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朱子語類卷第十二 學(xué)六

朱子語類 作者:宋·朱熹


  持守  自古聖賢皆以心地為 本。士毅。

  聖賢千言萬語,只要人不失其本心。夔孫。

  古人言志帥、心君,須心有主張,始得。升卿?! ⌒娜舨淮?,一身便無所主宰。祖道。

  纔出門,便千岐萬轍,若不是自家有箇主宰,如何得是!道夫。

  心在,群妄自然退聽。文蔚。  人只有箇心,若不降伏得,做甚麼人!一作:「如何做得事成!」僩。

  人只一心。識(shí)得此心,使無走作,雖不加防閑,此心常在。季札。

  人精神飛揚(yáng),心不在殼 子裏面,便害事。節(jié)。

  未有心不定而能進(jìn)學(xué)者。人心萬事之主,走東走西,如何了得!砥。

  「只外面有些隙罅,便走了?!箚枺骸改枪Ψ蜷g斷 ,心便外馳否?」曰:「只此心纔向外,便走了。」端蒙。

  人昏時(shí),便是不明;纔知那昏時(shí),便是明也。廣。

  人心常炯炯在此,則四體不待羈束,而自入規(guī)矩。只為 人心有散緩時(shí),故立許多規(guī)矩來 維持之。但常常提警,教身入規(guī)矩內(nèi) ,則此心不放逸,而炯然在矣。心既常惺惺,又以規(guī)矩繩檢之,此內(nèi) 外交相養(yǎng)之道也。升卿。

  今人心聳然在此,尚無惰慢之氣 ,況心常能惺惺者乎!故心常惺惺,自無客慮。升卿。

  古人瞽史誦詩之類,是規(guī)戒警誨之意,無時(shí)不然。便被他恁地炒,自是使人住不著。大抵學(xué)問須是警省。且如瑞巖和尚每日間常自問:「主人翁惺惺否?」又自答曰:「惺惺?!菇駮r(shí)學(xué)者卻不如此。文蔚。

  人之本心不明,一如睡人都昏了,不知有此身。須是喚 醒,方知。恰如磕睡,彊自喚 醒,喚 之不已,終會(huì) 醒。某看來 ,大要工夫只在喚 醒上。然如此等處,須是體驗(yàn)教自分明。士毅。

  人有此心,便知有此身。人昏昧不知有此心,便如人困睡不知有此身。人雖困睡,得人喚 覺,則此身自在。心亦如此,方其昏蔽,得人警覺,則此心便在這裏。廣。

  「學(xué)者工夫只在喚 醒上?!够騿枺骸溉朔趴v時(shí),自去收斂 ,便是喚 醒否?」曰:「放縱只為 昏昧之故。能喚 醒,則自不昏昧;不昏昧,則自不放縱矣?!箯V。

  心只是一箇心,非是以一箇心治一箇心。所謂存,所謂收,只是喚 醒。廣。

  人惟有一心是主,要常常喚 醒。敬仲。  須是猛?。〈?。

  人不自知其病者,是未嘗去體察警省也。升卿。

  只是頻頻提起,久之自熟。文蔚。

  學(xué)者常用提省此心,使如日之升,則群邪自息。他本自光明廣大,自家只著些子力去提省照管他,便了。不要苦著力,著力則反不是。伯羽?! ≡嚩ň窨匆豢?,許多暗昧魍魎各自冰散瓦解。太祖月詩曰:「未離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萬國 明!」日未上時(shí),黑漫漫地,才一絲線,路上便明。伯羽?! ∪顺m毷諗?箇身心,使精神常在這裏。似擔(dān) 百十斤擔(dān) 相似,須硬著筋骨擔(dān) !賀孫。

  大抵是且收斂 得身心在這裏,便已有八九分了。卻看道理有窒礙處,卻於這處理會(huì) 。為 學(xué)且要專 一。理會(huì) 這一件,便只且理會(huì) 這一件。若行時(shí),心便只在行上;坐時(shí),心便只在坐上。賀孫。

  學(xué)者須常收斂 ,不可恁地放蕩。只看外面如此,便見裏面意思。如佛家說,只於□□都看得見。才高,須著實(shí)用工,少間許多才都為 我使,都濟(jì) 事。若不細(xì)心用工收斂 ,則其才愈高,而其為 害愈大。又曰:「昔林艾軒在臨安,曾見一僧與說話。此僧出入常頂一笠,眼視不曾出笠影外。某所以常道,他下面有人,自家上面沒人?!官R孫。

  學(xué)者為 學(xué),未問真知與力行,且要收拾此心,令有箇頓放處。若收斂 都在義理上安頓,無許多胡思亂想,則久久自於物欲上輕,於義理上重。須是教義理心重於物欲,如秤令有低昂,即見得義理自端的,自有欲罷不能之意,其於物欲,自無暇及之矣。茍操舍存亡之間無所主宰,縱說得,亦何益!銖。

  今於日用間空閑時(shí),收得此心在這裏截然,這便是「喜怒哀樂 未發(fā)之中」,便是渾然天理。事物之來 ,隨其是非,便自見得分曉 :是底,便是天理;非底,便是逆天理。常常恁地收拾得這心在,便如執(zhí) 權(quán) 衡以度物。賀孫。

  人若要洗刷舊習(xí)都淨(jìng)了,卻去理會(huì) 此道理者,無是理。只是收放心,把持在這裏,便須有箇真心發(fā)見,從 此便去窮理。敬仲。

  大概人只要求箇放心,日夕常照管令在。力量既充,自然應(yīng) 接從 容。敬仲。

  今說求放心,說來 說去,卻似釋老說入定一般。但彼到此便死了;吾輩卻要得此心主宰得定,方賴此做事業(yè),所以不同也。如中庸說「天命之謂性」,即此心也;「率性之謂道」,亦此心也;「修道之謂教」,亦此心也;以至於「致中和」,「贊化育」,亦只此心也。致知,即心知也;格物,即心格也;克己,即心克也。非禮勿視聽言動(dòng) ,勿與不勿,只爭(zhēng)毫髮地爾。所以明道說:「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 已放之心收拾入身來 ,自能尋 向上去?!菇袂翼毦托纳献龅弥鞫ǎ津?yàn)得聖賢之言有歸著,自然有契。如中庸所謂「尊德性」,「致廣大」,「極高明」,蓋此心本自如此廣大,但為物 欲隔塞,故其廣大有虧;本自高明,但為 物欲係累,故於高明有蔽。若能常自省察警覺,則高明廣大者常自若,非有所增損之也。其「道問學(xué)」,「盡精微」,「道中庸」等工夫,皆自此做,儘有商量也。若此心上工夫,則不待商量賭當(dāng),即今見得如此,則更無閑時(shí)。行時(shí),坐時(shí),讀書 時(shí),應(yīng) 事接物時(shí),皆有著力處。大抵只要見得,收之甚易而不難也。大雅?! W(xué)者須是求放心,然後識(shí)得此性之善。人性無不善,只緣自放其心,遂流於惡 ?!柑烀^性」,即天命在人,便無不善處。發(fā)而中節(jié),亦是善;不中節(jié),便是惡 。人之一性,完然具足,二氣 五行之所稟賦,何嘗有不善。人自不向善上去,茲其所以為 惡 爾。韓愈論孟子之後不得其傳 ,只為 後世學(xué)者不去心上理會(huì) 。堯 舜相傳 ,不過論人心道心,精一執(zhí) 中而已。天下只是善惡 兩端 。譬如陰陽在天地間,風(fēng)和日暖,萬物發(fā)生,此是善底意思;及群陰用事,則萬物彫 悴。惡 之在人亦然。天地之理固是抑遏陰氣 ,勿使常勝 。學(xué)者之於善惡 ,亦要於兩 夾界處攔截分曉 ,勿使纖惡 間絕善端。動(dòng) 靜日用,時(shí)加體察,持養(yǎng)久之,自然成熟。謨。

  求放心,乃是求這物;克己,則是漾著這一物也。端蒙。

  許多言語,雖隨處說得有淺深大小,然而下工夫只一般。如存其心與持其志,亦不甚爭(zhēng)。存其心,語雖大,卻寬;持其志,語雖小,卻緊。只持其志,便收斂; 只持其志,便內(nèi) 外肅然。又曰:「持其志,是心之方漲處便持著?!官R孫。

  再問存心。曰:「非是別將 事物存心。賜錄云:「非是活捉一物來 存著?!箍鬃釉唬骸壕犹幑В瑘?zhí) 事敬,與人忠?!槐闶谴嫘闹?。如說話覺得不是,便莫說;做事覺得不是,便莫做;亦是賜錄作「只此便是」。存心之法?!辜驹?。賜同。

  存得此心,便是要在這裏常常照管。若不照管,存養(yǎng)要做甚麼用!

  問存心。曰:「存心不在紙上寫底,且體認(rèn)自家心是何物。聖賢說得極分曉 。孟子恐後人不識(shí),又說四端,於此尤好玩索。」季札。

  或問存心。曰:「存心只是知有此身。謂如對(duì) 客,但知道我此身在此對(duì) 客?!狗阶印?br />
  記得時(shí),存得一霎時(shí),濟(jì) 得甚事!文蔚。

  但操存得在時(shí),少間他喜怒哀樂 ,自有一箇則在。祖道。

  心存時(shí)少,亡時(shí)多。存養(yǎng)得熟後,臨事省察不費(fèi)力。祖道。

  「平日涵養(yǎng)之功,臨事持守之力。涵養(yǎng)、持守之久,則臨事愈益精明。平日養(yǎng)得根本。固善,若平日不曾養(yǎng)得,臨事時(shí)便做根本工夫,從 這裏積將 去。若要去討平日涵養(yǎng),幾 時(shí)得!」又曰:「涵養(yǎng)之則,凡非禮勿視聽言動(dòng) ,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皆是?!箖g。

  明底人便明了,其他須是養(yǎng)。養(yǎng),非是如何椎鑿用工,只是心虛靜,久則自明。士毅。

  持養(yǎng)之說,言之,則一言可盡;行之,則終身不窮。榦?! 』蜓造o中常用存養(yǎng)。曰:「說得有病。一動(dòng) 一靜,無時(shí)不養(yǎng)。」僩?! ∠∧菬o事底時(shí)節(jié)。因說存養(yǎng)。儒用。  人之一心,當(dāng)應(yīng) 事時(shí),常如無事時(shí),便好。人傑 ?! ∑骄禹毷莾?然若思。升卿。

  三國 時(shí),朱然終日欽欽,如在行陣。學(xué)者持此,則心長不放矣。升卿。

  或問:「初學(xué)恐有急迫之病?」曰:「未要如此安排,只須常恁地執(zhí) 持。待到急迫時(shí),又旋理會(huì) 。」賀孫。

  學(xué)者須敬守此心,不可急迫,當(dāng)栽培深厚。栽,只如種得一物在此。但涵養(yǎng)持守之功繼繼不已,是謂栽培深厚。如此而優(yōu)游涵泳於其間,則浹 洽而有以自得矣。茍急迫求之,則此心已自躁迫紛亂,只是私己而已,終不能優(yōu)游涵泳以達(dá)於道。端蒙。

  大凡氣 俗不必問,心平則氣 自和。惟心粗一事,學(xué)者之通病。橫渠云:「顏?zhàn)游粗谅}人,猶是心粗。」一息不存,即為 粗病。要在精思明辨,使理明義精;而操存涵養(yǎng)無須臾離,無毫髮間;則天理常存,人欲消去,其庶幾 矣哉!大雅。

  人能操存此心,卓然而不亂,亦自可與入道。況加之學(xué)問探討之功,豈易量耶!蓋卿。

  人心本明,只被物事在上蓋蔽了,不曾得露頭面,故燭理難。且徹 了蓋蔽底事,待他自出來 行兩 匝看。他既喚 做心,自然知得是非善惡 。伯羽。

  或問:「此心未能把得定,如何?」曰:「且論是不是,未須論定不定。」此人曾學(xué)禪。柄?! ⌒捻毘A钣兴鳌W鲆皇挛戳?,不要做別事。心廣大如天地,虛明如日月。要閑,心卻不閑,隨物走了;不要閑,心卻閑,有所主。  人須將 那不錯(cuò)底心去驗(yàn)他那錯(cuò)底心。不錯(cuò)底是本心,錯(cuò)底是失其本心。廣。

  心得其正,方能知性之善。祖道?! 〗裾f性善。一日之間,動(dòng) 多少思慮,萌多少計(jì)較,如何得善!可學(xué)。

  學(xué)者工夫,且去翦截那浮泛底思慮。文蔚。

  人心無不思慮之理。若當(dāng)思而思,自不當(dāng)苦苦排抑,反成不靜。異端之學(xué),以性自私,固為 大病。然又不察氣 質(zhì)情欲之偏,率意妄行,便謂無非至理,此尤害事。近世儒者之論,亦有流入此者,不可不察。

  凡學(xué)須要先明得一箇心,然後方可學(xué)。譬如燒 火相似,必先吹發(fā)了火,然後加薪,則火明矣。若先加薪而後吹火,則火滅 矣。如今時(shí)人不求諸六經(jīng)而貪時(shí)文是也。壽 昌。

  人亦須是通達(dá)萬變,方能湛然純一。砥?! ∫徽?,其心湛然,只在這裏。伯羽?! “讯ㄉ缆奉^!方子。

  扶起此心來 鬥!方子。  聖人相傳 ,只是一箇字。堯 曰「欽明」,舜曰「溫 恭」。「聖敬日躋」?!妇雍V恭而天下平」。節(jié)。以下論敬?! ?是初頭出治第一箇聖人。尚書 堯 典是第一篇典籍,說堯 之德,都未下別字,「欽」是第一箇字。如今看聖賢千言萬語,大事小事,莫不本於敬。收拾得自家精神在此,方看得道理盡??吹览聿槐M,只是不曾專 一?;蛟疲骸浮褐饕恢^敬?!痪茨皇侵饕??」曰:「主一又是『敬』字注解。要之,事無小無大,常令自家精神思慮盡在此。遇事時(shí)如此,無事時(shí)也如此?!共?。

  孔子所謂「克己復(fù) 禮」,中庸所謂「致中和」,「尊德性」,「道問學(xué)」,大學(xué)所謂「明明德」,書 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zhí) 厥中」: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明天理,滅 人欲。天理明,自不消講學(xué)。人性本明,如寶珠沉溷水中,明不可見;去了溷水,則寶珠依舊自明。自家若得知是人欲蔽了,便是明處。只是這上便緊緊著力主定,一面格物。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正如遊兵攻圍 拔守,人欲自消鑠去。所以程先生說「敬」字,只是謂我自有一箇明底物事在這裏。把箇「敬」字抵?jǐn)?,常常存箇敬在這裏,則人欲自然來 不得。夫子曰:「為 仁由己,而由人乎哉!」緊要處正在這裏!銖。

  聖賢言語,大約似乎不同,然未始不貫。只如夫子言非禮勿視聽言動(dòng) ,「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言忠信,行篤敬」,這是一副當(dāng)說話。到孟子又卻說「求放心」,「存心養(yǎng)性」。大學(xué)則又有所謂格物,致知,正心,誠意。至程先生又專 一發(fā)明一箇「敬」字。若只恁看,似乎參 錯(cuò)不齊,千頭萬緒,其實(shí)只一理。道夫曰:「泛泛於文字間,祇覺得異。實(shí)下工,則貫通之理始見。」曰:「然。只是就一處下工夫,則餘者皆兼攝在裏。聖賢之道,如一室然,雖門戶 不同,自一處行來 便入得,但恐不下工夫爾?!沟婪颉?br />
  因歎「敬」字工夫之妙,聖學(xué)之所以成始成終者,皆由此,故曰:「修己以敬?!瓜旅妗赴踩恕?,「安百姓」,皆由於此。只緣子路問不置,故聖人復(fù) 以此答之。要之,只是箇「修己以敬」,則其事皆了。或曰:「自秦漢以來 ,諸儒皆不識(shí)這『敬』字,直至程子方說得親切,學(xué)者知所用力。」曰:「程子說得如此親切了,近世程沙隨猶非之,以為 聖賢無單 獨(dú)說『敬』字時(shí),只是敬親,敬君,敬長,方著箇『敬』字。全不成說話!聖人說『修己以敬』,曰『敬而無失』,曰『聖敬日躋』,何嘗不單 獨(dú)說來 !若說有君、有親、有長時(shí)用敬,則無君親、無長之時(shí),將 不敬乎?都不思量,只是信口胡說!」僩。

  問:「二程專 教人持敬,持敬在主一。浩熟思之:若能每事加敬,則起居語默在規(guī)矩之內(nèi) ,久久精熟,有『從 心所欲,不踰矩』之理。顏?zhàn)诱?qǐng)事四者,亦只是持敬否?」曰:「學(xué)莫要於持敬,故伊川謂:『敬則無己可克,省多少事?!蝗淮耸律醮螅嗌蹼y。須是造次顛沛必於是,不可須臾間斷 ,如此方有功,所謂『敏則有功』。若還今日作,明日輟,放下了又拾起,幾 時(shí)得見效!修身,齊家,治國 ,平天下,都少箇敬不得。如湯 之『聖敬日躋』,文王『小心翼翼』之類,皆是。只是他便與敬為 一。自家須用持著,稍緩則忘了,所以常要惺惺地。久之成熟,可知道『從 心所欲,不踰矩』。顏?zhàn)又故浅志?。」浩。  因說敬,曰:「聖人言語,當(dāng)初未曾關(guān)聚。如說『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等類,皆是敬之目。到程子始關(guān)聚說出一箇『敬』來 教人。然敬有甚物?只如『畏』字相似。不是塊然兀坐,耳無聞,目無見,全不省事之謂。只收斂 身心,整齊純一,不恁地放縱,便是敬?!购?。

  程子只教人持敬??鬃痈嬷俟嘀皇钦f「如見大賓,如承大祭」。此心常存得,便見得仁。夔孫。

  敬,只是收斂 來 。程夫子亦說敬??鬃诱f「行篤敬」,「敬以直內(nèi) ,義以方外」。聖賢亦是如此,只是工夫淺深不同。聖賢說得好:「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物而動(dòng) ,性之欲也?!刮镏林?,然後好惡 形焉。好惡 無節(jié)於內(nèi) ,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 矣!節(jié)。

  為 學(xué)有大要。若論看文字,則逐句看將 去。若論為 學(xué),則自有箇大要。所以程子推出一箇「敬」字與學(xué)者說,要且將 箇「敬」字收斂 箇身心,放在模匣子裏面,不走作了,然後逐事逐物看道理。嘗愛 古人說得「學(xué)有緝熙於光明」,此句最好。蓋心地本自光明,只被利欲昏了。今所以為 學(xué)者,要令其光明處轉(zhuǎn)光明,所以下「緝熙」字。緝,如「緝麻」之「緝」,連緝不已之意。熙,則訓(xùn)「明」字。心地光明,則此事有此理,此物有此理,自然見得。且如人心何嘗不光明。見他人做得是,便道是;做得不是,便知不是,何嘗不光明。然只是才明便昏了。又有一種人自謂光明,而事事物物元不曾照見。似此光明,亦不濟(jì) 得事。今釋氏自謂光明,然父子則不知其所謂親,君臣則不知其所謂義。說他光明,則是亂道!雉。

  今說此話,卻似險(xiǎn),難說。故周先生只說「一者,無欲也」。然這話頭高,卒急難湊泊。尋 常人如何便得無欲!故伊川只說箇「敬」字,教人只就這「敬」字上捱去,庶幾 執(zhí) 捉得定,有箇下手處??v不得,亦不至失。要之,皆只要人於此心上見得分明,自然有得爾。然今之言敬者,乃皆裝點(diǎn)外事,不知直截於心上求功,遂覺累墜不快活。不若眼下於求放心處有功,則尤省力也。但此事甚易,只如此提醒,莫令昏昧,一二日便可見效,且易而省力。只在念不念之間耳,何難而不為 !大雅。

  「敬」字,前輩都輕說過了,唯程子看得重。人只是要求放心。何者為 心?只是箇敬。人纔敬時(shí),這心便在身上了。義剛。

  人之為 學(xué),千頭萬緒,豈可無本領(lǐng)!此程先生所以有「持敬」之語。只是提撕此心,教他光明,則於事無不見,久之自然剛健有力。驤?!  付裰皇抢頃?huì) 箇敬,一日則有一日之效,一月則有一月之效。」因問或問中程子謝尹所說敬處。曰:「譬如此屋,四方皆入得。若從 一方入到這裏,則那三方入處都在這裏了。」夔孫。

  程先生所以有功於後學(xué)者,最是「敬」之一字有力。人之心性,敬則常存,不敬則不存。如釋老等人,卻是能持敬。但是他只知得那上面一截事,卻沒下面一截事。覺而今恁地做工夫,卻是有下面一截,又怕沒那上面一截。那上面一截,卻是箇根本底。卓。

  今人皆不肯於根本上理會(huì) 。如「敬」字,只是將來 說,更不做將 去。根本不立,故其他零碎工夫無湊泊處。明道延平皆教人靜坐。看來 須是靜坐。蓋卿。

  「敬」字工夫,乃聖門第一義,徹 頭徹 尾,不可頃刻間斷 ?!  妇础怪蛔?,真聖門之綱領(lǐng),存養(yǎng)之要法。一主乎此,更無內(nèi) 外精粗之間。

  先立乎其大者。持敬。方?! 【磩t萬理具在。節(jié)。

  仲思問「敬者,德之聚」。曰:「敬則德聚,不敬則都散了?!共?。

  敬勝 百邪。泳。

  只敬,則心便一。賀孫。

  敬,只是此心自做主宰處。

  人常恭敬,則心常光明。道夫。

  敬則天理常明,自然人欲懲 窒消治。方。

  人能存得敬,則吾心湛然,天理粲然,無一分著力處,亦無一分不著力處。方。

  敬是箇扶策人底物事。人當(dāng)放肆怠惰時(shí),才敬,便扶策得此心起。常常會(huì) 恁地,雖有些放僻邪侈意思,也退聽。賀孫?! 【床皇侵豁プ?。舉足動(dòng) 步,常要此心在這裏。淳。

  敬非是塊然兀坐,耳無所聞,目無所見,心無所思,而後謂之敬。只是有所畏謹(jǐn),不敢放縱。如此則身心收斂 ,如有所畏。常常如此,氣 象自別。存得此心,乃可以為 學(xué)。砥。

  敬不是萬事休置之謂,只是隨事專 一,謹(jǐn)畏,不放逸耳。

  敬,只是一箇「畏」字。燾。

  敬無許多事。方?!  妇?,只是收斂 來 ?!褂衷唬骸妇词鞘冀K一事?!构?jié)?! 柧础T唬骸敢荒畈淮?,也是間斷 ;一事有差,也是間斷 ?!?br />
  問:「敬何以用工?」曰:「只是內(nèi) 無妄思,外無妄動(dòng) ?!贡?。

  「心走作不在此,便是放。夫人終日之間,如是者多矣。『博學(xué),審問,慎思,明辨,力行』,皆求之之道也。須是敬?!箚柧?。曰:「不用解說,只整齊嚴(yán)肅便是?!股洹?br />
  持敬之說,不必多言。但熟味「整齊嚴(yán) 肅」,「嚴(yán) 威儼 恪」,「動(dòng) 容貌,整思慮」,「正衣冠,尊瞻視」此等數(shù) 語,而實(shí)加工焉,則所謂直內(nèi) ,所謂主一,自然不費(fèi)安排,而身心肅然,表裏如一矣。升卿。

  或問:「主敬只存之於心,少寬四體亦無害否?」曰:「心無不敬,則四體自然收斂 ,不待十分著意安排,而四體自然舒適。著意安排,則難久而生病矣?!?br />
  何丞說:「敬不在外,但存心便是敬?!瓜壬唬骸疙殑?dòng) 容貌,整思慮,則生敬。」已而曰:「各說得一邊?!狗?。

  「坐如尸,立如齊」,「頭容直,目容端,足容重,手容恭,口容止,氣 容肅」,皆敬之目也。升卿。

  今所謂持敬,不是將 箇「敬」字做箇好物事樣 塞放懷 裏。只要胸中常有此意,而無其名耳。振。

  元思問:「持敬易散漫,如何?」曰:「只喚 著,便在此。」可學(xué)。

  或問:「持敬患不能久,當(dāng)如何下功夫?」曰:「某舊時(shí)亦曾如此思量,要得一箇直截道理。元來 都無他法,只是習(xí)得熟,熟則自久。」銖。

  問:「人於誠敬有作輟。」曰:「只是在人,人須自責(zé)。如『為 仁由己』,作與輟都不干別人事,須是自家肯做。」又問:「如此時(shí)須是勉強(qiáng)?」曰:「然?!谷?。

  或問:「先持敬,令此心惺惺了,方可應(yīng) 接事物,何如?」曰:「不然。」伯靜又問:「須是去事物上求?!乖唬骸敢嗖蝗?。若無事物時(shí),不成須去求箇事物來 理會(huì) 。且無事物之時(shí),要你做甚麼?」賀孫。

  「動(dòng) 出時(shí)也要整齊,平時(shí)也要整齊?!狗絾枺骸改耸蔷簇瀯?dòng) 靜?」曰:「到頭底人,言語無不貫動(dòng) 靜者?!狗?。  問:「敬通貫動(dòng) 靜而言。然靜時(shí)少,動(dòng) 時(shí)多,恐易得撓 亂?!乖唬骸溉绾味检o得!有事須著應(yīng) 。人在世間,未有無事時(shí)節(jié);要無事,除是死也。自早至暮,有許多事。不成說事多撓 亂,我且去靜坐。敬不是如此。若事至前,而自家卻要主靜,頑然不應(yīng) ,便是心都死了。無事時(shí)敬在裏面,有事時(shí)敬在事上。有事無事,吾之敬未嘗間斷 也。且如應(yīng) 接賓客,敬便在應(yīng) 接上;賓客去後,敬又在這裏。若厭苦賓客,而為 之心煩 ,此卻是自撓 亂,非所謂敬也。故程子說:『學(xué)到專 一時(shí)方好。』蓋專 一,則有事無事皆是如此。程子此段,這一句是緊要處?!箖g?! W(xué)者當(dāng)知孔門所指求仁之方,日用之間,以敬為主 。不論感與未感,平日常是如此涵養(yǎng),則善端之發(fā),自然明著。少有間斷 ,而察識(shí)存養(yǎng),擴(kuò)而充之,皆不難乎為 力矣。造次顛沛,無時(shí)不習(xí)。此心之全體皆貫乎動(dòng)靜語默之間,而無一息之間斷 ,其所謂仁乎!

  「敬且定下,如東西南北各有去處,此為 根本,然後可明。若與萬物並流,則如播糠瞇目,上下四方易位矣!如伊川說:『聰明睿知,皆由是出?!环皆唬骸妇粗杏姓\立明通道理?」曰:「然?!狗健?br />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人心湛然虛定者,仁之本體。把捉不定者,私欲奪之,而動(dòng) 搖紛擾矣。然則把捉得定,其惟篤於持敬乎!」直卿。端蒙。  問:「主敬時(shí)私欲全不萌,此固是仁?;蜢段飸j中打一覺悟,是時(shí)私慾全無,天理盡見,即此便是仁之全體否?」曰:「便是不如此。且如在此靜坐時(shí),固敬。應(yīng) 事接物,能免不差否?只才被人叫時(shí),自家便隨他去了。須於應(yīng) 事接物上不錯(cuò),方是。這箇便是難?!箖g?! 枺骸溉巳绾伟l(fā)其誠敬,消其欲?」曰:「此是極處了。誠,只是去了許多偽 ;敬,只是去了許多怠慢;欲,只是要窒?!谷?。

  誠、敬、寡欲,不可以次序做工夫。數(shù) 者雖則未嘗不串,然其實(shí)各是一件事。不成道敬則欲自寡,卻全不去做寡欲底功夫,則是廢了克己之功也。但恐一旦發(fā)作,又卻無理會(huì) 。譬如平日慎起居,節(jié)飲食,養(yǎng)得如此了,固是無病。但一日意外病作,豈可不服藥。敬只是養(yǎng)底功夫??思菏侨ゲ?。須是俱到,無所不用其極。端蒙。

  敬如治田而灌溉之功;克己,則是去其惡 草也。端蒙。

  問持敬與克己工夫。曰:「敬是涵養(yǎng)操持不走作;克己,則和根打併 了,教他盡淨(jìng)。」又問敬齋箴。曰:「此是敬之目,說有許多地頭去處?!箖g。

  問:「且如持敬,豈不欲純一於敬?然自有不敬之念,固欲與己相反,愈制則愈甚?;蛑^只自持敬,雖念慮妄發(fā),莫管他,久將 自定,還如此得否?」曰:「要之,邪正本不對(duì) 立,但恐自家胸中無箇主。若有主,邪自不能入?!褂謫枺骸覆痪粗睿浅鲮缎?。如忿慾之萌,學(xué)者固當(dāng)自克,雖聖賢亦無如之何。至於思慮妄發(fā),欲制之而不能?!乖唬骸咐u覺恁地,自家便挈起了。但莫先去防他。然此只是自家見理不透,做主不定,所以如此。大學(xué)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徊乓庹\,則自然無此病。」

  問:「嘗學(xué)持敬。讀書 ,心在書 ;為 事,心在事,如此頗覺有力。只是瞑目靜坐時(shí),支遣思慮不去?;蛟疲活繒r(shí)已是生妄想之端。讀書 心在書 ,為 事心在事,只是收聚得心,未見敬之體?!乖唬骸胳o坐而不能遣思慮,便是靜坐時(shí)不曾敬。敬只是敬,更尋 甚敬之體?似此支離,病痛愈多,更不曾做得工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谷藗?。  「大凡學(xué)者須先理會(huì) 『敬』字,敬是立腳去處。程子謂:『涵養(yǎng)須用敬,進(jìn)學(xué)則在致知。』此語最妙?!够騿枺骸赋志匆组g斷 ,如何?」曰:「常要自省得。才省得,便在此。」或以為 此事最難。曰:「患不省察爾。覺得間斷 ,便已接續(xù),何難之有!『操則存,舍則亡』,只在操舍兩 字之間。要之,只消一箇『操』字。到緊要處,全不消許多文字言語。若此意成熟,雖『操』字亦不須用。『習(xí)矣不察』,人多錯(cuò)看此一語。人固有事親孝,事兄弟,交朋友亦有信,而終不識(shí)其所以然者,『習(xí)矣,而不察也』。此『察』字,非『察物』之『察』,乃識(shí)其所以然也。習(xí)是用功夫處,察是知識(shí)處。今人多於『察』字用功,反輕了『習(xí)』字。才欲作一事,卻又分一心去察一心,胸中擾擾,轉(zhuǎn)覺多事。如張子韶說論語,謂『察其事親從 兄之心,靄然如春,則為仁 ;肅然似秋,則為 義』。只要自察其心,反不知其事親、從 兄為 如何也。故夫子教人,只說習(xí)。如『克己復(fù)禮』,是說習(xí)也;視聽言動(dòng) ,亦是習(xí);『請(qǐng)事斯語』,亦是習(xí)。孟子恐人不識(shí),方說出『察』字。而『察』字最輕?!毫?xí)』字最重也?!勾稳?,陳一之求先生書 「涵養(yǎng)須用敬,進(jìn)學(xué)則在致知」字以為 觀省之益。曰:「持敬不用判公憑?!菇K不肯寫。謨?! 』騿枺骸敢幌虬炎剑畔卤阌X恁衰颯,不知當(dāng)如何?」曰:「這箇也不須只管恁地把捉。若要去把捉,又添一箇要把捉底心,是生許多事。公若知得放下不好,便提掇起來 ,便是敬?!乖唬骸胳o坐久之,一念不免發(fā)動(dòng) ,當(dāng)如何?」曰:「也須看一念是要做甚麼事。若是好事,合當(dāng)做底事,須去幹 了?;虼耸滤剂课赐?,須著思量教了。若是不好底事,便不要做。自家纔覺得如此,這敬便在這裏?!官R孫。

  敬,莫把做一件事看,只是收拾自家精神,專 一在此。今看來 諸公所以不進(jìn),緣是但知說道格物,卻於自家根骨上煞欠闕,精神意思都恁地不專 一,所以工夫都恁地不精銳。未說道有甚底事分自家志慮,只是觀山玩水,也煞引出了心,那得似教他常在裏面好!如世上一等閑物事,一切都絕意,雖似不近人情,要之,如此方好。賀孫。

  敬有死敬,有活敬。若只守著主一之敬,遇事不濟(jì) 之以義,辨其是非,則不活。若熟後,敬便有義,義便有敬。靜則察其敬與不敬,動(dòng) 則察其義與不義。如「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不敬時(shí)如何?「坐如尸,立如齊」,不敬時(shí)如何?須敬義夾持,循環(huán)無端,則內(nèi) 外透徹 。從 周。

  涵養(yǎng)須用敬,處事須是集義。道夫。

  敬、義只是一事。如兩 腳立定是敬,才行是義;合目是敬,開眼見物便是義。從 周。

  方未有事時(shí),只得說「敬以直內(nèi) 」。若事物之來, 當(dāng)辨別一箇是非,不成只管敬去。敬、義不是兩 事。德明。

  敬者,守於此而不易之謂;義者,施於彼而合宜之謂。夔孫。

  敬要回頭看,義要向前看。壽 昌。

  敬?!鹆x。義是其間物來 能應(yīng) ,事至能斷 者是。方。

  「明道教人靜坐,李先生亦教人靜坐。蓋精神不定,則道理無湊泊處?!褂衷疲骸疙毷庆o坐,方能收斂。 」佐。以下論靜。

  靜坐無閑雜思慮,則養(yǎng)得來 便條暢 。淳。  或問:「疲倦時(shí)靜坐少頃,可否?」曰:「也不必要似禪和子樣 去坐禪方為 靜坐。但只令放教意思好,便了?!箖g?! ∈紝W(xué)工夫,須是靜坐。靜坐則本原定,雖不免逐物,及收歸來 ,也有箇安頓處。譬如人居家熟了,便是出外,到家便安。如茫茫在外,不曾下工夫,便要收斂向 裏面,也無箇著落處。士毅。

  或問:「不拘靜坐與應(yīng) 事,皆要專 一否?」曰:「靜坐非是要如坐禪入定,斷 絕思慮。只收斂 此心,莫令走作閑思慮,則此心湛然無事,自然專 一。及其有事,則隨事而應(yīng) ;事已,則復(fù) 湛然矣。不要因一事而惹出三件兩 件。如此,則雜然無頭項(xiàng),何以得他專 一!只觀文王『雝雝在宮,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便可見敬只是如此。古人自少小時(shí)便做了這工夫,故方其灑 掃 時(shí)加帚之禮,至於學(xué)詩,學(xué)樂 舞,學(xué)弦誦,皆要專 一。且如學(xué)射時(shí),心若不在,何以能中。學(xué)御時(shí),心若不在,何以使得他馬。書 、數(shù) 皆然。今既自小不曾做得,不奈何,須著從 今做去方得。若不做這工夫,卻要讀書 看義理,恰似要立屋無基地,且無安頓屋柱處。今且說那營營底心會(huì) 與道理相入否?會(huì) 與聖賢之心相契否?今求此心,正為 要立箇基址,得此心光明,有箇存主處,然後為 學(xué),便有歸著不錯(cuò)。若心雜然昏亂,自無頭當(dāng),卻學(xué)從 那頭去?又何處是收功處?故程先生須令就『敬』字上做工夫,正為 此也?!勾笱拧?br />
  人也有靜坐無思念底時(shí)節(jié),也有思量道理底時(shí)節(jié),豈可畫為 兩 塗,說靜坐時(shí)與讀書 時(shí)工夫迥然不同!當(dāng)靜坐涵養(yǎng)時(shí),正要體察思繹道理,只此便是涵養(yǎng),不是說喚 醒提撕,將 道理去卻那邪思妄念。只自家思量道理時(shí),自然邪念不作?!秆灾倚牛泻V敬」,「立則見其參 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只是常常見這忠信篤敬在眼前,自然邪妄無自而入,非是要存這忠信篤敬,去除那不忠不敬底心。今人之病,正在於靜坐讀書 時(shí)二者工夫不一,所以差。僩?! ∫恢畣枺骸复骛B(yǎng)多用靜否?」曰:「不必然??鬃訁s都就用處教人做工夫。今雖說主靜,然亦非棄事物以求靜。既為 人,自然用事君親,交朋友,撫 妻子,御僮僕。不成捐棄了,只閉門靜坐,事物之來 ,且曰:『候我存養(yǎng)!』又不可只茫茫隨他事物中走。二者須有箇思量倒斷 始得。」頃之,復(fù) 曰:「動(dòng) 時(shí),靜便在這裏。動(dòng) 時(shí)也有靜,順理而應(yīng) ,則雖動(dòng) 亦靜也。故曰:『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事物之來 ,若不順理而應(yīng) ,則雖塊然不交於物以求靜,心亦不能得靜。惟動(dòng) 時(shí)能順理,則無事時(shí)能靜;靜時(shí)能存,則動(dòng) 時(shí)得力。須是動(dòng) 時(shí)也做工夫,靜時(shí)也做工夫,兩 莫相靠,使工夫無間斷 ,始得。若無間斷 ,靜時(shí)固靜,動(dòng) 時(shí)心亦不動(dòng) ,動(dòng) 亦靜也。若無工夫,則動(dòng) 時(shí)固動(dòng) ,靜時(shí)雖欲求靜,亦不可得而靜,靜亦動(dòng) 也。動(dòng) 、靜,如船之在水,潮至則動(dòng) ,潮退則止;有事則動(dòng) ,無事則靜。此段,徐居甫錄。說此次日,見徐,云:「事來 則動(dòng) ,事過了靜。如潮頭高,船也高;潮頭下,船也下?!闺m然,『動(dòng) 靜無端』,亦無截然為 動(dòng) 為 靜之理。如人之氣, 吸則靜,噓則動(dòng) 。又問答之際,答則動(dòng) 也,止則靜矣。凡事皆然。且如涵養(yǎng)、致知,亦何所始?但學(xué)者須自截從 一處做去。程子:『為 學(xué)莫先於致知?!皇侵谙?。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粍t敬也在先。從 此推去,只管恁地?!鬼?。

  心於未遇事時(shí)須是靜,及至臨事方用,重道此二字。便有氣 力。如當(dāng)靜時(shí)不靜,思慮散亂,及至臨事,已先倦了。伊川解「靜專 」處云「不專 一則不能直遂?!归e時(shí)須是收斂 定,做得事便有精神。?。

  心要精一。方靜時(shí),須湛然在此,不得困頓,如鏡樣 明,遇事時(shí)方好。心要收拾得緊。如顏?zhàn)印刚?qǐng)事斯語」,便直下承當(dāng)。及「犯而不?!?,卻別。從周 。

  靜便定,熟便透。義剛?! §o為 主,動(dòng) 為 客。靜如家舍,動(dòng) 如道路。不翕,則不能直遂。僩。

  靜時(shí)不思動(dòng) ,動(dòng) 時(shí)不思靜。文蔚。

  靜中動(dòng) ,起念時(shí)。動(dòng) 中靜,是物各付物。方。

  人身只有箇動(dòng) 、靜。靜者,養(yǎng)動(dòng) 之根;動(dòng) 者,所以行其靜。動(dòng) 中有靜,如「發(fā)而皆中節(jié)」處,便是動(dòng) 中之靜。祖道。

  問:「動(dòng) 、靜兩 字,人日間靜時(shí)煞少,動(dòng) 時(shí)常多?!乖唬骸溉袈}人動(dòng) 時(shí)亦未嘗不靜,至眾人動(dòng) 時(shí)卻是膠擾亂了。如今人欲為 一事,未嘗能專 此一事,處之從 容不亂。其思慮之發(fā),既欲為 此,又欲為 彼,此是動(dòng) 時(shí)卻無那靜也?!苟嗣伞?br />
  「為 人君,止於仁;為 人臣,止於敬。」止於仁敬者,靜也;要止於仁與敬者,便是動(dòng) 。只管是一動(dòng) 一靜,循環(huán)無端,所以謂「動(dòng) 極復(fù) 靜,靜極復(fù) 動(dòng) 」。如人噓吸:若噓而不吸,則須絕;吸而不噓,亦必壅滯 著不得。噓者,所以為 吸之基?!赋唧吨郧笮乓?;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勾蠓策@箇都是一屈一信,一消一息,一往一來 ,一闔一闢。大底有大底闔闢消息,小底有小底闔闢消息,皆只是這道理。砥。

  古人唯如此,所以其應(yīng) 事敏,不失機(jī)。今人躁擾,卻失機(jī)?!鸾耠S事匆匆,是以動(dòng) 應(yīng) 動(dòng) ,物交物也?!鹨造o應(yīng) 。兵家亦言。主靜,點(diǎn)著便有。方。

  因看「心,生道也」,云:「不可以湖南之偏而廢此意。但當(dāng)於安靜深固中涵養(yǎng)出來 。此以靜應(yīng) 動(dòng) ,湖南以動(dòng) 應(yīng) 動(dòng) 。動(dòng) 靜相涵。」○應(yīng) 物。物與我心中之理本是一物,兩 無少欠,但要我應(yīng) 之爾。方謂:「沖漠無朕」一章通此。物心共此理。定是靜,應(yīng) 者是動(dòng) 。○通書 云:「無欲,則靜虛動(dòng) 直。靜虛則明,明則通;動(dòng) 也。動(dòng) 直則公,公則溥?!蛊渲鹿?,靜也。不可無應(yīng) 者。動(dòng) 處亦是仁,定者是義。亦是各正性命,所謂貞也。如木開花結(jié)實(shí),實(shí)成脫離,則又是本來 一性命,元無少欠。方云:「人自是一箇天地。木實(shí)不能自知,而物則如此。人靈,能知之者矣?!狗健?br />
  吳 公濟(jì) 云:「逐日應(yīng) 接事物之中,須得一時(shí)辰寧靜,以養(yǎng)衛(wèi)精神。要使事愈繁而心愈暇,彼不足而我有餘。」其言雖出於異說,然試之亦略有驗(yàn),豈周夫子所謂主靜者邪!道夫。

  被異端說虛靜了後,直使今學(xué)者忙得更不敢睡!方。

  問:「心存時(shí)也有邪處。」曰:「如何?」泳曰:「有人心、道心。如佛氏所謂『作用是性』,也常常心存?!乖唬骸溉诵氖枪w無揀 擇 底心,道心是箇有揀 擇底 心。佛氏也不可謂之邪,只是箇無揀 擇 底心。到心存時(shí),已無大段不是處了。」胡泳。

  要得坐忘,便是坐馳。道夫。

  靜坐久時(shí),昏困不能思;起去,又鬧了,不暇思。德明。  與好諧戲 者處,即自覺言語多,為 所引也。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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