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類

杜騙新書 作者:明·張應(yīng)俞


  船載家人行李逃

  倪典史,以吏員以身,家實(shí)巨富。初受官,將趕新任。在京置買器用什物,珍玩緞疋,色色美麗,裝作行李六擔(dān)。打點(diǎn)俱備,先遣三個(gè)家人,押往江邊搭船,以一家人在船中守護(hù),其二人復(fù)歸。次日同倪典史,大伙人俱到江邊尋船,并不見前船,其守船家人,不知載在何去,知被賊稍所拐矣。

  倪典史不得已,復(fù)入京城,向鄉(xiāng)知借覓盤纏,欲往在京衙門告捕賊。同選鄉(xiāng)友阻之曰:“凡討船,須在捕頭寫定。其柁公有姓名可查,方保穩(wěn)當(dāng)。若自向江頭討船,彼此不相識,來歷無可查,安得不致失誤。且江邊常有賊船,柁公偽裝商賈,打聽某船有好貨,多致江中劫掠者,皆是在頭查訪去。若不識者誤上他船,雖主人亦同被害,何況載走一仆乎。今你趕任有限期,豈能在此久待,船賊又無名姓蹤影,雖告,何從追捕,不如罷休?!蹦叩涫芬绖?,復(fù)在京中,再置切要之物,急往趕任也。此不識寫船而致誤者,故述為舟行之戒。

  娶妾在船夜被拐

  揚(yáng)州有一危棍,以騙局為生。生一女危氏,美貌聰明,年方二八,尚未字人。同幫計(jì)棍,青年伶俐,家無父母。危棍因以女招贅為婿。夫妻歡愛,岳婿同心。

  后半年內(nèi),無甚生意。適有賈知縣新受官趕任,經(jīng)過揚(yáng)州,欲娶一妾,危與計(jì)私議,欲以女脫嫁之。計(jì)許諾,自為媒,往與賈爺議。來看稱意,即行聘禮,受銀八十兩,擇日成婚。危與計(jì)同對女曰:“今半年無生意,家用窮迫,故以你假嫁與賈知縣。其實(shí)你夫少年人,何忍舍你。我為父母,止生你一人,何忍舍你去,只不得已,把你為貨也。況賈爺年老,他眼下未帶長妻來,自然愛惜你。但恐到任后,接長妻到,必然酷虐你,罵詈鞭撻,自是不免。自古道寧作貧人妻,莫作貴人妾。今暫送你去,不日即登船矣。你夫暗以船隨行。其船夜掛一白絝為號。你夜間若可逃即逃過白絝船來,夫即在接你矣。切莫貪睡,誤你夫終身,且你自受苦楚?!庇?jì)故挽妻衣涕泣,面懇曰:“你肯許歸,任你去??嗖荒芴?,吾寧與你同死,決不忍相舍?!?br />
  危氏亦泣曰:“父母有命,怎的不歸。只你要隨船候接,不可耽誤?!比松套h已定。次日賈知縣遣人迎婚,計(jì)為媒送去。

  賈與危氏在店成親。又次日危亦備席待婿,兼為起程。第四日賈同妻收拾上船。危計(jì)二人,送別殷懃。船行一日無恙。

  次日泊于洲諸。計(jì)暗以船隨挨附其傍,掛一白絝于上。危氏同賈夫出船觀玩,見白絝船在傍,知計(jì)夫在候矣。夜與賈宿,著意綢繆,盡云雨之歡。賈以暮年新娶,夜夜不虛,況此夜船中,又盡興一次,帖然鼾睡矣。危氏遂密起爬過有白絝船。計(jì)夫早已在候,相見歡甚,正似花再重開,月再圓也,夤夜撐船逃回。

  次早賈知縣醒來,不見危氏,心甚疑怪。再差一家人往危老家報(bào)。危家驚異,疑是船中乖爭,致逼投水,即趕府具狀告苛逼溺命事。家人數(shù)日回報(bào)。賈知縣欲赴任期,不能久待,亦不往訴辨,自徑投任去。

  三年后,入京朝覲,差家人送些少儀物與危老。見其家有一少婦,抱一幼子,宛似危氏,馳歸報(bào)主。及賈知縣打轎往,并不見蹤。問昨婦何人,危云妻姨之女,其妻反出來,涕泣詰罵扭問取人,又被騙銀十兩,方得脫身。此誤娶棍女,而人財(cái)兩空,又受盡多少閑氣也。

  按:妻妾于妻岳之家,既在店成親,又送別登舟,可謂極穩(wěn)矣。誰知在船后,夜復(fù)能逃。故在外娶妾,不惟審擇外家,兼亦宜審媒人居止,及靠店家一同核實(shí),方可無失。然大抵不及娶本地人女為更穩(wěn)也?! ≠I銅物被稍謀死

  羅四維,南京鳳陽府臨淮縣人。同仆程三郎,帶銀一百余兩,往松江買梭布,往福建建寧府賣。復(fù)往崇安買筍。其年筍少價(jià)貴,即將銀在此處買走烏銅物,并三夾杯盤,諸項(xiàng)銅器,用竹箱盛貯,并行李裝作三擔(dān)。崇安發(fā)夫,直以水口陳四店寫船。陡遇表親林達(dá)亦在此店中。達(dá)問買甚貨物,維曰:“只買些銅器去,更帶杯盤等,欲留家用?!薄 ∵_(dá)同牙人陳四,代討一箭船。柁公賴富二,水手李彩、翁暨得,搬其行李上船甚重,柁公疑是金銀,乃起不良心,一上船后,再不搭人。維曰:“我要速去,何如不搭人。”柁公曰:“今將晚矣,明日隨搭數(shù)人。”便開船。維叫三郎買些酒菜,今晚飲用。柁公與水手三人商議,今晚錯(cuò)過機(jī)會,明日不好動手。維與仆飲醉熟睡。半夜后,柁公將船移于閑處,三人將他主仆以刀砍死,丟尸于江。打開箱看,乃是銅物,止現(xiàn)銀一十五兩。富二曰:“我說都是銀子,三人一場富貴,原來是這東西。”彩曰:“有這等好貨物,也多值銀?!备欢唬骸鞍l(fā)在何處去賣。”彩曰:“何愁無賣處,可安船在一處,沿途發(fā)賣,豈無人買?!?br />
  林達(dá)與四維分袂之后,已三個(gè)月矣,始到家中往拜四維。

  維父曰:“小兒出門,尚未歸?!边_(dá)曰:“差矣!三月前,我在江西水口同他在牙人陳四店相會。我與牙人同他去討船,說他在福建買銅貨,以竹箱裝作三擔(dān),竟歸來本處發(fā)脫,莫非柁公行歹意乎?!毖晕串?,父母妻子舉家大哭。達(dá)曰:“且勿哭,倘在途中發(fā)賣也未可知?;蜩薰写跻?,必以銅物賣各處,試往各店蹤跡銅物,問其來歷,便見明白??v銅物無蹤,再到水口牙人陳四家,尋柁公問之,必得下落。”維父然之,叫次子羅達(dá)隨達(dá)去訪。  訪至蕪湖縣鋪中,見其銅物,即問此銅物,是公自買的,抑或他客販來發(fā)行的。鋪主曰:“三月前有三個(gè)客人來賣者?!?br />
  達(dá)曰:“何處人?”曰:“江西人?!边_(dá)驚惶曰:“差矣!失手是實(shí)。”即同達(dá)徑至水品,問陳四。曰:“前裝表親貨物的柁公是何處人?”陳四曰:“沿山縣人?!边_(dá)道其故,即同陳四到沿山捕捉。

  斯時(shí)李彩、翁暨得賣得銅器銀入手,各在妓家去嫖。林、陳窺見彩,即躲之。林達(dá)曰:“他在院中取樂,必不便動,我與你往縣去告,差捕兵緝命,恕不漏網(wǎng)?!倍巳肟h告準(zhǔn)。陳爺差捕兵六名同林、陳往院中去捕緝。彩與得二人,正與妓笑飲,陳四指捕兵俱擒鎖之。再到賴富家來。富方出門他適,遇見亦被捉獲。三人同拿到官。陳爺審問,將三人夾敲受苦不過,只得招認(rèn)。彩曰:“彼時(shí)搬箱上船,其重非常,疑是金銀,三人方起意謀之,將尸丟落于江。開其箱看,盡是銅物,只得現(xiàn)銀一十五兩,悔之無及。銅物沿途賣訖,銀已分散。今其事敗,是我等自作自受,甘認(rèn)死罪。”陳爺將三人各打五十板,即擬典刑,臟追與羅達(dá)林達(dá)領(lǐng)歸。二人叩首而去。

  按:溪河本險(xiǎn)危之地,柁公多蠢暴之徒。若帶實(shí)銀在身須深藏嚴(yán)防?;驇с~器鉛錫等物,鎮(zhèn)重類銀,須明與說之,開與見之,以免其垂涎,方保安全。不然,逐金丸以彈雀,指薏苡為明珠,其不來奸人之睥睨者幾希。若維仇之能報(bào)猶幸子達(dá)之得其根腳也。使非因?qū)懘?,以究其柁公,何以殲罪人,而殄厥慝乎?br />
  然誅逆何如保躬,死償何如生還。故出行而帶重物者,宜借鑒于斯而慎之密之,其永無失矣。

  帶鏡船中引謀害

  熊鎬章,富人,乃世家子也。力足扼虎,兼習(xí)棍棒,□□月挾二婢往后園,遇一虎跳墻入,即退入家,各持鋼叉大杖出。

  虎對面撲來,鎬以叉抵,順放于地,急打一下?;?fù)再撲,鎬又叉放下,再打一下?;⑺旎厣矶?。鎬從后趕打,虎為之倒。

  疾呼二婢曰:“速來助?!倍靖饕源笳葘橹?,虎立死杖下。

  時(shí)稱之曰:“打虎鎬四官。”  后思遍游各勝處,故脫兄云將出外買賣。兄阻之曰:“汝剛而無謀,莫思撰錢,還恐生禍。”鎬曰:“老仆滿起有力多智,與我同去何妨。”兄不能阻。鎬帶百余金行,曰:“吾出外,相機(jī)置貨,雖不得利,豈折本乎?有誰人欺得我者?!?br />
  游浙粵,有貨可買者,仆滿起曰:“此價(jià)甚廉,買歸,必得利。”鎬曰:“吾遠(yuǎn)到此,未遍覽此中景致,若遂置貨,安能輕身自由?!逼屠鄯A幾次,皆不見聽。知其志在浪游,不思利也,后只任之。主飲亦飲,主行亦隨,不半年,本去三分之二矣。起復(fù)曰:“不歸將無盤纏?!辨€曰:“本雖少,亦要置些貨歸,可當(dāng)遠(yuǎn)回人事相送者。”又挨兩月,到湖州,起又催歸。鎬曰:“買何物好?”起曰:“筆墨上好?!辨€曰:“不在行,不會揀擇,恐受人虧。亦須更買甚物與母嫂及我妻者,銀本已折,省他輩多口?!逼鹪唬骸熬I緞鏡好?!辨€曰:“綢緞無多本,不是這般客。不如買十兩筆墨。十兩鏡罷?!逼鹪唬骸耙嗪谩!贝呲庂I歸,只兩小箱。鎬曰:“此貨甚妙,又簡便易帶?!薄 〉浇叴畲?,柁公見財(cái)主威儀,家人齊整,奈何行李,只兩小箱。及接入船中,覺箱中慎重,想必盡是銀也,故以言動問曰:“客官從何來?亦不多買些貨物?!辨€以本少,恐客商見輕,故謊言:“吾家兄敝任在湖廣,吾從任中歸,未買得甚貨?!辫薰唬骸霸瓉硎谴笊??!庇忠娂胰朔坦Ь矗亢糁鳛橄喙?,使用皆大手面,不與諸商一類,以此益信為真官舍。  船中人皆敬讓之。及到岸,諸商都搬起船。柁公獨(dú)留熊大舍曰:“船中客官多,未能伸敬。今將備一杯酒,敬請大舍?!奔瓷习叮噘I嘉肴美酒。夜間勸飲,甚是殷懃。熊鎬寬心放飲。柁公又苦勸家人酒。滿起心知其非好意,初詐推不飲,后難禁其勸,亦飲數(shù)杯,推醉去睡。熊舍憑柁公勸飲,真醉不醒事。  起俟其睡熟,即起對柁公曰:“吾非真醉,今將近家,心中憂悶,吃酒不下耳。此相公酒色之徒。大相公在任中,將幾百兩銀打發(fā)他歸,在路上嫖用都荊只帶得幾把筆幾面鏡歸與侄子輩作人事耳。明日太老爺歸必責(zé)我不能諫阻。世有此人,見酒如糖,又好夸口,怎么諫他。我試開兩箱與你看,其中那有厘銀?!奔慈℃i匙開兩箱,惟筆與鏡,并無銀兩。起取兩面鏡送柁公,曰:“一路來多蒙照顧,各送一鏡與你用?!辫薰唬骸爸魑锊豢缮盟腿??!逼鹪唬骸澳靡话肴?,他也理不得。到家后,那曉得數(shù)?!睆?fù)鎖住箱,與柁公去睡。起一夜提防。

  次日上岸,熊曰:“雖得柁公如此好意,再賞他銀一錢?!?br />
  歸家,起曰:“可數(shù)過鏡,勿令有失?!辨€撿過曰:“更失兩面?!逼鹪唬骸拔釋⑦@兩面鏡換你我兩顆頭歸,主人尚未知乎?”鎬曰:“你何狂言?!逼饘⒋袆耧嬍?,一一敘之,曰:“彼非欲謀害,將別之人,何如此更費(fèi)酒饌,若殷懃乎?”鎬驚曰:“是也。非爾知事,險(xiǎn)喪二命耳?!币患胰寺勚韵?,重賞滿起。

  按:鎬本膏梁之子,以縱性為快,以夸口為高,□□世路之險(xiǎn)。若非滿起心明,輕以二命付魚腹耳。  □遠(yuǎn)行者,主若疏滿,得一謹(jǐn)密家人亦大有益。故旅以喪童仆為厲,以得童仆為吉,圣人系旅之義大矣哉!  行李誤挑往別船

  陸夢麟,江西進(jìn)賢人,往福建海澄縣買胡椒十余擔(dān),復(fù)往蕪湖發(fā)賣。有一客伙,將硼砂一擔(dān)對換,余者以銀找之。次日叫店家,寫柁公陳涯四船,直到建寧。諸貨都搬入船,只一仆詹興挑實(shí)落行李一擔(dān),跟夢麟同行。途中陡遇一鄉(xiāng)親,動問家中事務(wù),語喇喇不能休,乃命仆先擔(dān)行李上船,再來此聽使用。

  仆挑往別船去,收在船倉已訖,再來尋主,尚與鄉(xiāng)親談敘未決。

  見仆來,即差之別干,始辭鄉(xiāng)親到船。查行李未見,即將家人打罵。又坐柁公偷去,狀告本縣胡爺。言柁公盜他賣胡椒銀一百余兩,以店家祝念九作證。柁公訴船中有客商十?dāng)?shù)伙,那見他仆挑行李上船。胡爺拘來審問,同船眾商都談未曾見挑甚行李。胡爺曰:“船不漏針,別貨物都在,獨(dú)行李有銀,便會失落?!睂㈣薰脪?,不認(rèn),曰:“是他仆詹興見囊中有銀,自盜去,以陷我?;蝈e(cuò)擔(dān)別船去,以致有失。小人雖挾死難招。”

  胡爺又審詹興曰:“想是你錯(cuò)認(rèn)別人船為己船,忙中有失,非你背主,好好招來,免挾?!闭才d不認(rèn),乃挾敲一百。受苦不過,只得招認(rèn):“是主人路遇鄉(xiāng)親談話,我自擔(dān)上船去,藏入船倉訖,再回聽主差喚。及再到船,并未見行李,是我一時(shí)錯(cuò)認(rèn),以致有失??种魅思幼镉谖遥夜什桓页?。望老爺救小人一命。”胡爺將詹興責(zé)三十板,勸夢麟曰:“是你自錯(cuò)。凡出外為商,銀物不可離身。當(dāng)擔(dān)行李時(shí),須叫詹興看守,待你到船,然后差別人,縱錯(cuò)上別船,亦不會失。今若此,是你命該失財(cái),豈可以怨仆乎。”各發(fā)出免供。

  按:貨物上船,須不離人看守,要防柁公侵盜。

  人要得智仆為吉也,故雛仆之挑行李、銀物所系,須跟在身邊。托在實(shí)落,主無所失??嘞攘钐羧ィe(cuò)寄別船,安能無失哉。然麟徒知敘舊之談,致備誤喪其財(cái)而干訟者,何其愚也。諸商鑒此可為后戒。

  腳夫挑走起船貨

  建城溪邊,凡客船到岸,眾腳夫叢集,求雇擔(dān)代挑入城。

  有老成客,必喝退眾夫,待船貨齊收上岸,都數(shù)紀(jì)定,然后分作幾擔(dān),叫幾名腳夫,自相識認(rèn),乃發(fā)入城,急令人跟行其后,方保無失。若雛家到,眾腳夫不管物件檢齊否,即為收括上擔(dān),及急跟夫去,多致遺物在船中未盡收。  有侯官縣一田秀才出外作館,年冬歸,得束金四十余兩,衣被物件,亦十余兩,共作兩大籠,經(jīng)過建城,欲入拜鄉(xiāng)親,命一腳夫挑籠先行。田乃儒家,從后緩步隨之。腳夫見其來遲,一步緊一步,攢入城門,入鬧攘處,更是疾行,遂挑入曲巷逃走。田從后雖叫止步,那能止得。入城曲巷多岐,何處可尋。

  次日往府呂巡捕呈之。呂捕衙是精明官,以腳夫拐物,須用腳夫查之。即叫二差人來,“你認(rèn)定這田相公,今午穿白長衫,在船中行李到,必有腳夫挑走,你二人從后密跟到他家拿來。”再對田秀才曰:“你今日討假行李一擔(dān),在十里外搭船來府,照前日到岸時(shí)叫腳夫來挑。你穿白長衫去,此兩差人易認(rèn)。若已在傍,你故意緩行,任此腳夫挑去,必能拿得前腳夫?!?br />
  田秀才領(lǐng)會其意,即日下午備行李從十里外搭船到,見此兩差人在傍,各相認(rèn)得,故叫腳夫挑行李,從后緩隨腳夫,果然挑走。二公差邐迤跟到家,拿住,曰:“呂爺叫你,”腳夫黃三不知來歷,只得隨拄。呂爺曰:“你緣何挑走秀才行李?”

  黃三驚曰:“只暫寄我家,便欲送還?!惫僦购却蛭灏澹镄悴欧降窖?。呂爺叮嚀黃三曰:“今日且饒你罪。這相公昨日被腳夫挑走一擔(dān)籠,限你兩日,代跟究來,若尋不出,定坐你陪?!?br />
  黃三曰:“河下挑夫兩日換一班,昨日不是我輩?!眳螤斣唬骸澳慵锤ㄗ蛉盏?。”黃三密訪兩日,不能得。第三日公差來拿,到半途見一腳夫柳五,將銀三錢換錢用,隨即買魚肉等歸家。黃三再拿到衙,稟曰:“并訪不得,只今遇柳五換錢,多買魚肉,事有可疑?!辈堆昧⒉钏娜?,同田秀才黃三直往柳五家搜。只一間小房,搜果見贓。拿到捕衙,柳五供曰:“銀物現(xiàn)在。前五日未敢出門,今日止用銀三錢,換錢買物作歡。拐盜是實(shí)?!辈堆冒l(fā)打二十板,曰:“你二腳夫拐盜客貨,各該擬徒,但黃三捕出柳五,以此贖罪,再打十板釋放,以懲后日。

  姑念柳五窮漢,只擬不應(yīng)罪,納完發(fā)放?!痹俳刑镄悴啪哳I(lǐng)狀來,盡將原物領(lǐng)去。不數(shù)日,拿得真賊正犯。非有治才,安能如此哉!

  按:腳夫挑走貨物處處有之,故出行最宜慎防。

  若呂捕衙之發(fā)奸,得捕盜之不遺余力者,全在以腳夫查腳夫一著,所謂以蠻夷攻蠻夷是也。又諺云:賊拿賊,針挑刺,亦此意也。雇夫者,可以為戒,捕盜者可以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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