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所謂道,中涵浮沈、升降、動靜、相感之性,是生、相湯、勝負(fù)、屈伸之始。其來也幾微易簡,其究也廣大堅(jiān)固。起知于易者乾乎!效法于簡者坤乎!散殊而可象為氣,清通而不可象為神。不如野馬、,不足謂之太和。語道者知此,謂之知道;學(xué)易者見此,謂之見易。不如是,雖周公才美,其智不足稱也已。
太虛無形,氣之本體,其聚其散,變化之客形爾;至靜無感,性之淵源,有識有知,物交之客感爾。客感客形與無感無形,惟盡性者一之。
天地之氣,雖聚散、攻取百涂,然其為理也順而不妄。氣之為物,散入無形,適得吾體;聚為有象,不失吾常。太虛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而為萬物,萬物不能不散而為太虛。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然則圣人盡道其間,兼體而不累者,存神其至矣。彼語寂滅者往而不反,徇生執(zhí)有者物而不化,二者雖有間矣,以言乎失道則均焉。
聚亦吾體,散亦吾體,知死之不亡者,可與言性矣。
知虛空即氣,則有無、隱顯、神化、性命通一無二,顧聚散、出入、形不形,能推本所從來,則深于易者也。若謂虛能生氣,則虛無窮,氣有限,體用殊絕,入老氏“有生于無”自然之論,不識所謂有無混一之常;若謂萬象為太虛中所見之物,則物與虛不相資,形自形,性自性,形性、天人不相待而有,陷于浮屠以山河大地為見病之說。此道不明,正由懵者略知體虛空為性,不知本天道為用,反以人見之小因緣天地。明有不盡,則誣世界乾坤為幻化。幽明不能舉其要,遂躐等妄意而然。不悟一陰一陽范圍天地、通乎晝夜、三極大中之矩,遂使儒、佛、老、莊混然一涂。語天道性命者,不罔于恍惚夢幻,則定以“有生于無”,為窮高極微之論。入德之途,不知擇術(shù)而求,多見其蔽于讠皮而陷于淫矣。
氣央然太虛,升降飛揚(yáng),未嘗止息,易所謂“”,莊生所謂“生物以息相吹”、“野馬”者與!此虛實(shí)、動靜之機(jī),陰陽、剛?cè)嶂?。浮而上者陽之清,降而下者陰之濁,其感通聚結(jié),為風(fēng)雨,為雪霜,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jié),糟粕煨燼,無非教也。
氣聚則離明得施而有形,氣不聚則離明不得施而無形。方其聚也,安得不謂之客?方其散也,安得遽謂之無?故圣人仰觀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不云“知有無之故”。盈天地之間者,法象而已;文理之察,非離不相觀也。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
氣之聚散于太虛,猶冰凝釋于水,知太虛即氣,則無無。故圣人語性與天道之極,盡于參伍之神變易而已。諸子淺妄,有有無之分,非窮理之學(xué)也。
太虛為清,清則無礙,無礙故神;反清為濁,濁則礙,礙則形。
凡氣清則通,昏則壅,清極則神。故聚而有間則風(fēng)行,風(fēng)行則聲聞具達(dá),清之驗(yàn)與!不行而至,通之極與!
由太虛,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虛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
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圣者,至誠得天之謂;神者,太虛妙應(yīng)之目。凡天地法象,皆神化之糟粕爾。
天道不窮,寒暑也;眾動不窮,屈伸也;鬼神之實(shí),不越二端而已矣。
兩不立則一不可見,一不可見則兩之用息。兩體者,虛實(shí)也,動靜也,聚散也,清濁也,其究一而已。
感而后有通,不有兩則無一。故圣人以剛?cè)崃⒈?,乾坤毀則無以見易。
游氣紛擾,合而成質(zhì)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陰陽兩端循環(huán)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
“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推而歲成?!鄙褚谉o方體,“一陰一陽”,“陰陽不測”,皆所謂“通乎畫夜之道”也。
畫夜者,天之一息乎!寒暑者,天之畫夜乎!天道春秋分而氣易,猶人一寤寐而魂交?;杲怀蓧?,百感紛紜,對寤而言,一身之晝夜也;氣交為春,萬物糅錯(cuò),對秋而言,天之畫夜也。
氣本之虛則湛無形,感而生則聚而有象。有象斯有對,對必反其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故愛惡之情同出于太虛,而卒歸于物欲,倏而生,忽而成,不容有毫發(fā)之間,其神矣夫!
造化所成,無一物相肖者,以是知萬物雖多,其實(shí)一物;無無陰陽者,以是知天地變化,二端而已。
萬物形色,神之糟粕,性與天道云者,易而已矣。心所以萬殊者,感外物為不一也,天大無外,其為感者二端而已焉。物之所以相感者,利用出入,莫知其鄉(xiāng),一萬物之妙者與!
氣與志,天與人,有交勝之理。圣人在上而下民咨,氣壹之動志也;鳳凰儀,志壹之動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