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坊記第三十

禮記 作者:漢·戴德


民之所不足者也。大為之坊,民猶逾之。 故君子禮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
子云:“小人貧斯約,富斯驕;約斯盜,驕斯亂。禮者,因人之情而為之節(jié) 文,以為民坊者也。故圣人之制富貴也,使民富不足以驕,貧不至于約,貴不慊 于上,故亂益亡?!? 子云:“貧而好樂,富而好禮,眾而以寧者,天下其幾矣?!对姟吩疲好裰?貪亂,寧為荼毒。故制國不過千乘,都城不過百雉,家富不過百乘。以此坊民。 諸侯猶有畔者?!? 子云:“夫禮者,所以章疑別微,以為民坊者也。故貴賤有等,衣服有別, 朝廷有位,則民有所讓。”

子云:“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示民有君臣之別也。 《春秋》不稱楚越之王喪,禮君不稱天,大夫不稱君,恐民之惑也。《詩》云: ‘相彼盍旦,尚猶患之?!? 子云:“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示民不嫌也。以此坊民,民 猶得同姓以弒其君?!? 子云:“君子辭貴不辭賤,辭富不辭貧,則亂益亡。故君子與其使食浮于人 也,寧使人浮于食。”

子云:“觴酒豆肉讓而受惡,民猶犯齒;衽席之上讓而坐下,民猶犯貴;朝 廷之位讓而就賤,民猶犯君?!对姟吩疲骸裰疅o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 于己斯亡?!? 子云:“君子貴人而賤己,先人而后己,則民作讓。故稱人之君曰君,自稱 其君曰寡君?!?br />
子云:“利祿,先死者而后生者,則民不亻背;先亡者而后存者,則民可以 托?!对姟吩疲骸染迹孕筵霉讶恕?。以此坊民,民猶亻背死而號無告。”

子云:“有國家者,貴人而賤祿,則民興讓;尚技而賤車,則民興藝。故君 子約言,小人先言?!?br />
子云:“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則犯也;下不天上施,則 亂也。故君子信讓以蒞百姓,則民之報(bào)禮重。《詩》云:‘先民有言,詢于芻 蕘?!?br />
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民不爭;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怨益亡。 《詩》云:‘爾卜爾筮,履無咎言?!?br />
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民讓善,詩云:‘考卜惟王,度是鎬京, 惟龜正之,武王成之。’”

子云:“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則民作忠。《君陳》曰:‘爾有嘉謀嘉猷, 入告爾于內(nèi),女乃順之于外,曰:“此謀此猷,惟我君之德?!庇诤酰∈俏┝硷@ 哉!’”

子云:“善則稱親,過則稱己,則民作孝?!洞笫摹吩唬骸杩思q,非予武, 惟朕文考無罪;紂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br />
子云:“君子弛其親之過,而敬其美。《論語》曰:‘三年無改于父之道, 可謂孝矣?!咦谠疲骸昶湮┎谎?,言乃歡?!?br />
子云:“從命不忿,微諫不倦,勞而不怨,可謂孝矣?!对姟吩疲骸⒆硬?匱?!?br />
子云:“睦于父母之黨,可謂孝矣。故君子因睦以合族?!对姟吩疲骸肆?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子云:“于父之執(zhí),可以乘其 車,不可以衣其衣。君子廣孝也?!?br />
子云:“小人皆能養(yǎng)其親;君子不敬,何以辨?”

子云:“父子不同位,以厚敬也?!稌吩疲骸时俨槐?,忝厥祖?!?br />
子云:“父母在,不稱老,言孝不言慈;閨門之內(nèi),戲而不嘆。君子以此坊 民,民猶薄于孝而厚于慈?!?br />
子云:“長民者,朝廷敬老,則民作孝?!?br />
子云:“祭祀之有尸也,宗廟之主也,示民有事也。修宗廟,敬祀事,教民 追孝也。以此坊民,民猶忘其親?!?br />
子云:“敬則用祭器。故君子不以菲廢禮,不以美沒禮。故食禮,主人親饋, 則客祭,主人不親饋,則客不祭。故君子茍無禮,雖美不食焉。《易》曰:‘東 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礻龠祭,實(shí)受其福?!对姟吩疲骸茸硪跃疲蕊栆缘??!?以此示民,民猶爭利而忘義。”

子云:“七日戒,三日齊,承一人焉以為尸,過之者趨走,以教敬也。醴酒 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示民不淫也。尸飲三,眾賓飲一,示民有上下也。 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故堂上觀乎室,堂下觀乎上?!对姟吩疲骸?禮儀卒度,笑語卒獲?!? 子云:“賓禮每進(jìn)以讓,喪禮每加以遠(yuǎn)。浴于中ニ,飯于牖下,小斂于戶內(nèi), 大斂于阼,殯于客位,祖于庭,葬于墓,所以示遠(yuǎn)也。殷人吊于壙,周人吊于家, 示民不亻背也?!弊釉疲骸八?,民之卒事也,吾從周。以此坊民,諸侯猶有薨而不 葬者?!? 子云:“升自客階,受吊于賓位,教民追孝也。未沒喪不稱君,示民不爭也。 故魯《春秋》記晉喪曰:‘殺其君之子奚齊及其君卓?!源朔幻?,子猶有弒其 父者。”

子云:“孝以事君,弟以事長,示民不貳也。故君子有君不謀仕,唯卜之日 稱二君。喪父三年,喪君三年,示民不疑也。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財(cái), 示民有上下也。故天子四海之內(nèi)無客禮,莫敢為主焉。故君適其臣,升自阼階, 即位于堂,示民不敢有其室也。父母在,饋獻(xiàn)不及車馬,示民不敢專也。以此坊 民,民猶忘其親而貳其君?!?br />
子云:“禮之先幣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后祿也。先財(cái)而后禮,則民利;無辭 而行情,則民爭。故君子于有饋者,弗能見則不視其饋?!兑住吩唬骸桓@, 不?畬,兇?!源朔幻?,民猶貴祿而賤行。”

子云:“君子不盡利以遺民?!对姟吩疲骸擞羞z秉,此有不斂?齊, 伊寡婦之利?!示邮藙t不稼,田則不漁,食時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 犬。《詩》云:‘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源朔幻瘢?猶忘義而爭利,以亡其身?!?br />
子云:“夫禮,坊民所淫,章民之別,使民無嫌,以為民紀(jì)者也。故男女無 媒不交,無幣不相見,恐男女之無別也。以此坊民,民猶有自獻(xiàn)其身。《詩》云: ‘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爻刂麻如之何?橫縱其畝; 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別也。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以此坊民, 魯《春秋》猶去夫人之姓曰吳,其死曰孟子卒?!?br />
子云:“禮,非祭,男女不交爵,以此坊民,陽侯猶殺繆侯而竊其夫人。故 大饗廢夫人之禮。”

子云:“寡婦之子,不有見焉,則弗友也,君子以辟遠(yuǎn)也。故朋友之交,主 人不在,不有大故,則不入其門。以此坊民,民猶以色厚于德?!? 子云:“好德如好色。諸侯不下漁色。故君子遠(yuǎn)色以為民紀(jì)。男女授受不 親。御婦人則進(jìn)左手。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男子不與同席而坐。寡婦不夜 哭。婦人疾,問之不問其疾。以此坊民,民猶淫氵失而亂于族?!?br />
子云:“昏禮,婿親迎,見于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婿,恐事之違也。以此坊 民,婦猶有不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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