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種曲 玉合記》 （明）梅鼎祚
玉合記 ?。鳎┟范?著
繡刻演劇十本
第三套
春蕪（朱玉） 琴心（相如） 玉鏡（溫嶠） 懷香（韓壽） 彩毫（李白） 運(yùn)甓（陶侃） 鸞鎞（杜恙） 玉合（韓翊） 金蓮（蘇軾） 四喜（宋郊）
繡刻玉合記定本
玉合記目錄
第一出 標(biāo)目
第二出 贈處
第三出 懷春
第四出 宸游
第五出 邂逅
第六出 緣合
第七出 參成
第八出 除戎
第九出 诇約
第十出 懷仙
第十一出 義姤
第十二出 譯賓
第十三出 醳負(fù)
第十四出 逆萌
第十五出 逢世
第十六出 拒間
第十七出 言祖
第十八出 悟眞
第十九出 發(fā)難
第二十出 焚修
第二十一出 杭海
第二十二出 西幸
第二十三出 祝發(fā)
第二十四出 兵變
第二十五出 逃禪
第二十六出 入道
第二十七出 通訊
第二十八出 感舊
第二十九出 嗣音
第三十出 奏凱
第三十一出 砥節(jié)
第三十二出 卜居
第三十三出 閨晤
第三十四出 道遘
第三十五出 投合
第三十六出 出山
第三十七出 還玉
第三十八出 謝諐
第三十九出 聞上
第四十出 賜完
第一出 標(biāo)目
【玉樓春】〔末上〕畫堂春色濃于酒?；ú逵^杯到手。百年三萬六千場。人世難逢開笑口?！ §i天高朗閑搔首。眼底英雄誰更有。試歌垂柳覓章臺。昔日靑靑今在否。
【滿庭芳】才子韓翃。名姬柳氏。多情打得成雙。參軍出塞。鼙鼓起漁陽。暫向禪林寄跡。遭番將強(qiáng)逼專房。還朝后。香車綺陌。邂逅各沾裳?！ ⌒弁丛S俊。立時飛馬。奪取孤凰。把當(dāng)年玉合。再整新裝。為問王孫侍女。重相會下界仙鄉(xiāng)。章臺詠。風(fēng)流節(jié)俠。千古播詞場。
李王孫仙游濁世?！ ≡S中丞義合良緣。
柳夫人章臺名擅?！ №n君平禁苑詩傳。
第二出 贈處
【遶池游】〔生韓君平唐巾服上〕云和日燦。著眼春濃淡。展靑旛玉田初暖。嬌鳥華林。雜英芳甸。盡行吟風(fēng)流少年。
〔韓詩〕時輩已爭先。書躭守太玄。絳紗儒客帳。丹訣羽人篇。魏闕心猶戀。周才道豈捐。一丘自無逸。三府會招賢。小生姓韓。名翃。字君平。本貫鄧州南陽人也。棨戟門墻。何止朱輪十乘。詩書戶牖。眞看縹帙千函。自家穆穆天成。軒軒霞舉。幼叨文筆。抉二酉之珍藏。長學(xué)陰符。占六庚之害氣。一向來風(fēng)花寄勝?；榛聼o心。卽今天寶十載。正陸機(jī)入洛之年。應(yīng)賈誼對廷之薦。暫違鄉(xiāng)國。留寓帝京。季布名高。楚人重百金之諾。君卿舌在。漢世食五侯之鯖。這長安城中。有個李王孫。散財(cái)結(jié)客。置驛邀賓。與小生契合云霞。游同山澤。屢遷幸舍。不勞彈鋏馮驩。信美他鄉(xiāng)。頗似登樓王粲。只他卻不肯道出名來。也曾聞希知則貴。多管是有托而逃。目下二月中旬。春和景麗。殘梅灑雪。細(xì)柳餐風(fēng)。好約李王孫攜他家樂。郊外一游。正是紅箋色奪風(fēng)流座。白纻詞傾翰墨場。道猶未了。王孫早到。〔小生李王孫上〕
【前腔】年光瞥換。草色靑袍亂。問春在幾家庭院?！采雍辖椤秤舞s早辦。好趁韶華半。愿歲歲花前相見。
〔見禮介生〕年光遍原隰?！残∩炒荷珴M汀洲?！采筹w軒結(jié)良駟?！残∩硨殑磔p裘。韓兄?；ǔ谶儭＞煿軡u和。愿整游驂。一開吟興?！采承∩写诵摹Ｖ疗诰串?dāng)如約。李兄。君才如干將鏌鎁。陸則破駟。水則殲蛟。能忘一割之司。久作雙函之秘。
【黃鶯兒】三尺字龍泉。影含星。氣燭天。芙蓉溢水精光變。這時節(jié)那貴妃專寵。祿山擅兵。眼見得天下將亂也。妖狐在前。長蛇在邊。五都名價君當(dāng)獻(xiàn)?！埠稀硢柹n天。學(xué)成文武。遇主是何年。
〔小生〕韓兄。你雄譚非馬。禪世雕龍。以君之才。有如圭璧。須薦明堂淸廟?？山K懷寶迷邦。
【前腔】雙璧產(chǎn)荊山。望如虹。氣吐煙。悠悠抱璞空流怨。你看朝廷之上呵。璠玙在軒。瓊琚在懸。連城重價君當(dāng)獻(xiàn)。
〔合前丑牽馬上〕駿馬繡障泥。紅塵撲四蹄。歸時何太晚。日照杏花西。啟郞君。馬在此了?！残∩稠n兄。小生不惜千金。市得此馬。你試一賞者。〔生〕是好馬。那竹批雙耳。鏡夾方瞳。滅沒權(quán)奇。追風(fēng)躡影。小生雖乏鴻章。敢揚(yáng)駿騎?！残∩吃嘎??！采x詩介〕鴛鴦赭白齒新齊。晚日花中散碧蹄。玉勒乍回初噴沫。金鞭欲下不成嘶?！残∩臣炎骷炎?。馬媿龍媒。詩稱鳳采。就捐匹練。代報(bào)雙珠?！采匙苑乔Ю镏?。何當(dāng)太一之況。多謝了。小生今有此馬呵。
【琥珀貓兒墜】驕嘶噴沫。玉勒控金韀。處處春風(fēng)醉管弦。章臺晚出半籠鞭?！埠稀臭骠?。向綺陌香塵。拾取遺鈿。
〔小生〕韓兄。你如馬斯良。與龍為友。但愿早窺金馬。入侍銅龍。
【前腔】鴛鴦赭白。紫艷鏡雙懸。大宛龍駒汗血傳。贈君快著祖生鞭?！埠稀臭骠?。管萬里橫行。所向無前。
蒼頭。把這馬送到韓相公廐中去。〔丑應(yīng)介〕車馬原堪共。金蘭久定交。〔牽馬下凈外眾執(zhí)樂器上〕
【六么令】帝城春暖?？辞Ъt萬紫爭姸。傳聲御駕幸名園。排鹵簿。設(shè)宮懸?！埠稀程綍r節(jié)天家宴?！采∩衬銈兡驱熑サ?。〔眾〕我們是御前供奉人?；实蹱斉c貴妃娘娘要往樂游園賞春。如今去教坊司點(diǎn)名哩?！采∩吃瓉砣绱?。〔眾〕相公方便。我們?nèi)ヒ?。太平時節(jié)天家宴?！蚕鲁竽┍妶?zhí)樂器上〕
【前腔】天街游衍?？辞чT萬戶爭先。來朝相國出秦川。鳴鼓吹。鬧喧闐。〔合〕太平時節(jié)侯家宴?！采∩衬銈兡驱熑サ??！脖姟澄覀兪菞钕鄧覙啡恕Ｏ鄧鵂斉c諸姨們要游秦川。如今去府中點(diǎn)名哩?！采∩硡s又如此?！脖姟诚喙栽?。小人們別了。太平時節(jié)侯家宴。
〔下小生〕往年天子行幸。賜長安士民大酺三日。我們雖不得侍駕。也去游翫一番。〔生〕便是。
蓬萊闕下是天家?！ ∩下沸禄匕妆球m。
急管晝催平樂酒?！ 〈阂乱顾薅帕昊?。
第三出 懷春
【祝英臺近】〔旦柳氏上〕柳籠煙?；ㄕ河?。春色已如許?！操N輕蛾持妝盒上〕繡戶羅幃。探取起還未。〔旦〕我待嬌倩人扶。懶嗔人喚?！埠稀呈呛翁幜鼹L雙語。
〔臨江仙〕〔旦〕幽閨欲曙聞鶯囀。紅窗月影微明。好風(fēng)頻謝落花聲。〔貼〕隔幃殘燭。猶照綺屛箏?！驳忱C被錦裀眠玉暖。炷香斜裊煙輕。淡蛾羞斂不勝情?！操N〕暗思閑夢。何處逐云行?！驳撑伊?。長安人也。從小養(yǎng)育在李生家。李生他本籍天潢。藏身地肺。交游任俠。聲色自污。奴家生來二八。方且待年。長在綺羅。盡堪永日。輕蛾。我女侍數(shù)人。只有你粗通文義。頗識人情。卻也那曉我心事來?！操N〕姐姐。你朝云含笑。春旭揚(yáng)輝。繞梁雅足淸歌。長袖由來善舞。標(biāo)梅將及。奪花隊(duì)之金篦。芳草堪憐。拾蘅皋之翠羽。有甚么心事來?！驳澄倚詤挿比A。情躭藻翰。合歡裁扇。班婕妤彤管齊名。素手縫裳。薛夜來神針可數(shù)。況且我郞君暫稱豪俊。每托仙游。詠夭桃雖則有時。嘆匏瓜終當(dāng)無匹。這些時日暖風(fēng)恬?；髁?。好惱人的春色也?！操N〕姐姐。曙色初高。曉妝久待。雙鸞鏡。九鳳釵。寫頰胭脂。拂眉螺黛。已都在此了。我看你星眸半掩。笑靨慵開。還像是春夢未醒哩。
【綿搭絮】〔旦〕夢魂無賴。山枕印紅腮?！矊︾R介〕顧影徘徊。片玉寒生玉鏡臺。〔貼〕姐姐。拭纖埃。粉膩輕揩。則見你鬢云光繞。怕溜金釵?！驳炒野衙紒碇孛枰幻?。〔貼〕便做道翠黛重描。那兩道春愁掃不開。〔旦〕我有甚春愁掃不開
〔貼〕姐姐治妝已畢那杏子衫。茱萸帶。凌波羅襪。鏤麝金裙。已都在此了。可試穿一穿。
【前腔】冰紈舒彩。巧趁身裁。畫約香煤。拂袖花秾誤蝶來?！驳澄仪蚁码A行行?？纯珊妹?。步搖階。淺印蒼苔。則見那一鉤羅襪。半露弓鞋?！操N〕姐姐。你帶圍寬了些?！驳潮阕龅厘\帶圍寬。我半點(diǎn)春心鎖不開?！操N〕你半點(diǎn)春愁鎖不開。
〔旦〕輕蛾。那畫闌干外簇簇?fù)u搖的。甚么東西。〔貼〕這是云影和那花陰。
【前腔】〔旦〕花陰云靄。翠影斜篩。眼慢驚回。幾度風(fēng)搖卻暗猜?！操N〕這豆蔻花就是我姐姐。嫩紅催。豆蔻含胎。我近來弦管都生疎了。為甚的滿床絲竹。月冷煙埋。〔旦〕消受那一種閑情。把門掩梨花晝不開。〔貼開門介〕你門掩梨花且半開。
姐姐。這兩日不到門前。那銀塘上草都靑了。且隨你步幾步去。
【前腔】王孫空待。草遍天涯。紫陌靑臺。風(fēng)暖銀塘綠縐回?！驳┱僖匈N貼扶介〕髻兒歪。忽地相挨。這的是晝長人靜。不奈幽懷?！操N〕姐姐。幾時得玉管偷香。把孔雀金屛選日開。〔旦〕我便是李家人丁。那望金屛選日開。
天色薄暮。且與你回繡閣去者。
細(xì)樹含殘影。 深閨散晚香。
羞令白日暮。 車馬郁相望。
第四出 宸游
〔集唐〕〔末高內(nèi)侍上〕天子春游動地來。黃金瑞榜絳河隈。微臣昔忝方明御。長命先添獻(xiàn)壽杯。自家唐朝內(nèi)使高力士的便是。本馮盎之曾孫。冒延福之養(yǎng)子。幼經(jīng)給事今上皇帝。佐平中難。啟屬內(nèi)坊。累功做到右監(jiān)門衛(wèi)將軍。只今畫袴懸魚。朱扉施馬。殿頭供奉。名掛著紫微垣中。班首傳宣。位列在黃門郞上。說起今上。是神堯皇帝五代玄孫。踐祚三十余載。朔更天寶。諱曰隆基。武戢圣功。一怒風(fēng)霆迅掃。文成睿藻。片言云漢昭回。試看萬國咸賓。平堯柳。通舜梧。梯山航海。若問四靈畢至。獻(xiàn)玉環(huán)。出銀甕。援契應(yīng)圖。況兼那天縱多能李三郞風(fēng)流得數(shù)。合配這春生百媚楊太眞秀色可餐。他果然降自瑤臺。卻好的貯來金屋。神光離合。燦燦爛爛。乍陰乍陽的五采并馳。骨法秾纖。閃閃爍爍。似遠(yuǎn)似近的萬方希見。怎顯得名花傾國。沈香亭北。一枝芍藥露華濃。曾說個宿酒凝妝。寶鏡臺前。并蒂海棠春睡足。播羯鼓。撥琵琶。調(diào)弦弄管。靡靡新聲。又何減神童撫瑟?；识鹧鄳蚋F桑。鬬百草。盤五木。蹴踘彈棊。纖纖曲伎。卻一似天帝投壺。玉女■〈醫(yī)，口代酉〉噓閃電。更有那馬仙期。李龜年。張野狐。賀懷智。宜春苑嘈嘈雜雜。雍雍肅肅。奏九成威鳳來儀。千尺竿。半仙戲。銜杯馬。距芥雞。長秋宮亭亭裊裊。玲玲瓏瓏。呈百戲游龍角抵。有時節(jié)六蹕巡游。步輦飛輪。天回地轉(zhuǎn)。聽歷歷碌碌?？罩袙佅掳⑾丬?。近日來五家分隊(duì)。明妝袨服。云簇霞鮮。看的的雰雰。河邊織出天孫錦。紅塵奔一騎。六宮爭笑。無人知道茘枝。淸夜發(fā)明駞。千里兼程。有使私遺瑞腦。云開需宴。愿陛下永固南山。億萬歲遙承露掌。雷占豫樂。祈海內(nèi)常依北斗。三千界盡上春臺。今日花朝之日。圣上同著貴妃娘娘有幸曲江。聞得楊國舅和那虢國夫人們也去游賞。敢或者中道相逢。又不知幾多恩澤。正是男不封侯女作妃。君看女卻是門楣。幸愿一生同草樹。年年歲歲樂于斯。道猶未了。只見有兩個宮娥笑嘻嘻走將來。卻是怎的?！矁舫髮m女上〕
【字字雙】〔凈〕調(diào)脂弄粉學(xué)宮妝?！渤蟆硧绅B(yǎng)?！矁簟硳叩亟鹕彸甙碎L?！渤蟆臣觾伞！矁簟硨韨€內(nèi)監(jiān)摸空湯。〔丑〕不長?！矁簟澈蔑L(fēng)揭起繡裙香?！渤蟆嘲柞a。
〔末收介〕此時對雪遙相憶。這不是白想?！矁簟衬阆肫鹞覀儊?。我們也多想你幾想。我就要一個紅想。〔末〕夢為蝴蝶也尋花。這不是紅想?！渤蟆澄乙粋€黑想。〔末〕月隱靑林人未歸。這不是黑想?！渤蟆澄乙粋€黃想?！材硡簿諆砷_他日淚。這不是黃想?！渤蟆澄乙粋€綠想?！材巢豢胺疾菟纪鯇O。這不是綠想。〔丑〕我要一個靑想?！材沉缃裆钗瓷睢＿@不是靑想。〔丑〕我要一個紫想?！材潮椴遘镙巧僖蝗恕＿@不是紫想?！矁簟澄以履锬镎b佛經(jīng)。記得兩句。就要一個非想?！材惩セêλ茻o情。這不是非想?！矁簟澄乙粋€非非想?！材嘲胧撬监O半恨郞。這不是非非想。〔凈〕我要一個非非非想?！材骋叭诵牡囟紵o著。這不是非非非想?！渤蟆澄乙粋€非非非非想?！材痴煵贿^三?！矁簟持之吘钩晕覀兿氲沽?。〔末〕宮娥。御駕今日游春。此時貴妃娘娘象還未動身。你道圣上如何卻這般寵他?！矁簟掣吖?。怪他不得。去年重陽。我隨去繡嶺宮登高。娘娘醉了。我也就戴他在頭上哩。〔末〕調(diào)謊。娘娘若醉了。好少人扶。你怎么戴在頭上得。〔丑〕聽他扯淡。他折得一枝醉?xiàng)铄栈ā４髟陬^上。說是娘娘一般〔末〕這算不得。美人半醉朱顏酡?！渤蟆澄仪皫兹沾荷恕Ｂ耘c娘娘睡一睡。委的是好?！材骋话l(fā)胡柴。娘娘如何與你睡。〔凈〕他賴風(fēng)月。前日在御幾上偷得本郭舍人壺譜。投了個楊妃春睡。就說是娘娘一般?！材持缓玫喇?dāng)時求夢不曾眠。呀。隱隱的聞得蹕聲。想是圣駕來了。我在此伺候。你們且速避去?！矁舫笙滦∩骰市↑S門引上〕
【女冠子】金宮玉沼。祥云麗日初韶。絳闕神霄。黃圖光運(yùn)。紫霞觴裏。升平新調(diào)。〔小旦貴妃宮女引上〕稀聞淸漏報(bào)。殢人錦帳留春。轆轤傳曉?！材┮姽蚪椤吃囧酚纬迷?。莫待南陌鶯殘。上林花老。
〔行禮介〕〔小重山〕〔小生〕春入神京萬木芳。禁林鶯語滑。蝶飛忙?！残〉硶蕴夷秺佁鋳y。紅日永。風(fēng)和百花香。〔末〕煙鎖柳絲長。御溝澄碧水。轉(zhuǎn)池塘。時時微雨洗風(fēng)光?！埠稀程灬檫h(yuǎn)。到處引笙簧。〔小生〕妃子。朕與卿玉管方調(diào)。金環(huán)有序。臣民歡忭。夷夏宴安。遇此月夕花晨。正好天行云從?！残〉吵兼氃诋?dāng)熊。容非落雁。金符寶冊。多慚象月稱尊。霓裳羽衣。略配歸風(fēng)送遠(yuǎn)。愿同牛女。永莫參商?！材┻M(jìn)花介〕百花院采得千葉緋桃進(jìn)獻(xiàn)?！残∩冲?。此花旣可消恨。又足助嬌。何止萱草忘憂。缽羅善笑。朕與你親戴者。〔簪花介末〕奴婢奏上。早已傳旨。鑾駕司列仗。光祿寺排筵。金吾衛(wèi)淸道。宜春苑演樂。俱各齊備?！残∩硢Ⅰ{前行?！残薪楸姾稀?
【好事近】縹緲五云高。萬點(diǎn)龍鱗飛耀。〔內(nèi)呼萬歲介小生〕金吾官。不得驚動都人。由他瞻仰?！脖姂?yīng)介〕翠華臨幸。都人共瞻天表。攀花踐草輾宮車。處處雷霆繞。〔小生〕高力士傳旨。到曲江南苑去?！材愁I(lǐng)旨。〔傳介〕御離宮漢寢椒涂。開別院曲江蓬島?！脖娤聝魲顕业┵N虢國秦國夫人眾引上合〕
【前腔】神皋。麗色破花朝。盡游處綺薄珠叢春早?！矁簟撑蛡儼硞兾寮?。每家一隊(duì)。不要混雜?！矐?yīng)介〕籠絲串轡。都來五家爭巧。風(fēng)流隊(duì)裏簇歌塵。暗雜衣香裊?！矁簟衬且黄G的是何處。〔眾〕是秦川。望函關(guān)紫氣經(jīng)天。對秦川綠波縈繞〔下小生小旦眾上〕
【千秋歲】護(hù)妖韶。匝路春先到。一片片紅凝靑了。鳳吹鸞輿。鳳吹鸞輿。隱約那半面芙蓉花貌。霓裳奏。云光耀。海棠醉香魂輕俏。并輦招搖。好似鴛鴦碧沼。翡翠蘭苕?！蚕聝舻┵N眾上〕
【前腔】索春饒?？囱谟抽L楊道。急穰穰來去多少。百寶闌前。百寶闌前。爭窺翠■〈勹外盍內(nèi)〉紅渠光照?；ㄐ膭?。黃蜂鬧。草色引靑驄頻躍。綺宴酲猶惱。更紛綸象筯。縷切鑾刀。〔下小生小旦眾引左行上貼右行上凈旦合〕
【越恁好】綺羅深處。綺羅深處。約翩翩拂袖招。一羣兒鬧咳齊打哄嬌還小。忽錚錚射毛。忽錚錚射毛。聽嗶崩崩琵琶兒撥著紫槽。吉支支笛兒骨冬冬羯鼓兒間著玉簫。凌波曲。得寶詞。譜入梨園了。遇良辰美景。趁取年少。
〔眾遇介小生〕高力士。何處喧嚷?！材呈菞钬┫啻笠贪艘虃冇未旱酱?。朝見圣駕?！惨娊閮簟吵紬顕乙??！驳┵N〕臣妾虢國秦國見?！残∩城涞壬俣Y。今日之游樂乎?！矁舻┵N〕陛下恩波。俯及臣等。樂事仰同?！残∩辰翊赫в暾?。不寒不暖。眞好天氣也?！矁舻┵N〕陛下玄德格天。圣母徽儀應(yīng)地。自當(dāng)雨師効駕。風(fēng)伯掃塵?！残∩掣吡κ??？擅鎴@子弟。與謝阿蠻王大娘輦。各隨本技。一路承應(yīng)前去?！材?yīng)傳介合〕
【前腔】醞寒仍勒暖。醞寒仍勒暖。漸融融雨點(diǎn)消。柘枝兒砑光花作帽繡纏腰。顫巍巍錦標(biāo)。顫巍巍錦標(biāo)。見翠亭亭戴竿兒挺著細(xì)腰。皎團(tuán)團(tuán)月兒艷騰騰火蛾兒簇著絳綃。遺朱履。墮翠翹。御道煙花繞。近天顏有喜。莫惜歡笑。
〔末〕日御暫停。夜筵已啟。請圣駕回宮?！矁舻┵N〕臣等趨送。〔合〕
【紅繡鞋】羨太平天子風(fēng)騷。風(fēng)騷?？创蠹覙O樂逍遙。逍遙。逐烏棲。詠魚藻。珠斗直。卿云飄。斟圣酒。進(jìn)仙韶。
〔凈旦貼〕臣等吿退。年光陌上發(fā)。香輦禁中游?！蚕滦∩〉┍姾稀?
【前腔】握雨攜云妖嬈。妖嬈。靑繒彩纛飄蕭。飄蕭。縷鯨飛。影蛾照。金波麗。爟火燒。歸月殿。駕虹橋。
【尾聲】蓮壺漏促星楡耀。愿萬歲千秋玉燭調(diào)。屛缸膩曉只恐春寒花睡了。
秦地山川似鏡中?！ ∽显葡泷{御微風(fēng)。
古來徒羨橫汾賞?！ 〗袢斟酚问ピ逍邸?
第五出 邂逅
【薄幸】〔旦上〕薄曙妝凝。生煙夢杳。對玲瓏玉樹?，崰ЭM照。問春何似。又添多少?！操N上〕春多少。試看你修蛾慢臉。更一搦腰肢漸小。
〔河滿子前〕〔旦〕無語殘妝淡薄。含羞亸袂輕盈?！操N〕幾度香閨眠過曉。綺窗疎日微明。〔旦〕云母帳中偷惜。水晶枕上初驚。輕蛾。我曾許法靈寺繡幡一掛。前幾日繡得大半。沒情沒緖。又丟下了。今早紅樓妝罷。好不淸問。乘此春和。須要趲完前件。你再注些香。去烹茶來。〔貼〕姐姐。牙尺翦刀。金針彩線。俱安在閣子上。沈水香也注在博山壚了。我自去烹茶來了。焚香修正果。汲水煑新茶?！蚕碌├C幡介〕
【香遍滿】紅樓春曉。金針彩線閑自挑。一縷心香還細(xì)裊。繞身珠珞搖。垂頭寶蓋飄。奴家如此虔心?；蛴酗@應(yīng)。也不見得。倘然現(xiàn)白毫。仗諸品圓明照。〔貼持茶上〕螺甲煙猶篆。龍團(tuán)月有痕。姐姐。茶在此。你旛繡完了。掛起來看?！矑灬椤逞健Ｄ憧葱囚由z錦麝。月圓法相華鬘。一任劫灰難燼。管他佛日常瞻。是好一掛旛也?！驳齿p蛾。后日是黃道吉日。你可去法靈寺尋悟空老師。辦些香水。掛在佛前?！操N〕曉得?！驳澄仪叭战棠愕那鷥骸？捎浀妹?。〔貼〕這幾時姐姐不去理會。輕蛾也失記了。〔旦〕繡倦無聊。試再教你一番?！操N合介〕］
【北二犯江兒水】歌喉淸俏。聽百囀歌喉淸俏。似啼鶯風(fēng)外曉。要唇朱不動。黛綠輕挑。掩桃花團(tuán)扇小。白雪調(diào)須高。白雪調(diào)須高。幽蘭曲自操。聲振林皋。響入云霄。恰正是羨驪珠一串巧。梁塵暗消。繞華堂梁塵暗消。當(dāng)筵歡笑。圖得個當(dāng)筵歡笑。最宜人是悠揚(yáng)逸韻乍飄。
〔貼〕多謝教道。姐姐。春氣余寒。閑愁轉(zhuǎn)逼。那紅樓之外。香車寶馬。秾李落梅。都是些長安士女。與你倚闌遙望則個?！驳┬薪椤耻庈囉橙者^?！操N〕簫管逐風(fēng)來?！驳橙舴呛悏簟！操N〕便是洛陽才。
【懶畫眉】〔旦〕綠鬟云散裊金翹。雙釧寒生玉粟嬌?！操N〕待我把簾兒卷起?！驳钞嫼煾咻S望春遙?！矁?nèi)馬嘶介貼〕姐姐。那西郊頭一個少年郞。騎著匹馬。敢打從此間過哩?！驳┩椤呈悄球T紫騮的白面郞么。把簾兒放下來?；ㄔ磁掠袧O郞棹。檢點(diǎn)流波莫泛桃?！采T馬丑仆隨上〕
【前腔】紫騮珠勒驟四郊。綠水回通宛轉(zhuǎn)橋?！矁?nèi)吹簫介〕玉人何處敎吹簫。這是章臺之下。適方那樓上的人兒。想在此了?！蚕埋R介〕你且控馬回去。我隨后步來?！渤蟆诚銇碇E近。汗斂覺風(fēng)吹。〔牽馬下生〕門開在此。待我窺看。呀。有這般好樓閣哩。雕闌十二春寒峭?！操N〕姐姐。那碧桃花開得爛熳也?！残樯骋恍|風(fēng)放碧桃。
〔貼〕門外為何犬吠。我去看來。
【前腔】金鈴小犬吠哰哰。莫不是風(fēng)送花陰隔院搖。是誰郞君輒敢到此。兒家樓閣倚重霄?！采潮闶乾幊嘏顛u。也須有路?！操N〕誰引你來?？v瑤池有路無靑鳥。〔生〕小娘子就是王母使者了。〔貼〕呸。你錯認(rèn)三偷阿母桃。
〔生〕小娘子。豈不聞靑靑子衿。悠悠我心。〔貼〕我又不是鄭康成家婢。誰與你調(diào)今弄古?！采承∩鷮ご航纪?。迷路到此。愿借瓊漿。以慰消渴。〔貼〕且不要忙。我去問姐姐。肯時擎一甌與你。姐姐。門外便是那騎馬的少年郞在此。你嫁得這般一個。也勾了?！驳尺@丫頭是甚說話來?！操N〕你常則如此說。難將無限意。虛度可憐宵。
【前腔】〔旦〕可憐人度可憐宵。柔暈香魂付寂寥。冰心那肯逐春消?！操N〕他道是靑靑子衿。悠悠我心?！驳乘芍镭M不夙夜。謂行多露。夜行多露愁沾草?！操N〕茶借他一杯也無妨?！驳衬闩c他甚往來。難道是瓊瑤報(bào)木桃?！操N對生〕快去快去。偏你會說詩。我姐姐道。豈不夙夜。謂行多露。夜行多露愁沾草?！采辰璨韬稳?。〔貼〕也說了。你與他有甚往來。難道瓊瑤報(bào)木桃。
姐姐。我們掩上門自去也?！驳橙漳呵覛w去。江城未可邀?！操N旦下生吊場〕
【朝天子】日暮江城未可邀。笑倚東窗下。眼色嬌。就中閑處暗相招。系心苗。誰禁曉夜魂搖。逐驚花亂飄。逐驚花亂飄。
這是我鄰近人家。到不知有這般絕色。好生驚魂動魄也。
倡樓對三道?！ 〈蹬_臨九重。
誰能暫留客?！ 〗馀逡幌鄰?。
第六出 緣合
【誦子令】〔凈尼姑上〕身如楊柳面如花。削發(fā)披緇學(xué)出家。道是佛胎容易結(jié)。年年生個小呱呱。南無阿彌陀佛。師弟來了?！渤笊稀撤奖闳碎_方便門。菩提枯樹就盤根。雪山見火應(yīng)須化。水底燈明也要昏。
〔凈收介〕好一個十方普照?！渤蟆秤懕阋?。我纔尋得一個孤老。你就要十方普照。〔凈〕那水底燈也是昏的。〔丑〕師兄稽首。〔凈〕師弟到來。我們一向在此。不曾說出各人行徑。今日試說一說。小妮喚做法云。胡涂投入空門。不曉參禪面壁。可知說呪看經(jīng)。沙彌原稱眷屬。行者就是魔君。弄得出生入死。那管倒褲翻裙。說甚五禪五蘊(yùn)。只做不見不聞。湼盤去見閻老。下階接禮殷勤。〔丑〕他為甚的殷勤你?！矁簟车牢揖瓤嗑入y。靈山會上觀音?！渤蟆彻值滥闵磉叧Ｓ袀€善才童子哩。待我來說。小妮喚名慧月。生來有些劣撇。替人指點(diǎn)迷方。自己積成寃孽。遇酒餓虎投巖。好色蒼蠅見血。前門婆子收生。后戶情人作別。撮合幼男少女。就中吹個木屑。死去若見閻君。眞道不生不滅?！矁簟硡s怎的來?！渤蟆呈说鬲z何方。準(zhǔn)準(zhǔn)送君拔舌。〔凈〕這個是口業(yè)報(bào)了。師弟。我這法靈寺是先朝長孫娘娘蓋造的。香火最盛。如今春明景和。多有那燒香士女。隨喜官員。都要來此。師父下山去了。且與你打掃殿堂。開門伺候則個。〔貼上〕
【出隊(duì)子】皇都佳麗?；识技邀?。十里香風(fēng)紫陌吹。蘼蕪水暖泛銅池。楡莢春殘疊繡闈。何處鐘聲遙出翠微。
僧臘階前樹。禪心江上山。疎簾看雪卷。深戶映花關(guān)。迤邐行來。此間已是法靈寺。只聽得鳴鐘擊鼓。想禪師們都在殿上了。不免徑入。〔見介〕列位師父萬福?！矁舫蟆逞健Ａ镒蛹逸p蛾姐。為何到此?！操N〕我姐姐向日許下佛前繡幡一掛。今日特還前愿。命我來此。拜上老師父。酌水焚香。通個意旨。〔凈〕家?guī)煵辉诨纳?。我們就此行事?！矂臃ㄆ鹘楹稀?
【誦子令】巍巍妙品紫蓮臺。法鼓金鐃動地雷。四萬八千降伏盡。玉毫光裏見如來。
輕蛾姐拈香。待我宣疏?！补蜃x介〕竊以金仙出世。啟震旦于東方。寶律披文。衍恒河于西界。仰憑法力。締結(jié)良緣。南贍部洲大唐國長安李門柳氏。向許本寺世尊座下繡幡一掛。今遣侍女輕蛾。特賚信香。拜還前件。伏愿韋■〈馬犬〉尊者主盟。忍辱仙人普化。過去未來兼見在。明證三生。多福多壽以多男。消除百難。又愿輕蛾就為廝養(yǎng)婦。也偕鸞鳳之歡。若近主人翁。常踮鷺鶿之步?！操N〕佛前休得取笑?！渤蟆澈煤?。幡掛起了。順星轉(zhuǎn)燈。〔貼同轉(zhuǎn)介合〕
【前腔】金燈照徹寶花開。日主星君順序排。愿得法身常不壞。楊枝甘露灑千災(zāi)。
【前腔】四天神女獻(xiàn)花來。八部龍王大會齋。小姐今年還促對。輕蛾明歲定懷胎。
〔貼〕經(jīng)上那裏說懷胎?！渤蟆澄夷畹氖翘ス墙?jīng)。禮佛已畢。師兄。你去收拾。我陪輕蛾姐閣上廊下行行。〔凈下貼丑行介〕
【孝南歌】龍池遠(yuǎn)。鷲嶺巍。鳴鐘罷齋停午時?！渤蟆尺@是潮音閣?！操N〕梵語出林稀。潮音向空起?！渤蟆尺@是諸位禪院。那是回廊?！操N〕暫來隨喜。諸院逶迤猶傍回廊倚。幾曲云連。一片如秋水。呀。你看花影移。日影遲。鳥亂啼。歸路恐成迷。
〔丑〕山門下又有人來也。
【前腔】〔生上〕生衣試。步履遲。禪林借棲雙樹枝?？茨歉D直上。朱戶半開。已到法靈寺了。寶鐸聽風(fēng)吹。珠扉破云啟?！操N驚避介生〕乍逢高髻。一道行光初見驚還避。半面低回。似惱還如喜。我那裏曾見他。好似紅樓下那女子一般。是也非。且住。天下少甚廝像的。信也疑?！操N背介〕這郞君像曾見來?！采乘操M(fèi)尋思。俊人兒像是誰。
〔見介〕小娘子。拜揖?！操N〕相公。萬福?！渤蟆稠n相公?；纳侥季墶Ｊ桀^要請大筆。古人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你家孔圣人也重我們。〔生〕怎見得?！渤蟆衬悴灰娍资ト私凶鲋倌??！采呈共坏煤欠鹆R祖。〔丑〕師兄取茶。再不見來。我催一催去。你們坐坐。枕簟入林僻。茶瓜留客遲?！蚕律承∧镒?。記得小生那里相遇來。莫是采桑城南。曾遣使君之吏?；蛘咿诹靼⒐?。嘗抽孔子之琴?！操N〕賤妾名在下陳。職參中饋。將命言雖出閫。送客足不過門。今偶相逢。原無半面。〔生〕數(shù)日前尋春郊外。章臺之下。紅樓之上。曾遇小娘子來。
【醉羅歌】當(dāng)日當(dāng)日曾逢你。今日今日我為誰?！操N〕你曾到章臺。便說此間從何處去?！采澈蝿趭A轂問華居。柳市南頭去。小生那日借一杯茶。兀自不肯。就把門兒鎖上了。忒下得瓊漿無分。藍(lán)橋轉(zhuǎn)迷。葳蕤暗鎖。簾旌半垂。惺惺那惜惺惺的。小娘子何事來此?！操N〕為掛幡而來?！采承∩∧镒臃鹎捌矶\?！舶莘鸾椤炒仍票?。佛日輝。佛啰。保佑小娘子早招風(fēng)流俊雅似韓君平的個郞君。愿他做蓮花會上并頭枝。
宅上小姐無恙么?！操N〕承問何為。〔生〕小生居止。頗與章臺相近。雖非西第之賓。實(shí)慕東家之子?！操N〕相公差了念頭。只似想做春夢也。
【前腔】夢遠(yuǎn)夢遠(yuǎn)春迢遞。眼飽眼飽肚中饑。我姐姐呵。淸冰徹底不沾泥。莫認(rèn)東鄰女。〔生〕小生馬上遙望。尙未分明。像也不見何如?！操N〕你唐突西子了。纖腰束素。隨風(fēng)漸欹。雙眉寫翠。和煙漸舒。〔生〕果然這般好。敢是未成人哩?！操N〕章臺弱柳三眠未。妾身也與相公佛前祈禱。〔拜佛介〕慈云庇。佛日輝。保佑這位相公急收妄想。早建功名。愿他早攀仙桂最高枝。
〔生〕扳話良久。到不曾動問小娘子誰家宅眷。〔貼〕妾是萬歲街李王孫家女郞?！采逞?。原來是我好友家。失敬了?！操N〕適間長老叫韓相公。敢是與我郞君相契的韓君平么。〔生〕就是小生?！操N〕郞君常道相公才貌來。〔生〕多承奬借。那紅樓上小姐是誰?！操N〕便是李王孫柳姬。因他性好幽閑。別居在此?！采呈侨藗鞯哪钦屡_柳么?！操N〕正是?！采橙绱诵∩鲃谛牧?。
【好姐姐】羅敷知他有夫。不著緊目成心許。雖多夢見。此生應(yīng)見稀。春何處。從今打疊香魂死。飛絮游絲無定時。
小姐年也在時了。李郞怎生只放閑他?！操N〕相公又來勞神。他好事也只在這早晚了。
【前腔】亭亭十三有余。這早晚破瓜將及。野鴛休學(xué)。難敎彩鳳隨。春何處。聲聲杜宇催歸去。流水桃花又一時。
〔凈上〕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你們在此話長哩?！采抽L老。小生有一個小玉合。原是族中韓林相國家的。欲托令師換數(shù)百文錢。以為杖頭之費(fèi)?！矁艚咏椤澈糜窈?。輕蛾姐。你看氣吐白虹。文雕彩鳳。雖然徑寸。便是連城?！操N〕我姐姐妝奩中玉導(dǎo)金篦都已有了。正少個玉合兒?！采潮惴钚〗?。聊充膏沐?！操N〕自當(dāng)奉價。
【尾聲】〔生〕這是藍(lán)田白璧無瑕器?！操N〕你莫猜做云英玉杵?！采承∧镒雍枚嘈?。我只換三百靑錢佐酒貲。
小娘子吿別了。長老拜上令師。改日相訪。〔凈〕多慢多慢。
細(xì)蕊秾花滿目斑?！ 『雎劥罕M強(qiáng)登山。
因過竹院逢僧話?！ ⊥档酶∩肴臻e。
第七出 參成
【西地錦】〔旦上〕細(xì)雨閑銷香燼。微風(fēng)暗揭簾瓊。雕梁語燕驚殘夢。呢喃春恨難平。
〔天仙子〕柳色披衫金鏤鳳。纖手輕拈紅豆弄。翠蛾雙臉正含情。桃花洞?，幣_夢。一片春愁誰與共。奴家這幾日身子不快。輕蛾去法靈寺掛幡未回。我且到繡簾下候他。想是來也?！材┕趲∧┍惴娚稀?
【窣地錦襠】龍樓鳳閣繞秦城。一片輕煙望裏生。垂鞭殘照踏花行。韓君平家那里去。〔眾〕柳營西去。夾路春陰十里營。
〔下旦窺介〕這去訪韓君平的。〔外冠帶引眾上〕
【前腔】銅駝草色映空明。長樂花枝拂曙輕。同官載酒出郊行。問他們?nèi)ゲ辉！脖妴柦椤澄覀兪歉叱Ｊ?。去訪韓相公。王摩詰員外孟浩然山人去了么。〔內(nèi)應(yīng)介〕有兩個過柳營去了。〔眾〕柳下停車遙問津。
〔下旦〕這又去訪韓君平的。那韓生十年作客。未有鸞棲。末路依人。還同燕幕。所幸門如流水。猶多長者之車。筆可凌云。定獻(xiàn)子虛之賦。但今日下方困泥中。想起我李郞。珠圍翠擁。何在一姬。我雖慚司馬之琴。愿舉梁鴻之案。只是此事。我卻怎生好說來。早見那飛絮橫空。香塵撲地。好春光都則孤負(fù)也。
【宜春令】空中絮。陌上塵。笑春光何曾戀人。殘?jiān)茮]定。乘風(fēng)目斷東墻影。吾聞士羞自獻(xiàn)。女愧無媒。假饒他碧玉多情。也須要明珠為聘。罷罷。我終是籠中物了。算分明圍鸞檻鳳倩誰著緊?！菜橘N上〕
【前腔】金屛晚。畫閣春。料他們臨風(fēng)待人。姐姐晚妝未畢。怎生睡了。梨云夢冷。闌珊翠壁窺妝影?！驳┢鸾椤齿p蛾。你回來了?！操N〕是回來。幡已掛完。早收拾半捻檀痕。好問取一枝梅信?！驳秤猩趺沸艈柕??！操N〕你道向日紅樓下那郞君是誰。就是東鄰的韓君平。〔旦〕早知是他。借杯茶與他也罷了?！操N〕如今也尙未遲?！驳乘J(rèn)得你么?！操N〕他一雙俊眼兒就認(rèn)得。再三問姐姐起居?！驳尺@丫頭。問我則甚。〔貼〕姐姐。還有一件東西兒。謝了我。方與你看?！驳澄乙膊灰此??！操N〕姐姐好喬作衙?！渤鲇窈辖椤尺@分明是溫家勾鳳引鸞的玉鏡。
〔旦〕好個玉合兒。溫家玉鏡。是結(jié)姻的故事。你說他怎的?！操N〕姐姐。我家李郞。雖則豪俠。你在此也不過選伎征歌。分行逐隊(duì)。那裏是到頭的勾當(dāng)。倘隨著韓君平。早討個夫榮妻貴?？v不然。郞才女貌。卻也相當(dāng)?！驳忱钹O負(fù)氣愛才。素重韓生。無所吝惜。只是我原非斥女。他也難同棄妻。如何使得?！操N〕姐姐。事不可知?！驳嘲ァ＿@話也休提了。李郞說今日來看我。還不見到。你且去門前伺候?！操N〕他來想看你溫習(xí)歌管哩。正是丈人且安坐。調(diào)絲方未央。〔下〕
【太師引】〔小生上〕少年場幾載曾馳騁。且藏身珠圍錦屛。前幾日邀得念奴來教柳姬唱。他是內(nèi)家人。又走去了。我待看柳姬如何。試探他明妝金屋。還按取鏤字瑤笙。〔見介〕柳姬。你香羅半亸春煙暝。鎭日裏粉殷脂剩。你好生妝裹。數(shù)日后要會客哩。華堂宴裙釵繡裀。多情處要殷勤翠勺銀缾。
〔旦〕天氣困人。這早晚好生體倦。有的是他們一班弦管。好省我了?！残∩澄疫@番宴客。不是他們好應(yīng)承的?！驳呈钦l?！残∩呈琼n君平秀才?！驳稠n君平一窮士耳?！残∩衬阍鯐缘?。他雖窮士。是當(dāng)今一個大才子哩。近有寒食詩。都譜入御前供奉了。〔旦〕可是那春城無處不飛花的詩么。〔小生〕便是?！驳硿[新俊逸。庾子山鮑明遠(yuǎn)也只如此?！残∩衬阍诖藬?shù)載。一向深藏。但這般人也須一見?！驳澈揽唾F人。郞君不以妾一見。而見一窮士。眞高義也。那韓秀才呵。
【前腔】家徒四壁如懸磬。況沒個當(dāng)壚麗人。郞君所不足者非財(cái)也。況且那后房玉立。有女如云。少甚么黃金結(jié)客?？蓴溗自聘Q臣。韓生所與游多名士。必非久貧賤者。那雕輪畫轂游豪俊。想多緣席上堪珍?！残∩辰椤尺@妮子到是個女英雄。自古道凌霄之姿。安能作人耳目之玩乎。我有道理。〔轉(zhuǎn)身介〕柳姬。韓君平仆馬之費(fèi)。我盡輸與他。只是一件。憑他這般才貌。必須得個麗人。只今誰有似你的。〔旦〕呀。郞君不用多疑。也終須石見水淸。今日且休猜有女懷春。
〔小生〕你且安心。還是去么。〔旦〕郞君有命。妾須強(qiáng)行?！残∩橙绱宋胰?。其日你到春明園來。不要送了。正是桂山留上客。蘭室命媱妖?！蚕沦N上〕
【三學(xué)士】隔戶春催花信緊。姐姐。你聽得郞君說么。試聽葉底流鶯。他開籠擬放凌霄翼。你出峽應(yīng)輸夢雨情。〔旦〕輕蛾。你好輕信。倚玉蒹葭須分定。那辨取假共眞。
〔貼〕大丈夫一言為定。那有不眞的理。只是韓郞忒貧些?！驳尺@何足病。你且看他人地。豈有韓夫子而長貧賤者乎。
【前腔】北海鵬程終一奮。又何方食鷇衣鶉。我只慮他兩件來?？v多情桃葉羞相接。怕薄幸靑樓浪得名?！操N〕敢或有大娘子。也不可知。料他不做薄幸。倚玉蒹葭多分定。還辨取假共眞。
〔旦〕輕蛾。適間那玉合做甚。我不曾問你?！操N〕這也是韓君平的。他客囊羞澀。將來托悟空師父轉(zhuǎn)賣。是我袖來與姐姐。韓君平說道。就奉姐姐。聊充膏沐?！驳衬怯羞@話。你可送錢十千。為取酒之貲。〔貼〕輕蛾有計(jì)了。只做送錢與他。因便探他事體何如?！驳衬憧倎黹e在此。這也使得。
何用識夫壻?！ ‰y言夫壻殊。
取婦得如此?！ ↓R姜亦不如。
第八出 除戎
【番卜算】〔外侯節(jié)度戎裝引眾軍上〕手握赤麟符。坐鎭盧龍府?；富干蠈⑼π蹐D。戮力酬明主。
漠南春色到滹沱。邊柳靑靑塞馬多。萬里江山今不閉。漢家頻許郅支和。下官姓侯。名希逸。營州人也。身長七尺。敵學(xué)萬人。陷陣登先。論功居后。以此從戎十載。只得副將平盧。一月前因那王玄志之子殞身。部下共推我為節(jié)度。押衙許俊。義烈超羣。驍騰絕世。他道是六師無主。眾意所歸。勸我權(quán)且俯從。以安反側(cè)。我就遣他具表奏聞去了。此地東連渤海。西握長安。又聞安祿山這廝善得虜情。將窺神器。不時竊發(fā)。須要預(yù)防。目下羽檄稍閑。狼煙暫靜。把軍士們操練一番。中軍官那有?！残∩熊姽偃盅b上〕星月開天陣。山川列地營。中軍官見?！餐狻辰袢臻_操。你好去將臺上傳令中軍。操鼓搴旗。四面分營結(jié)隊(duì)。務(wù)要首尾相應(yīng)。步伐整齊。違者以軍法從事?！残∩车昧睢！舱涨皞鹘楹稀?
【倒拖船】排陣勢。按營圖。按營圖。風(fēng)云變化在須臾。只須臾。好把蛇蟠聯(lián)虎翼。休將鵝鸛混魚麗?；祠~麗?！埠稀吃嚳打娨π鲁鋈?。管敎一鼓滅強(qiáng)胡。
〔外〕中軍官再傳令。務(wù)要旗幟鮮明。戈矛犀利。弓彎滿月。馬逐奔虹。違者以軍法從事?！残∩车昧?。〔傳介合〕
【前腔】攢畫戟。佩雕弧。佩雕弧。星流電轉(zhuǎn)耀云衢。耀云衢。閫外先威明號令。軍中殺氣滿旌旗。滿旌旗?！埠锨澳┰S俊冠帶捧勑上〕
【番卜算】三錫剖金符。后命加茅土。盈盈又向府中趨。紫鳳銜天語。
圣旨已到。跪聽宣讀?；实蹌袛z平盧節(jié)度使侯希逸。頃者禍降平盧。變生肘腋。共戕若主。歸命于卿。爾卽暫攝本官。撫茲狂校。雖少嫌于專制。實(shí)有利于國家。爾奏以聞。朕心加悅。今就拜爾為平盧節(jié)度使。兼御史大夫。爾其益懋忠貞。作先敵愾。乃眷西顧。守在四鄰。押衙許俊。面闕之日。進(jìn)階二級。別有勑行。欽哉毋忽。謝恩?！餐庵x恩介末見介〕許俊久違麾下。恭喜主帥玉節(jié)光臨。彤弓寵錫?！餐狻诚鹿贂航铏?quán)宜。處非其據(jù)。薦膺恩錫。罪浮于功。私懼方深。何喜之有。
【柰子花】念微臣暫攝銅符。荷皇恩竟掌平盧。媿干城心腹。折沖樽俎。誓捐軀奮先戎伍?！埠稀澄奈?。好誦取萬邦吉甫。
〔外〕許押衙。一路生受你了。〔末〕
【前腔】遠(yuǎn)騑騑四牡馳驅(qū)?！餐狻吵⒅?。也談兵么。〔末〕振堂堂九伐謀謨?！餐狻撤蛾柭曄?。頗自不佳?！材撤蛾柵c此處地相接踵。災(zāi)近剝膚。有俺主帥在上。料不患他。笑春生組練。夜高笳鼓。擁羆貅臨邊都護(hù)。
〔合前外〕許押衙。軍士們今日我已操演一場。自后你可常監(jiān)督他。定要精強(qiáng)。須同甘苦。其不用命者。付軍政司治之?！材愁I(lǐng)鈞旨。
王師非樂戰(zhàn)?！ ≈訍跫驯?。
莫負(fù)盧龍塞?！ w邀麟閣名。
第九出 诇約
【唐多令】〔生上〕心折大刀頭。咸陽客幾秋。床頭金盡敝貂裘。又見靑梅贈柳。春欲暮。歲空流。
高田種小麥。終久不成穗。男兒在他鄉(xiāng)。焉得不憔悴。我韓君平從來慷慨。不會凄涼。卻怎生說出這般話來。想我的平生。風(fēng)流出眾。才氣無雙。管討個一顧傾城。片言入彀。到如今孤身久客。四?？漳摇Ｓ匈x聲金。未許看花立仗。其人如玉?？战虜S果盈車。當(dāng)此春景融和。不奈鄉(xiāng)心迢遞。正是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xì)如愁。
【醉扶歸】嘆西歸難把秦烏守。向南棲空敎越鳥留。隔園桃枉卻要攀頭。道傍李料不能甘口。更長安花落送春愁。正風(fēng)風(fēng)雨雨淸明候。
【不是路】〔貼上〕試覓風(fēng)流。曲曲橋西百尺樓?！部坶T介〕把雙環(huán)扣。為何沒人應(yīng)門。敢垂楊何地玉驄游?！采车螢g瀏。聽他百囀鶯求友。待我開門看?！惨娊椤逞?。原來是李家女郞。〔貼〕相公。管你遷喬在上頭。你在此何干?！采趁邷[晝?！操N〕想夢為蝴蝶和花瘦。莫非中酒?！采衬切┲芯?。
〔貼〕非關(guān)中酒。定是傷春?！采澄夷堑么簜麃?。〔貼〕前者玉合。姐姐奉錢十千。為取酒之貲?！采尺@平樂價了。女郞請坐?！操N〕相公是郞君契友。怎生好坐?！采撑O原是大人家風(fēng)范。況且柳夫人有命。道不得個敬主及使么?！操N〕僭了。相公客舍蕭條。何以娛日?！采硽w思甚濃。馬首東矣?！操N〕一向與我郞君相處。到不曾曉得相公行藏。
【紅衲襖】你甚的困新豐似馬周?！采呈蔷昧粼诖??！操N〕敢只為出函關(guān)尋李叟?！采忱钹O也只傾蓋相與。承他顧盼?！操N〕可輕拋舉案的齊眉偶。〔生〕室中無人?！操N〕想貪他倚門的獻(xiàn)笑流。〔生〕不欺女郞說。閑花野草。也不到小生眼底?！操N〕呀。久別故園。又無妻室。你怎免得雉朝飛在野愁。更敎那烏夜啼臨霜候?！采持皇撬砷痹谕?。況且雨露旣濡。小生靑年。不愁佳麗?！操N〕相公少說。只恐你韶顏不久留春也。露濕荷裳已報(bào)秋。
【前腔】〔生〕我只為悞看花帝里游?！操N〕原來為春試到此。〔生〕卻討個結(jié)如蘭豪俠友。〔貼〕是與我李郞厚了。〔生〕恨生平種璧在藍(lán)田后。那裏去懷珠向漢浦求?！操N〕縱有個人兒縫裳綴綻。難得你一心哩?！采吃蹀盏觅x凄凄怨白頭也。不得弄摻摻縫素手?！操N〕你這等會看待。怕沒有人么?！采持豢帜窍蓪m鎖定嫦娥也。斟酌天寒奈九秋。
〔貼〕細(xì)看月輪還有意。定知丹桂近嫦娥?！采衬阈〗愕剿奇隙?。誰近得他來。〔貼〕韓相公。你未必近得他。他卻也說得你不遠(yuǎn)哩。〔生〕愿聞?！操N〕姐姐常對我說。韓夫子豈長貧賤者乎?！采尺@般說。李王孫有孟嘗君之賢。柳夫人也就是僖大夫之婦?！操N〕他還說得你好哩。〔生〕一發(fā)見教。〔貼〕
【解三酲】美詞華天垂列宿?！采承∩彩亲R得幾字?！操N〕好風(fēng)神水湛淸秋?！采程焐绱??！操N〕你好不識夸?！采椤承∩驮挻鹪?。休要認(rèn)眞?！操N〕當(dāng)壚沒個人偎守。更臨邛四壁堪愁。〔生〕四壁堪愁。不在話下。小姐也想到當(dāng)壚上了。〔貼〕那瑤姬判夜歸巫岫。我驛使傳春到隴頭。雙星湊。雙星湊。似盈盈一水?？椗疇颗?。
〔生〕此是小姐美意。知你郞君何如?！操N〕料我郞君雖無粉黛三千。不少金釵十二。尙堪換馬。何況贈君?！采撑O。雖然如此。只是小生與李郞。禮周賓主。契洽弟昆。極欲攬子之袪。無奈據(jù)人之席。這事也多難了。
【前腔】只贏他提心在口。早難言有鵲巢鳩。累累已似忘家狗。誰承望燕侶鶯儔。怕桃花爛熳迷仙岫。敎柳眼安排怨陌頭。
〔合前生〕女郞多多致謝小姐。只恐此生無以為報(bào)?！操N〕相公耐心。就是李郞也有幾分在意了。
柳色參差隱畫樓。 遠(yuǎn)書歸夢兩悠悠。
春風(fēng)無限瀟湘思?！ ∮商O花不自由。
第十出 懷仙
【粉蝶兒】〔小生李王孫上〕瑟懶琴慵。一曲懷仙堪弄。
〔集唐〕心期仙訣意無窮。十載靑春不負(fù)公。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時回首背西風(fēng)。俺李王孫。想起那浮生易往。先路難期。練色征聲。都?xì)w欲界。輕財(cái)任俠。也屬微塵。雖已變跡埋名。還要棄家訪道。只是我室稱金穴。座有玉人。難道是斥如犬羊。棄同溝壑。那柳姬眾中最少。才色絕倫。前對我說。韓君平目今暫在泥中。必不久居人下。這妮子所見。略與我同。我今日設(shè)酒春明園。就把這妮子配與他。先遂室家之愿。后寄筦鑰之司。其余女侍。驅(qū)他出閣。亦有何難。此時且不須提起。蒼頭那裏。〔末上〕招之則來。麾之則去。請郞君差遣?！残∩匙蛉辗指赌汊胰藰凡?。想俱齊備。可去接柳娘子先到春明園。我自尋韓相公。由宣陽里一路來?！材愁I(lǐng)命。小山叢桂初招客。東閣觀梅欲待人?！蚕滦∩嘲潮銖奶旖稚先ァＯ肓昝惨苍跁r了。
【普天樂】麗華濃。芳塵動。須有個人兒共。只是我自要游仙。誰顧得你。今就與韓君平。恰好相稱。春歸急。春歸急。擲翠拋紅。雙雙的宛轉(zhuǎn)玲瓏。似珠連璧融。人生都只為這個情字。管多少無明煩惱。俺早已打破也。從今把多情付與東風(fēng)。
閑云不系東西影?！ ∫苞Q寧悲去住心。
蘭渚蒼蒼春欲暮?！ ÷浠魉闺x琴。
第十一出 義姤
【一江風(fēng)】〔貼上〕怯春寒。綠襯芳茸淺。嬌護(hù)金蓮倦。我還了韓君平玉合錢。又透出他實(shí)信來?；馗步憬闳?。做蜂媒著意花間。逗得花心亂。東家望眼穿。東家望眼穿。西樓好夢圓。說話之間。不覺已到。呀。如何鎖上門在此。試問一聲。柳娘子今在何處?！矁?nèi)應(yīng)介〕李家接去春明園了?！操N〕姐姐。你去則去。只恐你乘興而來。興盡而返。怕啼鵑灑血空成怨。行來此間。是韓君平門首。如何也鎖上門。想是我們郞君請去。韓郞。韓郞。你事多難成。到不見姐姐也罷了。怕啼鵑灑血空成怨。
這便是春明園。那花徑中遮遮掩掩走來的。多是我姐姐也。
【前腔】〔旦上〕惜春殘。徑踏飄紅遍。簇蝶香裙散。輕蛾。你來了。我今日妝束好么?！操N〕鬢兒梳得絕精。只是安黃不正些?！驳硢柊颤S不正纖纖。鬢墨光浮渲?！操N〕韓郞好生致意。早承鸞信。愿協(xié)鳳占。〔旦〕飛鸞信早還。飛鸞信早還。〔貼〕姐姐。他并未新婚。亦無外宅。〔旦〕住口。輕蛾口暫緘。怕金籠鸚鵡能傳怨。前話只好你知我知。怕金籠鸚鵡能傳怨。
郞君自去邀韓相公。想必就到。我們一壁廂候他。〔生小生眾作樂同上〕
【海棠春】〔小生〕開林選勝貪游衍。著罨畫樓臺當(dāng)眼。陰洞宿煙迷。曲檻余寒淺。〔生〕北斗城邊。南山掌畔。承露金莖霄漢。〔合〕把酒送春歸。萬點(diǎn)春零亂。
〔歸國遙〕〔小生〕春欲暮。滿地落花紅帶雨?！采炽皭澯窕\鸚鵡。單棲無伴侶?！驳衬贤コ毯卧S。問花花不語。〔貼〕早晚得同歸去。恨無雙翠羽。〔小生〕柳姬過來。見韓相公?！驳诚喙f福?！采沉镒影菀?。這就是章臺柳么?！残∩乘靡焉罹?。今特薦上客耳。〔生〕李兄。名園不殊金谷。麗人何減綠珠。仗此花神。愿得靑春無恙。白首同歸。〔旦〕相公與郞君同心聯(lián)璧。可參騎省之游。賤妾澀指縫絲。良媿石家之婦?！残∩辰袠啡藗兂袘?yīng)。輕蛾拂席。柳姬把盞。〔眾作樂旦送酒介〕
【桂枝香】押簾銀蒜。拂纓珠串。啼妝半貼鈿蟬。手語斜飛金雁。看花期漸闌?；ㄆ跐u闌。露條香濺。風(fēng)心紅綻在長安。人遠(yuǎn)天涯近。春歸客路先。
〔小生〕韓兄。你寒食佳篇。柳姬近來頗習(xí)。試歌侑酒?！驳?
【北寄生草】催風(fēng)雨愁中節(jié)怨。龍蛇原上田。那花飛細(xì)蕊胭脂絢。門垂御柳金絲顫。宮傳蠟燭靑煙變。知何方火向客心然。便禁煙也不禁侯家宴。
〔生〕李兄。綺庭玉樹。聲聲自合鸞歌。繡幌金荃。字字偏諧鳳律。不數(shù)四時子夜。絕勝舉國陽春?！残∩承∩址钜粠?。
【桂枝香】風(fēng)回雕扇。春催檀串。璇題梓澤高鶱。玉柱梁州低按。韓兄請酒。把金樽再拈。金樽再拈。羞蛾偷換。淸矑流盼。笑嫣然。引鳳停歌拍。驚鴻試舞筵。
柳姬。我久不見你舞了。好一折腰。試他垂手。
【北對玉環(huán)帶過淸江引】〔旦舞眾合介〕碧玉珊珊。羅裳風(fēng)外單。紫燕翻翻。纖腰掌上安。頓趾卻仍前?；厣頂鄰?fù)還。飛雪流波。盈盈舒媚眼。余姿逸態(tài)張猶掩。障袂驚香散。急鼓會繁弦。白纻縈淸彈。乍猶矜忽如疑中似幻。
〔生〕看他矯若游龍。超踰集鳥。春風(fēng)香徑?；ㄇ按鋷娘L(fēng)。夜月紅樓。樹下霓裳出月。是好舞也。〔小生〕當(dāng)直。把酒移到瑤光臺。我們從金波橋過去?！惨葡楹稀?
【燒夜香】金波蕩影弄云鮮?？椗畼蚧貛浊?lián)。洞口花源別有天。〔合〕別有天。邀客盡留連。向晚。扇月斜窺。繩河半展。
〔到介生〕王孫別舍擁朱輪?！残∩巢涣w空名樂此身?！驳抽T外碧潭春洗馬?！操N〕樓前紅燭夜迎人。〔小生〕酒到。〔送生酒介〕
【梁州序】瑤臺新列。金波虹瞰。十二屛山不斷。籠香拈翠。臨春笑攬韶年。韓郞。你名士無虛。柳姬。你佳人獨(dú)立。一個赤繩未系。一個玄的猶存。自合雙飛。眞難再得。便相配偶。不必遲疑?！仓干椤晨茨阍~華掞日?！仓傅┙椤雏惒噬?。絕世俱堪羨。玉笙吹徹也會雙仙。一任天風(fēng)駕紫鸞。輕蛾掌燭。柳姬送酒。〔合〕然錦燭。開羅薦。把玄漿合巹頻頻勸。
酒來。我代你們一祝?！矊μ斐昃平椤匙４硕恕＜哑谥?。天長地久。夫貴妻榮。期百歲結(jié)良緣?！采忱钚帧Ｋm未抱衾裯。已在小星之列。小生后來烏鵲。敢分明月之棲。況你玉牒名流。合配金屛艷質(zhì)。
【前腔】〔指小生介〕天潢貴種?！仓傅┙椤承菢蛳涉?。掩映金輝玉璨。絲蘿喬木。根株豈合纏綿?！残∩晨?。大丈夫相遇。杯酒間一言道合。尙許以死。何況一女子乎?！采炒蟮虏粓?bào)。知己誠難。安得復(fù)勤子之施。奪人之好。況我窮林賦鳥。幸舍歌魚。涸轍波非淺。褰裳何處也隔蓬山。敢望文簫逐彩鸞。
〔合前旦〕郞君。妾方待歲。不止周星。弄管持觴。旣免蒸梨之過。稱詩守禮。何來唾井之嫌。
【前腔】捧瓊蘇醉壓銀蟬。點(diǎn)松肪光飛玉繭。更沈香火底。秾李花前?！残∩沉Р盍?。你就是仙女。也有個吹簫碧落。怕不做悔藥靑天?！驳晨墒擎隙鸨荚隆５叟嗽?。覿面將人閃。〔悲介〕謾憐雙笑也鏡空圓。翠影羞窺舊舞鸞。
〔合前貼〕姐姐他相女配夫。韓郞為君擇婦。佳人才子。眞如二曜經(jīng)天。吉日良宵。試看三星帶月。
【前腔】道新人琬琰名鑴。問才郞金華時彥?？椿ǚ康途Y。黼帳高懸。郞君。這是推云出岫。掇月移宮。好事行方便。姐姐。今朝遷次也笑啼難。一曲離鴻雜引鸞。
〔合前小生〕韓郞柳姬。你們當(dāng)此星月之前。花燭之下。誓同結(jié)發(fā)。都莫負(fù)心?！采┠橄憬椤?
【節(jié)節(jié)高】名香炷博山。瑞壚煙?！舶萏旖椤成钌畎莅l(fā)低低愿。憑天鑒。交頸鴛。雙飛燕。春光到處常相見。風(fēng)波縱有休輕散。〔合〕一日長安遍看花。管敎早晚魁金殿。
〔小生〕蒼頭們。將鼓樂花燭。送到園中西洞房去。〔眾行介〕
【前腔】蘭房笑語喧。擁嬋娟。銀缸隱見桃花面。香鬟亂。寶唾沾。靈犀泮。游蜂細(xì)簇幽黃淡。啼鶯暗度驚鴻散?！埠锨啊?
【尾聲】銅龍午夜催銀箭。障溶溶香氳夢暖?！采拘∩椤承∩钪x?！残∩骋鈿庀嗯c。何所可謝。〔生〕你海樣恩深石樣堅(jiān)。
〔小生〕韓兄。三日之后。同柳姬到俺宅中。一言相吿?！采愁I(lǐng)教。
仙史高臺十二重?！ ∏蓪⒒菊即猴L(fēng)。
可憐今夜千門裏?！ °y漢星回一道通。
〔小生下生旦吊場介生〕柳娘子。向者紫陌閑游。紅樓乍遇。山陂相隔?？殖汕Ю镏b。蓬梗還逢。喜遂同根之愿。我想起當(dāng)日呵。
【啄木兒】紗窗倚。繡陌游。不是從前相識久。猛偷傳一縷柔情。卻空拋萬種閑愁。想今生沒路投機(jī)彀。東風(fēng)怕不堪回首。可料浮槎替入舟。
〔旦〕那日綠柳煙勻。纔堪系馬。碧桃春老。似誤停舟。將無永絕今生。何意為歡此夜。
【前腔】瑠璃榻。翡翠樓。手卷眞珠上玉鉤。擲年光幾樹楊花。躍春風(fēng)甚處驊騮。記初窺薄怒頳相逗。將辭轉(zhuǎn)盼精堪授。今日蒙羞載鄂舟?！操N持燭上〕
【三段子】綿藤話兜。算從前相思盡勾。香甜味投。趁新來風(fēng)流上頭。呀韓郞。你那得閑坐。〔生〕他防身寶襪牢牢扣。躭驚翠黛輕輕縐。兀那一段銷魂乍喜乍羞。
〔貼〕好不卽溜的相如。
【歸朝歡】留心的。留心的緊偎慢抽。姐姐。恰好處些兒著手。你們到要緊時莫丟了我。針和線。針和線計(jì)他引頭。韓郞。你如今眞喚個章臺折柳。姐姐。這替不得你的。你怕他待怎生?！驳撑滤麩羟肮庋蹖⑷恕觥茨苛簟怠４差^絮語將人構(gòu)。〔貼〕韓郞走來。我教你個七字經(jīng)兒?！惨鷶y旦手介〕做道是軟款溫柔不識羞。
〔生旦下貼〕他兩個洋洋去了。卻怎生發(fā)付我來。你看。
春風(fēng)拂檻露凝香?！ 』T熒熒照洞房。
一樣玉壺傳漏出。 南宮夜短北宮長。
第十二出 譯賓
【夜游朝】〔凈番將眾上〕擊鼓吹螺分別部。捧氈盤酥酪酣呼。飮馬黃河。射雕赤嶺。西日近長安何處。
平沙落日大荒西。隴上明星高復(fù)低。孤山幾處看烽火。戰(zhàn)士連營候鼓鼙。自家吐蕃大將沙咤利的是也。蒙贊普擢我鎭守河隴。令嚴(yán)金箭。名綴銀涂。近日來被唐朝哥舒翰攻拔諸城。盡收故地。郡澆河于積石。軍神策于臨洮。這國中蘇毗強(qiáng)部。又以歸降。封王賜姓。我想起那日磾辭胡助漢。由余從戎入秦。這都是用夏變夷。到落得畫圖標(biāo)史。俺身留番地。心慕華風(fēng)。愿備外藩。將稱內(nèi)屬。且待俺部將乞力斤到來。把都兒們。喚乞力斤來帳中議事?！脖姂?yīng)喚介末乞力斤上〕鷲翎金仆姑。燕尾繡蝥弧。獨(dú)立揚(yáng)新令。千營共一呼。乞力斤見?！矁簟称蛄?。俺意欲散離戎部。歸附唐朝。倘列雁臣。猶勝鳥使。你道如何。〔末〕大唐統(tǒng)接帝王。西戎親本甥舅。合有金鵝之獻(xiàn)。以代銅馬之圖。只是要力修表章。得預(yù)朝請方好?！矁簟嘲痴馊绱?。你聽我道。
【瑣窗郞】喜天王撫有輿圖。筑降城徹拂廬。和戎賜樂。拜表平胡。還呈玉馬不勞銀鶻?！埠稀吃嚳此釉礀|注隴頭路。隨碣石片鴻度。
【前腔】〔末〕望中朝紫氣黃圖。蝕星旄偃月弧。好敎簉鷺。莫恥垂狐。漢官今日威儀重覩。
〔合前凈〕俺一面修表。收拾玉帶金皿。作貢獻(xiàn)之物。勞你前去長安。〔末〕小將便須速行。此時長安已是三月了。
秦中花鳥已應(yīng)闌?！ ∪怙L(fēng)沙猶自寒。
夜聽胡笳折楊柳。 敎人氣盡憶長安。
第十三出 醳負(fù)
〔小生上〕轉(zhuǎn)知名宦是悠悠。分付空源始到頭。待送妻兒下山了。便隨云水一生休。俺一向不樂人間。意欲尋仙方外。只有柳姬。撇他不下。又已配與韓君平。前約他夫婦。三日之后。過俺宅中。早已著輕蛾請去。待他來時。這幾十萬家計(jì)。盡付與他。俺便飄然長往了。韓郞。韓郞。你怎知俺數(shù)十年前曾為名將。北征突厥。西討吐蕃。后來卻混跡屠沽。逃名花酒。到今日都似做一場大夢也。
【雙調(diào)北新水令】一生塵土夢初醒。幾年來隱名留姓。烏飛和兔走。虎斗與龍爭。誰是惺惺。百忙裏難提省?！采┵N上〕
【南步步嬌】曉帳沉沉茱萸冷。鳥喚東風(fēng)醒。香肩并影行。一抺生煙。柳昏花冥。何處把車停。〔貼〕此間是李郞宅子了。試看人在瑤臺境。
〔見介小生〕韓兄。你們都來了。來得恰好。俺檢點(diǎn)些小家貲。大約有數(shù)十萬。家僮數(shù)百人。都已在此。今日就交付你們。俺從此逝矣?！采逞健s為何這般說起。〔小生〕韓兄。俺與你都是英雄輩。一諾無雙。不必再讓。〔旦〕怎好受這許多?！残∩沉?。你知俺是豪爽的人。怎做得守錢的虜。年來費(fèi)用。其實(shí)不多了。
【北折桂令】則空憐一事無成。盡家緣一諾都傾。穩(wěn)趁著一介書生。今日這繡戶銀屛。鴉靑獸錦。婢織奴耕。一任你支分管領(lǐng)。伴他們裊娜娉婷。早成個錦片前程?！采忱钚挚v要尋仙。再住幾時。去未遲也。〔小生〕遲了遲了。俺可待無錢斷酒。折末也垂老修行。
【南江兒水】〔生〕一片英雄氣。三年客旅情。疎財(cái)仗義交曾訂。李兄。我那件不受你惠來。騎來匹練穿花影。偎將雙袖臨妝靚。況復(fù)傾家相贈。三匝堪棲。到敎你南枝孤另。
〔小生〕韓兄。你道俺仗這幾貫腐物了。你聽俺道。
【北雁兒落帶得勝令】俺也曾腳蹬將日窟平。俺也曾手撼得天關(guān)應(yīng)。俺也曾指河山帶礪盟。俺也曾驅(qū)虎豹風(fēng)云陣。〔生〕原來李兄身曾為將。到頭來卻何如?！残∩车筋^來長揖謝公卿。暗妝孤花柳情。打滅下粗豪性。做幽居不用名?！驳衬闳缃駞s又怎生?！残∩秤?。漸白發(fā)飄明鏡。泠泠。我則待駕鸞驂上玉京。駕鸞驂上玉京。
【南僥僥令】〔旦〕佳期空自定。別恨轉(zhuǎn)多縈?？v有日相邀云路迥。料環(huán)佩只空歸月下聲。
【北望江南】〔小生〕呀。你子道環(huán)佩只空歸月下聲。誰待會到蓬瀛?？芍秋w梭日月一棋枰。更茫茫欲海幾千層。俺虛飄飄此行。虛飄飄此行。甚的是東風(fēng)回首不堪情。
【南園林好】〔貼〕聽金雞云中共鳴。看靑鳥筵頭共行。郞君。輕蛾雖則婢子。性亦有靈。愿傍著蓬山芝嶺。隨子晉學(xué)吹笙。搗靈藥兔長生。搗靈藥兔長生。
〔小生〕輕蛾肯從我去么。你縱不是仙才。亦非凡骨。好做個秦宮毛女。梁家玉淸。數(shù)年之內(nèi)。到是你先會俺哩?！操N〕郞君此去。云水浮蹤。雖無定所。蘧廬寄跡。亦在何方?！残∩嘲扯嘣诮K華二山了。
【北沽美酒帶太平令】蓮峯矗紫閣橫。蓮峯矗紫閣橫。仙露掌白云庭?！采┍椤衬愣ㄒチ恕Ｏ嘁娭?。今生未卜。待將一杯。渭城相別?！残∩尺@杯酒殷勤唱渭城。疊陽關(guān)你送行。正垂柳怨靑靑。俺此去呵。早除卻花魔酒病。慣聞他鶴唳猿聲。守淸夜藥壚丹鼎。張碧落粉圖霞■〈巾登〉。你呵若問俺今生。試聽一待滿千齡再經(jīng)。呀怕難尋舊家門徑。
俺就此去也。仰天大笑出門去。卻伴靑霞入翠微。〔下旦〕他就長揖而去。你何不追及。還讓與他?！采巢皇?。此豪達(dá)者。適已備言之矣。勿復(fù)致謝。我想起人生呵。
【南尾】風(fēng)花聚散眞無定?！驳硲洑q歲王孫草色靑?！操N〕空擲下千金結(jié)客名。
〔旦〕相公資用頗給。家室有人。日月蹉跎。功名在意?！采程熳有行覍w。尙須春試。禮部侍郞楊渡。他常知我才名。至期自當(dāng)努力。
人無回意似波瀾?！ ∏儆须x聲為一彈。
縱使空門再相見?！ ∵€如秋月水中看。
第十四出 逆萌
【北點(diǎn)絳唇】〔凈安祿山眾軍引上〕掌握河山。部兼蕃漢。鴻圖建。地覆天翻。穩(wěn)坐那黃金殿。
營州少年厭原野。狐裘蒙茸獵城下。虜酒千鍾不醉人。胡兒十歲能騎馬。自家東平郡王安祿山的是也。俺本營州胡人。姓康。名軋犖。幼蒙張守珪養(yǎng)為己子。后來累官做平盧節(jié)度。兼柳城太守。天寶初年。入朝稱旨。唐天子坐俺金雞大障。起第京師。又拜楊貴妃為兒。出入宮掖。卽今總領(lǐng)范陽三道。進(jìn)封東平郡王。恩寵極矣。想起俺生多異相。難道只位極人臣。況且那海內(nèi)無兵。朝中多故。正是天與不取。反受其殃。俺帳下番漢各兵之外。又有那契丹曳落河八千人。家奴善弓矢者數(shù)百人。日前曾遣人筑雄武城于范陽之北。又遣人買錦繡數(shù)萬。以佐軍貲。想俱完備。叫曳落河。你們近來勇力何如。俺指日就要渡河入洛了?！脖姟炒笸趼牱A?！餐狻?
【浪淘沙】一鼓奮爭先。帳卷胡天。黃河似帶可投鞭。管取軍威如破竹。飮馬三川。
〔凈〕家奴等。你們近來弓矢何如。〔末〕
【前腔】破的聽鳴弦。一箭雙穿。驚鴻虛發(fā)下平原。管取射人先射馬。七札誰堅(jiān)。
〔凈〕叫筑雄武城的。那城果是何如?！残∩?
【前腔】千仞看高騫。雉堞言言。秦城北斗料空傳。管取金湯成保障。百萬當(dāng)關(guān)。
〔凈〕那羣賈們。前買的錦繡服色何如?！渤蟆?
【前腔】霞■〈毛疊〉共霜?dú)?。日耀云鮮。戎衣一著白旗懸。管取春溫如挾纊。組練三千。
〔凈〕你們成功之日。都有重賞。〔眾謝介凈〕數(shù)日前何千牛與俺說。平盧一帶。雖則屬俺節(jié)制。那侯希逸是個不良的人。倘或俺直入中原。哥舒翰提潼關(guān)之眾。以沖其前。侯希逸統(tǒng)河北之兵。以躡其后。卻不做腹背受敵。進(jìn)退無門。俺已命高尙修一書。遣中人韓朝揚(yáng)去說他連和便了。
晝暗狐貍得勢?！ √礻庽西瘸謾?quán)。
不能流芳百世。 亦當(dāng)遺臭萬年。
第十五出 逢世
【一翦梅】〔旦貼上〕臚傳三殿日華重。滿眼英雄。誰識英雄。〔貼〕花明十里曉煙籠。滿眼春風(fēng)。誰領(lǐng)春風(fēng)。
〔小重山〕〔旦〕正是神京爛熳時。羣仙初折得。上林枝。烏巾白纻最相宜。精神出。御陌袖鞭垂。〔貼〕柳色展愁眉。管弦分響亮。探花期。光陰占斷曲江池。〔合〕新榜上名姓徹丹墀。〔旦〕輕蛾。韓郞今日裏南宮引奏。北闕敷言。不知他文福何如?！操N〕姐姐。相如獻(xiàn)賦。猶幸同時。主父陳書。方嗟見晚。你也曾說來。似韓郞才貌。那得長貧賤么。少刻就有佳音了?！驳痴f便這般說。你見那顯達(dá)的。幾個有才貌來。我想此時呵。
【賞宮花】桃花浪融。風(fēng)雷百道通。乘流妨點(diǎn)額。一躍可成龍?！埠稀车改嘟痫w喜信。應(yīng)知剖璧遇良工。
〔末上〕才子已為金殿客。好音速報(bào)玉樓人。報(bào)夫人。相公喜得高第了。〔旦〕奚奴。你見誰來?！材承∪擞H在午門外見來。只有俺相公年少。主上賜名探花。使特敕京兆府。儀從鼓樂送歸第里?！驳乘缃裨谀驱?。〔末〕如今赴瓊林宴。到曲江題名去了?！驳衬氵€去接相公?！材承∪司腿ァＧ糊燁}名處。十九人中最少年。〔下貼〕
【前腔】芙蓉紫宮。春光醉九重。祥云看五色。女壻近乘龍。姐姐。你好喜了?！驳骋仓慌既?。何足為喜。時世人得個科名。便似做驚天動地。著甚來由?！埠稀骋岩娔嘟痫w喜信。眞敎剖璧遇良工。
〔旦〕你且去排個夜筵。待相公回來作慶。〔貼〕知道。闕下開金榜。閨中肆夜筵。〔下生冠帶眾儀從鼓樂上〕
【黃龍袞】宮袍柳色濃。宮袍柳色濃。烏帽花枝重。簇出神仙左右飛鸞鳳。〔合〕天門日拱。香街繡擁?？涞靡狻ｑR蹄歸。東風(fēng)送?！采硠诹形涣恕！脖姟晨涞靡?。馬蹄歸。東風(fēng)送。
〔下見介生〕獨(dú)受主恩歸?！驳钞?dāng)朝似者稀?！采秤駢胤钟??！驳辰鸬钯n春衣。相公。你遇主已收東箭。許身好比南金。幸無一第為多。須要孤忠自獻(xiàn)。〔生〕小生偶膺鳳舉。夫人與有鸞封。愿致警于齊風(fēng)。得傾心于堯日。
【大圣樂】大羅天蕊榜朣朧。奏芳名禁籍通。凌云一賦龍顏動。歌湛露荷天工。只今那瓊林賜出皇風(fēng)重。準(zhǔn)備你玉殿新頒紫誥崇?！埠稀畴u鳴可諷。好趁取金門待漏。長樂聞鐘。
【前腔】〔旦〕羨才華錦繡蟠胸。策臨軒過賈董。簫韶奏引虞廷鳳?？村氤哂P重瞳。分明是連枝紅杏依云種。還効那一點(diǎn)丹葵捧日忠。
〔合前〕相公。可惜李郞不見你有今日?！采澄艺四钏?。只是他已塵垢浮名。糠粃濁世?？粗覀?。就如浮漚在海中。鹓雛視腐鼠了。〔旦〕正是。早已命輕蛾設(shè)宴后閣。且自少敘一回。
萬年枝影轉(zhuǎn)斜光?！ ∪老瘸删ぐ?。
谷永直言身不顧。 郄詵高第轉(zhuǎn)名香。
第十六出 拒間
【掛眞兒】〔外侯節(jié)度末許俊引眾上〕笑談功成膺上賞。藉王靈捍御邊疆。〔末合〕燕寢香凝。平安火報(bào)。好圖取文修武講。
〔外〕分閫仍推轂。援桴且訓(xùn)車。風(fēng)揚(yáng)旌斾遠(yuǎn)。雨洗甲兵初。許虞侯。俺在此節(jié)鎭數(shù)年。所喜胡塵不動。日羽停飛。苔臥綠沈?；鳟嬯?。此皆主上之威。及諸將校之力也?！材吃S俊聞得安祿山招軍買馬。積草儲糧。又聞得多進(jìn)駱駝犬馬。以蠱上心。日前獻(xiàn)媚玉樂器。以諂妃子。眞個是狐媚方深。豕心難化。肘腋之變。只在旦夕了。〔外〕他必有細(xì)作往來傎候。俺們須要謹(jǐn)防?！材秤腥绺咭??！渤笾泄夙n朝揚(yáng)上〕曾盜張儀璧。還裝陸賈金。懸河吾有口。篡位爾何心。自家中人韓朝揚(yáng)的便是。領(lǐng)俺東平王之命。來說平盧侯節(jié)度。定約連兵。共舉大事。此間是他轅門了。牙門官可通報(bào)。東平王有使人在此?！矆?bào)介外〕我們方纔議他。卻好就有人來。著他進(jìn)見?！渤蟆持腥隧n朝揚(yáng)見。〔末〕你是東平王差來的。有書么?！渤蟆诚仍袝Ｉ萝娗槁┬?。遣小官口代天言?！餐狻吃趺唇凶鎏煅?。大意何如?！渤蟆炒笠庥d晉陽之師。以淸軍側(cè)之惡。元帥若能互相掎角。效力櫜鞬。則天下不足平矣?！餐狻巢盍瞬盍?。當(dāng)今天衢淸朗。社稷靈長。女謁雖行。王綱猶振。何損桓公之霸。敢借晉陽之名。俺說你那祿山呵。
【八聲甘州】三方保障。似羣星拱北。睿日當(dāng)陽。〔丑〕俺大王功高賞薄。以此不安?！餐狻程於骱剖帯Ｔ踝龅梅锤晗嘞?。〔丑〕他有這般勇略。怎肯置身人下么。〔外〕他噬人乳虎威難抗。似負(fù)主饑鷹飽卽揚(yáng)?！渤蟆彻沤癜酝踔鳌Ｒ捕际羌皶r成功。〔外〕哎。他已封東平王了。試詳。少甚么列土分王。
【前腔】〔丑〕騰驤。兵強(qiáng)馬壯。要親提霜甲。一掃天狼?！餐狻乘宰髂趿T了。怎的污及于我?！渤蟆齿o車相仗。況總是楚弓得喪?！餐狻乘麛麖U人倫。又昧天道?！渤蟆吃獛洝Ｄ阋獑柼斓烂?。那氣占沸粉晨空望。月暈圍參夜少光。〔外〕便是霸王之業(yè)。豈就容易成得。〔丑〕誠量。管敎成定霸圖王。
〔末〕中官。俺元帥呵。
【前腔】忠良。金符玉帳?？囱萏?。士列中黃?！渤蟆程萍叶嗌俟Τ妓迣?。有甚明白處。賢勞鞅掌。怕不做鳥盡弓藏?！餐狻硢t。閑說。我從軍白發(fā)三千丈。報(bào)國丹心一寸長?！渤蟆衬闳舨灰姀摹Ｋ欢ㄒ票鄵?。怕當(dāng)他不過哩。敢當(dāng)。定須敎斬馘擒王。
【前腔】〔外〕猖狂。陰謀妄想?？炊︳~暫息。幕燕終亡?！渤蟆匙R時務(wù)者為俊杰。請?jiān)獛浫?。云移日蕩。笑?dāng)車怒奮螳螂?！餐馀椤硢t。這廝好無狀。叫羣刀手推出轅門裊首示眾?！脖姂?yīng)綁丑下末〕元帥。這廝斬訖。賊必先加兵我了。這相持勢已拚鷸蚌。一戰(zhàn)功須凈犬羊?！埠稀呈漠?dāng)。取前茅討賊勤王。
〔外〕許虞侯。俺如今幕下少人。聞得金部員外韓君平。文武兼資。才力俱壯。遣人去長安把祿山反狀奏聞。就辟他為書記?！材橙绱藰O好。
家散黃金詶士死?！ ∩砹粢粍Υ鹁?。
漁陽老將多回席。 魯國諸生半在門。
第十七出 言祖
〔丑童子上〕〔集句〕花氣渾如百和香。不辭啼鴂妬年芳。樓臺深鎖無人到。綠樹陰濃夏日長。俺是韓相公家小園丁。相公官授金部員外郞。夜來入直去了。今日是賜沐之期。分付俺在此打掃園亭。你看這煙中蟬咽涼柯。燕雛午幕。新桐飮露。密柳眠風(fēng)。卻就是初夏景象。俺打掃已畢。待相公回來。與夫人到此。盡著他春宮秘戲。眞可愛夏閣微涼。呀。只見那輕蛾姐也走來了。我且閃在左廂?？此f甚?！沧鎏摫芙橘N上〕
【駐云飛】玉樹瓊葩。帝苑春來第一家。這園中春去夏來。又是一般了。朱果累累亞。荷葉些些大?！矁?nèi)鳥鳴介〕嗏。何物叫喳喳。〔做打鳥介〕把靑梅閑打。原來是一個鵲兒兩個鴉兒飛去了。我想那烏鵲也會塡橋。織女一年一度。誰似我們?？v有烏鵲塡橋?？椗€空踏?！渤蟪鼋椤澄沂桥｀O你是他?！操N〕呸。誰是牛郞誰是他。
這小廝。你是牛郞?？稍匆坏翁旌铀畠??！渤蟆衬隳翘旌铀Ｙn我一滴兒。也是你陰隲?！操N收介〕一滴何曾到九泉?！渤蟆衬憔土R我。又說起詩來。我唱一個曲兒贈你?！操N〕使得。〔丑〕
【北淸江引】小梅香百樣相勾搭。眼挫將人抹。筵頭謊沒查。櫈角忙凹軋。幾番兒眼巴巴想著那光踢遢。
〔貼〕這小廝到會抓人癢處哩。我也唱個曲兒贈你?！渤蟆骋埠靡埠??！操N〕
【前腔】小哥哥后庭花早發(fā)。背地和人刮。好處把頭抓。忍處將胸掐。幾番兒吹地灰坌得雙眼瞎。
〔丑倒地哭介〕你贓污我。我死了?！操N〕癡孩子。你起來。我打桃子你吃。〔丑〕要你吃半個。我吃半個。〔貼〕你還要啖我以余桃哩。〔旦內(nèi)叫介〕輕蛾。天色大曉。把銀缸滅了罷?！操N〕夫人來了。〔丑慌下旦上〕
【駐云飛】簾幙重遮。破曉膏凝髻半髽。春與東風(fēng)嫁。夢怯余寒壓。嗏。畫省正隨衙。待歸來花下。相公此時還不見回?！沧雠ń椤持话鸭?xì)蕊輕挼。立倦秋千架。耳聽鳴珂眼盼他?！矁?nèi)馬鳴介〕相公回也。去看茶來。試聽鳴珂管是他?！操N下生冠帶末仆隨上〕
【駐馬聽】下直金華。紫馬春殘?zhí)ぢ浠ā．?dāng)直的。把朝衣解去?！材?yīng)解衣下生〕我方乘月出朝。到家卻早見日了。只見星移閣道。月轉(zhuǎn)勾欄。日動窗紗?！策M(jìn)見介〕夫人。你曉妝畢了?！驳臭W兒好么?！采衬橇鞑ㄈ媵W向人夸?！采衬銥楹坞p眉未畫?！驳沉舸龤w。作京兆故事?！采澄遗c你畫。〔畫眉介〕遠(yuǎn)山橫黛邀郞畫?！脖У┙椤吃嚰s裙靫。趁背人深處妝初罷。
〔旦〕這是甚樣子?？上髠€官人們么?！采骋滥阏f。紗帽到會俗了人?！操N上〕逢時方燕喜。退食且從容。相公。夫人。茶來了。〔旦〕我們?nèi)@子邊行行?！餐薪椤?
【前腔】景湛淸華。問信風(fēng)吹到楝花?？墒悄涎瑵u引。嫩紫輕淹。慢綠交加?！采炒┲@洞過去?！沧龃┒吹┱^介〕低穿花洞翠翹斜?！采程鞖庹ш?。待脫衣著?！裁撘陆椤嘲脲教}薜絺衣掛。晝永無嘩。正困人天氣鶯啼罷。
〔住介旦〕輕蛾?？蓪⒕埔频剿畼巧先ァ！操N應(yīng)介〕樓似陽臺上。池如洛水邊。〔下旦〕相公。妾有一言。愿效左右?！采吃囌f何妨?！驳硺s名及親。昔人所尙。豈宜以濯泥之賤?；商m之美乎。日器具資用足。以俟君之來也?！采撤蛉?。桑梓久違。扮楡系念。無奈春光殢客。難教秋氣將歸?！驳澄液湍憔阆瞪倌辍闅g有日。請無內(nèi)顧。決意前行。〔生〕如此再當(dāng)卜日起程。〔末上〕西羌榮漢將。白起佐軍威。相公。那安祿山意欲謀反。使人去說平盧節(jié)度侯希逸。侯節(jié)度斬了來使。奏聞圣上。要請相公為書記。圣上就著相公去參他軍事。因便體察安祿山反狀。卽日就要動身了。〔生〕呀。如何是好。你可去打點(diǎn)行裝。領(lǐng)著隨行軍校。都到靑門外俟候?！材?yīng)下旦〕相公。方言晝錦。又歷星軺。卻不是兩得其便。大丈夫正當(dāng)立功邊陲。安可系情兒女。你此去呵。
【勝如花】淸和近。紫塞賒。一路煙花飄灑。道參軍妙算前籌。管成功先聲震瓦。妾有玉劍一口。贈君佩之?！菜蛣椤迟浻駝ι徎▕y靶?！埠稀忱沓钲櫦娙凰坡?。問來期還當(dāng)及瓜。白艸黃沙。指長安日下。盼不到片心無那。好翩翩結(jié)束辭家。懶翩翩結(jié)束辭家。
〔生〕我此番雖屬壯行。終多別恨。想我與你呵。
【前腔】連枝樹。并蒂花。襯著風(fēng)流俊雅。是誰敎?zhǔn)幾訌能?。虛撇下嫦娥守寡。我把別物來贈你。也都是閑。只有這帕上幾點(diǎn)眼淚兒。是痛腸中出的?！渤雠潦脺I介〕贈淚點(diǎn)傳情羅帕。
〔旦〕輕蛾。置酒到靑門外去?！矁?nèi)應(yīng)介旦〕相公。送你到靑門外別者。〔合前末持冠帶貼持酒上〕功名萬里外。心事一杯中?！材诚喙?。冠服在此?！操N〕夫人。酒在此?！驳滁S云斷春色。畫角起邊愁。不識陽關(guān)路。新從定遠(yuǎn)侯。古今送別。多唱陽關(guān)。我便歌陽關(guān)送酒也?！菜途平椤?
【榴花泣】陽關(guān)一曲。幽恨寫琵琶?！脖椤澈蜏I雨注流霞?；觌S芳艸遶天涯。似東西溝水爭差。〔生〕適方何等慷慨。到如今也淚下了?！驳诚s聯(lián)歲華。怕游絲到處將春罣。閃孤眠帳額芙蓉。可重逢人面桃花。
〔生〕聽你的歌兒。雖是嬌嬌滴滴。多少切切凄凄。正是思聲應(yīng)帶別。聲斷似兼秋。岐路風(fēng)將遠(yuǎn)。關(guān)山月共愁。古今邊塞多唱關(guān)山。我也歌關(guān)山一曲。勸你一杯?！菜途平椤?
【前腔】關(guān)山一曲。萬里逐輕車?？凑哿牬刁铡ｋx腸棖觸斷無些。怎支吾一捻香娃。紅顏?zhàn)脏?。怕行云早趁東風(fēng)化。倘相逢肯詠蘼蕪?；驓w來好覓菱花。
〔旦〕歸覓菱花。莫不是徐德言與樂昌公主么。你不須過慮。自后妾當(dāng)罷妝。一意相待。
【急板令】斷冰弦鴛鴦柱斜。減香肌茱萸帶賒?！采衬銢Q不要消瘦了。〔旦〕我還有幾句話祝付你。你奉使乘槎。奉使乘槎。只恐白磧沙寒。綠鬢霜華。龍劍休離。貂錦時加?！埠稀硰慕袢コ鋈€家。張大纛擁高牙?！采?
【前腔】想鼓鼙漁陽幾撾。料王師出征有嘉。我不久就回。少要想憶。且休敎憶咱。休敎憶咱。此時天氣漸暑了。辦取透骨龍綃。拭汗蟬紗。若到秋來呵。玉琬雙纏。寶褋交叉?！驳澄疫€送你一程。到渭河相別?！残薪椤硰慕袢コ鋈€家。張大纛擁高牙。
〔生〕臨河濯長纓?！驳衬钭訍澯朴啤！采承腥藨淹??！驳澈我晕课页睢！材骋训轿己印Ｏ喙辛肆T。
【一撮棹】垂柳渡隔水促驕騧?！操N〕日色將晚。夫人別了罷。桑柘影依。斜日數(shù)棲鴉?！采┌萁樯澄覀兙痛藙e了。尊前路室邇處覺人遐。〔旦〕紅愁并綠慘鏡無華?！埠稀硿[秋裏思?xì)w似邊馬。飛夢也一點(diǎn)暮云遮?！脖娕鮿衅礻?duì)上〕萬里鳴刁斗。三軍出井陘。小的們隨老爺去河北。在此久等。〔生〕叫捧勅官先行。眾軍校們照隊(duì)前進(jìn)。飛夢也一點(diǎn)暮云遮?！蚕隆?
【尾聲】〔旦〕那臨邛駟馬車高駕?！操N〕看諭蜀爭傳司馬?！渤筌姽偕稀稠n爺差小官拜上夫人。請就回車。〔旦〕拜上韓爺。邊庭之事。務(wù)必留心。不須念我。〔丑應(yīng)下旦〕拚白首文君不怨他?！蚕隆?
第十八出 悟眞
〔外道妝張果上〕紫煙衣上繡春云。靑隱山書小篆文。明月在天將鳳管。夜深吹向玉宸君。吾乃九霄仙伯張果的便是。生本堯時。歷經(jīng)唐代。名題仙籍。職掌天曹。寓身汾晉之間。棲志蓬瑤之上。三晨默運(yùn)。邢和璞不見其形。萬劫常通。師夜光莫窮其算。放驢曾戲朝元殿。眞看揮手如神。騎驢每過趙州橋。須信回頭卽道。俺一向隱在中條。這幾時云頭起處。望見那長安城中。有個李王孫。原系仙都散吏。到今來謫限將滿。功行未圓。他已棄家到此。指點(diǎn)他去西岳華山金天部下修眞煉性。又還須虔誠度物。來往人間。方可上升。復(fù)歸本位。且分付山神土地。多設(shè)魔難。試他一番。正是欲尋仙路近。須辦道心堅(jiān)?！蚕滦∩钔鯇O道妝上〕生在儒家遇太平。繁纓重滯布衣輕。誰能世上爭名利。臣事玉皇歸上淸。自家李王孫。棄家求道。云游到此。聞得那通玄先生張果。向隱中條。意要訪他。一路來千峯蔽日。萬嶂凌云?；蚵勀脸愿?。只有獸蹄鳥跡。這是中條山了。呀。忽律律的無影無形。半明半暗。好一陣怪風(fēng)也。〔做虎上叫舞介〕呀。卻原來一只金精白額虎來了。怎生是好。
【刬鍬兒】凄凄樹杪風(fēng)生霧。蕭蕭嶺外日臨晡。中途乍逢虎。驚魂半無我聞昔人投巖喂虎。不過為道。還向前去也。則憑他張牙怒呼。搖頭肆舞。訪道投巖。拚敎喂汝。
〔虎舞下小生〕謝得靈圣?；⒌饺チ恕Ｑ?。又見那陰云四合。腥風(fēng)滿耳。卻為何來?！矁舫蠖砩辖形杞樯逞?。是山中神鬼都來了。怎生的好。
【前腔】三頭六臂神驚顧。朱睛紺發(fā)鬼羣趨。冥冥望難數(shù)。紛紛載車。我聞山鬼伎倆有盡。至人不聞不見無窮。也則憑他穿林亂呼。吹燈暗舞。秉正驅(qū)邪。須敎任汝。
〔外張果上鬼驚下〕李生。你來了么。要尋通玄先生。則我便是?！残∩莸亟椤硵墒ザ?。使弟子枯骨復(fù)見光明。刻骨銘心。愿隨云駕?！餐狻忱钌Ｄ愕佬碾m固。仙骨未全。更須煉性修眞。還要虔誠度物?！残∩吃纲n一言。終身佩服。〔外〕你試聽者。夫大道守眞。三品為則。以一為度。以正為德。子能知道。萬事將畢?！残∩尘搭I(lǐng)眞言?！材┙鹜〉┯衽止?jié)眾作樂上〕云臥留丹壑。天書降紫泥?！惨娡饨椤沉t僊已集蓬萊上宮。請先生赴天池會。論五元眞人神游記事。〔外〕如此俺就去也?！脖娦薪楹稀?
【江頭送別】鵝笙導(dǎo)。鵝笙導(dǎo)。妙音低度。蜺旌送。蜺旌送。慶云深護(hù)。〔小生〕弟子拜送?！餐狻尺€有兩言。你再聽者。待后應(yīng)驗(yàn)。又來訪我?！残∩车茏釉嘎劇！餐狻秤鋈A則止。遇侯則行。后會有期。珍重珍重?！脖娦薪椤巢痪枚刺爝€重聚。管有日扈駕玄都。
〔外末小旦先下小生〕你看玉蓋金鈴。朱裳翠佩。乘云西去。冉冉如飛。〔望介〕
【前腔】飛鸞御。飛鸞御。月中歸去。飛鳧望。飛鳧望。道傍空竚。只恐洞天難重聚?？捎腥帐萄缦啥?。
俺本意要往終南太華。今日先生說遇華則止。一定是華山了。又說是遇侯則行。這卻不曉其意。想后必有驗(yàn)處。聞得華山是金天氏所掌。云臺道觀。好生靈異。俺須索那裏去也。
得道從來相見難?！ ∮致剸|去幸仙壇。
先生去后身須老。 乞與貧儒換骨丹。
第十九出 發(fā)難
【梁州令】〔凈安祿山末丑二將眾卒上〕雄兵百萬擁天驕。驟胡馬風(fēng)飆。初頒正朔是燕朝?！埠稀崇t鼓奏。金鐙響。寶鞭敲。
鸞旗掣曳拂云回。羽騎驂驔躡影來。隱隱驪山云外聳。迢迢御帳日邊開。俺安祿山做了大燕皇帝。今日新坐朝堂。隨駕官。拿平天冠朕戴?！泊鞴诮椤尺@冠戴得不自在。御制幾句來贊他。平天冠。平天冠。壓得頭痛眼又酸。有朝打碎天靈蓋。要做光頭其實(shí)難?！材澈靡粋€服周之冕?！矁粜椤尺@是秀才官。只有那四書學(xué)問。拿袞衣來朕穿?！泊┮陆椤骋律匣ɑò甙摺Ｊ巧鯑|西。〔末〕是虞廷十二章。〔凈〕這衣穿得不自在。也御制幾句贊他。十二章。十二章。鮑老當(dāng)筵笑郭郞。若教鮑老當(dāng)筵舞。舞袖郞當(dāng)轉(zhuǎn)更長。〔末〕又道是服之不衷?！矁粜椤尺@官兒搊來搊去。還記得左氏摘奇。且休閑說。俺旣登寶位。速傳羽書。以討楊氏為名。河北之地。望風(fēng)瓦解。如今先下東都。長驅(qū)西入。百萬江山。在吾掌握矣?！脖姟尘痛似鸨叭??！残薪閮舯姟?
【四邊靜】橫行鐵騎如風(fēng)掃。飛虹亙天眇。萬壘肅弓刀。連營列魚鳥?！矁簟衬憧催@洛陽地面。人不知兵。勢猶卷籜。好喜好喜。〔合〕黃河可超。中原直搗。歌舞入長安。龍文紫宮繞。
〔凈〕將校們。此去潼關(guān)。是長安要隘。聞得哥舒翰鎭守。他只欺吐蕃部落。怎當(dāng)?shù)梦业那颁h。不日就攻破了。
【前腔】潼關(guān)百二當(dāng)秦表。泥封料難保。帳月宿鳴雕。城云集烏鳥?！埠锨啊?
秦中自古帝王州?！ ∪f里風(fēng)煙接素秋。
花萼夾城通御氣?！ ≤饺匦≡啡脒叧?。
第二十出 焚修
〔老尼上〕名門利路兩何憑。百歲風(fēng)前短焰燈。只恐為僧心不了。為僧心了總輸僧。自家法靈寺老尼悟空是也。俺自到這寺中。白馬駝經(jīng)。黃龍說法。禪心久定。僧臘已高。當(dāng)此長夏淸閑。且自安禪打坐。正是白日無來客。靑山獨(dú)坐禪?！沧閮舫蠖∧嵘稀承膶⒘魉瑴[凈。身與浮云無是非。呀。師父又在此入定了。我們且試他一試?！矁簟澄易鰝€白衣大士。我是白衣大士。你那老尼姑法行雖全。宿緣猶在。下界固然擾擾。西方也只漫漫。此間最近渭水。可去尋八十歲的姜太公。結(jié)本來之眷屬。完未了之姻親?！渤蟆澄冶阕鲽F摩羅什。那老尼姑聽者。我是鳩摩羅什。偶有欲障。必須婦人。天帝勑我與你一交。就生二子?！埠闲椤撑盟谩！怖夏嵝呀椤惩降苣怯小！矁舫蟆惩降茉诖?。等師父出定?！怖稀澄倚囊讶缢阑?。何以革囊見試。定是你這兩個搖樁做鬼了?！矁舫蟆硯煾覆灰R。動了嗔心。要變白蟒哩?！怖稀澈脙蓚€佛口蛇心。你且去殿上伺候。怕有客來。好生支應(yīng)。或是女郞。我也與他相見?！驳┵N上〕
【玩仙燈】樓閣丹靑。祗苑半開蒼嶺。〔貼〕試看花雨長明。幡風(fēng)飄影?！埠稀硩o云堪蔭。猶喜火龍初瞑。
〔旦〕十里松蘿映碧苔?！操N〕一川晴色鏡中開?！驳尺b聞上界翻經(jīng)處。〔貼〕片片香云出院來。夫人。這是法靈寺。早有小尼相候了?！矁舫蠼咏榈沉顜熢诿础！矁簟炒胰?bào)師父。柳娘子們在此。〔老出見介〕何緣蓮駕。下及花宮?！驳硨４郎[談。兼伸私禱?！怖稀忱钔鯇O一向好么?！驳惩鯇O棄家訪道了。弟子已嫁與韓君平。他叨領(lǐng)科名。官授金部員外。參軍河北。我們到此燒一炷香保佑他?！怖稀吃瓉眄サ?。老僧全然不知。請到殿上?！驳诚嗳ュ氤?。兀自不知?！残薪椤臣易〕悄隙徘??！操N〕兩枝仙桂一齊芳?！怖稀成缴嘉粗铡！矁舫蟆呈夹趴臻T意味長?！怖稀尺@是大雄寶殿。夫人拈香?！驳┌萁椤抽L安善女柳氏。頂禮諸天。
【亭前柳】嬌壻是韓翃。畫省署高名。他如今呵。過家休汝騎。出塞佐戎兵。〔合〕試憑金粟如來證。供養(yǎng)香燈。愿歸早與功成。
〔貼〕輕蛾也燒一炷香。我相公與夫人呵。
【前腔】連理共枝生他如今去了。比目卻單行。舊人妨薄幸。短夢悔多情。
〔合前末仆上〕纔趨驃騎府。又到梵王宮。俺是沙府中院子。奉老爺命。賚一炷香到這法靈寺來。此是山門下了。有人么?！矁簟成炒笫搴蝸??！材城乙娔銕煾??！惨娎辖椤忱蠋煾浮０忱蠣斍耙蛱棠滩?。許下本寺香愿。如今全愈。因往隴西巡邊。不得自來。著我代還。〔老〕大叔請殿上拈香?！材┌萁椤?
【前腔】珠藏普光明。寶筏度迷津。主人驃騎大將軍沙咤利。因母太夫人有疾。全仗圣力。得保平安。樹萱憐半萎。說果借重榮?！埠稀吃噾{金粟如來證。供養(yǎng)香燈。愿離障保遐齡。
〔背介〕老師父走來。有句私話。這幾位娘子。也是燒香的么。〔老〕便是。〔末〕前日老爺托老師父尋個房中人。只說沒有。似這娘子。再要怎生好?！怖稀乘琼n員外家柳夫人。因家員外遠(yuǎn)出。到此燒香。京城女子。那裏有這般好的。法靈慧月陪大叔茶堂吿茶。〔末〕俺就回去。及此煙霞暮。相看復(fù)欲歸?！餐瑑舫笙碌尺@是那家。〔老〕這是沙將軍府中人。將軍常托我覓個專房。我出家人。且他太奶奶好不利害。那管這閑事?！驳齿p蛾。前日我家的馬。說賣與沙府中。敢就是他。〔貼〕多便是了?！怖稀撤蛉恕Ｕ埛秸砷e話。〔旦〕弟子一語。請印大師。比如一切有為。何為正法。三千大界。何界安身。〔老〕夫人。是身非身。是法非法。三千大界。盡屬恒沙。一切有為。皆如幻泡。試觀見在。便見來生。〔旦〕多承指教。弟子言下有悟了。〔老〕你看這世上人呵。
【玉胞肚】塵蹤難定?？偺摶▌趧诖松?。〔貼〕夫人。這寺中分外淸涼?！怖稀痴状蟮販[涼。暫棲禪別界空明?！驳澄覀兘袢盏酱恕Ｒ彩乔耙??！怖稀痴l從藥樹解經(jīng)行。人在蓮臺第幾層。
夫人到禪堂一游。從西廊去靜些。
【前腔】〔旦〕西廊人靜。轉(zhuǎn)東廂禪堂半扃?！操N〕是甚么香得好?！驳呈庆固从|鼻幽香?！操N〕堂外海榴花開了?！驳痴窕ㄕ昭鄯置鳌！怖稀衬撬上率欠?jīng)臺?！驳城е晁上聝珊?jīng)。云在靑天水在瓶。
〔貼〕夫人。天色已晚。上車去罷。
【前腔】忙尋歸徑。映斜陽浮圖半傾。聽鳴蟬隔水堪悲?？礂葜鴺洫q驚。〔旦〕大師。就此相別?！怖稀撤蛉苏埻?。〔貼〕卻早月又上了。一方明月可中庭。遙向淸峯禮磬聲。
〔老〕夫人。前時相公常到荒山。〔貼〕那玉合兒也在此與我?！怖稀车赶喙缭鐦s歸。再與夫人隨喜。
東巖月在僧初定。 南浦花殘客未回。
為是仙才登望處?！ ∨R岐終日獨(dú)徘徊。
第二十一出 杭海
【神仗兒】〔生冠帶持節(jié)領(lǐng)眾軍上〕行邊列隊(duì)。行邊列隊(duì)。飛塵疊騎。嘆關(guān)山迢遞。隨處烽煙四起。銜玉命。下彤墀。滿目悲生事。因人作遠(yuǎn)游。西征問烽火。心折此淹留。自家奉命參軍平盧。兼訪范陽消息。誰知安祿山果然反了。先收河北。直破東都。況我家在淸池。料他松菊之閭。都成荊棘之地。侯節(jié)度又拔兵從海上去了。我旣已許國。安得顧身。只索速追向前去。銜玉命。下彤墀。〔下外侯節(jié)度末許俊并戎妝領(lǐng)軍上〕
【前腔】流星舉燧。流星舉燧。愁云曳斾。渡殘兵遼水。三北還期雪恥。呼左袒。振前綏。一望幽燕隔。何時郡國開。東征健兒盡。羌笛暮吹哀。許虞侯。你看反了安祿山這廝。河北一帶。盡為賊有。俺且拔兵到此。以避其鋒。前去辟韓員外為書記。又不知可來否。如今意欲泛海。竟至靑州。你道如何?！材持鲙煛４巳ソ枳挽i之師?？亟粗i。再圖一舉?？杀Ｈf全。〔外〕如此便從海路去。呼左袒。振前綏。〔生領(lǐng)眾軍追上〕銜玉命。下彤墀。
〔遇介末〕后來官長是誰?！采稠n翃奉詔參軍?！材硢⒅鲙洝ｍn員外到了。〔外〕快請相見?！采獍萁橥狻尘梦痔m芳。幸披芝宇。〔生〕忝參蓮幕。自媿蓬樞?！材硡④姲菀??！餐狻尺@是虞侯許俊?！采秤莺睢Ｄ忝谖辶旰纻b之雄?！材硢T外。你詔從三殿。文章之伯?！餐狻稠n參軍。賊黨縱橫。驛途勞險?！采程赜砷g道。追及前麾?！餐狻吃S虞侯。你可從陸路潛行。探取靑州事體。到海岸來相會。俺們祭過海神。就開舟了。〔末〕小將卽行。主帥前途保重。正是沈牛答云雨。如馬戒舟航?！蚕峦狻稠n參軍。俺差人去看海上水勢。想必回也?！残∩娦Ｉ稀持匪紳h帝。碣石想秦皇。稟爺爺。海勢極平。不必過慮?！餐狻吃跻姷??！残∩承〉牡纴怼！才R江仙〕萬頃沉沉鋪玉鏡。水天上下爭光。文淪細(xì)縠引波長。雨師塵欲灑。風(fēng)伯勢先降?！餐狻撑掠猩跛置??！残∩澈Ｈ籼靺蔷愣蒇E。金臺絳闕微茫?！餐狻橙缃窬涂尚兄勖??！残∩尘徒桃蝗敹昂?。卻正似洪濤經(jīng)變野。翠島屬成桑?！餐狻辰虚L年來俟候?！渤笏稚稀滁S云迷鳥路。白雪下鳧舟?！惨娊橥狻衬闶情L年么。〔丑〕小的曾見那王母纏腳。彭祖剃頭。委是長年。〔外〕不是。你可是舟師。〔丑〕關(guān)關(guān)睢鳩。振振麟趾。這都是周詩?！餐狻巢皇恰柲憧墒撬?。〔丑〕然也?！餐狻衬隳侵酆妹础！渤蟆承〉闹墼忻??！餐狻吃跻姷??！渤蟆忱蠣斅牱A?！参鹘隆成n隼還加彩蠲。飛龍緊逐長鰍。八槽三翼倂戈樓。太白余皇交斗。靑翰張來翠蓋。靈鶂釣得金鉤?！餐狻尺@都是說古人的。你的怎么樣?！渤蟆秤趾谩Ｓ趾?。無邊無底也無頭?！餐狻逞?。這卻不漏了?！渤蟆尘泳又温?。〔外生〕你這廝胡說。作速開舟?！查_舟介外〕
【望吾鄉(xiāng)】滄海東歸。茫?？氐鼐S。翻成浴日滔天勢。下官誓不與此賊俱生。樓船一舉終當(dāng)濟(jì)。眼見鯨鯢逝?！采澄崧勌街?。海不揚(yáng)波。安有今日?！餐狻彻沤裰紊賮y多。以此孟博登車。祖生擊檝。揚(yáng)波日。擊檝時。莫負(fù)澄淸志。
〔生〕元帥。下官一路來。不勝去國之思。又作無家之別。名雖星使。跡類波臣。
【前腔】趨命東垂。波臣涸轍悲。駕黿鞭石眞無計(jì)?！餐狻碀h朝管寧。也由此渡遼避亂。生我們奔走無成。到是他全名高節(jié)。何日皂帽歸遼去。望見那城郭樓臺。想是靑州了。這是海市。一到城中盡消滅了?！采橙耸栏∪A。也只如此。蜃氣看成市。想起那齊桓五伯。猶思共主。魯連匹夫。尙不事秦。望元帥乃心王室。永作純臣。尊周日。蹈海時。莫負(fù)朝宗意。
〔外〕承教承教。〔末許俊眾上〕浮云連海岱。平野入靑徐。〔見介〕可喜主帥參軍。布帆無恙?！餐馍踌i州事體何如?！材彻趲?。河山十二。眞用武之國也。朝廷又已有詔。主帥仍以平盧節(jié)度兼領(lǐng)淄靑。專等入城開讀?！餐狻尘鼣R。疾趨前進(jìn)。
胡風(fēng)千里驚?！ h月五更明。
縱有還家夢?！ —q聞出塞聲。
第二十二出 西幸
【滿江紅】〔小生唐皇小旦貴妃末凈內(nèi)侍老旦貼宮女引上小生〕璚岳金宮。珠箔繞回廊盡卷。正冰山堪倚。夏云忽變?！残〉澄讔{屛開生綠冷。漢宮妝懶描黃淺。〔合〕是何方許借半天秋。秋當(dāng)眼。
〔小生〕人皆苦炎熱。我愛夏日長?！残〉澈蔑L(fēng)自南來。殿閣生微涼?！残∩冲?。俺與你行幸驪山。多在秋后。今年來此避暑。別有一種佳處?！残〉虫矸皆Ｊ掷Ь??！残∩晨茨阍『?。光似凝脂。潤如餐玉。淡妝銷粉。涼思滿襟。呀。殿前花落苔新。想是一番朝雨了。
【六犯宮詞】〔梁州序〕嫩苔生閣。殘英承輦。百尺層巒蜚觀。南熏乍轉(zhuǎn)。臨闌細(xì)鼓虞弦?！怖系┵N〕玉床銀簟都設(shè)在此?！残∩衬阍砝Ь?。少睡片時?！残〉┧樾∩场补鹬ο恪诚嫠佄聂?。宮衣疊素紈。宮蛾把團(tuán)扇來。輕輕扇著娘娘?！哺手莞琛巢妹髟隆懞蠚g。笑看秦女畫乘鸞。〔老旦貼〕那沙邊鸂■〈氵束鳥〉戲得好。〔小生〕〔傍妝臺〕一任你銀塘鸂■〈氵束鳥〉沙邊戲。怎如我錦浪鴛鴦被底眠?！怖系┵N〕奏爺爺。娘娘身上出血了?！残∩嘲V婢子。娘娘汗是紅的。〔皂羅袍〕汗流珠雨。香凝翠煙。正華淸新浴花枝倦?！残〉┢鸾椤呈呛挝矬@醒我?！怖系┵N〕是那柳上新蟬?！残∩场颤S鶯兒〕記纖纖?，幣_夢破。高柳亂鳴蟬。
〔小旦〕我方睡起。又早亭午也。〔末凈〕午宴排在芙蓉殿了。
【前腔】〔小旦〕蘋香輕度。桐陰初滿。睡起枕痕一線。芙蓉別殿。排當(dāng)避暑華筵。〔末凈〕進(jìn)水晶藕。〔老旦貼〕進(jìn)綠沈瓜。〔小旦〕雪藕供冰椀。浮瓜薦玉盤。那點(diǎn)點(diǎn)滴滴是珍珠泉么?！残∩尺@是疏龍激水做成的?！残〉潮w好涼景。鬟云濕。臂粟寒。疏龍激水濺珠圓?！残∩辰袃?nèi)侍宮娥都去放舟采蓮。要唱個采蓮歌兒?！脖姂?yīng)介末凈〕俺們唱。你們和。〔采蓮子〕菡萏香連十頃陂?！怖系┵N〕舉棹?！材﹥簟承」秘潙虿缮忂t?！怖系┵N〕年少?！材﹥簟惩韥砼^濕。〔老旦貼〕舉棹。〔末凈〕更脫紅裙裹鴨兒。〔老旦貼〕年少。我們唱。你們和。船動湖光艷艷秋?！材﹥簟撑e棹?！怖系┵N〕貪看年少信船流?！材﹥簟衬晟??！怖系┵N〕無端隔水拋蓮子?！材﹥簟撑e棹?！怖系┵N〕遙被人知半日羞。〔末凈〕年少?！残∩尺@儼然江南風(fēng)景了?！残〉持宦犇歉枞低割l敲竹。又見那舞蓋低擎試采蓮。夜舒晝偃。妝明笑喧。把蘭舟桂檝淋池泛。妾已醉矣。且停酒罷。醉厭厭。蘭臺風(fēng)快。吹酒壓銀蟬。
〔丑探子上〕警急烽常報(bào)。傳聞檄屢飛。報(bào)報(bào)報(bào)?！矁簟呈ヱ{正與貴妃娘娘在華淸宮飮宴。天大的事。也明日來報(bào)?！渤蟆耻娗榫o急。這般時候。還不許俺們見。俺撞進(jìn)宮門去?！沧策M(jìn)介〕報(bào)子叩頭。〔小生〕這廝急急忙忙。來報(bào)甚事?！渤蟆承⌒Ｊ枪觾x李光弼差來報(bào)安祿山反信的?！残∩@介〕卻怎生說。快些快些?！渤蟆衬前驳撋綆Ъ装偃f。擁將數(shù)千。收河北之地圖。鳴洛陽之天鼓。好不猖獗哩。
【風(fēng)入松】漁陽鼙鼓動喧天。易水蕭蕭風(fēng)慘?！残∩掣掖蟀胧呛础！渤蟆辰鸶觇F騎連蕃漢。〔小生〕他無故起兵。以何者為名?！渤蟆尺€說到娘娘和楊國舅身上哩。他說著牝雞生亂。又道是雄狐肆奸?！残∩橙缃衲潜诤翁??！渤蟆迟晕粬|都。做大燕皇帝了。兵渡洛國稱燕。
〔小生〕長安與東都。只隔潼關(guān)。有哥舒翰領(lǐng)著朔方健兒。料他沒事么?！渤蟆匙龉俚拇蠹颐杀巍＿€不曉得潼關(guān)已破。關(guān)隴以東都是賊據(jù)了。
【前腔】朔方兵馬鎭潼關(guān)。一夜胡笳吹散。閃將河隴旌旗遍。〔小生〕那一路吏民何如?！渤蟆程拥奶?。死的死。賊兵不日攻長安城了。愁不做渚鴻林燕。還辦取云梯木鳶?？捶榛鹫崭嗜??！残∩尺@報(bào)子辛苦。內(nèi)庫支賞與他?！渤蟆持x了。天地日流血。朝廷誰請纓。〔下小生〕高力士。你可傳旨。卽日駕幸蜀中。傳位太子。詔郭子儀為兵馬大元帥。李光弼侯希逸等副之。各立忠勛?？唐诨謴?fù)?！材?yīng)下小旦〕宮娥們?？墒帐板\幄鈿車。妝奩樂器。從駕西行?！怖系┵N應(yīng)下小旦跪介〕賤妾蒙陛下厚恩。漁陽之變。妾實(shí)兵端。何惜一死。以謝天下?！残∩銎鸾椤冲?。他原是借名你們。奈龍運(yùn)偶遭陽九。料狙智不過朝三。暫爾遷岐。終當(dāng)興漢?！材╊I(lǐng)眾卒上〕八駿隨天子。羣臣從武皇。遙聞出巡狩。早晚遍遐荒。高力士奏陛下。邊信更嚴(yán)。敵氛甚惡。就請發(fā)駕?！脖娦薪椤常?
【玉山頹】〔小生〕六龍飛傳。度高標(biāo)蠶叢路難。佇中興鶴駕臨軒。料東征鯨封成觀?！材呈穸际清\繡之鄉(xiāng)。花鳥之地。請寬圣懷?！残∩掣吡κ?。怎忘得長安么。錦城春綻。瞻隴首秋云夢遠(yuǎn)。渭水無時返。望長安。百官何日再朝天。
【前腔】〔小旦〕蛾眉幽怨。怯春心難托杜鵑。曲回腸學(xué)字巴江。引飛魂連云天棧。〔末〕娘娘當(dāng)指日還宮。不消悲泣?！残〉┍椤硧商滢D(zhuǎn)盼。似帶雨梨花數(shù)點(diǎn)。界破殘妝面。望驪山。九疑如黛隔湘川。
〔小生〕來到何處?！材城斑吺邱R嵬了。〔小生〕天晚駐駕。百官有赴行在者。卽許隨侍。〔末〕承旨。
月殿眞妃下彩煙?！ O陽追虜及湯泉。
君王指點(diǎn)新豐樹?！ 锥扔H留七寶鞭。
第二十三出 祝發(fā)
【霜天曉角】〔旦貼上〕秋風(fēng)暗遞。一片邊聲至?！操N〕客似行云東去。心隨大火西飛。
〔集浣溪沙〕〔旦〕萬戶傷心生野煙。千門空對舊河山。紅衣落盡暗香殘。〔貼〕幾處吹笳明月夜。何人倚劍白云天。百年多在別離間。夫人。城中人都說安祿山奪了東都。殺入潼關(guān)來了。我們何處避好?！驳齿p蛾。相公久在行間。京城忽生兵變。似我冶容?？衷舛臼?。想起法靈寺最近長安。老尼又是舊識。到不如翦發(fā)毀容。投禪寄跡。天倘見憐。賊平之后。再得會丈夫一面。就不然。也好全身保節(jié)了?！操N〕夫人所見極是。輕蛾也愿隨行?！驳秤忠患?。這般兵荒時歲。寺中齋供甚難。我前日燒香。見那熙陽觀只隔數(shù)里。且是女冠。你去做個道姑。早晚往來。卻不兩便。〔貼〕旣然如此。我辦了鏡子翦刀在此。再到門前打聽賊信報(bào)你。正是寧為太平犬。莫作離亂人?！蚕碌︾R介〕頭發(fā)。不是我獨(dú)虧你。古人也有披發(fā)佯狂。斷發(fā)文身的。只我自丈夫去后。久不治妝。一種妖嬈。萬般憔悴?？v使人見。安得似前。我還要翦你為尼。是我過慮了。
【小桃紅】蟬鬟翠減。螓首蓬飛。尙恐人多忌也?！掺灏l(fā)介〕玉翦將伊斷。膏沐為誰施。休束帛。且披緇。發(fā)。我旣翦了你。說甚么綰如云?；缰?。眞道是何須髢也。恨結(jié)發(fā)空敎人兩處。柏舟詩上道是髧彼兩髦。實(shí)維我儀。我今日翦發(fā)呵。諒之死無移。誦彼柏舟詩。
〔貼急上〕夫人。賊已薄城。圣駕奔蜀了。
【下山虎】笳吟壁月?？椑錂C(jī)絲。葉滿空宮裏。鑾輿忽的遠(yuǎn)馳。夫人。我便做道姑去。縱不得跨鶴游仙。且伴孤鸞暫棲。聞得相公與侯節(jié)度泛海去靑州了。想歸海樓船未有期。夢與飄風(fēng)會。似斷梗飄萍誰可系。〔合〕形影聊相倚。白首怎離。嘆息人間萬事非。
夫人。你把伽帽緇衣扮起看。〔旦扮尼姑介貼〕夫人就似佛前的天女?！驳衬惆研枪谟鹨掳缙鹂础！操N扮道姑介旦〕輕蛾就似王母前頭的許飛瓊。
【蠻牌令】〔貼指旦介〕天女似獻(xiàn)花枝?！驳┲纲N介〕飛瓊似赴瑤池。輕蛾。那玉合兒是相公當(dāng)原的。須帶隨身。其余家計(jì)。費(fèi)用將完?？v有些須。也顧不得了。贏得蕭蕭身獨(dú)自。云外去。月中歸?！操N〕只圖伊珠還劍合。盡拋他玉艷金輝。〔合〕待重來長安帝畿。只恐人民城郭半非。
〔內(nèi)喊介貼〕夫人。消息甚緊?？斐鲩T去罷?！驳┖稀?
【尾聲】城頭鼓角驚秋氣。腥風(fēng)不斷九衢吹。這等時候。豈在我和你。少甚王孫泣路岐?！矁?nèi)喊旦貼下〕
第二十四出 兵變
【水底魚】〔凈安祿山領(lǐng)眾卒上〕羯鼓羌歌。東來滿駱駝。秦城北斗。渭水似天河。將校們。且喜那隴地俱平。長安已近。唐皇逃去蜀中了。大家奮勇入城。論功行賞。秦城北斗。渭水似天河?！蚕碌┠釆y貼道妝上〕
【前腔】載道干戈。煙塵混綺羅。偷云掩月。誰識是仙娥。輕蛾。賊兵早已入城。聞?wù)f是孤寡僧道。都不殺害。我們速向前去。偷云掩月。誰識是仙娥。〔內(nèi)喊旦貼驚散下凈眾卒上〕
【前腔】殿閣嵯峨。西來王氣多。千門萬戶。錦繡漢山河。眾官們扈駕入紫宸殿。梨園樂部都到凝碧池供奉。千門萬戶。錦繡漢山河?！蚕履┩踝有〉m女急上〕
【前腔】擊斗鳴螺。因風(fēng)想玉珂。白衣王子。紅袖泣宮娥?！蚕碌┥稀?
【縷縷金】心兒怯。步兒那。褊衫看拂縐。著人拖。〔跌介〕半折紅幫綻。行行坎坷。游兵一沖。各自逃避。怎不見了輕蛾。含顰何處問輕蛾。凄惶獨(dú)留我。輕蛾。輕蛾。〔內(nèi)喊介旦〕呀。賊又來了。只得前行。且尋法靈寺。含顰何處問輕蛾。凄惶獨(dú)留我。〔下貼上〕
【前腔】身只影。淚層波。悠悠思遠(yuǎn)道。隔山陂?！舱诮椤骋皇阍评@。冠兒怎裹。夫人。夫人。呀。何處去了。翻飛折翮轉(zhuǎn)蓬科。虛弦獨(dú)驚我。此非久停之處。想起李王孫行時。說只在鍾華二山。只得那裏尋他。再作理會。〔內(nèi)喊介貼〕翻飛折翮轉(zhuǎn)蓬科。虛弦獨(dú)驚我?！蚕隆?
第二十五出 逃禪
【瑣窗寒】〔旦尼妝上〕避豺狼道路縱橫。涉水盤山不記程。且喜隨路行來。賊鋒漸遠(yuǎn)。月明中望見那朱甍畫棟。多是法靈寺了。趲向前去。向雞園托跡。虎口逃生。眉愁翠斂。容羞紅潤。怕難藏舊家行徑。此間已是山門下。門掩在此?！睬瞄T介〕開門。開門?？坶T鐘。殘?jiān)挛?。篆煙輕。〔內(nèi)問介〕是誰扣門?！驳吃缬腥藨?yīng)了。隔墻誰啟朱唇?！怖系├夏岢笮∧釄?zhí)燈上〕
【東甌令】燈靑暈。月黃昏?！哺Q介〕像是個女僧么。想象紅顏是法身。〔開門見介老尼〕呀。果然一位師兄。這時候呵。秦城金鼓連天震。甚處相投奔?！驳程貋矸钔渡戏健！渤蟆澈脤毾?。敢是一位活菩薩么。〔老旦〕師兄莫怪我說。你不似慣出家的?？达L(fēng)流一種暗生春。難道位中人。
〔丑〕你們月下坐談。我取茶來。塵中人自老。天際月常明?！蚕吕夏帷硯熜?。年來行腳。請示同門。〔旦〕師父聽啟。一言難盡。
【三換頭】胡塵乍驚。家緣都罄。風(fēng)流誤也寄空門此生?！怖稀持慌履闾觐^不剃心哩?！驳橙缃褚捕剂T了。妬嬌愁靚。這其間又誰把那心旌似舊時閑引?！怖夏帷晨稍蟹蛎?。〔旦〕不敢相瞞。先曾有夫來。缺月人孤影。浮云壻遠(yuǎn)征?！怖稀澄易箢櫽遗?。你到像是柳夫人。怎么至此。〔旦〕師父。弟子就是柳氏了。一意歸依。做今日花前學(xué)誦經(jīng)。
〔老〕呀。原來果是夫人。我曉得你意兒。只因那月貌花容。怕有些風(fēng)吹草動。
【劉潑帽】因此上金刀細(xì)翦雙鴉鬢。似髠鉗季布藏名。這寺中粗茶淡飯。且度時光。員外不日榮歸了。伊蒲薄饌堪同進(jìn)。待虜平終有日圖家慶。
〔旦〕我已無家可歸。那望這個日子。師父升坐。待弟子拜禮。請賜法名?！怖稀池毶俏蚩?。夫人便名做非空罷。明日以后。只做師弟相稱了。
亂離無處不傷情?！ “胍怪袓o有磬聲。
愿得遠(yuǎn)公知姓字?！ 》傧阆蠢忂^余生。
第二十六出 入道
【逍遙樂】〔小生道妝上〕舊事空回首。幾度鸞書曾到否。仙壇醮罷碧云流。千層弱水。萬里瀛洲。一息神游。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遙見仙人彩云裏。手把芙蓉朝玉京。俺李王孫。棄家訪道。徑入中條。見張果尊師。他教我納新吐故。卻老還童。來這華山云臺觀做個羽人。明星夜禮。靈藥朝修。綠簡丹文。指日形骸欲委。靑天白日。沖霄羽翼將生。住此數(shù)年。不覺又是初秋了。且自散步閑行。也可乘時觀化?？催@華山景物呵。
【金井水紅花】玉井蓮將晚。金天草易秋。遙見五城樓。翠華流。三峯如繡。一片殘霞斜日。仙掌雨初收。信人世有丹丘也啰。俺想游仙的人。自有幾多樂處。比如那塵世中膠膠擾擾。迫迫忙忙。一霎榮華。千年富貴。都只好做話柄了。我自硏朱滴露。弄管迎風(fēng)。掃石眠云。笑揭乾坤雙袖?？茨愣牍谖濉Ｐ呷算搴?。任你夸能斗智。驅(qū)人火牛。滄桑無主一著殘棋后。
這搭兒瀑布飛流。靑松夾道。將蒲團(tuán)打坐一回。正是科頭箕裾長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坐介貼輕蛾道妝上〕
【前腔】故國無歸處。隨方作遠(yuǎn)游。吹角動邊愁。幾時休。朱顏非舊。一簇哀猿啼鳥。前路晚山稠。待花下問漁舟也啰?！残∩尺h(yuǎn)遠(yuǎn)望見人來。且自回觀去也?！残薪橘N〕前邊有個道人來了。待去問他?？此邩?biāo)野鶴。古貌長松。散跡閑云。卻趁天風(fēng)歸岫?！惨娦∩椤诚砷L稽首?！残∩车拦煤蝸??！操N〕數(shù)年前有個李王孫。在這華山么。〔小生〕這里沒有甚李王孫。旣別數(shù)年。想多不在了。他原是何人?！操N〕他是靑門覓隱。東陵故侯。〔悲介〕怕做銅臺望幸。西陵故坵。不敢造次。仙長到像李王孫。劉郞今日一似栽桃后。
〔小生〕你是何人。〔貼〕是他侍女輕蛾。〔小生笑介〕我道你也像他?！操N〕呀。這等仙長是李王孫了?！残∩稠n君平和柳姬何在。你為何道妝起來?！操N〕王孫尙自不知。韓相公次年及第。官授金部員外。因去平盧參軍。安祿山這賊攻破長安。夫人猶恐不免。翦發(fā)為尼。我也做道姑了?！残∩吃跎阋蝗藖怼！操N〕當(dāng)時要一投法靈寺。一投熙陽觀。行至中途。游兵沖散。我特來華山相訪。欲托余生。兼尋前約?！残∩吃瓉眄サ拇髞y了。我這山中人那裏曉得。正是尙不知有漢。又安知魏晉乎。
【玉鶯兒】東王北斗。郁藍(lán)天瓊宮玉樓。只圖將落翮神霄?？芍榴R皇州。韓君平。韓君平。你旣得佳麗。又享科名。何等榮華。到如今兩下飄零。不如我蕭然無累了。鴛閨錦裯。龍庭蒯緱。看飄零轉(zhuǎn)眼繁華后?！埠稀晨傆朴?。千秋靈氣。仙籍在高頭。
我住在云臺觀。此去數(shù)里。有個蓮花庵。都是女冠。你可從柳姬姓柳。那里入道去好?！操N〕我到幸遇王孫。尙有棲身之處。不知我夫人流落何方。
【前腔】孤身奔走。憶多嬌何方逗遛?？謼U怖鴿難安。似離羣旅雁誰投?！残∩车兰覝[淡。你敢還想著當(dāng)時哩?！操N〕物極則衰。華落必賤。也一意淸修了。紅絲滿塸。香羅半鉤。到如今蕭蕭花落銀床后?！埠稀硢栂捎?。愿隨笙鶴。時過北山頭。
就此別了。〔小生〕待我過數(shù)日。到庵來看你。
頭白金章未在身?！ ∥▽⒃弃Q自相親。
舞衣施盡余香在。 一飯胡麻度幾春。
第二十七出 通訊
【破齊陣】〔生冠帶上〕故國初來白雁。高秋乍攬靑貂。亂杵驚風(fēng)。悲笳吊月。絕塞離心如搗。玉繩低度雙星渺。銀漢斜分一水遙。何由駕鵲橋。
〔少年游〕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夕陽島上。秋風(fēng)原上。目斷四天垂。歸云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狎興生疎。酒徒蕭索。不似去年時。自家參軍來此。又是數(shù)年。所幸太子早踐鴻基。祿山已遭獍難。兩京光復(fù)。大駕西還。只是那長安破后。宮殿灰飛。士民星散。知我柳姬存否何如。哎?？v免他璧碎珠沈。少不得云孤月寡。風(fēng)塵荏苒音書絕。關(guān)塞蕭條行路難?！餐夂罟?jié)度冠帶引眾上〕
【七娘子】油幢畫戟營邊徼?？辞餆煴閭髑г?。大角猶纏。前星喜曜。夢魂終夜長安道。
〔生見介〕元帥拜揖?！餐狻硡④姲菀尽！采吃獛洝？上查L安已平。多想朝元有待?！餐狻硡④?。下官遯守東隅。師徒左次。坐觀賊敗。生戴君讎。何如泛五湖之舟。歸南岡之步。
【傾杯玉芙蓉】玉輅重歸萬國朝。逆節(jié)張?zhí)煊憽Ｕl做得痛哭包胥。狙擊留侯。出塞嫖姚。傳聞晉水興龍?jiān)t?？肇?fù)邊塵涯馬勞。還長嘯。這丹心自老。卻正是可能無意向漁樵。
〔生〕元帥。靑徐稀警。海甸宴安。此皆由節(jié)度先聲制人。洪威及遠(yuǎn)。卽今那三方多難。余孽猶存。聞得李太尉又代郭令公為將了。元帥就露表請朝。連兵討賊。豈不是身名俱泰。終始兩全。
【前腔】坐鎭軍聲壯海濤。賜履猶堪表。盡著你撫臂淄靑。扼吭江淮。舉足燕遼。好將馬革孤忠效。莫學(xué)鴟夷萬里逃。還長嘯。把中原汛掃。試聽那夷歌幾處起漁樵。
〔外〕承教承教。下官便振旅長驅(qū)。參軍望同心掎角?！采吃敢来髽?。一借前籌?！餐狻硻?quán)且吿別。國待賢良急?！采尘?dāng)拔擢新。〔合〕佩刀成氣象。行蓋出風(fēng)塵?！餐庀律鯃觥澄覕?shù)日間又要從侯節(jié)度赴義河陽。長安漸近。先遣一介西行。討問柳姬所在。這般亂后?？v好也只留得一身了。如今把個練囊盛著麩金百兩。權(quán)寄他為朝夕之費(fèi)。哎。柳姬。柳姬。想起你來。且都不要說別的。只你那窈窕的身兒。溫存的性子。也就有無窮想處。
【玉芙蓉】柔香蕙性調(diào)。膩玉蘭芽小?？摧p留襞縐。弱映生綃。我與你在家時。少甚么唱隨。管幾多風(fēng)韻。喬郞慣處兜郞笑。得您憨時護(hù)您驕?！埠稀痴屡_杳。問靑靑柳梢。怕則怕有人攀折最長條。
我就把此意吟成一詩。題在練囊之上?！采蛞鲗懡椤痴屡_柳。章臺柳。昔日靑靑今在否?？v使長條似舊垂。也應(yīng)攀折他人手。詩已題了。想我柳姬到渭河相別。眉峯鎖黛。淚雨成珠。道是若逢江上使。須寄隴頭人。自別去數(shù)年。那淚痕點(diǎn)點(diǎn)滴滴尙在那衫兒上。卻纔寄得這一封書。教他怎不怨我?！苍菇椤?
【前腔】難將玉筯消。兀少瓊書報(bào)。做長征不返。短行無聊。只一件。這幾年長安城中。閭里成墟。門庭易主。知可尋得他著么。庭花月冷將鶯老。野樹春殘只燕巢。
〔合前〕奚奴那有?！材┥稀臣以趬糁泻稳盏?。春來江上幾人還。相公有何使令。〔生〕我命你去長安。尋訪夫人消息?！材潮I賊縱橫。關(guān)途阻塞。怕還去不得哩?！采抽L安久已平復(fù)了。只是我覊身王事。不能早歸。試說你聽。
【雁來紅】浮云散白日高。計(jì)游程歲月遙。夕烽云外傳光小。西望空城笑。嘆人事音書漫寂寥?！埠稀程撃晟?。何時大刀。鏡常圓。人孤照。
〔末〕小人省得相公與夫人呵。
【前腔】他比芳蕓綴露翹。你倚扶桑界日標(biāo)。自天涯春動王孫草。車馬關(guān)山道。想便入空房守寂寥。
〔合前生〕這裏有麩金百兩。先寄夫人用度。哎。昔日秋胡的妻。怨其夫懷金陌上。投水而死。我卻不是那般人。
【朱奴兒】聊仗取黃金用饒。休猜做紫陌心挑。這練囊上是寄夫人的一首詩。匹練裁囊動彩毫。也不是白頭風(fēng)調(diào)。奚奴。你敢怕失記夫人模樣了。〔合〕如花貌。纖纖細(xì)腰。須想象尋音耗。
〔末〕相公不久還朝。且少憂憶。小人去長安。一定尋個下落。
【前腔】算不少魂飛夢搖。也多為粉悴胭憔。做靑鳥銜書海路遙。應(yīng)直上玉京瑤島。
〔合前生〕奚奴早去早還。到洛陽城來會我。
洛陽城裏見秋風(fēng)?！ ∮骷視馊f重。
復(fù)恐匆匆說不盡?！ ⌒腥伺R發(fā)又開封。
第二十八出 感舊
【月兒高】〔貼輕蛾道妝上〕蕊珠宮殿。神仙分還淺。擺不脫凡心在?？諒?qiáng)使甜津咽。閑夢多情。霎時間半偷展。罷罷罷。我旣度淸虛境。也只索把塵蹤斷。正是花落花開自一年。不信天臺別有緣。
〔女冠子〕求仙去也。翠鈿金篦盡舍入巖巒。霧卷黃羅帔。云雕白玉冠。野煙溪洞冷。林月石橋寒。靜夜松風(fēng)下。禮天壇。貧道本柳家侍女輕蛾。向因兵亂。與夫人中途相失。來到華山。得遇李王孫。就此蓮花庵做了道姑。不覺又是數(shù)載。想我夫人雖曾削發(fā)為尼。不知當(dāng)時得到法靈寺否。我縱然游方之外。豈無戀主之情。這幾時好放他不下也。
【前腔】歲華驚電。佳人佩環(huán)遠(yuǎn)。雖已有空門約。怕又落他庭院?；厥准疑?。瞻云淚痕滿。聞得昔時神僧杯渡。列仙御風(fēng)。相見何難。今日呵。他怎做浮杯渡。我枉說乘風(fēng)便。正是千里相思一線牽。須信前生未了緣。
與李王孫說。我還下山。去到長安近處。訪個消息。卻不是好。
人作殊方語。 鶯為故國聲。
懶多山水趣?！ ∩越鈩e離情。
第二十九出 嗣音
【憶秦娥】〔旦尼妝上〕空拖逗。愛離兩字難參透。難參透。夜燈風(fēng)外。曉鐘霜候。
〔集漢魏詩〕結(jié)發(fā)為夫妻。皓首以為期。骨肉緣枝葉。根株不傾移。嘉會難再遇。游子暮何之。行役在戰(zhàn)場?？犊杏喟?。微陰盛殺氣。悠悠隔山陂。寄身雖在遠(yuǎn)。賤妾常獨(dú)依。浮云日千里。想見余光輝。涼風(fēng)率已厲。將從秋草萎。愿君崇令德。枉駕惠前綏。妾身投入法靈寺。忽經(jīng)數(shù)載。韓郞參軍河北。近說轉(zhuǎn)徙山東。多只為王事賢勞。賊徒充斥。因此尺書不及。一介無聞。噯。我寄跡在此。就是你有個人來。教他何處尋我。想起從初到今呵。
【二郞神】分飛久。記當(dāng)年在紅樓罷繡。立馬長楊相邂逅。這也虧殺李王孫。將云做雨。拈成一段風(fēng)流?？偘贇q無多常廝守。誰待識別離僝僽。甚封侯?；谳p敎夫壻浪卜刀頭。
【前腔】休休。雖難到眼。如何下口。我是如此說。也未必他心能念舊。前番兵亂。便是楊妃也死在馬嵬了。佳人薄命。金鈿碧海虛投。我要死裏尋生閑著手。向空門暗藏機(jī)彀。只是我累這頭發(fā)了。鏡奩收。眞道是無端禍到臨頭。
這轉(zhuǎn)輪藏中有經(jīng)在此。翻一翻。〔翻經(jīng)介末仆持囊上〕萬里家遙三載別。一封書寄數(shù)行啼。俺是韓相公家奚奴。相公著俺來長安訪柳夫人消息。這長安兵荒之后。眞個是第宅皆新主。衣冠異昔時。那裏去尋他。聽得一路人說。法靈寺近日有個尼姑。才色雙絕。原是達(dá)官人家。到像俺夫人行徑。俺一直投這寺來?！策M(jìn)介〕呀。禪堂上一個尼姑翻經(jīng)。果然似夫人一般。且竟去問他?！惨娊椤沉蛉恕ｍn相公有信在此。〔旦〕客官何來。是甚柳夫人么?！材撤蛉?。你怎忘了。小人是奚奴。相公特遣來尋訪夫人?！驳┱J(rèn)介〕呀。果是奚奴。〔悲介〕相公好么?！材诚喙桨病Ｐ∪藖沓驱煶峭舛家炎弑?。偶來此處。不意得遇夫人?！驳?
【囀林鶯】章臺何處尋畫樓。碧云天外悠悠。〔末送囊介〕相公書就寫在練囊上。囊裏有麩金百兩。〔旦看囊介〕原來是一首詩。問靑靑今日那還又。怕他人再折春柔。哎。這卻說差了?？v使長條似舊。怎猜做陌頭垂柳。他只道我還似當(dāng)時哩。枉追求。楚王宮裏。腰細(xì)漸驚秋。
相公一向在何處。敢也憶著長安么。〔末〕
【前腔】東方千騎居上頭。望長安不見人愁。投至得家書烽火后。把囊金特地相投?！驳澄页黾胰艘@金來何用?！材撤蛉藱?quán)做淸齋生受。終有日餔麋同守?！驳┍椤持麕讜r歸來?！材城覍拺n。隨陽孤雁。歸路及淸秋。
相公颙望回報(bào)。夫人作速寫書?！驳澄乙舶氧o綃一幅。寫詩一首答他。〔沈吟悲介〕我這首詩管著幾多心事。
【啄木鸝】含新怨。理舊愁。打并鮫綃詩一首?！矊懡椤硹盍Α７挤乒?jié)。所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fēng)忽報(bào)愁?？v使君來豈堪折。〔末〕夫人。看你這樣文才。何減蘇蕙。只是俺相公須不比竇安南。〔旦〕便做道織錦回文。這千絲萬縷難抽?！材诚喙诤雨?。夫人不如去那裏相會?！驳尺@般時候。我孤身怎么去得。看芳菲節(jié)變蕭森候。做洛陽一葉隨風(fēng)透。倩誰收。寒波九曲。還是寄鱗游。
奚奴。你把這鮫綃帶去罷?！材承∪巳ゾ蛯ο喙f。夫人別后呵。
【前腔】煢煢兔。泛泛鷗。夢斷雙蛾春后柳?！驳车剿麃頃r。知我還在么?！材承∪耸〉?。怕桃源誤卻仙郞。敎他早辦歸舟。又一件。似你才貌。就是翦發(fā)毀容。猶恐招人耳目。比如那六祖隱于獵家一十九年。今后更要深藏些。你心兵緊按休交斗。那禪鋒好秘休輕漏?！驳撑滤土袅ā！材诚喙仓粺o奈。肯淹留。洛陽雖好。不為看花游。
小人去了?！驳衬阍僬f與相公?！部藿椤?
【隔尾】休為我躭消瘦。道閨中少婦不曾愁?！材撤蛉朔判摹０诚喙?。管取衣錦歸來當(dāng)晝游。
〔下老尼上〕塵情良易著。道性故難淄。師弟。你自入寺來。頗能擺落。今日卻為何啼哭。〔旦〕不欺師父。韓郞遣信到此。不覺故態(tài)復(fù)萌。情緣難斷?！怖稀尺@練囊是他寄來的么。〔旦〕是了?！仓改医椤?
【簇御林】這是無明網(wǎng)屈曲鉤。釣情濃把恨兜?！怖稀衬銓⒑挝锎鹚?。〔旦〕他寄我麩金百兩。囊上是一首詩。也寄一首詩答他。〔老〕將近授衣時節(jié)。你何不寄件征衣么?！驳晨p裳難忖他肥瘦。況無衣我更臨霜后?！埠稀持櫮ｘ檨硌嗳?。秋老白蘋洲。
〔老〕相公旣有信來。便不忘你。也就歸了。
【前腔】他金囊贈寶札修。轉(zhuǎn)星烏會女牛。這金呵。歸來佩印還如斗。又何須買賦長門后。〔合〕謾凝眸。關(guān)關(guān)匹鳥。相詠在河洲。
〔丑仆上〕松竹閑僧老。云煙曉日和。俺是沙府中沙蟲兒。老爺聞知韓員外家柳姬。在法靈寺為尼。分付俺只做太奶奶喚他師徒講經(jīng)。待到府中。憑他區(qū)處。這里是寺中了?！惨娎夏峤椤忱蠋煾浮Ｉ掣棠躺?。要誦蓮華經(jīng)。聞你有個新來徒弟。法律最精。請你二人到府中來。〔旦老尼背語介旦〕師兄。還是去好不去好?！怖稀程棠唐轿艉蒙啤Ｋ蠣斣峭罗髮?。歸順我朝。近日立功隴西。十分得寵。怎生違得他?！驳橙绱祟I(lǐng)教。〔老轉(zhuǎn)介〕大叔拜上太奶奶。自當(dāng)奉命?！渤蟆嘲郴貜?fù)去。聞鐘投野寺。乘月過前溪。〔下凈丑二小尼上〕罷經(jīng)來宿鳥。支策對秋山。師父們在此做甚?！怖稀尺@囊中是韓員外寄柳夫人的金子。你們可收進(jìn)去。〔凈〕待我來拿?！沧龅菇椤巢缓昧恕Ｎ乙话l(fā)動憚不得。〔丑〕你從來強(qiáng)健。今卻怎的?！矁簟尺@叫做財(cái)多身弱?！渤蟆炒襾砟?。〔做倒介〕不好了。我待死休。快買沙板?！矁簟硡s怎的?！渤蟆尺@叫做財(cái)旺生官?！矁簟逞健＿@囊上原有字。我們?nèi)糇R得的。就收這金子?！渤蟆衬脕砦易R?！采蛞鹘椤辰鹱邮俏业摹！矁簟衬阋蛔植蛔R。怎生要這金子?！渤蟆骋蛔植蛔R的。到有金子哩?！怖稀承菀獑?。隨我去罷。
高秋望斷正長吟?！ ￡P(guān)塞迢迢故國心。
假若應(yīng)時還得見。 須知勝似岳陽金。
第三十出 奏凱
【步蟾宮】〔小生李太尉小末李抱玉戎妝領(lǐng)卒上〕坐整龍?bào)J開虎帳。平鼠寢易如翻掌。云高太甲映明堂?！埠稀承幸妱P聲歡暢。
卷斾生風(fēng)喜氣新。早持龍節(jié)靜邊塵。漢家天子圖麟閣。身是當(dāng)今第一人。下官李光弼是也。本營州人。屢以戰(zhàn)功。晉位司徒。近加太尉。只為國家多難。祿山始平。思明復(fù)起。如今史朝義又已弒父稱尊。河洛悉為戰(zhàn)場。幽燕是其營窟。蒙主上命俺總統(tǒng)六師。討平諸鎭。李抱玉那有?！残∧?yīng)介小生〕俺取徑陳留。你可潛薄河陽。聞得侯節(jié)度韓參軍部兵自淄靑赴義。但得諸軍如此。賊不足平矣。待他來再作計(jì)議?！餐夂罟?jié)度生韓參軍戎妝眾卒上〕
【前腔】〔外〕列戟環(huán)轅遙入望。傳節(jié)鎭令嚴(yán)威壯?！采程窜囻嗰R卽戎行。金石何時歸賞。
〔外〕此間是李太尉營前。將校們通報(bào)。侯節(jié)度等到此?！沧鋱?bào)介小生〕疾忙請進(jìn)?！餐庑∩姲萁樾∩橙聨熡庹！餐狻沉t兇勢就烹?！残∩朝忦暧H接戰(zhàn)?！餐狻秤聸Q冠垂成?！采∩萁樯趁钭u(yù)期元宰。〔小生〕殊恩且列卿。〔生〕安危仍扈從?！残∩衬骱蠊γ！餐馍陈劦锰敬罟?。軍麾不動。氣象一新。眞在玉帳之中。圖上金城之略。〔小生〕節(jié)度東方留守。可當(dāng)節(jié)制之師。參軍西第稱賓。足具先謀之伐。〔外生〕愿依左律。一効中鼙?！残∩诚鹿倏唐谶M(jìn)兵。專候諸君見顧。節(jié)度帳下有虞侯許俊。義勇之士。何不相從。〔外〕下官帶來臨淄十萬戶。卽墨五千人。是他為殿。以此來遲?！残∩诚鹿倭洗速\一戰(zhàn)必?cái)?。敗則必奔幽州。已遣仆固玚等伏兵追擊。前哨官可傳一令。許虞侯竟提一枝兵去助他。不須來此。〔眾應(yīng)傳介小生〕俺們卽此拔營。前到橫水。與回紇朔方兵合。倘遇賊來。卽便接戰(zhàn)。〔眾行合〕
【錦上花】一戰(zhàn)虜名王。直搗河陽。雞田眾合?；⒙猛?。陣堂堂。陣堂堂。管劍倚崆峒上?！蚕鲁笫烦x凈田承嗣戎妝領(lǐng)軍上〕
【前腔】將勇與兵強(qiáng)。拓土開疆。看三河霧卷。九鼎天亡。氣堂堂。氣堂堂。管位正飛龍上。〔凈〕田承嗣見?！渤蟆程飳④姟＠罟忮鰩煷温尻?。又來個侯希逸。他們部伍十分嚴(yán)整。好生堤防?！矁粽熃椤巢环?。不妨。輸了也少不得你個平頂冠?！渤蟆硡s怎么?！矁簟衬闳チ祟^。自然平頂了。〔丑〕你也少不得封個并肩王?！矁簟硡s怎么?！渤蟆衬闳チ祟^。卻就并肩了?！矁簟扯己美?。只管殺向前去。氣堂堂。氣堂堂。管位正飛龍上?！残薪樾∩庑∧┥I(lǐng)眾上〕陣堂堂。陣堂堂。管劍倚崆峒上。
〔遇介小生〕向前打話?！脖姟嘲尺@里是李太尉侯節(jié)度親自領(lǐng)兵?！渤蟆嘲尺@里是大燕史皇帝親自領(lǐng)兵?！残∧宠庘忢懱?。李抱玉當(dāng)先出馬?！矁簟巢势旆痔帯Ｌ锍兴卯?dāng)先出馬?！矐?zhàn)凈輸介外出介〕你那反賊。敢曉得侯希逸么?！渤蟆炒逈Q戰(zhàn)?！渤鼋椤澈罟?jié)度。唐事已去。天命在吾。何用多言。〔戰(zhàn)丑輸介眾合戰(zhàn)丑凈輸走下外〕俺們作速追去。務(wù)誅此賊?！残∩城易?。窮獸勿逐。窮寇勿追。俺們只大師徐躡其后。又一說。怕他詐敗?；蛴蟹?。須若大敵之臨。莫作中軍之好。發(fā)號前去。〔眾行介〕
【柳搖金】驚塵已蕩。游魂暫揚(yáng)。河上莫徜徉。日羽朱烏耀。云麾畫隼張。前后連營合隊(duì)。前后連營合隊(duì)。左右翼分行。管周歸玉馬。夷歌白狼?！埠稀硺航鹛?。著帛旗常。太社旗常?？慈」Τ捎邢?。
〔末許俊戎妝上〕幾時回節(jié)鉞。戮力掃欃槍?！惨娊椤程?。許俊參見?！残∩吃S虞侯你來了。史朝義今在何處?！材呈烦x自前敗去。欲還幽州。仆固玚合小將等追及漁陽。他就醫(yī)巫閭祠下縊死。降將李懷仙傳首京師去了。雍王及仆固元帥們佇候太尉早臨。調(diào)停河北東都事體?！餐庑∩∧程久钏?。允服輿情?！残∩澈罟?jié)度。你可同韓參軍。便傳露布。先到長安。下官調(diào)停事畢。卽與李將軍改觶國之軍容。舉飮至之曠典?！餐狻持?jǐn)依尊命。〔小生〕就此別了。不改周南化。〔小末〕仍分趙將憂?！餐狻畴p旌過易水。千騎入幽州?！残∩∧┍娗昂舷认峦狻澈雨栔邸ｎA(yù)有微功。皆由參軍指訓(xùn)?！采吃獛浻莺钊绱嗽ΑＷ砸隧p。〔外〕將士們班師回朝。
【前腔】前籌坐帳。東方破戕。黃發(fā)袞衣裳。橫吹先傳鷺。妖星已射狼。此際玉關(guān)生入。此際玉關(guān)生入。幾載臥沙場。喜神京日近。微垣夜光?！埠稀尺€軍細(xì)柳。扈帝長楊。細(xì)柳長楊。看取凌煙畫像。
月蝕西方破敵時?！ 〖肮蠚w日未應(yīng)遲。
斬胡血變黃河水?！ n首當(dāng)懸白鵲旗。
第三十一出 砥節(jié)
【梨花兒】〔凈沙將軍丑仆上〕鶻突做官風(fēng)耍性只少一個貌傾城。村的丑的偏守命?！渤笳熃椤硢狻Ｄ棠讨獣r請一頓。
〔凈〕千金不惜買蛾眉。揀得如花三四枝。若使得他心肯日。多應(yīng)是我運(yùn)通時。自家歸義王沙咤利的便是。俺本吐蕃部落。投順唐朝。屢立戰(zhàn)功。竟承茅土。卽今這寶應(yīng)皇帝。好生愛俺。恩分甲第。何言去病無家。寵出宮懸。豈止和戎賜樂。俺雖是個番將。煙花心性。風(fēng)月襟懷。府中頗有數(shù)十房侍兒。卻少一兩人可意。長安城中。只有那章臺柳。色艷無雙。才情第一。到落在韓翃之手。向年俺院子曾在法靈寺見來。訪得他近入此寺為尼。改名非空了。俺母親一向好佛。前遣沙蟲兒去說。太奶奶請到府中誦經(jīng)。他畏我的勢。許著就來。倘若來時。卻也不問原由。只要從俺。沙蟲兒。這般時候。如何還不見到?！渤蟆乘揖偷健Ｖ灰患?。俗說一來沒惹油頭。二來莫惹光頭。他先是油后是光的。不要惹他。〔凈〕胡說。光則光著他。由則由得我?！渤蟆秤忠患?。這風(fēng)流行中。當(dāng)以情親。莫以勢壓。老爺要近人。也放溫存些。〔凈〕漢家自有制度。你且去府門前打聽?！渤髴?yīng)介老尼旦尼上〕
【三臺令】〔老〕半空樓閣丹靑。花柳長安錦城?！驳硲?yīng)召赴侯庭。怕春在泥燕捎鶯。
〔老〕師弟。來到沙府門前了。小心進(jìn)去?！驳炒藖韯莶蛔杂?。事出無奈。全望師父調(diào)停。同來同去?！怖稀硲{他怎生。決不可說出你相公來?！驳持?。〔丑〕二位師父請進(jìn)。〔旦老見凈叩頭介凈〕你這是悟空老尼。那就是非空的么。〔老尼旦〕便是。〔凈〕看他雖是禪蹤。自然冶態(tài)。正是那天生尤物。世不虛名。小尼姑。你方在妙年?？臻T冷落。不若住俺府中。吃些安樂茶飯如何?！驳硥m世無緣。禪心久習(xí)。難從尊命。請勿多言。
【山坡羊】影幢幢蓮燈秋凈。氣寥寥蒲團(tuán)人定。〔凈〕女奴們捧妝奩來與他?！驳澄乙褦喟l(fā)。將何飾妝。碧圓圓空盤髻螺。一絲絲久斷雙鸞鏡?！脖辰椤郴臧刁@。盈盈淚欲傾。前緣一夢。一夢三生醒。怎撇牛車。來驂魚乘?！矁簟巢皇悄愦刁瞎纳募讶?。孤負(fù)俺惜玉憐香的子弟?！驳┍椤硡茁?。銀字笙寒炙不淸。傷情。心字香殘爇不成。
〔老尼〕哎老爺。你后宮那少這一個人。
【前腔】錦層層圍屛幽靜。翠重重閑房嬌倩。他怨悠悠香銷玉沈。亂紛紛碎滴珠囊迸?！矁簟衬抢夏徇€要勸他?！怖稀池毶抢夏甑娜肆?。我難主憑。蕭蕭兩鬢星。他初來面腆。且從容些。你牢寵好放。好放些兒緊。怕做寶瑟摧弦。銀缾落井?！矁襞椤嘲涯抢夏岢冻鋈ァ！驳┍Ю夏峥藿槔稀乘麆e是一般人。怎好勸得。休輕。不是陽臺暮雨行。閑評。卻映冰壺夜月明。
〔丑扯老尼下凈〕俺適方是怪那老尼。不是怪你。你旣有這般麗色。卻怎好挫過芳年。
【憶多嬌】看你容滿月。膚勝雪。芙蓉帳冷單枕怯?？帐箿I染桃花雙袖黦?！渤蠛稀吃嚶犔澍_。試聽啼鴂。轉(zhuǎn)眼芳菲易歇。
〔旦背介〕我那韓郞呵。
【斗黑麻】我夢斷秦樓?？照皾h月。嘆古道咸陽。音塵永絕。難相見。易相別?！厕D(zhuǎn)介〕你要撥柳撩花。有甚連枝帶葉?！渤蟆衬戕D(zhuǎn)心從老爺罷?！驳持袘压⒘摇：Ｉ矫伺f設(shè)。破鏡難圓。破鏡難圓。寶簪半折。
〔丑慌介〕奶奶走來了?！矁艋殴蚪咏槔系┥衬干稀硨僭氂卸?。嘯柱是何心。你們?yōu)樯跏略诖舜篌@小怪?！矁簟吃獊硎悄赣H。叫沙蟲兒。你怎么說是奶奶來。弄我吃一大驚?！渤蟆承〉囊舱f是太奶奶?！矁簟辰窈筇终f高些。做定心丸。母親。這是法靈寺尼姑。孩兒喚來。伏侍母親誦經(jīng)?！驳┮娎系┙椤陈劦靡娬?。速來趨命。奈將軍太相凌逼。小尼堅(jiān)不肯從。幸接慈顏。愿求解脫。〔老〕元來恁的。
【憶多嬌】看他恨轉(zhuǎn)結(jié)。我中更熱。翠鈿含情羞再帖。孩兒。你御水空敎題紅葉。〔旦悲介〕不如死休。〔老〕你快不要?！矁艉稀吃嚶犔澍_。試聽啼鴂。轉(zhuǎn)眼芳菲易歇。
〔老〕你只一人獨(dú)歸。又恐中道有變。且傳壞我將軍名了。料想女工是你本等。暫隨我去繡幾尊佛。再作區(qū)處?！驳?
【斗黑麻】我翠鎖羞蛾。紅潮印頰。便日侍瓊窗。春裁彩纈?！脖辰椤吵畈欢āＳ?jì)潛設(shè)。我有個道理。若要玉杵邀盟。就把金鎞刺血?！怖稀澈?。你聽他說么?！驳持袘压⒘摇：Ｉ矫伺f設(shè)。破鏡難圓。破鏡難圓。寶簪半折。
〔凈〕母親。作成孩兒娶這房小媳婦。〔內(nèi)叫介〕是那里來的個嬌滴滴聲音?！渤蟆忱蠣?。不好了。這眞正奶奶來了?！怖稀澈?。你又惹動媳婦性子了?！矁艋沤椤衬赣H可救我一救?！怖稀衬峁帽汶S我去。〔旦〕情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怖系┑┫认聝簟成诚x兒。幾乎弄出事來?！渤蟆忱蠣敗Ｔ趺刺棠滩慌?。到這般怕奶奶。〔凈〕這孩子。你不曉得老婆的娘?！渤蟆忱蠣?。你長長大大。千軍萬馬。一些不怕。小小一個奶奶。到是這般怕他?！矁簟衬阌植粫缘?。蜘蛛?yún)紫?。海靑拿天鵝。這都是大怕小?！渤笮椤匙龉俚娜伺吕掀?。有幾多解說。老爺為這尼姑。費(fèi)盡心計(jì)。又打脫了。你可自嘆幾句。小的也續(xù)兩句?！矁簟?
狗愛熱油又怕。 蠶無桑葉空思。
〔丑〕吼動河?xùn)|獅子?！ ◇@回海底鷗兒。
第三十二出 卜居
【高陽臺】〔小生李王孫道妝上〕眞境幽棲。高秋暮景。白蘋風(fēng)起天末。波冷煙沈。鱗鱗細(xì)翦楓葉。霓旌影斷簫聲遠(yuǎn)。問碧桃海上初結(jié)。醉春云憶宴瑤池。去年時節(jié)。
〔法駕導(dǎo)引〕朝元路。朝元路。同駕玉華君。千乘載花紅一色。人間遙指是祥云?；赝９庑?。俺自棄家來此。將及二十余年。眞個車馬絕塵。只與漁樵為友。數(shù)日前韓君平有個書來。道是目今見訪。就卜他出處的事。他與俺原系金石之交。況負(fù)煙霞之性。旣非俗品。又是舊游。倘若來時。未免相見。道童那有?！渤蟮劳稀车劳劳?。剔透玲瓏。常參北斗。別號南風(fēng)。師父稽首?！沧鲎碚熃樾∩衬阍跎@般醉了。〔丑〕師父。小官們那里不吃幾杯酒。自古道南風(fēng)之熏兮。〔小生〕師長之前。好生不敬。〔丑〕自古道南風(fēng)不競。〔小生〕閑話。韓參軍說來相訪。你去門前俟候。〔丑應(yīng)介生冠帶領(lǐng)眾軍上〕
【勝葫蘆】渭水西縈華岳尊。停使節(jié)。擁回軍。左右的。前邊有個道童。問他云臺觀在何處?！脖娊袉柦槌蟆侈D(zhuǎn)過那松林是了。〔生〕一到山間。試把仙童問。幾回徑轉(zhuǎn)。松火隔秋云。
這到云臺觀了。問那道童。李眞人在么?！脖妴柦槌蟆乘上聠柾印Ｑ詭煵伤幦?。〔生〕今在何處?！渤蟆持辉诖松街?。云深不知處?！采衬闳フf韓君平相訪。〔丑〕敢是韓參軍么。我去報(bào)來?！采匙笥胰笋R。都到山前伺候。不可在此打攪。〔眾應(yīng)下小生生見介〕〔減字木蘭花〕〔生〕擎拳仰止。不是凡人名尹喜。〔小生〕道骨仙風(fēng)。與帝神游結(jié)信通?！采倡I(xiàn)花跪酒。淸徹云璈歌益壽?！残∩乘妇S何。愿得升平樂事多。韓兄高掇巍科。遠(yuǎn)參名鎭。功鐫五釜。價重千金?！采澄业嚷德?。因人成事者也。至如李兄。所謂安石不起。其如蒼生何。
【高陽臺】幻世投簪。浮名脫屣。黃塵碧海相隔。當(dāng)今賊黨雖平?；瘦浳凑＠钚蛛m守箕山之節(jié)。豈忘魏闕之心。九地橫流。昆侖砥柱將折。須涉。褰裳濡足休遲也。早難道視同秦越。待功成還辭赤社。更歸丹穴。
〔小生〕韓兄。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了。
【前腔】差別。玉女擎漿。天神對博。洞裏幾番日月。喚醒黃粱。如何又迷蝴蝶。你說當(dāng)今的人么。朝列。蠅營蟻聚還競擾。這余膻怎污牙頰。算自有峯頭玉版。鼎中金屑。
〔生〕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敬聞嘉命。頓悟昨非。
【前腔】從別。月露光陰。風(fēng)塵勞攘。朱顏鏡裏飛雪。揭地掀天。昆明那辨灰劫。虛設(shè)。懸魚掛紫空在眼。漫回首五云雙闕。愿隨他升天雞犬。怕做送春鶗鴂。
〔小生〕韓兄。你又差了?？茨闶谰壩唇^。才略有余。先畢運(yùn)籌。方宜辟谷。
【前腔】英烈。半世雄心。一腔熱血。腰間寶劍誰脫。況你玉質(zhì)金相。邊庭正看持節(jié)。功業(yè)。封侯萬里君自取。問頹當(dāng)漢時龍額。還相待重扶神鼎。再傳仙訣。
韓兄。你從行后。聞得閫中信息么?！采诚蛟踩藢ぴL。尙未回來?！残∩沉蛉寺浒l(fā)為尼。輕蛾也來蓮花庵做道姑了?！采齿p蛾如今在么?！残∩硵?shù)月前下山去尋訪柳姬了?！采吃獊砣绱??！材┺膳稀撤N玉嫌山淺。傳書怪鶴遲。小人出得長安。聞知相公先已回朝。到華山下。又說在云臺觀了。〔見生介〕小人訪問夫人信息。卻在法靈寺為尼了。討得回書在此。〔生〕我已知道。回書前路去看。李兄。王程有限不得久留。就拜別了。
【尾聲】歡逢一旦成悲別。待再把仙緣云外結(jié)?！残∩稠n兄。你再來呵。只恐路遶天臺空萬疊?！脖娷娚辖印?
征西車馬羽書遲?！ 」蕠骄佑兴肌?
怨別自驚千里外?！ ≌摻粎s憶十年時。
第三十三出 閨晤
〔小旦女使上〕繡幕珊瑚鉤。春開翡翠樓。深情不肯道。嬌倚鈿箜篌。俺乃沙府中女奴。見隨著新夫人。這夫人聞得原有丈夫。不知怎的在法靈寺為尼。俺老爺誘他到府。堅(jiān)志不從。幾番尋死。太奶奶收在身邊。同他臥起。老爺只索無奈。他雖在府中數(shù)年。鏡中窺影。常則含啼。檻外將花。何能共笑。卻正是龍悲別劍。鶴怨離琴。怎怪得他。昨日老爺分付俺再三勸解。且待出來。試說一回。
【意遲遲】〔旦女妝上〕紅藕香銷驚雁語。記別人南浦。殘夢五更風(fēng)。吹成一寸愁千縷。多情誰用管無情。怎做道東邊日出西邊雨。
〔長相思〕朝有時。暮有時。潮水猶知日兩回。人生常別離。來有時。去有時。燕子猶知社后歸。君歸無定期?！残〉撤蛉?。你只不從俺老爺罷了。卻這般愁悶怎的。俺府中金漿玉饌。繡闥錦衾。好生受用。老爺分付道。當(dāng)令照影雙來。一鸞羞鏡。勿使窺窗獨(dú)坐。嫦娥笑人。〔旦〕女奴。你怎知道。玉饌金漿。都成鳩毒。錦衾繡闥。便是豻牢。教我如何不悶?！残〉辰懈袠凡總兂袘?yīng)一番。解悶好么?！驳骋捕际怯瓮G婦之詞。誰要聽他。你去門前看?；蛴心峁?。叫他誦些經(jīng)。若是道姑。唱個道情兒到好?！残〉?yīng)出介貼輕蛾道妝上〕東游久與故人違。曾向長生說息機(jī)。借問欲棲珠樹鶴。何年卻向帝城飛。自家特下華山。尋訪柳夫人消息。誰知兵火之后。法靈寺也都?xì)Я恕Ｂ務(wù)f韓員外尙未回朝。待再到長安城中。試看一番?！残杏鲂〉┙樾〉呈呛靡晃幌晒靡??！操N〕
【北水仙子】遙天鶴唳破秋孤。幾畝梅開乘月鋤。三間草蓋依云住?！残〉衬阌猩醯佬g(shù)么?！操N〕說咒水。談劍術(shù)。兼領(lǐng)他地箓天符。〔小旦〕你住在何處。〔貼〕敢列在金天仗。也曾投玉女壺?！残〉尺@是華山來的了?！操N〕今日裏降自淸都。
〔小旦〕這是沙府中。你且在此相候?！策M(jìn)介〕夫人。門外有個道姑。華山來的?！驳秤浀美钔鯇O別時。曾說只在終華二山。這道姑或者知他蹤跡。喚他進(jìn)來?！残〉﹩举N進(jìn)介旦背介〕呀。這道姑到似我輕蛾。〔貼背介〕這夫人到似我家柳夫人。且把幾句話探他。〔旦〕女奴。你去取茶來?！残〉?yīng)下〕道姑。你是從幼出家。是在嫁出出家的。〔貼〕夫人聽稟。
【么篇】香塵昔慣踐輕軀。弄笛曾經(jīng)伴綠珠。飛天早借茅龍馭?！驳骋滥阏f是人家女郞了。主人甚么名字。〔貼〕問王孫名字無。主人是李王孫。還有個侍姬來?！驳乘中丈趺础！操N〕指門前柳樹千株。〔旦〕這是姓柳了。后來怎么?！操N〕李王孫把這柳姬配與韓君平。竟入華山。后來韓君平官拜員外。也出塞參軍了。算丹訣空留婦。戍蕭關(guān)別有夫?！驳衬銋s如何。〔貼〕小道與那柳姬為戎馬兩地奔趨。
〔旦〕呀。你敢是輕蛾么。〔貼〕夫人。你敢是柳夫人么?！脖Э藿椤?
【寶鼎兒】向來幾載分?jǐn)y。何意片言相晤。
〔旦〕你在華山。會李王孫么?！操N〕王孫在云臺觀。輕蛾就在蓮花庵?！驳衬銈兌荚谌A山。只道錦水丹鱗。素書稀遠(yuǎn)。玉山靑鳥。仙使難通。那知有今日之會?！操N〕你當(dāng)時分散。還到法靈寺否。〔旦〕那時節(jié)呵。
【白練序】秋風(fēng)緊似鎩翮西飛雁影孤。殘生寄只在寶坊蓮宇。凝佇。贈錦書?！操N〕相公書來是怎生說。〔旦〕問別后長條還在無?！操N〕你如今在這府中。卻安樂了?！驳痴f那裏話。被他計(jì)誘到此。我朝夕只與太夫人相處。飄揚(yáng)處。飛花比雪向風(fēng)羞舞。
【醉太平】〔貼〕記取。韶華共享。疊■〈般〉跚繡褥。宛轉(zhuǎn)金鋪。風(fēng)波霎起?？障肱f日歡娛。模糊。迢迢歸夢半成虛。更誰問畫欄朱戶。沙將軍。你錯用心了。陌頭桑婦。贏得眼前駐馬踟躕。
〔旦〕輕蛾。你今在名山洞府。飮露餐霞。大強(qiáng)似我了。
【白練序】仙姝。儼畫圖。綃衣繡襦。分明是弄玉暫來天衢。〔貼〕夫人。轉(zhuǎn)眼一別。又十?dāng)?shù)年?！驳踌u。歲已徂。怎望得吹簫引鳳雛。你在此伴我?guī)讜r。再候韓郞信息如何?！操N〕貧道旣游方外。豈能復(fù)久人間。況這府中人多。倘若露形。反不全美?！驳┍椤衬憔鸵チ恕４簾o主。殘英頓逐水流東去。
〔貼〕夫人。輕蛾吿別了。
【醉太平】須臾。天涯地角。總閑情到此。不堪分付。相公有日歸來。你且寧耐。枝梧就裏。暫做淡勻輕注。只一件。歸歟。怕朱門金鎖護(hù)蟾蜍。許誰到百花深處?！驳澄魰r莊姜送其妾?dú)w陳。因作燕燕于飛之詩。我今日送你。怎比得他?！操N〕舊堂雙燕。差池送別又巢春樹。
【尾聲】縹緲云歸人間阻?！驳硽垷魧τ昂蛪艄隆！埠稀潮w道是一世生離恨有余。
知君忘卻曲江春?！ ≡俚教炫_訪玉眞。
黃鶴有心留不住?！ “自坪问陋?dú)相親。
第三十四出 道遘
【金蕉葉】〔生便服上〕千難萬難。早歸來星移物換。別烏衣謾駕云軒。問仙娥多奔月殿。
〔訴衷情〕燒殘絳蠟淚成痕。街鼓報(bào)黃昏。碧云又阻來信。廊上月侵門。愁永夜。拂香裀。待誰溫。夢來憔悴。擲果凄涼。兩處銷魂。自家一向參軍。新從入覲。仍以本官擢兼御史。前日裏奚奴將我柳姬回信。說在法靈寺中削發(fā)為尼。只是長安再經(jīng)吐蕃之變。知他竟是如何。適間謝恩已畢。且自乘晚出城。訪他下落。多少是好?！残薪椤?
【羅江怨】秋楡半隱天。秋蟾半舊弦。游夢掛碧云邊。這是章臺之下。當(dāng)初與他相遇。正在此間。今日知他在何處么。紫騮踏處落花殘也。飄過東家。不道西家怨。鴻飛楓葉丹。鴉啼金井寒。料等閑難識春風(fēng)面?！蚕碌┡畩y上〕
【金蕉葉】緣慳分慳。怎塡得相思限滿。打不脫閑庭野鴛。盼不到上林歸雁。
〔生查子〕侍女倚妝奩。故故驚人睡。那知本未眠。背面偷垂淚。懶卸鳳頭釵。羞入鴛鴦被。時復(fù)見殘燈。和煙墜金穗。自家在沙府幾年。雖能全節(jié)。終是偷生。昨聞得淄靑將佐。近已入朝。想我韓郞。亦在數(shù)內(nèi)。他卻怎知我陷身在此。且這沙將軍。朝廷好不寵幸。就便知道。不敢申言。今日府中女伴們。約我閑游。我雖沒這情緖?；蛘咴谕庥憘€信兒。也不見得。正是已知無益事。還作有情癡?！残〉┏笊稀沉魈K帳暖春雞報(bào)。油壁車輕金犢肥。啟夫人。車已駕了。他們都出延秋門去。〔旦〕也出延秋門去罷?！采宪囆小?
【羅江怨】長河淚眼懸。雙情故單。心如膏火夜同煎?！残〉尺@來到金溝上了?！驳辰饻锨魅病Ｒ蝗~隨波。怎得題紅便?！残〉撤蛉恕Ｄ汶m守志不從。外人都道你專房之寵哩?！驳晨取ｍn郞聽得。只道我眞個如此。新人工織嫌。故夫逢下山。做重來難見江東面?！蚕律稀?
【香柳娘】問章臺那邊。問章臺那邊。畫欄雕檻。曉風(fēng)殘?jiān)麓箺畎?。我纔到法靈寺。大半燒殘。那老尼也不知去向。何況柳姬。這是我不合久留在外了。嘆浮生枉然。嘆浮生枉然。絕塞損朱顏。深閨賺靑眼。怕珠沈在淵。怕珠沈在淵。步幄姍姍。來遲相見。〔下旦小旦丑上〕
【前腔】駕香車翠軿。駕香車翠軿。愁腸共轉(zhuǎn)。萋萋芳草歸程緩。算離輕會難。算離輕會難。朝雨疊陽關(guān)。秋星隔河漢。自古道兵兇戰(zhàn)危。韓郞知他在么。怕沙場不還。怕沙場不還。倘遇華山。開棺相見。〔下生上〕
【前腔】看風(fēng)氳翠煙?？达L(fēng)氳翠煙。東華塵滿。聽搖搖環(huán)佩聲低轉(zhuǎn)。這到龍首岡上。望見前邊那駁牛駕著車兒。兩個女奴在后。我且稍住。隨著他行?！舶⒔榈┬〉┏笊稀城覛w籠晚驂。且歸籠晚驂?！采逞健Ｄ擒囍信?。似我柳姬一般。〔旦〕呀。那路邊立的。似我韓郞一般。且開簾看。珠鏤箔偷褰。檀紅袖輕展。道傍立者。得非韓員外乎。〔生〕便是韓翃。車中得非柳夫人乎?！蚕嗤鞅楹稀尺@相逢有緣。這相逢有緣。似環(huán)解重連。絲棼難斷。
〔生〕你為何卻在此間?！驳撑蓪n相公說。妾今陷身沙府。非不能死。正圖郞君一見。還尋出頭日子。〔小旦應(yīng)介旦〕
【前腔】誤侯門幾年。誤侯門幾年。非關(guān)盟變。圖他兩翼乘風(fēng)便?！采炒蚁蚯罢f一句話兒。〔丑攔介〕唗。閑人不得近前?！采M(jìn)復(fù)退介〕步踟躕欲前。步踟躕欲前。秀色望堪餐。層波遞相盼。〔旦〕今日同行有人。難訴衷曲。明早到通政里門來。切莫爽約。我就此去也?！采┖稀硢杹砥诳涎汀杹砥诳涎?。一旦悲歡。心搖魂斷。
〔旦眾下生望介〕柳姬。你怎的就去了。天殺那駕車的牛。也這般快哩。
【前腔】似飆車乍旋。似飆車乍旋。轔轔聲遠(yuǎn)。驅(qū)將金犢奔龍輾。惜香云半闌。惜香云半闌。恍惚接飛仙。容光掣驚電。呀。原來遺下許多花鈿也。是他頭上物件。我且收拾去。拾遺來翠鈿。拾遺來翠鈿。恨擲人間。春歸天畔?！蚕碌┬〉┥稀?
【前腔】那情蹤可憐。那情蹤可憐。就中牽絆。似伯勞東去西飛燕?！残〉乘麄冘噧憾枷热チ?。天色已晚?？哨幦氤侨??！驳痴埑且箛?yán)。正龍城夜嚴(yán)。朱戶約花關(guān)。靑燈逗云閃?！沧鱿萝囆〉┏笙认碌骋训礁?。怎好下淚。把雙珠暗彈。把雙珠暗彈。無限心間。難消枕畔。
莫卷龍須席?！ 乃W(wǎng)絲。
且留琥珀枕。 或有夢來時。
第三十五出 投合
〔小旦女奴上〕絲布澀難縫。令儂十指穿?！渤笊n頭上〕黃牛鈿犢車。游戲出孟津。女奴。夫人昨夜分付駕車伺候。車已駕了。原來這夫人自有丈夫。昨日出城。卻好遇見。怪道他死不肯從哩。俺老爺那知他心裏事來。我把這車輪兒比著夫人。做個吳歌兒?！矃歉琛辰銉汉孟駛€鐵車輪。推去推來由子個人。外頭光滑骨碌碌介轉(zhuǎn)。啰哩知渠裏頭自有介一條心?！残〉秤行┮馕丁Ｎ野堰@推車的牛比著那個郞君。也唱歌兒?！矃歉琛城猷O好像駕車個牛。東山頭奔子去西山頭。說喊你千萬弗要吃車前草。直落得個眼淚一似小水流。呀。夫人來了。我們一壁立地。〔旦女妝上〕
【謁金門前】街鼓動。驚破一痕春縫。門外綠波縈曉夢。又吹寒作淞。
罷去四五年。相見論故情。殺荷不動藕。蓮心已復(fù)生。妾身昨日出游。不意龍首岡上。果然遇著韓郞。眼見得咫尺天涯。眞道是神留足往。今早約他來通政里門。再圖一會。夜來分付蒼頭。依舊駕車相候。料不誤也?！残〉撤蛉?。今日往何處去?！驳车酵ㄕ镩T去。〔上車行介〕我那韓郞呵。
【五供養(yǎng)】棲分只鳳。奏絕回鸞。跡印飛鴻。將軍將軍?？v君難再得敎妾若為容。聲繁思冗。怎別做瑟調(diào)琴弄。水流何日反?；☉倥f春叢。對面無緣。百年殘夢。〔同下生便服上〕
【謁金門后】放著心兒空。猛落得口兒頻誦。縱有佳期多作哄。又添寃業(yè)重。
昨日龍首岡得遇柳姬。元來落在沙府。又已蓄發(fā)了。看那容銷色沮。不做棄舊憐新。約我今早到通政里門再會?！残薪椤持凰髑叭ァＯ肫鹚蛉盏男袪詈?。
【五供養(yǎng)】鬟云乍攏。鏡翠慵窺。趾玉羞籠。浮蹤雖浪蕊。薄命嘆飛蓬。又一件。那石衛(wèi)尉喬知之。豈非明鑒。還仔細(xì)著。中心自懂怕容易將人斷送。我來得太早。門還未開。他還未到么。狐冰須聽徹。魚鑰待傳封?！驳┬〉┏篑{車上〕對面無緣。百年殘夢。
〔遇介〕韓郞來了。眞信人也?！采沉Пw個到此。你好多情也。
【玉交枝】畫輪雙控。似銀河星橋路通。卿卿原是多情種。忍拚敎你西我東。我想起我家故事。昔日吳王之女紫玉。欲從韓重。竟不遂而死。你不記南山之詩乎。南山有鳥雌失雄。可如紫玉從韓重。〔合〕誰破得愁城萬重。誰叫得天閽九重。
【前腔】〔旦〕無枝堪共。算都來飄零趁風(fēng)。妾還記得君家一事。昔日韓馮之妻。為宋王所奪。賦詩見志。相繼而死。有雙冢鴛鴦之異。妾得一見。死有何難。但愿韓郞別選高門。再圖后事。勿以妾為念也。君不見河水之歌乎。淫淫河水歌私詠。誓當(dāng)心日出曈曈。你靑鸞飛入合歡宮。怕今生難作鴛鴦冢。
〔合前旦〕向日題詩鮫綃。今尙在否?！采鲺o綃介〕鮫綃無恙。
【川撥棹】詩常諷。記題梅傳故隴。這鮫綃墨透香濃。這鮫綃墨透香濃?！餐鄂o綃與旦介〕不如還你。免致相思。帶啼痕絲絲染紅。〔合〕暫相看疑夢中。待來生尋舊蹤。
〔生〕我初時與你的玉合在么。〔旦出玉合介〕玉合無恙。
【前腔】我玉合依然寶色融。〔帕包玉合投生介〕做賜玦投伊難再逢。〔生〕便留你處罷了?！驳晨想S他兩面玲瓏?？想S他兩面玲瓏。也難將瓊瑤報(bào)同?！埠锨靶〉?
夫人請回。老爺一定有人體訪?！渤蟆尺@相公揩了眼淚。別處去哭?！驳┍椤钞?dāng)遂永訣。愿置誠念。
【尾聲】〔合〕淸秋古道霜華重。嘆馬足雞聲爭送。多少離魂蕭蕭滿碧空。
〔旦小旦丑并下生吊場〕呀。他又去了?？此p袖搖搖。香車轔轔。目斷意迷。失于驚塵。呀。那樵樓上早則鐘動也。
【尾犯序】春隔景陽鐘。一片驚塵行影嬌動。待我看這玉合兒。原來一幡輕素。結(jié)著個同心。又著些香膏在內(nèi)。素結(jié)同心。把香膏暗封。這玉合呵。光瑩。知不做連城再返早悔卻藍(lán)田雙種。當(dāng)初做良工心苦?？兆再M(fèi)磨礱。
〔丑公差上〕相看勞旋日。及此御溝花。稟韓爺。小的是淄靑帥府差來的。后日列位老爺合樂酒樓。請老爺同赴?！采持豢钟惺隆２坏脕砹?。〔丑〕眾老爺曾說。韓爺一人不至。一席為之不歡。還望俯臨?！采澄抑懒恕Ｏ热グ萆??！渤髴?yīng)下生〕哎。所喜將佐凱還。朝廷宴樂。只我有去帷之嘆。怎能免向隅之悲。好不苦也。
公子王孫逐后塵?！ 【G珠垂淚濕羅巾。
侯門一入深如海。 從此蕭郞是路人。
第三十六出 出山
【天下樂】〔小生道妝上〕洞裏神仙碧玉簫。靑山隱隱水迢迢。世情已逐浮云散。歲晚誰能訪寂寥。
俺自與韓君平相別。纔是秋暮。忽已冬深。未知他與柳姬得相會否。前日輕蛾來約我同下山去。輕蛾從舟。俺便由陸。一路來寒威乍減。凍雪漸開。好一片淸景也。〔行介〕
【排歌】霽雪長途。江梅野橋。馬蹄遍踏瓊瑤。暫依冰樹識淸標(biāo)。細(xì)翦天花下紫霄。這雪呵。因風(fēng)起。向日消。貴人頭上不曾饒。星冠映。鶴氅飄。琳宮初罷玉宸朝。
輕蛾行時。約在西岸相會。俺早到此。他還未來。呀。那前邊有人泊舟了?！操N道妝上〕
【前腔】雪斷空林。冰開暗潮。相逢倚棹江皋?！灿龌捉樾∩衬銇砹恕Ｖ壑醒┚昂妹??！操N〕夜乘剡水放輕舠。絕勝騎驢上灞橋?！残∩城蚁查L安城近。此時早朝初散了。〔合〕瑤京近。玉關(guān)高。誰歌黃竹和仙韶。銀杯覆。縞帶搖。恩光初散紫宸朝。
我與你各尋庵觀且住。再探韓君平事體何如?！操N〕正是如此。
一別心知兩地秋。 寒鴉飛盡水悠悠。
山中舊宅無人住?！ 硗L(fēng)塵共白頭。
第三十七出 還玉
〔外丑伶工老旦小旦官妓作樂上外丑〕率土歸王貢。鈞天夢帝游?！怖系┬〉呈篱g無比酒。天下有名樓?！餐狻辰袢兆挽i將佐。合樂酒樓。俺們教坊人等。在此承應(yīng)。官妓們。你樂器齊備么?！怖系陈牭馈４倒}先弄曲。調(diào)箏更撮弦。鶯啼歌扇后。花落舞觴前?！渤蟆尺€有么?！残〉城偾S流水。簫聲逐鳳皇。細(xì)縷纏鐘格。圓花釘鼓床。你們有甚戲場么?！餐狻陈牭?。羌笛隴頭吟。胡舞龜茲曲。假面飾金銀。盛服搖珠玉?！怖系尺€有么?！餐狻撑P驅(qū)飛玉勒。立騎轉(zhuǎn)銀鞍?？v橫旣躍劍。揮霍復(fù)跳丸?！残〉秤猩鹾脴犯?。〔外〕有的是將進(jìn)酒。臨高臺。君馬黃。雉子斑。這都是盛世之音。軍中之樂?！怖系衬惚阕鲆黄獙⑦M(jìn)酒看?！餐狻尘灰婞S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怖系逞?。這是李太白的詩。你怎生抄他?！残〉┲赋蠼椤衬惚阋辣境瘶犯?。做一個酒樂行罷。〔丑〕昔日洛陽董糟丘。為余天津橋南造酒樓?！残〉尺@也是李太白的詩。你如何又抄他?！渤蟆晨?。李太白詩。我們便抄不得。如今人抄得李滄溟幾個字。就說做詩哩。〔外笑介〕這叫做活剝杜工部。生呑李義山。〔丑〕又道是老虎口中討脆骨。死人項(xiàng)下括殘盤。呀。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一簇人馬。有兩位老爺來了。我們作樂迎候。〔作樂介小生韋巡官生韓君平冠帶上小生〕
【傳言玉女】拜表初回。又見大酺恩霈。畫樓前歌姸酒美?！采硽g娛在眼。只暗滴心頭雙淚?！埠稀痴綍r節(jié)。帝京高會。
〔小生〕下官韋巡官是也?！采诚鹿夙n員外是也。韋巡使。俺們淄靑將佐。今日合樂酒樓。與你須索走一遭也。〔行介〕行來此間。許虞侯還不見到。且待他來者。〔末許俊冠帶上〕長楊鄠杜昔知名。何似今來應(yīng)圣明。正覩人間朝市樂。忽聞天上管弦聲。某帥府虞侯許俊的是也。且喜那西征奏凱。國泰民安。圣上賜長安大酺五日。俺這將佐們相邀合樂酒樓。迤邐行來。只見那鼓樂喧闐。煙花繚繞。是好一座酒樓也。
【黃鍾北醉花陰】寶閣雕闌鳳城裏。聽一派仙音乍起。鐃鼓奏。管弦催。光皎皎云日交輝。蓬島般多佳致?！残∩惨娊槟嘲硞兿戎x過圣恩。方飮酒也。〔拜介〕愿福壽海山齊。這的是萬國來朝圣天子。
〔眾送酒作樂介小生〕下官僭長。先把盞了。
【南畫眉序】車馬羽書遲。將士東歸在。今日正歌揚(yáng)杕杜。酒泛酴醾。丹墀下玉帛星聯(lián)。綺席上衣冠云集。〔生悲嘆介小生〕韓員外風(fēng)流談笑。絕自可人。今日卻為何慘然不樂么。官妓送酒?！埠稀橱烀挤勖娣中嘘?duì)。莫惜遇時沈醉。〔生做不飮介末起介〕
【北喜遷鶯】恰甚的有心無意。打乖兒弄出虛脾。癡也么迷。沒波浪秀才聲氣。把樂以忘憂做不知。俊雖不才。頗以義烈自許。倘可效用。決不辭勞。遲共疾。俺敢待尋生替死。自古道見哭興悲。
【南畫眉序】〔生〕含笑半含啼。便要藏頭怎遮尾?！脖椤硣@同林宿鳥。兩處分飛?！材痴f起是尊夫人的事了。樂人們都退去后樓聽用。〔外丑老旦小旦下生〕不欺虞侯。向年參軍出塞。家姬柳氏。留寓京城。后因祿山兵變。削發(fā)為尼。下官歸朝。到法靈寺尋他不遇。回至子城東南龍首岡上。卻向車中偶見。原來落在沙府了。相約次日通政里門再得一面。從此訣矣。難拋下剩雨殘?jiān)啤？臻W得煩天惱地?！材橙绱诵∈隆Ｗ笥业膫漶R來?！脖姂?yīng)末〕愿得足下數(shù)字。當(dāng)立致之。且自飮酒?！埠稀橱烀挤勖娣中嘘?duì)。莫惜遇時沈醉?！材?
【北出隊(duì)子】則早辦追風(fēng)單騎。把幾行書親自題。〔生寫介末脫冠帶戎妝介小生〕好好。腰間佩雙鞬似月。座下跨疋馬如云。越顯得雄威八面。卻勝他猛將千羣?！材┥像R介〕俺此去非同小可也。管引他倩女一魂離。出落俺將軍八面威。呀。你準(zhǔn)備著筵開花燭喜。
〔末走馬下小生〕好義氣的人。就則去也?！采橙t去。未知他事體何如。我們到后樓待咱。正是靑龍共白虎同行。吉兇事全然未保。〔小生生下凈戎妝沙將軍老旦貼女侍領(lǐng)眾軍〕
【南滴溜子】軍聲哄。軍聲哄。長鎗大戟香塵擁。香塵擁濃妝艷質(zhì)?！脖姟撤A老爺。到何處打圍去。〔凈〕西郊外去。〔行介〕看野外霜風(fēng)正急。呼羣大打圍將鷹犬集。走兔奔林。飛鳥絕跡。〔凈眾下末走馬上〕
【北刮地風(fēng)】呀。這馬兒忽騰騰舉四蹄。懷揣著風(fēng)月文移。撞轅門似入無人地。早穿過綠水橋西。又經(jīng)他碧楊樓際。斜刺裏畫棟朱扉。適方見沙咤利這廝打獵去了。趁著那蜂未窺。蝶未知。把暗香偷遞。你道是巧張羅慣打圍。俺可也見兔兒纔放鷹飛。
〔急下外軍校上〕門迎朱履三千客。戶納貔貅百萬兵。俺們是沙府軍校。老爺早間去打獵了。這位新夫人苦不肯去。分付俺們把守著府門。呀。望見夫人走來了?！驳┥稀?
【南滴滴金】重門暗鎖春歸急。錦樹辭條歲輕擲。香車寶馬相逢地。枉經(jīng)心空浪跡?！脖椤程炷恰Ｌ焯扈b識。區(qū)區(qū)兩心還似一。還似一。百年恩愛了何日。
〔末走馬上〕報(bào)報(bào)報(bào)。將軍墜馬。勢且不救。要見夫人一面哩?！沧鲎策M(jìn)軍慌走旦見介末〕
【北四門子】病尉遲刬地臨危勢。召召召召夫人把駿馬騎?！驳衬闶巧跞?。將軍召我做甚來?！材┍辰粫椤尺@蠅頭錦字交傳與?？墒悄菐麅河H自題?！驳┮姇椤澄夷琼n郞呵?！材匙÷?。作急的上馬去也。〔抱旦上馬速行介〕步兒要高。嗓兒要低。漏東風(fēng)將流鶯輕喚起。人兒又忙。馬兒又遲。死央殺龍駒做美?！材┓龅┘弊唏R下生小生上生〕
【南鮑老催】追思往昔。鮫綃半幅余淚濕。玲瓏小合余香積。望箏雁齊。被鴛雙。釵鸞匹。〔小生〕員外放心。就有好音也?！采撑裸y瓶落井還空汲。金針墜海還空覓。側(cè)耳聽。臨風(fēng)立?！材┓龅┳唏R上〕
【北水仙子】呀呀呀日墜西。早早早早一似夜靜江寒載月歸。他他他做宿鳥驚還。你你你那孤凰再配。我我我憑著我破龍城打虎圍。兼兼兼兼領(lǐng)著燕約鶯期?！采椤逞?。許虞侯早則來也。虞侯走快些咱。〔末〕快快快快豎起花柳場中旌捷旗。把把把把章臺舊壘牢牢砌?！惨娚龇龅┫埋R介〕以君之靈。幸不辱命?！矓y旦扶生介〕看看看看柳色尙依依。〔生旦抱哭介〕
【南雙聲子】云和日。云和日。自去后攀誰及。虛和實(shí)。虛和實(shí)。敢甚處尋消息。喜共泣。喜共泣。翻倒極。翻倒極。任高燒銀燭。問今何夕。
〔生〕多謝虞侯。使下官去璧復(fù)還。破鏡再合。只是一件。沙咤利那廝恩寵殊等。立見禍生。諸公何以處之?！材嘲硞兠魅瞻汛耸聠⒅獛?。今晚且送員外夫人到館中去。叫樂人們承應(yīng)者?！脖姂?yīng)作樂上行末〕今夜呵。
【北尾】祝付你那雞兒莫啕氣。算新婚不強(qiáng)似遠(yuǎn)別多離。沙將軍。沙將軍。俺打合這才子佳人直閃殺你?！脖娮鳂方椤?
莫辭換羽更移商?！ 〈德申柣匾痪€長。
不是一番寒徹骨?！ 幍妹坊〒浔窍?。
第三十八出 謝諐
【雙勸酒】〔凈沙將軍上〕人才出羣。風(fēng)流幫襯。紅鸞運(yùn)輪孤辰。打褪閉門。走卻腳頭人?！残椤潮w好個捕虜將軍。
世間好物不堅(jiān)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俺沙咤利道這兩句。有個緣由。俺為那章臺柳。千方百計(jì)。弄到府中。誰知是一位古古怪怪不通情的小娘子。又遇著個遮遮護(hù)護(hù)不抽趣的太夫人。卻趁著那吉吉刮刮做寃家的正奶奶。辜負(fù)殺俺個標(biāo)標(biāo)致致慣風(fēng)月的大將軍。以此吃他白白的住了幾年。昨日又被個人輕輕的借去一用。千軍萬馬。只做飛塵。鐵壁銅墻。就如平地。早已差沙蟲兒打聽來報(bào)。好多一會。想必來也?！渤笊诚x兒上〕
【普賢歌】將軍情性生得村。那有些兒會著人。羊膻空滿身。狼心養(yǎng)不馴。俺勸你列位們一勸。別個的妻兒休要問。
〔笑介〕可笑俺老爺。平空地弄甚柳夫人到府裏。準(zhǔn)準(zhǔn)的寡頭醋吃了百來甁。活活的干相思害了十幾頓。喇喇的蒲萄架倒了十?dāng)?shù)遭。枉費(fèi)辛勤。沒些巴臂。近日又被個人忽的賺去。好生吃惱。著俺打聽信來。就回復(fù)他。〔見介凈〕信息何如。〔丑〕恭喜照舊隨著韓員外。〔凈〕到俺府裏的是誰。〔丑〕日前淄靑部將。赴宴酒樓。韓員外席上說起事因。內(nèi)中有一個虞侯許俊。將他手書。飛馬請去了。〔凈〕他怎知在我府裏?！渤蟆吃瓉砟欠蛉顺鲇螘r。中途遇見。聞得人說。把甚么玉合兒從車中投與他?！矁簟乘麄冊俅跎??！渤蟆承∪藖頃r。他們要見侯節(jié)度。像要動本哩。〔凈怒介〕這廝安敢無禮。想我在唐朝呵。
【大迓鼓】桓桓號虎臣。況是叨承恩寵。建立功勛。笑他們廝敢相持挺。待來朝先把封章進(jìn)。玉石昆岡。須敎盡焚。
【前腔】〔丑〕雷霆且息嗔。不因親者。到底非親。老爺若先奏本。反惹事端。況這夫人原是韓員外的。如今去了。只叫做物歸其主。那一心已許文園令。這私奔難比卓文君。救火披蓑。休敎自焚。
稟上老爺。要先奏時。只說是近方曉得。送歸原夫。也道他在府?dāng)?shù)年。完名全節(jié)。若是如此。非但盛德遠(yuǎn)傳。亦且圣心加悅。請自尊裁?！矁簟尺@孩子也說得是。俺向年買韓員外家的馬。喚做如意騮。一發(fā)進(jìn)獻(xiàn)罷了。〔丑〕這等更好。倘或朝廷把這馬轉(zhuǎn)賜韓員外。他夫婦是一馬一鞍。老爺只落得見鞍思馬?！矁簟尺@廝胡說。
樹頭樹底覓殘紅?！ ∫黄黠w一片東。
自是桃花貪結(jié)子。 錯敎人恨五更風(fēng)。
第三十九出 聞上
【生查子】〔外節(jié)度冠帶上〕東方久建牙。北海將稱霸。班首鷺鴛羣。身上麒麟畫。
金殿當(dāng)頭紫閣重。仙人掌上玉芙蓉。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云車駕六龍。下官侯希逸。由淄靑入覲。仰蒙圣恩。加授檢校工部尙書。圖像凌煙。賜封實(shí)戶。未歸本鎭。暫寓神京。今早賀冬回朝。有人報(bào)道。昨日俺部將們合宴酒樓。許虞侯飛馬到沙府中。奪取一女子。付與韓員外。又說這女子原是韓員外家內(nèi)君。眞奇事也。待他來時。須問端的。左右的。韓員外許虞侯一到。速通報(bào)者?！脖姂?yīng)介生韓君平末許俊冠帶上〕
【前腔】新情覺轉(zhuǎn)加。舊事猶堪詫?！材匙杂泻蒙塘?。且免閑牽掛。
〔生〕許虞侯。此是元帥府門了。請同進(jìn)去?！材硢T外請。〔眾報(bào)介外見介〕昨來諸君曾宴酒樓么?！采呈窃鐏??！餐狻陈劦迷S虞侯從席上作一奇事。果有之乎?！采呈怯小！餐狻硢T外。愿聞其詳?！采吃獛浡牱A。
【刮鼓令】當(dāng)年奉使槎。閃閨人歷歲華。忽戰(zhàn)鼓漁陽聞變。暫寄空門禮釋迦。〔外〕原來尊夫人曾落發(fā)為尼了。后來如何?！采沉髀湮搴罴?。〔外〕五侯是誰。〔生〕是沙咤利計(jì)誘到府。家姬誓死不從。幸遇他老母向留身畔。日前下官入京。城隅乍逢。雙輪東下?！餐狻诚喾陼r說甚來?！采硞湔f前由。又自車中投一玉合。從此遂別。料歸來抱蔓已無瓜。若非得許虞侯呵。又誰知枯樹再開花。
〔外〕虞侯。你將酒樓中始末。試說一番?！材?
【前腔】靑樓大道斜。聽淸謳泛紫霞。那日一席之間。惟有韓員外慘然不樂。怎忍見當(dāng)筵歌笑。對東風(fēng)獨(dú)自嗟。把雙鞬佩弧。單身飛馬?！餐狻硡s怎進(jìn)他府中么?！材持徽f他將軍墜馬。要見夫人。一時闖入。眾軍披靡。這時節(jié)呵。正寒云深鎖絳窗紗。做宮鶯銜出上陽花。
〔外〕異哉異哉。此吾平生所難事。君乃能之。
【前腔】英豪實(shí)可夸。信干城在兔罝。員外。夫人尊姓?！采承樟＠钔鯇O待年之妾。卻歸下官。那王孫又將家資幾十萬。盡數(shù)相讓。竟入華山尋仙去了?！餐狻秤忠黄媸隆０潮沩毦咦?。此事亦當(dāng)上聞。況今朝廷蓋造先天觀。也得一位高眞。掌管教事。便到華山迎他。況說那仙風(fēng)堪慕。嘆吾生未有涯。把封書奏聞。安車高駕?！采橙涨坝袝＜s這幾時下山。倘若來時。多在玄都觀下。〔外〕如此就去相訪。怕靑牛西出指流沙。向玄都先去問桃花。
俺聞報(bào)時。曾撰一奏草。只待諸君問明。然后奏上。且讀請教?！采吃嘎??！餐庾x介〕金部員外郞兼御史韓翃。久列參佐。累彰勛効。頃從鄉(xiāng)賦。有柳姬氏。阻絕兇寇。依正名尼。將軍沙咤利兇恣撓法。憑恃微功。驅(qū)有志之妾。干無為之政。臣部將兼御史中丞許俊。族本幽冀。雄心永決。卻奪柳姬。歸于韓翃。義切中抱。雖昭感激之誠。事不先聞。固乏訓(xùn)濟(jì)之令。大略是如此了?！采扯嘀x主帥?！渤蠊钌稀硶弘x靑瑣闥。來報(bào)紫微郞?！惨娡饨椤撤A老爺。小的是中書省差來的。韓爺已升駕部郞中知制誥。是御筆親點(diǎn)出的。又遣中使特召韓爺來早面對哩。〔外〕恭喜喬遷。兼承晝接?！采巢疟⊥p?？譄o此事?！餐狻硢T外且別。來早進(jìn)對。許虞侯。你隨俺入朝?！材持?jǐn)領(lǐng)。
五夜漏聲催曉箭?！ 【胖卮荷硐商?。
欲知世掌絲綸美?！ 〕厣嫌诮裼续P毛。
第四十出 賜完
【繞紅樓】〔旦上〕畫閣紅梅照曉霜。春漸破流轉(zhuǎn)風(fēng)光。眼底歡來。眉尖愁放。羞減少年妝。
〔更漏子〕相見稀。相憶久。眉淺淡煙如柳。垂翠幕。結(jié)同心。待郞熏繡衾。虛閣上。倚闌望。還似去年惆悵。春欲至。思無窮。舊歡如夢中。奴家自陷侯府。一意捐生。不意得遇許虞侯。復(fù)脫重圍。頓還舊好。聞得侯節(jié)度也將此事奏聞。早間韋巡官來報(bào)。相公新升駕部郞中知制誥。朝廷特遣中使引對御前。此時想多回朝也?！采趲舫箅S上〕
【前腔】勑使傳宣出建章。承對罷兩袖天香。鳷鵲樓前。鳳凰池上。歸去馬蹄忙。
〔眾稟介〕此間已到館前了。〔生做下馬介〕左右的。把馬牽到后槽去?！脖姂?yīng)介生旦見介旦〕相公回了。聞得相公又有新擢?？上部上??！采辰罩普a闕人。中書凡兩進(jìn)名。御筆抄出道與韓翃。原來有個江淮刺史。卻與下官同名。御筆又親寫下官寒食詩。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fēng)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道是與此韓翃。方知是的?！驳陈劦眠@詩向在御前供奉了。適方那馬像原是我家的?！采尺@馬乃是沙將軍所獻(xiàn)。賜名做如意騮。今早面對時。官裏因誦下官調(diào)馬詩。就便賜與?！驳掣沂强蠢钔鯇O調(diào)馬的詩么?！采痴?。此馬不知為何歸在沙府。〔旦〕相公行后。妝貲盡費(fèi)。也將此馬賣了?！采撤蛉?。鈿車昔別。玉合相投。已道西陵之柏。始結(jié)同心。誰知南浦之珠。再歸雙掌。我和你豈容易得見今日。
【剔銀燈】抵多少云勞月攘。消難盡舊時嬌樣。從今再把章臺傍。穩(wěn)倩取婦隨夫唱?！埠稀畴p雙。休輕撇漾。盡余生風(fēng)流幾場。
〔旦〕相公。新歡重整。往事多慚。所謂思之又思。果然痛定猶痛。
【前腔】落侯門在深潭萬丈。似黃姑把秋期懸望。算由來好事多磨障。喜玉合重歸掌上。
〔合前生〕夫人。適聞李王孫輕蛾俱已下山。想必就到。叫左右。李眞人同一道姑到來。卽便請進(jìn)。〔眾應(yīng)介小生李王孫貼輕蛾并道妝上〕
【金菊對芙蓉】歲月空忙。河山猶壯。千年鶴返遼陽?！驳浇椤抽T上的通報(bào)。李王孫柳道姑相訪?！脖姟硡u便請進(jìn)。〔生旦接見介〕故人相向。還憶別幾度風(fēng)霜?！埠稀潮w如隔世。乍逢歡暢。轉(zhuǎn)覺凄涼。
〔旦〕王孫。別來所喜道體淸佳。玄宗大振?！残∩撤蛉恕e來所喜節(jié)傳哀鵠。緣合孤鸞?！采齿p蛾。向日李兄許你是秦宮毛女。梁家玉淸。果應(yīng)其言。不負(fù)所志?！操N〕相公夫人旣仍諧宿世之因。須早結(jié)來生之果。〔生〕李兄。自從華山相別。不覺白日如流。侯節(jié)度說來奉訪。曾一面否?！残∩彻?jié)度曾來見訪。因知韓兄與柳夫人之事。他要舉俺為先天觀主。俺也許了。〔生〕李兄為何許他。〔小生〕俺昔年出家。初見張果尊師。他命俺虔誠度物。來往人間。臨別之時。又傳兩句眞言。道是遇華則止。遇侯則行。以此久住華山。今偶遇著侯節(jié)度。正相符合。以此許他。〔生〕輕蛾。你方外的人。休拘前禮。便請坐了。李兄。今日除夕。且逢立春。嘉會不常。舊知咸集。大家少敘一回。看酒來。
【山花子】一麾東海乘邊障。黃云白草沙場。喜還京驟沐寵光。掌絲綸秘省仙郞?！埠稀硢柮鞒捞K遍嘗。條風(fēng)送臘春載陽。千官拜舞稱壽觴。玉佩朝元。寶歷迎祥。
【前腔】〔旦〕胡飆乍起秋驚蕩。分飛又在他行。喜雙棲當(dāng)年畫梁。那敎倚壻為郞?！埠锨啊?
【前腔】〔小生〕邯鄲道傍。早破黃塵障。須看白晝翱翔。喜歸來紅云帝鄉(xiāng)。重逢題柱田郞?！埠锨啊?
【前腔】〔貼〕巫云夢長。喚醒梅花帳。纖珪瘦玉殘妝。喜歸來桃開又芳。仙源且覓劉郞。
〔合前眾〕侯老爺?shù)搅恕！餐夂罟?jié)度冠帶領(lǐng)眾上〕
【菊花新】分茅列鎭號淮陽。象服蟬冠映日光。前隊(duì)儼成行。滿路絳騶聲唱。
〔眾報(bào)生接見介生引旦見介〕這便是家姬柳氏。通家之義。理當(dāng)出見?！餐狻稠n君平。你詩傳薇省。夫人。你名播蘭閨。已遇好文之時。又遂合歡之愿。特來奉賀。〔生旦〕多謝多謝?！残∩娊椤匙虺泄庵?。〔外〕幸接淸輝?！残∩N見介〕這道姑是昨日說的輕蛾了。〔外〕下官領(lǐng)教之后。一倂奏聞。因留許虞侯守候。玉音少刻定到?！脖妶?bào)介〕圣旨到了?？炫畔惆?。〔末許俊冠帶賚詔上〕
【前腔】天書飛下五云傍。紫陌珂聲夜未央。天子坐垂裳。周道正看平蕩。
圣旨已到。跪聽宣讀。皇帝詔曰。朕惟昭明大節(jié)。實(shí)開王化之源。弘奬名流。式暢玄風(fēng)之旨。天弦宜廣。圣德益章。茲爾駕部郞韓翃。謀參箸畫。學(xué)異管窺。當(dāng)代天言。用施巽令。可授中書舍人。仍知制誥。柳氏智占衛(wèi)足。才敏揮毫。趙璧終完。南金愈礪。封昌黎郡夫人。仍歸韓翃。王孫李筌。遺榮方外。探秘環(huán)中。賜號混元眞人。主持先天觀事。侍女輕蛾。靑衣脫跡。黃箓預(yù)司。賜號通德先生。歲給祿米。及具奏工部尙書侯希逸。久著元勛。誕膺懋賞。進(jìn)封淮陽王。實(shí)封二千戶。中丞許俊。勇張克敵。義切全倫。出拜關(guān)東觀察使。驃騎將軍沙咤利。取其悔過。合有議功。賜錢二百萬。嗚呼。光天所覆。咸沾湛露之仁。太岳雖高。須竭纖埃之報(bào)。允承駿命。丕闡鴻猷。謝恩。〔外生旦小生貼謝恩介生〕自揣微生。忝茲嘉命。皆由主帥吹噓。中丞汲引。〔外末〕好說好說?！采忱钚帧Ｄ阆驘o名字。圣上何以知之?！残∩池毜莱趺钜怼３鰧⒂泄?。嘗為李林甫所排。吿歸隱跡。后來入道。改名李筌?！餐狻诚鹿僮蛉諉栔?。因而具奏?！产p鴣天〕〔外〕赫赫金貂引上公?！材秤址钟窆?jié)出關(guān)東?！采厨P池草詔言如綍?！驳雏[閣臨妝首似蓬?！残∩撑屎Ｈ?。趁天風(fēng)?！操N〕一朝覊鶴透樊籠?！埠稀辰裣０雁y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合〕
【太和佛】仰荷天恩遍八荒。書折紫泥香。鴻鈞初轉(zhuǎn)。德澤布春陽。萬物盡輝光靈芝疊產(chǎn)銅池傍。又見鳳儀獸舞。郊野牧夷羊。況地出甘泉。瑞露三危降。眞道是太平有象。試看取喜氣歡心共洋洋。
【舞霓裳】染翰朝朝侍君王。侍君王。列騎翩翩鎭邊疆。鎭邊疆。游仙任俠俱堪尙。更那妻賢節(jié)操凜冰霜。并譜入管弦歌唱。開宴處聽取新聲正嘹喨。
【尾聲】春風(fēng)折柳章臺上。問舊日靑靑無恙。愿百歲人長在醉鄉(xiāng)。
璧月團(tuán)團(tuán)玉樹新?！ ∽鹎案栉枳砹舸?。
試翻翦雪裁云句?！ ∏易髂榛ㄅ恕?
玉合記終
玉合記 ?。鳎┟范?著
繡刻演劇十本
第三套
春蕪（朱玉） 琴心（相如） 玉鏡（溫嶠） 懷香（韓壽） 彩毫（李白） 運(yùn)甓（陶侃） 鸞鎞（杜恙） 玉合（韓翊） 金蓮（蘇軾） 四喜（宋郊）
繡刻玉合記定本
玉合記目錄
第一出 標(biāo)目
第二出 贈處
第三出 懷春
第四出 宸游
第五出 邂逅
第六出 緣合
第七出 參成
第八出 除戎
第九出 诇約
第十出 懷仙
第十一出 義姤
第十二出 譯賓
第十三出 醳負(fù)
第十四出 逆萌
第十五出 逢世
第十六出 拒間
第十七出 言祖
第十八出 悟眞
第十九出 發(fā)難
第二十出 焚修
第二十一出 杭海
第二十二出 西幸
第二十三出 祝發(fā)
第二十四出 兵變
第二十五出 逃禪
第二十六出 入道
第二十七出 通訊
第二十八出 感舊
第二十九出 嗣音
第三十出 奏凱
第三十一出 砥節(jié)
第三十二出 卜居
第三十三出 閨晤
第三十四出 道遘
第三十五出 投合
第三十六出 出山
第三十七出 還玉
第三十八出 謝諐
第三十九出 聞上
第四十出 賜完
第一出 標(biāo)目
【玉樓春】〔末上〕畫堂春色濃于酒?；ú逵^杯到手。百年三萬六千場。人世難逢開笑口?！ §i天高朗閑搔首。眼底英雄誰更有。試歌垂柳覓章臺。昔日靑靑今在否。
【滿庭芳】才子韓翃。名姬柳氏。多情打得成雙。參軍出塞。鼙鼓起漁陽。暫向禪林寄跡。遭番將強(qiáng)逼專房。還朝后。香車綺陌。邂逅各沾裳?！ ⌒弁丛S俊。立時飛馬。奪取孤凰。把當(dāng)年玉合。再整新裝。為問王孫侍女。重相會下界仙鄉(xiāng)。章臺詠。風(fēng)流節(jié)俠。千古播詞場。
李王孫仙游濁世?！ ≡S中丞義合良緣。
柳夫人章臺名擅?！ №n君平禁苑詩傳。
第二出 贈處
【遶池游】〔生韓君平唐巾服上〕云和日燦。著眼春濃淡。展靑旛玉田初暖。嬌鳥華林。雜英芳甸。盡行吟風(fēng)流少年。
〔韓詩〕時輩已爭先。書躭守太玄。絳紗儒客帳。丹訣羽人篇。魏闕心猶戀。周才道豈捐。一丘自無逸。三府會招賢。小生姓韓。名翃。字君平。本貫鄧州南陽人也。棨戟門墻。何止朱輪十乘。詩書戶牖。眞看縹帙千函。自家穆穆天成。軒軒霞舉。幼叨文筆。抉二酉之珍藏。長學(xué)陰符。占六庚之害氣。一向來風(fēng)花寄勝?；榛聼o心。卽今天寶十載。正陸機(jī)入洛之年。應(yīng)賈誼對廷之薦。暫違鄉(xiāng)國。留寓帝京。季布名高。楚人重百金之諾。君卿舌在。漢世食五侯之鯖。這長安城中。有個李王孫。散財(cái)結(jié)客。置驛邀賓。與小生契合云霞。游同山澤。屢遷幸舍。不勞彈鋏馮驩。信美他鄉(xiāng)。頗似登樓王粲。只他卻不肯道出名來。也曾聞希知則貴。多管是有托而逃。目下二月中旬。春和景麗。殘梅灑雪。細(xì)柳餐風(fēng)。好約李王孫攜他家樂。郊外一游。正是紅箋色奪風(fēng)流座。白纻詞傾翰墨場。道猶未了。王孫早到。〔小生李王孫上〕
【前腔】年光瞥換。草色靑袍亂。問春在幾家庭院?！采雍辖椤秤舞s早辦。好趁韶華半。愿歲歲花前相見。
〔見禮介生〕年光遍原隰?！残∩炒荷珴M汀洲?！采筹w軒結(jié)良駟?！残∩硨殑磔p裘。韓兄?；ǔ谶儭＞煿軡u和。愿整游驂。一開吟興?！采承∩写诵摹Ｖ疗诰串?dāng)如約。李兄。君才如干將鏌鎁。陸則破駟。水則殲蛟。能忘一割之司。久作雙函之秘。
【黃鶯兒】三尺字龍泉。影含星。氣燭天。芙蓉溢水精光變。這時節(jié)那貴妃專寵。祿山擅兵。眼見得天下將亂也。妖狐在前。長蛇在邊。五都名價君當(dāng)獻(xiàn)?！埠稀硢柹n天。學(xué)成文武。遇主是何年。
〔小生〕韓兄。你雄譚非馬。禪世雕龍。以君之才。有如圭璧。須薦明堂淸廟?？山K懷寶迷邦。
【前腔】雙璧產(chǎn)荊山。望如虹。氣吐煙。悠悠抱璞空流怨。你看朝廷之上呵。璠玙在軒。瓊琚在懸。連城重價君當(dāng)獻(xiàn)。
〔合前丑牽馬上〕駿馬繡障泥。紅塵撲四蹄。歸時何太晚。日照杏花西。啟郞君。馬在此了?！残∩稠n兄。小生不惜千金。市得此馬。你試一賞者。〔生〕是好馬。那竹批雙耳。鏡夾方瞳。滅沒權(quán)奇。追風(fēng)躡影。小生雖乏鴻章。敢揚(yáng)駿騎?！残∩吃嘎??！采x詩介〕鴛鴦赭白齒新齊。晚日花中散碧蹄。玉勒乍回初噴沫。金鞭欲下不成嘶?！残∩臣炎骷炎?。馬媿龍媒。詩稱鳳采。就捐匹練。代報(bào)雙珠?！采匙苑乔Ю镏?。何當(dāng)太一之況。多謝了。小生今有此馬呵。
【琥珀貓兒墜】驕嘶噴沫。玉勒控金韀。處處春風(fēng)醉管弦。章臺晚出半籠鞭?！埠稀臭骠?。向綺陌香塵。拾取遺鈿。
〔小生〕韓兄。你如馬斯良。與龍為友。但愿早窺金馬。入侍銅龍。
【前腔】鴛鴦赭白。紫艷鏡雙懸。大宛龍駒汗血傳。贈君快著祖生鞭?！埠稀臭骠?。管萬里橫行。所向無前。
蒼頭。把這馬送到韓相公廐中去。〔丑應(yīng)介〕車馬原堪共。金蘭久定交。〔牽馬下凈外眾執(zhí)樂器上〕
【六么令】帝城春暖?？辞Ъt萬紫爭姸。傳聲御駕幸名園。排鹵簿。設(shè)宮懸?！埠稀程綍r節(jié)天家宴?！采∩衬銈兡驱熑サ?。〔眾〕我們是御前供奉人?；实蹱斉c貴妃娘娘要往樂游園賞春。如今去教坊司點(diǎn)名哩?！采∩吃瓉砣绱?。〔眾〕相公方便。我們?nèi)ヒ?。太平時節(jié)天家宴?！蚕鲁竽┍妶?zhí)樂器上〕
【前腔】天街游衍?？辞чT萬戶爭先。來朝相國出秦川。鳴鼓吹。鬧喧闐。〔合〕太平時節(jié)侯家宴?！采∩衬銈兡驱熑サ??！脖姟澄覀兪菞钕鄧覙啡恕Ｏ鄧鵂斉c諸姨們要游秦川。如今去府中點(diǎn)名哩?！采∩硡s又如此?！脖姟诚喙栽?。小人們別了。太平時節(jié)侯家宴。
〔下小生〕往年天子行幸。賜長安士民大酺三日。我們雖不得侍駕。也去游翫一番。〔生〕便是。
蓬萊闕下是天家?！ ∩下沸禄匕妆球m。
急管晝催平樂酒?！ 〈阂乱顾薅帕昊?。
第三出 懷春
【祝英臺近】〔旦柳氏上〕柳籠煙?；ㄕ河?。春色已如許?！操N輕蛾持妝盒上〕繡戶羅幃。探取起還未。〔旦〕我待嬌倩人扶。懶嗔人喚?！埠稀呈呛翁幜鼹L雙語。
〔臨江仙〕〔旦〕幽閨欲曙聞鶯囀。紅窗月影微明。好風(fēng)頻謝落花聲。〔貼〕隔幃殘燭。猶照綺屛箏?！驳忱C被錦裀眠玉暖。炷香斜裊煙輕。淡蛾羞斂不勝情?！操N〕暗思閑夢。何處逐云行?！驳撑伊?。長安人也。從小養(yǎng)育在李生家。李生他本籍天潢。藏身地肺。交游任俠。聲色自污。奴家生來二八。方且待年。長在綺羅。盡堪永日。輕蛾。我女侍數(shù)人。只有你粗通文義。頗識人情。卻也那曉我心事來?！操N〕姐姐。你朝云含笑。春旭揚(yáng)輝。繞梁雅足淸歌。長袖由來善舞。標(biāo)梅將及。奪花隊(duì)之金篦。芳草堪憐。拾蘅皋之翠羽。有甚么心事來?！驳澄倚詤挿比A。情躭藻翰。合歡裁扇。班婕妤彤管齊名。素手縫裳。薛夜來神針可數(shù)。況且我郞君暫稱豪俊。每托仙游。詠夭桃雖則有時。嘆匏瓜終當(dāng)無匹。這些時日暖風(fēng)恬?；髁?。好惱人的春色也?！操N〕姐姐。曙色初高。曉妝久待。雙鸞鏡。九鳳釵。寫頰胭脂。拂眉螺黛。已都在此了。我看你星眸半掩。笑靨慵開。還像是春夢未醒哩。
【綿搭絮】〔旦〕夢魂無賴。山枕印紅腮?！矊︾R介〕顧影徘徊。片玉寒生玉鏡臺。〔貼〕姐姐。拭纖埃。粉膩輕揩。則見你鬢云光繞。怕溜金釵?！驳炒野衙紒碇孛枰幻?。〔貼〕便做道翠黛重描。那兩道春愁掃不開。〔旦〕我有甚春愁掃不開
〔貼〕姐姐治妝已畢那杏子衫。茱萸帶。凌波羅襪。鏤麝金裙。已都在此了。可試穿一穿。
【前腔】冰紈舒彩。巧趁身裁。畫約香煤。拂袖花秾誤蝶來?！驳澄仪蚁码A行行?？纯珊妹?。步搖階。淺印蒼苔。則見那一鉤羅襪。半露弓鞋?！操N〕姐姐。你帶圍寬了些?！驳潮阕龅厘\帶圍寬。我半點(diǎn)春心鎖不開?！操N〕你半點(diǎn)春愁鎖不開。
〔旦〕輕蛾。那畫闌干外簇簇?fù)u搖的。甚么東西。〔貼〕這是云影和那花陰。
【前腔】〔旦〕花陰云靄。翠影斜篩。眼慢驚回。幾度風(fēng)搖卻暗猜?！操N〕這豆蔻花就是我姐姐。嫩紅催。豆蔻含胎。我近來弦管都生疎了。為甚的滿床絲竹。月冷煙埋。〔旦〕消受那一種閑情。把門掩梨花晝不開。〔貼開門介〕你門掩梨花且半開。
姐姐。這兩日不到門前。那銀塘上草都靑了。且隨你步幾步去。
【前腔】王孫空待。草遍天涯。紫陌靑臺。風(fēng)暖銀塘綠縐回?！驳┱僖匈N貼扶介〕髻兒歪。忽地相挨。這的是晝長人靜。不奈幽懷?！操N〕姐姐。幾時得玉管偷香。把孔雀金屛選日開。〔旦〕我便是李家人丁。那望金屛選日開。
天色薄暮。且與你回繡閣去者。
細(xì)樹含殘影。 深閨散晚香。
羞令白日暮。 車馬郁相望。
第四出 宸游
〔集唐〕〔末高內(nèi)侍上〕天子春游動地來。黃金瑞榜絳河隈。微臣昔忝方明御。長命先添獻(xiàn)壽杯。自家唐朝內(nèi)使高力士的便是。本馮盎之曾孫。冒延福之養(yǎng)子。幼經(jīng)給事今上皇帝。佐平中難。啟屬內(nèi)坊。累功做到右監(jiān)門衛(wèi)將軍。只今畫袴懸魚。朱扉施馬。殿頭供奉。名掛著紫微垣中。班首傳宣。位列在黃門郞上。說起今上。是神堯皇帝五代玄孫。踐祚三十余載。朔更天寶。諱曰隆基。武戢圣功。一怒風(fēng)霆迅掃。文成睿藻。片言云漢昭回。試看萬國咸賓。平堯柳。通舜梧。梯山航海。若問四靈畢至。獻(xiàn)玉環(huán)。出銀甕。援契應(yīng)圖。況兼那天縱多能李三郞風(fēng)流得數(shù)。合配這春生百媚楊太眞秀色可餐。他果然降自瑤臺。卻好的貯來金屋。神光離合。燦燦爛爛。乍陰乍陽的五采并馳。骨法秾纖。閃閃爍爍。似遠(yuǎn)似近的萬方希見。怎顯得名花傾國。沈香亭北。一枝芍藥露華濃。曾說個宿酒凝妝。寶鏡臺前。并蒂海棠春睡足。播羯鼓。撥琵琶。調(diào)弦弄管。靡靡新聲。又何減神童撫瑟?；识鹧鄳蚋F桑。鬬百草。盤五木。蹴踘彈棊。纖纖曲伎。卻一似天帝投壺。玉女■〈醫(yī)，口代酉〉噓閃電。更有那馬仙期。李龜年。張野狐。賀懷智。宜春苑嘈嘈雜雜。雍雍肅肅。奏九成威鳳來儀。千尺竿。半仙戲。銜杯馬。距芥雞。長秋宮亭亭裊裊。玲玲瓏瓏。呈百戲游龍角抵。有時節(jié)六蹕巡游。步輦飛輪。天回地轉(zhuǎn)。聽歷歷碌碌?？罩袙佅掳⑾丬?。近日來五家分隊(duì)。明妝袨服。云簇霞鮮。看的的雰雰。河邊織出天孫錦。紅塵奔一騎。六宮爭笑。無人知道茘枝。淸夜發(fā)明駞。千里兼程。有使私遺瑞腦。云開需宴。愿陛下永固南山。億萬歲遙承露掌。雷占豫樂。祈海內(nèi)常依北斗。三千界盡上春臺。今日花朝之日。圣上同著貴妃娘娘有幸曲江。聞得楊國舅和那虢國夫人們也去游賞。敢或者中道相逢。又不知幾多恩澤。正是男不封侯女作妃。君看女卻是門楣。幸愿一生同草樹。年年歲歲樂于斯。道猶未了。只見有兩個宮娥笑嘻嘻走將來。卻是怎的?！矁舫髮m女上〕
【字字雙】〔凈〕調(diào)脂弄粉學(xué)宮妝?！渤蟆硧绅B(yǎng)?！矁簟硳叩亟鹕彸甙碎L?！渤蟆臣觾伞！矁簟硨韨€內(nèi)監(jiān)摸空湯。〔丑〕不長?！矁簟澈蔑L(fēng)揭起繡裙香?！渤蟆嘲柞a。
〔末收介〕此時對雪遙相憶。這不是白想?！矁簟衬阆肫鹞覀儊?。我們也多想你幾想。我就要一個紅想。〔末〕夢為蝴蝶也尋花。這不是紅想?！渤蟆澄乙粋€黑想。〔末〕月隱靑林人未歸。這不是黑想?！渤蟆澄乙粋€黃想?！材硡簿諆砷_他日淚。這不是黃想?！渤蟆澄乙粋€綠想?！材巢豢胺疾菟纪鯇O。這不是綠想。〔丑〕我要一個靑想?！材沉缃裆钗瓷睢＿@不是靑想。〔丑〕我要一個紫想?！材潮椴遘镙巧僖蝗恕＿@不是紫想?！矁簟澄以履锬镎b佛經(jīng)。記得兩句。就要一個非想?！材惩セêλ茻o情。這不是非想?！矁簟澄乙粋€非非想?！材嘲胧撬监O半恨郞。這不是非非想。〔凈〕我要一個非非非想?！材骋叭诵牡囟紵o著。這不是非非非想?！渤蟆澄乙粋€非非非非想?！材痴煵贿^三?！矁簟持之吘钩晕覀兿氲沽?。〔末〕宮娥。御駕今日游春。此時貴妃娘娘象還未動身。你道圣上如何卻這般寵他?！矁簟掣吖?。怪他不得。去年重陽。我隨去繡嶺宮登高。娘娘醉了。我也就戴他在頭上哩。〔末〕調(diào)謊。娘娘若醉了。好少人扶。你怎么戴在頭上得。〔丑〕聽他扯淡。他折得一枝醉?xiàng)铄栈ā４髟陬^上。說是娘娘一般〔末〕這算不得。美人半醉朱顏酡?！渤蟆澄仪皫兹沾荷恕Ｂ耘c娘娘睡一睡。委的是好?！材骋话l(fā)胡柴。娘娘如何與你睡。〔凈〕他賴風(fēng)月。前日在御幾上偷得本郭舍人壺譜。投了個楊妃春睡。就說是娘娘一般?！材持缓玫喇?dāng)時求夢不曾眠。呀。隱隱的聞得蹕聲。想是圣駕來了。我在此伺候。你們且速避去?！矁舫笙滦∩骰市↑S門引上〕
【女冠子】金宮玉沼。祥云麗日初韶。絳闕神霄。黃圖光運(yùn)。紫霞觴裏。升平新調(diào)。〔小旦貴妃宮女引上〕稀聞淸漏報(bào)。殢人錦帳留春。轆轤傳曉?！材┮姽蚪椤吃囧酚纬迷?。莫待南陌鶯殘。上林花老。
〔行禮介〕〔小重山〕〔小生〕春入神京萬木芳。禁林鶯語滑。蝶飛忙?！残〉硶蕴夷秺佁鋳y。紅日永。風(fēng)和百花香。〔末〕煙鎖柳絲長。御溝澄碧水。轉(zhuǎn)池塘。時時微雨洗風(fēng)光?！埠稀程灬檫h(yuǎn)。到處引笙簧。〔小生〕妃子。朕與卿玉管方調(diào)。金環(huán)有序。臣民歡忭。夷夏宴安。遇此月夕花晨。正好天行云從?！残〉吵兼氃诋?dāng)熊。容非落雁。金符寶冊。多慚象月稱尊。霓裳羽衣。略配歸風(fēng)送遠(yuǎn)。愿同牛女。永莫參商?！材┻M(jìn)花介〕百花院采得千葉緋桃進(jìn)獻(xiàn)?！残∩冲?。此花旣可消恨。又足助嬌。何止萱草忘憂。缽羅善笑。朕與你親戴者。〔簪花介末〕奴婢奏上。早已傳旨。鑾駕司列仗。光祿寺排筵。金吾衛(wèi)淸道。宜春苑演樂。俱各齊備?！残∩硢Ⅰ{前行?！残薪楸姾稀?
【好事近】縹緲五云高。萬點(diǎn)龍鱗飛耀。〔內(nèi)呼萬歲介小生〕金吾官。不得驚動都人。由他瞻仰?！脖姂?yīng)介〕翠華臨幸。都人共瞻天表。攀花踐草輾宮車。處處雷霆繞。〔小生〕高力士傳旨。到曲江南苑去?！材愁I(lǐng)旨。〔傳介〕御離宮漢寢椒涂。開別院曲江蓬島?！脖娤聝魲顕业┵N虢國秦國夫人眾引上合〕
【前腔】神皋。麗色破花朝。盡游處綺薄珠叢春早?！矁簟撑蛡儼硞兾寮?。每家一隊(duì)。不要混雜?！矐?yīng)介〕籠絲串轡。都來五家爭巧。風(fēng)流隊(duì)裏簇歌塵。暗雜衣香裊?！矁簟衬且黄G的是何處。〔眾〕是秦川。望函關(guān)紫氣經(jīng)天。對秦川綠波縈繞〔下小生小旦眾上〕
【千秋歲】護(hù)妖韶。匝路春先到。一片片紅凝靑了。鳳吹鸞輿。鳳吹鸞輿。隱約那半面芙蓉花貌。霓裳奏。云光耀。海棠醉香魂輕俏。并輦招搖。好似鴛鴦碧沼。翡翠蘭苕?！蚕聝舻┵N眾上〕
【前腔】索春饒?？囱谟抽L楊道。急穰穰來去多少。百寶闌前。百寶闌前。爭窺翠■〈勹外盍內(nèi)〉紅渠光照?；ㄐ膭?。黃蜂鬧。草色引靑驄頻躍。綺宴酲猶惱。更紛綸象筯。縷切鑾刀。〔下小生小旦眾引左行上貼右行上凈旦合〕
【越恁好】綺羅深處。綺羅深處。約翩翩拂袖招。一羣兒鬧咳齊打哄嬌還小。忽錚錚射毛。忽錚錚射毛。聽嗶崩崩琵琶兒撥著紫槽。吉支支笛兒骨冬冬羯鼓兒間著玉簫。凌波曲。得寶詞。譜入梨園了。遇良辰美景。趁取年少。
〔眾遇介小生〕高力士。何處喧嚷?！材呈菞钬┫啻笠贪艘虃冇未旱酱?。朝見圣駕?！惨娊閮簟吵紬顕乙??！驳┵N〕臣妾虢國秦國見?！残∩城涞壬俣Y。今日之游樂乎?！矁舻┵N〕陛下恩波。俯及臣等。樂事仰同?！残∩辰翊赫в暾?。不寒不暖。眞好天氣也?！矁舻┵N〕陛下玄德格天。圣母徽儀應(yīng)地。自當(dāng)雨師効駕。風(fēng)伯掃塵?！残∩掣吡κ??？擅鎴@子弟。與謝阿蠻王大娘輦。各隨本技。一路承應(yīng)前去?！材?yīng)傳介合〕
【前腔】醞寒仍勒暖。醞寒仍勒暖。漸融融雨點(diǎn)消。柘枝兒砑光花作帽繡纏腰。顫巍巍錦標(biāo)。顫巍巍錦標(biāo)。見翠亭亭戴竿兒挺著細(xì)腰。皎團(tuán)團(tuán)月兒艷騰騰火蛾兒簇著絳綃。遺朱履。墮翠翹。御道煙花繞。近天顏有喜。莫惜歡笑。
〔末〕日御暫停。夜筵已啟。請圣駕回宮?！矁舻┵N〕臣等趨送。〔合〕
【紅繡鞋】羨太平天子風(fēng)騷。風(fēng)騷?？创蠹覙O樂逍遙。逍遙。逐烏棲。詠魚藻。珠斗直。卿云飄。斟圣酒。進(jìn)仙韶。
〔凈旦貼〕臣等吿退。年光陌上發(fā)。香輦禁中游?！蚕滦∩〉┍姾稀?
【前腔】握雨攜云妖嬈。妖嬈。靑繒彩纛飄蕭。飄蕭。縷鯨飛。影蛾照。金波麗。爟火燒。歸月殿。駕虹橋。
【尾聲】蓮壺漏促星楡耀。愿萬歲千秋玉燭調(diào)。屛缸膩曉只恐春寒花睡了。
秦地山川似鏡中?！ ∽显葡泷{御微風(fēng)。
古來徒羨橫汾賞?！ 〗袢斟酚问ピ逍邸?
第五出 邂逅
【薄幸】〔旦上〕薄曙妝凝。生煙夢杳。對玲瓏玉樹?，崰ЭM照。問春何似。又添多少?！操N上〕春多少。試看你修蛾慢臉。更一搦腰肢漸小。
〔河滿子前〕〔旦〕無語殘妝淡薄。含羞亸袂輕盈?！操N〕幾度香閨眠過曉。綺窗疎日微明。〔旦〕云母帳中偷惜。水晶枕上初驚。輕蛾。我曾許法靈寺繡幡一掛。前幾日繡得大半。沒情沒緖。又丟下了。今早紅樓妝罷。好不淸問。乘此春和。須要趲完前件。你再注些香。去烹茶來。〔貼〕姐姐。牙尺翦刀。金針彩線。俱安在閣子上。沈水香也注在博山壚了。我自去烹茶來了。焚香修正果。汲水煑新茶?！蚕碌├C幡介〕
【香遍滿】紅樓春曉。金針彩線閑自挑。一縷心香還細(xì)裊。繞身珠珞搖。垂頭寶蓋飄。奴家如此虔心?；蛴酗@應(yīng)。也不見得。倘然現(xiàn)白毫。仗諸品圓明照。〔貼持茶上〕螺甲煙猶篆。龍團(tuán)月有痕。姐姐。茶在此。你旛繡完了。掛起來看?！矑灬椤逞健Ｄ憧葱囚由z錦麝。月圓法相華鬘。一任劫灰難燼。管他佛日常瞻。是好一掛旛也?！驳齿p蛾。后日是黃道吉日。你可去法靈寺尋悟空老師。辦些香水。掛在佛前?！操N〕曉得?！驳澄仪叭战棠愕那鷥骸？捎浀妹?。〔貼〕這幾時姐姐不去理會。輕蛾也失記了。〔旦〕繡倦無聊。試再教你一番?！操N合介〕］
【北二犯江兒水】歌喉淸俏。聽百囀歌喉淸俏。似啼鶯風(fēng)外曉。要唇朱不動。黛綠輕挑。掩桃花團(tuán)扇小。白雪調(diào)須高。白雪調(diào)須高。幽蘭曲自操。聲振林皋。響入云霄。恰正是羨驪珠一串巧。梁塵暗消。繞華堂梁塵暗消。當(dāng)筵歡笑。圖得個當(dāng)筵歡笑。最宜人是悠揚(yáng)逸韻乍飄。
〔貼〕多謝教道。姐姐。春氣余寒。閑愁轉(zhuǎn)逼。那紅樓之外。香車寶馬。秾李落梅。都是些長安士女。與你倚闌遙望則個?！驳┬薪椤耻庈囉橙者^?！操N〕簫管逐風(fēng)來?！驳橙舴呛悏簟！操N〕便是洛陽才。
【懶畫眉】〔旦〕綠鬟云散裊金翹。雙釧寒生玉粟嬌?！操N〕待我把簾兒卷起?！驳钞嫼煾咻S望春遙?！矁?nèi)馬嘶介貼〕姐姐。那西郊頭一個少年郞。騎著匹馬。敢打從此間過哩?！驳┩椤呈悄球T紫騮的白面郞么。把簾兒放下來?；ㄔ磁掠袧O郞棹。檢點(diǎn)流波莫泛桃?！采T馬丑仆隨上〕
【前腔】紫騮珠勒驟四郊。綠水回通宛轉(zhuǎn)橋?！矁?nèi)吹簫介〕玉人何處敎吹簫。這是章臺之下。適方那樓上的人兒。想在此了?！蚕埋R介〕你且控馬回去。我隨后步來?！渤蟆诚銇碇E近。汗斂覺風(fēng)吹。〔牽馬下生〕門開在此。待我窺看。呀。有這般好樓閣哩。雕闌十二春寒峭?！操N〕姐姐。那碧桃花開得爛熳也?！残樯骋恍|風(fēng)放碧桃。
〔貼〕門外為何犬吠。我去看來。
【前腔】金鈴小犬吠哰哰。莫不是風(fēng)送花陰隔院搖。是誰郞君輒敢到此。兒家樓閣倚重霄?！采潮闶乾幊嘏顛u。也須有路?！操N〕誰引你來?？v瑤池有路無靑鳥。〔生〕小娘子就是王母使者了。〔貼〕呸。你錯認(rèn)三偷阿母桃。
〔生〕小娘子。豈不聞靑靑子衿。悠悠我心。〔貼〕我又不是鄭康成家婢。誰與你調(diào)今弄古?！采承∩鷮ご航纪?。迷路到此。愿借瓊漿。以慰消渴。〔貼〕且不要忙。我去問姐姐。肯時擎一甌與你。姐姐。門外便是那騎馬的少年郞在此。你嫁得這般一個。也勾了?！驳尺@丫頭是甚說話來?！操N〕你常則如此說。難將無限意。虛度可憐宵。
【前腔】〔旦〕可憐人度可憐宵。柔暈香魂付寂寥。冰心那肯逐春消?！操N〕他道是靑靑子衿。悠悠我心?！驳乘芍镭M不夙夜。謂行多露。夜行多露愁沾草?！操N〕茶借他一杯也無妨?！驳衬闩c他甚往來。難道是瓊瑤報(bào)木桃?！操N對生〕快去快去。偏你會說詩。我姐姐道。豈不夙夜。謂行多露。夜行多露愁沾草?！采辰璨韬稳?。〔貼〕也說了。你與他有甚往來。難道瓊瑤報(bào)木桃。
姐姐。我們掩上門自去也?！驳橙漳呵覛w去。江城未可邀?！操N旦下生吊場〕
【朝天子】日暮江城未可邀。笑倚東窗下。眼色嬌。就中閑處暗相招。系心苗。誰禁曉夜魂搖。逐驚花亂飄。逐驚花亂飄。
這是我鄰近人家。到不知有這般絕色。好生驚魂動魄也。
倡樓對三道?！ 〈蹬_臨九重。
誰能暫留客?！ 〗馀逡幌鄰?。
第六出 緣合
【誦子令】〔凈尼姑上〕身如楊柳面如花。削發(fā)披緇學(xué)出家。道是佛胎容易結(jié)。年年生個小呱呱。南無阿彌陀佛。師弟來了?！渤笊稀撤奖闳碎_方便門。菩提枯樹就盤根。雪山見火應(yīng)須化。水底燈明也要昏。
〔凈收介〕好一個十方普照?！渤蟆秤懕阋?。我纔尋得一個孤老。你就要十方普照。〔凈〕那水底燈也是昏的。〔丑〕師兄稽首。〔凈〕師弟到來。我們一向在此。不曾說出各人行徑。今日試說一說。小妮喚做法云。胡涂投入空門。不曉參禪面壁。可知說呪看經(jīng)。沙彌原稱眷屬。行者就是魔君。弄得出生入死。那管倒褲翻裙。說甚五禪五蘊(yùn)。只做不見不聞。湼盤去見閻老。下階接禮殷勤。〔丑〕他為甚的殷勤你?！矁簟车牢揖瓤嗑入y。靈山會上觀音?！渤蟆彻值滥闵磉叧Ｓ袀€善才童子哩。待我來說。小妮喚名慧月。生來有些劣撇。替人指點(diǎn)迷方。自己積成寃孽。遇酒餓虎投巖。好色蒼蠅見血。前門婆子收生。后戶情人作別。撮合幼男少女。就中吹個木屑。死去若見閻君。眞道不生不滅?！矁簟硡s怎的來?！渤蟆呈说鬲z何方。準(zhǔn)準(zhǔn)送君拔舌。〔凈〕這個是口業(yè)報(bào)了。師弟。我這法靈寺是先朝長孫娘娘蓋造的。香火最盛。如今春明景和。多有那燒香士女。隨喜官員。都要來此。師父下山去了。且與你打掃殿堂。開門伺候則個。〔貼上〕
【出隊(duì)子】皇都佳麗?；识技邀?。十里香風(fēng)紫陌吹。蘼蕪水暖泛銅池。楡莢春殘疊繡闈。何處鐘聲遙出翠微。
僧臘階前樹。禪心江上山。疎簾看雪卷。深戶映花關(guān)。迤邐行來。此間已是法靈寺。只聽得鳴鐘擊鼓。想禪師們都在殿上了。不免徑入。〔見介〕列位師父萬福?！矁舫蟆逞健Ａ镒蛹逸p蛾姐。為何到此?！操N〕我姐姐向日許下佛前繡幡一掛。今日特還前愿。命我來此。拜上老師父。酌水焚香。通個意旨。〔凈〕家?guī)煵辉诨纳?。我們就此行事?！矂臃ㄆ鹘楹稀?
【誦子令】巍巍妙品紫蓮臺。法鼓金鐃動地雷。四萬八千降伏盡。玉毫光裏見如來。
輕蛾姐拈香。待我宣疏?！补蜃x介〕竊以金仙出世。啟震旦于東方。寶律披文。衍恒河于西界。仰憑法力。締結(jié)良緣。南贍部洲大唐國長安李門柳氏。向許本寺世尊座下繡幡一掛。今遣侍女輕蛾。特賚信香。拜還前件。伏愿韋■〈馬犬〉尊者主盟。忍辱仙人普化。過去未來兼見在。明證三生。多福多壽以多男。消除百難。又愿輕蛾就為廝養(yǎng)婦。也偕鸞鳳之歡。若近主人翁。常踮鷺鶿之步?！操N〕佛前休得取笑?！渤蟆澈煤?。幡掛起了。順星轉(zhuǎn)燈。〔貼同轉(zhuǎn)介合〕
【前腔】金燈照徹寶花開。日主星君順序排。愿得法身常不壞。楊枝甘露灑千災(zāi)。
【前腔】四天神女獻(xiàn)花來。八部龍王大會齋。小姐今年還促對。輕蛾明歲定懷胎。
〔貼〕經(jīng)上那裏說懷胎?！渤蟆澄夷畹氖翘ス墙?jīng)。禮佛已畢。師兄。你去收拾。我陪輕蛾姐閣上廊下行行。〔凈下貼丑行介〕
【孝南歌】龍池遠(yuǎn)。鷲嶺巍。鳴鐘罷齋停午時?！渤蟆尺@是潮音閣?！操N〕梵語出林稀。潮音向空起?！渤蟆尺@是諸位禪院。那是回廊?！操N〕暫來隨喜。諸院逶迤猶傍回廊倚。幾曲云連。一片如秋水。呀。你看花影移。日影遲。鳥亂啼。歸路恐成迷。
〔丑〕山門下又有人來也。
【前腔】〔生上〕生衣試。步履遲。禪林借棲雙樹枝?？茨歉D直上。朱戶半開。已到法靈寺了。寶鐸聽風(fēng)吹。珠扉破云啟?！操N驚避介生〕乍逢高髻。一道行光初見驚還避。半面低回。似惱還如喜。我那裏曾見他。好似紅樓下那女子一般。是也非。且住。天下少甚廝像的。信也疑?！操N背介〕這郞君像曾見來?！采乘操M(fèi)尋思。俊人兒像是誰。
〔見介〕小娘子。拜揖?！操N〕相公。萬福?！渤蟆稠n相公?；纳侥季墶Ｊ桀^要請大筆。古人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你家孔圣人也重我們。〔生〕怎見得?！渤蟆衬悴灰娍资ト私凶鲋倌??！采呈共坏煤欠鹆R祖。〔丑〕師兄取茶。再不見來。我催一催去。你們坐坐。枕簟入林僻。茶瓜留客遲?！蚕律承∧镒?。記得小生那里相遇來。莫是采桑城南。曾遣使君之吏?；蛘咿诹靼⒐?。嘗抽孔子之琴?！操N〕賤妾名在下陳。職參中饋。將命言雖出閫。送客足不過門。今偶相逢。原無半面。〔生〕數(shù)日前尋春郊外。章臺之下。紅樓之上。曾遇小娘子來。
【醉羅歌】當(dāng)日當(dāng)日曾逢你。今日今日我為誰?！操N〕你曾到章臺。便說此間從何處去?！采澈蝿趭A轂問華居。柳市南頭去。小生那日借一杯茶。兀自不肯。就把門兒鎖上了。忒下得瓊漿無分。藍(lán)橋轉(zhuǎn)迷。葳蕤暗鎖。簾旌半垂。惺惺那惜惺惺的。小娘子何事來此?！操N〕為掛幡而來?！采承∩∧镒臃鹎捌矶\?！舶莘鸾椤炒仍票?。佛日輝。佛啰。保佑小娘子早招風(fēng)流俊雅似韓君平的個郞君。愿他做蓮花會上并頭枝。
宅上小姐無恙么?！操N〕承問何為。〔生〕小生居止。頗與章臺相近。雖非西第之賓。實(shí)慕東家之子?！操N〕相公差了念頭。只似想做春夢也。
【前腔】夢遠(yuǎn)夢遠(yuǎn)春迢遞。眼飽眼飽肚中饑。我姐姐呵。淸冰徹底不沾泥。莫認(rèn)東鄰女。〔生〕小生馬上遙望。尙未分明。像也不見何如?！操N〕你唐突西子了。纖腰束素。隨風(fēng)漸欹。雙眉寫翠。和煙漸舒。〔生〕果然這般好。敢是未成人哩?！操N〕章臺弱柳三眠未。妾身也與相公佛前祈禱。〔拜佛介〕慈云庇。佛日輝。保佑這位相公急收妄想。早建功名。愿他早攀仙桂最高枝。
〔生〕扳話良久。到不曾動問小娘子誰家宅眷。〔貼〕妾是萬歲街李王孫家女郞?！采逞?。原來是我好友家。失敬了?！操N〕適間長老叫韓相公。敢是與我郞君相契的韓君平么。〔生〕就是小生?！操N〕郞君常道相公才貌來。〔生〕多承奬借。那紅樓上小姐是誰?！操N〕便是李王孫柳姬。因他性好幽閑。別居在此?！采呈侨藗鞯哪钦屡_柳么?！操N〕正是?！采橙绱诵∩鲃谛牧?。
【好姐姐】羅敷知他有夫。不著緊目成心許。雖多夢見。此生應(yīng)見稀。春何處。從今打疊香魂死。飛絮游絲無定時。
小姐年也在時了。李郞怎生只放閑他?！操N〕相公又來勞神。他好事也只在這早晚了。
【前腔】亭亭十三有余。這早晚破瓜將及。野鴛休學(xué)。難敎彩鳳隨。春何處。聲聲杜宇催歸去。流水桃花又一時。
〔凈上〕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你們在此話長哩?！采抽L老。小生有一個小玉合。原是族中韓林相國家的。欲托令師換數(shù)百文錢。以為杖頭之費(fèi)?！矁艚咏椤澈糜窈?。輕蛾姐。你看氣吐白虹。文雕彩鳳。雖然徑寸。便是連城?！操N〕我姐姐妝奩中玉導(dǎo)金篦都已有了。正少個玉合兒?！采潮惴钚〗?。聊充膏沐?！操N〕自當(dāng)奉價。
【尾聲】〔生〕這是藍(lán)田白璧無瑕器?！操N〕你莫猜做云英玉杵?！采承∧镒雍枚嘈?。我只換三百靑錢佐酒貲。
小娘子吿別了。長老拜上令師。改日相訪。〔凈〕多慢多慢。
細(xì)蕊秾花滿目斑?！ 『雎劥罕M強(qiáng)登山。
因過竹院逢僧話?！ ⊥档酶∩肴臻e。
第七出 參成
【西地錦】〔旦上〕細(xì)雨閑銷香燼。微風(fēng)暗揭簾瓊。雕梁語燕驚殘夢。呢喃春恨難平。
〔天仙子〕柳色披衫金鏤鳳。纖手輕拈紅豆弄。翠蛾雙臉正含情。桃花洞?，幣_夢。一片春愁誰與共。奴家這幾日身子不快。輕蛾去法靈寺掛幡未回。我且到繡簾下候他。想是來也?！材┕趲∧┍惴娚稀?
【窣地錦襠】龍樓鳳閣繞秦城。一片輕煙望裏生。垂鞭殘照踏花行。韓君平家那里去。〔眾〕柳營西去。夾路春陰十里營。
〔下旦窺介〕這去訪韓君平的。〔外冠帶引眾上〕
【前腔】銅駝草色映空明。長樂花枝拂曙輕。同官載酒出郊行。問他們?nèi)ゲ辉！脖妴柦椤澄覀兪歉叱Ｊ?。去訪韓相公。王摩詰員外孟浩然山人去了么。〔內(nèi)應(yīng)介〕有兩個過柳營去了。〔眾〕柳下停車遙問津。
〔下旦〕這又去訪韓君平的。那韓生十年作客。未有鸞棲。末路依人。還同燕幕。所幸門如流水。猶多長者之車。筆可凌云。定獻(xiàn)子虛之賦。但今日下方困泥中。想起我李郞。珠圍翠擁。何在一姬。我雖慚司馬之琴。愿舉梁鴻之案。只是此事。我卻怎生好說來。早見那飛絮橫空。香塵撲地。好春光都則孤負(fù)也。
【宜春令】空中絮。陌上塵。笑春光何曾戀人。殘?jiān)茮]定。乘風(fēng)目斷東墻影。吾聞士羞自獻(xiàn)。女愧無媒。假饒他碧玉多情。也須要明珠為聘。罷罷。我終是籠中物了。算分明圍鸞檻鳳倩誰著緊?！菜橘N上〕
【前腔】金屛晚。畫閣春。料他們臨風(fēng)待人。姐姐晚妝未畢。怎生睡了。梨云夢冷。闌珊翠壁窺妝影?！驳┢鸾椤齿p蛾。你回來了?！操N〕是回來。幡已掛完。早收拾半捻檀痕。好問取一枝梅信?！驳秤猩趺沸艈柕??！操N〕你道向日紅樓下那郞君是誰。就是東鄰的韓君平。〔旦〕早知是他。借杯茶與他也罷了?！操N〕如今也尙未遲?！驳乘J(rèn)得你么?！操N〕他一雙俊眼兒就認(rèn)得。再三問姐姐起居?！驳尺@丫頭。問我則甚。〔貼〕姐姐。還有一件東西兒。謝了我。方與你看?！驳澄乙膊灰此??！操N〕姐姐好喬作衙?！渤鲇窈辖椤尺@分明是溫家勾鳳引鸞的玉鏡。
〔旦〕好個玉合兒。溫家玉鏡。是結(jié)姻的故事。你說他怎的?！操N〕姐姐。我家李郞。雖則豪俠。你在此也不過選伎征歌。分行逐隊(duì)。那裏是到頭的勾當(dāng)。倘隨著韓君平。早討個夫榮妻貴?？v不然。郞才女貌。卻也相當(dāng)?！驳忱钹O負(fù)氣愛才。素重韓生。無所吝惜。只是我原非斥女。他也難同棄妻。如何使得?！操N〕姐姐。事不可知?！驳嘲ァ＿@話也休提了。李郞說今日來看我。還不見到。你且去門前伺候?！操N〕他來想看你溫習(xí)歌管哩。正是丈人且安坐。調(diào)絲方未央。〔下〕
【太師引】〔小生上〕少年場幾載曾馳騁。且藏身珠圍錦屛。前幾日邀得念奴來教柳姬唱。他是內(nèi)家人。又走去了。我待看柳姬如何。試探他明妝金屋。還按取鏤字瑤笙。〔見介〕柳姬。你香羅半亸春煙暝。鎭日裏粉殷脂剩。你好生妝裹。數(shù)日后要會客哩。華堂宴裙釵繡裀。多情處要殷勤翠勺銀缾。
〔旦〕天氣困人。這早晚好生體倦。有的是他們一班弦管。好省我了?！残∩澄疫@番宴客。不是他們好應(yīng)承的?！驳呈钦l?！残∩呈琼n君平秀才?！驳稠n君平一窮士耳?！残∩衬阍鯐缘?。他雖窮士。是當(dāng)今一個大才子哩。近有寒食詩。都譜入御前供奉了。〔旦〕可是那春城無處不飛花的詩么。〔小生〕便是?！驳硿[新俊逸。庾子山鮑明遠(yuǎn)也只如此?！残∩衬阍诖藬?shù)載。一向深藏。但這般人也須一見?！驳澈揽唾F人。郞君不以妾一見。而見一窮士。眞高義也。那韓秀才呵。
【前腔】家徒四壁如懸磬。況沒個當(dāng)壚麗人。郞君所不足者非財(cái)也。況且那后房玉立。有女如云。少甚么黃金結(jié)客?？蓴溗自聘Q臣。韓生所與游多名士。必非久貧賤者。那雕輪畫轂游豪俊。想多緣席上堪珍?！残∩辰椤尺@妮子到是個女英雄。自古道凌霄之姿。安能作人耳目之玩乎。我有道理。〔轉(zhuǎn)身介〕柳姬。韓君平仆馬之費(fèi)。我盡輸與他。只是一件。憑他這般才貌。必須得個麗人。只今誰有似你的。〔旦〕呀。郞君不用多疑。也終須石見水淸。今日且休猜有女懷春。
〔小生〕你且安心。還是去么。〔旦〕郞君有命。妾須強(qiáng)行?！残∩橙绱宋胰?。其日你到春明園來。不要送了。正是桂山留上客。蘭室命媱妖?！蚕沦N上〕
【三學(xué)士】隔戶春催花信緊。姐姐。你聽得郞君說么。試聽葉底流鶯。他開籠擬放凌霄翼。你出峽應(yīng)輸夢雨情。〔旦〕輕蛾。你好輕信。倚玉蒹葭須分定。那辨取假共眞。
〔貼〕大丈夫一言為定。那有不眞的理。只是韓郞忒貧些?！驳尺@何足病。你且看他人地。豈有韓夫子而長貧賤者乎。
【前腔】北海鵬程終一奮。又何方食鷇衣鶉。我只慮他兩件來?？v多情桃葉羞相接。怕薄幸靑樓浪得名?！操N〕敢或有大娘子。也不可知。料他不做薄幸。倚玉蒹葭多分定。還辨取假共眞。
〔旦〕輕蛾。適間那玉合做甚。我不曾問你?！操N〕這也是韓君平的。他客囊羞澀。將來托悟空師父轉(zhuǎn)賣。是我袖來與姐姐。韓君平說道。就奉姐姐。聊充膏沐?！驳衬怯羞@話。你可送錢十千。為取酒之貲。〔貼〕輕蛾有計(jì)了。只做送錢與他。因便探他事體何如?！驳衬憧倎黹e在此。這也使得。
何用識夫壻?！ ‰y言夫壻殊。
取婦得如此?！ ↓R姜亦不如。
第八出 除戎
【番卜算】〔外侯節(jié)度戎裝引眾軍上〕手握赤麟符。坐鎭盧龍府?；富干蠈⑼π蹐D。戮力酬明主。
漠南春色到滹沱。邊柳靑靑塞馬多。萬里江山今不閉。漢家頻許郅支和。下官姓侯。名希逸。營州人也。身長七尺。敵學(xué)萬人。陷陣登先。論功居后。以此從戎十載。只得副將平盧。一月前因那王玄志之子殞身。部下共推我為節(jié)度。押衙許俊。義烈超羣。驍騰絕世。他道是六師無主。眾意所歸。勸我權(quán)且俯從。以安反側(cè)。我就遣他具表奏聞去了。此地東連渤海。西握長安。又聞安祿山這廝善得虜情。將窺神器。不時竊發(fā)。須要預(yù)防。目下羽檄稍閑。狼煙暫靜。把軍士們操練一番。中軍官那有?！残∩熊姽偃盅b上〕星月開天陣。山川列地營。中軍官見?！餐狻辰袢臻_操。你好去將臺上傳令中軍。操鼓搴旗。四面分營結(jié)隊(duì)。務(wù)要首尾相應(yīng)。步伐整齊。違者以軍法從事?！残∩车昧睢！舱涨皞鹘楹稀?
【倒拖船】排陣勢。按營圖。按營圖。風(fēng)云變化在須臾。只須臾。好把蛇蟠聯(lián)虎翼。休將鵝鸛混魚麗?；祠~麗?！埠稀吃嚳打娨π鲁鋈?。管敎一鼓滅強(qiáng)胡。
〔外〕中軍官再傳令。務(wù)要旗幟鮮明。戈矛犀利。弓彎滿月。馬逐奔虹。違者以軍法從事?！残∩车昧?。〔傳介合〕
【前腔】攢畫戟。佩雕弧。佩雕弧。星流電轉(zhuǎn)耀云衢。耀云衢。閫外先威明號令。軍中殺氣滿旌旗。滿旌旗?！埠锨澳┰S俊冠帶捧勑上〕
【番卜算】三錫剖金符。后命加茅土。盈盈又向府中趨。紫鳳銜天語。
圣旨已到。跪聽宣讀?；实蹌袛z平盧節(jié)度使侯希逸。頃者禍降平盧。變生肘腋。共戕若主。歸命于卿。爾卽暫攝本官。撫茲狂校。雖少嫌于專制。實(shí)有利于國家。爾奏以聞。朕心加悅。今就拜爾為平盧節(jié)度使。兼御史大夫。爾其益懋忠貞。作先敵愾。乃眷西顧。守在四鄰。押衙許俊。面闕之日。進(jìn)階二級。別有勑行。欽哉毋忽。謝恩?！餐庵x恩介末見介〕許俊久違麾下。恭喜主帥玉節(jié)光臨。彤弓寵錫?！餐狻诚鹿贂航铏?quán)宜。處非其據(jù)。薦膺恩錫。罪浮于功。私懼方深。何喜之有。
【柰子花】念微臣暫攝銅符。荷皇恩竟掌平盧。媿干城心腹。折沖樽俎。誓捐軀奮先戎伍?！埠稀澄奈?。好誦取萬邦吉甫。
〔外〕許押衙。一路生受你了。〔末〕
【前腔】遠(yuǎn)騑騑四牡馳驅(qū)?！餐狻吵⒅?。也談兵么。〔末〕振堂堂九伐謀謨?！餐狻撤蛾柭曄?。頗自不佳?！材撤蛾柵c此處地相接踵。災(zāi)近剝膚。有俺主帥在上。料不患他。笑春生組練。夜高笳鼓。擁羆貅臨邊都護(hù)。
〔合前外〕許押衙。軍士們今日我已操演一場。自后你可常監(jiān)督他。定要精強(qiáng)。須同甘苦。其不用命者。付軍政司治之?！材愁I(lǐng)鈞旨。
王師非樂戰(zhàn)?！ ≈訍跫驯?。
莫負(fù)盧龍塞?！ w邀麟閣名。
第九出 诇約
【唐多令】〔生上〕心折大刀頭。咸陽客幾秋。床頭金盡敝貂裘。又見靑梅贈柳。春欲暮。歲空流。
高田種小麥。終久不成穗。男兒在他鄉(xiāng)。焉得不憔悴。我韓君平從來慷慨。不會凄涼。卻怎生說出這般話來。想我的平生。風(fēng)流出眾。才氣無雙。管討個一顧傾城。片言入彀。到如今孤身久客。四?？漳摇Ｓ匈x聲金。未許看花立仗。其人如玉?？战虜S果盈車。當(dāng)此春景融和。不奈鄉(xiāng)心迢遞。正是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xì)如愁。
【醉扶歸】嘆西歸難把秦烏守。向南棲空敎越鳥留。隔園桃枉卻要攀頭。道傍李料不能甘口。更長安花落送春愁。正風(fēng)風(fēng)雨雨淸明候。
【不是路】〔貼上〕試覓風(fēng)流。曲曲橋西百尺樓?！部坶T介〕把雙環(huán)扣。為何沒人應(yīng)門。敢垂楊何地玉驄游?！采车螢g瀏。聽他百囀鶯求友。待我開門看?！惨娊椤逞?。原來是李家女郞。〔貼〕相公。管你遷喬在上頭。你在此何干?！采趁邷[晝?！操N〕想夢為蝴蝶和花瘦。莫非中酒?！采衬切┲芯?。
〔貼〕非關(guān)中酒。定是傷春?！采澄夷堑么簜麃?。〔貼〕前者玉合。姐姐奉錢十千。為取酒之貲?！采尺@平樂價了。女郞請坐?！操N〕相公是郞君契友。怎生好坐?！采撑O原是大人家風(fēng)范。況且柳夫人有命。道不得個敬主及使么?！操N〕僭了。相公客舍蕭條。何以娛日?！采硽w思甚濃。馬首東矣?！操N〕一向與我郞君相處。到不曾曉得相公行藏。
【紅衲襖】你甚的困新豐似馬周?！采呈蔷昧粼诖??！操N〕敢只為出函關(guān)尋李叟?！采忱钹O也只傾蓋相與。承他顧盼?！操N〕可輕拋舉案的齊眉偶。〔生〕室中無人?！操N〕想貪他倚門的獻(xiàn)笑流。〔生〕不欺女郞說。閑花野草。也不到小生眼底?！操N〕呀。久別故園。又無妻室。你怎免得雉朝飛在野愁。更敎那烏夜啼臨霜候?！采持皇撬砷痹谕?。況且雨露旣濡。小生靑年。不愁佳麗?！操N〕相公少說。只恐你韶顏不久留春也。露濕荷裳已報(bào)秋。
【前腔】〔生〕我只為悞看花帝里游?！操N〕原來為春試到此。〔生〕卻討個結(jié)如蘭豪俠友。〔貼〕是與我李郞厚了。〔生〕恨生平種璧在藍(lán)田后。那裏去懷珠向漢浦求?！操N〕縱有個人兒縫裳綴綻。難得你一心哩?！采吃蹀盏觅x凄凄怨白頭也。不得弄摻摻縫素手?！操N〕你這等會看待。怕沒有人么?！采持豢帜窍蓪m鎖定嫦娥也。斟酌天寒奈九秋。
〔貼〕細(xì)看月輪還有意。定知丹桂近嫦娥?！采衬阈〗愕剿奇隙?。誰近得他來。〔貼〕韓相公。你未必近得他。他卻也說得你不遠(yuǎn)哩。〔生〕愿聞?！操N〕姐姐常對我說。韓夫子豈長貧賤者乎?！采尺@般說。李王孫有孟嘗君之賢。柳夫人也就是僖大夫之婦?！操N〕他還說得你好哩。〔生〕一發(fā)見教。〔貼〕
【解三酲】美詞華天垂列宿?！采承∩彩亲R得幾字?！操N〕好風(fēng)神水湛淸秋?！采程焐绱??！操N〕你好不識夸?！采椤承∩驮挻鹪?。休要認(rèn)眞?！操N〕當(dāng)壚沒個人偎守。更臨邛四壁堪愁。〔生〕四壁堪愁。不在話下。小姐也想到當(dāng)壚上了。〔貼〕那瑤姬判夜歸巫岫。我驛使傳春到隴頭。雙星湊。雙星湊。似盈盈一水?？椗疇颗?。
〔生〕此是小姐美意。知你郞君何如?！操N〕料我郞君雖無粉黛三千。不少金釵十二。尙堪換馬。何況贈君?！采撑O。雖然如此。只是小生與李郞。禮周賓主。契洽弟昆。極欲攬子之袪。無奈據(jù)人之席。這事也多難了。
【前腔】只贏他提心在口。早難言有鵲巢鳩。累累已似忘家狗。誰承望燕侶鶯儔。怕桃花爛熳迷仙岫。敎柳眼安排怨陌頭。
〔合前生〕女郞多多致謝小姐。只恐此生無以為報(bào)?！操N〕相公耐心。就是李郞也有幾分在意了。
柳色參差隱畫樓。 遠(yuǎn)書歸夢兩悠悠。
春風(fēng)無限瀟湘思?！ ∮商O花不自由。
第十出 懷仙
【粉蝶兒】〔小生李王孫上〕瑟懶琴慵。一曲懷仙堪弄。
〔集唐〕心期仙訣意無窮。十載靑春不負(fù)公。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時回首背西風(fēng)。俺李王孫。想起那浮生易往。先路難期。練色征聲。都?xì)w欲界。輕財(cái)任俠。也屬微塵。雖已變跡埋名。還要棄家訪道。只是我室稱金穴。座有玉人。難道是斥如犬羊。棄同溝壑。那柳姬眾中最少。才色絕倫。前對我說。韓君平目今暫在泥中。必不久居人下。這妮子所見。略與我同。我今日設(shè)酒春明園。就把這妮子配與他。先遂室家之愿。后寄筦鑰之司。其余女侍。驅(qū)他出閣。亦有何難。此時且不須提起。蒼頭那裏。〔末上〕招之則來。麾之則去。請郞君差遣?！残∩匙蛉辗指赌汊胰藰凡?。想俱齊備。可去接柳娘子先到春明園。我自尋韓相公。由宣陽里一路來?！材愁I(lǐng)命。小山叢桂初招客。東閣觀梅欲待人?！蚕滦∩嘲潮銖奶旖稚先ァＯ肓昝惨苍跁r了。
【普天樂】麗華濃。芳塵動。須有個人兒共。只是我自要游仙。誰顧得你。今就與韓君平。恰好相稱。春歸急。春歸急。擲翠拋紅。雙雙的宛轉(zhuǎn)玲瓏。似珠連璧融。人生都只為這個情字。管多少無明煩惱。俺早已打破也。從今把多情付與東風(fēng)。
閑云不系東西影?！ ∫苞Q寧悲去住心。
蘭渚蒼蒼春欲暮?！ ÷浠魉闺x琴。
第十一出 義姤
【一江風(fēng)】〔貼上〕怯春寒。綠襯芳茸淺。嬌護(hù)金蓮倦。我還了韓君平玉合錢。又透出他實(shí)信來?；馗步憬闳?。做蜂媒著意花間。逗得花心亂。東家望眼穿。東家望眼穿。西樓好夢圓。說話之間。不覺已到。呀。如何鎖上門在此。試問一聲。柳娘子今在何處?！矁?nèi)應(yīng)介〕李家接去春明園了?！操N〕姐姐。你去則去。只恐你乘興而來。興盡而返。怕啼鵑灑血空成怨。行來此間。是韓君平門首。如何也鎖上門。想是我們郞君請去。韓郞。韓郞。你事多難成。到不見姐姐也罷了。怕啼鵑灑血空成怨。
這便是春明園。那花徑中遮遮掩掩走來的。多是我姐姐也。
【前腔】〔旦上〕惜春殘。徑踏飄紅遍。簇蝶香裙散。輕蛾。你來了。我今日妝束好么?！操N〕鬢兒梳得絕精。只是安黃不正些?！驳硢柊颤S不正纖纖。鬢墨光浮渲?！操N〕韓郞好生致意。早承鸞信。愿協(xié)鳳占。〔旦〕飛鸞信早還。飛鸞信早還。〔貼〕姐姐。他并未新婚。亦無外宅。〔旦〕住口。輕蛾口暫緘。怕金籠鸚鵡能傳怨。前話只好你知我知。怕金籠鸚鵡能傳怨。
郞君自去邀韓相公。想必就到。我們一壁廂候他。〔生小生眾作樂同上〕
【海棠春】〔小生〕開林選勝貪游衍。著罨畫樓臺當(dāng)眼。陰洞宿煙迷。曲檻余寒淺。〔生〕北斗城邊。南山掌畔。承露金莖霄漢。〔合〕把酒送春歸。萬點(diǎn)春零亂。
〔歸國遙〕〔小生〕春欲暮。滿地落花紅帶雨?！采炽皭澯窕\鸚鵡。單棲無伴侶?！驳衬贤コ毯卧S。問花花不語。〔貼〕早晚得同歸去。恨無雙翠羽。〔小生〕柳姬過來。見韓相公?！驳诚喙f福?！采沉镒影菀?。這就是章臺柳么?！残∩乘靡焉罹?。今特薦上客耳。〔生〕李兄。名園不殊金谷。麗人何減綠珠。仗此花神。愿得靑春無恙。白首同歸。〔旦〕相公與郞君同心聯(lián)璧。可參騎省之游。賤妾澀指縫絲。良媿石家之婦?！残∩辰袠啡藗兂袘?yīng)。輕蛾拂席。柳姬把盞。〔眾作樂旦送酒介〕
【桂枝香】押簾銀蒜。拂纓珠串。啼妝半貼鈿蟬。手語斜飛金雁。看花期漸闌?；ㄆ跐u闌。露條香濺。風(fēng)心紅綻在長安。人遠(yuǎn)天涯近。春歸客路先。
〔小生〕韓兄。你寒食佳篇。柳姬近來頗習(xí)。試歌侑酒?！驳?
【北寄生草】催風(fēng)雨愁中節(jié)怨。龍蛇原上田。那花飛細(xì)蕊胭脂絢。門垂御柳金絲顫。宮傳蠟燭靑煙變。知何方火向客心然。便禁煙也不禁侯家宴。
〔生〕李兄。綺庭玉樹。聲聲自合鸞歌。繡幌金荃。字字偏諧鳳律。不數(shù)四時子夜。絕勝舉國陽春?！残∩承∩址钜粠?。
【桂枝香】風(fēng)回雕扇。春催檀串。璇題梓澤高鶱。玉柱梁州低按。韓兄請酒。把金樽再拈。金樽再拈。羞蛾偷換。淸矑流盼。笑嫣然。引鳳停歌拍。驚鴻試舞筵。
柳姬。我久不見你舞了。好一折腰。試他垂手。
【北對玉環(huán)帶過淸江引】〔旦舞眾合介〕碧玉珊珊。羅裳風(fēng)外單。紫燕翻翻。纖腰掌上安。頓趾卻仍前?；厣頂鄰?fù)還。飛雪流波。盈盈舒媚眼。余姿逸態(tài)張猶掩。障袂驚香散。急鼓會繁弦。白纻縈淸彈。乍猶矜忽如疑中似幻。
〔生〕看他矯若游龍。超踰集鳥。春風(fēng)香徑?；ㄇ按鋷娘L(fēng)。夜月紅樓。樹下霓裳出月。是好舞也。〔小生〕當(dāng)直。把酒移到瑤光臺。我們從金波橋過去?！惨葡楹稀?
【燒夜香】金波蕩影弄云鮮?？椗畼蚧貛浊?lián)。洞口花源別有天。〔合〕別有天。邀客盡留連。向晚。扇月斜窺。繩河半展。
〔到介生〕王孫別舍擁朱輪?！残∩巢涣w空名樂此身?！驳抽T外碧潭春洗馬?！操N〕樓前紅燭夜迎人。〔小生〕酒到。〔送生酒介〕
【梁州序】瑤臺新列。金波虹瞰。十二屛山不斷。籠香拈翠。臨春笑攬韶年。韓郞。你名士無虛。柳姬。你佳人獨(dú)立。一個赤繩未系。一個玄的猶存。自合雙飛。眞難再得。便相配偶。不必遲疑?！仓干椤晨茨阍~華掞日?！仓傅┙椤雏惒噬?。絕世俱堪羨。玉笙吹徹也會雙仙。一任天風(fēng)駕紫鸞。輕蛾掌燭。柳姬送酒。〔合〕然錦燭。開羅薦。把玄漿合巹頻頻勸。
酒來。我代你們一祝?！矊μ斐昃平椤匙４硕恕＜哑谥?。天長地久。夫貴妻榮。期百歲結(jié)良緣?！采忱钚帧Ｋm未抱衾裯。已在小星之列。小生后來烏鵲。敢分明月之棲。況你玉牒名流。合配金屛艷質(zhì)。
【前腔】〔指小生介〕天潢貴種?！仓傅┙椤承菢蛳涉?。掩映金輝玉璨。絲蘿喬木。根株豈合纏綿?！残∩晨?。大丈夫相遇。杯酒間一言道合。尙許以死。何況一女子乎?！采炒蟮虏粓?bào)。知己誠難。安得復(fù)勤子之施。奪人之好。況我窮林賦鳥。幸舍歌魚。涸轍波非淺。褰裳何處也隔蓬山。敢望文簫逐彩鸞。
〔合前旦〕郞君。妾方待歲。不止周星。弄管持觴。旣免蒸梨之過。稱詩守禮。何來唾井之嫌。
【前腔】捧瓊蘇醉壓銀蟬。點(diǎn)松肪光飛玉繭。更沈香火底。秾李花前?！残∩沉Р盍?。你就是仙女。也有個吹簫碧落。怕不做悔藥靑天?！驳晨墒擎隙鸨荚隆５叟嗽?。覿面將人閃。〔悲介〕謾憐雙笑也鏡空圓。翠影羞窺舊舞鸞。
〔合前貼〕姐姐他相女配夫。韓郞為君擇婦。佳人才子。眞如二曜經(jīng)天。吉日良宵。試看三星帶月。
【前腔】道新人琬琰名鑴。問才郞金華時彥?？椿ǚ康途Y。黼帳高懸。郞君。這是推云出岫。掇月移宮。好事行方便。姐姐。今朝遷次也笑啼難。一曲離鴻雜引鸞。
〔合前小生〕韓郞柳姬。你們當(dāng)此星月之前。花燭之下。誓同結(jié)發(fā)。都莫負(fù)心?！采┠橄憬椤?
【節(jié)節(jié)高】名香炷博山。瑞壚煙?！舶萏旖椤成钌畎莅l(fā)低低愿。憑天鑒。交頸鴛。雙飛燕。春光到處常相見。風(fēng)波縱有休輕散。〔合〕一日長安遍看花。管敎早晚魁金殿。
〔小生〕蒼頭們。將鼓樂花燭。送到園中西洞房去。〔眾行介〕
【前腔】蘭房笑語喧。擁嬋娟。銀缸隱見桃花面。香鬟亂。寶唾沾。靈犀泮。游蜂細(xì)簇幽黃淡。啼鶯暗度驚鴻散?！埠锨啊?
【尾聲】銅龍午夜催銀箭。障溶溶香氳夢暖?！采拘∩椤承∩钪x?！残∩骋鈿庀嗯c。何所可謝。〔生〕你海樣恩深石樣堅(jiān)。
〔小生〕韓兄。三日之后。同柳姬到俺宅中。一言相吿?！采愁I(lǐng)教。
仙史高臺十二重?！ ∏蓪⒒菊即猴L(fēng)。
可憐今夜千門裏?！ °y漢星回一道通。
〔小生下生旦吊場介生〕柳娘子。向者紫陌閑游。紅樓乍遇。山陂相隔?？殖汕Ю镏b。蓬梗還逢。喜遂同根之愿。我想起當(dāng)日呵。
【啄木兒】紗窗倚。繡陌游。不是從前相識久。猛偷傳一縷柔情。卻空拋萬種閑愁。想今生沒路投機(jī)彀。東風(fēng)怕不堪回首。可料浮槎替入舟。
〔旦〕那日綠柳煙勻。纔堪系馬。碧桃春老。似誤停舟。將無永絕今生。何意為歡此夜。
【前腔】瑠璃榻。翡翠樓。手卷眞珠上玉鉤。擲年光幾樹楊花。躍春風(fēng)甚處驊騮。記初窺薄怒頳相逗。將辭轉(zhuǎn)盼精堪授。今日蒙羞載鄂舟?！操N持燭上〕
【三段子】綿藤話兜。算從前相思盡勾。香甜味投。趁新來風(fēng)流上頭。呀韓郞。你那得閑坐。〔生〕他防身寶襪牢牢扣。躭驚翠黛輕輕縐。兀那一段銷魂乍喜乍羞。
〔貼〕好不卽溜的相如。
【歸朝歡】留心的。留心的緊偎慢抽。姐姐。恰好處些兒著手。你們到要緊時莫丟了我。針和線。針和線計(jì)他引頭。韓郞。你如今眞喚個章臺折柳。姐姐。這替不得你的。你怕他待怎生?！驳撑滤麩羟肮庋蹖⑷恕觥茨苛簟怠４差^絮語將人構(gòu)。〔貼〕韓郞走來。我教你個七字經(jīng)兒?！惨鷶y旦手介〕做道是軟款溫柔不識羞。
〔生旦下貼〕他兩個洋洋去了。卻怎生發(fā)付我來。你看。
春風(fēng)拂檻露凝香?！ 』T熒熒照洞房。
一樣玉壺傳漏出。 南宮夜短北宮長。
第十二出 譯賓
【夜游朝】〔凈番將眾上〕擊鼓吹螺分別部。捧氈盤酥酪酣呼。飮馬黃河。射雕赤嶺。西日近長安何處。
平沙落日大荒西。隴上明星高復(fù)低。孤山幾處看烽火。戰(zhàn)士連營候鼓鼙。自家吐蕃大將沙咤利的是也。蒙贊普擢我鎭守河隴。令嚴(yán)金箭。名綴銀涂。近日來被唐朝哥舒翰攻拔諸城。盡收故地。郡澆河于積石。軍神策于臨洮。這國中蘇毗強(qiáng)部。又以歸降。封王賜姓。我想起那日磾辭胡助漢。由余從戎入秦。這都是用夏變夷。到落得畫圖標(biāo)史。俺身留番地。心慕華風(fēng)。愿備外藩。將稱內(nèi)屬。且待俺部將乞力斤到來。把都兒們。喚乞力斤來帳中議事?！脖姂?yīng)喚介末乞力斤上〕鷲翎金仆姑。燕尾繡蝥弧。獨(dú)立揚(yáng)新令。千營共一呼。乞力斤見?！矁簟称蛄?。俺意欲散離戎部。歸附唐朝。倘列雁臣。猶勝鳥使。你道如何。〔末〕大唐統(tǒng)接帝王。西戎親本甥舅。合有金鵝之獻(xiàn)。以代銅馬之圖。只是要力修表章。得預(yù)朝請方好?！矁簟嘲痴馊绱?。你聽我道。
【瑣窗郞】喜天王撫有輿圖。筑降城徹拂廬。和戎賜樂。拜表平胡。還呈玉馬不勞銀鶻?！埠稀吃嚳此釉礀|注隴頭路。隨碣石片鴻度。
【前腔】〔末〕望中朝紫氣黃圖。蝕星旄偃月弧。好敎簉鷺。莫恥垂狐。漢官今日威儀重覩。
〔合前凈〕俺一面修表。收拾玉帶金皿。作貢獻(xiàn)之物。勞你前去長安。〔末〕小將便須速行。此時長安已是三月了。
秦中花鳥已應(yīng)闌?！ ∪怙L(fēng)沙猶自寒。
夜聽胡笳折楊柳。 敎人氣盡憶長安。
第十三出 醳負(fù)
〔小生上〕轉(zhuǎn)知名宦是悠悠。分付空源始到頭。待送妻兒下山了。便隨云水一生休。俺一向不樂人間。意欲尋仙方外。只有柳姬。撇他不下。又已配與韓君平。前約他夫婦。三日之后。過俺宅中。早已著輕蛾請去。待他來時。這幾十萬家計(jì)。盡付與他。俺便飄然長往了。韓郞。韓郞。你怎知俺數(shù)十年前曾為名將。北征突厥。西討吐蕃。后來卻混跡屠沽。逃名花酒。到今日都似做一場大夢也。
【雙調(diào)北新水令】一生塵土夢初醒。幾年來隱名留姓。烏飛和兔走。虎斗與龍爭。誰是惺惺。百忙裏難提省?！采┵N上〕
【南步步嬌】曉帳沉沉茱萸冷。鳥喚東風(fēng)醒。香肩并影行。一抺生煙。柳昏花冥。何處把車停。〔貼〕此間是李郞宅子了。試看人在瑤臺境。
〔見介小生〕韓兄。你們都來了。來得恰好。俺檢點(diǎn)些小家貲。大約有數(shù)十萬。家僮數(shù)百人。都已在此。今日就交付你們。俺從此逝矣?！采逞健s為何這般說起。〔小生〕韓兄。俺與你都是英雄輩。一諾無雙。不必再讓。〔旦〕怎好受這許多?！残∩沉?。你知俺是豪爽的人。怎做得守錢的虜。年來費(fèi)用。其實(shí)不多了。
【北折桂令】則空憐一事無成。盡家緣一諾都傾。穩(wěn)趁著一介書生。今日這繡戶銀屛。鴉靑獸錦。婢織奴耕。一任你支分管領(lǐng)。伴他們裊娜娉婷。早成個錦片前程?！采忱钚挚v要尋仙。再住幾時。去未遲也。〔小生〕遲了遲了。俺可待無錢斷酒。折末也垂老修行。
【南江兒水】〔生〕一片英雄氣。三年客旅情。疎財(cái)仗義交曾訂。李兄。我那件不受你惠來。騎來匹練穿花影。偎將雙袖臨妝靚。況復(fù)傾家相贈。三匝堪棲。到敎你南枝孤另。
〔小生〕韓兄。你道俺仗這幾貫腐物了。你聽俺道。
【北雁兒落帶得勝令】俺也曾腳蹬將日窟平。俺也曾手撼得天關(guān)應(yīng)。俺也曾指河山帶礪盟。俺也曾驅(qū)虎豹風(fēng)云陣。〔生〕原來李兄身曾為將。到頭來卻何如?！残∩车筋^來長揖謝公卿。暗妝孤花柳情。打滅下粗豪性。做幽居不用名?！驳衬闳缃駞s又怎生?！残∩秤?。漸白發(fā)飄明鏡。泠泠。我則待駕鸞驂上玉京。駕鸞驂上玉京。
【南僥僥令】〔旦〕佳期空自定。別恨轉(zhuǎn)多縈?？v有日相邀云路迥。料環(huán)佩只空歸月下聲。
【北望江南】〔小生〕呀。你子道環(huán)佩只空歸月下聲。誰待會到蓬瀛?？芍秋w梭日月一棋枰。更茫茫欲海幾千層。俺虛飄飄此行。虛飄飄此行。甚的是東風(fēng)回首不堪情。
【南園林好】〔貼〕聽金雞云中共鳴。看靑鳥筵頭共行。郞君。輕蛾雖則婢子。性亦有靈。愿傍著蓬山芝嶺。隨子晉學(xué)吹笙。搗靈藥兔長生。搗靈藥兔長生。
〔小生〕輕蛾肯從我去么。你縱不是仙才。亦非凡骨。好做個秦宮毛女。梁家玉淸。數(shù)年之內(nèi)。到是你先會俺哩?！操N〕郞君此去。云水浮蹤。雖無定所。蘧廬寄跡。亦在何方?！残∩嘲扯嘣诮K華二山了。
【北沽美酒帶太平令】蓮峯矗紫閣橫。蓮峯矗紫閣橫。仙露掌白云庭?！采┍椤衬愣ㄒチ恕Ｏ嘁娭?。今生未卜。待將一杯。渭城相別?！残∩尺@杯酒殷勤唱渭城。疊陽關(guān)你送行。正垂柳怨靑靑。俺此去呵。早除卻花魔酒病。慣聞他鶴唳猿聲。守淸夜藥壚丹鼎。張碧落粉圖霞■〈巾登〉。你呵若問俺今生。試聽一待滿千齡再經(jīng)。呀怕難尋舊家門徑。
俺就此去也。仰天大笑出門去。卻伴靑霞入翠微。〔下旦〕他就長揖而去。你何不追及。還讓與他?！采巢皇?。此豪達(dá)者。適已備言之矣。勿復(fù)致謝。我想起人生呵。
【南尾】風(fēng)花聚散眞無定?！驳硲洑q歲王孫草色靑?！操N〕空擲下千金結(jié)客名。
〔旦〕相公資用頗給。家室有人。日月蹉跎。功名在意?！采程熳有行覍w。尙須春試。禮部侍郞楊渡。他常知我才名。至期自當(dāng)努力。
人無回意似波瀾?！ ∏儆须x聲為一彈。
縱使空門再相見?！ ∵€如秋月水中看。
第十四出 逆萌
【北點(diǎn)絳唇】〔凈安祿山眾軍引上〕掌握河山。部兼蕃漢。鴻圖建。地覆天翻。穩(wěn)坐那黃金殿。
營州少年厭原野。狐裘蒙茸獵城下。虜酒千鍾不醉人。胡兒十歲能騎馬。自家東平郡王安祿山的是也。俺本營州胡人。姓康。名軋犖。幼蒙張守珪養(yǎng)為己子。后來累官做平盧節(jié)度。兼柳城太守。天寶初年。入朝稱旨。唐天子坐俺金雞大障。起第京師。又拜楊貴妃為兒。出入宮掖。卽今總領(lǐng)范陽三道。進(jìn)封東平郡王。恩寵極矣。想起俺生多異相。難道只位極人臣。況且那海內(nèi)無兵。朝中多故。正是天與不取。反受其殃。俺帳下番漢各兵之外。又有那契丹曳落河八千人。家奴善弓矢者數(shù)百人。日前曾遣人筑雄武城于范陽之北。又遣人買錦繡數(shù)萬。以佐軍貲。想俱完備。叫曳落河。你們近來勇力何如。俺指日就要渡河入洛了?！脖姟炒笸趼牱A?！餐狻?
【浪淘沙】一鼓奮爭先。帳卷胡天。黃河似帶可投鞭。管取軍威如破竹。飮馬三川。
〔凈〕家奴等。你們近來弓矢何如。〔末〕
【前腔】破的聽鳴弦。一箭雙穿。驚鴻虛發(fā)下平原。管取射人先射馬。七札誰堅(jiān)。
〔凈〕叫筑雄武城的。那城果是何如?！残∩?
【前腔】千仞看高騫。雉堞言言。秦城北斗料空傳。管取金湯成保障。百萬當(dāng)關(guān)。
〔凈〕那羣賈們。前買的錦繡服色何如?！渤蟆?
【前腔】霞■〈毛疊〉共霜?dú)?。日耀云鮮。戎衣一著白旗懸。管取春溫如挾纊。組練三千。
〔凈〕你們成功之日。都有重賞。〔眾謝介凈〕數(shù)日前何千牛與俺說。平盧一帶。雖則屬俺節(jié)制。那侯希逸是個不良的人。倘或俺直入中原。哥舒翰提潼關(guān)之眾。以沖其前。侯希逸統(tǒng)河北之兵。以躡其后。卻不做腹背受敵。進(jìn)退無門。俺已命高尙修一書。遣中人韓朝揚(yáng)去說他連和便了。
晝暗狐貍得勢?！ √礻庽西瘸謾?quán)。
不能流芳百世。 亦當(dāng)遺臭萬年。
第十五出 逢世
【一翦梅】〔旦貼上〕臚傳三殿日華重。滿眼英雄。誰識英雄。〔貼〕花明十里曉煙籠。滿眼春風(fēng)。誰領(lǐng)春風(fēng)。
〔小重山〕〔旦〕正是神京爛熳時。羣仙初折得。上林枝。烏巾白纻最相宜。精神出。御陌袖鞭垂。〔貼〕柳色展愁眉。管弦分響亮。探花期。光陰占斷曲江池。〔合〕新榜上名姓徹丹墀。〔旦〕輕蛾。韓郞今日裏南宮引奏。北闕敷言。不知他文福何如?！操N〕姐姐。相如獻(xiàn)賦。猶幸同時。主父陳書。方嗟見晚。你也曾說來。似韓郞才貌。那得長貧賤么。少刻就有佳音了?！驳痴f便這般說。你見那顯達(dá)的。幾個有才貌來。我想此時呵。
【賞宮花】桃花浪融。風(fēng)雷百道通。乘流妨點(diǎn)額。一躍可成龍?！埠稀车改嘟痫w喜信。應(yīng)知剖璧遇良工。
〔末上〕才子已為金殿客。好音速報(bào)玉樓人。報(bào)夫人。相公喜得高第了。〔旦〕奚奴。你見誰來?！材承∪擞H在午門外見來。只有俺相公年少。主上賜名探花。使特敕京兆府。儀從鼓樂送歸第里?！驳乘缃裨谀驱?。〔末〕如今赴瓊林宴。到曲江題名去了?！驳衬氵€去接相公?！材承∪司腿ァＧ糊燁}名處。十九人中最少年。〔下貼〕
【前腔】芙蓉紫宮。春光醉九重。祥云看五色。女壻近乘龍。姐姐。你好喜了?！驳骋仓慌既?。何足為喜。時世人得個科名。便似做驚天動地。著甚來由?！埠稀骋岩娔嘟痫w喜信。眞敎剖璧遇良工。
〔旦〕你且去排個夜筵。待相公回來作慶。〔貼〕知道。闕下開金榜。閨中肆夜筵。〔下生冠帶眾儀從鼓樂上〕
【黃龍袞】宮袍柳色濃。宮袍柳色濃。烏帽花枝重。簇出神仙左右飛鸞鳳。〔合〕天門日拱。香街繡擁?？涞靡狻ｑR蹄歸。東風(fēng)送?！采硠诹形涣恕！脖姟晨涞靡?。馬蹄歸。東風(fēng)送。
〔下見介生〕獨(dú)受主恩歸?！驳钞?dāng)朝似者稀?！采秤駢胤钟??！驳辰鸬钯n春衣。相公。你遇主已收東箭。許身好比南金。幸無一第為多。須要孤忠自獻(xiàn)。〔生〕小生偶膺鳳舉。夫人與有鸞封。愿致警于齊風(fēng)。得傾心于堯日。
【大圣樂】大羅天蕊榜朣朧。奏芳名禁籍通。凌云一賦龍顏動。歌湛露荷天工。只今那瓊林賜出皇風(fēng)重。準(zhǔn)備你玉殿新頒紫誥崇?！埠稀畴u鳴可諷。好趁取金門待漏。長樂聞鐘。
【前腔】〔旦〕羨才華錦繡蟠胸。策臨軒過賈董。簫韶奏引虞廷鳳?？村氤哂P重瞳。分明是連枝紅杏依云種。還効那一點(diǎn)丹葵捧日忠。
〔合前〕相公。可惜李郞不見你有今日?！采澄艺四钏?。只是他已塵垢浮名。糠粃濁世?？粗覀?。就如浮漚在海中。鹓雛視腐鼠了。〔旦〕正是。早已命輕蛾設(shè)宴后閣。且自少敘一回。
萬年枝影轉(zhuǎn)斜光?！ ∪老瘸删ぐ?。
谷永直言身不顧。 郄詵高第轉(zhuǎn)名香。
第十六出 拒間
【掛眞兒】〔外侯節(jié)度末許俊引眾上〕笑談功成膺上賞。藉王靈捍御邊疆。〔末合〕燕寢香凝。平安火報(bào)。好圖取文修武講。
〔外〕分閫仍推轂。援桴且訓(xùn)車。風(fēng)揚(yáng)旌斾遠(yuǎn)。雨洗甲兵初。許虞侯。俺在此節(jié)鎭數(shù)年。所喜胡塵不動。日羽停飛。苔臥綠沈?；鳟嬯?。此皆主上之威。及諸將校之力也?！材吃S俊聞得安祿山招軍買馬。積草儲糧。又聞得多進(jìn)駱駝犬馬。以蠱上心。日前獻(xiàn)媚玉樂器。以諂妃子。眞個是狐媚方深。豕心難化。肘腋之變。只在旦夕了。〔外〕他必有細(xì)作往來傎候。俺們須要謹(jǐn)防?！材秤腥绺咭??！渤笾泄夙n朝揚(yáng)上〕曾盜張儀璧。還裝陸賈金。懸河吾有口。篡位爾何心。自家中人韓朝揚(yáng)的便是。領(lǐng)俺東平王之命。來說平盧侯節(jié)度。定約連兵。共舉大事。此間是他轅門了。牙門官可通報(bào)。東平王有使人在此?！矆?bào)介外〕我們方纔議他。卻好就有人來。著他進(jìn)見?！渤蟆持腥隧n朝揚(yáng)見。〔末〕你是東平王差來的。有書么?！渤蟆诚仍袝Ｉ萝娗槁┬?。遣小官口代天言?！餐狻吃趺唇凶鎏煅?。大意何如?！渤蟆炒笠庥d晉陽之師。以淸軍側(cè)之惡。元帥若能互相掎角。效力櫜鞬。則天下不足平矣?！餐狻巢盍瞬盍?。當(dāng)今天衢淸朗。社稷靈長。女謁雖行。王綱猶振。何損桓公之霸。敢借晉陽之名。俺說你那祿山呵。
【八聲甘州】三方保障。似羣星拱北。睿日當(dāng)陽。〔丑〕俺大王功高賞薄。以此不安?！餐狻程於骱剖帯Ｔ踝龅梅锤晗嘞?。〔丑〕他有這般勇略。怎肯置身人下么。〔外〕他噬人乳虎威難抗。似負(fù)主饑鷹飽卽揚(yáng)?！渤蟆彻沤癜酝踔鳌Ｒ捕际羌皶r成功。〔外〕哎。他已封東平王了。試詳。少甚么列土分王。
【前腔】〔丑〕騰驤。兵強(qiáng)馬壯。要親提霜甲。一掃天狼?！餐狻乘宰髂趿T了。怎的污及于我?！渤蟆齿o車相仗。況總是楚弓得喪?！餐狻乘麛麖U人倫。又昧天道?！渤蟆吃獛洝Ｄ阋獑柼斓烂?。那氣占沸粉晨空望。月暈圍參夜少光。〔外〕便是霸王之業(yè)。豈就容易成得。〔丑〕誠量。管敎成定霸圖王。
〔末〕中官。俺元帥呵。
【前腔】忠良。金符玉帳?？囱萏?。士列中黃?！渤蟆程萍叶嗌俟Τ妓迣?。有甚明白處。賢勞鞅掌。怕不做鳥盡弓藏?！餐狻硢t。閑說。我從軍白發(fā)三千丈。報(bào)國丹心一寸長?！渤蟆衬闳舨灰姀摹Ｋ欢ㄒ票鄵?。怕當(dāng)他不過哩。敢當(dāng)。定須敎斬馘擒王。
【前腔】〔外〕猖狂。陰謀妄想?？炊︳~暫息。幕燕終亡?！渤蟆匙R時務(wù)者為俊杰。請?jiān)獛浫?。云移日蕩。笑?dāng)車怒奮螳螂?！餐馀椤硢t。這廝好無狀。叫羣刀手推出轅門裊首示眾?！脖姂?yīng)綁丑下末〕元帥。這廝斬訖。賊必先加兵我了。這相持勢已拚鷸蚌。一戰(zhàn)功須凈犬羊?！埠稀呈漠?dāng)。取前茅討賊勤王。
〔外〕許虞侯。俺如今幕下少人。聞得金部員外韓君平。文武兼資。才力俱壯。遣人去長安把祿山反狀奏聞。就辟他為書記?！材橙绱藰O好。
家散黃金詶士死?！ ∩砹粢粍Υ鹁?。
漁陽老將多回席。 魯國諸生半在門。
第十七出 言祖
〔丑童子上〕〔集句〕花氣渾如百和香。不辭啼鴂妬年芳。樓臺深鎖無人到。綠樹陰濃夏日長。俺是韓相公家小園丁。相公官授金部員外郞。夜來入直去了。今日是賜沐之期。分付俺在此打掃園亭。你看這煙中蟬咽涼柯。燕雛午幕。新桐飮露。密柳眠風(fēng)。卻就是初夏景象。俺打掃已畢。待相公回來。與夫人到此。盡著他春宮秘戲。眞可愛夏閣微涼。呀。只見那輕蛾姐也走來了。我且閃在左廂?？此f甚?！沧鎏摫芙橘N上〕
【駐云飛】玉樹瓊葩。帝苑春來第一家。這園中春去夏來。又是一般了。朱果累累亞。荷葉些些大?！矁?nèi)鳥鳴介〕嗏。何物叫喳喳。〔做打鳥介〕把靑梅閑打。原來是一個鵲兒兩個鴉兒飛去了。我想那烏鵲也會塡橋。織女一年一度。誰似我們?？v有烏鵲塡橋?？椗€空踏?！渤蟪鼋椤澄沂桥｀O你是他?！操N〕呸。誰是牛郞誰是他。
這小廝。你是牛郞?？稍匆坏翁旌铀畠??！渤蟆衬隳翘旌铀Ｙn我一滴兒。也是你陰隲?！操N收介〕一滴何曾到九泉?！渤蟆衬憔土R我。又說起詩來。我唱一個曲兒贈你?！操N〕使得。〔丑〕
【北淸江引】小梅香百樣相勾搭。眼挫將人抹。筵頭謊沒查。櫈角忙凹軋。幾番兒眼巴巴想著那光踢遢。
〔貼〕這小廝到會抓人癢處哩。我也唱個曲兒贈你?！渤蟆骋埠靡埠??！操N〕
【前腔】小哥哥后庭花早發(fā)。背地和人刮。好處把頭抓。忍處將胸掐。幾番兒吹地灰坌得雙眼瞎。
〔丑倒地哭介〕你贓污我。我死了?！操N〕癡孩子。你起來。我打桃子你吃。〔丑〕要你吃半個。我吃半個。〔貼〕你還要啖我以余桃哩。〔旦內(nèi)叫介〕輕蛾。天色大曉。把銀缸滅了罷?！操N〕夫人來了。〔丑慌下旦上〕
【駐云飛】簾幙重遮。破曉膏凝髻半髽。春與東風(fēng)嫁。夢怯余寒壓。嗏。畫省正隨衙。待歸來花下。相公此時還不見回?！沧雠ń椤持话鸭?xì)蕊輕挼。立倦秋千架。耳聽鳴珂眼盼他?！矁?nèi)馬鳴介〕相公回也。去看茶來。試聽鳴珂管是他?！操N下生冠帶末仆隨上〕
【駐馬聽】下直金華。紫馬春殘?zhí)ぢ浠ā．?dāng)直的。把朝衣解去?！材?yīng)解衣下生〕我方乘月出朝。到家卻早見日了。只見星移閣道。月轉(zhuǎn)勾欄。日動窗紗?！策M(jìn)見介〕夫人。你曉妝畢了?！驳臭W兒好么?！采衬橇鞑ㄈ媵W向人夸?！采衬銥楹坞p眉未畫?！驳沉舸龤w。作京兆故事?！采澄遗c你畫。〔畫眉介〕遠(yuǎn)山橫黛邀郞畫?！脖У┙椤吃嚰s裙靫。趁背人深處妝初罷。
〔旦〕這是甚樣子?？上髠€官人們么?！采骋滥阏f。紗帽到會俗了人?！操N上〕逢時方燕喜。退食且從容。相公。夫人。茶來了。〔旦〕我們?nèi)@子邊行行?！餐薪椤?
【前腔】景湛淸華。問信風(fēng)吹到楝花?？墒悄涎瑵u引。嫩紫輕淹。慢綠交加?！采炒┲@洞過去?！沧龃┒吹┱^介〕低穿花洞翠翹斜?！采程鞖庹ш?。待脫衣著?！裁撘陆椤嘲脲教}薜絺衣掛。晝永無嘩。正困人天氣鶯啼罷。
〔住介旦〕輕蛾?？蓪⒕埔频剿畼巧先ァ！操N應(yīng)介〕樓似陽臺上。池如洛水邊。〔下旦〕相公。妾有一言。愿效左右?！采吃囌f何妨?！驳硺s名及親。昔人所尙。豈宜以濯泥之賤?；商m之美乎。日器具資用足。以俟君之來也?！采撤蛉?。桑梓久違。扮楡系念。無奈春光殢客。難教秋氣將歸?！驳澄液湍憔阆瞪倌辍闅g有日。請無內(nèi)顧。決意前行。〔生〕如此再當(dāng)卜日起程。〔末上〕西羌榮漢將。白起佐軍威。相公。那安祿山意欲謀反。使人去說平盧節(jié)度侯希逸。侯節(jié)度斬了來使。奏聞圣上。要請相公為書記。圣上就著相公去參他軍事。因便體察安祿山反狀。卽日就要動身了。〔生〕呀。如何是好。你可去打點(diǎn)行裝。領(lǐng)著隨行軍校。都到靑門外俟候?！材?yīng)下旦〕相公。方言晝錦。又歷星軺。卻不是兩得其便。大丈夫正當(dāng)立功邊陲。安可系情兒女。你此去呵。
【勝如花】淸和近。紫塞賒。一路煙花飄灑。道參軍妙算前籌。管成功先聲震瓦。妾有玉劍一口。贈君佩之?！菜蛣椤迟浻駝ι徎▕y靶?！埠稀忱沓钲櫦娙凰坡?。問來期還當(dāng)及瓜。白艸黃沙。指長安日下。盼不到片心無那。好翩翩結(jié)束辭家。懶翩翩結(jié)束辭家。
〔生〕我此番雖屬壯行。終多別恨。想我與你呵。
【前腔】連枝樹。并蒂花。襯著風(fēng)流俊雅。是誰敎?zhǔn)幾訌能?。虛撇下嫦娥守寡。我把別物來贈你。也都是閑。只有這帕上幾點(diǎn)眼淚兒。是痛腸中出的?！渤雠潦脺I介〕贈淚點(diǎn)傳情羅帕。
〔旦〕輕蛾。置酒到靑門外去?！矁?nèi)應(yīng)介旦〕相公。送你到靑門外別者。〔合前末持冠帶貼持酒上〕功名萬里外。心事一杯中?！材诚喙?。冠服在此?！操N〕夫人。酒在此?！驳滁S云斷春色。畫角起邊愁。不識陽關(guān)路。新從定遠(yuǎn)侯。古今送別。多唱陽關(guān)。我便歌陽關(guān)送酒也?！菜途平椤?
【榴花泣】陽關(guān)一曲。幽恨寫琵琶?！脖椤澈蜏I雨注流霞?；觌S芳艸遶天涯。似東西溝水爭差。〔生〕適方何等慷慨。到如今也淚下了?！驳诚s聯(lián)歲華。怕游絲到處將春罣。閃孤眠帳額芙蓉。可重逢人面桃花。
〔生〕聽你的歌兒。雖是嬌嬌滴滴。多少切切凄凄。正是思聲應(yīng)帶別。聲斷似兼秋。岐路風(fēng)將遠(yuǎn)。關(guān)山月共愁。古今邊塞多唱關(guān)山。我也歌關(guān)山一曲。勸你一杯?！菜途平椤?
【前腔】關(guān)山一曲。萬里逐輕車?？凑哿牬刁铡ｋx腸棖觸斷無些。怎支吾一捻香娃。紅顏?zhàn)脏?。怕行云早趁東風(fēng)化。倘相逢肯詠蘼蕪?；驓w來好覓菱花。
〔旦〕歸覓菱花。莫不是徐德言與樂昌公主么。你不須過慮。自后妾當(dāng)罷妝。一意相待。
【急板令】斷冰弦鴛鴦柱斜。減香肌茱萸帶賒?！采衬銢Q不要消瘦了。〔旦〕我還有幾句話祝付你。你奉使乘槎。奉使乘槎。只恐白磧沙寒。綠鬢霜華。龍劍休離。貂錦時加?！埠稀硰慕袢コ鋈€家。張大纛擁高牙?！采?
【前腔】想鼓鼙漁陽幾撾。料王師出征有嘉。我不久就回。少要想憶。且休敎憶咱。休敎憶咱。此時天氣漸暑了。辦取透骨龍綃。拭汗蟬紗。若到秋來呵。玉琬雙纏。寶褋交叉?！驳澄疫€送你一程。到渭河相別?！残薪椤硰慕袢コ鋈€家。張大纛擁高牙。
〔生〕臨河濯長纓?！驳衬钭訍澯朴啤！采承腥藨淹??！驳澈我晕课页睢！材骋训轿己印Ｏ喙辛肆T。
【一撮棹】垂柳渡隔水促驕騧?！操N〕日色將晚。夫人別了罷。桑柘影依。斜日數(shù)棲鴉?！采┌萁樯澄覀兙痛藙e了。尊前路室邇處覺人遐。〔旦〕紅愁并綠慘鏡無華?！埠稀硿[秋裏思?xì)w似邊馬。飛夢也一點(diǎn)暮云遮?！脖娕鮿衅礻?duì)上〕萬里鳴刁斗。三軍出井陘。小的們隨老爺去河北。在此久等。〔生〕叫捧勅官先行。眾軍校們照隊(duì)前進(jìn)。飛夢也一點(diǎn)暮云遮?！蚕隆?
【尾聲】〔旦〕那臨邛駟馬車高駕?！操N〕看諭蜀爭傳司馬?！渤筌姽偕稀稠n爺差小官拜上夫人。請就回車。〔旦〕拜上韓爺。邊庭之事。務(wù)必留心。不須念我。〔丑應(yīng)下旦〕拚白首文君不怨他?！蚕隆?
第十八出 悟眞
〔外道妝張果上〕紫煙衣上繡春云。靑隱山書小篆文。明月在天將鳳管。夜深吹向玉宸君。吾乃九霄仙伯張果的便是。生本堯時。歷經(jīng)唐代。名題仙籍。職掌天曹。寓身汾晉之間。棲志蓬瑤之上。三晨默運(yùn)。邢和璞不見其形。萬劫常通。師夜光莫窮其算。放驢曾戲朝元殿。眞看揮手如神。騎驢每過趙州橋。須信回頭卽道。俺一向隱在中條。這幾時云頭起處。望見那長安城中。有個李王孫。原系仙都散吏。到今來謫限將滿。功行未圓。他已棄家到此。指點(diǎn)他去西岳華山金天部下修眞煉性。又還須虔誠度物。來往人間。方可上升。復(fù)歸本位。且分付山神土地。多設(shè)魔難。試他一番。正是欲尋仙路近。須辦道心堅(jiān)?！蚕滦∩钔鯇O道妝上〕生在儒家遇太平。繁纓重滯布衣輕。誰能世上爭名利。臣事玉皇歸上淸。自家李王孫。棄家求道。云游到此。聞得那通玄先生張果。向隱中條。意要訪他。一路來千峯蔽日。萬嶂凌云?；蚵勀脸愿?。只有獸蹄鳥跡。這是中條山了。呀。忽律律的無影無形。半明半暗。好一陣怪風(fēng)也。〔做虎上叫舞介〕呀。卻原來一只金精白額虎來了。怎生是好。
【刬鍬兒】凄凄樹杪風(fēng)生霧。蕭蕭嶺外日臨晡。中途乍逢虎。驚魂半無我聞昔人投巖喂虎。不過為道。還向前去也。則憑他張牙怒呼。搖頭肆舞。訪道投巖。拚敎喂汝。
〔虎舞下小生〕謝得靈圣?；⒌饺チ恕Ｑ?。又見那陰云四合。腥風(fēng)滿耳。卻為何來?！矁舫蠖砩辖形杞樯逞?。是山中神鬼都來了。怎生的好。
【前腔】三頭六臂神驚顧。朱睛紺發(fā)鬼羣趨。冥冥望難數(shù)。紛紛載車。我聞山鬼伎倆有盡。至人不聞不見無窮。也則憑他穿林亂呼。吹燈暗舞。秉正驅(qū)邪。須敎任汝。
〔外張果上鬼驚下〕李生。你來了么。要尋通玄先生。則我便是?！残∩莸亟椤硵墒ザ?。使弟子枯骨復(fù)見光明。刻骨銘心。愿隨云駕?！餐狻忱钌Ｄ愕佬碾m固。仙骨未全。更須煉性修眞。還要虔誠度物?！残∩吃纲n一言。終身佩服。〔外〕你試聽者。夫大道守眞。三品為則。以一為度。以正為德。子能知道。萬事將畢?！残∩尘搭I(lǐng)眞言?！材┙鹜〉┯衽止?jié)眾作樂上〕云臥留丹壑。天書降紫泥?！惨娡饨椤沉t僊已集蓬萊上宮。請先生赴天池會。論五元眞人神游記事。〔外〕如此俺就去也?！脖娦薪楹稀?
【江頭送別】鵝笙導(dǎo)。鵝笙導(dǎo)。妙音低度。蜺旌送。蜺旌送。慶云深護(hù)。〔小生〕弟子拜送?！餐狻尺€有兩言。你再聽者。待后應(yīng)驗(yàn)。又來訪我?！残∩车茏釉嘎劇！餐狻秤鋈A則止。遇侯則行。后會有期。珍重珍重?！脖娦薪椤巢痪枚刺爝€重聚。管有日扈駕玄都。
〔外末小旦先下小生〕你看玉蓋金鈴。朱裳翠佩。乘云西去。冉冉如飛。〔望介〕
【前腔】飛鸞御。飛鸞御。月中歸去。飛鳧望。飛鳧望。道傍空竚。只恐洞天難重聚?？捎腥帐萄缦啥?。
俺本意要往終南太華。今日先生說遇華則止。一定是華山了。又說是遇侯則行。這卻不曉其意。想后必有驗(yàn)處。聞得華山是金天氏所掌。云臺道觀。好生靈異。俺須索那裏去也。
得道從來相見難?！ ∮致剸|去幸仙壇。
先生去后身須老。 乞與貧儒換骨丹。
第十九出 發(fā)難
【梁州令】〔凈安祿山末丑二將眾卒上〕雄兵百萬擁天驕。驟胡馬風(fēng)飆。初頒正朔是燕朝?！埠稀崇t鼓奏。金鐙響。寶鞭敲。
鸞旗掣曳拂云回。羽騎驂驔躡影來。隱隱驪山云外聳。迢迢御帳日邊開。俺安祿山做了大燕皇帝。今日新坐朝堂。隨駕官。拿平天冠朕戴?！泊鞴诮椤尺@冠戴得不自在。御制幾句來贊他。平天冠。平天冠。壓得頭痛眼又酸。有朝打碎天靈蓋。要做光頭其實(shí)難?！材澈靡粋€服周之冕?！矁粜椤尺@是秀才官。只有那四書學(xué)問。拿袞衣來朕穿?！泊┮陆椤骋律匣ɑò甙摺Ｊ巧鯑|西。〔末〕是虞廷十二章。〔凈〕這衣穿得不自在。也御制幾句贊他。十二章。十二章。鮑老當(dāng)筵笑郭郞。若教鮑老當(dāng)筵舞。舞袖郞當(dāng)轉(zhuǎn)更長。〔末〕又道是服之不衷?！矁粜椤尺@官兒搊來搊去。還記得左氏摘奇。且休閑說。俺旣登寶位。速傳羽書。以討楊氏為名。河北之地。望風(fēng)瓦解。如今先下東都。長驅(qū)西入。百萬江山。在吾掌握矣?！脖姟尘痛似鸨叭??！残薪閮舯姟?
【四邊靜】橫行鐵騎如風(fēng)掃。飛虹亙天眇。萬壘肅弓刀。連營列魚鳥?！矁簟衬憧催@洛陽地面。人不知兵。勢猶卷籜。好喜好喜。〔合〕黃河可超。中原直搗。歌舞入長安。龍文紫宮繞。
〔凈〕將校們。此去潼關(guān)。是長安要隘。聞得哥舒翰鎭守。他只欺吐蕃部落。怎當(dāng)?shù)梦业那颁h。不日就攻破了。
【前腔】潼關(guān)百二當(dāng)秦表。泥封料難保。帳月宿鳴雕。城云集烏鳥?！埠锨啊?
秦中自古帝王州?！ ∪f里風(fēng)煙接素秋。
花萼夾城通御氣?！ ≤饺匦≡啡脒叧?。
第二十出 焚修
〔老尼上〕名門利路兩何憑。百歲風(fēng)前短焰燈。只恐為僧心不了。為僧心了總輸僧。自家法靈寺老尼悟空是也。俺自到這寺中。白馬駝經(jīng)。黃龍說法。禪心久定。僧臘已高。當(dāng)此長夏淸閑。且自安禪打坐。正是白日無來客。靑山獨(dú)坐禪?！沧閮舫蠖∧嵘稀承膶⒘魉瑴[凈。身與浮云無是非。呀。師父又在此入定了。我們且試他一試?！矁簟澄易鰝€白衣大士。我是白衣大士。你那老尼姑法行雖全。宿緣猶在。下界固然擾擾。西方也只漫漫。此間最近渭水。可去尋八十歲的姜太公。結(jié)本來之眷屬。完未了之姻親?！渤蟆澄冶阕鲽F摩羅什。那老尼姑聽者。我是鳩摩羅什。偶有欲障。必須婦人。天帝勑我與你一交。就生二子?！埠闲椤撑盟谩！怖夏嵝呀椤惩降苣怯小！矁舫蟆惩降茉诖?。等師父出定?！怖稀澄倚囊讶缢阑?。何以革囊見試。定是你這兩個搖樁做鬼了?！矁舫蟆硯煾覆灰R。動了嗔心。要變白蟒哩?！怖稀澈脙蓚€佛口蛇心。你且去殿上伺候。怕有客來。好生支應(yīng)。或是女郞。我也與他相見?！驳┵N上〕
【玩仙燈】樓閣丹靑。祗苑半開蒼嶺。〔貼〕試看花雨長明。幡風(fēng)飄影?！埠稀硩o云堪蔭。猶喜火龍初瞑。
〔旦〕十里松蘿映碧苔?！操N〕一川晴色鏡中開?！驳尺b聞上界翻經(jīng)處。〔貼〕片片香云出院來。夫人。這是法靈寺。早有小尼相候了?！矁舫蠼咏榈沉顜熢诿础！矁簟炒胰?bào)師父。柳娘子們在此。〔老出見介〕何緣蓮駕。下及花宮?！驳硨４郎[談。兼伸私禱?！怖稀忱钔鯇O一向好么?！驳惩鯇O棄家訪道了。弟子已嫁與韓君平。他叨領(lǐng)科名。官授金部員外。參軍河北。我們到此燒一炷香保佑他?！怖稀吃瓉眄サ?。老僧全然不知。請到殿上?！驳诚嗳ュ氤?。兀自不知?！残薪椤臣易〕悄隙徘??！操N〕兩枝仙桂一齊芳?！怖稀成缴嘉粗铡！矁舫蟆呈夹趴臻T意味長?！怖稀尺@是大雄寶殿。夫人拈香?！驳┌萁椤抽L安善女柳氏。頂禮諸天。
【亭前柳】嬌壻是韓翃。畫省署高名。他如今呵。過家休汝騎。出塞佐戎兵。〔合〕試憑金粟如來證。供養(yǎng)香燈。愿歸早與功成。
〔貼〕輕蛾也燒一炷香。我相公與夫人呵。
【前腔】連理共枝生他如今去了。比目卻單行。舊人妨薄幸。短夢悔多情。
〔合前末仆上〕纔趨驃騎府。又到梵王宮。俺是沙府中院子。奉老爺命。賚一炷香到這法靈寺來。此是山門下了。有人么?！矁簟成炒笫搴蝸??！材城乙娔銕煾??！惨娎辖椤忱蠋煾浮０忱蠣斍耙蛱棠滩?。許下本寺香愿。如今全愈。因往隴西巡邊。不得自來。著我代還。〔老〕大叔請殿上拈香?！材┌萁椤?
【前腔】珠藏普光明。寶筏度迷津。主人驃騎大將軍沙咤利。因母太夫人有疾。全仗圣力。得保平安。樹萱憐半萎。說果借重榮?！埠稀吃噾{金粟如來證。供養(yǎng)香燈。愿離障保遐齡。
〔背介〕老師父走來。有句私話。這幾位娘子。也是燒香的么。〔老〕便是。〔末〕前日老爺托老師父尋個房中人。只說沒有。似這娘子。再要怎生好?！怖稀乘琼n員外家柳夫人。因家員外遠(yuǎn)出。到此燒香。京城女子。那裏有這般好的。法靈慧月陪大叔茶堂吿茶。〔末〕俺就回去。及此煙霞暮。相看復(fù)欲歸?！餐瑑舫笙碌尺@是那家。〔老〕這是沙將軍府中人。將軍常托我覓個專房。我出家人。且他太奶奶好不利害。那管這閑事?！驳齿p蛾。前日我家的馬。說賣與沙府中。敢就是他。〔貼〕多便是了?！怖稀撤蛉恕Ｕ埛秸砷e話。〔旦〕弟子一語。請印大師。比如一切有為。何為正法。三千大界。何界安身。〔老〕夫人。是身非身。是法非法。三千大界。盡屬恒沙。一切有為。皆如幻泡。試觀見在。便見來生。〔旦〕多承指教。弟子言下有悟了。〔老〕你看這世上人呵。
【玉胞肚】塵蹤難定?？偺摶▌趧诖松?。〔貼〕夫人。這寺中分外淸涼?！怖稀痴状蟮販[涼。暫棲禪別界空明?！驳澄覀兘袢盏酱恕Ｒ彩乔耙??！怖稀痴l從藥樹解經(jīng)行。人在蓮臺第幾層。
夫人到禪堂一游。從西廊去靜些。
【前腔】〔旦〕西廊人靜。轉(zhuǎn)東廂禪堂半扃?！操N〕是甚么香得好?！驳呈庆固从|鼻幽香?！操N〕堂外海榴花開了?！驳痴窕ㄕ昭鄯置鳌！怖稀衬撬上率欠?jīng)臺?！驳城е晁上聝珊?jīng)。云在靑天水在瓶。
〔貼〕夫人。天色已晚。上車去罷。
【前腔】忙尋歸徑。映斜陽浮圖半傾。聽鳴蟬隔水堪悲?？礂葜鴺洫q驚。〔旦〕大師。就此相別?！怖稀撤蛉苏埻?。〔貼〕卻早月又上了。一方明月可中庭。遙向淸峯禮磬聲。
〔老〕夫人。前時相公常到荒山。〔貼〕那玉合兒也在此與我?！怖稀车赶喙缭鐦s歸。再與夫人隨喜。
東巖月在僧初定。 南浦花殘客未回。
為是仙才登望處?！ ∨R岐終日獨(dú)徘徊。
第二十一出 杭海
【神仗兒】〔生冠帶持節(jié)領(lǐng)眾軍上〕行邊列隊(duì)。行邊列隊(duì)。飛塵疊騎。嘆關(guān)山迢遞。隨處烽煙四起。銜玉命。下彤墀。滿目悲生事。因人作遠(yuǎn)游。西征問烽火。心折此淹留。自家奉命參軍平盧。兼訪范陽消息。誰知安祿山果然反了。先收河北。直破東都。況我家在淸池。料他松菊之閭。都成荊棘之地。侯節(jié)度又拔兵從海上去了。我旣已許國。安得顧身。只索速追向前去。銜玉命。下彤墀。〔下外侯節(jié)度末許俊并戎妝領(lǐng)軍上〕
【前腔】流星舉燧。流星舉燧。愁云曳斾。渡殘兵遼水。三北還期雪恥。呼左袒。振前綏。一望幽燕隔。何時郡國開。東征健兒盡。羌笛暮吹哀。許虞侯。你看反了安祿山這廝。河北一帶。盡為賊有。俺且拔兵到此。以避其鋒。前去辟韓員外為書記。又不知可來否。如今意欲泛海。竟至靑州。你道如何?！材持鲙煛４巳ソ枳挽i之師?？亟粗i。再圖一舉?？杀Ｈf全。〔外〕如此便從海路去。呼左袒。振前綏。〔生領(lǐng)眾軍追上〕銜玉命。下彤墀。
〔遇介末〕后來官長是誰?！采稠n翃奉詔參軍?！材硢⒅鲙洝ｍn員外到了。〔外〕快請相見?！采獍萁橥狻尘梦痔m芳。幸披芝宇。〔生〕忝參蓮幕。自媿蓬樞?！材硡④姲菀??！餐狻尺@是虞侯許俊?！采秤莺睢Ｄ忝谖辶旰纻b之雄?！材硢T外。你詔從三殿。文章之伯?！餐狻稠n參軍。賊黨縱橫。驛途勞險?！采程赜砷g道。追及前麾?！餐狻吃S虞侯。你可從陸路潛行。探取靑州事體。到海岸來相會。俺們祭過海神。就開舟了。〔末〕小將卽行。主帥前途保重。正是沈牛答云雨。如馬戒舟航?！蚕峦狻稠n參軍。俺差人去看海上水勢。想必回也?！残∩娦Ｉ稀持匪紳h帝。碣石想秦皇。稟爺爺。海勢極平。不必過慮?！餐狻吃跻姷??！残∩承〉牡纴怼！才R江仙〕萬頃沉沉鋪玉鏡。水天上下爭光。文淪細(xì)縠引波長。雨師塵欲灑。風(fēng)伯勢先降?！餐狻撑掠猩跛置??！残∩澈Ｈ籼靺蔷愣蒇E。金臺絳闕微茫?！餐狻橙缃窬涂尚兄勖??！残∩尘徒桃蝗敹昂?。卻正似洪濤經(jīng)變野。翠島屬成桑?！餐狻辰虚L年來俟候?！渤笏稚稀滁S云迷鳥路。白雪下鳧舟?！惨娊橥狻衬闶情L年么。〔丑〕小的曾見那王母纏腳。彭祖剃頭。委是長年。〔外〕不是。你可是舟師。〔丑〕關(guān)關(guān)睢鳩。振振麟趾。這都是周詩?！餐狻巢皇恰柲憧墒撬?。〔丑〕然也?！餐狻衬隳侵酆妹础！渤蟆承〉闹墼忻??！餐狻吃跻姷??！渤蟆忱蠣斅牱A?！参鹘隆成n隼還加彩蠲。飛龍緊逐長鰍。八槽三翼倂戈樓。太白余皇交斗。靑翰張來翠蓋。靈鶂釣得金鉤?！餐狻尺@都是說古人的。你的怎么樣?！渤蟆秤趾谩Ｓ趾?。無邊無底也無頭?！餐狻逞?。這卻不漏了?！渤蟆尘泳又温?。〔外生〕你這廝胡說。作速開舟?！查_舟介外〕
【望吾鄉(xiāng)】滄海東歸。茫?？氐鼐S。翻成浴日滔天勢。下官誓不與此賊俱生。樓船一舉終當(dāng)濟(jì)。眼見鯨鯢逝?！采澄崧勌街?。海不揚(yáng)波。安有今日?！餐狻彻沤裰紊賮y多。以此孟博登車。祖生擊檝。揚(yáng)波日。擊檝時。莫負(fù)澄淸志。
〔生〕元帥。下官一路來。不勝去國之思。又作無家之別。名雖星使。跡類波臣。
【前腔】趨命東垂。波臣涸轍悲。駕黿鞭石眞無計(jì)?！餐狻碀h朝管寧。也由此渡遼避亂。生我們奔走無成。到是他全名高節(jié)。何日皂帽歸遼去。望見那城郭樓臺。想是靑州了。這是海市。一到城中盡消滅了?！采橙耸栏∪A。也只如此。蜃氣看成市。想起那齊桓五伯。猶思共主。魯連匹夫。尙不事秦。望元帥乃心王室。永作純臣。尊周日。蹈海時。莫負(fù)朝宗意。
〔外〕承教承教。〔末許俊眾上〕浮云連海岱。平野入靑徐。〔見介〕可喜主帥參軍。布帆無恙?！餐馍踌i州事體何如?！材彻趲?。河山十二。眞用武之國也。朝廷又已有詔。主帥仍以平盧節(jié)度兼領(lǐng)淄靑。專等入城開讀?！餐狻尘鼣R。疾趨前進(jìn)。
胡風(fēng)千里驚?！ h月五更明。
縱有還家夢?！ —q聞出塞聲。
第二十二出 西幸
【滿江紅】〔小生唐皇小旦貴妃末凈內(nèi)侍老旦貼宮女引上小生〕璚岳金宮。珠箔繞回廊盡卷。正冰山堪倚。夏云忽變?！残〉澄讔{屛開生綠冷。漢宮妝懶描黃淺。〔合〕是何方許借半天秋。秋當(dāng)眼。
〔小生〕人皆苦炎熱。我愛夏日長?！残〉澈蔑L(fēng)自南來。殿閣生微涼?！残∩冲?。俺與你行幸驪山。多在秋后。今年來此避暑。別有一種佳處?！残〉虫矸皆Ｊ掷Ь??！残∩晨茨阍『?。光似凝脂。潤如餐玉。淡妝銷粉。涼思滿襟。呀。殿前花落苔新。想是一番朝雨了。
【六犯宮詞】〔梁州序〕嫩苔生閣。殘英承輦。百尺層巒蜚觀。南熏乍轉(zhuǎn)。臨闌細(xì)鼓虞弦?！怖系┵N〕玉床銀簟都設(shè)在此?！残∩衬阍砝Ь?。少睡片時?！残〉┧樾∩场补鹬ο恪诚嫠佄聂?。宮衣疊素紈。宮蛾把團(tuán)扇來。輕輕扇著娘娘?！哺手莞琛巢妹髟隆懞蠚g。笑看秦女畫乘鸞。〔老旦貼〕那沙邊鸂■〈氵束鳥〉戲得好。〔小生〕〔傍妝臺〕一任你銀塘鸂■〈氵束鳥〉沙邊戲。怎如我錦浪鴛鴦被底眠?！怖系┵N〕奏爺爺。娘娘身上出血了?！残∩嘲V婢子。娘娘汗是紅的。〔皂羅袍〕汗流珠雨。香凝翠煙。正華淸新浴花枝倦?！残〉┢鸾椤呈呛挝矬@醒我?！怖系┵N〕是那柳上新蟬?！残∩场颤S鶯兒〕記纖纖?，幣_夢破。高柳亂鳴蟬。
〔小旦〕我方睡起。又早亭午也。〔末凈〕午宴排在芙蓉殿了。
【前腔】〔小旦〕蘋香輕度。桐陰初滿。睡起枕痕一線。芙蓉別殿。排當(dāng)避暑華筵。〔末凈〕進(jìn)水晶藕。〔老旦貼〕進(jìn)綠沈瓜。〔小旦〕雪藕供冰椀。浮瓜薦玉盤。那點(diǎn)點(diǎn)滴滴是珍珠泉么?！残∩尺@是疏龍激水做成的?！残〉潮w好涼景。鬟云濕。臂粟寒。疏龍激水濺珠圓?！残∩辰袃?nèi)侍宮娥都去放舟采蓮。要唱個采蓮歌兒?！脖姂?yīng)介末凈〕俺們唱。你們和。〔采蓮子〕菡萏香連十頃陂?！怖系┵N〕舉棹?！材﹥簟承」秘潙虿缮忂t?！怖系┵N〕年少?！材﹥簟惩韥砼^濕。〔老旦貼〕舉棹。〔末凈〕更脫紅裙裹鴨兒。〔老旦貼〕年少。我們唱。你們和。船動湖光艷艷秋?！材﹥簟撑e棹?！怖系┵N〕貪看年少信船流?！材﹥簟衬晟??！怖系┵N〕無端隔水拋蓮子?！材﹥簟撑e棹?！怖系┵N〕遙被人知半日羞。〔末凈〕年少?！残∩尺@儼然江南風(fēng)景了?！残〉持宦犇歉枞低割l敲竹。又見那舞蓋低擎試采蓮。夜舒晝偃。妝明笑喧。把蘭舟桂檝淋池泛。妾已醉矣。且停酒罷。醉厭厭。蘭臺風(fēng)快。吹酒壓銀蟬。
〔丑探子上〕警急烽常報(bào)。傳聞檄屢飛。報(bào)報(bào)報(bào)?！矁簟呈ヱ{正與貴妃娘娘在華淸宮飮宴。天大的事。也明日來報(bào)?！渤蟆耻娗榫o急。這般時候。還不許俺們見。俺撞進(jìn)宮門去?！沧策M(jìn)介〕報(bào)子叩頭。〔小生〕這廝急急忙忙。來報(bào)甚事?！渤蟆承⌒Ｊ枪觾x李光弼差來報(bào)安祿山反信的?！残∩@介〕卻怎生說。快些快些?！渤蟆衬前驳撋綆Ъ装偃f。擁將數(shù)千。收河北之地圖。鳴洛陽之天鼓。好不猖獗哩。
【風(fēng)入松】漁陽鼙鼓動喧天。易水蕭蕭風(fēng)慘?！残∩掣掖蟀胧呛础！渤蟆辰鸶觇F騎連蕃漢。〔小生〕他無故起兵。以何者為名?！渤蟆尺€說到娘娘和楊國舅身上哩。他說著牝雞生亂。又道是雄狐肆奸?！残∩橙缃衲潜诤翁??！渤蟆迟晕粬|都。做大燕皇帝了。兵渡洛國稱燕。
〔小生〕長安與東都。只隔潼關(guān)。有哥舒翰領(lǐng)著朔方健兒。料他沒事么?！渤蟆匙龉俚拇蠹颐杀巍＿€不曉得潼關(guān)已破。關(guān)隴以東都是賊據(jù)了。
【前腔】朔方兵馬鎭潼關(guān)。一夜胡笳吹散。閃將河隴旌旗遍。〔小生〕那一路吏民何如?！渤蟆程拥奶?。死的死。賊兵不日攻長安城了。愁不做渚鴻林燕。還辦取云梯木鳶?？捶榛鹫崭嗜??！残∩尺@報(bào)子辛苦。內(nèi)庫支賞與他?！渤蟆持x了。天地日流血。朝廷誰請纓。〔下小生〕高力士。你可傳旨。卽日駕幸蜀中。傳位太子。詔郭子儀為兵馬大元帥。李光弼侯希逸等副之。各立忠勛?？唐诨謴?fù)?！材?yīng)下小旦〕宮娥們?？墒帐板\幄鈿車。妝奩樂器。從駕西行?！怖系┵N應(yīng)下小旦跪介〕賤妾蒙陛下厚恩。漁陽之變。妾實(shí)兵端。何惜一死。以謝天下?！残∩銎鸾椤冲?。他原是借名你們。奈龍運(yùn)偶遭陽九。料狙智不過朝三。暫爾遷岐。終當(dāng)興漢?！材╊I(lǐng)眾卒上〕八駿隨天子。羣臣從武皇。遙聞出巡狩。早晚遍遐荒。高力士奏陛下。邊信更嚴(yán)。敵氛甚惡。就請發(fā)駕?！脖娦薪椤常?
【玉山頹】〔小生〕六龍飛傳。度高標(biāo)蠶叢路難。佇中興鶴駕臨軒。料東征鯨封成觀?！材呈穸际清\繡之鄉(xiāng)。花鳥之地。請寬圣懷?！残∩掣吡κ?。怎忘得長安么。錦城春綻。瞻隴首秋云夢遠(yuǎn)。渭水無時返。望長安。百官何日再朝天。
【前腔】〔小旦〕蛾眉幽怨。怯春心難托杜鵑。曲回腸學(xué)字巴江。引飛魂連云天棧。〔末〕娘娘當(dāng)指日還宮。不消悲泣?！残〉┍椤硧商滢D(zhuǎn)盼。似帶雨梨花數(shù)點(diǎn)。界破殘妝面。望驪山。九疑如黛隔湘川。
〔小生〕來到何處?！材城斑吺邱R嵬了。〔小生〕天晚駐駕。百官有赴行在者。卽許隨侍。〔末〕承旨。
月殿眞妃下彩煙?！ O陽追虜及湯泉。
君王指點(diǎn)新豐樹?！ 锥扔H留七寶鞭。
第二十三出 祝發(fā)
【霜天曉角】〔旦貼上〕秋風(fēng)暗遞。一片邊聲至?！操N〕客似行云東去。心隨大火西飛。
〔集浣溪沙〕〔旦〕萬戶傷心生野煙。千門空對舊河山。紅衣落盡暗香殘。〔貼〕幾處吹笳明月夜。何人倚劍白云天。百年多在別離間。夫人。城中人都說安祿山奪了東都。殺入潼關(guān)來了。我們何處避好?！驳齿p蛾。相公久在行間。京城忽生兵變。似我冶容?？衷舛臼?。想起法靈寺最近長安。老尼又是舊識。到不如翦發(fā)毀容。投禪寄跡。天倘見憐。賊平之后。再得會丈夫一面。就不然。也好全身保節(jié)了?！操N〕夫人所見極是。輕蛾也愿隨行?！驳秤忠患?。這般兵荒時歲。寺中齋供甚難。我前日燒香。見那熙陽觀只隔數(shù)里。且是女冠。你去做個道姑。早晚往來。卻不兩便。〔貼〕旣然如此。我辦了鏡子翦刀在此。再到門前打聽賊信報(bào)你。正是寧為太平犬。莫作離亂人?！蚕碌︾R介〕頭發(fā)。不是我獨(dú)虧你。古人也有披發(fā)佯狂。斷發(fā)文身的。只我自丈夫去后。久不治妝。一種妖嬈。萬般憔悴?？v使人見。安得似前。我還要翦你為尼。是我過慮了。
【小桃紅】蟬鬟翠減。螓首蓬飛。尙恐人多忌也?！掺灏l(fā)介〕玉翦將伊斷。膏沐為誰施。休束帛。且披緇。發(fā)。我旣翦了你。說甚么綰如云?；缰?。眞道是何須髢也。恨結(jié)發(fā)空敎人兩處。柏舟詩上道是髧彼兩髦。實(shí)維我儀。我今日翦發(fā)呵。諒之死無移。誦彼柏舟詩。
〔貼急上〕夫人。賊已薄城。圣駕奔蜀了。
【下山虎】笳吟壁月?？椑錂C(jī)絲。葉滿空宮裏。鑾輿忽的遠(yuǎn)馳。夫人。我便做道姑去。縱不得跨鶴游仙。且伴孤鸞暫棲。聞得相公與侯節(jié)度泛海去靑州了。想歸海樓船未有期。夢與飄風(fēng)會。似斷梗飄萍誰可系。〔合〕形影聊相倚。白首怎離。嘆息人間萬事非。
夫人。你把伽帽緇衣扮起看。〔旦扮尼姑介貼〕夫人就似佛前的天女?！驳衬惆研枪谟鹨掳缙鹂础！操N扮道姑介旦〕輕蛾就似王母前頭的許飛瓊。
【蠻牌令】〔貼指旦介〕天女似獻(xiàn)花枝?！驳┲纲N介〕飛瓊似赴瑤池。輕蛾。那玉合兒是相公當(dāng)原的。須帶隨身。其余家計(jì)。費(fèi)用將完?？v有些須。也顧不得了。贏得蕭蕭身獨(dú)自。云外去。月中歸?！操N〕只圖伊珠還劍合。盡拋他玉艷金輝。〔合〕待重來長安帝畿。只恐人民城郭半非。
〔內(nèi)喊介貼〕夫人。消息甚緊?？斐鲩T去罷?！驳┖稀?
【尾聲】城頭鼓角驚秋氣。腥風(fēng)不斷九衢吹。這等時候。豈在我和你。少甚王孫泣路岐?！矁?nèi)喊旦貼下〕
第二十四出 兵變
【水底魚】〔凈安祿山領(lǐng)眾卒上〕羯鼓羌歌。東來滿駱駝。秦城北斗。渭水似天河。將校們。且喜那隴地俱平。長安已近。唐皇逃去蜀中了。大家奮勇入城。論功行賞。秦城北斗。渭水似天河?！蚕碌┠釆y貼道妝上〕
【前腔】載道干戈。煙塵混綺羅。偷云掩月。誰識是仙娥。輕蛾。賊兵早已入城。聞?wù)f是孤寡僧道。都不殺害。我們速向前去。偷云掩月。誰識是仙娥。〔內(nèi)喊旦貼驚散下凈眾卒上〕
【前腔】殿閣嵯峨。西來王氣多。千門萬戶。錦繡漢山河。眾官們扈駕入紫宸殿。梨園樂部都到凝碧池供奉。千門萬戶。錦繡漢山河?！蚕履┩踝有〉m女急上〕
【前腔】擊斗鳴螺。因風(fēng)想玉珂。白衣王子。紅袖泣宮娥?！蚕碌┥稀?
【縷縷金】心兒怯。步兒那。褊衫看拂縐。著人拖。〔跌介〕半折紅幫綻。行行坎坷。游兵一沖。各自逃避。怎不見了輕蛾。含顰何處問輕蛾。凄惶獨(dú)留我。輕蛾。輕蛾。〔內(nèi)喊介旦〕呀。賊又來了。只得前行。且尋法靈寺。含顰何處問輕蛾。凄惶獨(dú)留我。〔下貼上〕
【前腔】身只影。淚層波。悠悠思遠(yuǎn)道。隔山陂?！舱诮椤骋皇阍评@。冠兒怎裹。夫人。夫人。呀。何處去了。翻飛折翮轉(zhuǎn)蓬科。虛弦獨(dú)驚我。此非久停之處。想起李王孫行時。說只在鍾華二山。只得那裏尋他。再作理會。〔內(nèi)喊介貼〕翻飛折翮轉(zhuǎn)蓬科。虛弦獨(dú)驚我?！蚕隆?
第二十五出 逃禪
【瑣窗寒】〔旦尼妝上〕避豺狼道路縱橫。涉水盤山不記程。且喜隨路行來。賊鋒漸遠(yuǎn)。月明中望見那朱甍畫棟。多是法靈寺了。趲向前去。向雞園托跡。虎口逃生。眉愁翠斂。容羞紅潤。怕難藏舊家行徑。此間已是山門下。門掩在此?！睬瞄T介〕開門。開門?？坶T鐘。殘?jiān)挛?。篆煙輕。〔內(nèi)問介〕是誰扣門?！驳吃缬腥藨?yīng)了。隔墻誰啟朱唇?！怖系├夏岢笮∧釄?zhí)燈上〕
【東甌令】燈靑暈。月黃昏?！哺Q介〕像是個女僧么。想象紅顏是法身。〔開門見介老尼〕呀。果然一位師兄。這時候呵。秦城金鼓連天震。甚處相投奔?！驳程貋矸钔渡戏健！渤蟆澈脤毾?。敢是一位活菩薩么。〔老旦〕師兄莫怪我說。你不似慣出家的?？达L(fēng)流一種暗生春。難道位中人。
〔丑〕你們月下坐談。我取茶來。塵中人自老。天際月常明?！蚕吕夏帷硯熜?。年來行腳。請示同門。〔旦〕師父聽啟。一言難盡。
【三換頭】胡塵乍驚。家緣都罄。風(fēng)流誤也寄空門此生?！怖稀持慌履闾觐^不剃心哩?！驳橙缃褚捕剂T了。妬嬌愁靚。這其間又誰把那心旌似舊時閑引?！怖夏帷晨稍蟹蛎?。〔旦〕不敢相瞞。先曾有夫來。缺月人孤影。浮云壻遠(yuǎn)征?！怖稀澄易箢櫽遗?。你到像是柳夫人。怎么至此。〔旦〕師父。弟子就是柳氏了。一意歸依。做今日花前學(xué)誦經(jīng)。
〔老〕呀。原來果是夫人。我曉得你意兒。只因那月貌花容。怕有些風(fēng)吹草動。
【劉潑帽】因此上金刀細(xì)翦雙鴉鬢。似髠鉗季布藏名。這寺中粗茶淡飯。且度時光。員外不日榮歸了。伊蒲薄饌堪同進(jìn)。待虜平終有日圖家慶。
〔旦〕我已無家可歸。那望這個日子。師父升坐。待弟子拜禮。請賜法名?！怖稀池毶俏蚩?。夫人便名做非空罷。明日以后。只做師弟相稱了。
亂離無處不傷情?！ “胍怪袓o有磬聲。
愿得遠(yuǎn)公知姓字?！ 》傧阆蠢忂^余生。
第二十六出 入道
【逍遙樂】〔小生道妝上〕舊事空回首。幾度鸞書曾到否。仙壇醮罷碧云流。千層弱水。萬里瀛洲。一息神游。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遙見仙人彩云裏。手把芙蓉朝玉京。俺李王孫。棄家訪道。徑入中條。見張果尊師。他教我納新吐故。卻老還童。來這華山云臺觀做個羽人。明星夜禮。靈藥朝修。綠簡丹文。指日形骸欲委。靑天白日。沖霄羽翼將生。住此數(shù)年。不覺又是初秋了。且自散步閑行。也可乘時觀化?？催@華山景物呵。
【金井水紅花】玉井蓮將晚。金天草易秋。遙見五城樓。翠華流。三峯如繡。一片殘霞斜日。仙掌雨初收。信人世有丹丘也啰。俺想游仙的人。自有幾多樂處。比如那塵世中膠膠擾擾。迫迫忙忙。一霎榮華。千年富貴。都只好做話柄了。我自硏朱滴露。弄管迎風(fēng)。掃石眠云。笑揭乾坤雙袖?？茨愣牍谖濉Ｐ呷算搴?。任你夸能斗智。驅(qū)人火牛。滄桑無主一著殘棋后。
這搭兒瀑布飛流。靑松夾道。將蒲團(tuán)打坐一回。正是科頭箕裾長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坐介貼輕蛾道妝上〕
【前腔】故國無歸處。隨方作遠(yuǎn)游。吹角動邊愁。幾時休。朱顏非舊。一簇哀猿啼鳥。前路晚山稠。待花下問漁舟也啰?！残∩尺h(yuǎn)遠(yuǎn)望見人來。且自回觀去也?！残薪橘N〕前邊有個道人來了。待去問他?？此邩?biāo)野鶴。古貌長松。散跡閑云。卻趁天風(fēng)歸岫?！惨娦∩椤诚砷L稽首?！残∩车拦煤蝸??！操N〕數(shù)年前有個李王孫。在這華山么。〔小生〕這里沒有甚李王孫。旣別數(shù)年。想多不在了。他原是何人?！操N〕他是靑門覓隱。東陵故侯。〔悲介〕怕做銅臺望幸。西陵故坵。不敢造次。仙長到像李王孫。劉郞今日一似栽桃后。
〔小生〕你是何人。〔貼〕是他侍女輕蛾。〔小生笑介〕我道你也像他?！操N〕呀。這等仙長是李王孫了?！残∩稠n君平和柳姬何在。你為何道妝起來?！操N〕王孫尙自不知。韓相公次年及第。官授金部員外。因去平盧參軍。安祿山這賊攻破長安。夫人猶恐不免。翦發(fā)為尼。我也做道姑了?！残∩吃跎阋蝗藖怼！操N〕當(dāng)時要一投法靈寺。一投熙陽觀。行至中途。游兵沖散。我特來華山相訪。欲托余生。兼尋前約?！残∩吃瓉眄サ拇髞y了。我這山中人那裏曉得。正是尙不知有漢。又安知魏晉乎。
【玉鶯兒】東王北斗。郁藍(lán)天瓊宮玉樓。只圖將落翮神霄?？芍榴R皇州。韓君平。韓君平。你旣得佳麗。又享科名。何等榮華。到如今兩下飄零。不如我蕭然無累了。鴛閨錦裯。龍庭蒯緱。看飄零轉(zhuǎn)眼繁華后?！埠稀晨傆朴?。千秋靈氣。仙籍在高頭。
我住在云臺觀。此去數(shù)里。有個蓮花庵。都是女冠。你可從柳姬姓柳。那里入道去好?！操N〕我到幸遇王孫。尙有棲身之處。不知我夫人流落何方。
【前腔】孤身奔走。憶多嬌何方逗遛?？謼U怖鴿難安。似離羣旅雁誰投?！残∩车兰覝[淡。你敢還想著當(dāng)時哩?！操N〕物極則衰。華落必賤。也一意淸修了。紅絲滿塸。香羅半鉤。到如今蕭蕭花落銀床后?！埠稀硢栂捎?。愿隨笙鶴。時過北山頭。
就此別了。〔小生〕待我過數(shù)日。到庵來看你。
頭白金章未在身?！ ∥▽⒃弃Q自相親。
舞衣施盡余香在。 一飯胡麻度幾春。
第二十七出 通訊
【破齊陣】〔生冠帶上〕故國初來白雁。高秋乍攬靑貂。亂杵驚風(fēng)。悲笳吊月。絕塞離心如搗。玉繩低度雙星渺。銀漢斜分一水遙。何由駕鵲橋。
〔少年游〕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夕陽島上。秋風(fēng)原上。目斷四天垂。歸云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狎興生疎。酒徒蕭索。不似去年時。自家參軍來此。又是數(shù)年。所幸太子早踐鴻基。祿山已遭獍難。兩京光復(fù)。大駕西還。只是那長安破后。宮殿灰飛。士民星散。知我柳姬存否何如。哎?？v免他璧碎珠沈。少不得云孤月寡。風(fēng)塵荏苒音書絕。關(guān)塞蕭條行路難?！餐夂罟?jié)度冠帶引眾上〕
【七娘子】油幢畫戟營邊徼?？辞餆煴閭髑г?。大角猶纏。前星喜曜。夢魂終夜長安道。
〔生見介〕元帥拜揖?！餐狻硡④姲菀尽！采吃獛洝？上查L安已平。多想朝元有待?！餐狻硡④?。下官遯守東隅。師徒左次。坐觀賊敗。生戴君讎。何如泛五湖之舟。歸南岡之步。
【傾杯玉芙蓉】玉輅重歸萬國朝。逆節(jié)張?zhí)煊憽Ｕl做得痛哭包胥。狙擊留侯。出塞嫖姚。傳聞晉水興龍?jiān)t?？肇?fù)邊塵涯馬勞。還長嘯。這丹心自老。卻正是可能無意向漁樵。
〔生〕元帥。靑徐稀警。海甸宴安。此皆由節(jié)度先聲制人。洪威及遠(yuǎn)。卽今那三方多難。余孽猶存。聞得李太尉又代郭令公為將了。元帥就露表請朝。連兵討賊。豈不是身名俱泰。終始兩全。
【前腔】坐鎭軍聲壯海濤。賜履猶堪表。盡著你撫臂淄靑。扼吭江淮。舉足燕遼。好將馬革孤忠效。莫學(xué)鴟夷萬里逃。還長嘯。把中原汛掃。試聽那夷歌幾處起漁樵。
〔外〕承教承教。下官便振旅長驅(qū)。參軍望同心掎角?！采吃敢来髽?。一借前籌?！餐狻硻?quán)且吿別。國待賢良急?！采尘?dāng)拔擢新。〔合〕佩刀成氣象。行蓋出風(fēng)塵?！餐庀律鯃觥澄覕?shù)日間又要從侯節(jié)度赴義河陽。長安漸近。先遣一介西行。討問柳姬所在。這般亂后?？v好也只留得一身了。如今把個練囊盛著麩金百兩。權(quán)寄他為朝夕之費(fèi)。哎。柳姬。柳姬。想起你來。且都不要說別的。只你那窈窕的身兒。溫存的性子。也就有無窮想處。
【玉芙蓉】柔香蕙性調(diào)。膩玉蘭芽小?？摧p留襞縐。弱映生綃。我與你在家時。少甚么唱隨。管幾多風(fēng)韻。喬郞慣處兜郞笑。得您憨時護(hù)您驕?！埠稀痴屡_杳。問靑靑柳梢。怕則怕有人攀折最長條。
我就把此意吟成一詩。題在練囊之上?！采蛞鲗懡椤痴屡_柳。章臺柳。昔日靑靑今在否?？v使長條似舊垂。也應(yīng)攀折他人手。詩已題了。想我柳姬到渭河相別。眉峯鎖黛。淚雨成珠。道是若逢江上使。須寄隴頭人。自別去數(shù)年。那淚痕點(diǎn)點(diǎn)滴滴尙在那衫兒上。卻纔寄得這一封書。教他怎不怨我?！苍菇椤?
【前腔】難將玉筯消。兀少瓊書報(bào)。做長征不返。短行無聊。只一件。這幾年長安城中。閭里成墟。門庭易主。知可尋得他著么。庭花月冷將鶯老。野樹春殘只燕巢。
〔合前〕奚奴那有?！材┥稀臣以趬糁泻稳盏?。春來江上幾人還。相公有何使令。〔生〕我命你去長安。尋訪夫人消息?！材潮I賊縱橫。關(guān)途阻塞。怕還去不得哩?！采抽L安久已平復(fù)了。只是我覊身王事。不能早歸。試說你聽。
【雁來紅】浮云散白日高。計(jì)游程歲月遙。夕烽云外傳光小。西望空城笑。嘆人事音書漫寂寥?！埠稀程撃晟?。何時大刀。鏡常圓。人孤照。
〔末〕小人省得相公與夫人呵。
【前腔】他比芳蕓綴露翹。你倚扶桑界日標(biāo)。自天涯春動王孫草。車馬關(guān)山道。想便入空房守寂寥。
〔合前生〕這裏有麩金百兩。先寄夫人用度。哎。昔日秋胡的妻。怨其夫懷金陌上。投水而死。我卻不是那般人。
【朱奴兒】聊仗取黃金用饒。休猜做紫陌心挑。這練囊上是寄夫人的一首詩。匹練裁囊動彩毫。也不是白頭風(fēng)調(diào)。奚奴。你敢怕失記夫人模樣了。〔合〕如花貌。纖纖細(xì)腰。須想象尋音耗。
〔末〕相公不久還朝。且少憂憶。小人去長安。一定尋個下落。
【前腔】算不少魂飛夢搖。也多為粉悴胭憔。做靑鳥銜書海路遙。應(yīng)直上玉京瑤島。
〔合前生〕奚奴早去早還。到洛陽城來會我。
洛陽城裏見秋風(fēng)?！ ∮骷視馊f重。
復(fù)恐匆匆說不盡?！ ⌒腥伺R發(fā)又開封。
第二十八出 感舊
【月兒高】〔貼輕蛾道妝上〕蕊珠宮殿。神仙分還淺。擺不脫凡心在?？諒?qiáng)使甜津咽。閑夢多情。霎時間半偷展。罷罷罷。我旣度淸虛境。也只索把塵蹤斷。正是花落花開自一年。不信天臺別有緣。
〔女冠子〕求仙去也。翠鈿金篦盡舍入巖巒。霧卷黃羅帔。云雕白玉冠。野煙溪洞冷。林月石橋寒。靜夜松風(fēng)下。禮天壇。貧道本柳家侍女輕蛾。向因兵亂。與夫人中途相失。來到華山。得遇李王孫。就此蓮花庵做了道姑。不覺又是數(shù)載。想我夫人雖曾削發(fā)為尼。不知當(dāng)時得到法靈寺否。我縱然游方之外。豈無戀主之情。這幾時好放他不下也。
【前腔】歲華驚電。佳人佩環(huán)遠(yuǎn)。雖已有空門約。怕又落他庭院?；厥准疑?。瞻云淚痕滿。聞得昔時神僧杯渡。列仙御風(fēng)。相見何難。今日呵。他怎做浮杯渡。我枉說乘風(fēng)便。正是千里相思一線牽。須信前生未了緣。
與李王孫說。我還下山。去到長安近處。訪個消息。卻不是好。
人作殊方語。 鶯為故國聲。
懶多山水趣?！ ∩越鈩e離情。
第二十九出 嗣音
【憶秦娥】〔旦尼妝上〕空拖逗。愛離兩字難參透。難參透。夜燈風(fēng)外。曉鐘霜候。
〔集漢魏詩〕結(jié)發(fā)為夫妻。皓首以為期。骨肉緣枝葉。根株不傾移。嘉會難再遇。游子暮何之。行役在戰(zhàn)場?？犊杏喟?。微陰盛殺氣。悠悠隔山陂。寄身雖在遠(yuǎn)。賤妾常獨(dú)依。浮云日千里。想見余光輝。涼風(fēng)率已厲。將從秋草萎。愿君崇令德。枉駕惠前綏。妾身投入法靈寺。忽經(jīng)數(shù)載。韓郞參軍河北。近說轉(zhuǎn)徙山東。多只為王事賢勞。賊徒充斥。因此尺書不及。一介無聞。噯。我寄跡在此。就是你有個人來。教他何處尋我。想起從初到今呵。
【二郞神】分飛久。記當(dāng)年在紅樓罷繡。立馬長楊相邂逅。這也虧殺李王孫。將云做雨。拈成一段風(fēng)流?？偘贇q無多常廝守。誰待識別離僝僽。甚封侯?；谳p敎夫壻浪卜刀頭。
【前腔】休休。雖難到眼。如何下口。我是如此說。也未必他心能念舊。前番兵亂。便是楊妃也死在馬嵬了。佳人薄命。金鈿碧海虛投。我要死裏尋生閑著手。向空門暗藏機(jī)彀。只是我累這頭發(fā)了。鏡奩收。眞道是無端禍到臨頭。
這轉(zhuǎn)輪藏中有經(jīng)在此。翻一翻。〔翻經(jīng)介末仆持囊上〕萬里家遙三載別。一封書寄數(shù)行啼。俺是韓相公家奚奴。相公著俺來長安訪柳夫人消息。這長安兵荒之后。眞個是第宅皆新主。衣冠異昔時。那裏去尋他。聽得一路人說。法靈寺近日有個尼姑。才色雙絕。原是達(dá)官人家。到像俺夫人行徑。俺一直投這寺來?！策M(jìn)介〕呀。禪堂上一個尼姑翻經(jīng)。果然似夫人一般。且竟去問他?！惨娊椤沉蛉恕ｍn相公有信在此。〔旦〕客官何來。是甚柳夫人么?！材撤蛉?。你怎忘了。小人是奚奴。相公特遣來尋訪夫人?！驳┱J(rèn)介〕呀。果是奚奴。〔悲介〕相公好么?！材诚喙桨病Ｐ∪藖沓驱煶峭舛家炎弑?。偶來此處。不意得遇夫人?！驳?
【囀林鶯】章臺何處尋畫樓。碧云天外悠悠。〔末送囊介〕相公書就寫在練囊上。囊裏有麩金百兩。〔旦看囊介〕原來是一首詩。問靑靑今日那還又。怕他人再折春柔。哎。這卻說差了?？v使長條似舊。怎猜做陌頭垂柳。他只道我還似當(dāng)時哩。枉追求。楚王宮裏。腰細(xì)漸驚秋。
相公一向在何處。敢也憶著長安么。〔末〕
【前腔】東方千騎居上頭。望長安不見人愁。投至得家書烽火后。把囊金特地相投?！驳澄页黾胰艘@金來何用?！材撤蛉藱?quán)做淸齋生受。終有日餔麋同守?！驳┍椤持麕讜r歸來?！材城覍拺n。隨陽孤雁。歸路及淸秋。
相公颙望回報(bào)。夫人作速寫書?！驳澄乙舶氧o綃一幅。寫詩一首答他。〔沈吟悲介〕我這首詩管著幾多心事。
【啄木鸝】含新怨。理舊愁。打并鮫綃詩一首?！矊懡椤硹盍Α７挤乒?jié)。所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fēng)忽報(bào)愁?？v使君來豈堪折。〔末〕夫人。看你這樣文才。何減蘇蕙。只是俺相公須不比竇安南。〔旦〕便做道織錦回文。這千絲萬縷難抽?！材诚喙诤雨?。夫人不如去那裏相會?！驳尺@般時候。我孤身怎么去得。看芳菲節(jié)變蕭森候。做洛陽一葉隨風(fēng)透。倩誰收。寒波九曲。還是寄鱗游。
奚奴。你把這鮫綃帶去罷?！材承∪巳ゾ蛯ο喙f。夫人別后呵。
【前腔】煢煢兔。泛泛鷗。夢斷雙蛾春后柳?！驳车剿麃頃r。知我還在么?！材承∪耸〉?。怕桃源誤卻仙郞。敎他早辦歸舟。又一件。似你才貌。就是翦發(fā)毀容。猶恐招人耳目。比如那六祖隱于獵家一十九年。今后更要深藏些。你心兵緊按休交斗。那禪鋒好秘休輕漏?！驳撑滤土袅ā！材诚喙仓粺o奈。肯淹留。洛陽雖好。不為看花游。
小人去了?！驳衬阍僬f與相公?！部藿椤?
【隔尾】休為我躭消瘦。道閨中少婦不曾愁?！材撤蛉朔判摹０诚喙?。管取衣錦歸來當(dāng)晝游。
〔下老尼上〕塵情良易著。道性故難淄。師弟。你自入寺來。頗能擺落。今日卻為何啼哭。〔旦〕不欺師父。韓郞遣信到此。不覺故態(tài)復(fù)萌。情緣難斷?！怖稀尺@練囊是他寄來的么。〔旦〕是了?！仓改医椤?
【簇御林】這是無明網(wǎng)屈曲鉤。釣情濃把恨兜?！怖稀衬銓⒑挝锎鹚?。〔旦〕他寄我麩金百兩。囊上是一首詩。也寄一首詩答他。〔老〕將近授衣時節(jié)。你何不寄件征衣么?！驳晨p裳難忖他肥瘦。況無衣我更臨霜后?！埠稀持櫮ｘ檨硌嗳?。秋老白蘋洲。
〔老〕相公旣有信來。便不忘你。也就歸了。
【前腔】他金囊贈寶札修。轉(zhuǎn)星烏會女牛。這金呵。歸來佩印還如斗。又何須買賦長門后。〔合〕謾凝眸。關(guān)關(guān)匹鳥。相詠在河洲。
〔丑仆上〕松竹閑僧老。云煙曉日和。俺是沙府中沙蟲兒。老爺聞知韓員外家柳姬。在法靈寺為尼。分付俺只做太奶奶喚他師徒講經(jīng)。待到府中。憑他區(qū)處。這里是寺中了?！惨娎夏峤椤忱蠋煾浮Ｉ掣棠躺?。要誦蓮華經(jīng)。聞你有個新來徒弟。法律最精。請你二人到府中來。〔旦老尼背語介旦〕師兄。還是去好不去好?！怖稀程棠唐轿艉蒙啤Ｋ蠣斣峭罗髮?。歸順我朝。近日立功隴西。十分得寵。怎生違得他?！驳橙绱祟I(lǐng)教。〔老轉(zhuǎn)介〕大叔拜上太奶奶。自當(dāng)奉命?！渤蟆嘲郴貜?fù)去。聞鐘投野寺。乘月過前溪。〔下凈丑二小尼上〕罷經(jīng)來宿鳥。支策對秋山。師父們在此做甚?！怖稀尺@囊中是韓員外寄柳夫人的金子。你們可收進(jìn)去。〔凈〕待我來拿?！沧龅菇椤巢缓昧恕Ｎ乙话l(fā)動憚不得。〔丑〕你從來強(qiáng)健。今卻怎的?！矁簟尺@叫做財(cái)多身弱?！渤蟆炒襾砟?。〔做倒介〕不好了。我待死休。快買沙板?！矁簟硡s怎的?！渤蟆尺@叫做財(cái)旺生官?！矁簟逞健＿@囊上原有字。我們?nèi)糇R得的。就收這金子?！渤蟆衬脕砦易R?！采蛞鹘椤辰鹱邮俏业摹！矁簟衬阋蛔植蛔R。怎生要這金子?！渤蟆骋蛔植蛔R的。到有金子哩?！怖稀承菀獑?。隨我去罷。
高秋望斷正長吟?！ ￡P(guān)塞迢迢故國心。
假若應(yīng)時還得見。 須知勝似岳陽金。
第三十出 奏凱
【步蟾宮】〔小生李太尉小末李抱玉戎妝領(lǐng)卒上〕坐整龍?bào)J開虎帳。平鼠寢易如翻掌。云高太甲映明堂?！埠稀承幸妱P聲歡暢。
卷斾生風(fēng)喜氣新。早持龍節(jié)靜邊塵。漢家天子圖麟閣。身是當(dāng)今第一人。下官李光弼是也。本營州人。屢以戰(zhàn)功。晉位司徒。近加太尉。只為國家多難。祿山始平。思明復(fù)起。如今史朝義又已弒父稱尊。河洛悉為戰(zhàn)場。幽燕是其營窟。蒙主上命俺總統(tǒng)六師。討平諸鎭。李抱玉那有?！残∧?yīng)介小生〕俺取徑陳留。你可潛薄河陽。聞得侯節(jié)度韓參軍部兵自淄靑赴義。但得諸軍如此。賊不足平矣。待他來再作計(jì)議?！餐夂罟?jié)度生韓參軍戎妝眾卒上〕
【前腔】〔外〕列戟環(huán)轅遙入望。傳節(jié)鎭令嚴(yán)威壯?！采程窜囻嗰R卽戎行。金石何時歸賞。
〔外〕此間是李太尉營前。將校們通報(bào)。侯節(jié)度等到此?！沧鋱?bào)介小生〕疾忙請進(jìn)?！餐庑∩姲萁樾∩橙聨熡庹！餐狻沉t兇勢就烹?！残∩朝忦暧H接戰(zhàn)?！餐狻秤聸Q冠垂成?！采∩萁樯趁钭u(yù)期元宰。〔小生〕殊恩且列卿。〔生〕安危仍扈從?！残∩衬骱蠊γ！餐馍陈劦锰敬罟?。軍麾不動。氣象一新。眞在玉帳之中。圖上金城之略。〔小生〕節(jié)度東方留守。可當(dāng)節(jié)制之師。參軍西第稱賓。足具先謀之伐。〔外生〕愿依左律。一効中鼙?！残∩诚鹿倏唐谶M(jìn)兵。專候諸君見顧。節(jié)度帳下有虞侯許俊。義勇之士。何不相從。〔外〕下官帶來臨淄十萬戶。卽墨五千人。是他為殿。以此來遲?！残∩诚鹿倭洗速\一戰(zhàn)必?cái)?。敗則必奔幽州。已遣仆固玚等伏兵追擊。前哨官可傳一令。許虞侯竟提一枝兵去助他。不須來此。〔眾應(yīng)傳介小生〕俺們卽此拔營。前到橫水。與回紇朔方兵合。倘遇賊來。卽便接戰(zhàn)。〔眾行合〕
【錦上花】一戰(zhàn)虜名王。直搗河陽。雞田眾合?；⒙猛?。陣堂堂。陣堂堂。管劍倚崆峒上?！蚕鲁笫烦x凈田承嗣戎妝領(lǐng)軍上〕
【前腔】將勇與兵強(qiáng)。拓土開疆。看三河霧卷。九鼎天亡。氣堂堂。氣堂堂。管位正飛龍上。〔凈〕田承嗣見?！渤蟆程飳④姟＠罟忮鰩煷温尻?。又來個侯希逸。他們部伍十分嚴(yán)整。好生堤防?！矁粽熃椤巢环?。不妨。輸了也少不得你個平頂冠?！渤蟆硡s怎么?！矁簟衬闳チ祟^。自然平頂了。〔丑〕你也少不得封個并肩王?！矁簟硡s怎么?！渤蟆衬闳チ祟^。卻就并肩了?！矁簟扯己美?。只管殺向前去。氣堂堂。氣堂堂。管位正飛龍上?！残薪樾∩庑∧┥I(lǐng)眾上〕陣堂堂。陣堂堂。管劍倚崆峒上。
〔遇介小生〕向前打話?！脖姟嘲尺@里是李太尉侯節(jié)度親自領(lǐng)兵?！渤蟆嘲尺@里是大燕史皇帝親自領(lǐng)兵?！残∧宠庘忢懱?。李抱玉當(dāng)先出馬?！矁簟巢势旆痔帯Ｌ锍兴卯?dāng)先出馬?！矐?zhàn)凈輸介外出介〕你那反賊。敢曉得侯希逸么?！渤蟆炒逈Q戰(zhàn)?！渤鼋椤澈罟?jié)度。唐事已去。天命在吾。何用多言。〔戰(zhàn)丑輸介眾合戰(zhàn)丑凈輸走下外〕俺們作速追去。務(wù)誅此賊?！残∩城易?。窮獸勿逐。窮寇勿追。俺們只大師徐躡其后。又一說。怕他詐敗?；蛴蟹?。須若大敵之臨。莫作中軍之好。發(fā)號前去。〔眾行介〕
【柳搖金】驚塵已蕩。游魂暫揚(yáng)。河上莫徜徉。日羽朱烏耀。云麾畫隼張。前后連營合隊(duì)。前后連營合隊(duì)。左右翼分行。管周歸玉馬。夷歌白狼?！埠稀硺航鹛?。著帛旗常。太社旗常?？慈」Τ捎邢?。
〔末許俊戎妝上〕幾時回節(jié)鉞。戮力掃欃槍?！惨娊椤程?。許俊參見?！残∩吃S虞侯你來了。史朝義今在何處?！材呈烦x自前敗去。欲還幽州。仆固玚合小將等追及漁陽。他就醫(yī)巫閭祠下縊死。降將李懷仙傳首京師去了。雍王及仆固元帥們佇候太尉早臨。調(diào)停河北東都事體?！餐庑∩∧程久钏?。允服輿情?！残∩澈罟?jié)度。你可同韓參軍。便傳露布。先到長安。下官調(diào)停事畢。卽與李將軍改觶國之軍容。舉飮至之曠典?！餐狻持?jǐn)依尊命。〔小生〕就此別了。不改周南化。〔小末〕仍分趙將憂?！餐狻畴p旌過易水。千騎入幽州?！残∩∧┍娗昂舷认峦狻澈雨栔邸ｎA(yù)有微功。皆由參軍指訓(xùn)?！采吃獛浻莺钊绱嗽ΑＷ砸隧p。〔外〕將士們班師回朝。
【前腔】前籌坐帳。東方破戕。黃發(fā)袞衣裳。橫吹先傳鷺。妖星已射狼。此際玉關(guān)生入。此際玉關(guān)生入。幾載臥沙場。喜神京日近。微垣夜光?！埠稀尺€軍細(xì)柳。扈帝長楊。細(xì)柳長楊。看取凌煙畫像。
月蝕西方破敵時?！ 〖肮蠚w日未應(yīng)遲。
斬胡血變黃河水?！ n首當(dāng)懸白鵲旗。
第三十一出 砥節(jié)
【梨花兒】〔凈沙將軍丑仆上〕鶻突做官風(fēng)耍性只少一個貌傾城。村的丑的偏守命?！渤笳熃椤硢狻Ｄ棠讨獣r請一頓。
〔凈〕千金不惜買蛾眉。揀得如花三四枝。若使得他心肯日。多應(yīng)是我運(yùn)通時。自家歸義王沙咤利的便是。俺本吐蕃部落。投順唐朝。屢立戰(zhàn)功。竟承茅土。卽今這寶應(yīng)皇帝。好生愛俺。恩分甲第。何言去病無家。寵出宮懸。豈止和戎賜樂。俺雖是個番將。煙花心性。風(fēng)月襟懷。府中頗有數(shù)十房侍兒。卻少一兩人可意。長安城中。只有那章臺柳。色艷無雙。才情第一。到落在韓翃之手。向年俺院子曾在法靈寺見來。訪得他近入此寺為尼。改名非空了。俺母親一向好佛。前遣沙蟲兒去說。太奶奶請到府中誦經(jīng)。他畏我的勢。許著就來。倘若來時。卻也不問原由。只要從俺。沙蟲兒。這般時候。如何還不見到?！渤蟆乘揖偷健Ｖ灰患?。俗說一來沒惹油頭。二來莫惹光頭。他先是油后是光的。不要惹他。〔凈〕胡說。光則光著他。由則由得我?！渤蟆秤忠患?。這風(fēng)流行中。當(dāng)以情親。莫以勢壓。老爺要近人。也放溫存些。〔凈〕漢家自有制度。你且去府門前打聽?！渤髴?yīng)介老尼旦尼上〕
【三臺令】〔老〕半空樓閣丹靑。花柳長安錦城?！驳硲?yīng)召赴侯庭。怕春在泥燕捎鶯。
〔老〕師弟。來到沙府門前了。小心進(jìn)去?！驳炒藖韯莶蛔杂?。事出無奈。全望師父調(diào)停。同來同去?！怖稀硲{他怎生。決不可說出你相公來?！驳持?。〔丑〕二位師父請進(jìn)。〔旦老見凈叩頭介凈〕你這是悟空老尼。那就是非空的么。〔老尼旦〕便是。〔凈〕看他雖是禪蹤。自然冶態(tài)。正是那天生尤物。世不虛名。小尼姑。你方在妙年?？臻T冷落。不若住俺府中。吃些安樂茶飯如何?！驳硥m世無緣。禪心久習(xí)。難從尊命。請勿多言。
【山坡羊】影幢幢蓮燈秋凈。氣寥寥蒲團(tuán)人定。〔凈〕女奴們捧妝奩來與他?！驳澄乙褦喟l(fā)。將何飾妝。碧圓圓空盤髻螺。一絲絲久斷雙鸞鏡?！脖辰椤郴臧刁@。盈盈淚欲傾。前緣一夢。一夢三生醒。怎撇牛車。來驂魚乘?！矁簟巢皇悄愦刁瞎纳募讶?。孤負(fù)俺惜玉憐香的子弟?！驳┍椤硡茁?。銀字笙寒炙不淸。傷情。心字香殘爇不成。
〔老尼〕哎老爺。你后宮那少這一個人。
【前腔】錦層層圍屛幽靜。翠重重閑房嬌倩。他怨悠悠香銷玉沈。亂紛紛碎滴珠囊迸?！矁簟衬抢夏徇€要勸他?！怖稀池毶抢夏甑娜肆?。我難主憑。蕭蕭兩鬢星。他初來面腆。且從容些。你牢寵好放。好放些兒緊。怕做寶瑟摧弦。銀缾落井?！矁襞椤嘲涯抢夏岢冻鋈ァ！驳┍Ю夏峥藿槔稀乘麆e是一般人。怎好勸得。休輕。不是陽臺暮雨行。閑評。卻映冰壺夜月明。
〔丑扯老尼下凈〕俺適方是怪那老尼。不是怪你。你旣有這般麗色。卻怎好挫過芳年。
【憶多嬌】看你容滿月。膚勝雪。芙蓉帳冷單枕怯?？帐箿I染桃花雙袖黦?！渤蠛稀吃嚶犔澍_。試聽啼鴂。轉(zhuǎn)眼芳菲易歇。
〔旦背介〕我那韓郞呵。
【斗黑麻】我夢斷秦樓?？照皾h月。嘆古道咸陽。音塵永絕。難相見。易相別?！厕D(zhuǎn)介〕你要撥柳撩花。有甚連枝帶葉?！渤蟆衬戕D(zhuǎn)心從老爺罷?！驳持袘压⒘摇：Ｉ矫伺f設(shè)。破鏡難圓。破鏡難圓。寶簪半折。
〔丑慌介〕奶奶走來了?！矁艋殴蚪咏槔系┥衬干稀硨僭氂卸?。嘯柱是何心。你們?yōu)樯跏略诖舜篌@小怪?！矁簟吃獊硎悄赣H。叫沙蟲兒。你怎么說是奶奶來。弄我吃一大驚?！渤蟆承〉囊舱f是太奶奶?！矁簟辰窈筇终f高些。做定心丸。母親。這是法靈寺尼姑。孩兒喚來。伏侍母親誦經(jīng)?！驳┮娎系┙椤陈劦靡娬?。速來趨命。奈將軍太相凌逼。小尼堅(jiān)不肯從。幸接慈顏。愿求解脫。〔老〕元來恁的。
【憶多嬌】看他恨轉(zhuǎn)結(jié)。我中更熱。翠鈿含情羞再帖。孩兒。你御水空敎題紅葉。〔旦悲介〕不如死休。〔老〕你快不要?！矁艉稀吃嚶犔澍_。試聽啼鴂。轉(zhuǎn)眼芳菲易歇。
〔老〕你只一人獨(dú)歸。又恐中道有變。且傳壞我將軍名了。料想女工是你本等。暫隨我去繡幾尊佛。再作區(qū)處?！驳?
【斗黑麻】我翠鎖羞蛾。紅潮印頰。便日侍瓊窗。春裁彩纈?！脖辰椤吵畈欢āＳ?jì)潛設(shè)。我有個道理。若要玉杵邀盟。就把金鎞刺血?！怖稀澈?。你聽他說么?！驳持袘压⒘摇：Ｉ矫伺f設(shè)。破鏡難圓。破鏡難圓。寶簪半折。
〔凈〕母親。作成孩兒娶這房小媳婦。〔內(nèi)叫介〕是那里來的個嬌滴滴聲音?！渤蟆忱蠣?。不好了。這眞正奶奶來了?！怖稀澈?。你又惹動媳婦性子了?！矁艋沤椤衬赣H可救我一救?！怖稀衬峁帽汶S我去。〔旦〕情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怖系┑┫认聝簟成诚x兒。幾乎弄出事來?！渤蟆忱蠣敗Ｔ趺刺棠滩慌?。到這般怕奶奶。〔凈〕這孩子。你不曉得老婆的娘?！渤蟆忱蠣?。你長長大大。千軍萬馬。一些不怕。小小一個奶奶。到是這般怕他?！矁簟衬阌植粫缘?。蜘蛛?yún)紫?。海靑拿天鵝。這都是大怕小?！渤笮椤匙龉俚娜伺吕掀?。有幾多解說。老爺為這尼姑。費(fèi)盡心計(jì)。又打脫了。你可自嘆幾句。小的也續(xù)兩句?！矁簟?
狗愛熱油又怕。 蠶無桑葉空思。
〔丑〕吼動河?xùn)|獅子?！ ◇@回海底鷗兒。
第三十二出 卜居
【高陽臺】〔小生李王孫道妝上〕眞境幽棲。高秋暮景。白蘋風(fēng)起天末。波冷煙沈。鱗鱗細(xì)翦楓葉。霓旌影斷簫聲遠(yuǎn)。問碧桃海上初結(jié)。醉春云憶宴瑤池。去年時節(jié)。
〔法駕導(dǎo)引〕朝元路。朝元路。同駕玉華君。千乘載花紅一色。人間遙指是祥云?；赝９庑?。俺自棄家來此。將及二十余年。眞個車馬絕塵。只與漁樵為友。數(shù)日前韓君平有個書來。道是目今見訪。就卜他出處的事。他與俺原系金石之交。況負(fù)煙霞之性。旣非俗品。又是舊游。倘若來時。未免相見。道童那有?！渤蟮劳稀车劳劳?。剔透玲瓏。常參北斗。別號南風(fēng)。師父稽首?！沧鲎碚熃樾∩衬阍跎@般醉了。〔丑〕師父。小官們那里不吃幾杯酒。自古道南風(fēng)之熏兮。〔小生〕師長之前。好生不敬。〔丑〕自古道南風(fēng)不競。〔小生〕閑話。韓參軍說來相訪。你去門前俟候。〔丑應(yīng)介生冠帶領(lǐng)眾軍上〕
【勝葫蘆】渭水西縈華岳尊。停使節(jié)。擁回軍。左右的。前邊有個道童。問他云臺觀在何處?！脖娊袉柦槌蟆侈D(zhuǎn)過那松林是了。〔生〕一到山間。試把仙童問。幾回徑轉(zhuǎn)。松火隔秋云。
這到云臺觀了。問那道童。李眞人在么?！脖妴柦槌蟆乘上聠柾印Ｑ詭煵伤幦?。〔生〕今在何處?！渤蟆持辉诖松街?。云深不知處?！采衬闳フf韓君平相訪。〔丑〕敢是韓參軍么。我去報(bào)來?！采匙笥胰笋R。都到山前伺候。不可在此打攪。〔眾應(yīng)下小生生見介〕〔減字木蘭花〕〔生〕擎拳仰止。不是凡人名尹喜。〔小生〕道骨仙風(fēng)。與帝神游結(jié)信通?！采倡I(xiàn)花跪酒。淸徹云璈歌益壽?！残∩乘妇S何。愿得升平樂事多。韓兄高掇巍科。遠(yuǎn)參名鎭。功鐫五釜。價重千金?！采澄业嚷德?。因人成事者也。至如李兄。所謂安石不起。其如蒼生何。
【高陽臺】幻世投簪。浮名脫屣。黃塵碧海相隔。當(dāng)今賊黨雖平?；瘦浳凑＠钚蛛m守箕山之節(jié)。豈忘魏闕之心。九地橫流。昆侖砥柱將折。須涉。褰裳濡足休遲也。早難道視同秦越。待功成還辭赤社。更歸丹穴。
〔小生〕韓兄。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了。
【前腔】差別。玉女擎漿。天神對博。洞裏幾番日月。喚醒黃粱。如何又迷蝴蝶。你說當(dāng)今的人么。朝列。蠅營蟻聚還競擾。這余膻怎污牙頰。算自有峯頭玉版。鼎中金屑。
〔生〕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敬聞嘉命。頓悟昨非。
【前腔】從別。月露光陰。風(fēng)塵勞攘。朱顏鏡裏飛雪。揭地掀天。昆明那辨灰劫。虛設(shè)。懸魚掛紫空在眼。漫回首五云雙闕。愿隨他升天雞犬。怕做送春鶗鴂。
〔小生〕韓兄。你又差了?？茨闶谰壩唇^。才略有余。先畢運(yùn)籌。方宜辟谷。
【前腔】英烈。半世雄心。一腔熱血。腰間寶劍誰脫。況你玉質(zhì)金相。邊庭正看持節(jié)。功業(yè)。封侯萬里君自取。問頹當(dāng)漢時龍額。還相待重扶神鼎。再傳仙訣。
韓兄。你從行后。聞得閫中信息么?！采诚蛟踩藢ぴL。尙未回來?！残∩沉蛉寺浒l(fā)為尼。輕蛾也來蓮花庵做道姑了?！采齿p蛾如今在么?！残∩硵?shù)月前下山去尋訪柳姬了?！采吃獊砣绱??！材┺膳稀撤N玉嫌山淺。傳書怪鶴遲。小人出得長安。聞知相公先已回朝。到華山下。又說在云臺觀了。〔見生介〕小人訪問夫人信息。卻在法靈寺為尼了。討得回書在此。〔生〕我已知道。回書前路去看。李兄。王程有限不得久留。就拜別了。
【尾聲】歡逢一旦成悲別。待再把仙緣云外結(jié)?！残∩稠n兄。你再來呵。只恐路遶天臺空萬疊?！脖娷娚辖印?
征西車馬羽書遲?！ 」蕠骄佑兴肌?
怨別自驚千里外?！ ≌摻粎s憶十年時。
第三十三出 閨晤
〔小旦女使上〕繡幕珊瑚鉤。春開翡翠樓。深情不肯道。嬌倚鈿箜篌。俺乃沙府中女奴。見隨著新夫人。這夫人聞得原有丈夫。不知怎的在法靈寺為尼。俺老爺誘他到府。堅(jiān)志不從。幾番尋死。太奶奶收在身邊。同他臥起。老爺只索無奈。他雖在府中數(shù)年。鏡中窺影。常則含啼。檻外將花。何能共笑。卻正是龍悲別劍。鶴怨離琴。怎怪得他。昨日老爺分付俺再三勸解。且待出來。試說一回。
【意遲遲】〔旦女妝上〕紅藕香銷驚雁語。記別人南浦。殘夢五更風(fēng)。吹成一寸愁千縷。多情誰用管無情。怎做道東邊日出西邊雨。
〔長相思〕朝有時。暮有時。潮水猶知日兩回。人生常別離。來有時。去有時。燕子猶知社后歸。君歸無定期?！残〉撤蛉?。你只不從俺老爺罷了。卻這般愁悶怎的。俺府中金漿玉饌。繡闥錦衾。好生受用。老爺分付道。當(dāng)令照影雙來。一鸞羞鏡。勿使窺窗獨(dú)坐。嫦娥笑人。〔旦〕女奴。你怎知道。玉饌金漿。都成鳩毒。錦衾繡闥。便是豻牢。教我如何不悶?！残〉辰懈袠凡總兂袘?yīng)一番。解悶好么?！驳骋捕际怯瓮G婦之詞。誰要聽他。你去門前看?；蛴心峁?。叫他誦些經(jīng)。若是道姑。唱個道情兒到好?！残〉?yīng)出介貼輕蛾道妝上〕東游久與故人違。曾向長生說息機(jī)。借問欲棲珠樹鶴。何年卻向帝城飛。自家特下華山。尋訪柳夫人消息。誰知兵火之后。法靈寺也都?xì)Я恕Ｂ務(wù)f韓員外尙未回朝。待再到長安城中。試看一番?！残杏鲂〉┙樾〉呈呛靡晃幌晒靡??！操N〕
【北水仙子】遙天鶴唳破秋孤。幾畝梅開乘月鋤。三間草蓋依云住?！残〉衬阌猩醯佬g(shù)么?！操N〕說咒水。談劍術(shù)。兼領(lǐng)他地箓天符。〔小旦〕你住在何處。〔貼〕敢列在金天仗。也曾投玉女壺?！残〉尺@是華山來的了?！操N〕今日裏降自淸都。
〔小旦〕這是沙府中。你且在此相候?！策M(jìn)介〕夫人。門外有個道姑。華山來的?！驳秤浀美钔鯇O別時。曾說只在終華二山。這道姑或者知他蹤跡。喚他進(jìn)來?！残〉﹩举N進(jìn)介旦背介〕呀。這道姑到似我輕蛾。〔貼背介〕這夫人到似我家柳夫人。且把幾句話探他。〔旦〕女奴。你去取茶來?！残〉?yīng)下〕道姑。你是從幼出家。是在嫁出出家的。〔貼〕夫人聽稟。
【么篇】香塵昔慣踐輕軀。弄笛曾經(jīng)伴綠珠。飛天早借茅龍馭?！驳骋滥阏f是人家女郞了。主人甚么名字。〔貼〕問王孫名字無。主人是李王孫。還有個侍姬來?！驳乘中丈趺础！操N〕指門前柳樹千株。〔旦〕這是姓柳了。后來怎么?！操N〕李王孫把這柳姬配與韓君平。竟入華山。后來韓君平官拜員外。也出塞參軍了。算丹訣空留婦。戍蕭關(guān)別有夫?！驳衬銋s如何。〔貼〕小道與那柳姬為戎馬兩地奔趨。
〔旦〕呀。你敢是輕蛾么。〔貼〕夫人。你敢是柳夫人么?！脖Э藿椤?
【寶鼎兒】向來幾載分?jǐn)y。何意片言相晤。
〔旦〕你在華山。會李王孫么?！操N〕王孫在云臺觀。輕蛾就在蓮花庵?！驳衬銈兌荚谌A山。只道錦水丹鱗。素書稀遠(yuǎn)。玉山靑鳥。仙使難通。那知有今日之會?！操N〕你當(dāng)時分散。還到法靈寺否。〔旦〕那時節(jié)呵。
【白練序】秋風(fēng)緊似鎩翮西飛雁影孤。殘生寄只在寶坊蓮宇。凝佇。贈錦書?！操N〕相公書來是怎生說。〔旦〕問別后長條還在無?！操N〕你如今在這府中。卻安樂了?！驳痴f那裏話。被他計(jì)誘到此。我朝夕只與太夫人相處。飄揚(yáng)處。飛花比雪向風(fēng)羞舞。
【醉太平】〔貼〕記取。韶華共享。疊■〈般〉跚繡褥。宛轉(zhuǎn)金鋪。風(fēng)波霎起?？障肱f日歡娛。模糊。迢迢歸夢半成虛。更誰問畫欄朱戶。沙將軍。你錯用心了。陌頭桑婦。贏得眼前駐馬踟躕。
〔旦〕輕蛾。你今在名山洞府。飮露餐霞。大強(qiáng)似我了。
【白練序】仙姝。儼畫圖。綃衣繡襦。分明是弄玉暫來天衢。〔貼〕夫人。轉(zhuǎn)眼一別。又十?dāng)?shù)年?！驳踌u。歲已徂。怎望得吹簫引鳳雛。你在此伴我?guī)讜r。再候韓郞信息如何?！操N〕貧道旣游方外。豈能復(fù)久人間。況這府中人多。倘若露形。反不全美?！驳┍椤衬憔鸵チ恕４簾o主。殘英頓逐水流東去。
〔貼〕夫人。輕蛾吿別了。
【醉太平】須臾。天涯地角。總閑情到此。不堪分付。相公有日歸來。你且寧耐。枝梧就裏。暫做淡勻輕注。只一件。歸歟。怕朱門金鎖護(hù)蟾蜍。許誰到百花深處?！驳澄魰r莊姜送其妾?dú)w陳。因作燕燕于飛之詩。我今日送你。怎比得他?！操N〕舊堂雙燕。差池送別又巢春樹。
【尾聲】縹緲云歸人間阻?！驳硽垷魧τ昂蛪艄隆！埠稀潮w道是一世生離恨有余。
知君忘卻曲江春?！ ≡俚教炫_訪玉眞。
黃鶴有心留不住?！ “自坪问陋?dú)相親。
第三十四出 道遘
【金蕉葉】〔生便服上〕千難萬難。早歸來星移物換。別烏衣謾駕云軒。問仙娥多奔月殿。
〔訴衷情〕燒殘絳蠟淚成痕。街鼓報(bào)黃昏。碧云又阻來信。廊上月侵門。愁永夜。拂香裀。待誰溫。夢來憔悴。擲果凄涼。兩處銷魂。自家一向參軍。新從入覲。仍以本官擢兼御史。前日裏奚奴將我柳姬回信。說在法靈寺中削發(fā)為尼。只是長安再經(jīng)吐蕃之變。知他竟是如何。適間謝恩已畢。且自乘晚出城。訪他下落。多少是好?！残薪椤?
【羅江怨】秋楡半隱天。秋蟾半舊弦。游夢掛碧云邊。這是章臺之下。當(dāng)初與他相遇。正在此間。今日知他在何處么。紫騮踏處落花殘也。飄過東家。不道西家怨。鴻飛楓葉丹。鴉啼金井寒。料等閑難識春風(fēng)面?！蚕碌┡畩y上〕
【金蕉葉】緣慳分慳。怎塡得相思限滿。打不脫閑庭野鴛。盼不到上林歸雁。
〔生查子〕侍女倚妝奩。故故驚人睡。那知本未眠。背面偷垂淚。懶卸鳳頭釵。羞入鴛鴦被。時復(fù)見殘燈。和煙墜金穗。自家在沙府幾年。雖能全節(jié)。終是偷生。昨聞得淄靑將佐。近已入朝。想我韓郞。亦在數(shù)內(nèi)。他卻怎知我陷身在此。且這沙將軍。朝廷好不寵幸。就便知道。不敢申言。今日府中女伴們。約我閑游。我雖沒這情緖?；蛘咴谕庥憘€信兒。也不見得。正是已知無益事。還作有情癡?！残〉┏笊稀沉魈K帳暖春雞報(bào)。油壁車輕金犢肥。啟夫人。車已駕了。他們都出延秋門去。〔旦〕也出延秋門去罷?！采宪囆小?
【羅江怨】長河淚眼懸。雙情故單。心如膏火夜同煎?！残〉尺@來到金溝上了?！驳辰饻锨魅病Ｒ蝗~隨波。怎得題紅便?！残〉撤蛉恕Ｄ汶m守志不從。外人都道你專房之寵哩?！驳晨取ｍn郞聽得。只道我眞個如此。新人工織嫌。故夫逢下山。做重來難見江東面?！蚕律稀?
【香柳娘】問章臺那邊。問章臺那邊。畫欄雕檻。曉風(fēng)殘?jiān)麓箺畎?。我纔到法靈寺。大半燒殘。那老尼也不知去向。何況柳姬。這是我不合久留在外了。嘆浮生枉然。嘆浮生枉然。絕塞損朱顏。深閨賺靑眼。怕珠沈在淵。怕珠沈在淵。步幄姍姍。來遲相見。〔下旦小旦丑上〕
【前腔】駕香車翠軿。駕香車翠軿。愁腸共轉(zhuǎn)。萋萋芳草歸程緩。算離輕會難。算離輕會難。朝雨疊陽關(guān)。秋星隔河漢。自古道兵兇戰(zhàn)危。韓郞知他在么。怕沙場不還。怕沙場不還。倘遇華山。開棺相見。〔下生上〕
【前腔】看風(fēng)氳翠煙?？达L(fēng)氳翠煙。東華塵滿。聽搖搖環(huán)佩聲低轉(zhuǎn)。這到龍首岡上。望見前邊那駁牛駕著車兒。兩個女奴在后。我且稍住。隨著他行?！舶⒔榈┬〉┏笊稀城覛w籠晚驂。且歸籠晚驂?！采逞健Ｄ擒囍信?。似我柳姬一般。〔旦〕呀。那路邊立的。似我韓郞一般。且開簾看。珠鏤箔偷褰。檀紅袖輕展。道傍立者。得非韓員外乎。〔生〕便是韓翃。車中得非柳夫人乎?！蚕嗤鞅楹稀尺@相逢有緣。這相逢有緣。似環(huán)解重連。絲棼難斷。
〔生〕你為何卻在此間?！驳撑蓪n相公說。妾今陷身沙府。非不能死。正圖郞君一見。還尋出頭日子。〔小旦應(yīng)介旦〕
【前腔】誤侯門幾年。誤侯門幾年。非關(guān)盟變。圖他兩翼乘風(fēng)便?！采炒蚁蚯罢f一句話兒。〔丑攔介〕唗。閑人不得近前?！采M(jìn)復(fù)退介〕步踟躕欲前。步踟躕欲前。秀色望堪餐。層波遞相盼。〔旦〕今日同行有人。難訴衷曲。明早到通政里門來。切莫爽約。我就此去也?！采┖稀硢杹砥诳涎汀杹砥诳涎?。一旦悲歡。心搖魂斷。
〔旦眾下生望介〕柳姬。你怎的就去了。天殺那駕車的牛。也這般快哩。
【前腔】似飆車乍旋。似飆車乍旋。轔轔聲遠(yuǎn)。驅(qū)將金犢奔龍輾。惜香云半闌。惜香云半闌。恍惚接飛仙。容光掣驚電。呀。原來遺下許多花鈿也。是他頭上物件。我且收拾去。拾遺來翠鈿。拾遺來翠鈿。恨擲人間。春歸天畔?！蚕碌┬〉┥稀?
【前腔】那情蹤可憐。那情蹤可憐。就中牽絆。似伯勞東去西飛燕?！残〉乘麄冘噧憾枷热チ?。天色已晚?？哨幦氤侨??！驳痴埑且箛?yán)。正龍城夜嚴(yán)。朱戶約花關(guān)。靑燈逗云閃?！沧鱿萝囆〉┏笙认碌骋训礁?。怎好下淚。把雙珠暗彈。把雙珠暗彈。無限心間。難消枕畔。
莫卷龍須席?！ 乃W(wǎng)絲。
且留琥珀枕。 或有夢來時。
第三十五出 投合
〔小旦女奴上〕絲布澀難縫。令儂十指穿?！渤笊n頭上〕黃牛鈿犢車。游戲出孟津。女奴。夫人昨夜分付駕車伺候。車已駕了。原來這夫人自有丈夫。昨日出城。卻好遇見。怪道他死不肯從哩。俺老爺那知他心裏事來。我把這車輪兒比著夫人。做個吳歌兒?！矃歉琛辰銉汉孟駛€鐵車輪。推去推來由子個人。外頭光滑骨碌碌介轉(zhuǎn)。啰哩知渠裏頭自有介一條心?！残〉秤行┮馕丁Ｎ野堰@推車的牛比著那個郞君。也唱歌兒?！矃歉琛城猷O好像駕車個牛。東山頭奔子去西山頭。說喊你千萬弗要吃車前草。直落得個眼淚一似小水流。呀。夫人來了。我們一壁立地。〔旦女妝上〕
【謁金門前】街鼓動。驚破一痕春縫。門外綠波縈曉夢。又吹寒作淞。
罷去四五年。相見論故情。殺荷不動藕。蓮心已復(fù)生。妾身昨日出游。不意龍首岡上。果然遇著韓郞。眼見得咫尺天涯。眞道是神留足往。今早約他來通政里門。再圖一會。夜來分付蒼頭。依舊駕車相候。料不誤也?！残〉撤蛉?。今日往何處去?！驳车酵ㄕ镩T去。〔上車行介〕我那韓郞呵。
【五供養(yǎng)】棲分只鳳。奏絕回鸞。跡印飛鴻。將軍將軍?？v君難再得敎妾若為容。聲繁思冗。怎別做瑟調(diào)琴弄。水流何日反?；☉倥f春叢。對面無緣。百年殘夢。〔同下生便服上〕
【謁金門后】放著心兒空。猛落得口兒頻誦。縱有佳期多作哄。又添寃業(yè)重。
昨日龍首岡得遇柳姬。元來落在沙府。又已蓄發(fā)了。看那容銷色沮。不做棄舊憐新。約我今早到通政里門再會?！残薪椤持凰髑叭ァＯ肫鹚蛉盏男袪詈?。
【五供養(yǎng)】鬟云乍攏。鏡翠慵窺。趾玉羞籠。浮蹤雖浪蕊。薄命嘆飛蓬。又一件。那石衛(wèi)尉喬知之。豈非明鑒。還仔細(xì)著。中心自懂怕容易將人斷送。我來得太早。門還未開。他還未到么。狐冰須聽徹。魚鑰待傳封?！驳┬〉┏篑{車上〕對面無緣。百年殘夢。
〔遇介〕韓郞來了。眞信人也?！采沉Пw個到此。你好多情也。
【玉交枝】畫輪雙控。似銀河星橋路通。卿卿原是多情種。忍拚敎你西我東。我想起我家故事。昔日吳王之女紫玉。欲從韓重。竟不遂而死。你不記南山之詩乎。南山有鳥雌失雄。可如紫玉從韓重。〔合〕誰破得愁城萬重。誰叫得天閽九重。
【前腔】〔旦〕無枝堪共。算都來飄零趁風(fēng)。妾還記得君家一事。昔日韓馮之妻。為宋王所奪。賦詩見志。相繼而死。有雙冢鴛鴦之異。妾得一見。死有何難。但愿韓郞別選高門。再圖后事。勿以妾為念也。君不見河水之歌乎。淫淫河水歌私詠。誓當(dāng)心日出曈曈。你靑鸞飛入合歡宮。怕今生難作鴛鴦冢。
〔合前旦〕向日題詩鮫綃。今尙在否?！采鲺o綃介〕鮫綃無恙。
【川撥棹】詩常諷。記題梅傳故隴。這鮫綃墨透香濃。這鮫綃墨透香濃?！餐鄂o綃與旦介〕不如還你。免致相思。帶啼痕絲絲染紅。〔合〕暫相看疑夢中。待來生尋舊蹤。
〔生〕我初時與你的玉合在么。〔旦出玉合介〕玉合無恙。
【前腔】我玉合依然寶色融。〔帕包玉合投生介〕做賜玦投伊難再逢。〔生〕便留你處罷了?！驳晨想S他兩面玲瓏?？想S他兩面玲瓏。也難將瓊瑤報(bào)同?！埠锨靶〉?
夫人請回。老爺一定有人體訪?！渤蟆尺@相公揩了眼淚。別處去哭?！驳┍椤钞?dāng)遂永訣。愿置誠念。
【尾聲】〔合〕淸秋古道霜華重。嘆馬足雞聲爭送。多少離魂蕭蕭滿碧空。
〔旦小旦丑并下生吊場〕呀。他又去了?？此p袖搖搖。香車轔轔。目斷意迷。失于驚塵。呀。那樵樓上早則鐘動也。
【尾犯序】春隔景陽鐘。一片驚塵行影嬌動。待我看這玉合兒。原來一幡輕素。結(jié)著個同心。又著些香膏在內(nèi)。素結(jié)同心。把香膏暗封。這玉合呵。光瑩。知不做連城再返早悔卻藍(lán)田雙種。當(dāng)初做良工心苦?？兆再M(fèi)磨礱。
〔丑公差上〕相看勞旋日。及此御溝花。稟韓爺。小的是淄靑帥府差來的。后日列位老爺合樂酒樓。請老爺同赴?！采持豢钟惺隆２坏脕砹?。〔丑〕眾老爺曾說。韓爺一人不至。一席為之不歡。還望俯臨?！采澄抑懒恕Ｏ热グ萆??！渤髴?yīng)下生〕哎。所喜將佐凱還。朝廷宴樂。只我有去帷之嘆。怎能免向隅之悲。好不苦也。
公子王孫逐后塵?！ 【G珠垂淚濕羅巾。
侯門一入深如海。 從此蕭郞是路人。
第三十六出 出山
【天下樂】〔小生道妝上〕洞裏神仙碧玉簫。靑山隱隱水迢迢。世情已逐浮云散。歲晚誰能訪寂寥。
俺自與韓君平相別。纔是秋暮。忽已冬深。未知他與柳姬得相會否。前日輕蛾來約我同下山去。輕蛾從舟。俺便由陸。一路來寒威乍減。凍雪漸開。好一片淸景也。〔行介〕
【排歌】霽雪長途。江梅野橋。馬蹄遍踏瓊瑤。暫依冰樹識淸標(biāo)。細(xì)翦天花下紫霄。這雪呵。因風(fēng)起。向日消。貴人頭上不曾饒。星冠映。鶴氅飄。琳宮初罷玉宸朝。
輕蛾行時。約在西岸相會。俺早到此。他還未來。呀。那前邊有人泊舟了?！操N道妝上〕
【前腔】雪斷空林。冰開暗潮。相逢倚棹江皋?！灿龌捉樾∩衬銇砹恕Ｖ壑醒┚昂妹??！操N〕夜乘剡水放輕舠。絕勝騎驢上灞橋?！残∩城蚁查L安城近。此時早朝初散了。〔合〕瑤京近。玉關(guān)高。誰歌黃竹和仙韶。銀杯覆。縞帶搖。恩光初散紫宸朝。
我與你各尋庵觀且住。再探韓君平事體何如?！操N〕正是如此。
一別心知兩地秋。 寒鴉飛盡水悠悠。
山中舊宅無人住?！ 硗L(fēng)塵共白頭。
第三十七出 還玉
〔外丑伶工老旦小旦官妓作樂上外丑〕率土歸王貢。鈞天夢帝游?！怖系┬〉呈篱g無比酒。天下有名樓?！餐狻辰袢兆挽i將佐。合樂酒樓。俺們教坊人等。在此承應(yīng)。官妓們。你樂器齊備么?！怖系陈牭馈４倒}先弄曲。調(diào)箏更撮弦。鶯啼歌扇后。花落舞觴前?！渤蟆尺€有么?！残〉城偾S流水。簫聲逐鳳皇。細(xì)縷纏鐘格。圓花釘鼓床。你們有甚戲場么?！餐狻陈牭?。羌笛隴頭吟。胡舞龜茲曲。假面飾金銀。盛服搖珠玉?！怖系尺€有么?！餐狻撑P驅(qū)飛玉勒。立騎轉(zhuǎn)銀鞍?？v橫旣躍劍。揮霍復(fù)跳丸?！残〉秤猩鹾脴犯?。〔外〕有的是將進(jìn)酒。臨高臺。君馬黃。雉子斑。這都是盛世之音。軍中之樂?！怖系衬惚阕鲆黄獙⑦M(jìn)酒看?！餐狻尘灰婞S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怖系逞?。這是李太白的詩。你怎生抄他?！残〉┲赋蠼椤衬惚阋辣境瘶犯?。做一個酒樂行罷。〔丑〕昔日洛陽董糟丘。為余天津橋南造酒樓?！残〉尺@也是李太白的詩。你如何又抄他?！渤蟆晨?。李太白詩。我們便抄不得。如今人抄得李滄溟幾個字。就說做詩哩。〔外笑介〕這叫做活剝杜工部。生呑李義山。〔丑〕又道是老虎口中討脆骨。死人項(xiàng)下括殘盤。呀。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一簇人馬。有兩位老爺來了。我們作樂迎候。〔作樂介小生韋巡官生韓君平冠帶上小生〕
【傳言玉女】拜表初回。又見大酺恩霈。畫樓前歌姸酒美?！采硽g娛在眼。只暗滴心頭雙淚?！埠稀痴綍r節(jié)。帝京高會。
〔小生〕下官韋巡官是也?！采诚鹿夙n員外是也。韋巡使。俺們淄靑將佐。今日合樂酒樓。與你須索走一遭也。〔行介〕行來此間。許虞侯還不見到。且待他來者。〔末許俊冠帶上〕長楊鄠杜昔知名。何似今來應(yīng)圣明。正覩人間朝市樂。忽聞天上管弦聲。某帥府虞侯許俊的是也。且喜那西征奏凱。國泰民安。圣上賜長安大酺五日。俺這將佐們相邀合樂酒樓。迤邐行來。只見那鼓樂喧闐。煙花繚繞。是好一座酒樓也。
【黃鍾北醉花陰】寶閣雕闌鳳城裏。聽一派仙音乍起。鐃鼓奏。管弦催。光皎皎云日交輝。蓬島般多佳致?！残∩惨娊槟嘲硞兿戎x過圣恩。方飮酒也。〔拜介〕愿福壽海山齊。這的是萬國來朝圣天子。
〔眾送酒作樂介小生〕下官僭長。先把盞了。
【南畫眉序】車馬羽書遲。將士東歸在。今日正歌揚(yáng)杕杜。酒泛酴醾。丹墀下玉帛星聯(lián)。綺席上衣冠云集。〔生悲嘆介小生〕韓員外風(fēng)流談笑。絕自可人。今日卻為何慘然不樂么。官妓送酒?！埠稀橱烀挤勖娣中嘘?duì)。莫惜遇時沈醉。〔生做不飮介末起介〕
【北喜遷鶯】恰甚的有心無意。打乖兒弄出虛脾。癡也么迷。沒波浪秀才聲氣。把樂以忘憂做不知。俊雖不才。頗以義烈自許。倘可效用。決不辭勞。遲共疾。俺敢待尋生替死。自古道見哭興悲。
【南畫眉序】〔生〕含笑半含啼。便要藏頭怎遮尾?！脖椤硣@同林宿鳥。兩處分飛?！材痴f起是尊夫人的事了。樂人們都退去后樓聽用。〔外丑老旦小旦下生〕不欺虞侯。向年參軍出塞。家姬柳氏。留寓京城。后因祿山兵變。削發(fā)為尼。下官歸朝。到法靈寺尋他不遇。回至子城東南龍首岡上。卻向車中偶見。原來落在沙府了。相約次日通政里門再得一面。從此訣矣。難拋下剩雨殘?jiān)啤？臻W得煩天惱地?！材橙绱诵∈隆Ｗ笥业膫漶R來?！脖姂?yīng)末〕愿得足下數(shù)字。當(dāng)立致之。且自飮酒?！埠稀橱烀挤勖娣中嘘?duì)。莫惜遇時沈醉?！材?
【北出隊(duì)子】則早辦追風(fēng)單騎。把幾行書親自題。〔生寫介末脫冠帶戎妝介小生〕好好。腰間佩雙鞬似月。座下跨疋馬如云。越顯得雄威八面。卻勝他猛將千羣?！材┥像R介〕俺此去非同小可也。管引他倩女一魂離。出落俺將軍八面威。呀。你準(zhǔn)備著筵開花燭喜。
〔末走馬下小生〕好義氣的人。就則去也?！采橙t去。未知他事體何如。我們到后樓待咱。正是靑龍共白虎同行。吉兇事全然未保。〔小生生下凈戎妝沙將軍老旦貼女侍領(lǐng)眾軍〕
【南滴溜子】軍聲哄。軍聲哄。長鎗大戟香塵擁。香塵擁濃妝艷質(zhì)?！脖姟撤A老爺。到何處打圍去。〔凈〕西郊外去。〔行介〕看野外霜風(fēng)正急。呼羣大打圍將鷹犬集。走兔奔林。飛鳥絕跡。〔凈眾下末走馬上〕
【北刮地風(fēng)】呀。這馬兒忽騰騰舉四蹄。懷揣著風(fēng)月文移。撞轅門似入無人地。早穿過綠水橋西。又經(jīng)他碧楊樓際。斜刺裏畫棟朱扉。適方見沙咤利這廝打獵去了。趁著那蜂未窺。蝶未知。把暗香偷遞。你道是巧張羅慣打圍。俺可也見兔兒纔放鷹飛。
〔急下外軍校上〕門迎朱履三千客。戶納貔貅百萬兵。俺們是沙府軍校。老爺早間去打獵了。這位新夫人苦不肯去。分付俺們把守著府門。呀。望見夫人走來了?！驳┥稀?
【南滴滴金】重門暗鎖春歸急。錦樹辭條歲輕擲。香車寶馬相逢地。枉經(jīng)心空浪跡?！脖椤程炷恰Ｌ焯扈b識。區(qū)區(qū)兩心還似一。還似一。百年恩愛了何日。
〔末走馬上〕報(bào)報(bào)報(bào)。將軍墜馬。勢且不救。要見夫人一面哩?！沧鲎策M(jìn)軍慌走旦見介末〕
【北四門子】病尉遲刬地臨危勢。召召召召夫人把駿馬騎?！驳衬闶巧跞?。將軍召我做甚來?！材┍辰粫椤尺@蠅頭錦字交傳與?？墒悄菐麅河H自題?！驳┮姇椤澄夷琼n郞呵?！材匙÷?。作急的上馬去也。〔抱旦上馬速行介〕步兒要高。嗓兒要低。漏東風(fēng)將流鶯輕喚起。人兒又忙。馬兒又遲。死央殺龍駒做美?！材┓龅┘弊唏R下生小生上生〕
【南鮑老催】追思往昔。鮫綃半幅余淚濕。玲瓏小合余香積。望箏雁齊。被鴛雙。釵鸞匹。〔小生〕員外放心。就有好音也?！采撑裸y瓶落井還空汲。金針墜海還空覓。側(cè)耳聽。臨風(fēng)立?！材┓龅┳唏R上〕
【北水仙子】呀呀呀日墜西。早早早早一似夜靜江寒載月歸。他他他做宿鳥驚還。你你你那孤凰再配。我我我憑著我破龍城打虎圍。兼兼兼兼領(lǐng)著燕約鶯期?！采椤逞?。許虞侯早則來也。虞侯走快些咱。〔末〕快快快快豎起花柳場中旌捷旗。把把把把章臺舊壘牢牢砌?！惨娚龇龅┫埋R介〕以君之靈。幸不辱命?！矓y旦扶生介〕看看看看柳色尙依依。〔生旦抱哭介〕
【南雙聲子】云和日。云和日。自去后攀誰及。虛和實(shí)。虛和實(shí)。敢甚處尋消息。喜共泣。喜共泣。翻倒極。翻倒極。任高燒銀燭。問今何夕。
〔生〕多謝虞侯。使下官去璧復(fù)還。破鏡再合。只是一件。沙咤利那廝恩寵殊等。立見禍生。諸公何以處之?！材嘲硞兠魅瞻汛耸聠⒅獛?。今晚且送員外夫人到館中去。叫樂人們承應(yīng)者?！脖姂?yīng)作樂上行末〕今夜呵。
【北尾】祝付你那雞兒莫啕氣。算新婚不強(qiáng)似遠(yuǎn)別多離。沙將軍。沙將軍。俺打合這才子佳人直閃殺你?！脖娮鳂方椤?
莫辭換羽更移商?！ 〈德申柣匾痪€長。
不是一番寒徹骨?！ 幍妹坊〒浔窍?。
第三十八出 謝諐
【雙勸酒】〔凈沙將軍上〕人才出羣。風(fēng)流幫襯。紅鸞運(yùn)輪孤辰。打褪閉門。走卻腳頭人?！残椤潮w好個捕虜將軍。
世間好物不堅(jiān)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俺沙咤利道這兩句。有個緣由。俺為那章臺柳。千方百計(jì)。弄到府中。誰知是一位古古怪怪不通情的小娘子。又遇著個遮遮護(hù)護(hù)不抽趣的太夫人。卻趁著那吉吉刮刮做寃家的正奶奶。辜負(fù)殺俺個標(biāo)標(biāo)致致慣風(fēng)月的大將軍。以此吃他白白的住了幾年。昨日又被個人輕輕的借去一用。千軍萬馬。只做飛塵。鐵壁銅墻。就如平地。早已差沙蟲兒打聽來報(bào)。好多一會。想必來也?！渤笊诚x兒上〕
【普賢歌】將軍情性生得村。那有些兒會著人。羊膻空滿身。狼心養(yǎng)不馴。俺勸你列位們一勸。別個的妻兒休要問。
〔笑介〕可笑俺老爺。平空地弄甚柳夫人到府裏。準(zhǔn)準(zhǔn)的寡頭醋吃了百來甁。活活的干相思害了十幾頓。喇喇的蒲萄架倒了十?dāng)?shù)遭。枉費(fèi)辛勤。沒些巴臂。近日又被個人忽的賺去。好生吃惱。著俺打聽信來。就回復(fù)他。〔見介凈〕信息何如。〔丑〕恭喜照舊隨著韓員外。〔凈〕到俺府裏的是誰。〔丑〕日前淄靑部將。赴宴酒樓。韓員外席上說起事因。內(nèi)中有一個虞侯許俊。將他手書。飛馬請去了。〔凈〕他怎知在我府裏?！渤蟆吃瓉砟欠蛉顺鲇螘r。中途遇見。聞得人說。把甚么玉合兒從車中投與他?！矁簟乘麄冊俅跎??！渤蟆承∪藖頃r。他們要見侯節(jié)度。像要動本哩。〔凈怒介〕這廝安敢無禮。想我在唐朝呵。
【大迓鼓】桓桓號虎臣。況是叨承恩寵。建立功勛。笑他們廝敢相持挺。待來朝先把封章進(jìn)。玉石昆岡。須敎盡焚。
【前腔】〔丑〕雷霆且息嗔。不因親者。到底非親。老爺若先奏本。反惹事端。況這夫人原是韓員外的。如今去了。只叫做物歸其主。那一心已許文園令。這私奔難比卓文君。救火披蓑。休敎自焚。
稟上老爺。要先奏時。只說是近方曉得。送歸原夫。也道他在府?dāng)?shù)年。完名全節(jié)。若是如此。非但盛德遠(yuǎn)傳。亦且圣心加悅。請自尊裁?！矁簟尺@孩子也說得是。俺向年買韓員外家的馬。喚做如意騮。一發(fā)進(jìn)獻(xiàn)罷了。〔丑〕這等更好。倘或朝廷把這馬轉(zhuǎn)賜韓員外。他夫婦是一馬一鞍。老爺只落得見鞍思馬?！矁簟尺@廝胡說。
樹頭樹底覓殘紅?！ ∫黄黠w一片東。
自是桃花貪結(jié)子。 錯敎人恨五更風(fēng)。
第三十九出 聞上
【生查子】〔外節(jié)度冠帶上〕東方久建牙。北海將稱霸。班首鷺鴛羣。身上麒麟畫。
金殿當(dāng)頭紫閣重。仙人掌上玉芙蓉。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云車駕六龍。下官侯希逸。由淄靑入覲。仰蒙圣恩。加授檢校工部尙書。圖像凌煙。賜封實(shí)戶。未歸本鎭。暫寓神京。今早賀冬回朝。有人報(bào)道。昨日俺部將們合宴酒樓。許虞侯飛馬到沙府中。奪取一女子。付與韓員外。又說這女子原是韓員外家內(nèi)君。眞奇事也。待他來時。須問端的。左右的。韓員外許虞侯一到。速通報(bào)者?！脖姂?yīng)介生韓君平末許俊冠帶上〕
【前腔】新情覺轉(zhuǎn)加。舊事猶堪詫?！材匙杂泻蒙塘?。且免閑牽掛。
〔生〕許虞侯。此是元帥府門了。請同進(jìn)去?！材硢T外請。〔眾報(bào)介外見介〕昨來諸君曾宴酒樓么?！采呈窃鐏??！餐狻陈劦迷S虞侯從席上作一奇事。果有之乎?！采呈怯小！餐狻硢T外。愿聞其詳?！采吃獛浡牱A。
【刮鼓令】當(dāng)年奉使槎。閃閨人歷歲華。忽戰(zhàn)鼓漁陽聞變。暫寄空門禮釋迦。〔外〕原來尊夫人曾落發(fā)為尼了。后來如何?！采沉髀湮搴罴?。〔外〕五侯是誰。〔生〕是沙咤利計(jì)誘到府。家姬誓死不從。幸遇他老母向留身畔。日前下官入京。城隅乍逢。雙輪東下?！餐狻诚喾陼r說甚來?！采硞湔f前由。又自車中投一玉合。從此遂別。料歸來抱蔓已無瓜。若非得許虞侯呵。又誰知枯樹再開花。
〔外〕虞侯。你將酒樓中始末。試說一番?！材?
【前腔】靑樓大道斜。聽淸謳泛紫霞。那日一席之間。惟有韓員外慘然不樂。怎忍見當(dāng)筵歌笑。對東風(fēng)獨(dú)自嗟。把雙鞬佩弧。單身飛馬?！餐狻硡s怎進(jìn)他府中么?！材持徽f他將軍墜馬。要見夫人。一時闖入。眾軍披靡。這時節(jié)呵。正寒云深鎖絳窗紗。做宮鶯銜出上陽花。
〔外〕異哉異哉。此吾平生所難事。君乃能之。
【前腔】英豪實(shí)可夸。信干城在兔罝。員外。夫人尊姓?！采承樟＠钔鯇O待年之妾。卻歸下官。那王孫又將家資幾十萬。盡數(shù)相讓。竟入華山尋仙去了?！餐狻秤忠黄媸隆０潮沩毦咦?。此事亦當(dāng)上聞。況今朝廷蓋造先天觀。也得一位高眞。掌管教事。便到華山迎他。況說那仙風(fēng)堪慕。嘆吾生未有涯。把封書奏聞。安車高駕?！采橙涨坝袝＜s這幾時下山。倘若來時。多在玄都觀下。〔外〕如此就去相訪。怕靑牛西出指流沙。向玄都先去問桃花。
俺聞報(bào)時。曾撰一奏草。只待諸君問明。然后奏上。且讀請教?！采吃嘎??！餐庾x介〕金部員外郞兼御史韓翃。久列參佐。累彰勛効。頃從鄉(xiāng)賦。有柳姬氏。阻絕兇寇。依正名尼。將軍沙咤利兇恣撓法。憑恃微功。驅(qū)有志之妾。干無為之政。臣部將兼御史中丞許俊。族本幽冀。雄心永決。卻奪柳姬。歸于韓翃。義切中抱。雖昭感激之誠。事不先聞。固乏訓(xùn)濟(jì)之令。大略是如此了?！采扯嘀x主帥?！渤蠊钌稀硶弘x靑瑣闥。來報(bào)紫微郞?！惨娡饨椤撤A老爺。小的是中書省差來的。韓爺已升駕部郞中知制誥。是御筆親點(diǎn)出的。又遣中使特召韓爺來早面對哩。〔外〕恭喜喬遷。兼承晝接?！采巢疟⊥p?？譄o此事?！餐狻硢T外且別。來早進(jìn)對。許虞侯。你隨俺入朝?！材持?jǐn)領(lǐng)。
五夜漏聲催曉箭?！ 【胖卮荷硐商?。
欲知世掌絲綸美?！ 〕厣嫌诮裼续P毛。
第四十出 賜完
【繞紅樓】〔旦上〕畫閣紅梅照曉霜。春漸破流轉(zhuǎn)風(fēng)光。眼底歡來。眉尖愁放。羞減少年妝。
〔更漏子〕相見稀。相憶久。眉淺淡煙如柳。垂翠幕。結(jié)同心。待郞熏繡衾。虛閣上。倚闌望。還似去年惆悵。春欲至。思無窮。舊歡如夢中。奴家自陷侯府。一意捐生。不意得遇許虞侯。復(fù)脫重圍。頓還舊好。聞得侯節(jié)度也將此事奏聞。早間韋巡官來報(bào)。相公新升駕部郞中知制誥。朝廷特遣中使引對御前。此時想多回朝也?！采趲舫箅S上〕
【前腔】勑使傳宣出建章。承對罷兩袖天香。鳷鵲樓前。鳳凰池上。歸去馬蹄忙。
〔眾稟介〕此間已到館前了。〔生做下馬介〕左右的。把馬牽到后槽去?！脖姂?yīng)介生旦見介旦〕相公回了。聞得相公又有新擢?？上部上??！采辰罩普a闕人。中書凡兩進(jìn)名。御筆抄出道與韓翃。原來有個江淮刺史。卻與下官同名。御筆又親寫下官寒食詩。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fēng)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道是與此韓翃。方知是的?！驳陈劦眠@詩向在御前供奉了。適方那馬像原是我家的?！采尺@馬乃是沙將軍所獻(xiàn)。賜名做如意騮。今早面對時。官裏因誦下官調(diào)馬詩。就便賜與?！驳掣沂强蠢钔鯇O調(diào)馬的詩么?！采痴?。此馬不知為何歸在沙府。〔旦〕相公行后。妝貲盡費(fèi)。也將此馬賣了?！采撤蛉?。鈿車昔別。玉合相投。已道西陵之柏。始結(jié)同心。誰知南浦之珠。再歸雙掌。我和你豈容易得見今日。
【剔銀燈】抵多少云勞月攘。消難盡舊時嬌樣。從今再把章臺傍。穩(wěn)倩取婦隨夫唱?！埠稀畴p雙。休輕撇漾。盡余生風(fēng)流幾場。
〔旦〕相公。新歡重整。往事多慚。所謂思之又思。果然痛定猶痛。
【前腔】落侯門在深潭萬丈。似黃姑把秋期懸望。算由來好事多磨障。喜玉合重歸掌上。
〔合前生〕夫人。適聞李王孫輕蛾俱已下山。想必就到。叫左右。李眞人同一道姑到來。卽便請進(jìn)。〔眾應(yīng)介小生李王孫貼輕蛾并道妝上〕
【金菊對芙蓉】歲月空忙。河山猶壯。千年鶴返遼陽?！驳浇椤抽T上的通報(bào)。李王孫柳道姑相訪?！脖姟硡u便請進(jìn)。〔生旦接見介〕故人相向。還憶別幾度風(fēng)霜?！埠稀潮w如隔世。乍逢歡暢。轉(zhuǎn)覺凄涼。
〔旦〕王孫。別來所喜道體淸佳。玄宗大振?！残∩撤蛉恕e來所喜節(jié)傳哀鵠。緣合孤鸞?！采齿p蛾。向日李兄許你是秦宮毛女。梁家玉淸。果應(yīng)其言。不負(fù)所志?！操N〕相公夫人旣仍諧宿世之因。須早結(jié)來生之果。〔生〕李兄。自從華山相別。不覺白日如流。侯節(jié)度說來奉訪。曾一面否?！残∩彻?jié)度曾來見訪。因知韓兄與柳夫人之事。他要舉俺為先天觀主。俺也許了。〔生〕李兄為何許他。〔小生〕俺昔年出家。初見張果尊師。他命俺虔誠度物。來往人間。臨別之時。又傳兩句眞言。道是遇華則止。遇侯則行。以此久住華山。今偶遇著侯節(jié)度。正相符合。以此許他。〔生〕輕蛾。你方外的人。休拘前禮。便請坐了。李兄。今日除夕。且逢立春。嘉會不常。舊知咸集。大家少敘一回。看酒來。
【山花子】一麾東海乘邊障。黃云白草沙場。喜還京驟沐寵光。掌絲綸秘省仙郞?！埠稀硢柮鞒捞K遍嘗。條風(fēng)送臘春載陽。千官拜舞稱壽觴。玉佩朝元。寶歷迎祥。
【前腔】〔旦〕胡飆乍起秋驚蕩。分飛又在他行。喜雙棲當(dāng)年畫梁。那敎倚壻為郞?！埠锨啊?
【前腔】〔小生〕邯鄲道傍。早破黃塵障。須看白晝翱翔。喜歸來紅云帝鄉(xiāng)。重逢題柱田郞?！埠锨啊?
【前腔】〔貼〕巫云夢長。喚醒梅花帳。纖珪瘦玉殘妝。喜歸來桃開又芳。仙源且覓劉郞。
〔合前眾〕侯老爺?shù)搅恕！餐夂罟?jié)度冠帶領(lǐng)眾上〕
【菊花新】分茅列鎭號淮陽。象服蟬冠映日光。前隊(duì)儼成行。滿路絳騶聲唱。
〔眾報(bào)生接見介生引旦見介〕這便是家姬柳氏。通家之義。理當(dāng)出見?！餐狻稠n君平。你詩傳薇省。夫人。你名播蘭閨。已遇好文之時。又遂合歡之愿。特來奉賀。〔生旦〕多謝多謝?！残∩娊椤匙虺泄庵?。〔外〕幸接淸輝?！残∩N見介〕這道姑是昨日說的輕蛾了。〔外〕下官領(lǐng)教之后。一倂奏聞。因留許虞侯守候。玉音少刻定到?！脖妶?bào)介〕圣旨到了?？炫畔惆?。〔末許俊冠帶賚詔上〕
【前腔】天書飛下五云傍。紫陌珂聲夜未央。天子坐垂裳。周道正看平蕩。
圣旨已到。跪聽宣讀。皇帝詔曰。朕惟昭明大節(jié)。實(shí)開王化之源。弘奬名流。式暢玄風(fēng)之旨。天弦宜廣。圣德益章。茲爾駕部郞韓翃。謀參箸畫。學(xué)異管窺。當(dāng)代天言。用施巽令。可授中書舍人。仍知制誥。柳氏智占衛(wèi)足。才敏揮毫。趙璧終完。南金愈礪。封昌黎郡夫人。仍歸韓翃。王孫李筌。遺榮方外。探秘環(huán)中。賜號混元眞人。主持先天觀事。侍女輕蛾。靑衣脫跡。黃箓預(yù)司。賜號通德先生。歲給祿米。及具奏工部尙書侯希逸。久著元勛。誕膺懋賞。進(jìn)封淮陽王。實(shí)封二千戶。中丞許俊。勇張克敵。義切全倫。出拜關(guān)東觀察使。驃騎將軍沙咤利。取其悔過。合有議功。賜錢二百萬。嗚呼。光天所覆。咸沾湛露之仁。太岳雖高。須竭纖埃之報(bào)。允承駿命。丕闡鴻猷。謝恩。〔外生旦小生貼謝恩介生〕自揣微生。忝茲嘉命。皆由主帥吹噓。中丞汲引。〔外末〕好說好說?！采忱钚帧Ｄ阆驘o名字。圣上何以知之?！残∩池毜莱趺钜怼３鰧⒂泄?。嘗為李林甫所排。吿歸隱跡。后來入道。改名李筌?！餐狻诚鹿僮蛉諉栔?。因而具奏?！产p鴣天〕〔外〕赫赫金貂引上公?！材秤址钟窆?jié)出關(guān)東?！采厨P池草詔言如綍?！驳雏[閣臨妝首似蓬?！残∩撑屎Ｈ?。趁天風(fēng)?！操N〕一朝覊鶴透樊籠?！埠稀辰裣０雁y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合〕
【太和佛】仰荷天恩遍八荒。書折紫泥香。鴻鈞初轉(zhuǎn)。德澤布春陽。萬物盡輝光靈芝疊產(chǎn)銅池傍。又見鳳儀獸舞。郊野牧夷羊。況地出甘泉。瑞露三危降。眞道是太平有象。試看取喜氣歡心共洋洋。
【舞霓裳】染翰朝朝侍君王。侍君王。列騎翩翩鎭邊疆。鎭邊疆。游仙任俠俱堪尙。更那妻賢節(jié)操凜冰霜。并譜入管弦歌唱。開宴處聽取新聲正嘹喨。
【尾聲】春風(fēng)折柳章臺上。問舊日靑靑無恙。愿百歲人長在醉鄉(xiāng)。
璧月團(tuán)團(tuán)玉樹新?！ ∽鹎案栉枳砹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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