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九二

大學(xué)衍義補 作者:明·邱濬


▲歷象之法(上) 《易賁》之彖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 程頤曰:“天文謂日月星辰之錯列、寒暑陰陽之代變。觀其運行,以察四時之遷改也?!? 臣按:日月星辰,象之懸于天者也;寒暑陰陽,氣之運于天者也。日月星辰、寒暑陰陽雖若有常也,然亦有時而不常,雖若齊一也,然亦有時而不一,故圣人既運其心目之力以察其隨時之變,又創(chuàng)為歷象之器以定其變動之時。 《革》之象曰: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歷明時。 程頤曰:“水火相息為革,革,變也。君子觀變革之象,推日月星辰之遷易,以治歷數(shù),明四時之序也。夫變易之道,事之至大、理之至明、跡之至著莫如四時,觀四時而順變革,則天地合其序矣?!? 朱熹曰:“四時之變,革之大者?!庇衷唬骸皾芍杏谢?,水能滅火,此只是陰盛陽衰;火盛則克水,水盛則克火,此是澤中有火之象,便有那四時改革的意思。君子觀這象,便去治歷明時?!? 歐陽修曰:“《革》之象曰:‘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歷明時?!煜轮驴筛镎叨嘁?,而圣人必以歷言者,蓋事在天下其最易差者莫如歷,而不可不修者亦莫如歷?!? 臣按:治歷明時為治之要務(wù),自昔圣帝明王莫不以此為先焉。蓋時行于天而有自然之運,歷為于人而有已然之法,然天之運惟其有常也,故一日之間則有晝夜、一月之間則有朔望、一年之間則有分至,然晝不常晝,晝革而為夜,夜不常夜,夜革而為晝,以至于朔望、分至莫不皆然。治歷者隨其常而順其變,即歷數(shù)以推之,順時氣以察之,則千歲之日至可坐而致者,皆可以明之矣。 《大傳》曰: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胡一桂曰:“象謂日月星辰循度失度?!? 臣按:天之道不言而信,其于人也有一氣感通之理,故其于人君也恒仁愛之而有告戒之道焉。然其所以告之者,豈諄諄命之哉?垂象以示之而已。象之循度則有吉之兆,象之失度則有兇之形,圣人者心與天通,目睹乎天所見之象,心悟夫天所示之意,因天之象而象之,非特以之修于身敏德而遷善,繇是而形之天下國家,使之趨吉而避兇、去惡而從善,無非因天之象以神道而設(shè)教者也。 《書》:乃命羲和,欽若(順也)昊(廣大之意)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 朱熹曰:“羲氏、和氏,主歷象授時之官。歷所以紀(jì)數(shù)之書,象所以觀天之器。日,陽精,一日而繞地一周;月,陰精,一月而與日一會;星,二十八宿,眾星為經(jīng),金、木、水、火、土五星為緯;辰,以日月所會分周天之度為十二次也。人時謂耕獲之候,凡民事早晚之所關(guān)也?!? 臣按:先儒謂事之最大最先在推測天道,治歷明時,萬事莫不本于此。蓋為治之道在歲,周于上而天道以明,統(tǒng)正于下而人紀(jì)以立,茍?zhí)斓啦幻鲃t時序錯亂、歲月無紀(jì),官府修為失其先后之序,田里耕作悖其次第之宜。所以帝世之命官必先于羲和,而羲和之職掌必先于歷數(shù),有歷以紀(jì)其數(shù)、有象以觀其運,則日月之運行、星辰之次舍,運于天者有常行,驗于人者有常法,則官政民庸無不循其序而得其理,天下豈有不治者乎? 帝曰:“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 朱熹曰:“期猶周也。歲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者一歲之常數(shù)也,故日與天會而多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者為氣盈,月與日會而少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五百九十二者為朔虛。合氣盈、朔虛而閏生焉,故三歲一閏、五歲再閏、十有九歲七閏則氣朔分齊,是為一章也?!? 臣按:先儒謂歲無定日、閏有定法,期、閏、歲三字為此一節(jié)之大要。期者一歲之足日也,歲者一歲之省日也,閏者補三歲之省日湊為三歲之足日也。蓋無閏則時不定,時不定則歲不成,三年不閏則差一月而以正月為二月,九年不閏則差三月而以春時為夏時,寒暑反易,歲序不成矣,此治歷之法所以以定閏為先也。 在璇璣玉衡,以齊七政(專省德政,故歷政修明)。 朱熹曰:“在,察也。美珠謂之璇,璣,機也。以璇飾機,所以象天體之轉(zhuǎn)運也。衡,橫也,謂橫簫也。以玉為管橫而設(shè)之,所以窺璣而齊七政之運行,猶今之渾天儀也。七政,日、月、五星也。七者運行于天,有遲有速、有順有逆,猶人君之有政事也。舜初攝位,首察璣衡以齊七政,蓋歷象授時所當(dāng)先也?!? 臣按:《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比赵滦浅竭\行于天,所謂天文也,然其行也,有遲有速、有順有逆,豈非其變乎?然其變之不齊,非有器以察之不可得而知也,不可得而知則亦不可得而齊也,是以帝世有璣衡之設(shè)焉。以璇為機而用以運轉(zhuǎn),是之謂璣;以玉為管而橫置其中,是之謂衡。運其機軸而使之轉(zhuǎn)動,窺其簫管而用以測度,則天文之齊不齊者可得而知矣。是故日月皆循其軌,五星不失其次,則吾德政之修于此可見矣;日月之或有薄蝕,五星之或有變動,則吾德政之闕于此可見矣。因在器之天而觀在天之天,因在天之天而循在人之天,則天人合一,七政不在天而在人矣。 《洪范》:四曰協(xié)用五紀(jì)。四,五紀(jì):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歷數(shù)。孔穎達曰:“五者為天之經(jīng)紀(jì)也?!? 蔡沈曰:“五紀(jì)曰協(xié),所以合天也。歲者序四時也,月者定晦朔也,日者正纏度也,星,經(jīng)星、緯星也,辰者日月所會十二次也,歷數(shù)者占步之法,所以紀(jì)歲、月、日、星辰也。” 唐仲友曰:“協(xié)用五紀(jì),所以欽天道而治人事者也。人不天不成歲,月、日、時、星辰,天之所為而人所不能違也;天不人不因歷數(shù),人之所推而天所不能違也,天與人合而五紀(jì)可得而用矣,故曰協(xié)用五紀(jì)。一寒一暑以為歲,春夏秋冬之四時,統(tǒng)乎歲者也;一盈一虧以為月,二十四氣、七十二候,統(tǒng)乎月者也;一晝一夜以為日,朝夕晝夜之四時,統(tǒng)乎日者也;一經(jīng)一緯以為星辰,寒暑之所繇推遷、日月之所繇交會也。合是四者而推步其數(shù)以為歷,則圣人之所以治人事也。蓋圣人之協(xié)用五紀(jì)有三義焉,步其數(shù)以授時、觀其文以察變、法其序以分職,三者備則協(xié)用五紀(jì)之道盡矣?!秷虻洹分畾v象授時之事也,《周官》之馮相實掌之;《舜典》之璣衡察變之事也,《周官》之保章實掌之;《洪范》之庶征分職之事也,《周官》之司會實掌之,故曰圣人作則,以天地為本、以陰陽為端、以四時為柄、以日星為紀(jì),五紀(jì)之謂也。乾坤之策所當(dāng),卦氣之所直,五紀(jì)之?dāng)?shù)該于《易》矣?!顿S》觀天文以察時變,《革》以治歷明時,五紀(jì)之義,《易》備之矣。夫先天而天弗違,后天而奉天時,惟大人能之,則協(xié)用五紀(jì)豈可忽哉?” 吳澂曰:“歲自冬至至來歲冬至,凡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日,行天一周也,以分至啟閉定歲之四時,是為一歲之紀(jì)。月自合朔至來月合朔,凡二十九日六辰有奇,月與日一會也,以晦朔弦望定月之大小,是為一月之紀(jì)。日自日出至來日日出,歷十二辰,日繞地一匝也,以晨昏出沒定晝夜長短,是為一日之紀(jì)。星謂二十八宿眾經(jīng)星,辰謂天之壤因日月所會分經(jīng)星之度為十二次,觀象測候以驗天之體也,是為星辰之紀(jì)。歷謂日月五緯所歷之度數(shù),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七政行度各有盈縮疾徐,立數(shù)推算以步天之用也,是為歷數(shù)之紀(jì)?!? 臣按:先儒謂五紀(jì)即《堯典》羲和所掌者,紀(jì)者如綱之有紀(jì),天時所以相維者也。五者之紀(jì),其中四者皆系于天,最后一者乃成乎人,蓋所謂歷者,歲月日星辰所歷者皆于此乎稽,所謂數(shù)者歲月日星辰所行者皆于此乎算,使四時以定而歲無不成,晦朔以辯而月無或虧,甲乙以審而日無不正,經(jīng)緯以彰而星辰無或,紊是歷與數(shù)又所以紀(jì)歲月日星辰,以人而合于天者也。謂之曰協(xié)用五紀(jì)者,則天運于上,人為于下,皆有以合而一之矣。 《詩小雅十月之交》其首章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朱熹曰:“十月,以夏正言之,建亥之月也。交,月日交會,謂晦朔之間也。歷法,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左旋于地,一晝一夜則其行一周而又過一度。日月皆右行于天,一晝一夜則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故日一歲而一周天、月二十九日有奇而一周天,又逐及于日而與之會。一歲凡十二會,方會則月光都盡而為晦,已會則月光復(fù)蘇而為朔,朔后晦前各十五日日月相對則月光正滿而為望?;匏范赵轮?,東西同度、南北同道,則月?lián)R日而日為之食;望而日月之對,同度、同道則月亢日而月為之食,是皆有常度矣。然王者修德行政,用賢去奸,能使陽盛足以勝陰,陰衰不能侵陽,則日月之行雖或當(dāng)食而月常避日,故其遲速高下必有參差而不正相合、不正相對者,所以當(dāng)食而不食也。若國無政、不用善,使臣子背君父、妾婦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國,則陰盛陽微,當(dāng)食必食,雖曰行有常度,而實為非常之變矣?!? 臣按:歷數(shù)之作所以紀(jì)日月星辰之行也,然行有常度,其間有差忒無繇知之,惟于日月之食驗焉。星官紀(jì)日月之食,分秒不差、時刻不忒則知其歷數(shù)之紀(jì)無不當(dāng)矣。茍書之于歷者如此,及仰于天而驗其象則有不如此者,則可以知其失職矣。今觀朱熹解《詩》謂“王者修德行政,用賢去奸,能使陽盛足以勝陰,陰衰不能侵陽,則日月之食雖或當(dāng)食而月常避日,故其遲速高下必有參差而不正相合、不正相對者,所以當(dāng)食而不食焉。若國無政、不用善,使臣子背君父、妾婦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國,則陰盛陽微,當(dāng)食必食,雖曰行有常度而實為非常之變矣?!逼錇檎f深切著明,后世人主所當(dāng)服膺儆省者也。然臣于此竊有見焉,自古明睿之君正身修德,雖無變異而所以兢惕者,固未嘗敢有所怠忽也,惟中才之主適己自文,遇有變異一切委之天數(shù),而于日月薄蝕尤慢忽焉,諉曰此天數(shù)一定之常數(shù),于我何預(yù)焉。未食之前星官固已預(yù)奏其期,時刻秒忽必具,既而頒之天下,俾至其日行禮救護,一有不應(yīng)則御史劾之,坐以曠職之罪,何以見其當(dāng)食不食哉,當(dāng)食不食安知非推算者之差哉?世主所以不信而生其慢忽之心者,往往以此。臣嘗竊觀日者之推祿命而有取焉,推祿命者謂災(zāi)眚之來,人能修德即可變?yōu)臑橄椋袊哂鋈赵轮∥g亦猶有身者遇祿命之弗順也,因天運必然之?dāng)?shù),盡人道當(dāng)然之理,一遇日食之變則預(yù)思所以修德而正事、任賢而去奸,使臣子不至背君父、妾婦不至乘其夫、小人不至陵君子、夷狄不至侵中國,則吾之陽盛而天之陽亦從而盛矣,尚何陰盛陽微之足慮乎?是則先儒之論欲銷變于未然,而臣為此說欲應(yīng)變于將然,銷未然之變,非上知不能應(yīng)將然之變,雖中才可勉也。程子曰:“日食有定數(shù),圣人于《春秋》必書者,欲人君因此恐懼修省者。”其此意歟。 《周禮》: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南則景短多暑,日北則景長多寒,日東則景夕多風(fēng),日西則景朝多陰,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 鄭玄曰:“土圭所以致四時日月之景也。凡日景于地十里而差一寸。” 賈公彥曰:“案土人職云‘土圭尺有五寸’,周公欲求土中以營王城,故以土圭度日景之法測土之深,謂日景長短之深也。正日景者,夏日至?xí)兟┌?,表北得尺五寸,景正與土圭等,即地中,故云正日景以求地中也。昔者周公度日景之時置五表,五表者,于潁川陽城置一表為中表,中表南千里又置一表,中表北千里又置一表,中表東千里又置一表,中表西千里又置一表?!? 臣按: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測土深以正日景,專以求地中也,而馮相氏致日以辨四時之?dāng)⑹迹瑢R钥继煜笱?。大抵天道運行如環(huán)無端,治歷者茍不即其陰消陽息之際以為立法之始,則何從而見其消息之機乎?惟于其日晷進退之際而候之,則其機將有不可遁者矣。候之之法在植表測景,以究其氣之始至而用以合其所布之算,兩無差異則歷之本立矣。夫自周立表于陽城,漢人造歷必先定東西立晷儀,唐詔太史測天下之晷凡十三處,宋測景則于浚儀之岳臺,元人測景之所二十有七。舊說表八尺長,夏至之景尺有五寸,千里而差一寸,唐一行已嘗駁議八尺之表表痹景促,古今承用未之或革,元郭守敬所謂表五倍其舊,懸施橫梁,每至日中以符竅夾測橫梁之景,折取中數(shù),又隨所至之處而立表測景,考北極出地高下、夏至晷景長短、晝夜刻數(shù)多寡,然后用之以推驗,其法可謂精密矣。 馮相氏掌十有二歲、十有二月、十有二辰、十日、二十有八星之位,辨其敘事以會天位,冬夏致日、春秋致月以辨四時之序。 鄭玄曰:“馮,乘也;相,視也。言登高臺以視天文之次序也?!? 吳澂曰:“歲謂歲星所在,寅曰攝提格、卯曰單閼、辰曰執(zhí)徐、巳曰大荒落、午曰敦牂、未曰協(xié)洽、申曰灘、酉曰作噩、戌曰掩茂、亥曰大淵獻、子曰困敦、丑曰赤奮,若歲星左行于地,凡歷十二舍而為一紀(jì),則有十二歲之位。月謂斗柄所建,自正月建寅至十二月建丑,凡歷十二朔而為一歲,則有十二月之位。辰謂日月所會,子曰玄枵、亥曰梱訾、戌曰降婁、酉曰大梁、申曰實沈、未曰鶉首、午曰鶉火、巳曰鶉尾、辰曰壽星、卯曰大火、寅曰析木、丑曰星紀(jì)為十二辰之位。自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為十日之位。東方角、亢、氐、房、心、尾、箕,南方井、鬼、柳、星、張、翼、軫,西方奎、婁、胃、卯、畢、觜、參,北方斗、牛、女、虛、危、室、壁為二十八宿之位。蓋天象有定位則人事有定序,辨其敘事而會之者,如仲春之月平秩東作,厥民析,則知月之建卯、日月會于降婁而為奎婁之次;仲夏之月平秩南訛,厥民因,則知其月之建午、日月會于鶉首而為井鬼之次;仲秋之月平秩西成,厥民夷,則知其月之建酉、日月會于壽星而為角亢之次;仲冬之月平在朔易,厥民隩,則知其月之建子、日月會于星紀(jì)而為斗牛之次,以至十有二歲、十有二月所會天位皆仿乎此。冬夏致日、春秋致月者,蓋冬至日在牽牛,景長丈有三尺,夏至日在東井,景長尺有五寸,此長短之極,極則氣至,冬無愆陽、夏無伏陰,所以致日;春分日在婁,月上弦于東井,下弦于牽牛,秋分日在角,月上弦于牽牛、下弦于東井,此長短之中,所以致月。然致日必于冬夏,致月必于春秋,何也?天度一月易一位、一時易一方,推之日月所經(jīng),正在分至為天度之中,分至之氣正則四時之序亦正矣?!? 臣按:吳氏謂分至之氣正則四時之序亦正,時序正于上則人事定于下,此為治必先治歷明時也。 保章氏掌天星以志(記也)星(謂五星)、辰(謂二十八宿為十二次也)、日、月之變動,以觀天下之遷(謂變動),辨其吉兇;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觀妖祥;以十有二歲之相觀天下之妖祥;以五云之物(色也)辨吉兇水旱降豐荒之祲象;以十有二風(fēng)察天地之和,命乖別之妖祥。凡此五物(事也)者,以詔救政,訪序事。 鄭玄曰:“保,守也,世守天文之變?!? 吳澂曰:“天星,天文星度也。步占之法以星為主,故曰天星。十有二辰經(jīng)天左旋,常度不移,不足以見吉兇,惟日、月、五星行乎十二辰之次,緯天右轉(zhuǎn)而日有?。ㄎg不朔望)蝕(蝕在朔望)暈(日旁氣)珥(形點黑也)之變、月有虧盈朓(晦而月見西方)肭(朔而月見東方)之變、五星有贏(早出為贏)縮(晚出為縮)圜(有圍繞者)角(生芒角)之變,故總言日、月、星、辰之變動。變動即所謂遷也,順則為吉、逆則為兇,以天象言則為變動,以人事言則為遷,二者相參辨之矣(以上解”天星以志日月星辰變動“至”辨其吉兇“)。星土,十二土也,合而言之曰九州,九州星土之書雖亡所考者,十二國之分載諸傳記,災(zāi)祥所應(yīng)亦皆可證。昭十年,有星出于嫠女,鄭谿灶曰‘今茲歲在顓頊之墟,姜氏、任氏實守其地’,此玄枵為齊之分星而青州之星土也;昭三十二年,吳伐越,晉史墨曰‘越得歲而吳伐之,必受其兇’,釋者曰歲在星紀(jì),此星紀(jì)為越之分星而揚州之星土也;昭元年,鄭子產(chǎn)曰‘成王滅唐而封弟叔焉,故參為晉星、實沈為參神’,此實沈為晉之分星而并州之星土也;襄九年,晉士弱曰‘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此大火為宋之分星而豫州之星土也;昭十七年,星孛及漢,申須曰‘漢,水祥也。衛(wèi)顓頊之墟故為帝丘,其星為大水’,此梱訾為衛(wèi)之分星而冀州之星土也;《鄭語》周史曰‘楚,重黎之后也,黎為高辛氏火正’,此鶉尾為楚之分星而荊州之星土也;《爾雅》曰‘析木為之津’,釋者謂天漢之津梁為燕,此析木為燕之分星而幽州之星土也。以至周之鶉火、秦之鶉首、趙之大梁、魯之降婁,無非以其州之星土而為其國之分星,以星土而占災(zāi)祥,其應(yīng)有可征矣(以上解”以星土辨九州之地“至”以觀妖祥“)。歲星在木則水為相之類,五星順度為祥,流逆失度為妖。襄二十八年,歲在星紀(jì)而淫于玄枵,是謂蛇乘龍,梓慎以為宋、鄭必饑,則言其所屬;谿灶以為周楚所惡,則言其所沖。其歲星乖次之應(yīng)乎?昭三十二年,歲在星紀(jì)而吳伐越,史墨謂不及四十年越其有吳乎,以歲星十二年一周,存亡之?dāng)?shù)不過三紀(jì),非歲星順次之應(yīng)乎?以類求之則歲星、太歲皆可參決妖祥之事(以上解”十有二歲之相觀天下之妖祥“)。物,色也,視日旁云氣之色與視祲十輝同義,左氏所謂凡至分啟閉必書云物。占法,青為蟲,赤為兵荒,白為喪,黃為豐,黑為水。既言辨吉兇水旱,又言降豐荒之祲象,則亦視祲敘降之意。蓋水旱之降為荒年,荒年之降為豐年,其敘如此(以上解”以五云“至”豐荒之祲象“)。十二風(fēng)者,艮為條風(fēng),從大呂、太蔟之律;震為明庶風(fēng),從夾鐘之律;巽為清明風(fēng),從姑洗、仲呂之律;離為景風(fēng),從蕤賓之律;坤為涼風(fēng),從林鐘、夷則之律;兌為閶闔風(fēng),從南呂之律;干為不周風(fēng),從無射、應(yīng)鐘之律;坎為廣莫風(fēng),從黃鐘之律,傳所謂八風(fēng)從律是也。又法于緹室之中,因逐月律管入地之淺深,月氣至則葭灰飛,以此察天地之和氣。然左氏載師曠歌北風(fēng)又歌南風(fēng),而知晉楚之勝負,妖祥之應(yīng)可決于此。乖則異,別則離,此天地之不和而為妖祥也,故命之使知所趨避(以上解”以十二風(fēng)“至”乖別之妖祥“)。上文五事即救政敘事之所從出也,政者國之本,詔救政于上則人君知修省之道;事者有司之常職,訪敘事于下則人臣知戒警之意。君臣交修厥德,政事舉而天降祥矣(以上解”凡此五物者以詔救政訪敘事“)。” 臣按:所謂五物者,日、月、星、辰之變動也,星土辨九州也,十有二歲也,五云之物也,十有二風(fēng)也。保章氏之職,用此五物以測陰陽之和否,察天地之逆順,上以詔之人君,使其因災(zāi)咎而救其政事之乖別,下以訪之臣下,使其敘宜事而知其緩急之次第,吳氏論之詳矣。凡世之星官所推步、占驗者,皆具于是焉。 《禮記月令》:孟春之月,乃命太史守典奉法,司天日月星辰之行,宿離不貸(忒),毋失經(jīng)紀(jì),以初為常。鄭玄曰:“經(jīng)紀(jì),謂天文進退度數(shù)?!? 方愨曰:“在人之六典、八法,在天之日、月、星、辰,莫不存乎《書》,故以命太史。日循星以進退者也,月應(yīng)日以死生者也,星者日所舍,辰者星所次,宿言宿于此,離言離于彼。日、月、星、辰之宿離有定數(shù),不可忒,忒則司天者之過矣?!? 吳澂曰:“宿謂所居,離謂所麗。日月所居所麗在何辰何星之第幾度,推算不可差忒,毋令失其所躔次之經(jīng)紀(jì)。初謂初始,常謂不變,當(dāng)依初始以求算歷之法而不改變也。” 臣按:太史司天日、月、星、辰之行,即《堯典》所謂歷象日、月、星、辰也。歷象有一定之法,當(dāng)夫國家創(chuàng)業(yè)之初已為之定制常法,然每歲日、月、星、辰之行則不能無變動焉,然其變動也,或宿或離,其躔次亦不甚相遠而不能出始初常法之外,是以先王之世每遇歲事更端之初,即申命太史考其行之宿離,或進或退皆不可失其常而必合于初焉。后世惟聽司歷者之所自為,而孟春乃命之制不復(fù)講矣,此亦一闕典也。 《春秋》:隱公三年春,王正月己巳,日有食之。 胡安國曰:“經(jīng)書日食三十六,去之千有余歲而精歷算者所能考也,其行有常度矣。然每食必書,示后世治歷明時之法也。有常度則災(zāi)而非異矣,每食必書,示后世遇災(zāi)而懼之意也。日者眾陽之宗、人君之表,而有食之,災(zāi)咎象也。克謹(jǐn)天戒,則雖有其象而無其應(yīng),弗克畏天災(zāi),咎之來必矣。凡經(jīng)所書者,或妾婦乘其夫、或臣子背君父、或政權(quán)在臣下、或夷狄侵中國,皆陽微陰盛之證也。是故《十月之交》,詩人以刺;日有食之,《春秋》必書,戒人君不可忽天象也?!? 臣按:先儒謂日有食之,有食之者也。太陽,君也,而被侵食,君道所忌也。噫,天上之日月有以食之,則天下之君亦將有以災(zāi)之者矣,是故人君遇此變也則反諸己,乃自咎曰:“吾德毋乃有失歟?吾行毋乃有虧歟?吾之左右毋乃有竊威柄者歟?吾之臣子毋乃有背君父者歟?或者盜賊無乃將于此而竊發(fā)歟?夷狄無乃將于此而侵陵歟?”有一于此皆思所以反其事而順于道,尋其緒而折其萌,究其歸而閉其途,使之必不至于如此也。夫然,則其過也人皆仰之如日月之復(fù)明矣。 桓公三年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 胡安國曰:“穀梁曰:‘既,盡也?!匀昭运?,日正朔也;言朔不言日,食既朔也;言日不言朔,食晦日也;不言日不言朔,夜食也。日者眾陽之宗、人君之象,而有食之既,則其為變大矣。” 《左傳》文公元年曰:于是閏三月,非禮也。先王之正時也,履端于始,舉正于中,歸余于終。履端于始,序則不愆;舉正于中,民則不惑;歸余于終,事則不悖。 杜預(yù)曰:“于歷法,閏當(dāng)在僖公末年,誤于今年三月置閏,故曰非禮也。步歷之始以為術(shù)之端首,期之日三百六十有六日,日月之行又有遲速而必分為十二月,舉中氣以正月,有余日則歸之于終,積而為閏,故言歸余于終。斗建不失其次,寒暑不失其常,故無疑惑,四時得所則事無悖禮。” 孔穎達曰:“閏后之月中氣在朔,則斗柄月初已指所建之辰;閏前之月中氣在晦,則斗柄月末方指所建之辰。故月之正在于中氣,則斗柄常不失其所指之次,如是乃得寒暑不失其常。” 臣按:古今論置閏之法,不出乎此履端于始、舉正于中、歸余于終三言。 六年,閏月,不告朔,非禮也。閏以正時,時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矣。不告閏朔,棄時政也,何以為民? 杜預(yù)曰:“四時漸差則置閏以正之,順時命事,事不失時則年豐?!? 臣按:四時漸差則置閏以正之,斯言也治歷明時之要。閏正則寒暑不失,而民知耕藝之候而有有秋之望矣。食者民之天,民得其食則生養(yǎng),遂而禍亂不作矣。生民之道,豈外是哉? 昭公七年,晉平公曰:“何謂六物?”伯瑕對曰:“歲、時、日、月、星、辰是謂也。”公曰:“多語寡人辰而莫同,何謂辰?”對曰:“日月之會是謂辰,故以配日?!? 孔穎達曰:“《爾雅釋天》云‘載,歲也。夏曰歲,周曰年’,李巡曰:‘載,一歲莫不覆載也。’孫炎曰:‘四時一終曰歲,取歲星行一次也,年取年谷一熟。’是年、歲即年也。時謂四時,春、夏、秋、冬也。日謂十日,從甲至癸也。月,從正月至十二月也。星,二十八宿也。辰謂日月所會,一歲十二會,從子至亥也。配日,言辰無常所,分在十二,以十干配之,明非一所也?!? 臣按:歷象所推步者不過此六物而已。 以上歷象之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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