán)盛。挾仙火邵陽為政。如拳雪雹打疎欞。古叢祠棟宇將傾。莫不是投壺帝笑天孫女。竊玉神追太白精。我慮澹神還定。道心何切。性命何輕。

〔巨蟒上科生〕又有巨蛇數(shù)頭。張牙露吻向我。

【五煞】看巴蛇呑象能。鋸為牙骨若陵。腥風(fēng)毒霧彌蒼嶺。莫不是階前郗后生前報。林下妖童搗藥靈。業(yè)趣還相應(yīng)。只世高能度。料劉寄何驚。

〔猛虎上科〕巨蛇已去。猛虎又來。此山今夕怪事何多也。

【四煞】這于菟跑地鳴。先驅(qū)到鬼倀。山君舊號何兇獰。叱威曾說巢居叟。解斗猶傳峯頂僧。業(yè)畜迷眞性。你有雛自愛。忍食啖眾生。

〔鬼上科〕呀。又有許多鬼物來了。你看奇形異狀。百怪千妖。曠野之中。風(fēng)雨之夜。安得無此。吾心秉正。汝輩奈我何哉。猶記古德云。山鬼之技倆有限。老僧之不見不聞無窮。我木淸泰雖不才。愿學(xué)此老。

【三煞】向更深敢現(xiàn)形。嘯空梁颯有聲。山魈木魅紛蹤影。妖狐九尾能為崇。老表千年亦作精。何心照張華鏡。自信我靈光不動。一任你伎倆相呈。

〔鬼作語科〕我輩是戰(zhàn)場上鬼兵。生前被木淸泰殺死。今日特來索命?！补硐蚪粕尺?。小鬼。休得無禮。我是世上奇男子。今日雖孤身曠野。豈肯怕汝鬼物。就是戰(zhàn)場上廝殺。一鎗一劍。非你卽我。我為王家出力。那怕索命。

【二煞】沙場苦戰(zhàn)爭。刀頭決死生。這是為王家出力殲梟獍。迦文殺盜曾超劫。軒后成仙亦用兵。我和你覿面還相證。定知是黃泉不負(fù)?？靶δ惆坠强侦`。

〔鬼又作語介〕戰(zhàn)場對壘相殺。猶可解者。我輩是被你這廝枉殺的。自然要償命?！采Α衬阏f枉殺。我卻不知。也罷。明日到陰府殿前證明。果是枉殺你。我何難償汝性命。君不聞釋迦猶報金鎗。師子尙償宿債乎。我木淸泰是頂天立地的丈夫。斫頭陷胸的男子。那怕死來。〔鬼退科生〕

【一煞】想因宿障多。懸知道力輕。一身歷試當(dāng)諸境。手中未有降魔劍。心內(nèi)彌堅(jiān)出世情。猛可里來深省。假饒是千魔不動。不負(fù)我百戰(zhàn)豪英。

【煞尾】終夜怪已消。東方天漸明。云開依舊是晴和景。想著我?guī)熥稹F(tuán)瓢兒上在那裏瞑。

〔外末上〕萬境俱是幻。諸怪豈為眞?；弥辛藚s幻。始見本來身。木公。夜來失陪了?！采扯粠煾覆辉?。弟子在此廟中。被千魔萬怪。師父你怎的也不來搭救我?！餐饽成圃丈圃?。諸魔沓來。一心不亂。炯炯靈明。眞個是好男子也。

〔外〕認(rèn)取道高一尺。

〔末〕莫問魔高一丈。

〔生〕小舟曾游大海。

〔合〕那怕拍天風(fēng)浪。

第十三出
天曹采訪

〔末朱衣幞頭扮毗沙門天王使者領(lǐng)眾神將力士曹使上〕上帝神霄迥。天王使者尊。巡行周四部。轄治徹三輪。位遜須彌頂。光應(yīng)日月鄰。平衡毫不爽。明鏡照無垠。小圣乃毗沙門天王部下采訪使者是也。皂幞金銷。南天隸籍。緋衣玉帶。吾王貴臣。掌天上之威權(quán)。書人間之善惡。閻浮男女。廣作愆尤。怙終不改。天界君臣?；ハ嘌膊臁Ｙp罰無差。每月初八二十三是我天王使者。十四二十九是天王太子。月望月晦。是天王自身。下來世界。逐一考察人間所作不忠不孝。謀反劫盜。貪虐殺生。暴殄淫邪。嫉妒嗔恨。欺妄陰謀。侵凌讒害。謗毀圣賢仙佛。褻瀆天地神明等罪。若是淸心寡欲。正直慈悲。重重功德。悉記善曹。以須賞激。假饒濁亂貪污。奸回殘忍。重重惡愆。直書惡簿。聽候行誅。或現(xiàn)前花報。或死后果償。善者生遘吉祥。死還升濟(jì)。最上遂成佛道。次亦不失人天。一往日躋覺路。惡者生逢兇禍。死溢沈淪。漂轉(zhuǎn)于三涂。纏綿于八難。萬劫不得翻身。秉公明而察善惡。大圓鏡毫發(fā)難逃。按善惡以行賞誅。定盤星毫厘不爽。如屋上的雨。大雨大溜。小雨小溜。一點(diǎn)一滴。神靈極是分明。又如地上的種。種粟得糧。種蘭得香。一根一苗。造物豈差公案。不獨(dú)是俺們天王部。諸佛菩薩。上帝高眞。眞官仙長。及諸天曹使者上將。逐日逐時。下世界考校。善惡賞罰。因果報應(yīng)。盛水也不漏哩?？珊奘廊藢悦远晃?。今日是月之初八。小圣不免下世間考察一番。分付神將力士曹吏隨行?！脖娭Z末〕曹吏過來。我下人世考察?；蛴H自按臨?；驊{各境直日功曹城隍土地申報。須要逐一登記分明。毋有差錯。取罪不便?！膊芾糁Z末〕聞得定興王木淸泰。他原是東華仙卿。后證西方散圣。偶因微過。謫降人間。破賊立功。封王受爵。近為西方祖師賓頭盧。蓬萊仙人山玄卿點(diǎn)化。棄官入道。根器原好。德行甚高。吾奉天王勑命。令我一倂查他果是如何。須索走一遭也?！膊⑾隆?

第十四出
奸相造謀

〔凈扮盧■〈木巳〉藍(lán)面上〕利大機(jī)應(yīng)險。官高勢自炎。名花扶繡轂。華燭映珠簾。氣奪三光暗。威行萬口鉗。人知心不赤。天使面常藍(lán)。自家唐朝大丞相盧■〈木巳〉是也。地尊元輔。禮絕百僚。天性貪殘。機(jī)謀險譎。簧鼓一搖。萬乘播吾舌底。劍鋒雙蹙。千人死我眉端。生前富貴。不問社稷之安危。死后浮名。那管史書之香臭。才運(yùn)有方。星斗難逃其布算。謀深無底。神鬼莫測其機(jī)關(guān)。云奔霧集。衣冠曉候門屛。山積泉流。金寶夜輸庫藏。酣宴則坐擁金錢。趙女燕姬。盡皆列屋。出入則道陳兵衛(wèi)。王公貴戚。誰不回車。只叵耐那尙書顏眞卿這廝。自負(fù)先朝老臣。粗立名檢。強(qiáng)項(xiàng)骨鯁。不肯順從。卻又在人前說我家君被難時。這廝親舐頸血。本無此事。故造狂言。一班好名躁進(jìn)狂生。附了他與我作對。大小文武。約略三百余人。若不翦草除根。一網(wǎng)打盡。難消我胸中忿氣。抑且后患須防。今日退朝無事。不免步入書齋。屛除左右。思量妙計(jì)。傾害眾官。多少是好?！踩霑S科末帶將吏上暗察科凈〕顏眞卿這廝頗有名聲。百官倚重。且這廝每事執(zhí)拗。面折下官。各官觀望所系。首當(dāng)翦除?！菜剂靠啤秤杏?jì)了。李希烈背叛朝廷。法當(dāng)征討。只說眞卿重望老臣。遣他去說希烈?？刹粺┍?。奏過官里。就差這廝。不怕他不去。希烈兇惡異常。眞卿倔強(qiáng)猶昔。眼見得斷送這老兒也。其余文武官員。重則誣他謀逆。輕則坐以奸貪?；虼蛱狡渚企墼娢难哉Z之罪?；蛘l(fā)其帷簿床第曖昧之情?；虺嗥渚抛??；蛉テ涫最I(lǐng)。或削籍淸朝?；蚋Z身荒裔。此時誰不落膽驚魂。誰不箝口結(jié)舌。富貴長保。后患永消。好計(jì)好計(jì)。諸公諸公。不要道我太狠。利欲美物。味類■〈口朁〉蚊。權(quán)勢危機(jī)。事同騎虎。不得不然耳。

【皁羅袍】莫怪心懷坑塹。奈觸機(jī)太險。噆味還甜。刀頭切玉未云铦?；鸸鉄７綖檠??？谥泄纳?。身誅族殲。手中搖筆。投荒吊炎。眞卿晚景遭吾陷。

有人說。功名富貴。天命安排。暗室陰謀。神靈監(jiān)察。這個也不管他。天道難明。神靈誰見。縱然有之。我也只圖目前罷了。〔末怒科〕

【前腔】〔凈〕天道神明無驗(yàn)。且身披綺繡?？陴惙矢?。一輪車轂紫騮驂。兩行花燭紅妝艷。百年富貴。將人口箝。千秋史冊。由他筆尖。死圖珠玉還含殮。

吾計(jì)已就。明早上本。坐政事堂就行事了。

管取眞卿歿賊庭。

百官以次受非刑。

誰言天表有神察。

且喜垣邊無耳聽。

〔末大怒〕盧■〈木巳〉這賊。功曹地司時時報他罪業(yè)。今日我親臨。不想他險惡如此。將吏。你們可將盧■〈木巳〉陰謀。直筆細(xì)書?；刈嗵熘?。顏眞卿賢良君子。討賊立功。懷忠抱道。不幸以正直忤■〈木巳〉。眼見得老死奸臣之手。我們可以出力救他么?！采窭簟愁伇w卿夙慕大道。名列仙班。祇以宿愆。當(dāng)陷賊庭。尸解得道。遂證上仙。大數(shù)已定。不必拔救。〔末〕這說得是。

人間私語。

天聞若雷。

暗室虧心。

神目如電。

第十五出
士女私奔

【一翦梅】〔小生扮顧雕龍小旦扮陳木難小生上〕少年吐語氣成虹。名字雕龍。才自雕龍。月明有女約房櫳。地是臨邛。人是臨邛。

小生顧雕龍。西蜀成都人氏。薄有才華。頗饒風(fēng)韻。云箋彩筆。擅才子于西川。翠羽明珠。懷佳人于洛浦。與比鄰女子陳木難。才色相憐。心期自許。約以今夕乘月來奔。只得燒燭焚香。熏衾拂枕。以俟玉人。只見星疎銀漢。檀燼金爐。桂魄漸低。蘭膏半滅。緣何尙不見來。好生盼殺人也。

【前腔】〔小旦上〕亭亭秋水照芙蓉。心許題紅。心愧題紅。欄桿花影月朦朧。欲赴桑中。怕赴桑中。

妾身陳木難是也。針挑刺鳳。工蘇蕙之錦機(jī)。曲寫求凰。慕相如之綠綺。與文士顧雕龍有約。月夜赴之。陽臺非遠(yuǎn)。結(jié)想為云。桑濮可期。敢辭多露。行到這裏。就是顧生門首。不免叩門則個?！残∩_門相見科小生〕女娘揚(yáng)娥極態(tài)。允稱南國佳人。小生倚馬未工。深媿西園才子。今者握雨攜云。未睹卿面。迎風(fēng)待月。實(shí)勞我心。重門雖掩。雙睫不交。數(shù)視明河。頻聽淸漏。幸惠玉趾。香閣生春。使小生喜而欲狂矣?！残〉硟褐徊?。不能征禮雁奠。乃爾托志鶉奔。非止動于麗情。亦雅慕其才藻。故將圖百歲之好。非僅邀一夕之歡。旣見君子。我心則悅。

【香柳娘】想星河路通。想星河路通。巫山有夢。疎簾絳蠟微風(fēng)動。慕君才■〈蟲帝〉蝀。慕君才■〈蟲帝〉蝀。羅襪露華濃。輕綃月痕重?！埠稀晨窒喾陦糁小？窒喾陦糁?。銀缸正紅。繡衾初共。

【前腔】〔小生〕羨金蓮步工。羨金蓮步工。月華相送。東鄰好事成窺宋?？慈嶙嗣钊荨？慈嶙嗣钊荨Ｇ锲致潴@鴻。朝陽麗丹鳳。

〔合前同下末同將吏上〕眾將吏。你看文士顧雕龍心惟好色。同巫臣之竊夏姬。女子陳木難情起懷春。效卓氏之奔司馬。并牽愛河。不以禮義。同沈欲海。自作罪愆。顧雕龍命合早中巍科。官登九列。今有才無行。以情欲私良家女子。合當(dāng)削祿減算。請奏天主施行?！脖娭Z齊下〕

第十六出
讎邪設(shè)謗

〔丑扮孟豕韋外扮關(guān)眞君丑上〕念我心非毒。讎人眼自憎。生來點(diǎn)白玉。死去做靑蠅。下官散騎常侍孟豕韋是也。與司農(nóng)卿蕭黃流有不共之讎。日夜忿他不過。思量設(shè)一計(jì)策。害了他一家兒。造計(jì)不難。只恐謀事無成。反遭大禍。我衙門中有關(guān)眞君祠。不免去卜問一靈簽。成敗如何。〔拜科〕拜吿眞君。下官孟豕韋。與司農(nóng)卿蕭黃流有不共之讎。眞君所知。此讎不可不報。下官欲造一大謗。奏知皇上。害了他一家。不知此事成敗如何。望眞君報應(yīng)?！膊泛灐逞健４撕灤髢?。眞君。我豕韋終不然就罷了。此生誓不與仇人同朝。還當(dāng)再卜。〔祠后大聲響簽盡飛出筒裂〕呀。祠后大聲。簽飛筒裂。眞君大怒。不許我行此事。眞君。眞君。你與蕭黃流有甚分義。直恁這般庇護(hù)他。難道我孟豕韋就不做了。自古道。矢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眞君。有罪了?！渤蠡刂?xí)S末暗上介丑〕來到書房。不免掩上房門。尋思計(jì)較。有了。安慶緖旣死。史思明新叛。我不免誣奏蕭黃流交通逆賊。同與反謀。前日蕭黃流與我同席。席上曾說史思明也是一員良將。朝廷不能驅(qū)使。以致披猖。此語同席上的士大夫盡聞。不免將此情扭揑。寫在本內(nèi)。事便實(shí)了?！彩膛醪柽甸T丑開門〕丫鬟。你送茶來門外幾時了?！才诚喙P(guān)門。不敢便叩。門外等待多時了?！渤蟆衬憧陕牭谜f些甚么話?！才骋猜牭眯?。相公要將謀反情由。謀害蕭黃流哩?！渤蟊痴Z〕此語怎么好令丫鬟聞之。自古道。謀及婦人。宜其敗也。不得不除了他。〔取劍科〕丫鬟。你先進(jìn)去回覆夫人。我隨后就入臥房也。〔女行丑從后砍殺科〕女子。女子。這也是你命該如此。不先不后。來湊在危機(jī)上。誰令探虎口。贏得送蛾眉。不免修下奏章?！材┡啤?

【玉胞肚】〔丑〕陰謀秘計(jì)。禍臨門蕭郞怎知。那關(guān)眞君呵?？v拏云只手從空。料通天羅網(wǎng)難提。來朝一紙叩丹墀。敎他七尺云亡九族危。

只是可憐無辜?xì)⒘诉@丫鬟呵。

【前腔】珠沈玉碎。怕漏春光梅英柳絲。偶然間來叩房櫳。怎知他誤蹈危機(jī)。韶顏稚齒送蛾眉。血污游魂何處歸。

〔下末大怒科〕孟豕韋這賊子好狠也。〔外上〕落落英名蓋世。昂昂義膽包身。玉帝殿前拜命。金仙座下問津。朗陵西臺執(zhí)法。玄元北極歸眞。定見靈明作佛。豈終英烈為神。某關(guān)眞君是也。毗沙門天王使者下來世界。考察人間善惡。不免與他相見一番?！蚕嘁娖蕉Y科末〕眞君久別。孟豕韋這賊子。毒過蛇虎。奸深鬼狐。旣造大謗。謀殺忠良。又以無辜。戕殺婢子。眞君可見么?！餐狻呈拐摺Ｎ以趺床灰?。方纔此賊以謀害蕭黃流事問卜于我。我以大兇簽報之。欲沮其兇謀。他不肯悛改。再行問卜。我稍顯威靈。簽飛筒裂。他竟不回頭。方當(dāng)設(shè)計(jì)下手殺婢子時。我便欲手誅此賊。奈他陽算未終。蕭生大難數(shù)定。是以躊躕耳?！采窭羯稀撤A復(fù)使者。據(jù)各處功曹地司諸神申報。下界眾生。造惡彌天。種種不一。中間作善者雖有。不如造惡者多。只有定興王木淸泰。勤王討賊。竭忠建勛。入道辭榮。淸修苦行。從師云游。見閿鄉(xiāng)婦人黃妙瓊夫婦受寃。行乞道路。修書與閿鄉(xiāng)令。力救寃民。罄賜囊中金寶。見章丘呂叟家貧年老。鬻女遠(yuǎn)方。作書到家。賜他白金百兩。又解頭上玉環(huán)一枚。脫身上道衣二襲。盡賜老人。單身露體。全然不顧。西天賓頭盧尊者欲試其本心。假以造殿。盡取家貲。一筆立書。不顧妻孥凍餒。陽間作善。無如此人?！餐狻呈拐呖勺R此人么。此人原是西天散圣焦鏡圓。以微過得謫。今功行將滿。道品轉(zhuǎn)高?？删纯删?。使者考察已完。將回奏天主。小圣奉別者?！蚕履撤指秾⒗?。將世間善惡。開載黑白二簿。逐一分明。毋得朦朧遺漏。就還上界?；刈嗵熘魅ヒ病?

【好事近】絳節(jié)下云霄。萬國山河臨照。金幢繡蓋。仙音一派繚繞。斑龍先導(dǎo)。御飛輪瞬息寥天杳。破靑痕滄海猶微。帶黑點(diǎn)神州何小。

【前腔】職司采訪領(lǐng)功曹?？傄磺写蟮亻惛】夹?。貞邪善惡。寶鏡當(dāng)空明了。巡行四部。奉天王宣化揚(yáng)丹詔。錄金書善者褒嘉。仗斧鉞惡行誅討。

【千秋歲】陷官僚。奸相陰謀巧。七尺危。九族難保。賣國欺君。任賣國欺君。只手把日月等閑籠罩。瞿塘峽深機(jī)竅。太行險藏嚬笑。富貴千秋好。盡家盈金寶。座擁娥媌。

【前腔】逞風(fēng)騷。美姿色多才調(diào)。桑濮上目挑心招。月下花前。向月下花前。偷韓窺宋荒淫不道。彌天謗關(guān)門造。殺身禍憑空掉。作孽眞非小。千生不赦。萬劫難逃。

【越恁好】〔合〕幽房密室。任幽房密室?？礋K烱察秋毫。百神森布列。張電目垂天表。鐵錚錚俊髦。鐵錚錚俊髦。赤灑灑撇紅妝脫了紫袍。虛飄飄水云。冷凄凄百衲衣掛著癭瓢。甘冷澹。棄繁華?？嘈幸蚯蟮馈Ｒ嗣麜坳I。寵膺眞誥。

【前腔】遍巡還遍察。離紅塵返絳霄。霞旗映空舉。駈日馭指星杓。響珰珰佩搖。響珰珰佩搖。翠巍巍玉■〈蟲帝〉蝀駕著彩橋。矗亭亭帝居。濟(jì)蹌蹌白玉階千官正朝。吹龍■〈遂〉。咽鳳簫。玄豹蒼虬遶。紛鑾聲出戶。桂香夾道。

【紅繡鞋】至尊御殿臨朝。臨朝。紅云紫霧飄蕭。飄蕭。覆金函?；赜裨t。呈寶箓。奏云璈。經(jīng)睿覽。散仙曹。

【尾聲】大明六合無私照。蕩滌淸虛理自超。因緣果報。莫謂天公沒分曉。

〔末〕一日巡行四部中。

飛輪萬里御罡風(fēng)。

饒他暗室瞞天計(jì)。

〔合〕怎脫云霄照膽銅。

第十七出
羣僊會眞

【金瓏璁】〔末扮李泌外扮羅公遠(yuǎn)小外扮邢和璞末上〕匡扶回帝輦。乞恩再返衡山。餐絳雪。駐朱顏。門多鸞鶴駕。討論服炁還丹。題寶箓。列仙班。

夜抱九仙骨。朝披一品衣。不食千鍾粟。惟餐兩顆梨。李泌字長源。神童應(yīng)舉。荷上皇丱角之知。藩邸游從。蒙今上布衣之好。抱道懷才。蚤期公輔。餐霞辟谷。幼慕長生。不幸羯胡逆命。上皇駕幸于西川。將士咸推。太子卽位于靈武。下官猥以舊驩。遂參帷幄。力贊廟算?？藦?fù)神京。乃以性愛煙霞。志輕絓組。乞恩拜表。復(fù)歸衡山。自眷丘中之賞。永謝車馬長安。益多物外之交。半是云霄伴侶。羅公遠(yuǎn)方士。邢和璞眞人。近日遠(yuǎn)訪下官。山居盤桓良久。今日是下官賤降之辰。安排酒脯。奉約二仙淸燕。想必來也。〔外小外上〕

【前腔】鸞驂云路遠(yuǎn)。道衣盡染蒼煙。眠海月。祝融巓。鄴侯仙骨就。來商出世因緣。探秘檢。訂眞詮。

〔相見科外〕今日是長源華誕。貧道有度索金桃為公壽?！残⊥狻池毜烙鞋幊赜窭顬閴邸！材辰鹛矣窭?。人得食之。壽當(dāng)萬歲。下官何德以當(dāng)之。感謝感謝。秪候?qū)⒕七^來。

【排歌】〔末〕守靜存虛。忘情斷緣。霎時開透玄關(guān)。河車升降入丹田。結(jié)就靈珠黍米圓?！埠稀臣訙仞B(yǎng)。煉汞鉛。琴心三疊舞胎仙。抽添好?；鸷蛉?。回陽換骨得長年。

【前腔】〔外〕絕智忘形。虛無自然。窗塵片片飛煙。煉敎混沌軟如綿。粉碎虛空別一天?！埠稀忱鲰敗Ｌ?guī)o。陽神八極任周旋。驂玄鶴?？绨[。木公金母去朝元。

【前腔】〔小外〕列職淸微。書名玉編。暫居洞府蓬玄。積功八百與三千。金闕虛皇丹詔宣?！埠稀筹w形上。拔宅仙。雞鳴犬吠白云間。寥陽殿。香案班。逍遙永劫謝紅緣。

〔外〕二公知道么。定興王木淸泰辭官棄家。從師學(xué)道。將證佛果。超出仙宗。其子龍駒遠(yuǎn)來尋父。今日未時。謁見長源也?！残⊥狻扯ㄅd從師。已往登萊海邊去了。其子遍覓無蹤。好生苦楚。長源可指示他往文登界上。雖不得遇。必有消息?！材澄逸呉娝槐孛餮?。只指他東行便了?！餐庑⊥狻澄叶藭簳r別去。明日或者再會?！材扯嘀x二位眞人。

〔末〕名山仙果助長生。

〔外〕自是丹臺注姓名。

〔小外〕相業(yè)已成辭帝闕。

〔合〕仙風(fēng)初播指瑤京。

第十八出
公子尋親

【金蕉葉】〔小生道裝上〕朝思暮思。為嚴(yán)親奔波路岐。行不盡山間水涯。止不擇茅庵野寺。

父似云中鶴。兒如陌上塵。茫茫天地裏。何處訪吾親。龍駒離家尋父。蹤跡杳然。路上有人說。同方外僧道。往衡山來了。行到此處。已是衡州地方。一路聞宰相李泌隱居衡山下。大開玄門。門多云水。或者他家有甚么消息。尋問至此。已是李公門首。不免隱下姓名。只作云游道人。求見則個。門上有人么。貧道云水間人。聞相公大開玄門。特來求見?！查T上通報科末上〕山中芝草長。爐內(nèi)藥苗新。座少乘軒客。門多控鶴人。道者何來?！残∩诚喙鹱?。容貧道訴稟。貧道雖托跡方外。卻有苦情。一言難盡?！材澄铱茨忝加罾市?。器質(zhì)溫良。卻像大家子弟。不類草野道流。你實(shí)對我說。〔小生〕家鄉(xiāng)姓名。未敢便對相公說。且容訴苦情。

【二郞神】心中事未開言先垂雙淚。念貧道呵。自幼朱門嬌養(yǎng)子。今來岐路。那曾慣受凄其。只為嚴(yán)父遠(yuǎn)從方外侶。訪游蹤乾坤無際。枉歔欷。恨天涯盼斷迷離。

〔末〕道者。你緣何尋訪到這裏來。

【前腔】〔小生〕悲啼。逢人借問說南游湘澧。衡岳峯頭捫只履。又聞公相。天然道骨仙姿。門外時時到云水。儻萬一知些因依。尋消息。沒奈何來叩階墀。

〔差官上〕稟上老爺。小官是汾陽王郭老爺差官。老爺華誕。特具薄禮。祝賀千秋?！材成苣氵h(yuǎn)來。禮物權(quán)且收下。教祗候送差官耳房裏坐。安排酒飯待他?！补僖娦∩啤逞?。這是定興王木爺公子。怎么道家裝扮。來在此間?！材吃瓉硎悄竟?。差官你認(rèn)得么?！补佟扯ㄅd王老爺是家老爺極厚同僚。通家往來。小官怎么不認(rèn)得?！残∩诚喙?。貧道不是甚么公子。此差官莫非認(rèn)錯了?！补龠敌∩^科〕小官常隨家老爺?shù)侥纠蠣敻?。相見公子。怎么會錯。是了是了。近日木老爺棄官訪道。云游無信。公子想必出外尋覓到此?！材澄以f此道者像一個大家子弟。不類草野道流。適纔差官叩頭。你不答禮。卻不覺露出貴介行藏了。公子。請以實(shí)情吿我。我知你尊公消息。不必再諱?！残∩诚喙珨揖?。小生不敢諱了。便望相公指示去向。〔末〕公子請坐。老夫雖不曾識荊公子。卻與尊公同朝相厚。你把令尊訪道情由。一一見教老夫。要知他的行蹤。這裏也不難?！残∩诚喙谏下牱A。

【囀林鶯】西郊車馬春日裏。瞥然遇個阇黎。金針詞組還相契。明朝道服撒手去天涯。牽衣執(zhí)袂。做冥鴻難系沖霄翅。記庭幃。優(yōu)曇手插?；òl(fā)是歸期。

〔末〕尊公去后。家中事體如何。令堂夫人安否?！残∩?

【前腔】門庭一旦涼似水。我慈親靜室禪棲。晨昏只與蒲團(tuán)對。為兒怎忍安坐戀香閨。跟尋到此。顧不得萬山千水。總堪悲。流萍飛絮。父子各東西。

〔末〕你是貴游公子。自小嬌養(yǎng)。如何仆從也不帶一二人。孤身獨(dú)行?！残∩诚喙牱A。

【啄木公子】我那家君呵。穿芒屩擁衲衣。萬里孤身無所倚。我為兒敢?guī)Ъ遗?。也只?dú)走天涯。瘦怯風(fēng)霜愁欲死。行路相憐空浪指。指向前途到又非。望公相說因依。

〔末〕不瞞公子說。今日有二位云水高人見訪。他知尊公消息。同方外僧道。云游往登萊海邊去了。你可急追到彼處。必有下落?！残∩扯嘀x相公。

【前腔】舒愁況指路岐。東望蓬萊只杖底。怎敢辭雨帽風(fēng)巾。又何論重繭胼胝。玉舃安期尋故里。蜃氣樓臺海市裏。又怕三山云嶠迷。便去莫稽遲。

小生就此拜別相公?！材彻哟笮びH。不敢稽留。想不曾攜甚路費(fèi)。左右。取白金數(shù)笏。奉贈公子?！操浗鹂菩∩潮静桓沂堋Ｄ伍L者之賜。敬拜領(lǐng)一金。多則為累?！材尺@也是。不敢相強(qiáng)。

〔末〕孝子尋親實(shí)可憐。

〔小生〕芒鞋蹤跡遍山川。

〔末〕要知杖履仙游處。

〔合〕只在微茫云海邊。

第十九出
游戲傳書

〔丑扮半天游戲神繡襖上〕小子生來伶俐。性情有些狡獪。輕松舌似絲綿。細(xì)滑身如油膩。少年場裏馳名。歌舞行中得意。慣能射覆藏鉤。又會折白道字。謳歌讓我祖師。蹴踘尊我把勢。也只對景逢場。不用陰謀設(shè)計(jì)。金銀到手不貪?；鴰烷e少睡。何常學(xué)問秀才。到底風(fēng)流子弟。上帝說道此人。佻■〈亻達(dá)〉無甚大罪。酆都地獄虧他。蓬島仙鄉(xiāng)難去。特敕六部諸曹。署我半天游戲。愈加好耍好頑。落得無拘無制。那問往北來東。頃刻上天下地。銀河偷覷天孫。蟾宮調(diào)弄月姊。曾陪方朔偷桃。又看麻姑擲米。太白無賴?yán)蟽骸Ｍ倒真隙鹗替?。被我窣地拿奸。雙雙磕頭下跪。昨到東海遨游。龍王留我一醉。戲?qū)Ⅻ児拇虼?。又把珊瑚擊碎。揶揄分水夜叉。稱贊織綃娘子。蝦將嫌他長須。鱉吏嘲他短尾。大王怪我無知。龍女笑我有趣。也曾爬上天門。九關(guān)虎豹猛厲。銀瓜武士狼形。金甲將軍粗氣。被我兩語三言。大笑絕倒無地。撞遇上帝弄臣。小可受他罵詈?！矁?nèi)叫〕弄臣緣何罵你?！渤蟆车牢翼サ芈斆?。平地便生妬忌。生怕上帝喜歡。奪了他的權(quán)位。小子乃半天游戲兒郞是也。昨日蒙西天祖師賓頭盧尊者分付。太原定興王公子木龍駒來尋父親。云山煙水。無處跟尋。道路啼哭。甚般苦惱。祖師與我一緘。說是他父親的手書。教我到山東文登縣海邊。交與木公子。對他說。父親隨西天祖師蓬萊仙客云游。十分快樂。不必掛牽。及早回家。唐天子查問定興。要將公子封王襲職也。小子扮作樵夫。迤□行來。已到文登界上。木公子不知那裏?！残∩奚稀?

【霜天曉角】嚴(yán)親何處。道路迷云樹。無限傷心凄楚。臨岐望自躊躕。

好苦。我木龍駒辭別母親。出外尋訪父親云游消息。天涯海角。四處跟尋。并無蹤跡。鄴侯李公。前日說與兩個僧道東游蓬萊海邊。急忙追來。此是山東文登界上。怎么得有父親消息。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個樵夫來了。不免問他一聲?！蚕嘁娊樾∩抽苑蚋?。你可曾見有三個僧道。在路上行走么。小生借問?！渤蟆承∪艘妬?。借問官人何處。高姓大名?！残∩承∩漳?。名龍駒。山西云中人氏。父親定興王。近日辭家入道。隨著兩個僧道云游。小生放心不下。四處跟尋。行了數(shù)月。不知經(jīng)過多少路程。并無消息。好苦也?！残∩蘅瞥蟆彻偃瞬豁毺淇蕖Ｔ瓉硎且晃煌鹾钯F公子。如何不攜仆從。單身獨(dú)行。〔小生〕樵夫哥。我家豈少仆從。只是父親孤身云游。不帶一人。小生誓同艱苦。亦是單行。〔丑〕元來是行孝的官人。有緣有緣。令尊大人。小人曾會來。前日我自山中負(fù)薪入城。在客店中邂逅令尊大人。對小人說。我有家書一封。托付與你。儻遇我家小兒跟尋至此?？蔀槲乙晦D(zhuǎn)付與他。說我從師遠(yuǎn)游。孤云野鶴。茫無定蹤。急早回家。封王襲爵。不必苦追。有書在此?！渤蟾稌∩纯啤吃瓉硎且皇自?。野鶴元無定跡。孤云到處為家。直待蓮生足下。他年相會曇花。這詩果是我父親手筆。曇花亦是我父親臨別手栽。是了是了。樵夫哥。但不知我父親見你之后。卻又從何處去了。樵夫哥。你可憐我孤身流落。實(shí)對我說個去向?！渤蹲〕罂瞥蟆彻有莅V。你父親業(yè)從云水之游。豈肯便返。旣有曇花之約。何必多憂。須索快回去也。

【香遍滿】〔小生〕遠(yuǎn)來東土。迢遞裏訪蓬壺蹤跡我嚴(yán)父。誰想道云海茫茫欲覓知何處。嘆咫尺不見?？樟粝乱患垥＿@書札空留在也。轉(zhuǎn)敎我心頭苦。

【前腔】〔丑〕勸君休苦。你父在異鄉(xiāng)云外侶。知他是白鵠凌霄羽。蓮臺得證日。曇花有時聚。這書札應(yīng)留在也。好轉(zhuǎn)慰你高堂母。

〔小生〕樵夫哥。你說我的母親起。越教我好苦也。

【靑歌兒】我母親朝夕裏相盼覷。懊恨我當(dāng)初不便相隨去。到如今何處去追尋。報深恩做未得慈烏反哺。便能如丁令威化鶴歸。怕遼陽人民非故。

樵夫哥。自從我父親出門求道。我母親傷感。也奉佛修行了。

【前腔】我父親脫朝服去遠(yuǎn)尋印度。我母親卸花誥禮佛持齋素。我父諸姬并解羅襦。甘守著梁家的荊布。三寶香淸還洞府。我一身冰冷支門戶。

〔丑〕原來如此。一家都已入道。難得。難得。公子。修行是好事。不必苦苦傷情。令尊大人眼見得成道也。

【前腔】你至親骨肉并離垢污。汝父有慧根蚤見靈光透露。況有明師引金繩指修行徑路。又何如龐居士散寶珠。一家兒同登蓮?fù)痢?br />
〔小生〕樵夫哥。是則是修行好事。爭奈父子恩深。此情難忍。

【前腔】〔丑〕情關(guān)父子心自苦。且回家列職承茅土。愿你精忠報主努力起雄圖。父擁幢幡趨紫府。兒榮冠蓋昌朱戶。

公子。你尊公旣有下落。又得手書。快回去慰你令堂太夫人。努力功名。豈不是好?！残∩橙绱藙e了回去。多謝帶書。請問樵夫哥姓名。異日重逢?？梢韵嘀x。〔丑〕我山林野客。不留姓名。偶爾致書。何勞稱謝。公子請了。〔下〕

〔小生〕嚴(yán)親雙足追飛電。

遠(yuǎn)自空中墮云翰。

上窮碧落下黃泉。

兩處茫茫尋不見。

〔下丑上〕我小子一生游戲。六合飄零。到底無歸。終成淪墮。昨日在三天門下。見天王使者對將士說善惡因果。今日又聞木淸泰一家入道。使我悔心頓起。道念勃興。游戲門中。如何是了。不免將遇見木公子致書一節(jié)?；馗参魈熳鎺?。便求度脫者?！蚕隆?

第二十出
夫人得信

【菊花新】〔小貼扮房瓊瑤旦上〕朝來合掌叩蓮臺。親見蓮花葉葉開?！操N小旦〕金粉褪香腮。久矣不勻眉黛。

〔相見科〕郭賈二姬。我和你們在此庵中。焚香洗缽。禮佛參禪。甚覺淸幽。只是相公云游無信。孩兒尋訪未回。好生牽掛人?？v有楊枝水。怎生消此離恨。〔貼小旦〕夫人。我老爺蓋世英雄。云游必有下落。公子靑年純孝?；侍毂叵嗉?。想目下回來。不須愁悶。〔小貼上〕

【意難忘】鏡匣慵開?？撮T庭似水。綦履誰來。幽禽鳴玉砌。文石繡蒼苔。游子去幾時回。云水路瀠洄。消不盡蘼蕪帶。恨瑤瑟含哀。

妾身房氏。小字瓊瑤。乃太尉房管之女。嫁與木公子為妻。公公訪道無音。夫壻尋親未返。門戶好生凄冷。婆婆在庵中禮佛修行。不免省候則個。婆婆萬福?！驳诚眿D到來?！操N小旦相見小貼〕婆婆。公公訪道無音。夫壻尋親未返。婆婆又與二姬在庵中修道。偌大門戶。如何教媳婦女流。獨(dú)自承當(dāng)?！驳诚眿D。其實(shí)生受你。你丈夫?qū)びH。去了數(shù)月。公公見與不見。好歹早晚回來。你且寬心。

【紅衲襖】〔旦〕我想著賦游仙郞杳然。又可奈去尋親兒未返。望云山不知人近遠(yuǎn)。倚空門都著忘歲年。他待要駕金鰲踏寶蓮。又待要驂白鵠乘琱輦。因此上揮手紅塵泛紫煙。

【前腔】〔小貼〕堪嘆他訪庭幃途路艱。只是我守房櫳緣分淺。但愿取覓孤鴻有信傳。又何須畫雙蛾諧繾綣。自與他折垂楊春路邊。轉(zhuǎn)眼是冷蒹葭秋浦滿。只落得一水銀河兩眼穿。

【前腔】〔貼小旦〕我當(dāng)日按笙歌紅象板。今日裏頂星辰碧玉冠。蚤晚間靜焚香淸可憐。也未免夢為云難自遣。知他去禮慈容在兜率天。又未知抱仙骨在蓬萊院。只落得銀海茫茫路幾千。

〔凈上〕仙風(fēng)超八極。俠氣重千秋。義愧銜珠報。恩將結(jié)草酬。我老兒蒙定興王木公憐我家貧賣女。贈我玉環(huán)一枚。道衣二領(lǐng)。又賜一帖。教我到他府中領(lǐng)白金百兩。我老兒得此。盡可過活。愛女免嫁遠(yuǎn)方。不當(dāng)?shù)秒]望蜀。但木公云游。家中必?zé)o消耗。我旣得遇。如何不去報個信兒。來到此間。訪得夫人們一輩都在蓮花庵中修行。不免竟到那門首一看。呀。元來庵門緊閉。不免高叫一聲。裏面有人么?！驳迟幌?。庵門外有人高叫。敢是公子回來。你快出門前一看?！蚕嘁娍苾簟衬镒影菀?。小老路上得遇你家定興王老爺。特來報信。要見夫人?！操N〕原來如此。夫人在庵內(nèi)。待我進(jìn)去稟過。召你相見。稟夫人。外面有個老翁。說在路上曾見老爺。傳得有信。要見夫人?！驳硵欣蠣斝畔??？煺偎M(jìn)來?！舱僖娍苾簟撤蛉恕Ｐ±瞎蛞?。〔旦〕老者不必行禮。你在何處得見我老爺?？煺f?！矁簟撤A吿夫人。小老是章丘人氏。家貧年老。單生一女。事出無奈。只得賣與征西將士為妻。正在路上啼哭。偶然撞遇定興王老爺。道家裝扮。同兩個方外人行來。小老原認(rèn)得定興老爺?shù)?。就上前去相見動問。因而吿訴苦情。老爺惻然動念。就把玉環(huán)一枚。道衣二領(lǐng)。賜與小老。又賜一帖。教小老徑到潭府。領(lǐng)取白金百兩。供養(yǎng)老景。免使有女仳離。小老兒思量起。老爺恩深如海。義重如山。只此已是難酬。怎敢得隴望蜀。只是思量老爺云游消息。想府中未知。小老旣得遇老爺。如何不來一報。非是為無厭之求?！驳成苣憷先思摇麃韴罄蠣斅吠鞠?。我這裏金銀不難。我且問你。老爺有何憑據(jù)與你。見后又往何處去了?！矁簟撤蛉恕Ｐ±蟿e老爺時。也曾問老爺去向。他說孤云野鶴。何有定蹤。有書一紙。送上夫人看驗(yàn)?！驳┎饡幢椤诚眿D二姬。你看這書果然是老爺手跡。只教發(fā)銀百兩。給助呂翁。并不曾說起家中事情與路上風(fēng)景。你看他一味道念。一片剛腸。我看此書。轉(zhuǎn)添愁悶。老爺善行。不可食言。我在庵中久不理家事。媳婦。你可去取白金百兩。給助此翁。以全老爺信義?！残≠N取金奉旦旦〕老者。你可領(lǐng)此金去。儻日后再得老爺消息。你可再來一報?！矁簟撤蛉伺c老爺大德。小老怎么又可叨冒。不是報信。只來求金了?！驳巢槐毓剔o?？祛I(lǐng)了去?！矁舭葜x科〕秪傳一紙信。又得百金還?！蚕碌诚眿D二姬。老爺雖有書來。依舊不知去向。如何是好。

【江頭金桂】纔喜得天邊魚雁。又誰知冥鴻竟杳然。只待檀波六度。廣種悲田。斷恩情骨肉緣。隔萬水千山。行行更遠(yuǎn)。贈別時有繡囊珍寶。敎你緊帶身邊。又誰知你不留一錢。料饑寒難免。料饑寒難免。凄涼怎遣。謾憂煎。你本是相府貂蟬客。怎做得沿門托缽禪。

【前腔】〔小貼〕報一幅云箋乍展。早已向遙天滅霧煙。他則怕有人物色。轉(zhuǎn)生留戀。因此行蹤更遠(yuǎn)?！操N小旦〕雖則是訪佛求仙。別離鄉(xiāng)縣。也須念的親骨肉。直恁大飄然。又不知東游海山西閬苑。枉臨風(fēng)哀怨。枉臨風(fēng)哀怨。龍須席卷。和那雁柱箏寒。好一似藕斷絲難斷。萬里關(guān)河一線牽。

【不是路】〔小生上〕踏遍云山赤縣。神州腳底穿。波淸淺。蓬萊海畔。阜鄉(xiāng)邊有書傳。只逢片紙難逢面。鶴背安期不可攀。空勞倦。壽昌尋父無由見。只恐慈親又淚漣。敎我怎生宛轉(zhuǎn)。

〔相見科旦〕孩兒。你回來了?？稍靡姼赣H么。〔小生〕母親聽稟。孩兒一路打聽父親消息。有人說我父同兩個云游僧道往山東登萊海邊去了。一路追趕到文登縣。遇著一個樵夫。偶然詢訪。誰想這樵夫在旅店之中。正好曾遇我父親。與他一封書札。教遇孩兒時。交付與我。書現(xiàn)在此?！驳衬銛龃碎苑?。說遇你父親。寄有書札。便好問他父親下落?？稍孟鄷?。〔小生〕孩兒此時急問父親去向。樵夫說交付書札。卽便別去。那裏知他去向。因此不曾得會?！驳┍啤持挂姇?。不見父親一面。卻也枉然。取書來看?！残∩硶诖?。〔旦看科〕原來是一首詩。野鶴元無定跡。孤云到處為家。直待蓮生足下。他年相會曇花。這是你父親親筆書。旣見此書。也便知云游眞消息了。你父臨行手插曇花為記。如今書中又道及此。必有緣故。自你父親去后。我一向不曾到曇花閣前。我們大家同去一看。你父親手插。榮枯何如?！残锌瓶磿一频澈闷婀帧：闷婀?。曇花果然生長。長葉抽枝。西方佛樹。東土難栽。且又無根。如何得活。書中道及。事豈偶然。我再思量起來。你父親寄書。怎么就知道樵夫必然遇你。更不寄與他人。同行僧道兩人。或者就是前日郊游撞遇的。若非圣賢。焉能片言點(diǎn)化。你父親此時多應(yīng)成道也。

【憶多嬌】見此札。心轉(zhuǎn)切。曇花果茂枝與葉。是我夫君留為別。〔合〕采眞問法。采眞問法。看取如來記莂。

【前腔】〔小生〕空遠(yuǎn)涉。親怎覓?？嘤珊訜o寶筏。猶喜曇花經(jīng)時茁?！埠锨啊?

【斗黑■〈蟲麻〉】〔小貼〕丈夫。你萬里孤身。迢遙遠(yuǎn)撇。我一日三秋。相思怎歇。箋鴻到。鏡鸞合。轉(zhuǎn)念高堂凄風(fēng)凍月?！埠稀潮漳貉省|鄰機(jī)杼軋?？v有寒衣?？v有寒衣。關(guān)山何處可達(dá)。

【前腔】〔貼小旦〕老爺。你浪逐萍蹤。芒鞋自挈。我冷落花房。被紋自疊。心應(yīng)斷。意難說。強(qiáng)把金爐名香夜?fàn)k?！埠锨啊?

〔旦〕云海路沉沉。

〔小生〕家書抵萬金。

〔小貼〕無從天外覓。

〔貼小旦〕好去夢中尋。

第二十一出
超度沈迷

〔丑扮陳瑚小外扮汾陽王小貼扮紅銷花神外末上〕滾滾紅塵天外碾。絲絲白發(fā)鏡中催。〔生〕上床別了鞋和襪。天曉知他來不來。弟子好吿師父。弟子昔日奉肅宗皇帝命。往西蜀奉迎上皇鑾駕回京。因與西川節(jié)度使嚴(yán)武有八拜之交。此人豪俠好義。似有宿根。弟子愿往彼勸化此人。同來入道。不知師父高見如何?！餐狻炒巳送夤?jié)可觀。內(nèi)行多缺。近被寃家訴吿上帝。惡業(yè)纏身。你旣與他交好。急去救度。亦見你朋情。我兩人不須同往。送到潼關(guān)相別。待你回去。又在潼關(guān)相候。那時同赴天堂地獄。一度眾生。〔生〕多謝師父。如此同行?！渤篁T驢上〕日暮蒼山遠(yuǎn)。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fēng)雪夜歸人。今日天氣寒冷。好風(fēng)雪也?！餐饪闯罂啤橙f形雖有異。一性本無差。對面不相識。孩兒騎阿爺?！渤笈尺@禿廝可惡。你看我騎著驢子。怎么對著我說這個話?！餐狻衬悴灰R我。且自問他?！搀H子忽作人語介〕我陳瑚之父陳贊是也。這是我兒子。我為這畜生苦掙家產(chǎn)多使機(jī)關(guān)。廣行侵害。以是罪業(yè)。受報驢身。畜生無知。旣騎了我。又罵菩薩。天豈容你?！渤篌@下痛哭拜外科〕原來如此。凡夫昏迷。旣不知父親墮在畜生。又不知和尙是個菩薩。罪該萬死。只望菩薩慈悲。救脫吾父?！脖瘻I叩顙科末生〕愚夫無識?？鄲揽蓱z。惟愿慈悲。不恡說法?！餐狻骋擦T。陳贊今生造業(yè)。應(yīng)墮此胎。宿有善根。故得遇我。我將西天梵語。與他說四諦十二因緣度脫他?！沧麒笳Z科〕陳贊陳贊。我適纔與你說萬形雖有異。一性本無差。對面不相識。孩兒騎阿爺。我問你甚么叫做有異。甚么叫做無差。對的是何人。識的是何物?！舱婆捏H背一下〕你省得么。〔驢作人語科〕我省得了。省得了。拜謝菩薩度脫?！部念^謝跌死科外〕好了好了。陳瑚。汝父乘吾法力。已脫驢身。上生忉利天去也?！埠髌葜x介〕多謝菩薩拔濟(jì)父親。如此深恩。萬劫難泯。弟子從此回去亦辦道修行矣。〔下末生〕師父如此慈悲。不惟陳氏父子含恩。我弟子兩人不勝感激?！餐狻澄鱽怼Ｎ胰嗽朴?。次第乞食。前面高門大宅。就是郭汾陽家。我們進(jìn)去一化齋何如?！采硯煾?。弟子與汾陽舊僚相善。或者不好去得?！餐狻巢环敛环?。他如今也不認(rèn)得你面龐了?！采橙绱送小！餐焦剖亻T將上〕棨戟侯王第。沙堤宰相家。你這三個僧道到此何干。〔外〕要見郭老爺化齋?！查T將〕老爺在。待我替你們稟過。〔小外上〕大將三朝老。中書二十秋。兒孫俱尙主。子壻盡封侯。把門將吏。門外何人?！查T〕稟上老爺。門外有三個僧道化齋。求見老爺?！残⊥狻成阑S。不須見我。也罷。叫進(jìn)來相見?！餐饽┥诚喙菀??！残⊥狻澈貌恢Y。從何方來?！餐狻池毜纻兪菑奈鞣絹淼摹Ｖ蝗缡婪?。大將軍原有揖客。若論佛法。沙門不拜王者?！残⊥狻尺@和尙不凡。看坐?！餐馍献菩⊥狻澈蛯？茨銡饷病１厥怯械栏呱?。請問佛法?！餐狻撤鸱ㄕ邿o佛可做。無法可說。若云有佛可做。是名謗佛。若云有法可說。是名謗法。無佛無法。是為佛法?！残⊥狻持v得有理。果是高僧。道者。請問仙道?！材诚傻篱L生。對彼短命。凡夫?qū)W仙。須學(xué)長生。及至成仙。生亦不用。生旣不用。長短何為。蹔住玄門。終趣覺路?！残⊥狻骋仓v得好。這一位道者。像似新出家的。我且借問。我有一僚友定興王木淸泰。辭榮入道。蹤跡杳然。你三位旣在云水?？稍嘤雒??！餐狻吃嘤鰜怼Ｋ缃駨膸熗鞔ㄈチ??！残⊥狻乘巧w世英雄。破浪乘風(fēng)。急能回棹。我已暮年衰朽。臨崖勒馬。尙未收韁。可嘆可嘆?！餐狻乘芑罔氃圃纭９闶枕\也未遲。〔小外〕這又說得好。叫左右看齋來。葷素各備。還將酒來。惟三位師父所用。〔左右設(shè)酒席科小外〕三位師父。用素用葷?！餐狻橙澦囟加谩Ｖ徊唤渚?。〔小外送酒與三師父科〕

【八聲甘州】逢場對景倚畫屛。把酒何妨乘興。朱門香徑。達(dá)人看做柴荊。今朝喜無軒冕迎。云水相逢分外淸?！埠稀硨懬?。蹔相將綺席瑤京。

〔外末飮酒噉肉科生不用小外〕這一位道者何獨(dú)不用酒肉?！采池毜烙薪洹！残⊥狻畴y道這二位師父是不戒的?！采Α炒朔枪?。

【前腔】〔外末生〕王門偶然掉臂行?？唇饘卫C褥。不礙壺冰。污泥淸水。香發(fā)蓮花瑩凈。流風(fēng)徐度歌管聲。殘雪初回舞袖輕。

〔合前小外〕叫左右。后堂喚侍姬紅綃白纻。帶領(lǐng)一班女樂侑酒。〔左右呼姬侍眾上〕

【不是路】鸞鏡翠蛾輕。蟬鬢玉釵橫。宋祎翾風(fēng)。歌舞分行逐隊(duì)行。弦初整。玉人指冷怯銀箏。喚卿卿?；掷C毯安排定。羅襪香塵莫蹔停。裊婷婷。紅綃白纻舊知名。為誰承應(yīng)。

〔左右〕今日老爺宴三個云水僧道。喚你們承應(yīng)哩。〔眾姬笑介〕僧道出家人。怎么要看我們歌舞。稟上老爺。侍姬紅綃白纻帶領(lǐng)一班女樂叩頭。〔小外〕見了三位師父?！脖娂А橙粠煾溉f福。〔小外〕眾姬歌舞。替三位師父送酒?！脖娂еZ送酒與外末接科送生不接生〕貧道不敢。

【解三酲】〔眾姬〕雪花飛光搖金鏡。梅英綻香撲銀罌。箜篌彈傍疎簾冷。云水士煙霞性。誰令來聽弦上聲。又只見玻璃盞盡傾。雕欄憑。雕欄憑。蕩春心似不轉(zhuǎn)雙睛。

【前腔】〔小外〕是高人玉壺相朗暎。他自對景解忘情。未可評將看做行云流水都不定。歌宛轉(zhuǎn)舞輕盈。歌宛轉(zhuǎn)舞輕盈。歌舞場中邀得仙人下玉京。眞僥幸。眞僥幸。小可的疑是天樂蓬瀛。

【黃龍滾犯】〔外末生〕你看步搖輕條脫冷。步搖輕條脫冷。簾蒜屛綃隔障生。蘭麝銷金鼎。蘭麝銷金鼎。又聽響一派別院簫聲。斷送晚天將暝。

【前腔】調(diào)鳳管炙鵝笙。調(diào)鳳管炙鵝笙。又見銀臺絳蠟明。卻被雪風(fēng)吹酒醒。雪風(fēng)吹酒醒。最喜良會未央淸宵正永。怕的是斗轉(zhuǎn)參橫。

【滾遍】〔眾姬〕繡闥琱楹。雪色燈光相并。只聽得城上譙樓。角聲嗚嗚。初報嚴(yán)更。主人分付。舞衫休冷。歌喉重整。〔合〕華堂添許多風(fēng)景。華堂添許多風(fēng)景。

【前腔】銀蟾耿耿。素手亭亭。一片寒香疎影。夜深何處落梅聲。夜深何處落梅聲。江上飄來鐵笛橫。〔合前〕

【前腔】雪銷殘嶺。雁度寒汀。鴛瓦棲烏不定?！仓竿饪啤成缴捡睦淙绫?。山僧布衲冷如冰。宿火琉璃映膽瓶?！埠锨啊?

【前腔】嬌癡不醒。女觸金屛。臺上銀缸半暝?！仓改┛啤车廊司胝砣镏榻?jīng)。道人倦枕蕊珠經(jīng)?？v有靑鸞跨未成?！埠锨啊?

【鵝鴨滿渡船】〔外末生〕只見歌殘玉樹傾。粉褪胭脂冷。風(fēng)入燈。霜侵鏡。漏盡聞鐘磬。可惜好花枝。春去也誰管領(lǐng)。無多良宵好光景。從古歌樓舞榭皆荒徑。

【尾聲】眼前盡詫豪華盛。流霞飛電眞俄頃。不如回首尋淸凈。

〔小貼〕稟上老爺。那僧道臨了的說話盡有道理。只是他們旣為僧道。如何不持戒行。飮酒食肉?！残⊥庑Α硯煾浮＿@是那妮子說得是?！餐饽诚喙f不食。不食的就是。貧道們奉還?！餐饽┩陆楸婓@科〕老爺大怪事。這二位師父吐出魚兒。變做活的。肉轉(zhuǎn)鮮美。酒卻噴香。〔小外〕可知二位師父不是凡人。下官適聞收韁之語。心頗有省。雖不能如木公離家學(xué)道。從此以后當(dāng)稍減聲妓。在舍修行也。左右。整三處館舍。留三位師父宿了。明日還要請教。

〔外〕歌罷筵收夜色闌。

〔末生〕天廚香積一般餐。

〔貼〕琱柈吐出渾無恙。

〔合〕始信江南有膾殘。

〔生吊場〕一從云水已蕭然。何意重登歌舞筵。舊日風(fēng)情磨滅盡。這回眞個火中蓮。師父相挈到郭汾陽家。汾陽都不復(fù)識我面貌。神仙妙用。如此妙哉。行云流水。不妨便宿王家。且待我打坐片時。免生昏散。〔花神上〕百花娘子占芳菲。萬紫千紅好讓誰。獨(dú)憐靑帝能相護(hù)。妒殺封家十八姨。妾乃汾陽園中花神是也。奉西方祖師命令。我假扮作汾陽府中侍妾紅綃。去試木西來道念。來此就是他的宿館。不免叫開門開門?！采澈稳诉甸T?！查_門科〕呀。小娘子何來?！采瘛虫朔陉柺膛t綃是也。弦歌選伎。竊自恨于朱顏。琴瑟和聲。愿永諧于白發(fā)。今見師父道素襟懷。英雄氣色。使妾半生愜愿。一見輸心。妙選才調(diào)。非止如卓女之奔相如?？誓接①t。敢自附紅拂之歸李靖。惟師見容?！采痴f那裏話。貧道雄心盡刬。欲念全消。旣歸道門。更持僧律。任他天女。覷為革囊。豈放摩登。毀吾戒體。汾陽乃一世豪杰。三事大臣。汝為其家姬。豈可犯此宵露。敗彼門風(fēng)。便當(dāng)速回。勿貽后悔。〔神〕師父差矣。豈不聞婆須唼舌。不礙成眞。羅什吞針。猶然畜婦。何況我?guī)熀?。朱門甚密。淸漏已沈。妾旣呈身。理無退步。惟師裁之?！采澈f。彼大菩薩如污泥蓮花。妙在不染。我初學(xué)人如洪爐點(diǎn)雪。豈敢試嘗。便請速回。遲必取悔。

【金谷園】〔神〕朱門閉嘆終無下梢。靑鬢老問幾時還少。征歌舞何年是了。因此我這紅綃待學(xué)紅拂訪英豪。

【嘉慶子】你雄姿秀骨風(fēng)度好。瞥然見把人魂消。又不是琴心相挑。一意愿詠桃夭。諧白發(fā)附靑霄。

【忒忒令】〔生〕托身在煙巒霞嶠。那管你風(fēng)情月調(diào)。旣撇卻兔絲了。旣撇卻兔絲了。豈復(fù)惹閑花草。虛勞你神女陽臺。自信襄王夢寂寥。

【伊令】〔神〕知君當(dāng)日原是濟(jì)時豪。女蘿裊裊愿得附松喬。況値此淸漏正沈朱門悄。錦衾羅薦。問明日天涯遠(yuǎn)道。燕約鶯期。百歲鶼鶼在此宵。

【品令】〔生〕你花容月貌?？兆猿蜒龐啤Ｎ沂刂拍U心。我守著寂寞禪心。衠一味冰淸玉皎。梅花信杳。桃源路遙。好收拾錦堂中風(fēng)月。好收拾錦堂中風(fēng)月。休賣弄朱顏。只把蛾眉自描。

【玉交枝】〔神〕于飛堪效。雨云期休辭暮朝。念奴亦是連城寶。一宵兒千金怎消。已來河畔鵲塡橋?？諝w洞口花相笑。諧鳳侶寒更正寥。怕雞叫房櫳淸曉。

【豆絲黃】〔生〕休撥琵琶別調(diào)。我這裏貞心怎撩。只道你是蘭蕙堅(jiān)操。只道你是蘭蕙堅(jiān)操。郭府紅綃。誰知你是花柳風(fēng)騷。侯門女妖。休恁苦相邀。休恁苦相邀。纏枝葉轉(zhuǎn)生禍苗。

【江兒水】〔神〕玉鏡人歸嶠。秦樓女嫁蕭。仙家種玉藍(lán)田好。金屛牽線紅絲巧。桃花引入天臺妙。勸你不須推調(diào)。成就一夕云翹。須仗五百年前月老。

【川撥棹】〔生〕令人惱。我鐵石心怎變了?？上懔幕▼?。可惜你柳媚花嬌。沾惹了煙藤露梢。玷侯門犯正條。污鸞釵羞鳳簫。

【尾聲】繁華棄擲因求道。論弦歌吾家不少。為甚孤身云外飄

女子快回避。你主人知道?？茨銥楹稳缛?。若稍遲延。吾當(dāng)取壁間寶劍斬汝。〔神〕元來木公道念淸潔如此?？删纯删?。不免回覆祖師去罷。海水可竭。泰山可傾。彼道人者。秉志堅(jiān)貞?！蚕律尺@女子忽然不見。想是花月之妖。我說汾陽府中必?zé)o此事。

可是花妖可是狐。

崔家玉盌只歸盧。

革囊見試無勞爾。

心比蓮花愛水枯。

第二十二出
嚴(yán)公寃對

【夜行船】〔凈扮嚴(yán)武挾侍兒上小旦扮王婉娘〕手握貔貅身似虎。嗟一病喘息殘軀。粉黛慵看。弦歌厭聽。早晚黃泉舊路。

下官西川節(jié)度使嚴(yán)武。磊落雄姿。昂藏俠骨。西蜀擁旄。身當(dāng)虎將。南山射獵。手格熊羆。不想近日偶染一病。遂至郞當(dāng)?；璨z難支。淹延待盡。侍兒。一切人事且都不要報我。待我靜攝一番則個。

【前腔】〔生上〕纔出潼關(guān)經(jīng)蜀土。過棧閣已到成都。城閃朱旗。衙開畫戟。千里轅門訪故。

木淸泰芒鞋托缽。已到成都。此間就是嚴(yán)公帥府。不免叩門求見則個。〔內(nèi)宅舍人上生〕貧道是嚴(yán)老爺故友。特從長安來相訪。煩為通報一聲?！采帷嘲忱蠣斢胁?。怎么敢報。也罷。難為你迢遞遠(yuǎn)來。待我替你一報。相見可也不定。你在門上伺候。〔鬼卒帶王婉娘鬼魂頸帶琵琶弦上〕

【前腔】〔小旦〕脈脈寃魂沈水府。親叩闕得請?zhí)於?。寶劍淸霜。牙旗旭日。且向高人泣訴。

〔與生相見科〕木相公萬福?！采衬镒雍蝸??！残〉虫斯硪?。本姓王氏。小字婉娘。長安人氏。乃金吾小校王驤之女。頗諳音樂。素善琵琶。西川節(jié)度使嚴(yán)武未第時。流落長安。與妾鄰居。窺見妾姿色。用計(jì)誘挑。妾不合允從。竊帶宵奔。西出潼關(guān)。妾父訴之金吾大將軍。奏聞朝廷。差羽林軍星夜追拿。嚴(yán)武負(fù)心。見追勢甚急。將琵琶弦勒死妾身。沈尸川江。追軍拿獲。查無實(shí)跡。僥幸脫免。官至節(jié)鎭。妾在泉下。沈?qū)w二十余年。近日始訴寃上帝。許妾索命報讎。來到此處。幸遇大師。將寃情控訴。妾要見負(fù)心人。乞大師帶我一進(jìn)去?！采吃瓉砣绱?。待我先進(jìn)去。替你轉(zhuǎn)達(dá)?！采帷撤A上老爺。門外有一道士。說是老爺故友。特從長安來相訪。求見老爺。未知容否?！矁簟澄矣胁〔灰娍汀欠酵獾朗??；蛘呤莻€異人。有海上奇方?？莎熚也　Ｕ埶雭?。〔舍〕諾。請?！采M(jìn)見科〕嚴(yán)節(jié)度相公。貧道不敢稽首了。與相公別來許久。有何貴恙?！矁簟乘夭辉嘧R。有勞光顧。〔生〕曾與相公有舊。想貴人忘了。請問尊體如何?！矁簟诚鹿僖幌驈?qiáng)健。近日偶染一病。十分沉重。道者有甚奇方。可療賤恙?！采称娣筋H有。貧道有一言唐突。適纔候見。門首有一女鬼。顏色甚麗。向貧道行禮。說也要求見相公。報仇索命。不得不以奉吿?！矁襞椤尺@妖道胡說。下官負(fù)意氣人。平生不曾作甚虧心事。焉得有此。〔生〕相公。貧道焉敢妄言。此女頸帶琵琶弦。血尙淋漓。想必就進(jìn)來了。豈是浪語。〔凈驚懼就幾上叩頭求救科〕是了是了。大師圣人也。果有此事。本末已露。焉敢相瞞。旣蒙通言。便望大師救拔?！采程瓤上嗑?。貧道不敢辭。你看女子進(jìn)門來了?！残〉┤腴T見科〕嚴(yán)公別來無恙。妾為女子。失身從公。是妾之罪也。千里宵奔。豈無恩愛。官軍追急。棄妾而逃。亦無不可。奈何殺妾。沈尸川江。公心不太忍乎。好色則竊女而潛奔。急難則殺人以自免。公眞負(fù)心人也。渺渺重泉。沉沉長夜。寃魂不散。屢泣江波。近日始得伸寃于上帝。許我索命報讎。吾奉天敕而來。頸血未消。鹍弦尙在?？伤倬退?。毋得稍遲?！矁粲诌殿^科〕不才知罪了。當(dāng)時事勢窘急。計(jì)出匆忙。負(fù)卿深恩。情罪甚的。一死何辭。不才意欲為卿修懺誦經(jīng)。裝佛造塔。廣作功德。超度寃魂。庶幾彼此兩利。貸我一死。娘子意下如何。煩大師為不才善言方便?！采衬镒印Ｊ莿t是嚴(yán)公負(fù)你。今來索命。嚴(yán)公難辭一死。然于娘子無益。不如容他廣作功德超度。誠為彼此兩利。娘子請細(xì)思之。〔小旦〕大師。這個卻使不得。

【桂枝香】重泉無路。幽魂誰訴。靈隨夜月波濤。泣斷寒江煙霧。羅衣盡消。羅衣盡消。玉骨都無埋處。愁來千緖。謾欷歔?？v有琵琶調(diào)。湘靈不共居。

〔生〕娘子說來。其實(shí)慘戚。事已往矣。請自寬懷。〔小旦恨科〕

【前腔】宵行多露。恩情忍負(fù)。試看頸上鹍弦。是妾傷心痛處。家鄉(xiāng)又遙。家鄉(xiāng)又遙?？胀唤茦洹Ｕl澆椒醑。望成都。猿嘯連腸斷。鵑聲帶血呼。

〔凈乞哀科〕娘子。不才罪惡深重。不消說了。只望娘子寬貸。后恨難消。前情可念?！残〉┯趾蘅啤迟\。事已至此。還講甚么情分。你本是個最歹心人。方在髫年。便手刃父妾。拾遺杜老。曠世逸才。遭逢兵難。以窮歸你。一言不投。便欲按劍。屢次將拾遺綁赴市曹。若不是冠纓屢掛簾鉤。你母親急救。一代才子。死在汝手久矣。你久鎭西土。枉殺平民。不計(jì)其數(shù)。我得請上帝。先發(fā)難端。后來索命者紛紛尙眾。你勿謂死者無知。我今現(xiàn)在。上帝分明。汝豈能逃死。

【刬鍬兒】天宮高聳紅云護(hù)。寃情上徹紫霄居。蛾眉一伸訴。英雄吿徂。鵂鹠晝呼。妖蛟夜舞。蚤赴酆都。難逃地府。

〔凈又乞哀科〕功德超度。必然有益。便不報前仇也罷了?！残〉迟\子遲了。

【前腔】雖然佛力能超度。何當(dāng)怨鬼在冥途。昔彭生枉死。黑豕人啼。如意酖亡。蒼狗晝現(xiàn)。司馬捐生。凌逵為厲?；笢亟^命。殷涓常車。鼌錯不忘十代之讎。楚王難免六世之烈。自古報寃。豈止于我。從來盡償負(fù)。寃深怎逋。血痕尙污。哀情正苦。急辦紅羅。安排黃土。

〔下凈〕罷罷罷。我嚴(yán)武也是個好漢。怎么苦苦向裙釵手中求活。分付家人。急辦后事。大師遠(yuǎn)來。好生受你。多慢了。侍兒著人相送。

英雄蓋世氣橫秋。

一旦淹淹作楚囚。

寄與世人休造罪。

寃寃相報幾時休。

〔生吊場〕嚴(yán)公嚴(yán)公。木淸泰遠(yuǎn)來。指望點(diǎn)化你入道。誰想墮落至此。空負(fù)我一場好意。臨行之時。我祖師將此事早已說破。吾師眞圣人也。不免回到潼關(guān)相會則個。豈無寶筏駕玄津。爭奈裙釵意轉(zhuǎn)嗔。正是藥醫(yī)不死病。秪應(yīng)佛度有緣人。〔生欲下小旦去頸弦整衣巾上介〕大師大師。賤妾重泉下鬼。難遇至人。幸借天緣。敢求一言超拔。〔生〕你報怨雪仇。嗔心正盛。我奉齋持戒。道力尙微。佛法人我雙忘。寃親平等。若要消除災(zāi)障。晨昏一句彌陀?！残〉炒髱?。世人那個不曉得念一句彌陀?！采呈廊丝谀顝浲印Ｐ鸟Y雜想。有如口口彌陀。心心凈土。何患不蓮生足下。旛現(xiàn)眼前。〔小旦〕多謝大師指教了?！蚕律潮w個藥醫(yī)不死病。果然佛度有緣人?！蚕隆?

第二十三出
眞君顯圣

【瑞鶴仙】〔外帶將卒上〕靑史錚錚者。論英雄義烈。眞傾夷夏。炎精欲灰也。待只手風(fēng)云。雙擎日月。古今正氣不消磨。列名天闕。只靈臺一點(diǎn)。皈依三寶。蓮花座下。

三天上將萬神欽。仗劍皈依功德林。淘洗得來惟凈業(yè)。消磨不盡是雄心。蕩妖馘怪天曹事。救困扶危烈士襟。只手拿云飛電去。魔軍戈戟正陰森。自家關(guān)眞君是也。寸心萬死。從眞主于顚危。一劍三分。吹炎劉于將燼。日月山河。長存正氣。嬰兒女子。咸識英名。蹔留曹魏。竟謝奸雄。急知己而奔劉。用伸臣節(jié)。坐鎭荊襄。威揚(yáng)華夏。奈天數(shù)之去漢。豈曰人謀。生握銅符。望麾蓋者魂銷。氣壓三分虎將。死歸金闕。登將壇而氣肅。威行八部龍神。天曹列為大帥。緋袍玉帶。久著蕩馘之勛。上帝錄我微勞。靑札瑤編。遂證眞人之位。誦貝葉眞經(jīng)。入彼土梅檀之林。討其凈行。參蓮花寶座。取佛前楊枝之水。灑我壯心。今日在云端。照見唐朝定興王木淸泰。棄官入道。持戒修行。禪心甚堅(jiān)。道果將證。近從西蜀回來。被小魔王這廝。嫉妒高人。懼其成道。中路發(fā)十萬魔軍。圍住木公。木公雖雄槪千古。力敵萬夫。止有一身。怎當(dāng)魔軍十萬。眼見困厄。我為佛門大護(hù)法主。豈容坐視。不免點(diǎn)起天兵十萬。一面奏聞上帝。一面征剿則個。分付眾將校。點(diǎn)起天兵。剿滅魔軍。就此前去者?！脖姂?yīng)科〕

【北新水令】〔外〕手提一劍掃羣邪。見空中陡興妖孽。怪風(fēng)吹八表。黑云彌四野。敢肆兇劣。逗引我怒懷起壯心熱。

【南步步嬌】想當(dāng)初國難從昭烈。一片精忠竭。羣雄亂似麻。誓死間關(guān)大江百折。驅(qū)馳劍戟走龍蛇。蒼茫南北無寧帖。

【北折桂令】嘆王孫四海無家。把錦繡江山做瓜果分裂。好敎人苦費(fèi)周折。鞍不離馬。路不停車。捱過多少百戰(zhàn)豪杰。那一時不拚了胸中熱血。纔掙得鼎足勛業(yè)。不爭差一些英雄送也。又奈可五丈原將星宵滅。

【南江兒水】往事休題者。澘然情慘切。夷陵黑土銷兵鐵。永安黃草平宮闕。蜀山空顯軍書峽。白帝城余暮堞。先主祠荒。那裏覓翠華玉柙。

【北雁兒落帶得勝令】不爭道萬夫敵。不下的雄威杰。單收我一點(diǎn)攧不折的忠心烈。擔(dān)乾坤掛日月。姓名兒注帝闕。仗蕩魔朗陵鉞。建執(zhí)法西臺節(jié)。休劣。假饒是逆天心我便待行天罰。手兒裏定盤星太分別。

【南僥僥令】那英雄駈正轍。邪鬼漫相遮。疾速點(diǎn)起天兵者。自古道救人時須救徹。

【北收江南】呀。雖則是蓋世大英杰。奈眾寡不敵些。則怕補(bǔ)天浴日手受磨滅。虛負(fù)咱們護(hù)法急打疊。磨旗擂鼓發(fā)丁甲。

【南園林好】明晃晃剛刀偃月。密札札長殳耀雪。排陣勢軒轅法。禡大牙玄武訣。飄屋瓦走飛沙。

【沽美酒帶太平令】看蜀道蠶叢路賒。妖氣暗三巴。大漢天師曾殄絕。今日還猖獗。抖撒起沖冠怒發(fā)。用得著舊時俠烈。指顧間把魔軍抺摋。不霎時將高人救拔。忙發(fā)疾發(fā)。若是稍遲些。那重圍怎生得撤。

【尾聲】天兵十萬親提挈。一道流星飛電躡。雷撼天關(guān)龍戰(zhàn)野?！膊⑾隆?

第二十四出
西來遇魔

〔凈扮小魔王領(lǐng)眾上〕生平欲怒逞豪雄。貌似修羅氣吐虹。一與諸天鏖戰(zhàn)后。至今擁眾住魔宮。自家小魔王之神是也。在三界稱雄。住七寶宮殿。聚百萬之鬼兵。抗衡上帝。乘五行之?dāng)?。蠱毒生靈。赤臉獠牙。盛列前隊(duì)?；ㄈ蓰愘|(zhì)。充滿后宮。樂戰(zhàn)斗而行威。極荒淫而娛志。與天界為敵國。視佛子猶水火。下方但有成道者。則我魔宮震動。闔室不寧。以此不得不八口飛精。多方嬈敗。近日窺見下界定興王木淸泰。棄家學(xué)道。勇猛精進(jìn)。屢經(jīng)磨煉。大道將成。大不利于我。不得不除之。聞其獨(dú)身自西蜀還潼關(guān)。不免點(diǎn)起十萬魔兵。中路圍而擒之。又聞此人雄槪千古。力敵萬夫。雖然驍勇。孑然一身。怎當(dāng)?shù)梦倚郾f。眾寡不敵。必成擒矣。分付將校。點(diǎn)起眾兵。疾往西蜀路上。生擒木淸泰。論功行賞?！脖姂?yīng)下生上〕西州迢遞返潼關(guān)。棧閣巍峨不可扳。若要度人先自度。身無寶筏只空還。木淸泰從成都返潼關(guān)。崎嶇千里。志愿不酬?？談诎仙妗Ｑ?。忽然間黑霧漫天。陰風(fēng)刮地。飛沙走石。好生怪事。又見陰兵十萬。彌山塞野而來。不知何故。〔凈統(tǒng)兵上大叫科〕大小眾軍。齊力向前生擒木淸泰?！脖姵直糖白缴鷬Z仗斗科生〕你們何處陰兵。誰為主帥。素?zé)o仇怨。何故見侵。〔凈〕我乃小魔王之神是也。久慕雄風(fēng)。欲收你在部下相助一臂之力。怕你不從。特起大兵劫你。你可望風(fēng)納款。當(dāng)署為大將。掌握重權(quán)。倘或不從。立為齏粉?！采澄嵋讶氲罏榉鸬茏?。焉肯陷入魔軍。有死無二。吾師佛祖仙卿。道力弘大。我天生豪杰。旣歸佛門。何懼汝小魔?！矁襞髴?zhàn)三合凈大叫〕木淸泰果英勇絕倫。分付十萬雄兵。合圍圍住。定要生擒此人?！灿謶?zhàn)生被擒科凈〕好好。木公。你旣已被擒。料得難脫羅網(wǎng)。可便降順。必當(dāng)重用。勿自取危亡?！采澄乙淮⑿?。皈心三寶。今日有死而已。豈肯降魔?！矁襞椤尺@廝無禮。叫眾將校。可將木淸泰上了銅枷鐵肘。押送黑山獄中牢禁?！脖娭Z〕

〔凈〕戰(zhàn)敗成擒尙不臣。

敎伊頃刻化微塵。

〔生〕頭顱腦髓憑君取。

一點(diǎn)靈光是佛民。

第二十五出
魔難不屈

〔凈上〕帳下貔貅雄似虎。宮中粉黛美如花。行樂宣淫聊快我。泥犂阿鼻且由它。自家小魔王之神。拿得木淸泰。果是英雄好漢。押入黑山獄中。要他降順。今日不免親到黑山。大張威勢。不怕他不從。來此就是。叫黑山獄將。押犯人木淸泰出來?！勃z將押生扭肘上〕

【生查子】〔生〕本待度迷津。誰料逢衰運(yùn)。猛拚死魔軍。誰肯輕降順。

〔凈〕木先生。你是個蓋世英雄。非常豪杰。我這裏富貴上擬天宮。威權(quán)不讓玉帝。你肯降順。管教官封上將。富敵侯王?！采澈f。我木淸泰棄家學(xué)道?？嘀拘扌小４筇铺熳拥耐豕膊辉缸?。做你魔鬼的部將。〔凈怒〕可惡。料你網(wǎng)中窮鳥。釜底游魚。一犯吾威。立教齏粉。你敢在我跟前大言違抗?！采承∧?。我辭家出門那一會兒。也將性命置之度外了。饑鷹可喂。餓虎可餐。那怕你來。

【錦纏道】我本是大丈夫回頭采眞。行萬里只孤身。出門來已將性命浮云。俺也曾扶王室。定江山。掃淸虜塵。那怕你逞兇威妖鬼魔神?？春茪馊?。這頭顱兒屬英雄數(shù)盡。我丹心耿耿存。拚七尺何妨齏粉?？蠠o端俛首作魔民。

〔凈〕這廝無禮。教將士綁出去斬了。

【普天樂】〔生〕盼師尊潼關(guān)近。望不得云端信。這是我這是我命合災(zāi)屯。愿舍我水泡波痕。作靑天鬼磷。單保得這靈臺一點(diǎn)無塵。

〔凈〕左右。一刀殺了他。到便宜了。教抬萬鈞鼎鑊。滿中置油。大火燒起。叉這廝活烹了?！脖娭Z設(shè)鼎爇火科〕

【古輪臺】〔生〕任魔人?？?cè)灰凰烙趾畏?。烹?dāng)五鼎。男兒事陰陽熾炭。大冶洪爐。分明是釜底游鱗。頭斬春風(fēng)吹光割水。緣知四大本非眞。也強(qiáng)似熬煎欲火。竭脂膏翠黛紅裙。還想那金鎗迦老。刎頭師子。宿寃安世難至豈無因。從今去蓮花一路涅盤門。

【尾聲】形骸糜爛何須恨。燒卻虛空幻影塵。纔證毗盧不壞身。

〔下探子上〕報報報。大王。禍?zhǔn)碌搅??！矁簟程阶訄蠛问?。喘息稍定。慢慢說上來。

【北雁兒落】〔探子〕顫巍巍旌旗風(fēng)雨翻。莽騰騰號令雷霆迅。忽喇喇江翻地軸搖。撲冬冬鼓響天關(guān)震。

〔凈〕那裏兵來。

【北鴛鴦煞】〔探子〕關(guān)眞君親掛先鋒印。領(lǐng)天兵大擺軒轅陣。六甲隨車。五丁夾盾。更兼那八部從征。蠻雷齊奮。要翦強(qiáng)梁。聲聲道扶持危困。飛虎躍。火龍奔。大王呵。急戒車徒早征進(jìn)。

〔凈〕獄將把木淸泰依舊收監(jiān)。傳令將士。火速點(diǎn)起神兵。迎敵則個。〔眾應(yīng)科〕

【北倒拖船】〔凈〕傳號令。點(diǎn)三軍。點(diǎn)三軍。抽戈躍馬走風(fēng)云。走風(fēng)云。那怕天兵雄十萬。管敎一戰(zhàn)化微塵?！埠稀愁^觸不周山亦破。至今天雨漏秋旻。

【前腔】〔眾〕刀似雪。劍如銀。劍如銀。前駈戈戟后車輪。后車輪。將領(lǐng)區(qū)區(qū)何足論。從來上帝戰(zhàn)波旬。

〔合前凈〕分付十萬神兵。將三萬分為左右二翼。二萬牢把中軍。三萬留作后隊(duì)。更進(jìn)迭退。二萬在險處設(shè)下埋伏。吾自有神通法術(shù)。制伏天兵也?！脖姂?yīng)〕

〔凈〕五行乘其敗氣。

〔眾〕劫運(yùn)肆我羣魔。

〔凈〕從古橫行三界。

〔眾〕天兵其如予何。

第二十六出
圣力降魔

〔外領(lǐng)眾上〕叫眾將校。前面陰風(fēng)黑霧之中。是魔軍屯札所在。木道者已戰(zhàn)敗成擒。我們放陣殺上去?！矁绍娤嘟涌仆狻衬隳悄Ч?。生前依憑血?dú)?。播惡生靈。死后自署魔王。宣淫宮殿。嫉妒熾盛。罪惡貫盈。廣積罪愆。必入無間地獄。萬劫不得翻身。尙不思悛改。侵害大德高人。天兵到此?；鹚偻督?。去邪歸正。稍若遲延。立為齏粉?！矁簟巢槐囟嘌浴０尺@裏只管廝殺?！不鞈?zhàn)不分勝敗外與凈對陣〕

【北出隊(duì)子】〔外〕你可也道天兵來到。早則見你魂已消。尙兀自刀仗陣前挑。怎當(dāng)我靑龍偃月刀。呀。管敎你余生斷送了?！矐?zhàn)科外〕

【倘秀才】那怕你神妖鬼妖。則敎你魂消膽消。俺八面威風(fēng)透九霄。遭逢為碎粉。觸著化塵囂。你波旬怎逃。〔又戰(zhàn)魔兵放火科外〕

【慶東原】那怕你滿口吹將妖火燒。也不須呑江吸海把水來澆。只憑俺龍泉三尺。那怕鬼計(jì)千條。只將刀頭兒一搖。妖光隨手滅。烈焰一時消。

〔又戰(zhàn)凈〕火被滅了?！材П鞔箫L(fēng)科外〕

【雁兒落】你待使林下封家嫂。我則見枝頭少女逃。我旌旗不動搖。你瞬息旛竿倒。

〔又戰(zhàn)凈〕風(fēng)又息了?！材П鞔箪F科外〕

【沈醉東風(fēng)】作氛霾將乾坤暗罩。五里霧你待學(xué)張超。俺胸中氣星辰耀。手中刀將日月挑。只一晃早見靑天如掃?？靶δ愎韸y喬。弄甚圈套。只怕伎倆窮時。手腳兒露了。

〔又戰(zhàn)凈〕大霧又散了。怎么好?！沧黧@介外〕

【十憂傳】俺喝一聲喝得天關(guān)掉。掂一下掂得地軸搖。指頭兒將你瞳神子撬。刀尖兒將你天靈蓋敲。把鑌鐵兒剖你尻。將水晶兒鹽你腦。殘軀兒難藏藕竅。斷魂兒送入鐵圍牢。千年好漢風(fēng)煙盡。一世英雄湯雪澆。這是你自取也難饒。

〔又戰(zhàn)凈大敗走科外生擒魔部將綁科〕魔兵大敗。小魔王遁走。余眾星散。不必追拿了。

【滾繡球】你看魔軍四散逃。旌旗滿路拋。血淋漓髑髏猶跳。聲慘切新鬼號咷。委尸骸藉道旁。折肝腸涂野草。俺鼓笳連凱歌正鬧。流矢疾捷騎飛跑。宣九天絳霄金闕號。代三寶神將藥叉勞。委實(shí)雄梟。

【醉太平】嘆木公人品高。那魔子枉為妖。英雄百煉秉堅(jiān)操。喜么么盡剿。奉揚(yáng)帝命張?zhí)煊?。扶危?jì)困行天道。功成振旅覆天曹。不負(fù)俺奔波這遭。

帶那魔將過來。如來弟子木淸泰。如今現(xiàn)在那裏?！材ⅰ撤A上眞君。小魔王將他上了銅枷鐵肘。禁在黑山獄裏?！餐狻辰袑⑹?。押了這魔將。急到黑山。救出木公?！残械胶谏饺∩偶现饪婆c外相見科生拜謝科〕貧道冢中枯骨。獄底游魂。幸蒙眞君天兵救拔。此恩何時得報。〔外〕公王室熊羆。佛門龍象。應(yīng)證上果。豈陷魔軍。小圣位列天曹。職掌護(hù)法。擒剿稽遲。致驚大德?；炭只炭??！采吃偕?。萬劫難泯。

【尾聲】除妖蕩怪功非小。一霎時乾坤朗耀。準(zhǔn)擬金書爵位超。〔同下〕

第二十七出
公子思親

【謁金門】〔小生上〕自嘆生來魔障。展轉(zhuǎn)添惆悵。四海尋親空策杖。慚恨乾坤俯仰。

有父裹布袍。單身走空谷。有子披羅衣。僮奴侍華屋。父旣巢云松。子當(dāng)念風(fēng)木。哀哀蓼莪篇。把詩不可讀。木龍駒生身不辰。骨肉萍梗。父旣遠(yuǎn)游訪道。母亦矢志孤棲。止有不肖之兒。終日守妻子。饗膏梁。尋思二親。慚愧天地。如之奈何。荊人房氏。頗有孝心。見舅姑飄零。夫君愁苦。他亦早晚同戚。了無歡容。父親久無音耗。寢食何以自安。不免與娘子共嘆一番。娘子何在?！残≠N上〕

【前腔】何處芒鞋一緉。云水愁難訪。定省晨昏今久曠。子?jì)D同懷悒怏。

朱門豈不貴。何事長離憂。姑久掩一室。舅也愛遠(yuǎn)游。良人日以苦。妾心能不愁。棄脂復(fù)捐粉。含淚下妝樓?！蚕嘁娊樾∩衬镒?。你公公遠(yuǎn)游久別。隔絕無音。婆婆縞素淸齋。幽棲良苦。你我綺羅梁肉。心豈能安。卑人欲待再出去尋訪。爭奈云海渺茫難覓。母親寂寞無依。展轉(zhuǎn)悲愁。如何是好。〔小貼〕官人力行孝道。欲窮云水之蹤。賤妾亦有人心。敢戀房幃之愛。只是四海無家。一時難覓。足下此身。木氏關(guān)系不輕。君再思之。

【風(fēng)入松】〔小生〕我少年生長在華堂。幾時解凄淸境況。綺羅叢裏笙歌響。又早進(jìn)金盤嘉釀。今日裏洊罹禍殃。親骨肉。兩參商。

【前腔】〔小貼〕堂空客散燭無光。嘆門闌暗結(jié)蛛網(wǎng)。依然鼎鐘和繡床。又不是生災(zāi)生障。一霎時梧凋葉黃。秋雨后轉(zhuǎn)悲涼。

〔舍人上〕仙客遠(yuǎn)從云外去。天恩近自日邊來。稟上公子。小人是汾陽王郭爺舍人。俺老爺將木爺棄家學(xué)道。及公子文武全才。一一奏聞圣上。圣上褒奬老爺。拜公子官爵。早晚必有玉音下了。老爺特差小人來奉報。〔小生〕叫手下送郭舍人廂房茶飯。〔內(nèi)應(yīng)科舍人下小貼〕原來有此事。寂寞之中。得此一喜?！残∩衬镒印Ｊド习龏\公公道德。誠為可喜。封拜卑人。此心不愿。你公公無過是云游訪道。我兒子怎么襲職受封。果有此事。還要上本力辭。〔小貼〕官人所見極當(dāng)。

【鎖南枝】〔小生〕聞新命心轉(zhuǎn)傷。我父親云游知那方。祿不逮高堂。官封怎安享。愿布衣甘草莽。明日面君王。把此情去奏上。

【前腔】〔小貼〕夫受爵妻有光。翟冠鳳翹垂裲襠。聞命意倉皇。躊躕暗思想。榮可羨親怎忘。好去面君王。君心定相亮。

〔小生〕紫綬金章不敢當(dāng)。

〔小貼〕一封明早奏君王。

〔小生〕親為萬里煙霞客。

〔合〕子愿終身田舍郞。

第二十八出
公子受封

【粉蝶兒】〔小生上〕奕葉貂蟬。報國方當(dāng)年少?？醇覀鞅札堩w。錄忠勛。褒隱逸。聞道璽書將到。奈親恩罔極。君恩難報。

老臣已逐漁樵去。圣主難忘麟閣功。延賞又沾門蔭貴。敕書新下未央宮。小生木龍駒是也。伯父汾陽王郭公。將我父親棄官學(xué)道事情。具本申奏圣上。圣上不忘靖亂之勛。深惜老臣之去。將以蔭敘錄用小生。今早汾陽著人來報云。詔書將到。只得設(shè)案焚香。在此伺侯?！沧笥疑蠄笤啤撤A上公子。朝廷遣汾陽王郭老爺赍詔勑封公子官爵。已到門首。〔小生迎接科小外上〕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據(jù)中書令汾陽王郭子儀奏稱。定興王木淸泰。當(dāng)安史之逆節(jié)。丁王室之流離。力翦元兇。蕩平大難。功莫茂焉。爵頒茅土。盟指山河。綿祚永福。朕方當(dāng)與卿共之。爾乃引分知幾。辭榮入道。遠(yuǎn)追子房之跡。近紹鄴侯之風(fēng)。世所罕聞。良足嘉尙?？少n號圓照大師。其子龍駒。才兼文武。秉志忠良。授驃騎將軍。襲封定興侯。嗚呼。輕珪組而踐大道。臣子之高標(biāo)。奬隱逸而錄忠勛。朝廷之盛典。爾其不忘猷吿。益務(wù)操修。欽哉毋斁。謝恩?！残∩橙f歲萬歲萬萬歲?！残∩巢刚埳?。容小侄拜謝?！残⊥狻迟t侄免禮。〔小生拜小外答拜科小生〕老父黑頭遠(yuǎn)引。聊以全生。小侄黃口無知。謬膺簡命。蒙朝廷作養(yǎng)之賜。荷伯父推薦之恩。不任戰(zhàn)矜。何勝感激?！残⊥狻匙鸸o榮晚節(jié)。味道淸眞。賢侄砥行茂齡。承家忠孝。喬梓同躋令聞。老夫幸竊余光。望你勉竭臣勞。務(wù)酣主德?！残∩扯嘀x伯父訓(xùn)誨。但小侄尙有苦情相吿。老父訪道未回。為人子受爵何安。還要面圣辭官。望乞伯父張主。〔小外〕尊公旣已辭爵。賢侄理合受封。這也不消辭。圣上一定也不準(zhǔn)。中書省中有事。老夫就此吿別。鳳穴雛眞美。龍門客又新?！蚕滦∩巢幻鈫境銎拮印Ｍ缴徎ㄢ种?。拜謝母親。左右。請新夫人出來?！残≠N上〕

【西地錦】紫禁新來天詔。靑閨乍整云翹。封侯夫壻年猶少。早看玉帶橫腰。

相公萬福。〔小生〕夫人拜揖。〔小貼〕相公新拜小侯。龍章承寵。賤妾亦因夫貴。鸞誥分榮?？上部上?。〔小生〕下官新承寵命。常圖捧日之忠。老父久賦仙游。轉(zhuǎn)切望云之想。奈何奈何。我和你同到蓮花庵中。拜謝母親養(yǎng)育之恩?！残≠N〕正該如此?！餐锌啤?

【前腔】〔旦上〕日氣全澄蓮沼。香煙初散松寮?！操N小旦上〕上方諸品圓明照。花陰曉日團(tuán)瓢。

〔旦〕紺目澄淸四大海。玉毫宛轉(zhuǎn)五須彌?！操N小旦〕大士普門隨物現(xiàn)。愿教得度比丘尼?！残∩≠N同拜〕孩兒新承門蔭。拜將封侯。衣緋腰玉。容孩兒拜謝母親養(yǎng)育之恩。〔旦〕孩兒免拜罷。孩兒。你做官好。只是你父親云水無蹤。使為娘的終日掛念?！残∩撤A吿母親。爹爹人中豪杰。又遇方外異人。大道可成。仙游無恙。這曇花無根茂盛。料必不是偶然。適纔朝廷詔敕。旌奬父親淸高恬退。賜號圓照大師?！驳澈煤?。圣主知重。道號顯加。這也不負(fù)你父親淸修苦行了。

【降黃龍】云外逍遙。地北天南。游蹤皆到。門庭冰冷。幸吾兒新拜五侯綸詔。明朝。謝恩北闕。好去彤墀徼道。須勉圖顯親報主。承家忠孝。

【前腔】〔小生〕劬勞。屢葉金貂。黃石遺編。赤松無耗。承家開國。念親恩主德總來難報。須敎。枕戈汗馬。努力塞云邊草。幾時得功成大漠。鶴歸華表。

【前腔】〔小貼〕岧峣。日麗丹霄。夫壻朝回。御爐香遶。東方千騎。看鬑鬑白晳人都道好。還敎。秉忠竭節(jié)。不負(fù)金裝裘帽。好追蹤辟疆傳祚。留侯不老。

【前腔】〔貼小旦〕蕭條。戶網(wǎng)蟏蛸。看鳳雛龍種。郞君淸妙。恩波優(yōu)渥。拜何家驃騎門閭重耀。靈苗。曇花正盛。相映階庭芝草。愿函關(guān)眞人紫氣。歸來須早。

【黃龍滾】〔旦〕琱弓犀革弢。寶劍龍紋鞘。〔小生〕舊日櫜鞬。部曲還來到?！埠稀臣t云天表。朱旗日照。榮簪笏。寵林壑。加封號。

【前腔】〔小貼〕麒麟通袖袍。鸞鳳泥金誥?！操N小旦〕羅雀門前。朱履今重到。〔合前〕

【尾聲】仙郞結(jié)束登廊廟。轉(zhuǎn)念慈親修道。依舊蓮花伴寂寥。

〔小生〕好吿母親得知。爹爹云游。定有還家之日。孩兒如何受爵襲封。顯是忘親慕祿。稟過母親。明日少不得上表。為爹爹謝恩。倂辭封爵?！驳澈骸Ｄ氵@個所見亦是。

〔旦〕年少郞君初拜侯。

〔小生〕思親不見轉(zhuǎn)添愁

〔小貼〕明朝具疏陳情去。

〔貼小旦〕為道新恩未易酬

第二十九出
面圣辭官

【唐多令】〔小生上〕新命下丹霄。封章謝圣朝。親闈何處路迢遙。多少煙波云嶠。辭印綬。訪漁樵。

拜爵王朝寵渥優(yōu)。況兼道號賁林丘。白云望斷千山遠(yuǎn)。紫綬何心萬戶侯。木龍駒叨蒙圣恩。旣拜定興小侯。賞延世胄。又以圓照大號褒寵家君。恩數(shù)無以復(fù)加。但老父暫行訪道。必遄返于家園。為子輒受爵襲封。置嚴(yán)親于何地。趨庭之念方切。立朝之意何安。夜來修下一疏。伏闕面君。一則為老父拜謝寵褒。一則為下官固辭新命。來到此處。已是朝門。不免伺候圣主升殿。呀。朝鐘已動。文武皆齊。不免隨班朝見則個。萬歲萬歲萬萬歲?！矁?nèi)叫科〕大小官員。有事則奏。無事退班?！残∩吵加卸淌?。冒奏天顏?！矁?nèi)侍上〕旣有奏章。送上來替你轉(zhuǎn)奏?！残∩吵加邢虑椤＿€求口奏。〔內(nèi)侍〕奏來。

【步步嬌】〔小生〕臣父當(dāng)年辭榮蚤。遠(yuǎn)去因求道。寬容荷圣朝。不罪逋逃。更加封號?；突蛣忻鼘櫫指蕖＞魅绾１w難報。

〔內(nèi)侍問科〕皇帝問。卿父淸泰。壯年慕道。黑發(fā)辭榮。朕旣仰遠(yuǎn)引高風(fēng)。又惜老成去國。時廑于懷。不審云游有信否?！残∩啤?

【沈醉東風(fēng)】感吾皇尙思遺老。使微臣不勝悲悼。一自遠(yuǎn)游遨。做撒手冥鴻去。杖履久無消耗。臣走天涯遍尋海島。咫尺間奈三山路遙。

【忒忒令】遇樵夫有云箋順梢。問何之仙蹤又杳。因此上把黃泉碧落都游到。念微臣兩虧忠孝。只落得瞻帝闕。望親舍。時時暗地裏淚拋。

〔內(nèi)侍〕皇帝有旨。卿父遠(yuǎn)游。旣有報書。足知山中無恙。徐訪仙蹤。退班。〔小生〕臣還有下情。面奏圣上?！矁?nèi)侍〕奏來?！残∩?

【好姐姐】天朝。侯封寵褒。錫微臣。一封丹詔。臣父云游定返。臣官何太早。忍叨冒金章紫綬雖榮耀。慕祿忘親罪怎逃。

〔內(nèi)侍〕皇帝有旨。卿父云游。必有還期。但旣已辭榮。豈肯再受。勛臣封爵。不可久虛。卿靑年異才。允宜擢用。已有成命。不必固辭。

【嘉慶子】〔小生〕念臣親山林養(yǎng)高。舍一官棲遁欲老。甘著那澹薄修道。臣未得晨昏問寂寥。

【雙蝴蝶】臣父呵。穿著百衲的藍(lán)布袍。系著一條的黃束絳。吃著苦菜與藜蒿。隨著苦行的水云僧道。晚來隨處宿殘庵古廟。到得曉來托缽走荒郊。

【園林好】臣怎忍官尊爵高。臣怎忍垂纓珥貂。臣怎忍一身榮耀。餐美食。進(jìn)香醪。因此上訴皇朝。

〔內(nèi)侍〕皇帝有旨。卿父全身入道。卿能盡忠報國。豈不兩全。

【川撥棹】〔小生〕恩非小。豈不愿竭忠報效。儻忘親自立功勞。儻忘親自立功勞。那些個求忠于孝。愿辭官守草茅。愿尋親去問采樵。

【錦衣香】若論臣才呵。文不能經(jīng)廊廟。武不能先征討。何由上補(bǔ)龍光。只落得下慚烏鳥。哀鳴君父訴心苗。望鑒臣微悃免賜官寮。便芒鞋苧襖。敢辭那水曲山椒。誓把天涯遶。東窮蓬島。南尋衡岳。西抵河洮。

【漿水令】臣稽首謝恩丹徼。臣稽首拜還紫誥。望君王寬容寵包。犯雷霆神魂戰(zhàn)搖。天恩定擬捐軀報。也有時朝端環(huán)佩。塞上弓刀。年猶少。氣未消。他年七尺輕于草。又何辭。又何辭碎涂肝腦。千萬歲。千萬歲頌德唐堯。

〔內(nèi)侍〕圣旨下。木龍駒身初拜爵。心不忘親?？煞Q純孝。據(jù)口奏情詞。良可矜憫。但朝廷旣重酬勛。臣子分當(dāng)許國。所封官爵不準(zhǔn)辭。卽當(dāng)擇吉供職。叩頭謝恩?！残∩x科〕

【尾聲】辭官不允重頒詔。從此衣冠候蚤朝。叢桂何緣再見招。

一心只要訪游蹤。

爭奈辭官上不從。

自是朝靴換芒履。

宵衣初聽未央鐘。

第三十出
冥官迓圣

〔小丑扮綽消丸小外扮顏杲卿小丑笑上〕閻王殿下綽消丸。三寸斕斑珠走盤。撮哄銅肝王太尉。笑開鐵臉馬靈官。帝孫見我渾忘織。仙子開言也送丹。只為舌端留地府。至今長夜黑漫漫。小子黃旛綽是也。以謳歌琴弈。伏事玄宗皇帝。出入宮禁。三寸舌尖兒好一似五色繡球。滴溜溜滾將去。說得楊妃破顏。六宮絕倒。三郞饒他十分大惱怒不快活時。但聽我三兩句巧舌頭。也就開懷了。太眞娘娘十分喜我。我曾與皇帝對局。他碁輸了不好意思。太眞放出康國猧子上幾兒亂了碁局?；实鄞髳偂４藭r太眞身上熏外國龍腦香的繡帶。被風(fēng)飄在我巾兒上一拂過去。那巾兒整整香了三個月。這也不在話下。死見閻羅天子?？夹Ｗ飷?。道此人雖巧弄舌尖。出入宮禁。卻不曾招攬勢利。且有譎諫微勞。饒他拔舌。署我在地府做個傳送官兒。誰知宿業(yè)難忘。依舊花言巧語。地府中受苦眾生。鐵丸當(dāng)食。入口火起?？嗖豢裳?。愁眉淚臉。無一刻歡容。但聽我淸話一場。愁顏便展。地府中人都說。聽黃旛綽說話。胸中鐵丸兒也消了。因此上都叫名綽消丸。近日傳聞西天祖師賓頭盧。蓬萊仙客山玄卿。帶一個新度弟子。乃是定興王木淸泰。來游地府。想祖師之意。一則要將地獄眾苦。警省木公。堅(jiān)其道念。一則要隨緣方便。度脫地獄眾生。目下將到。閻羅天子命曹吏差官迎接圣僧。曹吏與我相善。就差了我。順便往陽間花花世界游耍一回。好快活也。呀。遠(yuǎn)遠(yuǎn)望見敢司連苑宮大將顏公來了?！残⊥馍峡啤橙章涑Ｉ焦牧ξ?。孤城矢盡斗兵稀。陰風(fēng)獵獵旌旗暗。血染游魂未得歸。自家常山太守顏杲卿。安祿山逆賊之叛。罵賊而死。玉帝憐我精忠。拜為大夫。敢司連苑宮大將。尊貴權(quán)勢。代天行化。思量起來。生為烈士。死作天神。雖然正氣英名。終是不了生死。近聞得西天祖師賓頭盧。發(fā)大弘愿。度化眾生。不免去參禮圣僧。求道問法。多少是好?！残〕蟆弛じ畟魉凸倬b消丸。叩見大將軍〔小外〕怎么叫做綽消丸。〔小丑〕小子在冥府以口舌得官?；ㄑ郧烧Z。能使眾生聞?wù)呦麉s胸中鐵丸。以此得名。〔小外〕胡說。為人不做正人。話正話。怎么花巧舌頭?！残〕蟆呈恰４髮④娚囝^會罵賊。小子舌頭會消丸。也爭不多哩。〔小外〕又胡說。以后改過。不爾。吾當(dāng)以三尺劍親斷汝舌。〔小丑〕不敢。〔外末生同上〕三點(diǎn)疎星曲。一灣新月斜。披毛從此得。作佛也由他。我們?nèi)讼嗉s同到地府一游?？茨堑馗L(fēng)景如何。木西來。假如不成大道。不了生死。這處所是你我安身立命的窩兒。怎么不來一看?！残〕笙嘁娍啤炒髱煛５茏舆凳?。閻羅天子聞大師三位來游地府。差傳送官綽消丸迎接?！餐狻成苣?。旣如此。你可相送隨行?！残⊥馍稀彻食Ｉ教?。今拜敢司連苑宮大將。弟子顏杲卿。參拜西天祖師山仙伯木先生。見禮了。〔外〕檀越此來何事。〔小外〕弟子特來禮祖師。參請佛法?！餐狻程丛绞侵伊艺煞颉Ｕ煞蛟挥幸稽c(diǎn)靈明。迷則小束形骸。悟則大包沙界。將靈明作惡業(yè)。便是惡人。將靈明作忠烈。便是烈士。將靈明作佛事。便是佛子。若對奸佞。忠烈是大善因。若入佛門。忠烈也用不著。寂寂無事。烱烱常明?！残〕蟆澄揖b消丸是巧舌。祖師能化盡三千大千世界。須化不得我三寸舌頭?！残⊥狻吃趺茨闵囝^就化不得?！残〕蟆呈澜绫娚行墓士苫?。我舌頭是無心的。以此化不得?！餐狻冲e了。三寸長的是舌。那會說話的不是舌頭?！残⊥獍葜x介〕弟子省得了?！残〕笾x介〕弟子也省得了。

〔外〕二子一言并悟。

〔末生〕投機(jī)良馬神鞭。

〔小外〕從此心空白刃。

〔小丑〕還應(yīng)舌長靑蓮。

第三十一出
卓錫地府

〔小生扮閻羅天子冕旒神將曹官左右侍從上〕玉階金殿森羅。鐵面銅頭來往。善惡幽隱悉知。報應(yīng)毫厘豈爽。人言地府幽冥。日月大明高敞。業(yè)眼看做冥冥。道眼看做朗朗。愁人見月凄涼。歡士對之欣賞。天宮雨是寶珠。修羅雨是兵仗。名為循業(yè)發(fā)現(xiàn)。福業(yè)各隨情想。閻羅本性大慈。忍把羣靈笞榜。父祖痛撻兒孫。元要兒孫成長。眾生苦痛一番。臨別諄諄誘奬。誰知一去便迷。更長無明伎倆?？蓱z纔脫火坑。轉(zhuǎn)眼又投羅網(wǎng)。業(yè)因似影隨形。果報如聲應(yīng)響。閻羅何有成心。至戚也難阿黨。我今奉勸世人。愼勿迷眞逐妄。自家閻羅天子是也。今蚤升殿視事。且要迎接西天祖師。此時想可到也。〔曹官吏跪白〕稟上大王。罪人過惡多端。案卷一一奉呈大王覽決。又有白起一案。曹操一案。崔浩傅弈一案。事體重大。屢年未結(jié)。望大王上裁。〔小生〕一切案卷。俱發(fā)各殿各曹勘問同覆。這三大案。寡人親自裁決?！怖簟秤钟行率崭鞣腹??？崂糁芘d來俊臣一案。淫毒篡唐武氏一案。強(qiáng)奸誤國李林甫一案。反叛安祿山一案。專權(quán)召亂楊國忠一案。謀害忠良盧■〈木巳〉一案。宣淫蔑檢顧雕龍一案。挾仇造謗孟豕韋一案。并求大王勘問?！残∩澄涫习驳撋嚼盍指θ?。事體重大。寡人親問。盧■〈木巳〉事情。上帝先勑仙官顏眞卿等會勘。其余幷發(fā)各殿曹勘明回覆。明日先勘結(jié)曹操等三舊案?！怖糁Z小丑上〕稟大王。西方祖師。蓬萊仙客。定興王木淸泰。已到殿前。〔小生〕快迎接?！残∩鲇嘁娍菩∩匙鎺熁住！餐狻炒笸趸??！残∩诚刹菀?。〔末〕大王拜揖?！采炒笸踝鹱?。容木淸泰拜見?！残∩彻讶氲馈＝湫袦[高。殊為可敬。只常禮罷。祖師上坐。弟子與山仙伯木定興分東西。〔坐科小生〕幽冥下界。粗濁凡夫。幸蒙圣師卓錫。望弗恡金鎞。開我昏翳。蠢茲大眾。咸望慈航。〔外〕眾生迷墮。為縛凡情。但盡凡情。別無圣解。貧僧心存普度。道愧弘慈。大王宿德上根。何難頓悟。我三人此來。欲借觀大王考校肅爽靈威。徧閱陰府泥犂。用堅(jiān)初學(xué)耳?！残∩诚刹L生不老。淸虛絕塵。愿假三淸。解我五濁?！材称托枷缕?。北面圣僧。第轉(zhuǎn)法輪。無煩鄙教?！残∩撤指恫芄?。潔具香齋淸供。請祖師三位到別館安居。寡人粗了今日公案。卽當(dāng)奉陪?！矂e科曹吏送三師詣別館同下小生〕叫吏卒帶白起一班罪人過來。〔眾諾〕稟大王。白起一班罪人當(dāng)面?！残∩嘲灼?。長平之坑。四十萬人同日倂命。枯骸山積。寃氣滔天。情罪甚明。本非疑獄。承問官并少風(fēng)力。何有稽遲?？蓞u便驅(qū)入阿鼻獄中。不須再勘?！残∩吃賻Т藓聘缔膬善鹱锶诉^來。〔眾諾〕稟大王。崔浩傅弈兩起罪人當(dāng)面?！残∩炒藓聘缔摹７鹗俏鞣酱笫?。精微廣大。妙湛圓明。三界獨(dú)尊。萬劫不壞。不惟酆都濁世。同切皈依。卽上界諸天。盡皆頂禮。汝是何人。敢行誹謗。不曾窺見佛門之一班。輒肆口舌于三寶。闡提重罪。阿鼻何辭。諸司所以不決者。以此二人薄有文藝。頗著名節(jié)殊不知謗佛罪深。小節(jié)莫贖。速入無間。不必再推。曹操極惡通天。奸深如鬼。殺人甚多。尤多名臣義士。戕殺國母一節(jié)。尤為公論所痛忿。明日請祖師三位。同坐殿上。鞫問元兇。以為一快。吏卒且散去?！脖娭Z〕

〔小生〕目電九幽明皎日。

手提三尺凜秋霜。

卽將嚴(yán)訓(xùn)為慈訓(xùn)。

〔眾〕始信囹圄是福堂。

第三十二出
閻君勘罪

【齊天樂】〔丑扮曹操小丑扮華歆貼扮伏后小生上〕殿堂業(yè)鏡高懸。虛明朗照。轟雷閃電。蓋世雄心。偷天巧手。到此俱成冰炭。〔外末生同上〕陰風(fēng)晝慘。嘆熱鐵烊銅?？曙囸嚥?。撫景凄然。好淸齋香供禮金仙。

〔相見科外〕大王。你今日勘事。須升殿南面正坐。我三人略退在王座之后。借閱公事?！残∩橙绱擞凶锪?。叫吏卒請三位尊師后面看坐。官吏。帶曹操。華歆。漢后伏氏。一起過來?！脖娭Z帶見科小生〕曹操。你圖謀漢鼎。殺害忠良。多少豪杰。何限軍民。斷送在你手裏。只圖一身富貴。那管四海遭殃。我且問你。你為人一世。春秋最高。不過百年。衣食男女。受用幾何。何苦使盡心機(jī)。作盡兇惡。貪百年之受享。貽萬劫之災(zāi)殃。你也可想有今日么。你一定刬除因果。抹摋神明。把上帝與俺閻王的公坐輕輕兒撤過了。纔敢是這等肆行無忌。〔丑〕大王。曹操到此地位。怎敢相瞞。平生雖是奸雄。其實(shí)粗莽。全不知有上帝閻羅。善惡因果。道是生前且圖得志。死后冥漠無知。若早知有今日。怎么敢肆志如此?！残∩尺@等說。你一發(fā)可笑了。你臨死之時。囑付銅臺諸伎。每日奏樂上食。若死者無知。誰來受饗。如其有知。你罪惡深重。受報不遑。何暇來聽樂饗祭?！渤蟆匙锶斯皇乔О慵榻?。一味胡涂?！残∩晨兹跅钚薅[衡諸君遭你荼毒事。并已勘明。只弒伏后一節(jié)。你屢有辭展辯。從實(shí)供招。勿再饒舌?！渤蟆硰s伏后一事。實(shí)是華歆逢迎罪人。輒行弒逆。操未曾知?！残∩橙A歆怎么說?！残〕蟆炒笸酢２懿僖苑曛?。遷怒伏后。召歆于密室之中。屬歆帶將吏入宮行事。事成之日。官升九列。直至三公。華歆一時畏禍。只得勉強(qiáng)應(yīng)承。若操不使華歆。華歆也是個愛名節(jié)的人。怎敢一旦狼藉至此?！残∩橙A歆好一個愛名節(jié)的人。破壁取后。揪發(fā)跣足。行過上前。伏后呼上求救。上曰。我命不知盡在何時。此時慘動天地。不知你這賊子還也少動心否。此等大事。若不奉曹操之命。誰肯擅行。這也不消照業(yè)鏡。直須以理斷之。曹操快招。如尙展辯一詞。鐵鞭亂下?！渤篌@懼科〕罪人這番招了?！残∩撤筮^來。我固憐你一死。卻還惱你。主上不才。人生至此。堂堂國主。不能庇其一妻。猶然在奸賊手中求須臾之命。何其無丈夫氣也。按劍而起。與汝同死。豈不快哉。伏后。你可手執(zhí)鐵鞭。親行棰楚?！操N〕吿大王。妾一裙釵女子。兩臂無力。不能行刑?！残∩辰须A下金瓜武士。借神力助他?！操N忽生大力鞭科小生〕伏后。你還罵他。〔貼〕謝大王。容妾慢慢細(xì)數(shù)其罪。

【山坡羊】日曈昽宮簾乍卷。鏡團(tuán)圞妝臺初展。髻葳蕤鸞釵未簪。粉輕盈新拂蛾眉淺。朱戶喧。宮蛾忽亂傳。帶兵直入。直入昭陽殿。玉碎香殘頃刻間。我在深宮。外庭事體怎么知道。銜寃芳魂泣蜀鵑。誰憐。湘靈斷楚弦。

想起當(dāng)時光景。好不痛殺人也。

【前腔】嘆鬔松香云靑亂。更淋漓啼痕紅濺。走蒼茫鞋弓褪蓮。衠搖拽肉袒花枝顫。過帝前。含悲不敢言。六宮掩涕。掩涕回妝面。眼見生離結(jié)發(fā)緣。朱顏。銷來不記年。黃泉。今來始雪寃。

賊。你為臣子。忍戕國母呵。

【二郞神】你流毒徧。多少忠良命蚤捐。誰不思為主分憂除國難。我裙釵何用。忍將粉黛摧殘。嚇得君王心膽寒。剛說道存亡蚤晚難留戀。枉斷送了鳳姿鸞頸。霧鬢風(fēng)鬟。

華歆賊子。你假修行義。要與管幼安齊名。一旦狼狽。為奸相作鷹犬。手弒國母。僥幸三公。你平生名檢安在。幼安家狗。豈肯食汝之余?！残∩撤?。你也自持鐵鞭。鞭華歆這賊子。〔貼鞭科〕

【集賢賓】你假修名行心太奸。要與高士齊肩。割席分金情已見。一朝裏富貴垂涎。把王家力翦。甘做了權(quán)門鷹犬。今日空悲怨。恨切齒讎人相見。

曹操。你當(dāng)時翦滅王室。荼毒生靈。覷天子如小兒。辱公卿如奴隸。你今日英雄那裏去了。〔丑〕苦今日還講甚么英雄?！残∩巢懿?。你也知道當(dāng)時得志的日子短。后面受苦的日子長么?！渤蟆炒笸酢Ｎ夷驱熤?。當(dāng)初利比貪狼。勢成騎虎。也只管向前做去了。早知今日?；诓划?dāng)初。

【黃鶯兒】〔貼〕一手掌河山。挾風(fēng)雷指顧間。誅鋤義士把羣雄翦。神機(jī)鬼關(guān)。難逃老奸。陰謀晝夜無停算。我那漢天子呵。枉為萬乘之主。不能庇其一妻。淚澘然。睜睜兩眼?？次胰ニ图t顏。

〔鬼卒跪科〕稟上大王。小人聽那娘娘說起來。感激小人。十分苦楚。十分忿怒。容小人痛打這曹操一場。萬死無悔。〔小生〕這個使得?？催@人倒有些義氣。華歆。你為名士。到也不如他。〔卒打丑科丑哭介〕我曹操時不利。恁般人也來欺我?！操N〕賊。你掌握了天下。百官受你牢籠。將士出你麾下。四海財帛入你府庫。天下歌舞美麗歸你房帷。號為魏王。身加九錫。出入建天子旌旗。只不曾正皇帝的大號。留下與兒子為之。還要瞞當(dāng)時。欺后世。自比周文王。吾誰欺。欺天乎。

【啄木兒】人堪紿。天可瞞。萬乘旌旗九錫壇。已做了王莽呑劉。兀自比文王佐漢。如花二八紅妝選。如流四海黃金輦。到如今落得凄風(fēng)伴冷煙。

賊子。你欺人說。天下若無孤。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以此為你的功勛么。我家高祖創(chuàng)劉。力掃秦項(xiàng)。光武興漢。亦蕩羣雄。并名正言順。救世安民。你這賊縱能翦滅諸侯。不得稱王稱帝。只成就得你一個享用。荼毒生靈。生靈受你的荼毒。與受他人荼毒一般。假令他人為之。兇惡未必如你。你說此話。謂是有功于誰來?！残∩撤蟠搜浴Ｒ话l(fā)有理。說得是。

【三段子】〔貼〕你道是雄才大展罩乾坤。猛可里諸侯悉殄。這的是炎精氣散。嘆生靈數(shù)應(yīng)涂炭。惡魔神獨(dú)把兇威煽。刀鋒觸著無能免。覷滅姓夷宗何曾眨眼。

賊。你平生負(fù)心太多。常怕人陰害你。自言能噉野葛。睡中殺人。身后之計(jì)。直設(shè)七十二疑冢。開辟以來奸人。未有如你這賊子者。

【啼鶯兒】生前何人窺汝奸。身后遺機(jī)尤險。怕戮尸破冢伸寃。七十二所難辨。黑心腸都無上天。也抹此閻君五殿。享千年。誰知今日刬地受迍邅。

〔丑〕娘娘彀了。饒了我罷?！操N〕曹操。你當(dāng)初肯饒了那個來。賊子。你銅雀臺上。多收美人。羅列粉黛。死后尙要奏樂上食?；实垡唤Y(jié)發(fā)妻子。也不容他白頭到老。你這賊好狠也。人都道今古奸兇。并有惡報。只曹操極惡。反被他令終牖下。不知你生曹丕這一個逆子。毒死母弟。不許卞氏營救。你宮中妃嬪。悉被丕烝淫。無一得免者。當(dāng)時花報。不為不慘矣。曹髦之死。刃出于背。自古亡國之?dāng)?。未有慘于斯者。誰謂天道不分明也。

【御林鶯】別妻孥赴九泉。囑銅臺奏管弦。只指望一靈依舊同歡宴。酆都鐵鞭。泥犂苦煎?？v然歌舞何由見。勿多言。生丕一子。盡足報曹瞞。

〔小生〕伏后數(shù)曹操之罪也彀了。操罪旣明。著同華歆押赴無間地獄。伏后寃死無辜。合早生善地。只因執(zhí)對。久滯冥涂。著轉(zhuǎn)輪司將他速轉(zhuǎn)男身。安享富貴。請三位尊師出來?！怖糁Z貼〕多謝大王。女身今喜變男形。千古沈?qū)w一洗淸。善惡到頭終有報。皇天上帝眼分明?！蚕峦狻巢懿偌閮?。滅絕天理。大圣問斷。甚快人心。望王遣一使者。送我三人一觀地獄?！残∩晨熘漠?dāng)人役。送三位尊師?！补肀娚峡啤潮姽硎菛|京戰(zhàn)卒。被定興王計(jì)紿枉殺。特來訴寃。定興現(xiàn)在。望大王勘問施行。〔吏〕稟上大王。木淸泰旣被訴寃。法當(dāng)拿下?！残∩衬昧恕！脖娋妥夏蒙ソ韼竟蚩菩∩衬緶[泰旣被眾鬼訴寃。未知虛實(shí)。著判官照業(yè)鏡。倂取直日功曹報帖。查明回覆?！才泄俪痔稀撤A大王。據(jù)直日功曹報。至德二載。郭子儀等恢復(fù)東京。木淸泰將所部軍。斬安慶緖兵一千五百。今訴寃眾鬼。悉是陣中合戰(zhàn)斬戮。與業(yè)鏡照出相同。并非枉殺。〔小生〕這眾鬼不知逆順。為叛賊力戰(zhàn)被誅。今又妄訴不實(shí)。著各打鐵鞭一百。押入刀山地獄。木淸泰無罪。以禮相待。仍給衣巾。〔生〕謝大王?！餐饽┥澄业热藭簞e。〔小生〕請了。〔并下〕

第三十三出
遍游地獄

〔外末生同上〕諸惡從心生。竟亦從心滅。緣境俱欲空。因果不可撥。使者。你把輕重地獄。一一指點(diǎn)我們一看?！彩拐咧缚啤尺@是八寒地獄。這是八熱地獄。這是號叫地獄。這是刀山地獄。這是劍樹地獄。這是火車地獄。這是鑊湯地獄。這是沸屎地獄。這是銅柱地獄。這是鐵機(jī)地獄。這是鐵丸地獄。這是尖石地獄。這是飮銅地獄。這是炭坑地獄。這是黑砂地獄。這是釘身地獄。這是火井石臼地獄。這是黑暗地獄。這是拔舌地獄。這是游增地獄。這是鬲子地獄。這是灰河地獄。這是阿鼻地獄。這是假地獄?！餐狻撤鹫f經(jīng)上不曾有假地獄之名?！彩埂匙鎺?。這是我大王近日新創(chuàng)的獄名。只因近日士大夫迷眞逐假。矯飾欺人。一切道學(xué)氣節(jié)。詩文仙佛。往往多是作假的。我大王惡之。故新創(chuàng)是獄。以處此輩?！餐狻澄抑肋@是使者惡此輩贗物。故設(shè)是語。大王不創(chuàng)新獄?！彩埂硨?shí)不相瞞。此是大叫喚地獄分出的小叫喚地獄。弟子戲言耳。但作偽諸公。相應(yīng)另有此獄?！餐狻嘲г?。此輩眾生。都是佛子。只因迷卻本性。廣起無明。故墮此趣。要脫苦趣。須滅罪根。要滅罪根。須知懺法。懺分事理。不外一心。事懺者朝夕禮拜祈哀。不敢再犯。理懺者端居而念實(shí)相。罪業(yè)性空。懺悔精勤。罪根自滅。罪根旣滅。福慧自生。豈止永免于苦趣。便可修證乎道果?！材┥葜x科〕多謝大師指教?！蚕隆?

第三十四出
冥司斷案

〔小生上〕苦塡不滿火坑。屢償難了寃債。安得三輪盡空?；魃徎ㄊ澜?。自家閻羅天子。日夜為眾生造業(yè)?？蹦ス浮Ｅ袛嘧铼z。不得安閑。世人造業(yè)。不論廣眾大庭。暗室屋漏。不論施為行事。動念舉心。這裏幽隱悉知。毫發(fā)畢照。人都道是照以業(yè)鏡。燭以火珠。查考功曹。對驗(yàn)文簿。如此而已。不知我自家神光悉能照見。今日有許多罪囚。不免查問一番。判官吏卒何在?！才泄倮糇渖侠簟撤A上大王。第一起淸河張嫣兒謀殺親夫夏璜事?！矄栨替剔q〕稟上大王。丈夫其實(shí)病故的。如何寃枉奴家。〔夫辯〕此婦人與奸夫黃振合謀。以索絞小人至死?！残∩沉钊I(yè)鏡來照?！舱湛评簟撤A上大王。業(yè)鏡照出張嫣兒與黃振通情。醉其夫以酒。二人合謀。用繩索絞死夏璜是實(shí)?！残∩呈橇?。將重犯各用扭肘。押入地獄。〔吏〕稟大王。第二起絳州參軍范博平將妻金氏推溺淮河身死事?！残∩鷨柦鹗洗稹炒笸酢ｆr(nóng)家之女。委果出身微賤。范博平布衣時。娶妾為妻。貧窮相倚。妾紡織裁縫。資夫?qū)W業(yè)。淸秋寒夜。妻織夫讀。相共一燈。后博平得官。身榮心變。嫌妾寒微丑陋。豈堪為士大夫之妻。韓平章有女。許嫁博平。載妾行至淮河。誘妾乘夜開窗玩月。從后推墮溺死。竟贅平章之家?！卜丁炒笸?。金氏其實(shí)登艫望月。偶誤失足墮水。博平頗讀書知大義。豈敢作此負(fù)心事?！残∩骋擦T。叫鬼卒火速去召淮河水神來問?！沧渲Z下吏〕稟大王。第三起太原王延叟吿人謀子占產(chǎn)事。〔小生問王延叟答〕稟上大王。小人王延叟。家富子幼。以家產(chǎn)托友人陳神愿家仆臧義兒。兩人謀死兒子。盡占家財。產(chǎn)業(yè)盡空。宗祀遂絕。負(fù)義不仁。莫大于是?！碴悺炒私躁傲x兒做的事。小人頗知其謀。屢屢戒止。反辱罵小人。不仁不義之事。小人其實(shí)不曾同謀臧義?！碴啊扯际顷惿裨冈熘\。小人區(qū)區(qū)一個家奴。怎做得逆天大事。〔小生〕這也不難。令兩人以手自摸其心。負(fù)心者手黑。不負(fù)者手白?！沧涿鼉扇嗣目谱洹撤A上大王。陳神愿的手白。臧義兒的手黑?！残∩沉x兒。你如今怎么說?！碴啊承∪私穹辛??！残∩辰信泄?。把這廝著實(shí)用刑一番。押入地獄?！才兄Z押下卒帶淮水神上神〕淮河水神叩見大王?！残∩辰{州參軍范博平妻金氏溺死淮水。你知道么。〔神〕小神知道。大王聽稟。范氏博平貧士。金家女子寒微。少小娶為結(jié)發(fā)。夫妻頗號齊眉。伉儷紅顏相得。誓死白首同歸。多少靑燈夜雨。共捱淡飯黃虀。不是夫君薄幸。爭奈勢異時移。小家兒女可厭。相國婚姻又催。撇此荊釵裙布。戀他翠繞珠圍。名士尙慕富貴。賢相亦棄扊扅。紿此登艫逞望。因而舉手輕推。不是嫦娥尋伴。還因河伯娶妻。菰葉云沈黑米。蓮房波冷紅衣。一曲湘靈寫怨。千年精衛(wèi)含悲。大王要知此事。君其問諸水湄?！残∩澄抑懒??；瓷窬痛苏埢亍！采裰Z下小生〕將范博平押入重大地獄裏去。〔吏〕稟大王。第四起散騎常侍孟豕韋謗司農(nóng)卿蕭黃流交通逆賊事?！渤蟆撤A上大王蕭黃流其實(shí)交通史思明。不是小官造謗?！残∩澈f。這件事也不照業(yè)鏡。也不問功曹。只以我神光照你。你那一日欲造謗謀害蕭黃流。卜之關(guān)眞君。關(guān)眞君報汝大兇簽。你尙不肯止。再求再卜。神明大怒。筒裂簽飛。這是有的么?！渤篌@〕大王。這是有的?！残∩衬慊氐矫苁摇ｉ]門造謀。婢女送茶到門。聞你兇謀。懼恐事泄。手刃此婢。這是有的么?！渤篌@〕大王。是有的?！残∩衬阍煅灾r蕭黃流交通史思明謀逆。說蕭黃流曾在客坐上說史思明也是一員良將。朝廷不能驅(qū)使。以致猖獗。卽此言語。扭揑成謗書。這是有的么?！渤篌@〕大王。是有的。情罪已露。神鑒無私。罪人不敢再置一辯了?！残∩趁硝鬼f造此彌天大謗。致蕭黃流身死家破。骨肉仳離。著判官押去。先拔讒人之舌。然后送入地獄。〔吏〕稟大王。眾生多犯淫欲。共若干起。求大王判斷。〔小生〕此輩為欲火所煎?？扇霚鸺鞍藷岬鹊鬲z?！怖簟撤A大王。眾生多犯殺生。共若干起?！残∩炒溯吅先氲渡絼涞鹊鬲z?！怖簟撤A大王。眾生多犯慳貪謀奪強(qiáng)占。瘠人肥已。毫厘不舍。共若干起?！残∩炒溯呚澚?xí)生水。結(jié)水為冰。合入寒冰咤咤波波羅羅等地獄。〔吏〕稟大王。眾生多犯驕慢輕凌。不敬天地三光。褻瀆圣賢。欺侮尊長師友。共若干起?！残∩炒溯咈溡蓠Y流。奔騰放縱。合入血河灰河熱沙毒海融銅灌呑等地獄?！怖簟撤A大王。眾生多犯嗔怒。至于相殺相讎。寃對無已。共若干起?！残∩撑鸾还ァｈT氣為金。宜入刀劍鐵捆斧鉞鎗鋸等地獄?！怖簟撤A大王。眾生多犯奸詐欺誑。共若干起?！残∩称壅N之人。精神幽暗。心志飛揚(yáng)。宜入黑暗械鎖塵土屎尿等地獄?！怖簟撤A大王。眾生多犯罵詈咒詛誣謗等罪。共若干起?！残∩炒说瘸C枉壓人。橫作口舌。宜入拔舌犂耕合山合石碾硙舂磨等地獄?！怖簟撤A大王。眾生多犯五逆十惡。及謗經(jīng)毀佛等。共若干起?！残∩炒溯吤麨闃O惡大罪。宜入阿鼻地獄。直待劫終。乃得出獄。其謗經(jīng)毀佛者。此劫雖終。復(fù)寄在他方地獄。永無出期。〔卒押下科小生〕判斷公事已完。請三位尊師相見?！沧湔埧仆饽┥贤狻橙久烀炜酂o邊。〔末〕長夜漫漫幾時曉?！采抽愅跖空廴f靈?！埠稀称兴_低眉悲六道?！残∩彻略谏?。失陪三位尊師。有罪了?！餐狻炒笸蹊b觀有赫。公判無私。可敬可服?！残∩潮娚鷮医偈芸?。只是執(zhí)迷。如之奈何。望尊師普度。〔外〕千圣證道。俱發(fā)大弘誓愿。眾生普度不盡。誓不自證菩提。爭奈罪業(yè)難盡。地獄不空。佛亦無如之何也。貧僧回至西天。當(dāng)稟過如來。大轉(zhuǎn)法輪。使地獄眾生。小蘇苦報。就此奉別大王?！残∩巢桓揖昧粽辱?。容弟子奉送。地府冥冥無日月。尼珠何幸照迷途。〔外末生〕愿移天地為金界。便攪長河盡酪酥。〔并下〕

第三十五出
普度羣生

〔外末生同上外〕陰府游遍。風(fēng)景可悲。初學(xué)之人。永當(dāng)念此。已別大王。我三人不免回閻浮世界去罷。苦海茫茫不盡流。慈航只在一回頭。圣賢元是凡夫做。爭奈凡夫不肯修?！餐锌啤?

【懶畫眉】〔外〕冥冥地府遍經(jīng)過。晝夜眾生苦折磨。愚帆癡網(wǎng)自張羅。欲將盡置蓮花座。爭奈迷情不了何。

〔丑女上〕昔為人所愛。今為人所憎。人憎與人愛。顏色總無憑。好苦好苦。伏望圣師救度?！餐狻橙晔呛稳??！才撑以絿魇??！餐狻澄魇┨煜陆^美女子。怎么是這樣丑的?！才硯煾浮＿@皮囊原是假的。閻羅怪我妖媚。惑亂吳王。以致亡國。故罰作丑女羞我。實(shí)無顏見人?！餐狻衬愕臉I(yè)障。全在美貌。今日衰丑人不愛你。你安能惑人。業(yè)障去了?？上部上病！才扯嘀x圣師指教?！蚕隆?

【前腔】〔末〕刀山劍樹與灰河。羅剎阿旁來往多。悲心不忍再經(jīng)過。凡夫好把無明破。回首天堂只剎那。

〔老病人扶杖上〕一息不來時。英雄立枯槁。哀哉強(qiáng)弩末。不能穿魯縞。好苦好苦。伏望圣師救度。〔外〕汝是何人?！怖稀车茏游鞒酝蹴?xiàng)羽是也。〔外〕怪哉怪哉。項(xiàng)羽拔山舉鼎。如何這等羸弱。〔老〕生前拔山舉鼎氣力。只爭喉嚨裏一線兒。一線不來。蓬草也舉不得了。閻王惡我雄壯。殺人太多。故罰做一個最尪羸老兒。在地府裏做個榜樣。如今一步兒也離拄杖不得。好苦?！餐狻持慌履汶x得柱杖時。又作偌大的罪業(yè)〔老〕師父說得妙。知道了。弟子拜謝?！蚕隆?

【前腔】〔生〕茫?？嗪Ｈf層波。多為生前墮愛河。蒙師指我退羣魔。假饒不蚤離韁鎖。難免無常此處過。

〔二乞人上〕業(yè)重難辭苦。金多不鑄身。黃泉無富室。何處去求人。好苦好苦。伏望圣師救度?！餐狻衬銉扇耸钦l?！驳ぁ车茏邮欠兜?。〔崇〕弟子是石崇。〔外〕范丹先生。我知道你是貧士。行乞是該得的。石崇。你極富之人。因何故也做此營生?！渤缈嗫啤巢徊m老師父說。家中盡有。此處帶不將來?！餐狻炒蠓踩丝嗳ざ嗥饝a貪。勸你再轉(zhuǎn)陽世時。慈悲喜舍。力行六度檀波。牢記吾言。〔崇謝〕多謝大師指教。〔下〕

【醉羅歌】〔外〕美好美好能為禍。老丑老丑不招魔。嘆西施綽約似仙娥。傅粉熏香坐。朱顏綠鬢。堆雅擁螺。耶溪笠澤。殘陽逝波。一堆膿血紅羅裹。釵繡蝕。骨嵯峨?yún)峭跞驴芍础?br />
【前腔】〔末〕喑啞喑啞諸侯奪。叱咤叱咤萬夫挫。倚英雄赤手割山河。自取彭城坐。靑絲匼匝。黃金叵羅。健兒送酒。虞姬進(jìn)歌。一朝軍敗為逃虜。豪氣盡。壯心磨。拔山舉鼎尙能么。

【前腔】〔生〕史云史云貧無那。季倫季倫富敵國。奈皇天分得不均何。司命權(quán)應(yīng)錯。山莊水碓。田園占多。香塵步障。王侯怎過。悲來身死家仍破。容瘦損。鬢摩挲。黃金去也再來么?！餐隆?

第三十六出
眾生業(yè)報

〔丑扮楊再思叩頭上〕自家唐朝楊再思是也。閻羅天子惡我生平為人諂佞。罰我做個叩頭蟲。逢人便叩?！矁?nèi)叫〕叩頭蟲是會說話的?！矖睢衬銈儾恢?。大凡眾生有聲的都是說話。人自不省。你們不省得福建人鄉(xiāng)談。難道不是言語。〔祝欽明跳上〕自家唐朝祝欽明是也。閻王惡我輕跳。罰我做個虼蚤。到也快活。虱行十步。不如我一跳?！矁?nèi)叫〕任你會跳。也終日不出人褲襠裏?！沧！衬悴粫缘?。那孫行者神通。一個筋斗打八萬四千里。也終日不出觀世音手掌中。〔李林甫上〕自家李林甫是也。只為生前心腸太毒。被閻王罰作大毒蟒蛇。別樣也罷。只是餓得荒?！矁?nèi)叫〕林甫。你自知太毒。何不改變了心腸。〔李〕咳。這是我的舊業(yè)障。自古道無毒不丈夫。〔伯嚭上〕自家吳國伯嚭是也。只因生前專一讒謗忠良。陷害伍子胥。被罰做個杜鵑鳥兒?？谥薪K日流血?！矁?nèi)叫〕你那口血幾時流得干?！矅骸硯讜r得干。這也是一千年來流不盡的英雄血?！矎埐谏稀匙约覐埐谑且病Ｖ灰蛏盁o行。淫穢宮禁。被罰做個糞蛆。這糞也覺好生香美?！矁?nèi)叫〕糞是爛臭之物。如何到說香美。〔張〕這是我宿業(yè)所招。你今日移我在沈檀麝腦中。教我好不自在哩?！苍d上〕自家唐朝元載是也。一生貪婪?？岷梅e聚。財利迷心。不顧后患。被罰作個撲燈蛾兒。狠死向前。不到焦頭爛額。也決不肯止。〔王戎上〕自家晉朝王戎是也。一生貪恡。不舍一個錢兒。只一個李子。也鉆了核兒與人。被罰做個蜣蜋。終日抱著糞團(tuán)兒。抵死也不肯放哩?！菜沃畣柹稀匙约姨瞥氖克沃畣柺且病Ｒ簧牟?。只是性行不端。躁進(jìn)勢利。做了明河篇詩兒。妄想非分。閻王愛我文采。惡我無行。被罰做個鸚哥鳥兒。毛羽盡好。說話盡伶俐。只不離了匾毛。〔司馬懿上〕自家晉朝司馬懿是也。平生為人奸險幽暗。深藏不測。被罰做個癩黑蟆。終日只躱在泥坑裏。好生氣悶?！膊茇稀匙约也茇且?。生前憑借父親威勢。害盡骨肉。殺盡好漢。淫盡美色。一生享用。富貴滔天。閻王道我也忒受用。忒兇狠過度了。被罰做一個水牯牛。一生耕田拖犂。負(fù)重走遠(yuǎn)。好生辛苦。臨了也還要償人一刀。好苦好苦?！矖睢沉形徽埩?。我們皆因宿罪。墮在苦趣?！脖娚陈勎魈熳鎺焷碛蔚馗６家ハ嘁?。求他度脫。大家追到這裏。怎的不見。借問路上人。西天祖師那裏去了?！矁?nèi)應(yīng)〕祖師回陽界去了也?！矖睢晨?。我輩俱無緣。不得一見圣僧。奈何奈何。雖然苦惱。我們苦中作樂。大家唱個曲兒回去罷。

【降黃龍】〔眾〕一辭人世。黃泉路上少親知。形骸離我。業(yè)識相隨。白玉黃金將不得。兒啼子哭也為誰。四時麥飯枉傳杯。一堆荒土空標(biāo)紙。壘嘉城只為狐貍造室。疊羅綺單替螻蟻裁衣。

【油葫蘆】泉路茫茫鎭慘凄。何曾分晝夜。那裏辨東西。從前作過自知虧。平生寃債都來至。怎能逃光明業(yè)鏡臺。怎出得檢校功曹吏。只道是磨燒千樣形骸毀。卻怎知黑風(fēng)一陣又吹回。

【天下樂】造業(yè)身軀只一堆。難當(dāng)眾罪歸。質(zhì)對分明事怎推。銅撾兒只亂搥。鐵鞭兒只亂揮。唬得人魄散魂飛。

【上馬嬌】誰知道各眾生都會言。肉團(tuán)兒也有知。一靈與我不差池。又乘著業(yè)力為寃對。謀性命。取家貲。殘骨肉。啖。膏脂。心棘刺?？诟觎?。廣造無明。一味貪癡。到此方知悔是遲。任阿旁又入泥犂。

【寄生草】受苦無寧息。號聲不住嘶。劍和刀當(dāng)做衣穿體。魄和骸一似糧舂碓。水和漿那得充饑餒。更可憐形粗七尺廣由旬。又可奈日長一夜如年歲。

【后庭花】想當(dāng)初只憑著莽見識。又倚著粗血?dú)?。爭名利直做千年?jì)。道光陰相延萬歲期。綺羅堆。田宅美。官高身貴。眼前花且受些。身后事不須提。說天堂你好癡。論地獄在那裏。毀如來絕影跡。撥因果沒巴臂。

【靑歌兒】呀。誰想道善與惡有人有人密計(jì)。因與果到頭到頭難避。無漏無差毫與厘。脫得泥犁。掙得輪回。面目雖殊。業(yè)趣還隨。披毛帶角總堪悲。下場頭看我輩。

【尾聲】叩頭蟲體疲。毒蟒蛇腹餒。跳蚤兒幾時出得人裩褲內(nèi)。蛆蟲兒怎當(dāng)惡滋味。黑蟆兒受用些土氣息。燈蛾兒戀火坑。蜣蜋把糞丸兒當(dāng)做了寶貝。水牯牛拖犂負(fù)重?zé)o休息。只有鸚哥兒毛羽美。杜鵑兒說曾為蜀望帝?？梢矝]個憑據(jù)。勸世人及早回頭策厲。莫待失了人身呵那裏去還尋你?！膊⑾隆?

第三十七出
郊行卜佛

【梁州令】〔末扮木韜小生扮郭曖旦上〕春光不改舊門墻。為何事凄涼?！操N小旦上〕游仙人去冷華堂。塵掩鏡。妝褪粉。被銷香。

〔旦〕一從仙子去天涯。何處蓬萊是爾家。白日有人乘野鶴。靑天無路入桃花。二姬。自從老爺去后。音信杳然。又不知他尋仙訪道。東泛蓬萊。又不知他禮佛參禪。西游天竺。你我久住庵中。好生放心不下。聞得都城宜春門外大悲禪寺。觀音菩薩屢著肸蠁。簽詩極靈。我和你三人坐綠輿往彼隨喜。問一靈簽。求個消息。老爺至心訪道。當(dāng)為大士悲憐。必有感應(yīng)。你去叫老蒼頭木韜。帶幾個家僮。隨從一行。你二人意下如何?！操N小旦〕太夫人此行。一則頂禮名山大士。一則叩問老爺信音。有何不可。二妾愿從?！矄灸娜松腺N小旦〕院公。太夫人要到宜春門外大悲寺求靈簽。問老爺消息。你們可隨行。〔眾應(yīng)旦貼小旦升車行〕

【黃鶯兒】〔旦〕出郭探春陽。帶靑樓紫陌長。晴空日暖游絲揚(yáng)。林花薦香。山鶯奏簧。秋千架出垂楊上。委傾筐。城南少婦。羅袂拂柔桑。

【前腔】〔貼小旦〕士女競尋芳。卻敎儂魂暗傷。笙歌猶記前春賞。衣飄繡襠。騮垂紫韁。如今轉(zhuǎn)眼成惆悵。別檀郞。名花無主。寂寞度年光。

〔末〕稟太夫人。來到此處。已是大悲寺前了。請進(jìn)拈香?！材嵘鲇啤炒蟊履嵘犹蛉??！材嵋┤肽橄惆菘瀑N小旦以次拜介〕

【前腔】〔旦〕夫壻定興王。翦兇妖立廟廊。功勛圖畫麒麟像。風(fēng)波飽嘗。煙霞興長。一朝道服飄然往。去何鄉(xiāng)。愿求寶炬。好為照迷方。

【前腔】〔貼小旦〕遠(yuǎn)望玉毫光。禮慈容拈戒香。良人汗漫游禽尙。何曾裹糧。蕭條布裳。不知西尋天竺東蓬閬。水云鄉(xiāng)。渺茫難覓。因此上叩云堂?！驳┣蠛灴圃娫啤?

由來仙佛是天生。有志須教事竟成。莫道優(yōu)曇難得見。學(xué)人功到自圓明。原來得此簽。號為上上。尼姑。你曉得優(yōu)曇是何物?！材帷撤A上夫人。優(yōu)曇花產(chǎn)西方佛國。佛經(jīng)上說道。優(yōu)曇花難見面?！驳称嬖掌嬖铡Ｔ瓉韮?yōu)曇就是曇花。倩香。凌波。如來分明說出我家事情。如來果靈。老爺求道可望矣。不免謝了如來。同回去罷?！舶葜x科旦〕郭賈二姬。今日春日甚好。我和你二人且不要升輿。步行一程。散悶回去?！操N小旦〕太夫人。如此卻好?！膊叫锌啤?

【山坡羊】〔旦〕暖醺醺春光如釀。碧溶溶波紋微漾。蘸裙邊鋪裀草纖。襯弓彎堤路平如掌。映綺疏朱樓大道旁。江州新綠。新綠蘼蕪長。何處王孫。天涯惆悵。洋洋。河魴泳水鄉(xiāng)。雙雙。鴛鴦遇野塘。

【前腔】〔貼小旦〕峭層層山圍靑障。細(xì)茸茸麥翻翠浪。試單衫游人漸多。載芳樽車騎紛來往。怕相逢將身柳外藏。新妝無復(fù)。無復(fù)當(dāng)時樣。仙履云鑲。道衣霞氅。思量?；ㄔ锤羧钹O。凄涼。佳時負(fù)艷陽。

〔同下科小生騎馬帶隨從上〕出郭問游驂。靑驄映紫衫。垂楊人似蟻。春色在城南。自家汾陽公子郭曖是也。今日春色甚佳。城南游覽。你看林花似繡。車騎如云。眞個好光景也。

【步步嬌】紫陌靑驄駈輪鞅。處處亭臺敞。平蕪錦翼翔。日射花光。香滿春衫上。便欲解明珰。隔一派笙歌響。

呀。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隊(duì)女兒行春來也?！驳┵N小旦上小生偷覷科〕

【前腔】〔旦貼小旦〕南陌盈盈聊游賞。徐步還凝望?？臻T守歲長。夜漏琉璃。何限離人況。春日小徜徉。月痕依舊梅花帳。

〔下小生〕誰家女子。國色天姿。如西施耶溪出浣。日照新妝。羅敷南陌采桑。風(fēng)飄素袖。不由人不目送也。

【五更轉(zhuǎn)】浣溪沙西施樣。似羅敷出采桑。又是這等雅素道裝呵?，幣_仙子。仙子幢幡降。蘼蕪惹恨長。芍藥難懷想。漢渚人解佩誰承望。為云為雨。為雨高唐上。去覓夢裏襄王。爭得明珠入掌?！蚕隆?

【江兒水】〔旦貼小旦上〕郭外人如蟻。輪蹄直恁忙。琳宮半插靑霄上。城隅斜刺丹霞傍。杏花微拂靑簾揚(yáng)。無數(shù)隱囊步障。喚客當(dāng)壚。妝點(diǎn)春郊景象。

【園林好】想夫君雕鞍繡裳。侍姬們羅裙錦襠。正此日牙旗列仗。追往事嘆滄桑。追往事嘆滄桑?！残∩嫌U科旦貼小旦下〕

【玉交枝】〔小生〕云冠鶴氅。是天人偶來下方。雙成萼綠云中降。影蹁躚并侍西王。不將脂粉污澹妝。天然豐韻非凡相。更羨他容端貌莊。更敬他人柔意良。

侍兒輩。這分明是董雙成萼綠華隨侍西王母降下凡世也?！脖姟彻有莅V。這想是大家宅眷。有綠輿從人。俱在后面?！残∩呈虄簜?。想我家不少三千粉黛。八百嬌娥。那裏有這二位女郞豐韻。定應(yīng)天上仙姬。豈是塵中艷質(zhì)?！脖姟彻?。俺們府中豈少此二人。久居華屋。轉(zhuǎn)羨茆庵。饜飫?wù)漯}。反思靑菜。文字是自己的強(qiáng)。美色是他人的勝。此亦人情耳。請公子尊重。

【玉胞肚】〔小生〕琱輿翠帳。大家兒如何素妝。細(xì)看他道骨仙姿。時露些艷態(tài)嬌龐。吾心暗想。府中粉黛列成行。那得花間二女郞?！蚕隆?

【玉山頹】〔旦貼小旦上〕天靑日朗?？粗鞈艋庍^墻。踏靑苔軟印鞋跟。落紅多熏染衣香。城隅薄暮。轉(zhuǎn)鬧馬蹄車鞅。歸路橫塘上。綠微茫。水晴沙暖映垂楊。

【三學(xué)士】西指香臺久相傍。羞言南國明珰。齋心蓮?fù)羺㈤_士。何意桑園遇貴郞。好去云房仍下鎖。云封戶月在廊。

〔小生又上撞遇科旦怒〕叫左右。前面是誰家蕩子。敢行無禮。只管往來偷覷。唐突王侯宅眷。著人查來。左右?？春竺孳囻R。我們待升輿回去者?！采浛颇﹩柦椤城懊嬲l家蕩子。敢行無禮。只管偷覷。唐突王侯宅眷?！补埂尺汀Ｎ覀兪欠陉柾豕蠣敼?。郊外行春到此。你們甚等樣人家。敢來查問?！材澄覀兪嵌ㄅd王木太夫人同二位侍姬。往大悲寺燒香回來?！补狗A知小生作羞愧科〕咳。不好了。那裏曉得是木府通家伯母。唐突了。父親知道。何以為人。不免向前吿罪?！草浨肮蚩啤承≈豆鶗帷Ｊ欠陉柾蹰L子。偶在西郊。醉酒疎狂。不知是通家伯母車從。唐突尊嚴(yán)。罪該萬死。望伯母太夫人亮其無知寬宥?！驳┰谳浿写稹碁橘F家子弟。不應(yīng)如此疎狂。旣是郭公子。失于不知。此亦無妨。請回罷?！残∩巢皋o榮入道。世仰高風(fēng)。伯母亦掃室淸修。古今罕有。家尊正要上本。表揚(yáng)令德。且推轂世兄。小侄喜得在此處邂逅伯母軒車。便當(dāng)回去稟知家君。速入朝上疏了?！驳尺@也不勞。公子請回。蓮花幾載比丘身。偶訪名山叩凈因。寄語王孫休住馬。提筐不是采桑人?！蚕滦∩澄夜鶗嵋彩莻€老成人。從來不曾放蕩。偶然學(xué)看女子。看出禍來了。怎么好。

【解三酲】走春郊偶來游賞。適邂逅仙姝路傍。一時間心招目挑神魂蕩。做來桑濮行藏。誰知道通家一老堂。攜著雙姬叩法王。羞難向羞難向。只恭身屈體露罪娘行。

〔眾〕公子豈不聞夫婦同行陌上者。夫挑人婦。人亦挑其妻愿公子以此為戒

【川撥棹】〔小生〕休閑想。莫輕彈陌上桑。況蓮心已守在空房。況蓮心已守在空房。斷巫云何知楚襄。羨仙卿道未量。恨凡夫欲未降。恨凡夫欲未降。

【人月圓】想寂寞空門歲月長。一盞寒燈一炷香。虧煞他夜雨秋霜。虧煞他夜雨秋霜。鐘罷紅殘漏未央。況良人去渺茫。斷音塵云水鄉(xiāng)。

【僥僥令】莫登靑雀舫。好系紫騮韁。怎做大道靑樓喬劣相。少年行沒下場。少年行沒下場。

【尾聲】望吾家烏衣朱桁。不少金釵紅粉妝。且回去鸞鎞奏響。蠟炷生光。〔下〕

第三十八出
陰府凡情

〔小丑扮北幽太子上〕寶馬銀鞍南陌頭。誰家少婦踏靑游。鈿釵邂逅垂楊下。惱亂春風(fēng)不自由。自家北幽太子是也。姿容秀異。性格風(fēng)流。昨日帶騎從在長安宜春門外閑游。陌上遇兩個女子。一個名郭倩香。一個名賈凌波。乃定興王木淸泰侍姬。國色天姿。不數(shù)石家之宋祎。歌喉舞態(tài)。絕勝漢武之麗娟。令小子一見動情。神魂飄蕩。聞得木公云游在外。二姬廝守空房。不免教一女使。假充作昨日相遇公子郭曖家婢。徑到他庵中說合。二姬心動見許。便當(dāng)迎娶?？炙粡?。隨差鬼使。將二人神魂纏倒。不怕不從。又聞那木夫人以家事蹔離庵中。正好行事。女使胡媚兒那裏?！埠稀澈髮m多粉黛。惟有妾專房。此鄉(xiāng)眞可老。何事別思量。太子呼喚奴家何干?！残〕蟆巢徊m你說。我昨日在南郊游春。見兩個女子。一個名郭倩香一個名賈凌波。乃定興王木公侍妾。天然國色。人世罕有。聞得木公云游在外。二姬廝守空房。差你假充作汾陽郭公子家使女。徑到他庵中說合。道郭公子昨日南郊相遇渴慕芳姿。欲娶二位為次夫人。你可盛道郭公子家富貴。令他心動見許。我便當(dāng)迎娶?！埠程淤F妃利害。況妾又是專房。眼中盡彀寄情。何故又生別念。我不去?！残〕蟆澈f?？茨阕炷槨Ｕf此話好不知羞。〔胡〕也盡去得?！残〕蟆衬悴蝗r。發(fā)在重囚獄中?！埠澄胰ノ胰ァＤ夏凹讶松G。北幽王子情濃。蜂媒蝶使入花叢。只恐花心難動?！蚕滦〕蟆彻硎购卧?。〔鬼使二人上〕太子有何分付。〔小丑〕你二人可隨胡媚兒徑到木府庵中。將郭賈二姬神魂纏倒。我隨后到也?！补怼忱頃??！蚕滦〕蟆骋褂觎i燈映綠蕉?？蓱z人度可憐宵。同來陰府供歌舞。絕勝空房守寂寥?！蚕隆?

第三十九出
窺園遘難

【唐多令】〔貼上〕春色滿名園。千花齊斗姸?！残〉┥稀惩甸e好去倚雕欄。枝上幽禽何限?！埠稀橙瞬坏?。景悠然。

〔貼〕經(jīng)年一室對禪棲。門外春光總不知?！残〉陈劦离A前紅藥長。芳園元只隔簾兒。郭姐姐。昨日我們同夫人郊外回來。頗覺春游亦暢。只是被那輕薄公子唐突一場。這也不在話下。我二人同夫人在庵中三年。春去秋來?；▓@只在門兒外。并不曾出去一玩。昨晚公子迎夫人蹔過舊宅。我二人自家在此園中。花事正盛。同出門去一看如何?！操N〕略到園中一看就回不妨?！餐墟i門科貼〕賈妹子。你看園中芳樹交加。名花爛熳。人跡不到。幽鳥自啼。想桃源僻處。不過如此。〔小旦〕姐姐。眞個好幽閑景致。

【石榴花】〔貼〕偷移蓮步。片餉看名園。風(fēng)日好。百花姸。靑苔紅藥媚雕欄。暗垂楊橫過樓前。含風(fēng)裊煙。境全幽盡日無人見。泛胡麻難入漁郞。隱仙姝絕勝桃源。

【前腔】〔小旦〕相攜女伴。消遣艷陽天。剛數(shù)步。卽家園?；t水綠映澄鮮。聽幽禽芳樹間關(guān)。啼聲可憐?？崔率忩噭油鯇O怨。蝶蜂兒自領(lǐng)春風(fēng)。送年光誰伴韶顏。

〔胡媚兒上〕朱門寂寂鎖嬋娟。春色緣何到此間。為認(rèn)桃香因得路。止循源水卻逢仙。二位娘子萬福?！操N小旦驚科〕侯門如海。人跡罕到。汝是何人。輒得至此。〔胡〕妾身唐突。知罪了。適纔見貴府花園門開。大膽直入。不想有幸。得遇天仙。〔貼小旦〕汝是誰家宅眷。為何到此。〔胡〕實(shí)不相瞞。賤妾是汾陽王府中一個女婢。昨日公子郭曖。偶出南郊游春。得邂逅二位娘子。國色天姿。整整思想了一夜。俺公子說木老爺云游不返。二位娘子寂寞空房。白日如流。靑春有幾。俺公子愿以明珠一斛。聘娶二位娘子。二位娘子是知道的。俺汾陽王府權(quán)可傾朝。富堪敵國。豪華絕世。受用非輕。伏望娘子慨許?！操N小旦〕公子之言差了。俺老爺蹔去云游。焉知終身不返。你公子通家子弟。安可輒萌此心。況郭府粉黛盈房。豈少我二人之容色。我二人洗妝入道。怎遂變?nèi)d之初心。就請抽身。勿勞饒舌?！埠扯荒镒印Ｂ犢v妾一言。

【泣顏回】南陌遇神仙。使王孫意惹情牽。舞裙歌扇。忍凄涼斷送芳年。金釵翠鈿。論豪家富貴誰不羨。莫空辜秋月春花。好追歡暮管朝弦。

【前腔】〔貼小旦〕羅敷守志在郊園。使君有婦休問桑間。紅銷翠減。卸鉛華寂寞枯禪?？臻T種蓮?？袭?dāng)歌又逐桃花扇。況豪家不少紅妝。又何須老去朱顏。

〔胡〕我實(shí)對你說。那裏是郭府。是北幽大王太子。昨日見了二位姿色。要娶你們。少刻鬼兵就到。不怕你不從?！操N小旦〕原來是妖鬼。我們仰仗三寶之力。那裏怕你。〔鬼卒二人上陰風(fēng)沖倒貼小旦科鬼卒下胡扶回至庵中胡下貼小旦〕來到花園。不想是妖鬼。我兩人不覺身體昏沈。如何是好。且入臥房睡去。待夫人來。再作區(qū)處。偶然園裏看花。自信花心不動。謾說妖由人興。可是神衰鬼弄?！餐隆?

第四十出
禮佛求禳

【似娘兒】〔旦上〕只合守空庵。怎敎他私出房奩。無端鬼病誰招攬。問因何得此。蓮心未凈。柳性猶拈。

我昨日以家中急務(wù)。被孩兒迎過舊宅。住了一時。不想郭賈二姬。私到花園玩賞。惹成一病。說有鬼怪相侵。神魂不定。怎生是好。已著小鬟去請孩兒龍駒。想必就到。男子來時。病或者就好。

【遶地游】〔小生上〕朱扉常掩。皓月淸池湛。怪玉人何事懨懨。

〔相見合旦〕孩兒。昨日我暫過家。郭賈二姬到花園中閑玩。驀地染成一病。說是鬼物相侵。我思三寶門中。安得有此。同去一看他病果是如何。〔二小鬟扶貼小旦上〕

【前腔】淸閨夢魘。曉黛愁蛾斂。漸香肌瘦損腰纖。

〔旦〕二姬。你昨日到花園閑玩。怎的忽染此癥。快說一個緣由?！操N小旦〕昨我二人因太夫人不在。不合私到花園閑玩一回。只見一個女使。忽從外入。問從何來。說是郭曖公子差來的。因南郊一見。驀然起意。要娶我二人。峻辭正色以卻之。此婢忽變?nèi)蓊?。云那裏是甚么郭府。乃北幽大王太子。昨在南郊撞遇。要娶你二人。頃刻鬼兵且至。不怕你不從。說猶未了。只見兩個鬼卒。藍(lán)面獠牙。徑?jīng)_至面前。我兩人忽然昏暈倒地。又是此婢。扶我二人回至庵中。都不見了。因此得病?！驳呈呛窝?。敢無狀如此?！残∩衬君堮x是個剛猛義烈男子。豈容妖物橫行。俟其再來。當(dāng)仗劍斬之。〔鬼忽作人語不見形〕木小侯。知你是個好漢。但我輩神通變化。出有入無。汝雖有劍。安能斬我。〔小生〕妖物。汝旣能言。何不速現(xiàn)汝形。與我相持廝斗。分個勝負(fù)?！踩”谏蟿乒怼尘窳αx勇。不減尊公。如何敢與你相斗。你只無奈我何?！驳尺@是三寶凈地。有天神護(hù)法。汝輩何得至此。〔鬼〕佛是大慈悲圣人。有則充滿沙界。無則對面不逢。庵中此時不見有佛。故我輩得以至此?？伤偎痛硕c俺王子成親。免受騷擾。〔旦〕如來不臨。伽藍(lán)不護(hù)。想是弟子修行尙少精虔。待我焚香頂禮。懇求如來則個?！卜傧愣Y拜科〕

【金索掛梧桐】毫眉染郁藍(lán)。海目揚(yáng)淸紺。丈六金身。烈火雙肩焰。焚香辦至誠。叩莊嚴(yán)。二女窺園乍卷簾。忽驚一病成消減。道有妖神向此探。眞寃濫。風(fēng)情月思幾曾諳?；陦舳紤谩Ｑ哉Z都譫。仰望龍?zhí)扈b。

【前腔】〔小生拜科〕金仙住寶龕。那許妖邪瞰。敢肆神奸。欺侮裙釵孱。梁間下藻廉。語喃喃。風(fēng)雨花枝弱不堪。因此上投誠三寶來修懺。他說北府幽都太子銜。眞靈驗(yàn)。公然白晝現(xiàn)香奩。頂禮瞿曇。稽首伽藍(lán)。愿借降魔劍。

【前腔】〔貼小旦〕春光只隔檐。夜月慵窺檻。是不合潛行。繡履西園站。雕床強(qiáng)自扶。暗羞慚。刬地妖來病轉(zhuǎn)添?；ㄈ葶俱渤铍y鑒。體不勝衣髻未簪。身如痁。風(fēng)流擔(dān)子那曾擔(dān)。紅粉寧殲。黃土寧淹。定不把淸名玷。

〔旦〕二姬。你們運(yùn)偶衰弱。心實(shí)堅(jiān)貞。料得邪魔終不能為害。我與公子叩求三寶。必有冥佑。你且安心養(yǎng)病則個。

【東甌令】休自憾。莫生嫌。一點(diǎn)虔心佛可參。天神必定相憐念。豈墮妖坑塹。韋馱玉杵手中拈。會見鬼形潛。

【前腔】〔小生〕慚勇敢。愧兒男。三尺龍泉空自铦。欲提將魔子頭顱砍。罪孽應(yīng)須勘。天兵得請下塵凡。妖黨一時芟?！膊⑾隆?

第四十一出
眞君驅(qū)邪

【高陽臺引】〔外扮許旌陽眞君帶將吏金童玉女上〕奉道明王。授書諶姆。凈明忠孝為則。綰授旌陽。符箓神丹施德。救災(zāi)恤苦蘇黔首。漸三千八百崇積。斬蛟螭手握靑蛇。大江波赤。

【前腔】叨蒙上帝金冊。拜高明太史。上淸仙客。碧落遙空。紅霞暮雨千尺。石函遺記游帷觀。讖地仙龍沙生塞。喜功成龍車鳳輦。一門拔宅。

神人授訣煉丹砂。濟(jì)世功圓躡彩霞。千載柏枝能拂地。萬年生鐵不開花。九江秋冷妖蛟哭。三楚天淸劍氣賒。但愿時人修入道。他年定許會龍沙。自家旌陽許眞君是也。凈明忠孝。大道本于人倫。救病除妖。功行先于拯物。故得出一飛形。驂鸞鶴于天上。升眞拔宅。鳴雞犬于云中。絳闕神霄。班高仙長。金書玉冊。位證眞君。定興王木淸泰宿世上根。今勤修煉。其妻衛(wèi)氏勵志雙修。感化二姬。亦誓同苦行。前日從大悲寺回家。道遇北幽大王之子。少年無度。遂起邪謀。欲以勢力。強(qiáng)娶二姬為妾。衛(wèi)氏子母虔禱如來。觀音大士勑吾拔救。北幽大王性行公平。宣勞冥府。子雖不肖。太上有議功議貴之典。北幽之功。所謂以十世宥者。未可輒行誅戮。只宜嚴(yán)示訓(xùn)懲。王子地尊勢重。難以遣人。小圣親往。一問其罪。不免扮做一法官道士。徑往木家。呼吸之間。便可到彼。將吏侍者。暫且散去。〔眾應(yīng)下外扣門小生上〕何人扣庵門。原來是一位道者。從何處來?！餐狻池毜缽脑フ聛??！残∩秤袆诟呷诉h(yuǎn)顧。何以見教?！餐狻池毜缆勝F府有二位娘子被邪魔侵害。貧道頗有法力。能制此魔。故此遠(yuǎn)來?！残∩澈夜写耸?。多謝法師光降?！残〕箢I(lǐng)眾上〕親迎神女到陽臺。烏帽緋衣云錦裁。不是黃姑先駕鵲。帝孫爭肯渡河來。自家北幽王子。聘娶木家二姬。推調(diào)不允。只得親到奉迎。不怕他不去。呀。來到其家門首。緣何有金甲神將重重圍繞?！补碜洹撤A上王子。許旌陽眞君降臨木府?！残〕篌@科〕他來做甚么。此公雖然道法最高。我乃玉葉金枝。地尊禮絕。以禮聘娶姬妾。王家常事。與他無干。不怕他撓阻。直入則個。叫左右。好生伏事郭倩香賈凌波升輿而去?！脖姂?yīng)小丑與外相見小生亦見王子科外仗劍科〕咄。小兒休得無禮。汝父位列冥君。粗立功效。汝不思懷公秉正。勉繼前修。何乃倚勢作妖。強(qiáng)奪良婦。上得罪于玉帝。下玷辱于祖先。本當(dāng)飛劍立斬汝首。姑念汝父薄分。權(quán)貸汝死?？伤贁筷?。改過自新。若再不悛。身首異處?！残〕蟆潮w君差矣。吾非下鬼小妖。堂堂王子。正位東儲。連姻帝族。精兵百萬。神將千員。以禮聘娶姬人。王家常事。何預(yù)于君。妄行呵斥。若不得已而至于用兵。豈遂出君下?！餐狻承⊙覡?。見色迷心。宣其淫德。是為不仁。定興王至德人豪。無故欲奪其二姬。是為無禮。不念爾考。以淫慝。敗其家聲。是為不孝。不畏上帝之大命。不顧眞官之三尺。是為不智。有此死罪四。尙敢飾辭逞辯。汝豈謂吾劍不利耶?！舱虅ψ鞣菩〕蟠髴钟莶坏每啤承⊙?。吾金甲神將密匝圍汝數(shù)十重。豈能逃脫。可速納款。改過自新。不爾無及。〔小丑跪吿罪乞哀科〕

【高陽臺】〔外〕駕霧鞭霆。破山伐廟。蕩掃修羅鬼國。玉節(jié)金幢。恭行上帝符冊。麾斥。手提神劍誅邪黨。假饒是犯正條違天律。那怕你神通六臂。插天雙翼。

【前腔】赫奕。金甲神人。銅頭猛將。密密滿空戈戟。霹靂飛光。妖氛何處藏匿。奸慝。絳闕丹霄頒詔旨。況如來更傳佛勑。早敎你驚魂破膽。竄身辟易。

【前腔】堪惜。冥府崇階。神明貴胄。如何不行正直。作橫宣淫。等閑妄逞胸臆。輕擲。把金枝玉葉斷送了。還累你家尊淸白。想王家娥媌不少。忍干三尺。

【前腔】女德。陡洗鉛華。力依三寶。你卻要污他白璧。大將藥乂。護(hù)法韋馱肯釋。蕩滌。古人知過皆能改。早懲愆賢賢易色?！残〕蟆巢恍ぶ锪恕Ｍw君寬宥。〔外〕我代天行化。寶劍在手。于汝孺子何有哉。顧念慈悲好生。貸汝一死。還當(dāng)取吾皇詔旨。量行戒飭。

也罷。釋汝回去。洗心改行。永作正神。行正事。〔小丑〕多謝眞君?！蚕峦狻衬竞钸^來。汝家二姬被鬼氣所侵。病勢沉重。賜汝神丹一顆?？芍蟹质持?。疾可立愈。就此吿別?！残∩扯嘀x天師。救此二命?？煺埬赣H小鬟扶二姬出來。一同拜謝天師者?！餐狻巢槐刂轮x。吾去也。寶劍當(dāng)空除大魔。神丹入口起沈疴。竦身忽指云霄去。下見滄溟浸白波?！蚕碌┵N小旦上小生〕好吿母親。適纔仗劍除妖道者。事畢騰空而去。元來是一位天上圣師。想是佛天差來的。我們大家望空拜謝?！脖姲葜x科小生〕天師臨去時。留下神丹一粒。教與二姬分食。沈疴立愈。〔貼小旦分食科〕呀。果然纔入口時。神氣頓爽。眞仙丹也。

【二犯傍妝臺】〔旦〕稽首謝天師。云端降下。刬地救災(zāi)危。多應(yīng)仗三寶力。宣法旨五丁隨。早見北幽王子威風(fēng)減。免得南國佳人粉黛摧?！埠稀潮w君仙仗。浮空羽旗。七星冠映九霞衣。

【前腔】〔小生〕鸞笙鳳吹響參差。神符寶印。六甲帶靈飛。風(fēng)云掃妖氣滅。雷電閃劍光馳。只見魁臺使者明戈甲。又有叱火天丁聽指揮?！埠锨啊?

【前腔】〔貼小旦〕狂風(fēng)驟雨妒花枝。拏云只手。救取兩蛾眉。望子恨蔣帝廟。太乙撿華山祗。幸仗靑霜寶劍降魔事。又賜絳雪神丹續(xù)命絲。

〔合前旦〕孩兒。二姬這場災(zāi)禍。原從郊外禮拜觀音大士惹得來的。我又同你苦求佛力救護(hù)。眞君此來。必是菩薩差遣。我和你們還當(dāng)拜謝如來。〔回身拜如來科〕

【下山虎】〔旦〕龍?zhí)熳o(hù)佑。佛法加持。勑遣眞君至。驅(qū)邪片時。全憑大士弘慈?；秀苯鹑菰谄?。不枉蓮花兩凈尼。合十投五體。但見靑螺紺發(fā)齊。轉(zhuǎn)覺形骸穢。何年脫離彈指迦毗盧國西。

【前腔】〔小生〕渡河香象。擘海金鳷。絳闕靑鸞使。云端一麾。只見神仗散葳蕤。冥帥走離披。玉葉玉孫泣路岐。何處求佳配。羞殺銀屛繡幄期。鴉鳳原非類。終難并棲。到底蓮花不染泥。

【小桃紅】〔貼小旦〕紅妝久洗。翠館長辭。不復(fù)御羅衣也。禪心凈持。明月瑣窗知。何事遇狂且。自分香可殘。玉可碎。甘做琉璃脆也。忍去王宮再畫眉。仰賴龍?zhí)毂?。扶衰?jì)危。幸免如來戒體虧。

〔旦〕孩兒。這一位天師。旣除妖孽。又賜神丹。法力甚弘。恩德非小。只不知他是何仙眞。臨行又不敢動問。奈何奈何。〔小生〕孩兒在邊廂聽得那北幽太子從人說。是許旌陽眞君下降?！驳吃瓉砣绱恕ｌ宏柋w君。拜上帝金印寶箓。神劍靈符?？偨y(tǒng)羣眞。仙品最貴。不是此一位上仙。如何有這等法力?！操N小旦〕好吿太夫人。二妾蒙上眞如此大恩。無以為報。意欲裝塑眞君一金像。供養(yǎng)如來之旁。一同朝夕禮拜。夫人尊意若何?！驳持鲌蠖?。這個正該如此。

【長拍】〔眾〕許氏眞君。許氏眞君。高明太史。授寶箓仙班極貴。除兇蕩穢。曾禹步快斬蛟螭。拔宅上天梯。又留下一行行石函金字遺記。龍沙妖孽在。寶劍當(dāng)空霹靂飛。鎭長江玉隆留鐵柱。萬神擁繡蓋華旗。

〔旦〕孩兒。二姬。我們今日蒙如來感應(yīng)。又蒙眞君降臨。若不是老爺修行證道。福德弘深。怎能感格仙佛。顯應(yīng)如此。我仔細(xì)推詳起來。老爺云游消息可知矣。此又是一大喜事?！残∩N小旦〕夫人所見極是。

【短拍】〔眾〕佛印曇花。佛印曇花。仙蹤函記。云游消息眞奇。抉瞖有金錍。又降靈官劍佩。定不是偶然來至。此去西參耆崛。歸來日已證摩尼。

【余文】〔眾〕天香裊。仙音沸。遙瞻帝闕隱璇題。想見眞君奏玉墀。

〔旦〕破暗慧燈須佛法。

〔小生〕驅(qū)邪寶劍仗仙人。

〔貼小旦〕旣披戒服參西圣。

〔眾〕又頂星冠朝上眞。

第四十二出
上游天界

〔小生扮香案吏小外扮雷師皓翁小生上〕晃晃彌羅宮。巍巍郁蕭殿。始劫干延康。大道超龍漢。玉牓靑霞標(biāo)。金闕紅云爛。上帝肅神霄。侍衛(wèi)無昏旦。■〈王靈〉瓏七寶床。綽約五明扇。上主忉利中。下轄須彌半。無私宰羣方。玄機(jī)妙吹萬。握鏡象昭回。平衡化敷誕。秘檢弢金箱。靈文一何燦。跡隱蝌蚪書。理顯龍鳳篆。幸哉列淸班。詞曹領(lǐng)香案。下官玉皇掌書香案吏是也。舊隸下方之仕籍。今叨上界之仙官。修文積學(xué)。稍長靈機(jī)。砥行積功。兼棲眞宅。故得位列淸班。職司秘檢。常侍寶座。日近至尊。身心轉(zhuǎn)虔。夙夜匪懈。世人不知天界景象。下官略道數(shù)語。流傳人間。須知上帝高居。不比人王宮殿。玉階金埓。非玉非金。乃元?dú)饬芾於Y(jié)就。龍車鳳輦。眞龍眞鳳。亦陰陽苞絡(luò)而化成。桂樹叢生夾道。左右護(hù)以蒼虬。桃花蘤■〈艸靃〉當(dāng)門。上下守多赤豹。靈官佩印。靑絢之履飛云。婇女撾笙。碧玉之冠偃月?；ㄖ兄昀_紛。時演法于梵唄。殿上之光晃射。非借耀于璘儀。太乙領(lǐng)翠娥而來朝金闕。盡推五丁之火輪。天尊偕雷師而講道玉虛。齊啟九天之電鑰。玄都開大洞之章。芒纏象緯。仙伯簡淸微之箓。聲軋?jiān)粕?。學(xué)道始自鞭心。登眞必由澡行。九晨七御。遞相統(tǒng)轄。尊卑體秩森嚴(yán)。千官萬靈。各有司存。政務(wù)紀(jì)綱悉舉。常憍持鬘大赤禹余分玉淸列太霄。名號種種不同。同隸于上帝。淸景索眞明晨侍書掌瓊笈撿瑤編。職掌紛紛不一。一屬于天曹。大道廓而無央。何限出無入有。神工運(yùn)而不宰。但見時行物生。上界之考校勸懲。斟酌權(quán)衡。玄機(jī)莫測。大要貴在淸虛。下方之治亂興亡。主張劫運(yùn)。妙用難窮。只視人間罪福。得道者鞭霆駕霓。坐麟趺鳳。逍遙于碧落霞宮。失道者屑云雕雪。檄龍命鴉。勞苦于紫虛雷部。道無色象玄黃。出思議見聞之表。修有等倫階級。總虛無寂嘿為宗。九關(guān)使者來報。西天祖師賓頭盧來游天界。佛理愿聞。圣僧難遇。下官恐上帝欲請見。只得在此伺候。遠(yuǎn)望圣僧飛錫來也?！餐饽┥贤狻秤窀倢m帝闕高?！材踌i書琳札列諸曹?！采潮w人幸假云霄翼。耳畔天風(fēng)泛海濤。〔外〕貧僧與仙伯西來一同來游天界。萬靈咸仰。九闕不同。且喜已到帝居了。〔末生〕眞個好淸虛境界也?！残∩嘁娍啤澄鞣阶鎺?。弟子掌書香案吏稽首?！餐狻痴茣勺由俣Y?！材痴茣砷L拜揖。〔小生〕蓬萊仙客拜揖?！采痴茣笙煽汀Ｏ陆缒緶[泰參拜。〔小生〕奉道高人。不勞行禮。天界淸虛。罕聞西教。幸祖師儼然卓錫。愿暫留天宮。大轉(zhuǎn)法輪而去?！餐狻池毶驹负氪?。道慚無上。未窺一乘之極則。敢忝三界之師模。新度弟子。久溷塵勞。因迷宿本。善心雖發(fā)。道念難堅(jiān)。先引入酆都。歷觀苦趣。再拽升天界。參究樂因。用以鞭策凡流。成就新學(xué)耳。此來未奉如來法旨。不敢輕會帝君。常見天主輩沖挹太盛。執(zhí)禮過恭。以此不便參承。潛觀天界景象去也。〔小生〕佛法難聞。圣僧難遇。祖師此來。不會我上帝。恐上帝罪及下臣。奈何?！餐狻池毶紶栁⑿兄链恕Ｈ魰壑?。事體重大。非奉佛旨。不宜輕舉。帝心必亮。爾亦何辜。請別了?！残∩橙绱恕５茏右嗖桓宜秸埛鸱?。恐重得罪。〔外〕佛無多法。只修一心。若要修心。無過寂照?！残∩扯嘀x祖師教誨?！蚕鄤e介小生下小外白髯上〕職列淸班侍玉樞?，樉幵喬鰰?。玉皇駕幸長生殿。手板親扶白鳳輿。下官雷師皓翁是也。奉上帝勅命。來見西天祖師?！蚕嘁娍啤匙鎺熁?。〔外〕雷師稽首?！残⊥狻程鞂m有幸。得蒙圣師光臨。上帝聞圣師卓錫大喜。欲屈登寶座。講楞伽寶積金光明等經(jīng)。今日適駕幸高上神霄宮。會長生大帝。紫微大帝。靑靈大帝。六波天主。太極眞人。會議唐朝劫運(yùn)事。未得燕閑。明日奉屈。拂席焚香以待?！餐狻持v經(jīng)說法。廣利人天。大是美事。往時西方沙門。赴天宮講經(jīng)。必奉如來法旨而來。此番貧僧偶同新度弟子潛游天宮。欲以開化新學(xué)。未奉佛旨。不敢輕易登壇。容貧僧回西天稟過如來。卽當(dāng)至此叨冒講筵。幸為多謝上帝?！残⊥狻诚鹿倬匆雷鹈??；馗采系廴ヒ?。〔下生〕蒙祖師相攜。先游地府。后到天宮。吾師大恩。人生良遘。但弟子未知天堂地獄。何以苦樂之懸殊。善惡因緣。路徑從何而分別。望大師指教?！餐狻晨鄻分?。分于善惡。善惡之介。起自一心。純善無惡。是為天堂。純惡無善。是為地獄。善惡均等。是為人道。五戒十善。則生天堂。五常五戒。則生人中。盡破五戒。廣行十惡。則入地獄。天人路徑。大要以五戒為本。五戒不持。人天路絕。至于一心旣了。萬行俱純。由修行而得戒。由解法而悟道。頓悟至理。漸滿萬行?？沼袃擅睢Ｉ茞弘p忘。則為無上菩提。貧僧稍識路窺門。愧未登峯造極耳?！材┥菘啤扯嘀x大師指教。

【玉芙蓉】〔外〕罡風(fēng)兩鬢颾。灝氣雙臚耀。耳氤氳忽吹一派笙簫。罘罳玉宇瓊香罩。羃歷金床寶扇高。塵不到。信淸虛穹昊。咫尺間看羣靈來往擁云璈。

【前腔】〔末生〕丹幢婇女飄。絳節(jié)芝童導(dǎo)。驀然來殿前香案淸曹。瑯書寶字祥光遶。玉版幖緗秘檢弢。誰能道。信淸都玄奧。天榜中問班行何處列吾曹。

〔并下〕

第四十三出
尼僧說法

【掛眞兒】〔旦上〕寂寂云堂今幾載。趺坐裏金磬飄來。〔貼小旦〕瓶水初澄。爐香正裊?！埠稀抽芙秋L(fēng)篁淸籟。

〔重疊令〕〔旦〕地?zé)o人跡精藍(lán)靜。頻伽鳥下花枝定?！操N小旦〕旭日散松陰。涼飔浣竹林?！驳澈?jīng)金字好。寶軸霞光遶。〔貼小旦〕誰為演三車。身堪與散花。〔旦〕倩香。凌波。我和你三人在此庵中焚修。不覺三載。禮佛持齋。且喜禪心稍寂。翻經(jīng)閱藏。爭奈妙理未詮。此間絕無來往。便有高僧講師。不敢延見。我和你們且精修戒律。以俟機(jī)緣?！操N小旦〕太夫人所見極是?！察`照上〕難難難。十石油麻樹上攤。易易易。百草邊頭祖師意。也不難。也不易。饑來吃飯困來睡。貧道襄陽龐公之女靈照是也。從吾父學(xué)禪。同證道果。蓮花上品。已見如來。貝葉眞詮。頗通了義。在西方凈土中。照見太原木淸泰之妻衛(wèi)氏。及其二姬。禮佛一庵。參禪三載。奉齋持戒。雖能收攝身心。屏跡孤棲。無從參請佛法。我嘉其有志。扮作云水尼僧。特來相訪。稍稍開示他法門大略。開門開門。〔旦〕何人叩門。凌波去一看?！蚕嘁娍普铡池毜涝扑嵘Ｇ笠娞蛉??！残〉撤A太夫人。門外有一云水尼僧。求見太夫人。〔旦〕適言佛法無處參求。旣是尼僧。不妨相見。或者他知道些法門?！舱堃娍普铡程蛉嘶??！驳硯煾富住！操N小旦相見科旦〕師父云水浮蹤。遠(yuǎn)蒙垂顧。必有見教。弟子請問佛法?！舱铡池毜李H知佛法一二。但不知太夫人尊意要從何處說起?！驳痴垎柡螢槭ń?。〔照〕十法界者。佛菩薩緣覺聲聞天人阿修羅餓鬼地獄畜生。上四界乘有大小?？?cè)胧ノ?。名為四圣。下六界趣有苦樂。不離凡情。名為六凡。眾生只一心。分為十法界。一心若自了。十界一齊忘。佛界亦不立。九界又何有?！驳持v得好。多謝師父。再問何為十善十惡。〔照〕十惡者。貪嗔癡殺盜淫妄言綺語兩舌惡口。戒去十惡。便是十善。十善還有止作二義。旣止其惡。還行其善。如止貪行布施。止殺行放生之類。上善生天。中善生人。十惡三途。極惡地獄?！驳澈螢橹褂^。〔照〕止者。外除雜念。觀者。內(nèi)照靈心。心要靈悟。須止非心。止若不成。須用覺照。止而不觀。恐有昏憒。觀而不止?？种录婏w?！驳澈螢槎ɑ??！舱铡扯◤慕涞?。外邪不染。內(nèi)境自寧?；蹚亩ㄉ?。定水不波。心珠自現(xiàn)。用止觀工夫。纔到定慧境界。所以道止觀是因。定慧是果?！驳痴垎柸绾伪懔T了心?！舱铡沉诵闹?。不是無心。不是有心。寂寂不動。何得言有。惺惺常照。何得云無。有無雙冥。心又何了?！驳┩N小旦拜謝科〕多謝師父指教。使弟子輩心地豁然。〔旦〕請留師父淸齋。〔照〕貧道不用齋的。就此吿別。偶爾來閻浮。頃刻還凈土。生則決定生。去則實(shí)不去?！蚕卤婓@介〕呀。忽然就不見了。這師父原來不是凡人。圣賢可憐我們在此淸苦。下來指教我們。不免望空拜謝?！餐菘啤?

【一江風(fēng)】〔旦〕奉香齋。還受優(yōu)婆戒。淡飯黃虀菜。感如來特降云軿。遠(yuǎn)自淸涼界。妙義寶蓮開。天花落講臺。剖眞詮頓使生深解。

【前腔】〔貼小旦〕掩蒿萊。靜室聞淸唄。云外飄幢蓋。是如來現(xiàn)比丘尼。說法垂玄誨。不用拂塵埃。菩提種自栽。駕慈航一路超香海。

【不是路】〔生上〕徑滿蒼苔。盡日無人戶不開。舊形骸。別來面目使人猜。暢奇哉。前度劉郞此日回。羨他淸凈女裙釵。持齋戒。只愁相見淚盈腮。情緣猶在。

蕭索秋江木葉干。鐵鞋踏破褐衣單。前村依舊無梅信。贏得孤身徹骨寒。自家木淸泰。云游三年?；丶乙豢?。此處就是蓮花庵了。開門開門?！驳抽T外又有人叩門?？烊ヒ豢??！操N開門驚科〕太夫人。老爺回來了。〔旦〕有這等事。快請進(jìn)來?！驳┵N小旦相見各悲喜科旦〕別來三載。云水飄零。無時不念。且喜回來?！采撤蛉寺牱A。不才因一時為風(fēng)狂僧道所誤。草草出門。萬里山川。孤身流落。高人不遇。大道無成。受盡饑寒。一身襤褸。只得歸來。

【好姐姐】云水無端三載。走天涯踏破芒鞋。海中何處有蓬萊。無聊賴。西方佛國今安在。只落得形容瘦似柴。

【醉扶歸】〔旦〕自君行不復(fù)勻眉黛。兩裙釵也自拋羅帶?，嵈褒熻翟卵诜繖?。佛龕前金磬和淸籟。仙蹤今日喜歸來。朱門依舊生光彩。

【油葫蘆】〔貼小旦〕人歸日門庭未改。徑荒涼菊松猶在。遼陽何必經(jīng)千載。好相守佛日香臺。

〔生〕夫人。我想出家艱苦。仙佛渺茫。黑發(fā)未衰。朱門無恙。不如依舊享爵土之封。諧夫婦之好。無空流落他鄉(xiāng)。身死草野?！驳┱住诚喙钜?。相公英雄本色。可無出世修行。旣已修行。豈可半途退轉(zhuǎn)。不惟仙佛之大道無成。抑且一生之人品亦壞。進(jìn)退何憑。萬口之嘲怎免。戒行毀破。三涂之業(yè)難逃。況孩兒已受侯封。甫勤王事。朝廷賜號圓照。欽挹高風(fēng)。一旦墮落。將若之何。賤妾旣別相公。業(yè)托身于三寶。二姬亦守苦志。共焚修于六時。不惟相公當(dāng)愛蕉沫之體。妾亦豈肯再污蓮花之身。君是賢豪。豈不亮此。

【解三酲】美津津云生金界。白泠泠月浸瑤階。飄然一往靑天外。怎生般墮落塵埃。你香消薝卜眞堪誡。我泥污蓮花事可哀。君須愛。君須愛。怕難逃五濁。自取三災(zāi)。

【前腔】〔生〕我只道樂邦可待。又誰知苦事難捱。窮途受盡凄涼態(tài)。不由人意冷心灰。莫思量銀海三千界。且受用金尊十二釵。重相會。重相會。恁關(guān)情慘淡。顧影徘徊。

夫人適纔言語。甚是有理。但我云游無遇。以窮來歸。夫人安得無伉儷之情。難道復(fù)教我逐飄零之跡。〔旦〕相公回來。妾不勝歡喜。何謂無情。但當(dāng)念彼無常。破戒可懼。又當(dāng)裁以大義。物論須防。今日勸相公勿復(fù)云游。在家修道。相公請別開靜室。賤妾則仍守此庵。一宅分居。各修凈業(yè)。庶幾可耳?！操N小旦〕老爺。夫人之言甚是。相公只宜如此。

【前腔】旣然是萍蹤無賴。又何苦浪蕩天涯。傍家好把茆庵蓋。一樣的淸梵香齋。辦翹勤各向三尊拜。儻異日同登九品臺。眞無賽。眞無賽。鎭雙修雙證。永脫輪回。

〔生〕罷罷。夫人旣不相容。我亦何顏戀此。依然浪游去也。妻孥不相容。依舊尋云水。成道他鄉(xiāng)仙。不成他鄉(xiāng)鬼?！蚕碌┵N小旦悲科旦〕相公。相公。非我無情。直以大義有所不可耳。三年遠(yuǎn)別。一旦歸來。旣無好眼看他。又以峻辭唐突。相公匆匆忿氣而去。相見之間。勉為正色。出門之后。能不傷心?！操N小旦〕老爺之行。又不知何往。多是不好消息了。

【一江風(fēng)】〔旦悲科〕趁芒鞋。三載天涯外。斷影分恩愛。蹔歸來正喜相逢。驀地將他怪。伉儷忍輕開。徘徊轉(zhuǎn)自猜。怕人言又怕犯了如來戒。

【前腔】〔貼小旦〕嘆歸來。履破衣衫敗。落得形骸在。好淹留火宅蓮花。消取相思債。蹤跡又天涯。凄涼事怎捱。料今生無復(fù)重相會。

〔旦〕郭賈二姬。相公怪我不把好言相留。匆匆懷恨去了。如何是好。你二人快去對孩兒說。備些路費(fèi)衣裝。急追往前路送與他。也是你我一點(diǎn)情分?！残〉忱頃谩?

〔旦〕憔悴歸來道未成。

〔貼小旦〕飄然又去逐浮萍。

〔旦〕高僧說法無憑準(zhǔn)。

〔合〕閣下曇花也不靈。

〔生又上科〕自家不是木西來。乃木府土地是也。奉菩薩龐靈照法旨。著我化形假作西來?；氐缴徎ㄢ种?。試取木夫人及二姬修行道念如何。誰想那夫人冰淸玉潔。義正辭嚴(yán)。眞是成道之器。不免回覆菩薩去也。〔下〕

第四十四出
羣仙會勘

〔外扮顏眞卿末扮李長源小生扮李太白外金冠錦袍隨將吏上〕丹心直與山河壯。赤手能扶社稷傾。曾餌神丹陶八八。天教尸解證仙卿。自家魯公顏眞卿是也。秉節(jié)立朝?？怪覄子趪y。淸心好道。授神丹于異人。晚景以直道忤盧■〈木巳〉。為其所陷。遣使李希烈。矢志不屈。畢命賊庭。上帝優(yōu)敘死事之忠。遂證神仙之位。丞相盧■〈木巳〉。懷奸罔上。蠹國害賢。以致德宗駕再蒙塵。祚幾傾覆。奸險無極。罪惡貫盈。南天王采訪使者親考過惡。回奏天王。近勅下官同蓬萊仙卿李長源李太白會勘其罪。二位仙長來也。〔末上〕九仙骨就差堪快。一品衣披未足云。曾以抱懷蒙帝寵。卻因枕股動天文。自家宰相鄴侯李泌是也。天樂來迎。奈家人之搗蒜。相臣學(xué)道。煩天子之燒梨。暫衣紫而定國難。勛紀(jì)旗常。終脫屣以歸衡山。名書丹籍。上帝命下官與顏魯公同勘盧■〈木巳〉。不免去走一遭?！残∩稀嘲倨菥腿霜q醉。八極神游去不還。帝命蓬萊署仙伯。欲留彩筆照人間。自家翰林供奉李白是也。憑陵才氣。蒙賀老之吹噓。瀟灑豐神。遇子征之賞識。捧硯調(diào)羹。發(fā)麗藻于沈香亭北。騎鯨捉月。送英靈于采石江邊。上帝命下官與顏魯公同勘盧■〈木巳〉。不免去走一遭?！蚕嘁娍仆狻扯幌汕渥饕?。〔末小生〕顏仙長拜揖?！餐狻抽L源一代異人。標(biāo)神奇于童丱。兩朝輔相。樹勛烈于艱危。太白天才超邁。詞藻冠于寰中。道韻蕭疎。沖情寄于物表。并登仙籍。同住蓬萊。可敬可敬?！材┬∩臭敼构?jié)晚景。洵靑萍百煉之剛。慕道髫年。授絳雪九還之術(shù)。宜躋上秩。愿拜下風(fēng)。〔外〕二公過奬。愧不敢當(dāng)。請問太白有近作見教一篇。〔小生〕下官近稍習(xí)靜。以詩為戒。篇章寂寥。頃謁東華大帝君。適値大帝新宮成。命白賦一詩。應(yīng)制口占。請為二公誦之。東華結(jié)眞炁。塊北浮無央。玄精蕩析木。靑旭麗摶桑。帝宮倚太霄。玲瓏合旁唐。大材儗鵬運(yùn)。崇構(gòu)颯龍驤。峭蒨聳云棟。夭矯飛虹梁。未經(jīng)丹堊手。忽閃金碧光。三山倏遠(yuǎn)近。五緯逼低昂。洪濤春自如。元?dú)怍庖詮?。神?；沓ㄓ?。矑瞬搖精芒。霞褰翡翠幄。日照珊瑚床。眞官紛來落?，h墄文履蹌。瓊管叫紫煙?，幖Я写浞俊e有小酉室。靈臺秘檢藏。洞章弢玉。版?，槙呀饚?。帝暇趺九鳳。香華散廣堂。斯堂灰不劫。滄海塵或揚(yáng)?！餐狻炒笫敲钍病７谴嗽姴环Q此宮。〔末〕太白詩故飄灑。今更沈郁。當(dāng)是道進(jìn)耶?！残∩扯鹦Α！餐狻诚鹿倥c二公奉上帝勅旨。會勘盧■〈木巳〉。不免帶此囚過來?！矊⒗簟撤A三位大仙。盧■〈木巳〉帶到。〔外〕盧■〈木巳〉。你立心不端。懷奸事主。我慮你始而食人。終當(dāng)為人所食。外禍四海。內(nèi)亦不保其九族。我每事奉勸。固也愛君。亦是愛你。尊公死難時。我親舐其頸血。此是實(shí)情。你說我故造此語。我顏眞卿好男子。豈肯造此等大妄語。不相體亮。反行仇恨。陷我于死。我死何足惜哉。此不過一人私仇。只是你作相奸險。罪過多端。這是怎么說。〔凈〕罪人性旣稟于奸回。后又迷于大利?；谥疅o及?！材潮R■〈木巳〉。你的罪過。擢發(fā)難數(shù)。只是那李懷光千里勤王。破賊靖難。卻以私恨。力阻他不得朝見天子。遂致勛臣轉(zhuǎn)為叛賊。國復(fù)多難。駕再蒙塵。只這一場公案。怎么了得?！餐狻衬咸焱醪稍L使者報你幽室密計(jì)。謀害文武官員大小三百余人。計(jì)雖不曾盡行。你心也太狠了?！残∩城f子云。兵莫慘于忍。鏌铘為下。■〈木巳〉之此舉。三百人雖不盡死。殺機(jī)已發(fā)。罪業(yè)遂成。〔末笑科〕這說得是。太白不獨(dú)長于詩篇。且又精于律法。〔外〕你造謀時。說道天道難明。鬼神誰見。誰知天王使者此時正在旁看你。會勘已明。將罪人押赴大獄。具文回奏天曹?！矊⒗糁Z下外〕二位仙卿在此。難得相會。我們?nèi)烁靼炎约倚氖侣哉f幾句如何?！材┬∩橙绱松鹾谩?

【惜奴嬌】〔外〕國步艱危。嘆二十四郡望風(fēng)皆靡。我懷忠義?？舷б簧眢巯喑?。面折奸雄。老陷封疆。余生猶寄?！埠稀程煲?。幸曾餌異人丹。得證上淸仙史。

【前腔】〔末〕童時。志在幽棲。愿餐霞絕粒。閬風(fēng)瑤水相遭際。王室翦焉中否。驅(qū)馳。靈武承祧。西蜀回鑾。艱難誰倚?！埠稀尺z世?？传暙~似浮云。便脫宰臣衣紫。

【蛤■〈蟲麻〉序】〔小生〕新題宿酒淋漓。賦名花傾國。禍生妃子。嘆朝辭供奉。暮投煙水。顦顇。倉皇走六飛。神京九廟移。〔合〕轉(zhuǎn)凄遲。只得托酒淸狂。消取壯心塊壘。

【前腔】〔外〕今日喜脫塵羈。共驂鸞跨鶴。御風(fēng)騎炁。任災(zāi)期劫運(yùn)。幾番興廢。得意。縹緲碧霞衣。回翔赤玉墀?！埠稀衬嗥?。請看東第侯王。轉(zhuǎn)眼北邙蒿里。

【錦衣香】〔末〕絳闕隈。玄都裏。滄海湄。淸溪沚?；饤椊焕?。金桃玉李。〔小生〕羣仙來往疾如飛。纔朝阿母。又會安妃?！埠稀诚腴L安世事政如碁。是非鋒起。不到淸虛地。云階月所。逍遙自領(lǐng)無邊況味。

【漿水令】〔眾〕奉天符勘明奸■〈木巳〉。共回朝奏申公事?，幙杖胀碓潞畚ⅰ：嵚曆U裊。旛影垂垂。詩如織。才何綺。明朝應(yīng)制還嘉麗。龍墀下。龍墀下千官舊侶。鸞箋掃。鸞箋掃百幅新詞。

【尾聲】賢良并列仙班貴。香案前頭侍起。不負(fù)精忠報主時。〔并下〕

第四十五出
兇鬼自嘆

〔鬼卒押凈枷杻上凈〕虎狼生性應(yīng)難改。富貴迷人不自由。墮馬前頭還墮馬。沈舟側(cè)畔又沈舟。自家盧■〈木巳〉。生前盡著力量。無惡不為。今日受此苦楚。地獄之中。那一樣刑罰不受過。也虧我受。也虧我受。我盧■〈木巳〉還是個好漢受得?！补碜浯蛞幌隆巢慌履悴皇??！矁簟澄液脻h受刑。不向你小人吿免。〔卒痛打科凈哭乞哀科卒〕盧■〈木巳〉。方纔好漢受刑。怎么又做這個模樣。〔凈哭〕獄卒哥。我盧■〈木巳〉皮肉也是娘生父養(yǎng)的。怎么不痛苦。想著我做唐朝大丞相時節(jié)?；实墼谖沂终菩凝煼怼Ｎ奈浒俟僭谖易齑狡荷线^活。但眉峯兒蹙一蹙。直令千里流血。筆尖兒搖一搖。教他九族遭殃。喝水成冰。排山倒海。誰想有今日哩。這會兒獄中略得蘇息。不免自嘆一番。

【耍孩兒】搥胸跌腳恓惶淚。到今日懊悔何追。追思當(dāng)日秉權(quán)時。片言不合千條計(jì)。一計(jì)纔成九族危。曉夜裏無休息。直弄得個三光晦蝕。萬乘流離。

若論我當(dāng)時的榮華富貴呵?？梢膊惠p。

【五煞】宴華堂睡得遲。臥紅妝門未啟。千官伺候如流水。人人著眼看顏色。個個挨親討面皮。到今日成何濟(jì)。只落得形骸枯瘦。骨肉離披。

我盧■〈木巳〉用盡機(jī)關(guān)。苦掙富貴。也無非為妻妾兒孫。到今日妻妾雖亡。兒孫尙在。他們還是承籍我。享用我。紅燭兒點(diǎn)起?；鸸膬捍蚱稹Ｖ表サ臍g樂。怎知我在地獄中受這般苦楚。佛也不替我念一聲。便是春秋二祭。擺著幾碗菜。斟著幾鍾酒。我這魂靈兒欲待要一救饑腸。爭奈我罪業(yè)深重。一霎時都化了火焰。把我好燒得七零八落。頃刻成灰。奉勸世人。為那妻妾兒孫也全無用處。

【四煞】鬧攘攘為甚的。急煎煎子與妻。思量衣食能消幾。我千般黑業(yè)皆因你。今日裏萬苦黃泉你怎知。永劫沈阿鼻。祭都無益?？抟埠螢椤?br />
當(dāng)初謀害顏眞卿等文武官員三百余人時。我在密室中說天道難明。鬼神誰見。不想這一會兒天王使者正在旁邊覷著。聽著。咳。人在世時。絕不知有此地獄。有此果報。及至到這地位了。又寄不得個信兒與世間人。好苦好苦。

【三煞】只道是皇天瞑瞑的。又誰知神明密密窺。纖毫善惡難逃避。眞官考較能詳細(xì)。獄卒行兇苦禁持?！沧渑啤潮R■〈木巳〉。你造極惡。倒說我獄卒行兇。〔凈〕縱有信也難稍寄。儻得個翻身掙脫。只恐怕依舊還迷。

閻羅天子說道。眾生受了地獄極苦。日久之后。得個轉(zhuǎn)身。臨行拳拳囑付。切切提撕。教此去要學(xué)好為人。誰想纔吃孟婆湯。又入迷魂陣。被十個月血水。浸得人一靈兒昏了。甫掙出去。依舊作惡。咳。可憐可憐。所以王莽之后。又有曹操。司馬懿之后。又有桓溫。李林甫之后。又有我盧■〈木巳〉。我盧■〈木巳〉做秀才時。也曾罵過李林甫來。不知怎的輪得到我。卻又迷了。糞蛆噆糞?；鸲旮盎?。直是身不由己。只怕從此以后。罵我盧■〈木巳〉的不少。做我盧■〈木巳〉的還多。

【二煞】地獄苦難自支。史書罵沒了期。誰知依舊多盧■〈木巳〉。那顏眞卿二李為人正直善良。卻做了大仙。逍遙快樂。昨日座上坐起。將我奚落禁持。嚇得我一言無對。備為座上客。布為帳下虜。好氣好氣。原來為善終升濟(jì)。到底行兇必受虧。追悔也今何及。只落得一身狼狽。兩淚波澌。

【煞尾】世人還未明。如今我已知。若要世人似我能追悔。除非是一旦無常到這裏。

〔內(nèi)叫科〕查獄判官老爺來了?！脖R與卒驚下〕

第四十六出
討賊立功

【菊花新】〔小外扮李晟丑扮姚令言凈扮源休小外戎裝領(lǐng)將士上〕逆奴犯闕播鑾輿。鳳子龍孫泣路衢。強(qiáng)寇滿皇都。只把丹心報主。

故宮禾黍欲離離。政是忠臣畢命時。誓掃妖氛淸帝闕。營門灑泣對王師。下官神策河北行營節(jié)度使兼平章李晟是也。百戰(zhàn)威名。久聞夷夏。一腔忠義。仰貫蒼穹。茲者姚令言激眾興兵。鴟張京邑。朱泚乘機(jī)竊命?；?jù)長安。百官染污于賊庭。萬乘流離于草莽。下官聞變投袂。泣血禡牙。兵出飛狐。聲先秣馬。孤軍深入。二寇正強(qiáng)。下官用奇謀間賊營。以忠義激將士。眾雖單弱。銳氣不衰。故定興王木淸泰之子木龍駒。將門英杰。年少知兵。下官特奏舉為副帥。協(xié)同討賊。擇今日起兵收復(fù)長安。左右。待定興侯到帥府通報。

【前腔】〔小生上〕君恩世受誓捐軀。報國縱橫見丈夫。一旅愿前驅(qū)。逆賊誰當(dāng)旗鼓。

〔左右報到科〕定興侯老爺?shù)健！蚕嘁娍菩⊥狻掣痹獛洝㈤T出將。腰間久佩龍泉。官上加官。肘后定懸鵲印。副帥好當(dāng)前隊(duì)。老夫愿步后塵?！残∩吃獛浻H帥六師。運(yùn)奇謀而制勝。小將愿當(dāng)一隊(duì)。擐甲胄而先登。張英風(fēng)于虎牙。附功名于驥尾。〔小外〕將校過來。木將軍領(lǐng)步騎先登。我統(tǒng)大軍齊發(fā)。設(shè)伏張奇。四路俱進(jìn)。云梯地窖。百道攻城。俱要死戰(zhàn)立功。以一當(dāng)百。先斬令言。后擒朱泚。掃淸宮禁。奉迎鑾輿。退縮不進(jìn)者斬。〔眾諾起兵科〕

【紅繡鞋】〔小外〕雄兵十萬長驅(qū)。長驅(qū)。先登列戟橫殳。橫殳。摧勁敵。搗孤虛。殲鬼蜮。翦妖狐。〔合〕寧士庶。靖皇都。

【前腔】〔小生〕前鋒手執(zhí)■〈牦，牙代未〉弧?！觥搓?，牙代未〉弧。中軍親自援枹。援枹。山岳震。海濤呼。張義旅。奮天誅。

〔合前探子〕稟上二位老爺。姚令言督兵拒戰(zhàn)?！残⊥狻诚蚯按蛟?。

【前腔】〔丑領(lǐng)兵上〕雄威席卷東都。東都。貔貅控帶羌胡。羌胡。天子遁。百官逋。誰復(fù)敢?？谷周嚒?br />
〔合前小外〕姚令言這廝。身為節(jié)鎭。手統(tǒng)強(qiáng)兵。不思盡忠報國。卻乃首倡逆謀。震驚至尊。暴犯陵寢。三軍切齒。萬姓寒心。眾軍努力向前。先斬逆賊?！残∩c丑戰(zhàn)斬丑賊軍敗〕

【縷縷金】〔眾〕騰殺氣。展雄圖。前軍殲賊將。覆車徒。乘勝擒元惡。功成一鼓?？炊济翊蛊鼭h宮儀。壺漿滿岐路。

〔探子〕稟上二位老爺。朱泚遣源休督大兵前來拒戰(zhàn)。

【前腔】〔凈領(lǐng)兵上〕扶帝業(yè)。創(chuàng)皇都。山河歸指掌。盡誅鋤。誰復(fù)張螳臂。敢當(dāng)羆虎。管敎一戰(zhàn)血模糊。橫尸暴霜露。

〔小外〕源休這廝。官為少卿。職列淸要。享朝廷之大祿。受主上之弘恩。何故背國忘君。造謀佐逆。寢祖宗之神器。致主上于蒙塵。天兵問罪。汝逆賊難逃。大小三軍。一齊乘勝?！残⊥馀c凈戰(zhàn)斬凈凈兵齊哭投降科〕稟上元帥老爺。小人等皆是節(jié)鎭官兵。羽林衛(wèi)士。被朱泚迫脅興師。情愿投降。再見天日?！残⊥狻衬惚娙瞬恢骓槨１井?dāng)重處。姑念脅從。許爾自新。眾將士們。將斬軍降。賊膽已破。誰為城守。就此整旅入城。生擒朱泚?！蔡阶由稀撤A上老爺。逆賊朱泚帶妻子出都城北門逃走了?！残⊥狻掣痹獛浛深I(lǐng)鐵騎三千。追擒朱泚。老夫入城。埽淸宮掖。奉迎圣駕還朝?！残∩Z下〕

【縷縷金】〔眾〕開北戶。走狂奴。乘風(fēng)追鐵騎。盡芟除。號令須嚴(yán)肅。京城按堵。急掃淸宮禁奉鑾輿。宮幃喜如故。

〔小外〕請掌書記于公異?！灿谏稀成蠈⒈顼L(fēng)雨。參軍筆掃虹霓。不習(xí)長鎗大劍。有時用著毛錐?！蚕嘁婇L揖科〕且喜逆賊已平。公可草露布一通。飛報天子。借爾雕龍之手。且須倚馬之才?！灿谥Z小外〕分付將士?；鹚僬娙氤莿t個。〔眾諾〕

〔小外〕蕩寇已展云旗。

〔于〕搦管先成露布。

〔小外〕報道鐘簴不移。

〔眾〕更言廟貌如故。

第四十七出
木侯夜巡

【北正宮端正好】〔小生扮健兒上〕鼓聲高。兵氣壯。驅(qū)鐵騎追捕逃亡。妖星夜隕營門帳。一派銅焦響。

下官奉元帥將令。領(lǐng)三千鐵騎。追擒朱泚。泚賊屯營龍首山下。地形險阻。猝難攻打。今夜天氣寒肅。霜月微明。扮做健兒。私向朱泚營壘觀看地形。明日進(jìn)兵攻圍。一鼓擒之。行到此處。只見邊風(fēng)颯颯。野草茫茫。萬灶偃旗。數(shù)聲殘角。好凄慘光景也。呀。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人在煙月微茫中行來了。不免閃身樹林?？词呛稳酥链??！补砩稀酬幏抗砘痨i。壞道哀湍寫。野曠寂無人。獨(dú)嘯霜月下。小鬼乃臨洮人氏。身充禁軍。被叛賊朱泚駈脅從亂。與李節(jié)度對壘。戰(zhàn)敗被殺。前后二陣。死者三十萬人。血濺黃沙。身膏白草。天靑月慘。鬼哭神號。向年安祿山之亂。吾父死于亂軍。今我又喪身鋒鏑。君王無道。萬姓當(dāng)災(zāi)。數(shù)也命也?！觥囱ㄉ匣孟隆怠觥囱ㄉ匣孟隆第ぺ?。一靈不昧。思鄉(xiāng)念故。好生凄楚。趁此月夜。嗟嘆一番。有何不可。

【滾繡球】三靈降禍殃。萬姓當(dāng)災(zāi)障。健兒們都送在邊疆上。天遣惡魔王。煽動刀鎗。東平難釀宮闈。太尉禍起蕭墻。蹂踐得神京板蕩。兩番兒卷旌旗血戰(zhàn)沙場。無端壯士刀頭喪。多少英雄劍下亡。說起悲傷。

【叨叨令】壞神器無道的莽君王。亂朝綱誤國的權(quán)奸相。將祖宗的社稷輕搖宕。致使小么么僥幸圖非望。兀的不恨煞人也么歌。兀的不苦煞人也么歌。害得俺裹創(chuàng)飮血皆淪喪。

【倘秀才】新鬼呵覓頭顱哭夜霜。舊鬼呵傍陰厓啼宿莽。盼家鄉(xiāng)何人酹酒漿。暴尸骸有誰為埋土壤。委實(shí)恓惶。

【滾繡球】隴西宿將強(qiáng)。河北軍容壯。殺得那朱泚軍投戈棄仗。百忙裏擁妃嬪奔走倉皇。旌旗曉色昏。欃槍夜無光。似龍虎追來飛將。明日裏軍敗身亡。只可憐宮闈粉黛捐荒野。文武衣冠委道旁。暮雨斜陽。

【白鶴子】俺只見漠漠寒煙迷紫塞。又只見獵獵陰風(fēng)吼白楊。收不迭萬眾寃魂。磨不盡千秋靈爽。

【煞尾】山圍古戰(zhàn)場。月黑元戎帳。連營的空倚著龍首為屛障。木將軍策一道流星鐵鞭兒響。

〔下神□抱擁眾上〕分付神吏。吾奉九幽大帝命。點(diǎn)收陣亡將士姓名。送入陰府。須逐一查點(diǎn)明白。登記簿籍。明日朱泚敗死。還有許多陣亡將士。須另行點(diǎn)收。呀。此處那得有生人氣。手下替我查來?！残∩虅瓤啤澄崮苏鹘四尜\副元帥木龍駒是也。何物小鬼。敢來查問?！采窭舯婓@下小生〕呀。鬼神之事。原來不可不信。霜月之下。有鬼獨(dú)嘆。言語朗朗可聽。神明擁眾來此曠野。點(diǎn)查陣亡將士。被我仗劍一喝。卽時星散。鬼與神通。都說朱泚明日敗亡。我也不必再看地形。明日進(jìn)兵。擒泚必矣。

野曠天高霜滿空。

夜深鬼語月明中。

來朝一鼓擒逃虜。

麟閣標(biāo)名第一功。

第四十八出
東游仙都

【紫蘇丸】〔生上〕三山半落靑天外。挾仙游乘風(fēng)差快。月明人語在瑤臺。眞是淸涼界。

〔小重山〕一緉芒鞋到處行。天風(fēng)生兩腋。上瑤京。玉童花下奏鸞笙。風(fēng)物好。徙倚盼層城。凡骨煉難成。愿教餐絳雪。吸金莖。丹臺石室早藏名。東華闕。誰遣鶴書迎。淸泰蒙二位師眞相挈。來游蓬萊山。玄卿師父教我且在洞府門外伺候。他與西方祖師先進(jìn)去會列仙。良久不見出來。想是列仙留住祖師。求他講了佛法。我伺候許久。腹中饑餒。你看絳桃文杏。仙果累累。淸泰是個謹(jǐn)愼人。雖忍饑不敢偷取一枚。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位仙女來也?！蚕膳稀诚砂喑湎玛?。靈境閑且適。時約女郞嬉。淸溪弄白石。此處焉得有這個俗人。三尸濁亂。腥穢觸人。分明是一堆白骨。何由得到此淸都地界。守壇神將在那裏。何不令蒼虎驅(qū)出。〔蒼虎撲生科生〕我木淸泰來此。豈是孟浪。亦有因緣。西方祖師賓頭盧。蓬萊仙伯山玄卿。挈我至此?！蚕膳澈f。祖師是西方圣人。玄卿是淸都仙長。豈肯挈你這個穢物。二師現(xiàn)在淸冷臺上。與眾仙講道。旣然挈你來。何故不令進(jìn)入洞府。卻逗遛此間。叫金瓜將士打落山去?！步鸸蠈⑹坑蚩仆饽┩峡仆狻承荽蛐荽颉＝鸸蠈⑹?。你不認(rèn)得此人。此人是唐朝定興王木淸泰。勇冠千古。力敵萬夫。你怎么出得他手。他只為至心求道。不露雄風(fēng)。你休錯了?！蚕膳駥⒉⑾履澄鱽砗蚓酶桂H。待我取絳桃一枚與你?！材┤√遗c生噉科生〕絳桃入口。腹中不饑。神氣更爽?！餐狻池毜烙形鞣胶跅棥Ｊ持梢杂辣兖嚹c。兼知過去未來事。一向不曾與你一枚。今以相贈?！踩『跅椗c生噉科生〕黑棗入口。心地更淸。果知過去未來事。原來弟子前身是西方散圣焦鏡圓。數(shù)十年來一場夢也。多謝二師濟(jì)度。〔末〕師父與西來旣到此間。游覽一遍如何。〔外〕如此卻好。〔生〕師父。你看萬山黛色。靑削芙蓉。一水澄泓。碧涵明鏡。金堂玉室。盡嵌峯巒。玲瓏耀日。翠榭紅亭。半出晴昊?？~緲飛霞。奇花瑤草。夾道叢生。蒼兕班麟。當(dāng)門偃臥。紫府中起。白波外抱。遠(yuǎn)睇神州。茫茫黑點(diǎn)。仰看星漢。澹澹微痕。仙都之境。勝妙如此。祖師。西方比此處如何。〔外笑〕我那西方境還好些。〔生〕弟子此時也省得些了。

【甘州歌】〔外〕茫茫銀海。走洪波一帶。遠(yuǎn)抱丹臺。金堂玉室?？澙@頳霞蒼靄。月痕斜控瓊簾卷。水色虛含繡戶開?！埠稀承忻蕴帯Ｂ忿D(zhuǎn)回。中峯忽起更崔嵬。長松下。古洞隈。為憐疎影立徘徊。

【前腔】〔生〕峯巒碧水洄。似新磨明鏡。倒窺靑黛。絳桃花外。靈禽幾個飛來。東華何事鸞驂候。南岳相邀鶴使催?！埠稀踌i童送。桐柏陪。靈妃仙帔紫煙裁。鵝笙奏。龍■〈遂〉諧。人間弦管不須哀。

【前腔】〔末〕淸都曾住來。嘆紅塵一別。俄驚千載。喜君重到?，h窗無恙瑤階。新開覺路今纔識。舊長靈根不用栽?！埠稀巢吞覍?shí)。飮露杯。三偷方朔謝仙材。金棺葬。玉柙埋。憐他白骨盡寒灰。

【前腔】〔眾〕波聲吼似雷。想幾番成敗。桑田滄海。朱顏委謝。早鏡中素發(fā)毰毸。百年陽九難逃算。一粒神丹可脫胎。凌歊地。絕點(diǎn)埃。淸虛東土說蓬萊。超生死。免劫災(zāi)。恒沙西去有蓮臺。

【尾聲】俗情消。凡容改。仙人相挈采眞回。只怕城郭人民安在哉。

〔外〕海山舊日是君家。

〔生〕一別淸都幾歲華。

〔末〕仙籍長生眞可學(xué)。

〔合〕樓前近已種曇花。

第四十九出
凱旋見母

〔小生戎裝將士隨上〕虎體熊腰將相孫。金貂家世受君恩。亂軍盡入含元殿。天子宵奔苑北門。身督六軍倡銳氣。心知九廟鑒忠魂。天淸宮闕回鑾日。父老人人掩淚痕。木龍駒腰有靑萍。家傳黃石。身當(dāng)國難。志立功名。茲者姚令言倡亂。朱泚乘危。遂據(jù)長安。篡移鼎祚。節(jié)度使李晟謂下官人豪將種。年少知兵。上疏特薦。朝廷用其言。遂拜下官前部先鋒。將兵討賊。再戰(zhàn)再捷。遂破長安。泚賊走死。圣駕回京。李節(jié)度表上功次。優(yōu)序下官。想必有爵賞。今日回軍。已到家了。不免到庵中相見母親則個?！驳┵N小旦上旦〕夫壻尋眞去不還。有兒仗劍赴行間?！操N小旦〕王師徑出蜚狐口。戰(zhàn)士齊屯倒馬關(guān)。〔旦〕何處流云隨竹杖。每因明月想刀環(huán)?！操N小旦〕風(fēng)塵不到禪棲處。門掩琉璃盡日閑?！沧溥甸T報貼〕太夫人。小侯回來了?！残∩M(jìn)見科旦〕孩兒回來了。前者有人來庵中報你平服靖亂?？藦?fù)神京。麟閣之勛。踵美汝父?？上部上??！残∩澈好衫罟戚?。擐甲先登。令言喪元。朱泚傳首。圣駕遄復(fù)。宮禁肅淸。李公表上功次。優(yōu)序孩兒。想朝廷必有爵賞。只是父親離家十載。音信杳無。教孩兒日夜思念?！驳澈?。你且寬懷。慢慢打聽便了。

【黃鶯兒】〔旦〕慷慨擐戎衣。奮孤忠國步危。幸然一戰(zhàn)成功易。塵淸鼓鼙。鑾回帝畿。百官依舊朝丹陛。凱旋歸。喧傳里巷。不負(fù)將門兒。

【前腔】〔小生〕灑淚赴戎機(jī)。念宮闈賦黍離。枕戈蓐食無回計(jì)。臨風(fēng)禡旗。盟天誓師。匡扶社稷除腥穢。轉(zhuǎn)含悲。欲持報父。何處訪庭幃。

【前腔】〔貼小旦〕門戶有光輝。羨云霄接武時?；⒎鹩?yīng)堪系。轅門奪旗。名山采芝。丹臺云閣名相似。想天涯。遼東跨鶴。何日到令威。

〔旦〕此日勒旗常。

何時訪云壑。

也應(yīng)此父子。

同畫麒麟閣。

第五十出
西游凈土

〔外末生同上外〕蹤跡遍天涯。臨了歸極樂。猢猻入布袋。老鼠進(jìn)牛角。貧僧同二子游西方?？纯磥淼?。上游天堂。下觀地府。東泛蓬萊。西歸凈土。并是我與玄卿以神通攝化。彈指便到。玄卿西來。你兩人游過凈土。不由人不舍玄關(guān)入佛門也。你看西方光景呵。

【六犯宮詞】〔梁州序〕岧峣畫閣。玲瓏?yán)C戶。何限金沙鋪路。交光涉入。罘罳帝網(wǎng)明珠?！补鹬ο恪踌髽淝兄?。蓮花九品舒?！哺手莞琛朝E枝亞。碧蘂敷。莊嚴(yán)眞不數(shù)天都?！舶鴬y臺〕堪羨八功德水涵金鏡。又有七寶池波湛玉壺?！舶o羅袍〕巍巍窣堵。神飆自扶。香臺處處紅云護(hù)?！颤S鶯兒〕嵌珊瑚。硨磲瑪瑙。光射月輪孤。

看風(fēng)景大約如此。我再說西方三圣與你聽者。

【前腔】〔梁州序〕瓊林花遶。香渠流注。三圣常居凈土。金身丈六。無非本性毗盧?！补鹬ο恪陈蓣俅弓嬬蟆Ｔ埔掠尘_疏?！哺手莞琛诚即备?。寶座趺。靈光隨處現(xiàn)眞如?！舶鴬y臺〕你聽潮音鐘磬聲能發(fā)。佛號頻伽鳥自呼。〔皁羅袍〕金鎞妙義?，樅髸?。玄津?qū)毞と私远??！颤S鶯兒〕地淸虛。三災(zāi)五濁。全不到精廬。

東方亦有妙喜國阿閦毗佛何故勸學(xué)人只生西方。待我再說一遍。

【玉山頹】修行徑路。論娑婆煩囂滿衢。羨西方明鏡離塵。怕東土靑蓮染污。圣師高座。指前途化城寶所。一往無回步。莫躊躕。恒沙西去樂何如。

禪與凈土。雖分兩途。其實(shí)修禪須兼凈土。待我將修西方法門。再講一遍。

【前腔】禪兼凈土。兩修持應(yīng)無錯途。論生時非佛非凡。究眞詮卽心卽土。資糧儻具。一彈指花開立悟。萬劫消諸苦。莫趦趄。幡幢天樂只須臾。

〔末生〕蒙大師指教西方極樂。多謝。但不知何以修持。便得往生?！餐狻惩鷱铰?。只在一心。旣要守如來之戒。亦須知觀想之方。以十六觀為用工。以三觀為妙法。十六觀者。想西方樂景。共有一十六種。三觀者空假中。運(yùn)入十六觀。圓融心景。妙達(dá)性空。使心機(jī)純熟。常來往于西方諸佛如來入眾生之心想。必定往生。永無退轉(zhuǎn)矣?！材┥葜x〕多謝大師指教?！材车茏訌拇艘喈?dāng)舍離仙道。回向西方。〔外〕善哉善哉。塵世凡夫。未免惡業(yè)。宿障旣重。往生尙難。仙子德行淸虛。道心靈悟。往生凈土。如菜作虀。往只剎那。生必上品?？上部上病?

〔外〕我贊西方眞樂土。

〔末〕無有惡業(yè)無眾苦。

〔生〕花開見佛悟無生。

〔合〕不退菩薩為伴侶。

第五十一出
義仆遇主

【十二時】〔小外扮木韜皓髯拄杖上〕豪杰天生就。為求道把情分愛割。一撇家鄉(xiāng)。煙波云岫。遠(yuǎn)覓拚衰朽。盼邊州。兩腳龍鐘難走。

丈夫胸懷難捉摸。木落山空水痕涸。風(fēng)吹日曬箬笠穿。雪凍霜寒草鞋著。豪華鼎沸王侯家。一朝棄之如朽索。不知何日能驂鸞。贏得門前可羅雀。自家定興王木老爺府中一個老蒼頭木韜是也。跟隨老爺出征。親斬首級。積有功勞。蒙老爺抬舉。官至羽林將軍。年已七十。吿老在家。自從俺老爺云游訪道。夫人公子朝夕在家憂念。杳無下落。公子曾出門尋訪。走遍四海。歷盡苦辛。不曾得一面。我老奴受恩主大恩。原是帳下敢死之士。今雖年老。那怕路途艱苦。也索尋訪一回?？v不得相遇。也盡我一點(diǎn)報主之情。前日稟過夫人公子。出門行了半月。來到此處。是楡關(guān)地方。你看塞云邊草。一望荒涼。那裏覓老爺蹤跡。呀。遠(yuǎn)遠(yuǎn)望見三個佛道來了?；蛘咛炜蓱z念。就是我老爺也不見得。不免閃在草林之中。待他來近?！餐饽┥贤狻尘诺財€眉入。三天掉臂行。洪爐百煉過。寶劍鑄將成。西來。曇花會近。梅信須通。我已托靈照菩薩將你我游蹤盡報你家知道。如今你家老蒼頭遠(yuǎn)來尋訪。不妨見他一面。〔生〕師父。不見為是?！餐狻巢环料嘁?。〔三人行小外撞出抱住生痛哭科小外〕自從老爺出門。杳無信息。家中夫人公子無日不憂念。老爺何自苦如此?！采衬卷w。你年紀(jì)老大。何苦遠(yuǎn)來?！残⊥狻忱吓臼芾蠣敁狃B(yǎng)之恩。老爺辛苦長途。老奴何忍在家安坐。但得一面。死亦甘心。老爺離家十年矣。如今卽便同老奴回去一看。以慰夫人公子懸望。〔生〕我未回。你先去罷?！残⊥狻忱蠣旇F石心腸。此番若再不回家。老奴立死在路旁。決不先回。二位師父。你多方掇賺我家老爺出門。果有道術(shù)。相隨十年。也應(yīng)度得他身生羽翼了。害得一家伶俜。于心何忍。如今也該勸我家老爺一回?！餐饽┬菩⊥狻撤蛉藗欣蠣旈L別。也筑了一室。名蓮花庵。禮佛修行。郭賈二姬也不肯出嫁。同夫人只在庵中。

【二郞神】離家久。嘆夫人將空房獨(dú)守。公子蒙朝廷襲封為定興侯。賜老爺?shù)捞枅A照大師。公子傷老爺不回。上本固辭官爵。圣旨再三慰諭。不準(zhǔn)辭。公子辭官把丹闕叩。朝廷下溫旨強(qiáng)敎拜將封侯。朱泚叛逆。西平王李老爺舉薦公子文武全才。同去討賊立功。喜平大亂。勛名與老爺一般。一舉成功平巨寇。卻等閑取著金印如斗。只為父云游。對官僚時時雙淚交流。

老爺別后。不知蹤跡何處。衣食何來。老奴想起好苦。〔哭科〕

【前腔】還憂。你身衣口食窮途那有。想只是托缽生涯權(quán)搭救。你少甚金寶和那百味珍羞。何自苦凍雨凄風(fēng)枉生受。又不見西方活佛佑。恨悠悠。這兩個平空掇賺何繇。

料夫人終歲在庵中。也只是出于無奈。

【轉(zhuǎn)林鶯】他經(jīng)年只將佛事究。家中萬樣俱丟。天涯盼斷無回首。也只得借經(jīng)典解離愁。老爺。也只虧這二位小娘子呵。他何嘗窺牖。庵堂只管焚香操帚。伴淸幽。和夫人晨夕。一樣學(xué)熏修。

〔小外跪扯生衣哭〕老爺回去。

【前腔】芒鞋飄泊十載游。行蹤走遍神州。儻神仙已煉丹砂就。好歸問人民城郭何事尙淹留。若是未得偶。算來此事怕荒唐悠謬。蚤回頭。田園未蕪。你盡可度春秋。

〔生〕木韜。你老人家何苦如此?！残⊥狻忱蠣敽慰嗳绱?。

【啄木鸝】老奴苦一時經(jīng)僝僽。想當(dāng)初沙場歷戰(zhàn)鬬。小可的生死須臾。博換得秉笏垂旒。如今早做了山林叟。看破衣百衲多埃垢。若知道這般的行藏。夫人凄楚幾時休。

〔生〕老兒不必多言?？旎厝ァ！残⊥狻忱蠣敗?

【前腔】尋難見見怎休。忍便與大恩人相分手。假饒是執(zhí)性的不歸。老奴愿死荒丘。怎生敎我空回首。你這兩個僧道呵。把老爺為甚明相誘。為甚暗相鉤。敎人罵詬。宿世有何讎。

老爺。家中也好修行。

【金衣公子】大宅與高樓。好修行住上頭。何須浪蕩向天涯走。如夫人在庵中修行。何等不淸幽。百八在手。彌陀在口。晨昏功課惟經(jīng)呪。勸雙修。在家居士。骨肉免離憂。

〔生〕木韜。多多拜上夫人公子。這圣師分付我回來日子近了。你快回去?！餐狻衬愕郊視r。你家夫人也有信了。快回去?！残⊥狻橙绱藚s好。求老爺數(shù)字回去?！采硵?。不必作字。〔小外〕如此沒奈何。小人只得吿回?！舶蒉o科〕

【前腔】迢迢邊塞游。滿黃云白草秋。偶然道路能相遘。肝腸似抽。悲啼不收。幸蒙許約歸期候。莫遲留。一家颙望。心折大刀頭。

〔小外〕相逢頃刻又分離。

〔生〕為報曇花會有期。

〔末外〕世上情緣難得斷。

〔眾〕一番離合數(shù)行啼。

第五十二出
菩薩降凡

【似娘兒】〔旦貼小旦上旦〕一夢見神靈。夢中言歷歷分明。也應(yīng)心與如來證。待熏香沐體。侵晨入靖。翹勤拱候云軿。

好怪好怪。郭賈二姬。你道我為何五鼔起來香湯沐浴。昨夜三更時分。夢見本宅土地來對我說。三年前到我庵中說法的。不是尼僧。乃襄陽龐公之女靈照菩薩。化身云水尼僧。那回來的也不是我家老爺。乃就是宅中土地。奉靈照的命。扮作老爺模樣。來試你我的道心。他說靈照菩薩。今日午時要降臨我庵中。與我相見。教他夢中報我。須急沐浴焚香。拱候幢幡寶蓋。此事稀奇。須索準(zhǔn)備。郭賈二姬。你們也速去香湯沐浴一番。我入靜室焚香拂幾也?！操N小旦諾下旦入室焚香拂幾科〕

【桂枝香】臺懸蓮鏡。香焚寶鼎。經(jīng)攤棐幾塵消?；ú遘姵炙畠?。我心歡又驚。我心歡又驚。夢與神明相應(yīng)。說有佛臨凡境。辦虔誠?？墒俏鳉w近。親勞幢蓋迎。

【前腔】〔貼小旦上〕家尊嚴(yán)命。驀然修省。玉肌澡豆重添。衣裓熏香又整。信夫人念淸。信夫人念淸。眞個水澄珠映。了了分明夢境。謝神靈。報道如來降。相將入化城。

〔貼小旦驚科〕夫人。好怪事。靖室西角。忽起一道白光。閃閃爍爍。必有緣故了。〔旦〕你們覺得么。西北角又有異香聞來?！残〉畴[隱一派仙樂來近也?！灿衽畯氖椅飨驴啤澄鞣届`照菩薩降臨?？煊印！察`照上〕

【神仗兒】纔離寶所。纔離寶所。來游東土。奉西方敎主。超度閻浮善女?？~緲慈云。廉纖法雨。親灌頂。灑醍醐。親灌頂。灑醍醐。

〔旦貼小旦望西跽迎接科靈照菩薩侍金童玉女幢蓋從室西下相見科照〕德棻與二女子請起相見?！驳┵N小旦起就上安座菩薩就座禮佛科旦〕弟子色身垢穢。根器下凡。何幸蒙大士降臨。五體投地。不勝悲仰?！操N〕善哉善哉。你早棄繁華。棲心淸凈。外緣不擾。內(nèi)境常寧。眞靈根法器。你還記得三年前云水尼僧么。我也?！驳车茏臃踩巳庋?。不識菩薩。死罪死罪。〔照〕你宿有道緣。今生行好。蓮臺注籍。凈土必生。二子亦得同生。品稍中下耳。我故來摩頂。汝可皈心。起來。侍立說話?！驳┲x起侍立介貼小旦〕二人賤品。不敢起?！舱铡骋煌饋怼！操N小旦謝起侍立照〕德棻。你良人云游幾載。可有音信么?！驳┍瘻I科〕弟子良人云游十載。杳絕無音。存亡不審?！舱铡晨上氵@一淚。遲你十年凈土。汝良人蹤跡。我悉見悉聞。往年西郊外來點(diǎn)化的沙門。是西天賓頭盧祖師。道士是蓬萊仙子山玄卿。你良人辭家出門。便遇此二師。備嘗艱辛。歷試皆過。二師挈之上游天堂。下游地府。東泛蓬萊。西觀佛國。諸境旣歷。道念彌堅(jiān)。此時已證道果。將返太原。與你相見。他年同往樂邦。你須預(yù)辦西資。努力精進(jìn)。閻浮眾生。得婦人身者。最為不幸。大抵宿染欲根。牽纏恩愛。體多不凈。更易妒嗔。以故女人成佛者少。你聽我教道你們一番。

【粉蝶兒】玉貌蛾眉。最苦是玉貌蛾眉。沾惹了宿生來那粉香油膩。愛穿著繡帶羅衣。髻盤龍。釵舞鳳。安排得臉紅眉翠。喬妝些俊俏豐姿。要人說那娘行嬌媚。

【泣顏回】諸事不須題。只在菱花鏡裏。新妝時樣便待要描寫他的邢姬太美。尹夫人便雙眼低垂淚。愛單衫花映靑郊。弄輕紈月滿秋閨。

【上小樓】準(zhǔn)備著淸矑巧倩使人癡。聽得說人隘若耶溪。又道是陽城意惑。下蔡魂迷。昭陽飛燕后。繡嶺太眞妃。只這個裊亭亭。只這個裊亭亭俊龐兒中了君王意。冷淸淸六宮六宮都閉。直恁妒心多。直恁妒心多。全不管人顦顇。又誰知光景不多時。

【泣顏回】芙蓉為面柳為眉。早紅輪滾滾。靑鏡絲絲。暗消風(fēng)韻減香肌。鶴發(fā)雞皮。幾人老丑。又有那彩云易散琉璃脆。被人罵香粉骷髏。端的是朱顏易委。

【黃龍滾犯】苦懨懨皁帕蒙頭?？鄳脩冒o帕蒙頭。慘凄凄紅羅覆體。野茫茫黃土煙沈。野茫茫黃土煙沈。冷蕭蕭白楊風(fēng)起。那時節(jié)誰念當(dāng)初是美姿。你可不信問路傍兒。狐兔走蘇小墳穿。狐兔走蘇小墳穿。鼷鼠穴眞娘墓毀。

【撲燈蛾犯】總不如洗干紅粉妝離香閨。腳踏淸涼地。修夜課佛火映琉璃。誦晨經(jīng)磬鐘兒聲細(xì)。禮如來玉毫光裏。照禪心皓月臨淸池。擗藕絲。刳情破愛。方顯得蓮花此日出污泥。

【小樓犯】消災(zāi)障木槵子。灑凈水楊柳枝。只一味身坐團(tuán)瓢。只一味身坐團(tuán)瓢。心想西方?？谀畎?。再休題人在房櫳。再休題人在房櫳。裙染胭脂。香熏羅綺。這些時纔有個往生的消息。

【疊字兒】妙妙西方景美。細(xì)細(xì)金沙鋪地。層層的七寶欄。密密的雙行樹。閃閃巍巍。樓臺兒空際。隱隱見繡蓋華旗。隱隱見繡蓋華旗。裊裊聽仙樂參差。晃晃莊嚴(yán)花冠瓔珞。明明現(xiàn)如來大士擁伽黎。

【尾聲】愛河欲海深無底。一換容顏知是誰。我返西方專待你。

〔下旦貼小旦望西拜送科旦〕好也。大士良言。千萬年做女人的寶訓(xùn)。我和你兩人朝夕書紳。今日旣得見佛。又得了老爺消息?？上部上病Ｄ銈兛烊笈c我孩兒知道者。

〔旦〕丹霞縹緲見金幢。

〔貼小旦〕去后猶留滿室香。

〔旦〕口吐醍醐來灌頂。

〔合〕爭敎心地不淸涼。

第五十三出
西來悟道

〔生〕祖師辦獠牙。跳下獅子座。嚼得舌頭酸。虛空嚼不破?！餐獍瞪蠈⑸绾蟠蛞徽啤尺@回嚼破虛空了。〔生大驚笑呵呵〕阿也。是了是了。呸。原來只是這等。夜來卻被風(fēng)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原來只是這等。師父。你為何哄我走這許多路?！餐狻衬阕哌^的路在那裏?！采中Α扯嘀x師父了?！餐狻衬闶陙砟且蝗詹徽f多謝師父。只不曾有個了字?！采中δ┥稀骋姑邷[早起。更有不眠人。你兩個在這裏弄快刀子的手段。怎么出的我?！餐狻持滥銉蓚€是猢猻跳出圈兒。你只爭先跳出一步。〔三人大家笑科丑小丑上丑〕游戲失神通。如今轉(zhuǎn)老實(shí)。〔小丑〕消丸丸不消。卻是消丸日?！捕艘娡饪婆c二師相見科〕師父稽首?！渤蟆诚蛉彰蓭煾更c(diǎn)化。游戲神通走了?！残〕蟆诚蛉彰蓭煾更c(diǎn)化。莫說鐵丸。蠟丸兒也消不得了。〔外〕好好。霜降水涸。木落歸根?！渤笮〕蟆澄覂傻茏忧髱煾父膫€名字?！餐狻秤螒蛏窀拿恋廊?。綽消丸改名廣長道人。你兩個來得好。木西來道成。數(shù)應(yīng)歸故鄉(xiāng)相會曇花。就差你兩人到他家去報信?！捕酥Z領(lǐng)法旨并下生〕弟子也要師父改個名字?！餐狻匙詿o始以來。那個是你的名字。人有個眞。名都是假。赤灑灑原是本來。圓陀陀豈有名字。今生做木淸泰。就認(rèn)做淸泰是我。淸泰以前。不知經(jīng)了多少淸泰。定興而后。還存多少定興。只是一個淸泰。經(jīng)歷了千百億個淸泰。千百億個定興。只是一個定興?？蓱z改頭換面。前后各不相知。及至相知。原來只是一個。當(dāng)其不了。千百億無有窮時。及至了時。一個也不可得。臂如舟在大海。不知經(jīng)了多少風(fēng)浪。及至到岸。風(fēng)浪一時都息。又如人在長途。不知經(jīng)了多少郵傳。及至到家。郵傳一個也無。我當(dāng)初曾問木公淸泰以前是誰。公答應(yīng)不知。旣只是你。何故不知。旣云不知。何只是你。知者名悟。不知者名迷。誰令公迷。只是迷其所悟。誰令公悟。只是悟卻所迷。此處應(yīng)須尋究。究去不知。知者現(xiàn)在?！材┬Α忱虾蛯鹛倭艘??！餐庑Α硢栒f。假饒透脫時。八十一卷華嚴(yán)只是一句。假饒不透脫時。單提半偈纏不了的葛藤。貧僧要從葛藤裏打筋斗出來哩。〔生〕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外〕他也莫點(diǎn)燈。我也莫放火。誰想林檎花。結(jié)個頻婆果。

【泣顏回】〔生〕拍手笑嘻嘻。卻原來只恁般的。珠藏衣裏。怎敎咱踏遍天涯。都無甚奇。把虛空嚼破全沒味。又何須向外馳。求得將來只自家的。

【前腔】〔外〕休將黃葉止他啼。眞金到手暴富窮兒。波消為水。這纔是煩惱菩提。紅輪乍推。照千山六合開昏翳。忽然間打破疑團(tuán)。這番來永脫輪回。

【前腔】〔末〕蓬萊回首隔云泥。拋他世寶換得摩尼。無生無滅。又何論壽與天齊。將蔬作虀。轉(zhuǎn)關(guān)兒唾手眞容易。再休提鸞鶴東行。且同他龍象西歸。

【古輪臺】〔眾〕霧消時?，幪烊缦从巢Ａ?。寶王剎現(xiàn)毫端裏。山河大地。湛定水心珠。世界法身無際。石洞曹溪。德山臨濟(jì)。這棒喝一筆不須提。悟時聞喜。把文殊獅子輕揮。風(fēng)柯月樹。黃花翠竹。靑山綠水。種種露禪機(jī)。賓頭不語。度金針再難拈起。

【前腔】虛脾。刬卻天界泥犂。還抺摋佛國仙都。纔明眞諦。屢劫沈迷。今日顯風(fēng)光本地。從此撒手懸崖。一絲不系。饒他業(yè)火三災(zāi)土為灰。靈明不毀。受風(fēng)霜徹骨寒威。鐵鞋踏破。羅浮一夜。梅香撲鼻。再拜謝明師。覺路金繩指。大千日月遍浮黎。

【余文】尋消息。走路岐。比得來工夫不費(fèi)。此是眞歇門中了手時。

〔生〕稟吿大師。弟子赴曇花之會。還當(dāng)如何行徑。弟子意欲仍只扮做凡夫。弢光混俗。免駭世人?！餐狻车茏?。不然。你棄了王爵。云游訪道。那個不知。那個不笑。今日成道。須當(dāng)寶珞香衣。金幢繡蓋。明白與世人做個榜樣。勸化凡情。及早回首。豈可暗地朦朧。轉(zhuǎn)生疑謗。〔生〕謹(jǐn)依大師嚴(yán)命。還求二位尊師一同弟子到寒家。照臨凡界。勸化世人?！餐饽澄叶嗽?。靈照菩薩業(yè)已奉如來法勅。降臨你家。我二人禮應(yīng)在彼迎候。〔生〕如此甚好。弟子幸遇圣師。一門同證。只兒子尙纏婚宦。不得超升。如之奈何?！餐狻衬憬袢肇M尙不知。令郞根器不凡。將來亦必入道。今日且立功報主。先盡人倫耳?！采扯嘀x大師指教。〔下〕

第五十四出
還鄉(xiāng)報信

【少年游】〔旦上〕風(fēng)來云去。鳥啼花落。妙旨印禪心?！残∩≠N〕沈水香淸。博山煙裊。〔貼小旦〕慧日照檀林。

〔旦〕孩兒媳婦。倩香凌波。昨日菩薩降臨。說老爺消息甚的。今日看閣下曇花。爛熳盛開。老爺成道無疑了。只不知何年得一相見?！残〉┬Α尺€是夫人高見。誰想年前回來的卻不是眞老爺。彼時夫人若留了他。怎么好?！驳虫咀雍f?！踩翉V長上〕悉達(dá)證如來。耶須生忉利。借問羅■〈日侯〉羅。曇花開也未?！蚕嘁娍啤撤A上夫人公子。圓照大師已成大道。奉菩薩法旨。歸看曇花。先差貧道二人報知。須整備香花法座。迎接幡幢。明日辰時。大師到也。〔并下旦〕原來如此?？上部上病ｌ`照菩薩之靈不虛矣。孩兒快收拾前堂。擺香案伺候。〔小生〕理會得?！残⊥馍稀程て畦F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老奴回來了。行到楡關(guān)。偶然得遇老爺。修行無恙。報說目下就回來了?！驳成苣?。這裏也有信也?！残⊥狻吃獊砣绱??？上部上病?

【急板令】念良人長懷道心。棄妻子從師遠(yuǎn)尋。凄涼到今。凄涼到今。一逐浮蹤。十載無音。忽報仙姿。再返云林。〔合〕明日裏幢蓋來臨。開法界。聽潮音。

【前腔】〔小生〕訪庭幃山長水深。無覓處他鄉(xiāng)淚淋。天憐苦忱。天憐苦忱。鶴使云中。遠(yuǎn)送歸音。已頂霞冠。永脫朝簪?！埠锨啊?

【前腔】〔小貼〕嘆高堂棲遲遠(yuǎn)岑。盼晨昏憐予藳砧。啼痕滿襟。啼痕滿襟。書報華陽。劍返津鐔。無恙家門。松竹陰森。〔合前〕

【前腔】〔貼小旦〕閉妝臺塵蒙素琴。守空房香銷冷侵。白頭罷吟。白頭罷吟。靈骨初成。道行堪欽。已際為漕。誰度金針?！埠锨啊?

【前腔】〔小外〕拚殘軀迢迢遠(yuǎn)尋。幸邊關(guān)相逢痛心。牽衣捉襟。牽衣捉襟。親囑歸來。指日園林。不道家中。已有佳音。

〔合前旦〕分付一家人都要香湯沐浴。迎候西方圣人。〔眾〕謹(jǐn)依嚴(yán)命。

〔旦〕十載云游世念輕。

〔小生〕蹔歸只恐又西行。

〔小貼〕也知法眷非凡眷。

〔貼小旦〕不說離情說道情。

第五十五出
法眷聚會

【滿江紅】〔生緋袍皁冠幢蓋上〕覺路界金繩。仙樂引珠幢寶珞。喜水痕霜降。天根木落?！餐饽┙馉€袈裟上〕佛印換他金印貴。云臺豈似香臺樂。〔合〕嘆英雄大夢幾千場。今方覺。

〔生〕選佛場中及第還。時人莫問鐵鞋穿?！餐饽炒藲w不比遼陽鶴?！采城鸽x家只十年。二位大師。已到寒家門首。家人想必出來迎候。〔旦小生小貼貼小旦并衣冠上〕

【遶地游】〔同唱〕經(jīng)函香閣。繡戶開金鑰。掃華堂盡褰瓊箔。座設(shè)沈檀。香焚雞藿。候西方金仙大覺。

〔相見科旦〕弟子拜見二位大師。良人累劫修持。稍培種智。英雄面目。未悟本來。蒙大師不恡寶筏。使良人遂度玄津。浩劫可灰。佛恩難報?！舶葜x科小生〕弟子拜見二位大師。家尊偶來夢境。幸遇大德指迷。西返舊鄉(xiāng)。實(shí)賴明師指路。五體投地。闔室知恩?！残≠N貼小旦拜見科旦與生同拜見旦〕相公單身逆旅。千重芒屩云山。妾亦獨(dú)守禪房。十載琉璃夜火。辭家而出門。常想牽衣之別。道成而還里。何啻晝錦之榮?？少R可賀?！采撤蛉说佬挠瘳?。將來必證眞空。閫德冰淸。且亦有功名教。難得難得?！残∩≠N拜見科〕大人云游遠(yuǎn)去。久缺甘旨之歡。證道歸來。止享伊蒲之供。抱愧無地。不孝通天?！采硟鹤訉びH靖難。忠孝兩全。媳婦理家奉姑。婦道不缺?？上部上病！操N小旦拜見科〕老爺遠(yuǎn)游良苦。夫人亦厲志熏修。庵主朝夕翹勤。二妾亦幸供灑掃。一門證道。萬古希聞?！采潮緞热陥D伉儷于靑年。乃亦能收身心于凈業(yè)。良亦可嘉?！沧笥疑蠄蟆撤A老爺夫人。西平王李爺赍圣旨到?！残∩晨炫畔惆赣印！参髌叫t科外〕木淸泰曾為朝廷大臣。今雖成道出世。不可失人臣之禮。〔眾跪介外末下西平宣〕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鳩摩辭國。大闡玄宗。龐蘊(yùn)修眞。闔門同證。朕欽挹其人久矣。茲爾故太師定興王木淸泰。百戰(zhàn)勤王。策奇勛于靖亂。一朝回首。銷壯氣于枯禪。辭榮學(xué)道。玄風(fēng)大播八埏。見性明心。證品已高四果。眞寰中希有。物外高標(biāo)。其妻衛(wèi)氏。雅志雙修。旣不愧龐家之婦。塊形孤處。又不忝侃母之賢。女范可師。道果應(yīng)證。二妾郭氏賈氏。矢志靡嫁。已不忝于良人。持戒無虧。亦增光于法席。淸泰子定興侯龍駒。萬里尋親。恭勤子職。孤軍討賊?？私B父勛。其妻房氏。理家戢眾。門戶肅雍。相夫奉姑。婦道無缺。淸凈咸皈三寶。賢孝萃于一門。朕甚嘉之。木公淸泰可賜號妙湛至德圓照大師如故。衛(wèi)氏賜號妙湛至德圓照夫人。郭氏賈氏賜紫綃道衣各一襲。龍駒討平朱泚。克復(fù)神京。樹茲懋勛。式光先烈?？蛇M(jìn)爵襲封定興王太師中書令。其妻房氏。封定興王夫人。圓照師仍著有司以禮送入大內(nèi)。朕將一叩其玄宗。助我弘化。師幸惠臨道駕。以副朕拳拳欽挹至意。謝恩?！脖娭x恩西平與眾相見畢辭回靈照幡幢上〕西方彌陀如來有旨。敕弟子賓頭盧。新度弟子木淸泰忠勇樹勛。精堅(jiān)求道。解衣救難。六度始于檀波。歷境遭魔。百折不迷本性。行解相應(yīng)。?；垭p圓。衛(wèi)氏閉戶焚修。婦儀旣已淸肅。齋心持戒。佛事又自莊嚴(yán)。郭氏賈氏靖室同棲。心地能離塵垢。戒行無玷。靈根漸長道芽。山玄卿夙隸仙籍。玄風(fēng)久超。近入禪宗?；坌念D朗。并佛門之上足。大道之津梁。各證道果。永脫輪回。其益務(wù)弘慈度人。精進(jìn)寶所。賓頭盧遍歷諸趣。拯拔頗多。許超上果。頓入圓信。敕西天護(hù)法善神。香花幢蓋。迎歸凈土。衛(wèi)氏以良人之故。一動悲心。愛河未斷。著住疑城十年。方許西歸故敕。〔眾叩頭科〕南無阿彌陀佛?！察`照與眾相見外〕我們同到曇花閣前一看?！餐狻吃瓉硎植鍟一āo根茂盛。奇花燦爛。不減西方?？上部上病！采车茏硬┑胤卜颉Ｉ蛎曰潞?。若非二師點(diǎn)化。菩薩鉗錘。焉能證悟。萬劫知恩?！驳车茏娱|中愚質(zhì)。索居無聞。幸蒙靈照大師指導(dǎo)。得有今日?！脖娡葜x三師科〕

【山花子】〔生〕當(dāng)初撒手辭卿相。長途飽歷冰霜。感吾師西陳樂邦。悟還本地風(fēng)光。〔合〕喜歸來曇花正芳。滿堂賢圣揚(yáng)寶幢。盈空天樂和異香。永斷輪回。劫外徜徉。

【前腔】〔外〕勛名磊落云臺上?；仡^瞥悟無常。試羣魔精金煉剛。一朝遂現(xiàn)靈光?！埠锨啊?

【前腔】〔靈照〕蓮花一室依方丈。六時禮佛焚香。說多羅初開講堂。西歸早辦資糧?！埠锨啊?

【前腔】〔末〕神丹久餌蓬萊長。東華忽轉(zhuǎn)西方。悟無生長依覺王。何如不死仙鄉(xiāng)?！埠锨啊?

【前腔】〔旦〕良人遠(yuǎn)別成凄愴。翻然遂掃云房。謝龎師把瑯函闡揚(yáng)。一悲十載他鄉(xiāng)。〔合前〕

【前腔】〔貼小旦〕生身粉黛多魔障。相倚阿母禪床。對蒲團(tuán)蓮花漏長。明燈幸借余光?！埠锨啊?

【前腔】〔小生小貼〕一門并去游華藏。羞予紫誥金章。奈蹉跎紅塵路旁。何當(dāng)一指津梁?！埠锨啊?

【大和佛】〔眾〕丹鳳銜書下建章。龍象有輝光。宣揚(yáng)玄化。天語贊西方。九品發(fā)蓮香。依稀繡閣交珠網(wǎng)。又見玉毫金口佛語布洋洋。開普度慈門甘露空中降。并許著香花幢蓋。長侍如來寶座旁。

〔小外上〕木韜稟知祖師老爺。鄉(xiāng)里父老男女。聞老爺?shù)玫馈Ｍ鎺煔w會曇花。嘆羨感悟。俱各回頭。持齋奉戒。求見佛爺?！餐狻撤指侗娙恕；丶遗M(jìn)。相見有日。〔小外分付科內(nèi)應(yīng)科〕

【錦衣香】〔眾〕照下方。尼珠朗。駕葦航。超風(fēng)浪。法雨均沾。玄風(fēng)遐暢。醍醐一灑盡淸涼。雪山肥膩香滿期場。感明師導(dǎo)引。產(chǎn)金沙蓮花十丈。演樹林同水鳥佛音嘹喨。十萬由旬剎那來往。

〔小外〕稟知祖師老爺。法音廣布。大眾一時回頭。漁獵戶折了釣竿。碎了網(wǎng)罟。屠沽戶撇了屠刀。壞了酒器。種種迷人。俱各省悟。持齋奉戒。求見佛爺?！餐狻撤指侗娙??；丶遗M(jìn)。相見有日?！残⊥夥指犊苾?nèi)應(yīng)科〕

【漿水令】〔眾唱〕吹大螺法音流廣。擊大鼓六合飄揚(yáng)。閻浮從此悟無常。呼吸之間地府天堂。斷迷習(xí)。消塵障。彌陁本性原無恙。看三圣?？慈ソ鹑萑鹣?。親接引。親接引徑往西方。

【尾聲】往西方。只片餉。永脫死生流浪。萬古英雄作話揚(yáng)。

〔眾〕對境逢場日幾回。

靈根便向此中栽。

兔毫不弄閑風(fēng)月。

龍藏曾參大辨才。

艷曲如今翻法曲。

歌臺回首是香臺。

從來游戲成三昧。

舌底蓮花瓣瓣開。

曇花記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