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泰伯廟中無佳楹帖,惟齊梅麓彥槐有題泰伯墓柱一聯(lián)云:“志異征誅,三讓兩家天下;功同開辟,一抔萬古江南?!闭Z殊壯闊。曾見近人筆記亦載此聯(lián),脫卻“志異功同”八字,又以為齊眉樓所撰,殊可笑也。
安溪李文貞公為直隸巡撫,祈雨于關廟,有應,謝以聯(lián)云:“我意祈麥秋,澤隨地遍;公靈震華夏,日在天中?!卑矗捍饲惺鲁晌?,而“麥秋”、“華夏”對仗自然工穩(wěn),語亦正大相稱。
常州荊溪縣有關帝廟,楹帖皆不佳。齊梅麓作宰時,易以新聯(lián),云:“威鎮(zhèn)雄州,野樹尚含荊浦綠;神游故國,夕陽偏照蜀山紅?!鼻G浦、蜀山皆縣中地,關合亦尚渾成。又撰一聯(lián)云:“志在春秋,孔圣人未見剛者;氣塞天地,孟夫子所謂浩然?!鳖H得意。然余終嫌“志在春秋”語非正史所有也。 黃右原比部奭曰:“記得關廟聯(lián)尚有兩家可錄者,忘為何人所撰。一云:‘王業(yè)不偏安,拒操和權,諸葛猶非知己;春秋大一統(tǒng),帝蜀寇魏,紫陽乃許同心?!辉疲骸阎荩o豫州,保荊州,鼎峙西南,掌底江山歸統(tǒng)馭;主玄德,友翼德,仇孟德,威鎮(zhèn)華夏,眼中漢賊最分明?!卑矗涸咀鳌靶中?,弟翼德”,近于演義。陳壽《志》雖有“義同兄弟”之語,并無孰兄孰弟主名。改本較為妥協(xié)。
趙甌北有關廟聯(lián)云:“乃圣乃神、乃武乃文,扶四百載承堯之運;自西自東、自南自北,如七十子服孔之心。”余于《聯(lián)話前編》偶遺之。
浦城西陽嶺上有關廟,邑人朱緘三孝廉有一聯(lián)云:“至誠之動,孚及豚魚,雖阿瞞莫敢不服;大義所歸,堅如金石,惟使君乃得而臣。”孝廉之子春門茂才箎亦獻聯(lián)云:“前杜氏而好春秋,仗義宣威,此老原非徒左癖;后岑侯而鎮(zhèn)荊楚,奉詞伐罪,彼蒼何忍聽彭亡?!痹~氣并岸異不凡。 朱蘭坡曰:“關廟聯(lián)多用生前事,遂成俗套。余曾擬制一聯(lián),但言尊崇顯赫之意。云:‘帝爽有昭明,當朝謚號增崇,奉戴儀同文廟肅;神功無代謝,亙古河山作鎮(zhèn),靈長運過蔣侯奇?!卑矗捍伺c吾鄉(xiāng)龔海峰先生所撰命意正同,可謂異曲同工,不落窠臼者矣。
蘇鰲石廷尉廷玉曰:“琢州張桓侯廟聯(lián),多狀其雄糾語,究屬莽夫氣象,于尊崇之義未合。惟方葆巖維甸作直藩時有聯(lián)云:‘使君乃天下英雄,誼同骨肉;壽侯為人中神圣,美并勛名?!韵戎?、關帝兩人夾出,恰稱身分?!卑矗旱墼鉂h壽亭侯,“壽侯”二字似未協(xié),尚應酌易也。
四川成都城外有丞相祠堂,楹聯(lián)林立。鄂潤泉督部鄂山聯(lián)云:“望重南陽,想當年羽扇綸巾,忠貞扶季漢;澤周西蜀,愛此地浣花濯錦,香火擁靈祠。”又蔣礪堂節(jié)相攸铦聯(lián)云:“曰宮曰殿,曰幸且曰奔,詩史留題,千古猶存正統(tǒng);書吳書魏,書漢不書蜀,儒臣特筆,三分豈是偏安。”
四川寧遠府有丞相祠。戴羨門督部三錫聯(lián)云:“籌筆在攻心,當年化洽賓幪,冠帶百蠻歸典屬;安邊曾叱馭,此日風清甌脫,云霄萬古仰宗臣?!甭勈呛舷驵l(xiāng)令嚴麗生學淦代撰。嚴本才士,搖筆故自不同。又聞嚴麗生作湘鄉(xiāng)縣龍王廟聯(lián)云:“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萬物育焉,鬼神之為德;雷出地奮,云行雨施,百室盈止,膏澤下于民?!币嗫芍^“取熔經(jīng)義,自鑄偉詞”者矣。 蘇郡文昌宮之旁有太陽宮,向不入祀典,亦不在朔望行香之列。道光十一年,霖雨數(shù)十日,郡人士始請余詣禱。升香之日,旋即暢晴。后即定為常祀。齊梅麓為之聯(lián)云:“光天開糺縵之祥,雨非恒雨,旸非恒旸,二十四氣成四時,群生并茂;化國衍舒長之祚,朝不廢朝,夕不廢夕,三百六旬有六日,庶績咸熙?!庇肿L神廟聯(lián)云:“龍虎忌爭行,廿四番花信吹馀,致雨興云,勿張旗鼓;豚魚占利涉,七二候箕神簸后,飛芻挽粟,好送帆檣?!睍r以狂風匝旬,礙漕運,率屬虔禱,有應,故以此為報云。又撰龍神廟聯(lián)云:“九土足農(nóng)田,但期膏不下屯,霖雨遍敷天下望;三吳稱澤國,更愿流無旁濫,江河長向地中行。” 鄭仁圃喜為楹聯(lián),時見意匠。有題天后宮聯(lián)云:“補天媧神,行地母神,大哉乾,至哉坤,千古兩般神女;治水禹圣,濟川后圣,河之清,海之晏,九州一樣圣功。”想見精心結撰,思與神通也。
楊飛泉郡丞鶴書曾知云南師宗縣。后由浙省委辦銅差,復至滇中。題天后宮一聯(lián)云:“三十年宦海平安,旦夕焚香,惟求利濟;一萬里慈云庇蔭,間關行役,重許瞻依?!?
四川灌縣城隍廟有蔡佛田手題聯(lián)云:“聰明正直之謂神,清夜焚香,惟愿斯民敦孝弟;雨旸寒燠以成歲,豐年報享,長期列部頌升平?!庇殖啥几勤驈R戲臺聯(lián)云:“善惡報施,莫道竟無前世事;利名爭競,須知總有下場時。”恰是城隍廟戲臺,不能移易他處。 蔡佛田曰:“佛寺聯(lián)語極多,記得有二聯(lián)語極雋永。句云:‘愿將佛手雙垂下;摩得人心一樣平?!衷疲骸畯椫嘎曋星з柿耍荒榛ㄐμ幰谎詿o?!?
明邛州人余昂有題海會寺聯(lián)云:“終日解其頤,笑世事紛壇,曾無了局;經(jīng)年坦乃腹,看胸懷灑落,卻是上乘。”按:此聯(lián)詞旨超脫,似比吾閩鼓山寺一聯(lián)較為雅馴。
福州有慶城寺,中有鐵佛一尊,極其雄偉,系偽閩時所鑄。廟中有前明曾弗人異撰一聯(lián)云:“古佛由來皆鐵漢;凡夫但說是金身?!彪h永有味。陳畏民《筆談》、徐價人《閩游詩話》并載其語。惜余未得見其聯(lián)。 蘇州光福有觀音大士廟,祈晴禱雨最靈。林少穆巡撫三吳時,題聯(lián)云:“大慈悲能布福田,曰雨而雨,曰旸而旸,祝率土豐穰,長使眾生蒙樂利;諸善信愿登覺岸,說法非法,說相非相,學普門功德,只憑片念起修行?!庇忠蚨娇⒑?,小憩劉河鎮(zhèn)之天后宮,題聯(lián)云:“八百年寰海昭靈,溯湄嶼飛升,九牧宗風榮廟祀;四萬頃具區(qū)分派,喜婁江新浚,三吳水利沐神庥?!庇诸}上元縣署中程明道先生祠云:“愛物為心,一命于人亦有濟;得民以道,千秋斯統(tǒng)不虛傳?!庇诸}福州文藻山朱文公祠云:“道統(tǒng)闡薪傳,洙泗真源今未墜;儒型垂梓社,滄洲精舍此重開。”又題嘉定縣歸震川先生祠云:“儒術豈虛談,水利書成,功在三江宜血食;經(jīng)師偏晚達,篇家論定,狂如七子也心降?!?
桂林城外有臨水文昌閣,極明瑟之致。朱勛楣觀察棨題聯(lián)云:“水月盡文章,會心時原不在遠;星云燦魁斗,鐘靈處定非偶然?!? 朱子生于延平之尤溪,故小字沋郎。沋,水名,即尤溪,縣亦因此得名也。后人皆誤以朱子字“沈郎”耳。其地有公山、文山,朱子誕生之日,兩山俱發(fā)火光,現(xiàn)出“文公”二字。今就其地建文公祠。周力堂學使學健撰聯(lián)云:“前公山,后文山,一氣蜿蜒,知天地精華所萃;始小學,終大學,真源脈絡,統(tǒng)圣賢體用之全?!?
《涂說》云:“江南侯竹愚先生在粵時,嘗題韓文公祠楹帖云:‘蘇學士前傳謫宦;孟夫子后拜先生?!夤で??!?
漢口有桃花夫人廟,一聯(lián)云:“列女傳從劉向定;夫人心只息侯知?!弊h論自在言外。惜不知何人所作。
虞山有白、蘇二公祠。齊梅麓即集白、蘇語為楹聯(lián),云:“中有仙龕虛一室;更邀明月作三人。”上聯(lián)香山句,下聯(lián)東坡句也。跋云:“香山詩:‘近有人從海上來,海山深處見樓臺?!撕S萘坠糁敢?。虛一室,固待公也。自公言之,即謂待坡公也可。又坡公題樂天《身心問答》三詩后云:‘而今月下三人,他日當成幾佛?!浴髟隆湟品畎住⑻K二公祠,頗有根據(jù),非同泛語也?!卑矗撼J炜h之白、蘇二公祠,建于道光丁酉年,在昭明讀書臺之側,董其成者蔣伯生因培楊蕓士文蓀也。蕓士為之記。 齊梅麓宰宜興時,撰周孝侯廟聯(lián)云:“朝有奸黨,豈能成將帥之功,若教仗鉞專征,蛟虎猶非對手敵;世無圣人,不當在弟子之列,誰信讀書折節(jié),機云曾作抗顏師?!痹~意激昂,可當一首周處傳論。 甘露寺中有三賢祠,不知建于何時,祀唐李文饒、宋蘇東坡、米海岳三公也。李蘭卿撰聯(lián)云:“溯后先三百載游蹤,異代同堂,能結有情香火;冠今古第一流人物,文章事業(yè),也如無盡江山?!?
謝默卿曰:“無錫惠山之麓有張睢陽廟,額曰‘顯忠’。余蒞任時,適邑人修建落成,請為楹帖,因撰句付之。云:‘抗節(jié)濟時艱,論當年守御聲威,實先郭汾陽、李臨淮,功存廟社;顯忠關世教,考茲土烝嘗舊典,當與伍子胥、陳武烈,氣壯湖山?!卑矗粡堫£?、伍子胥及隋司徒陳杲仁,其事皆不在錫山,而縣中皆有祠廟,香火甚盛。亦可見忠烈祀典出于秉彝攸好之同矣。
江西九江府有五顯廟,中有一集句聯(lián)。云:“九江孔殷,以享以祀;五人為伍,乃圣乃神?!痹~義俱極穩(wěn)愜。不知何人所撰,俟晤鄭仁圃時詢之。
蟂磯廟聯(lián):“思親淚落吳江冷;望帝魂歸蜀道難?!比私灾獮樾煳拈L所撰。惟繆蓮仙《涂說》謂此與采石磯李太白祠聯(lián)云:“我輩此中惟飲酒;先生在上莫吟詩?!辈鳛樾煳拈L手筆。而余經(jīng)過二地,得見二聯(lián),皆無文長題款,惟署谷口鄭簠書。后聞蟂磯聯(lián)為方茶山先生體感夢而作,仍疑莫能明也。按:方茶山年代甚近,而此聯(lián)熟在人口,實出茶山之前。后說恐仍是因文長事而誤演耳。
金龍四大王為北方河道尊神,廟中楹聯(lián)鮮有傳者。惟齊梅麓一聯(lián)尚壯麗。句云:“志節(jié)慕睢陽,憂國讀書,尚記金龍山在;英靈同伍相,飛芻挽粟,正須白馬潮來?!? 錢梅溪曰:“唐張旭曾為常熟縣尉,故縣城南有草圣祠。今為文廟土地之神,新立一祠于大成門之右。廣文屬余書一聯(lián)一額,余曰:‘聯(lián)句尚易,額甚難也?!偎乃贾?,總未題就。偶憶韓文公‘優(yōu)入圣域’四字,因書付之。并撰一聯(lián)云:‘書道入神明,落紙云煙,今古競傳八法;酒狂稱圣草,滿堂風雨,歲時宜奠三杯。’或嫌‘三杯’字太涉廟祀套語,余應之曰:杜詩‘張旭三杯草圣傳’,豈忘之耶?”
海州板浦為濱海斥鹵地。自道光年間,陶云汀宮保改行票鹽,民販趨之如市。蕃昌殷賑,儼然一都會焉。宮保按部海州,兩駐其地。登云臺山,并于山中建陶靖節(jié)祠。今商販居民又合詞吁建陶文毅公祠。謝默卿撰長句楹聯(lián)云:“改鹺法,近悅遠來,試觀淮浦連年,浩浩穰穰,豈惟追齊相夷吾,府海功施稱再造;薦飶馨,春祈秋報,況對郁洲勝境,熙熙皞皞,真可繼晉賢靖節(jié),名山祀典配三元。”
成都北門外歡喜庵,奉德將軍楞泰像,系乾隆金川凱旋時為士民所建。楹聯(lián)云;“萬里版開圖,云棧星郵,往來下拜功臣像;百蠻碑在口,渝歌賨舞,歡喜常存故老思。”又:“冠履肅丹楹,似丞相祠堂,柏郁森森承雨露;聲威通紫塞,憶將軍幕府,旌揚熠熠壯風云?!迸詾榈脛兮?,即阿公祠,同時所建。聯(lián)云:“纏井絡以界坤維,天府奧區(qū),皇極會歸雄帶礪;控荊蠻而引秦隴,巖疆重任,臣心寅畏凜冰淵?!?
朱蘭坡曰:“宛陵城內(nèi)有東平王廟,禮唐張睢陽。余少年應試時至其處,見一楹帖云:‘祿山、慶緒悍然其無君父,當年即破孤城,效忠亂賊,曾邀富貴之幾時?令狐、尹奇不幸而有子孫,今日試登雙廟,下拜先生,將置祖宗于何地?’余最喜其詞氣激昂,今約五十余年,猶識不忘,但不記為何人所作耳?!?
涇縣會館中奉朱文公木主。朱蘭坡為題一聯(lián)云:“刪定贊修,直千古同功,較漢唐訓詁諸儒,仰高山而倍切;德性問學,原兩端并舉,任陸王紛壇異說,撼大樹以何能?!敝煳墓?lián)語亦多,無如此之沉著穩(wěn)括者。
閩浙分疆之處為楓嶺,俗呼為五顯嶺,實即梨嶺,古稱梨岳。祀唐太守李頻。李蘭卿題聯(lián)云:“地是名山宜廟食;民思賢守本詩人?!蔽屣@廟中楹帖極多,皆遜此之雅切也。 黃右原曰:“相傳藥王廟戲臺聯(lián)語,一切戲,一切藥,頗有慨乎其言。上聯(lián)云:‘名場利場,無非戲場,做得出潑天富貴;冷藥熱藥,總是妙藥,醫(yī)不盡遍地炎涼。’”按:“潑天富貴”,仍是從藥王廟生情,非泛泛戲臺語也。
呂月滄郡丞璜曰:“宋梅生觀察鳴琦撰桂林城隍廟聯(lián)云:‘地獄即在眼前,莫到犯了罪時方才省悟;業(yè)鏡雖懸臺上,只要過得意去也肯慈悲。’又,齊梅麓撰宜興城隍廟聯(lián)云:‘時雨時旸,玉女銅官皆有慶;好人好事,橋蛟山虎總無驚。’宋作系仁人之言,齊作為才人之筆?!?
吾閩有石佛嶺,佛像系就大石琢成。陳望坡尚書未第時,將棄舉業(yè),過此嶺求簽,詞意許其必遇。三過三問,皆一簽。貴后乃獻一聯(lián)于寺云:“心到虔時佛有眼;運當亨處石能言?!毙藕醴鹬芮爸?。
嚴問樵保庸曰:“吾鄉(xiāng)出痘謂之出果,種痘謂之種苗。余嘗撰痘神廟楹聯(lián)云:‘一點心苗,汝那里好生培養(yǎng);十分善果,我者邊總肯周全?!?
柳州柳侯祠聯(lián)句,《前集》已載數(shù)家,而愜心者殊少。近聞伍實生撫部長華觀察右江時,曾集柳文成句為聯(lián)云:“潔廉為心,忠信為仗;文章在冊,功德在民?!笔诸H典重,而至今尚未懸掛,不知何故。
安溪李文貞公為直隸巡撫,祈雨于關廟,有應,謝以聯(lián)云:“我意祈麥秋,澤隨地遍;公靈震華夏,日在天中?!卑矗捍饲惺鲁晌?,而“麥秋”、“華夏”對仗自然工穩(wěn),語亦正大相稱。
常州荊溪縣有關帝廟,楹帖皆不佳。齊梅麓作宰時,易以新聯(lián),云:“威鎮(zhèn)雄州,野樹尚含荊浦綠;神游故國,夕陽偏照蜀山紅?!鼻G浦、蜀山皆縣中地,關合亦尚渾成。又撰一聯(lián)云:“志在春秋,孔圣人未見剛者;氣塞天地,孟夫子所謂浩然?!鳖H得意。然余終嫌“志在春秋”語非正史所有也。 黃右原比部奭曰:“記得關廟聯(lián)尚有兩家可錄者,忘為何人所撰。一云:‘王業(yè)不偏安,拒操和權,諸葛猶非知己;春秋大一統(tǒng),帝蜀寇魏,紫陽乃許同心?!辉疲骸阎荩o豫州,保荊州,鼎峙西南,掌底江山歸統(tǒng)馭;主玄德,友翼德,仇孟德,威鎮(zhèn)華夏,眼中漢賊最分明?!卑矗涸咀鳌靶中?,弟翼德”,近于演義。陳壽《志》雖有“義同兄弟”之語,并無孰兄孰弟主名。改本較為妥協(xié)。
趙甌北有關廟聯(lián)云:“乃圣乃神、乃武乃文,扶四百載承堯之運;自西自東、自南自北,如七十子服孔之心。”余于《聯(lián)話前編》偶遺之。
浦城西陽嶺上有關廟,邑人朱緘三孝廉有一聯(lián)云:“至誠之動,孚及豚魚,雖阿瞞莫敢不服;大義所歸,堅如金石,惟使君乃得而臣。”孝廉之子春門茂才箎亦獻聯(lián)云:“前杜氏而好春秋,仗義宣威,此老原非徒左癖;后岑侯而鎮(zhèn)荊楚,奉詞伐罪,彼蒼何忍聽彭亡?!痹~氣并岸異不凡。 朱蘭坡曰:“關廟聯(lián)多用生前事,遂成俗套。余曾擬制一聯(lián),但言尊崇顯赫之意。云:‘帝爽有昭明,當朝謚號增崇,奉戴儀同文廟肅;神功無代謝,亙古河山作鎮(zhèn),靈長運過蔣侯奇?!卑矗捍伺c吾鄉(xiāng)龔海峰先生所撰命意正同,可謂異曲同工,不落窠臼者矣。
蘇鰲石廷尉廷玉曰:“琢州張桓侯廟聯(lián),多狀其雄糾語,究屬莽夫氣象,于尊崇之義未合。惟方葆巖維甸作直藩時有聯(lián)云:‘使君乃天下英雄,誼同骨肉;壽侯為人中神圣,美并勛名?!韵戎?、關帝兩人夾出,恰稱身分?!卑矗旱墼鉂h壽亭侯,“壽侯”二字似未協(xié),尚應酌易也。
四川成都城外有丞相祠堂,楹聯(lián)林立。鄂潤泉督部鄂山聯(lián)云:“望重南陽,想當年羽扇綸巾,忠貞扶季漢;澤周西蜀,愛此地浣花濯錦,香火擁靈祠。”又蔣礪堂節(jié)相攸铦聯(lián)云:“曰宮曰殿,曰幸且曰奔,詩史留題,千古猶存正統(tǒng);書吳書魏,書漢不書蜀,儒臣特筆,三分豈是偏安。”
四川寧遠府有丞相祠。戴羨門督部三錫聯(lián)云:“籌筆在攻心,當年化洽賓幪,冠帶百蠻歸典屬;安邊曾叱馭,此日風清甌脫,云霄萬古仰宗臣?!甭勈呛舷驵l(xiāng)令嚴麗生學淦代撰。嚴本才士,搖筆故自不同。又聞嚴麗生作湘鄉(xiāng)縣龍王廟聯(lián)云:“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萬物育焉,鬼神之為德;雷出地奮,云行雨施,百室盈止,膏澤下于民?!币嗫芍^“取熔經(jīng)義,自鑄偉詞”者矣。 蘇郡文昌宮之旁有太陽宮,向不入祀典,亦不在朔望行香之列。道光十一年,霖雨數(shù)十日,郡人士始請余詣禱。升香之日,旋即暢晴。后即定為常祀。齊梅麓為之聯(lián)云:“光天開糺縵之祥,雨非恒雨,旸非恒旸,二十四氣成四時,群生并茂;化國衍舒長之祚,朝不廢朝,夕不廢夕,三百六旬有六日,庶績咸熙?!庇肿L神廟聯(lián)云:“龍虎忌爭行,廿四番花信吹馀,致雨興云,勿張旗鼓;豚魚占利涉,七二候箕神簸后,飛芻挽粟,好送帆檣?!睍r以狂風匝旬,礙漕運,率屬虔禱,有應,故以此為報云。又撰龍神廟聯(lián)云:“九土足農(nóng)田,但期膏不下屯,霖雨遍敷天下望;三吳稱澤國,更愿流無旁濫,江河長向地中行。” 鄭仁圃喜為楹聯(lián),時見意匠。有題天后宮聯(lián)云:“補天媧神,行地母神,大哉乾,至哉坤,千古兩般神女;治水禹圣,濟川后圣,河之清,海之晏,九州一樣圣功。”想見精心結撰,思與神通也。
楊飛泉郡丞鶴書曾知云南師宗縣。后由浙省委辦銅差,復至滇中。題天后宮一聯(lián)云:“三十年宦海平安,旦夕焚香,惟求利濟;一萬里慈云庇蔭,間關行役,重許瞻依?!?
四川灌縣城隍廟有蔡佛田手題聯(lián)云:“聰明正直之謂神,清夜焚香,惟愿斯民敦孝弟;雨旸寒燠以成歲,豐年報享,長期列部頌升平?!庇殖啥几勤驈R戲臺聯(lián)云:“善惡報施,莫道竟無前世事;利名爭競,須知總有下場時。”恰是城隍廟戲臺,不能移易他處。 蔡佛田曰:“佛寺聯(lián)語極多,記得有二聯(lián)語極雋永。句云:‘愿將佛手雙垂下;摩得人心一樣平?!衷疲骸畯椫嘎曋星з柿耍荒榛ㄐμ幰谎詿o?!?
明邛州人余昂有題海會寺聯(lián)云:“終日解其頤,笑世事紛壇,曾無了局;經(jīng)年坦乃腹,看胸懷灑落,卻是上乘。”按:此聯(lián)詞旨超脫,似比吾閩鼓山寺一聯(lián)較為雅馴。
福州有慶城寺,中有鐵佛一尊,極其雄偉,系偽閩時所鑄。廟中有前明曾弗人異撰一聯(lián)云:“古佛由來皆鐵漢;凡夫但說是金身?!彪h永有味。陳畏民《筆談》、徐價人《閩游詩話》并載其語。惜余未得見其聯(lián)。 蘇州光福有觀音大士廟,祈晴禱雨最靈。林少穆巡撫三吳時,題聯(lián)云:“大慈悲能布福田,曰雨而雨,曰旸而旸,祝率土豐穰,長使眾生蒙樂利;諸善信愿登覺岸,說法非法,說相非相,學普門功德,只憑片念起修行?!庇忠蚨娇⒑?,小憩劉河鎮(zhèn)之天后宮,題聯(lián)云:“八百年寰海昭靈,溯湄嶼飛升,九牧宗風榮廟祀;四萬頃具區(qū)分派,喜婁江新浚,三吳水利沐神庥?!庇诸}上元縣署中程明道先生祠云:“愛物為心,一命于人亦有濟;得民以道,千秋斯統(tǒng)不虛傳?!庇诸}福州文藻山朱文公祠云:“道統(tǒng)闡薪傳,洙泗真源今未墜;儒型垂梓社,滄洲精舍此重開。”又題嘉定縣歸震川先生祠云:“儒術豈虛談,水利書成,功在三江宜血食;經(jīng)師偏晚達,篇家論定,狂如七子也心降?!?
桂林城外有臨水文昌閣,極明瑟之致。朱勛楣觀察棨題聯(lián)云:“水月盡文章,會心時原不在遠;星云燦魁斗,鐘靈處定非偶然?!? 朱子生于延平之尤溪,故小字沋郎。沋,水名,即尤溪,縣亦因此得名也。后人皆誤以朱子字“沈郎”耳。其地有公山、文山,朱子誕生之日,兩山俱發(fā)火光,現(xiàn)出“文公”二字。今就其地建文公祠。周力堂學使學健撰聯(lián)云:“前公山,后文山,一氣蜿蜒,知天地精華所萃;始小學,終大學,真源脈絡,統(tǒng)圣賢體用之全?!?
《涂說》云:“江南侯竹愚先生在粵時,嘗題韓文公祠楹帖云:‘蘇學士前傳謫宦;孟夫子后拜先生?!夤で??!?
漢口有桃花夫人廟,一聯(lián)云:“列女傳從劉向定;夫人心只息侯知?!弊h論自在言外。惜不知何人所作。
虞山有白、蘇二公祠。齊梅麓即集白、蘇語為楹聯(lián),云:“中有仙龕虛一室;更邀明月作三人。”上聯(lián)香山句,下聯(lián)東坡句也。跋云:“香山詩:‘近有人從海上來,海山深處見樓臺?!撕S萘坠糁敢?。虛一室,固待公也。自公言之,即謂待坡公也可。又坡公題樂天《身心問答》三詩后云:‘而今月下三人,他日當成幾佛?!浴髟隆湟品畎住⑻K二公祠,頗有根據(jù),非同泛語也?!卑矗撼J炜h之白、蘇二公祠,建于道光丁酉年,在昭明讀書臺之側,董其成者蔣伯生因培楊蕓士文蓀也。蕓士為之記。 齊梅麓宰宜興時,撰周孝侯廟聯(lián)云:“朝有奸黨,豈能成將帥之功,若教仗鉞專征,蛟虎猶非對手敵;世無圣人,不當在弟子之列,誰信讀書折節(jié),機云曾作抗顏師?!痹~意激昂,可當一首周處傳論。 甘露寺中有三賢祠,不知建于何時,祀唐李文饒、宋蘇東坡、米海岳三公也。李蘭卿撰聯(lián)云:“溯后先三百載游蹤,異代同堂,能結有情香火;冠今古第一流人物,文章事業(yè),也如無盡江山?!?
謝默卿曰:“無錫惠山之麓有張睢陽廟,額曰‘顯忠’。余蒞任時,適邑人修建落成,請為楹帖,因撰句付之。云:‘抗節(jié)濟時艱,論當年守御聲威,實先郭汾陽、李臨淮,功存廟社;顯忠關世教,考茲土烝嘗舊典,當與伍子胥、陳武烈,氣壯湖山?!卑矗粡堫£?、伍子胥及隋司徒陳杲仁,其事皆不在錫山,而縣中皆有祠廟,香火甚盛。亦可見忠烈祀典出于秉彝攸好之同矣。
江西九江府有五顯廟,中有一集句聯(lián)。云:“九江孔殷,以享以祀;五人為伍,乃圣乃神?!痹~義俱極穩(wěn)愜。不知何人所撰,俟晤鄭仁圃時詢之。
蟂磯廟聯(lián):“思親淚落吳江冷;望帝魂歸蜀道難?!比私灾獮樾煳拈L所撰。惟繆蓮仙《涂說》謂此與采石磯李太白祠聯(lián)云:“我輩此中惟飲酒;先生在上莫吟詩?!辈鳛樾煳拈L手筆。而余經(jīng)過二地,得見二聯(lián),皆無文長題款,惟署谷口鄭簠書。后聞蟂磯聯(lián)為方茶山先生體感夢而作,仍疑莫能明也。按:方茶山年代甚近,而此聯(lián)熟在人口,實出茶山之前。后說恐仍是因文長事而誤演耳。
金龍四大王為北方河道尊神,廟中楹聯(lián)鮮有傳者。惟齊梅麓一聯(lián)尚壯麗。句云:“志節(jié)慕睢陽,憂國讀書,尚記金龍山在;英靈同伍相,飛芻挽粟,正須白馬潮來?!? 錢梅溪曰:“唐張旭曾為常熟縣尉,故縣城南有草圣祠。今為文廟土地之神,新立一祠于大成門之右。廣文屬余書一聯(lián)一額,余曰:‘聯(lián)句尚易,額甚難也?!偎乃贾?,總未題就。偶憶韓文公‘優(yōu)入圣域’四字,因書付之。并撰一聯(lián)云:‘書道入神明,落紙云煙,今古競傳八法;酒狂稱圣草,滿堂風雨,歲時宜奠三杯。’或嫌‘三杯’字太涉廟祀套語,余應之曰:杜詩‘張旭三杯草圣傳’,豈忘之耶?”
海州板浦為濱海斥鹵地。自道光年間,陶云汀宮保改行票鹽,民販趨之如市。蕃昌殷賑,儼然一都會焉。宮保按部海州,兩駐其地。登云臺山,并于山中建陶靖節(jié)祠。今商販居民又合詞吁建陶文毅公祠。謝默卿撰長句楹聯(lián)云:“改鹺法,近悅遠來,試觀淮浦連年,浩浩穰穰,豈惟追齊相夷吾,府海功施稱再造;薦飶馨,春祈秋報,況對郁洲勝境,熙熙皞皞,真可繼晉賢靖節(jié),名山祀典配三元。”
成都北門外歡喜庵,奉德將軍楞泰像,系乾隆金川凱旋時為士民所建。楹聯(lián)云;“萬里版開圖,云棧星郵,往來下拜功臣像;百蠻碑在口,渝歌賨舞,歡喜常存故老思。”又:“冠履肅丹楹,似丞相祠堂,柏郁森森承雨露;聲威通紫塞,憶將軍幕府,旌揚熠熠壯風云?!迸詾榈脛兮?,即阿公祠,同時所建。聯(lián)云:“纏井絡以界坤維,天府奧區(qū),皇極會歸雄帶礪;控荊蠻而引秦隴,巖疆重任,臣心寅畏凜冰淵?!?
朱蘭坡曰:“宛陵城內(nèi)有東平王廟,禮唐張睢陽。余少年應試時至其處,見一楹帖云:‘祿山、慶緒悍然其無君父,當年即破孤城,效忠亂賊,曾邀富貴之幾時?令狐、尹奇不幸而有子孫,今日試登雙廟,下拜先生,將置祖宗于何地?’余最喜其詞氣激昂,今約五十余年,猶識不忘,但不記為何人所作耳?!?
涇縣會館中奉朱文公木主。朱蘭坡為題一聯(lián)云:“刪定贊修,直千古同功,較漢唐訓詁諸儒,仰高山而倍切;德性問學,原兩端并舉,任陸王紛壇異說,撼大樹以何能?!敝煳墓?lián)語亦多,無如此之沉著穩(wěn)括者。
閩浙分疆之處為楓嶺,俗呼為五顯嶺,實即梨嶺,古稱梨岳。祀唐太守李頻。李蘭卿題聯(lián)云:“地是名山宜廟食;民思賢守本詩人?!蔽屣@廟中楹帖極多,皆遜此之雅切也。 黃右原曰:“相傳藥王廟戲臺聯(lián)語,一切戲,一切藥,頗有慨乎其言。上聯(lián)云:‘名場利場,無非戲場,做得出潑天富貴;冷藥熱藥,總是妙藥,醫(yī)不盡遍地炎涼。’”按:“潑天富貴”,仍是從藥王廟生情,非泛泛戲臺語也。
呂月滄郡丞璜曰:“宋梅生觀察鳴琦撰桂林城隍廟聯(lián)云:‘地獄即在眼前,莫到犯了罪時方才省悟;業(yè)鏡雖懸臺上,只要過得意去也肯慈悲。’又,齊梅麓撰宜興城隍廟聯(lián)云:‘時雨時旸,玉女銅官皆有慶;好人好事,橋蛟山虎總無驚。’宋作系仁人之言,齊作為才人之筆?!?
吾閩有石佛嶺,佛像系就大石琢成。陳望坡尚書未第時,將棄舉業(yè),過此嶺求簽,詞意許其必遇。三過三問,皆一簽。貴后乃獻一聯(lián)于寺云:“心到虔時佛有眼;運當亨處石能言?!毙藕醴鹬芮爸?。
嚴問樵保庸曰:“吾鄉(xiāng)出痘謂之出果,種痘謂之種苗。余嘗撰痘神廟楹聯(lián)云:‘一點心苗,汝那里好生培養(yǎng);十分善果,我者邊總肯周全?!?
柳州柳侯祠聯(lián)句,《前集》已載數(shù)家,而愜心者殊少。近聞伍實生撫部長華觀察右江時,曾集柳文成句為聯(lián)云:“潔廉為心,忠信為仗;文章在冊,功德在民?!笔诸H典重,而至今尚未懸掛,不知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