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賦（并序）》嵇康
余少好音聲，長(zhǎng)而玩之，以為物有盛衰，而此無變，滋味有厭，而此不勌?？梢援愷B(yǎng)神氣、宣和情志、處窮獨(dú)而不悶者，莫近于音聲也。是故復(fù)之而不足，則吟詠以肆志，吟詠之不足，則寄言以廣意。然八音之器、歌舞之象，歷世才士并為之賦頌，具體制風(fēng)流，莫不相襲。稱其才干，則以危苦為上；賦其聲音，則以悲哀為主；美其感化，則以垂涕為貴。麗則麗矣，然來盡其理也。推其所由，似元不解音聲；覽其旨趣，亦未達(dá)禮樂之情也。眾器之中，琴德最優(yōu)，故綴敘其所懷，以為之賦。其辭曰：
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岡。披重壤以誕載兮，參辰極而高驤。含天地之醇和兮，吸日月之休光。郁紛紛以獨(dú)茂兮，飛英蕤于昊蒼。夕納景于虞淵兮，旦曦干于九陽。經(jīng)千載以待價(jià)兮，寂神跱而永康。
且其山川形勢(shì)，則盤行隱深，磪嵬岑巖，互嶺巉巖，岞崿嶇崟，丹崖崄巇，青壁萬尋。若乃重巘增起，偃蹇云覆，邈隆崇以極壯，崛巍巍而特秀；蒸靈液以播云，據(jù)神淵而吐溜。爾乃顛波奔突，狂赴爭(zhēng)流。觸巖抵隈，郁怒彪休，洶涌滕簿，奮沫揚(yáng)濤，櫛汩澎湃，夗蟺相糾。放肆大川，濟(jì)乎中州，安回徐邁，寂爾長(zhǎng)浮。澹乎洋洋，縈抱山丘。
詳觀其區(qū)土之所產(chǎn)毓，奧宇之所寶殖，珍怪瑯玕，瑤瑾翕赩，叢集累積，奐衍于其側(cè)。若乃春蘭被其東，沙棠殖其西，涓子宅其陽，玉醴涌其前，玄云蔭其上，翔鸞集其巔，清露潤(rùn)其膚，惠風(fēng)降其問，竦肅肅以靜謐，密微微其清閑。夫所以經(jīng)營(yíng)其左右者，固以自然神麗而足，思愿愛樂矣。
于是遁世之上，榮期綺秀之儔，乃相與登飛梁、越幽壑，援瓊枝、陟峻崿，以游乎其下。周旋永望，邈若凌飛，邪睨昆侖，俯闞海湄。指蒼梧之迢遞，臨回江之威夷，悟時(shí)俗之多累，仰箕山之余輝，羨斯岳之弘敞，心慷慨以忘歸。情舒放而遠(yuǎn)覽，接軒轅之遺音，慕老童于騩隅，欽泰容之高吟。顧茲梧而興慮，思假物以托心。乃斫孫枝，準(zhǔn)量所任，至人攄思，制為雅琴。
乃使離子督墨，匠石奮斤，夔襄薦法，般倕騁神，鎪會(huì)裛廁，朗密調(diào)均，華繪雕琢，布藻垂文，錯(cuò)以犀象，籍以翠綠，弦以園客之絲，徽以鐘山之玉。爰有龍鳳之象，古人之形，伯牙揮手，鐘期聽聲。華容灼爚，發(fā)采揚(yáng)明，何其麗也；伶?zhèn)惐嚷桑镞B操張，進(jìn)御君子，新聲嘐亮，何其偉也。
乃其初調(diào)，則角羽俱起，宮微相證，參發(fā)并趣，上下累應(yīng)、踸踔磥硌。美聲將興，固以和昶，而足耽矣。
爾乃理正聲，奏妙曲，揚(yáng)《白雪》，發(fā)清角。紛淋浪以流離，奐淫衍而優(yōu)渥，粲奕奕而高逝，馳岌岌以相屬，沛騰遌而競(jìng)?cè)?，翕韡韡而繁縟。狀若崇山，又象流波，浩兮湯湯，郁兮峨峨。怫囗（從忄從胃）煩冤，紆于婆娑，陵縱播逸，霍濩紛葩。檢容授節(jié)，應(yīng)變合度。競(jìng)名擅業(yè)，安軌徐步。洋洋習(xí)習(xí)，聲烈遐布。含顯媚以送終，流余響于泰素。
若乃高軒飛觀，廣夏閑房，冬夜肅清，朗月垂光，新衣翠粲，纓徽流芳。于是器冷弦調(diào)，心閑手敏，觸囗（螕字換蟲旁為扌旁）如志，唯意所擬。初涉《淥水》，中奏《清征》，雅昶《唐堯》，終詠《微子》，寬明弘潤(rùn)，優(yōu)游躇躊，附弦安歌，新聲代起。歌曰：凌扶搖兮憩瀛洲，要列子兮為好仇。餐沆瀣兮帶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齊萬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激清響以赴會(huì)，何弦歌之綢繆！
于是曲引向闌，眾音將歇，改韻易調(diào)，奇弄乃發(fā)。揚(yáng)和顏，攘皓腕，飛纖指以馳騖，紛囗（從彳從歰）譶以流漫?；蚺腔差櫮?，擁郁抑按，盤桓毓養(yǎng)，從容秘玩。闥而奮逸，風(fēng)駭云亂，牢落凌厲，布濩半散，豐融披離，斐韡奐爛，英聲發(fā)越，采采粲粲?；蜷g聲錯(cuò)糅，狀若詭赴，雙美并進(jìn)，駢馳翼驅(qū)。初若將乖，后卒同趣。或曲而不屈，直而不倨?；蛳嗔瓒粊y，或相隔而不殊。時(shí)劫掎以慷慨，或怨囗（樝換木旁為女旁）而躊躇。忽飄搖以輕邁，乍留聯(lián)而扶疏。或參譚繁促，復(fù)疊攢仄，從橫駱驛，奔遁相逼，拊嗟累贊，間不容息，瑰艷奇?zhèn)?，殫不可識(shí)。
若乃閑舒都雅，洪纖有宜，清和條昶，案衍陸隔，穆溫柔以怡懌，婉順敘而委蛇?；虺穗U(xiǎn)投會(huì)，邀隙趨危，譻若離鹍鳴清池，翼若浮鴻翔層崖，紛文斐尾，慊縿離纚，微風(fēng)余音，靡靡猗猗。或摟囗（媲換女旁為扌旁）櫟捋，縹繚囗（從氵從敞）冽，輕行浮彈，明婳睽慧，疾而不速，留而不滯，翩綿飄邈，微音迅逝。遠(yuǎn)而聽之，若鸞鳳和鳴戲云中；迫而察之，若眾葩敷榮曜春風(fēng)。既豐瞻以多姿，又善始而令終。嗟姣妙以弘麗，何變態(tài)之無窮！
若夫三春之初，麗服以時(shí)，乃攜友生，以遨以嬉。涉蘭圃，登重基，背長(zhǎng)林，翳華芝，臨清流，賦新詩。嘉魚龍之逸豫，樂百卉之榮滋，理重華之遺操，慨遠(yuǎn)慕而常思。
若乃華堂曲宴，密友近賓，蘭肴兼御，旨酒清醇。進(jìn)南荊，發(fā)西秦，紹《陵陽》，度《巴人》。變用雜而并起，竦眾聽而駭神，料殊功而比操，豈笙龠之能倫。若次其曲引所宜，則《廣陵》、《止息》、《東武》、《太山》，《飛龍》、《鹿鳴》，《鹍雞》、《游弦》，更唱迭奏，聲若自然，流楚窈窕，懲躁雪煩。下逮謠俗，蔡氏五曲，王昭楚妃，《千里》《別鶴》，猶有一切，承間簉乏，亦有可觀者焉。
然非夫曠遠(yuǎn)者不能與之嬉游，非夫淵靜者不能與之閑止，非夫放達(dá)者不能與之無恡，非夫至精者不能與之析理也。論其體勢(shì)，詳其風(fēng)聲，器和故響逸，張急故聲清，間遼故音痹，弦張故徽鳴。性潔靜以端理，含至德之和平，誠(chéng)可以感蕩心志而發(fā)泄幽情矣！是故懷戚者聞之，則莫不憯懔慘凄、愀愴傷心，含哀懊咿，不能自禁；其康樂者聞之，則欨愉歡釋，拚舞踴溢，留連瀾漫，嗢噱終日；若和平者聽之，則怡養(yǎng)悅愉，淑穆玄真，恬虛樂古，棄事遺身。是以們夷以之廉，顏回以之仁，比干以之忠，尾生以之信，惠施以之辯給，萬石以之訥慎。其余觸類而長(zhǎng)，所致非一，同歸殊途，或文或質(zhì)，總中和以統(tǒng)物，咸日用而不失，其感人動(dòng)物，蓋亦弘矣！
于時(shí)也，金石寢聲，匏竹屏氣，王豹輟謳，狄牙喪味，天吳踴躍于重淵，王喬披云而下墜，舞鸑鷟于庭階，游女飄焉而來萃。感天地以致和，況蚑行之眾類。嘉斯器之懿茂，詠茲文以自慰。永服御而不厭，信古今之所貴。
亂曰：愔愔琴德，不可測(cè)兮，體清心遠(yuǎn)，邈難極兮。良質(zhì)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眾藝兮。識(shí)青者希，孰能珍兮；能盡雅琴，惟至人兮。
琴賦（并序注）
【尸子曰：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fēng)：南風(fēng)之薫兮，可以解吾人之慍。是舜歌也。白虎通曰：琴者，禁也。禁人邪惡，歸于正道，故謂之琴?！?br />
【嵇叔夜】
【臧榮緒晉書曰：嵇康，字叔夜，譙國(guó)人。幼有奇才，博覧無所不見。拜中散大夫。以呂安事誅。】
余少好音聲，長(zhǎng)而玩之?！径蓬A(yù)左氏傳注曰：玩，習(xí)也?！恳詾槲镉惺⑺?，而此無變；【文子曰：夫物盛則衰?！孔涛队袇?，而此不倦【荘子曰：聲色滋味之于人心，不待學(xué)而樂之。左氏傳，閻沒，女寛?jiān)唬杭梆佒叄孕∪酥梗瑸榫又?，屬厭而已。說文曰：厭，従甘，田犬，會(huì)意字也。】可以導(dǎo)養(yǎng)神気，宣和情志，【管子曰：導(dǎo)血?dú)荻箝L(zhǎng)年。淮南子曰：古之人，神気不蕩乎外。】處窮獨(dú)而不悶者，莫近于音聲也?！久献釉唬毫禄葸z佚而不怨，厄窮而不憫?！渴枪蕪?fù)之而不足，則吟詠以肆志，吟詠之不足，則寄言以広意?！久娦蛟唬貉灾蛔悖试伕柚?；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杜預(yù)左氏傳注曰：肆，申也。尚書曰：詩言志?！咳话艘糁?，歌舞之象，歴世才士，并為之賦頌。其體制風(fēng)流，莫不相襲?！净茨献釉唬簳娛里L(fēng)流俗敗，禮義廢。仲長(zhǎng)子昌言：乘此風(fēng)順此流而下走，誰復(fù)能為此限者哉？孔安國(guó)尚書傳曰：襲，因也?！糠Q其材干，則以危苦為上，賦其聲音，則以悲哀為主，美其感化，則以垂涕為貴，麗則麗矣，然未盡其理也?！靖哒T戰(zhàn)國(guó)策注曰：麗，美麗也?！客破渌?，似元不解音聲，覧其旨趣，亦未達(dá)禮樂之情也?！救ぃ庖?。禮記曰：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眾器之中，琴徳最優(yōu)，【桓譚新論曰：八音広博，琴徳最優(yōu)。馬融琴賦曰：曠三奏而神物下降，何琴徳之深哉。】故綴敘所懷，以為之賦。其辭曰：
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岡?！久娫唬阂瓮╄髌幔挤デ偕?。毛萇曰：椅，梓屬也。史記曰：龍門有桐樹，高百尺，無枝，堪為琴?！颗厝酪哉Q載兮，參辰極而高驤?！九?，開也。重壤，謂地也。泉壤稱九，故曰重也。毛萇詩傳曰：誕，大也。載，生也。爾雅曰：北極，北辰也?？装矅?guó)尚書傳曰：襄，上也。驤與襄同?！亢斓刂己唾猓赵轮莨?。【謂包含天地醇和之気，引日月光明也。周易曰：天地絪缊，萬物化醇。】郁紛紜以獨(dú)茂兮，飛英蕤于昊蒼?！菊f文曰：蕤，草木花貌，汝誰切?！肯{景于虞淵兮，旦晞干予九陽?！炯{，藏也?；茨献釉唬喝杖胗谟轀Y之汜。又曰：入于虞淵，是謂黃昏。高誘曰：視物黃也。晞，干也。干，本也。楚辭曰：夕汜余身乎九陽。王逸曰：九陽，謂九天之崖也?！拷?jīng)千載以待價(jià)兮，寂神[足寺]跱而永康?！菊撜Z，子曰：我待價(jià)者也。價(jià)者，物之?dāng)?shù)也。康，安也?！?br /> 且其山川形勢(shì)，則盤紆隱深，磪嵬岑嵓【盤，曲。紆，屈。隱，幽。深，邃也。崔嵬，高峻之貌。岑嵓，危崄之形。字林曰：嵒，山巖也】互嶺巉巖，岝崿嶇崟，皆山石崖巘崄峻之勢(shì)。丹崖崄巇，青壁萬尋。若乃重巘増起，偃蹇云覆，【偃蹇，高貌。言高在上，偃蹇然如云覆下也?！垮懵〕缫詷O壯，崛巍巍而特秀。巍巍，高大貌。広雅曰：秀，出也。蒸靈液以播云，據(jù)神淵而吐溜。【蒸，気上貌。言山能蒸出云，以沾潤(rùn)萬物。播，布也?？鬃釉唬悍蛏秸吲d吐風(fēng)云，以通乎天地之間。說文曰：津，液也。溜，水流也。】爾乃顛波奔突，狂赴爭(zhēng)流。觸巌抵抵隈，郁怒彪休。【抵，至也。隈，水曲也。彪休，怒貌?！繘坝框v薄，奪沫揚(yáng)濤。瀄汨澎湃，[ /蟲]蟺相糾?！緸\汨，去疾貌。澎湃，相戻之形也。[ /蟲]蟺，展轉(zhuǎn)也。糾，繚也。[ /蟲]，于阮切。蟺，音善。糾，虬切?！糠潘链蟠?，濟(jì)乎中州?！舅粒q縱也。中州，猶中國(guó)也。】安回徐邁，寂爾長(zhǎng)浮?！景不兀o遠(yuǎn)去象。上林賦曰：安翔徐回。又曰：寂漻無聲?！垮：跹笱螅M抱山丘?！菊f文曰：澹，水搖也】。詳觀其區(qū)土之所產(chǎn)毓，奧宇之所寶殖。【広雅曰：奧，藏也。毛萇詩傳曰：宇，居也?！空涔脂槴\，瑤瑾翕赩。【高唐賦曰：珍怪奇?zhèn)?。尚書曰：球琳瑯玕，皆美玉名。說文：瑾，玉名。翕赩，盛貌。詩傳曰：赩，赤色貌?！繀布鄯e，奐衍于其側(cè)?！旧n頡篇曰：奐，散貌。衍，溢也?！?br /> 若乃春蘭被其東，沙棠殖其西?！境o曰：春蘭兮秋菊。山海經(jīng)曰：昆侖之丘有木焉，其狀如棠而黃華赤實(shí)，其味如李而無核，名曰沙棠，御水人食之使不溺。】涓子宅其陽，玉醴涌其前?！玖邢蓚髟唬轰缸诱撸R人，好餌術(shù)，著天地人經(jīng)三十八篇。釣于澤，得符鯉魚中。隱于宕山，能致風(fēng)雨。造伯陽九山法?；茨贤跎俚梦?，不能解其音旨。其琴心三篇有條理焉。楊雄泰玄賦曰：茹芝英以御饑，飮玉醴以解渇。宋玉笛賦曰：丹水涌其左，醴泉流其右。】玄云蔭其上，翔鸞集其巓。清露潤(rùn)其膚，惠風(fēng)流其間?！具呑屨氯A臺(tái)賦曰：惠風(fēng)春施?！狂得C肅以靜謐，密微微其清閑。【爾雅曰：謐，靜也。微微，幽靜也?！糠蛩越?jīng)營(yíng)其左右者，固以自然神麗，而足思原愛樂矣?！緰|都主人曰：闕庭神麗?！?br /> 于是遁世之士，榮期綺季之疇，【周易曰：遁世無悶。列子曰：孔子游于泰山，見榮啟期行乎邾之野，鹿裘帶索，鼓琴而歌?？鬃釉唬合壬我詾闃?？曰：天地萬物，惟人為貴，吾得為人，一樂也；男貴女賤，吾得為男，二樂也；生有不見日月，不充襁褓者，吾年九十，是三樂也。貧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終，處常得終，復(fù)何憂乎？孔子曰：能自寛也。班固漢書曰：漢興，有東園公、綺季、夏黃公、角里先生。當(dāng)秦之時(shí)，避世而入商洛深山，以待天下之定。即四皓也?；矢χk高士傳曰：四皓皆河內(nèi)軹人，一曰在汲?！磕讼嗯c登飛梁，越幽壑，【飛梁，橋也。甘泉賦曰：歴側(cè)景而絶飛梁?！吭傊Γ炀?，以游幽壑；【荘子曰：南方生樹名瓊枝。】周旋永望，邈若凌飛?！狙匀豇B之凌飛。左氏傳，史克曰：奉君以周旋?！啃绊?，俯闞海湄?！菊f文曰：睨，邪視也。昆侖，山名也。闞，視也。毛萇詩傳曰：水草交曰湄?！恐干n梧之迢遞，臨回江之威夷?！緷h書有蒼梧郡。山海經(jīng)曰：南方蒼梧之丘，其中有九嶷山，舜之所葬，在長(zhǎng)沙零陵界。洞簫賦曰：回江流川而漑其山。韓詩曰：周道威夷?！课驎r(shí)俗之多累，仰箕山之余輝。
【高士傳曰：堯讓位于許由，由辭曰：鷦鷯巣在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飮河，不過滿腹。隱乎沛澤。堯讓不已。于是遁于中岳潁水之陽，箕山之下。死因葬于箕山之巓十五里，堯因就封其墓，號(hào)曰箕公。子仲武，陽城槐里人也。呂氏春秋曰：昔堯朝許由于沛澤之中，曰：請(qǐng)屬天下于夫子。許由遂之箕山之下?！?br /> 羨斯岳之弘敞，心慷慨以忘歸?！疚骶┵x曰：赫檜[日戸]々以弘敞。爾雅曰：愷慷，樂也。史記曰：穆天子見西王母，樂之忘歸。】情舒放而遠(yuǎn)覧，接軒轅之遺音?！拒庌@，黃帝也。遺音，謂琴也?！磕嚼贤隍o隅，欽泰容之高吟?！旧胶＝?jīng)曰：騩山，神耆童居之，其音常如鐘磬音。郭璞曰：耆童，老童也，顓頊之子。山海經(jīng)曰： 生老童。思玄賦曰：太容吟曰念哉。騩山，在三危西九十里?！款櫰澪喽d慮，思假物以托心。【荘子曰：不以身假物。】乃斲孫枝，準(zhǔn)量所任。
【說文曰：斵，斫也。張衡應(yīng)問曰：可剖其孫枝。鄭玄周禮注曰：孫竹，枝根之未生者也。蓋桐孫亦然?！?br /> 至人攄思，制為雅琴。【荘子曰：不離于真，謂之至人。又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郭象曰：無己故順物，順物而至。劉向有雅琴賦。】
乃使離子督墨，匠石奮斤?！久献釉唬弘x婁，黃帝時(shí)人。黃帝亡其玄珠，使離婁索之，能視百里之外，見秋毫之末。離子，離朱也。淮南子曰：離朱之明，察針末于百歩之外。按慎子為離珠。周禮，禁督逆祀者。鄭玄曰：督，正也，字書曰：督，察也。荘子曰：匠石之齊，見櫟社樹，觀者如市，匠石不顧。司馬彪曰：匠石，字伯?！抠缦逅]法，般倕騁神?！举缂皫熛濉?、垂，并已見上文?！挎}會(huì)裛廁，朗密調(diào)均。【鎪會(huì)，謂鎪鏤其縫會(huì)也。裛廁，謂裛纏其填廁之處也。說文曰：裛，纏也。広雅曰：廁，間也?！咳A繪雕琢，布藻垂文?！究装矅?guó)尚書傳曰：繪，會(huì)五彩也，胡■切?！垮e(cuò)以犀象，籍以翠緑?！鞠⑾?，二獸名。翠、緑，二色也?！肯乙詧@客之絲，徽以鐘山之玉?！玖邢蓚髟唬簣@客者，濟(jì)陰人也。常種五色香草，積數(shù)十年，食其實(shí)。一旦有五色神蛾止香樹末，客收而薦之以布，生桑蠶焉。時(shí)有好女夜至，自稱我與君作妻，道蠶狀?？团c倶蠶，得百頭，繭皆如甕?？劺O六十日乃盡。訖則倶去，莫知所如?；茨献釉唬浩┤翮娚街?。許慎曰：鐘山，北陸無日之地，出美玉?！侩加旋堷P之象，古人之形?！疚骶╇s記曰：趙后有寶琴曰鳳凰，皆以金玉隱起為龍 螭、鸞鳳、古賢、列女之像?！坎罁]手，鍾期聴聲。【広雅曰：揮，動(dòng)也。呂氏春秋曰：伯牙鼓琴，鍾子期聴之，志在泰山。鍾子期曰：善哉！巍巍乎若太山。須臾，志在流水，子期曰：湯湯乎若流水。子期死，伯牙破琴絶弦，終身不復(fù)鼓琴，以為世無賞音。列子曰：伯牙善鼓琴。鍾子期聴伯牙鼓琴，毎奏，鍾期輒窮其趣。伯牙舍琴而嘆曰：善哉子之聴。夫志相象，猶吾心也，吾于何逃聲哉？】華容灼爚，発采揚(yáng)明。何其麗也！【裳 鰲：紋淅鲆玻。說文曰：灼，明也。又曰：爚，火光也?！苛?zhèn)惐嚷?，田連操張?！緷h書曰：黃帝使伶?zhèn)愖源笙闹鳎鲋?，取竹之嶰谷，斷兩節(jié)間而吹之，以為黃鍾之宮，制十二簫，以聴鳳凰之音，以比黃鍾之宮，皆可以生之，是為律本。韓子曰：田連，成竅，天下善鼓琴者也。然而田連鼓上，成竅酎片下，而不成曲?；蛟唬撼蛇B，古之善音者。琴操：伯牙學(xué)琴于成連先生，先生曰：吾能傳曲而不能移情。吾師有方子春，善于琴，能作人之情，今在東海上，子能與我同事之乎？伯牙曰：夫子有命，敢不敬従。乃相與至海上見子春受業(yè)焉。】進(jìn)御君子，新聲嘹亮。何其偉也！【嘹亮，聲清徹貌。亦與聊字義同?！考捌涑跽{(diào)，則角羽倶起，宮征相證?！就跻莩o注曰：證，驗(yàn)也。】參發(fā)并趣，上下累應(yīng)。[足甚][足卓][石累][石各]。美聲將興?！編谘旁唬?，無常也。，壯大貌?！∨c磊同，力罪切?！抗桃院完?，而足耽矣?！編谘旁唬宏?，通也，敕兩切。】
爾乃理正聲，奏妙曲。揚(yáng)《白雪》，發(fā)《清角》。【淮南子曰：師曠奏《白雪》而神禽下?！栋籽?，五十弦瑟樂曲，未詳。韓子曰：昔衛(wèi)公之晉，于濮水上宿。夜有鼓新聲者，召師涓撫琴寫之。公遂之晉，晉平公曰：試聽之。師曠援琴，一奏有《玄鶴》二八《來舞》，再奏而列，三奏延《頸鳴》，舒而舞。音中宮商。師曠曰：不如《清角》。師曠奏之，有云從西北方起之，大風(fēng)起，天雨隨之。此言感天地，《清角》為勝。宋玉對(duì)問曰：其為《陽春》《白雪》。韓子，師曠曰：《清征》之聲，不如《清角》?！考娏芾艘粤麟x，奐淫衍而優(yōu)渥。粲奕奕而高逝，馳岌岌以相屬?！編谘旁唬恨绒?，盛貌。王逸楚辭注曰：岌岌，高貌?！颗骝v[辷咢]而競(jìng)?cè)?，翕[韋華][日華]而繁縟。【盛貌。繁縟，聲之細(xì)也。郭璞爾雅注曰：[辷咢]，相觸[辷咢]也?！繝钊舫缟剑窒罅鞑ā：瀑鉁珳?，郁兮峩峩?！玖凶釉唬翰拦那?，志在登高山。鍾子期曰：善哉！兮若泰山。志在流水，已見上文?！库?胃煩冤，紆余婆娑。【怫[心胃]煩冤，聲蘊(yùn)積不安貌。怫，扶味切。[心胃]，音渭。風(fēng)賦曰：勃郁煩冤。上林賦曰：紆余委蛇?！苛昕v播逸，霍曚紛葩?！狙月暳昕v播布而起，霍曚然似水聲。紛葩，開張貌?；魰?，盛貌。魯靈光殿賦曰：霍曚滄茅干】檢容授節(jié)，應(yīng)變合度。兢名擅業(yè)，安軌徐歩。洋洋習(xí)習(xí)，聲烈遐布。含顯媚以送終，飄余響乎泰素?！竞@媚之聲，以送曲終也。列子曰：太素者，質(zhì)之始也?！咳裟烁哕庯w觀，広夏閑房；【軒，長(zhǎng)廊之有窗。】冬夜肅清，朗月垂光。新衣翠粲，纓徽流芳。
【子虛賦曰：翕呷翠粲。張揖曰：翠粲，衣聲也。班 自傷賦曰：紛翠粲兮 素聲。洛神賦曰：披羅衣之 粲。字雖不同，其義一也。爾雅曰：婦人之徽謂之 。郭璞曰：今之香纓也。】于是器冷弦調(diào)，心閑手敏?！久O詩傳曰：閑，習(xí)也?！坑| 如志，唯意所擬?！菊f文曰：批，反手撃也，與 同；蒲結(jié)切。如志，謂如其志意?！砍鯗h《[水緑]水》，中奏《清征》?！綶水緑]水，已見上文。韓子曰：師曠奏清征，有玄鶴二八集廊門。】雅昶《唐堯》，終詠《微子》?！酒呗?，雅暢第十七曰：琴道曰：堯暢逸。又曰：達(dá)則兼善天下，無不通暢，故謂之暢。昶與暢同。又曰：《微子操》，微子傷殷之將亡，終不可奈何，見鴻鵠高飛，援琴作操?！繉埫骱霛?rùn)，優(yōu)游躇 ?！境?，躊躇竦 ?！哭韵野哺?，新聲代起。【楚辭曰：翔江州而安歌。王逸曰：安意歌吟也。漢書曰：李延年善歌，為新變之聲?！?br /> 歌曰：
凌扶搖兮憩瀛洲，要列子兮為好仇?！緺栄旁唬悍鰮u，風(fēng)也。荘子曰：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史記曰：瀛洲，海中神山也。列子曰：勃海之中有山曰瀛洲。荘子：列子御風(fēng) 然者，風(fēng)仙也。劉向上列子表曰：列子者，鄭人，與鄭繆公同時(shí)。漢書曰：列子，名御寇，先荘子，荘子稱之。毛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餐[水亢][水 ]兮帶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鄭玄曰：餐，夕食也。說文曰：餐，呑也。楚辭曰：餐六気而飮 兮，漱正陽而食朝霞。凌陽子明經(jīng)曰：夏食 。 ，北方夜半気也。広雅曰：薄，至也。】齊萬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厩P子有齊物篇。楚辭曰：漠靈靜以恬愉，澹無為而自得。服鳥賦曰：縱軀委命，不私與己?！考で屙懸愿皶?huì)，何弦歌之綢繆！【會(huì)，節(jié)會(huì)也。論語曰：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毛詩傳曰：綢繆，猶纏綿也?！?br /> 于是曲引向闌，眾音將歇?！疽?，亦曲也。半在半罷謂之闌?！扛捻嵰渍{(diào)，奇弄乃發(fā)。揚(yáng)和顏，攘皓腕，【舞賦曰：嚴(yán)顏和而怡懌。洛神賦曰：攘皓腕于神滸?！匡w纖指以馳 ，紛以流漫?！韭暥嘁?。不及也，師立切。說文曰：疾言也，徒合切?！炕蚺腔差櫮?，擁郁抑按。盤桓毓養(yǎng)，從容秘玩?！編谘旁唬罕P桓，不進(jìn)貌。從容，舉動(dòng)也。毓與育同?！筷Y爾奮逸，風(fēng)駭云亂?！娟Y，疾貌。七發(fā)曰：波涌而云亂?！坷温淞?，布曚半散。【牢落，猶遼落也。洞簫賦曰：翩綿連以牢落。劉 遂初賦曰：過句注而凌 。上林賦曰：布曚宏澤。甘泉賦曰：半散照爛，粲以成章?！控S融披離，斐[韋華]奐爛?！矩S融，盛貌。風(fēng)賦曰：被麗披離。斐 明貌。斐，敷尾切。于鬼切。風(fēng)賦曰： 奐粲爛?！坑⒙暟l(fā)越，采采粲粲?！編谘旁唬河ⅲ酪?。】或間聲錯(cuò)糅，狀若詭赴。【言其狀若詭詐而相赴也。鄭玄禮記注曰：糅，雜也?！侩p美并進(jìn)，駢馳翼驅(qū)?！抉?，并也。翼，疾貌。蒼頡篇曰：隨后曰驅(qū)?！砍跞魧⒐裕笞渫??；蚯磺?，直而不倨?！咀髠?，呉公子季札聞歌頌曰：直而不倨，曲而不屈。杜預(yù)曰：倨，傲也，居預(yù)切?！炕蛳嗔瓒粊y，或相離而不殊?！咀笫蟼髟唬何涑侨藬嗥浜笾径皇?。漢書音義曰：殊，猶絶也?！繒r(shí)劫掎以慷慨，或怨而躊躇?！菊f文曰：掎，偏引也。，嬌也，子庶切，或作姐，古字通，假借也。姐，子也切。韓詩曰：愛而不見，掻首躊躇。躊躇，猶躑躅也?！亢鲲h揺以輕邁，乍留聯(lián)而扶疏?！狙苑鍪杷牟家病！炕騾⒆T繁促，復(fù)迭攅仄?！緟⒆T，相隨貌。參，七感切。譚，徒感切。一音并依字。攅仄，聚聲。長(zhǎng)笛賦曰：攅仄?！繌臋M駱驛，奔[辷盾]相逼?！爵旍`光殿賦曰：從橫駱驛?！哭脏道圪?，間不容息?！净茨献釉唬簳r(shí)之反側(cè)，間不容息。高誘曰：不容気息，促之甚也?！颗萜G奇?zhèn)?，殫不可識(shí)?！靖咛瀑x曰：譎詭奇?zhèn)?，不可究陳?！咳裟碎e舒都雅，洪纖有宜。【說文曰：閑，雅也。毛萇詩傳曰：都，閑也?！壳搴蜅l昶，案衍陸離?！景秆埽黄矫?。上林賦曰：陰淫案衍之音。衍，弋戰(zhàn)切。広雅曰：陸離，參差也?！磕聹厝嵋遭鶓?，婉順敘而委蛇?！久O傳曰：婉然，美貌。委蛇，聲長(zhǎng)貌。鄭玄毛詩箋曰：委蛇，委曲自得之貌。】或乘險(xiǎn)投會(huì)，邀隙趨危。【會(huì)，節(jié)會(huì)也。邀，要也?！縖貝貝言]若離[昆鳥]鳴池，翼若游鴻翔曾崖?！旧n頡篇曰：■■，鳥聲也。琴道曰：操似鴻雁詠之聲。張衡舞賦曰：含清哇而吟詠，若離■■姑耶。】紛文斐尾，慊[纟參]離[纟麗]【紛文斐尾，文彩貌。慊[纟參]離[纟麗]，羽毛貌?！课L(fēng)余音，靡靡猗猗?！久颐?，順風(fēng)貌。猗猗，眾盛貌?！?br /> 或[手 ][手 ]櫟[手 ]，縹繚插冽。【■櫟 ，皆手撫弦之貌。爾雅曰： ，牽也。劉煕孟子注曰： ，牽也，力頭切。說文曰：■，反手撃也。広雅曰：櫟，撃也。毛詩曰：薄言 之。傳曰： ，取也。縹繚插冽，聲相糾激之貌。說文曰：繚，纏也。上林賦曰：轉(zhuǎn)騰插冽。插冽，水波浪貌，言聲似也?！枯p行浮彈，明[女畫][目癸]慧?！菊f文曰：軌，靜好也。 祭，察也。七祭切?！考捕凰?，留而不滯?！咀笫蟼鳎瑓夜釉^頌曰：處而不底，行而不流。淮南子曰：流而不滯?！眶婢d飄 。微音迅逝。遠(yuǎn)而聽之，若鸞鳳和鳴戲云中；迫而察之，若眾葩敷榮曜春風(fēng)?！竟疟据庾譃榇溯?，郭璞三蒼為古花字。今讀音于彼切。字林，音于彼切。張衡思玄賦曰：天地?zé)熜埂B091]含■，鳴鶴交頸，雎鳩相和。以韻推之，所以不惑?！考蓉S贍以多姿，又善始而令終?！咀謺唬嘿牐阋?。封禪書曰：豈不善始善終哉。毛詩曰：高朗令終。令，善也，】嗟[女交]妙以弘麗，何變態(tài)之無窮！【西京賦曰：盡變態(tài)乎其中?！?br /> 若夫三春之初，麗服以時(shí)?！景喙探K南山賦曰：三春之季，孟夏之初。纂要曰：一時(shí)三月謂之三春，九十日謂之九春。西京賦曰：麗服揚(yáng)菁?！磕藬y友生，以遨以嬉?！久娫唬弘m有兄弟，不如友生。又曰：以遨以游。說文曰：嬉，樂也?！繙h蘭圃，登重基?！敬呵镞\(yùn)斗樞曰：山者地之基?！勘抽L(zhǎng)林，翳華芝。【甘泉賦曰：登夫鳳皇而翳華芝。】臨清流，賦新詩?！境o曰：竊賦詩之所明。王逸曰：賦，鋪也?！考昔~龍之逸豫，樂百卉之榮滋?！緲穭?dòng)聲儀，孔子曰：風(fēng)雨動(dòng)魚龍，仁義動(dòng)君子。歸田賦曰：百卉滋榮?！坷碇厝A之遺操，慨遠(yuǎn)慕而長(zhǎng)思。【重華，謂舜也。琴道曰：舜操者，昔虞舜圣徳玄遠(yuǎn)，遂升天子，喟然念親，巍巍上帝之位不足保，援琴作操。】
若乃華堂曲宴，密友近賓。蘭肴兼御，旨酒清醇?！具呑屨氯A臺(tái)賦曰：蘭肴山竦，椒酒淵流。毛詩曰：旨酒思柔。醇，厚也?！窟M(jìn)南荊，發(fā)西秦?！灸锨G即荊艷，楚舞也。古妾薄命行歌曰：齊謳楚舞紛紛。漢書有秦倡員?！拷B《陵陽》，度《巴人》。【宋玉對(duì)問曰：既而曰《陵陽》《白雪》，國(guó)中唱而和之者彌寡。然集所載與文選不同，各隨所用而引之。又對(duì)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始曰《巴人》?！?br /> 變用雜而并起，竦眾聽而駭神。料殊功而比操，豈笙鑰之能倫？
若次其曲引所宜，則《広陵》《止息》，《東武》《太山》?！尽稁诹辍返惹癫ⅹq存，未詳所起。應(yīng) 與劉孔才書曰：聽《広陵》之清散。傅玄琴賦曰：馬融譚思于《止息》。魏武帝樂府有《東武吟》。曹植有《太山》梁甫吟。左思齊都賦注曰：《東武》、《太山》，皆齊之土風(fēng)謠歌，謳吟之曲名也。然引應(yīng)及傅者，明古有此曲，轉(zhuǎn)以相證耳，非嵇康之言出于此也。佗皆類此?！俊讹w龍》《鹿鳴》，《[昆鳥]鶏》《游弦》?！緷h書曰：房中樂有《飛龍章》。毛詩序曰：《鹿鳴》，宴群臣也。蔡 琴操曰：《鹿鳴》者，周大臣之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賢者幽隱，故彈弦風(fēng)諫。古相和歌者有《[昆鳥]鶏》曲?！队蜗摇?，未詳?！扛?，聲若自然?！靖咛瀑x曰：更唱迭和?！苛鞒厚唬瑧驮暄??！狙粤餍星宄厚恢暎阋詰椭乖旮?jìng)，雪蕩煩懣也。懲，直陵切。】下逮謠俗，蔡氏五曲?！靖桢h曰：空侯謠俗行，蓋亦古曲，未詳本末。俗傳蔡氏五曲：《游春》、 《 水》、《坐愁》、《秋思》、《幽居》也?！客跽殉Ю飫e鶴。猶有一切承間[竹辷告]乏。亦有可觀者焉。【琴操曰：王襄女，漢元帝時(shí)獻(xiàn)入后宮，以妻單于。昭君心念郷土，乃作怨曠之歌。歌録曰：石崇楚妃嘆歌辭曰：楚妃嘆莫知其所由。楚之賢妃能立徳著勛，垂名于后，唯樊姫焉，故令嘆詠聲永世不絶，疑必爾也。相鶴經(jīng)曰：鶴一舉千里。蔡 琴操曰：商陵牧子娶妻五年，無子，父兄欲為改娶，牧子援琴鼓之，嘆別鶴以舒其慎懣，故曰《別鶴操》。鶴一舉千里，故名千里別鶴也。崔豹古今注曰：《別鶴操》，商陵牧子所作也。牧子娶妻五年，無子，父母將為之改娶。妻聞之，中夜起，聞鶴聲，倚戸而悲。牧子聞之，愴然歌曰：將乖比翼隔天端，山川悠遠(yuǎn)路漫漫。攬衣不寢食。后人因以為樂章也。漢書音義曰：一切，權(quán)時(shí)也?！?，已見上文?！咳环欠驎邕h(yuǎn)者，不能與之嬉游；非夫淵靜者，不能與之閑止；【荘子，老 曰：其居也，淵而靜?！糠欠蚍胚_(dá)者，不能與之無吝；【說文曰：吝，亦貪惜也?！糠欠蛑辆撸荒芘c之析理也?！局芤自唬悍翘熳又辆?，其熟能與于此。荘子曰：判天下之美，析萬物之理?！?br /> 若論其體勢(shì)，詳其風(fēng)聲。器和故響逸，張急故聲清?！菊f苑曰：應(yīng)侯與賈子坐，聞?dòng)泄纳暋?yīng)侯曰：今瑟一何怨也？賈子曰：張急調(diào)下，使之怨也。夫張急者，良材也；調(diào)下者，官卑也。取良材而卑官之，能無怨乎？蔡 月令章句曰：凡弦之緩急為清濁，琴緊其弦則清，縵則濁?！块g遼故音 ，弦長(zhǎng)故徽鳴?！鹃g遼，謂弦間遼遠(yuǎn)也。弦長(zhǎng)，謂徽闊而弦長(zhǎng)也。阮籍樂論曰：琵琶、箏、笛，間促而聲高；琴、瑟之體，間遼而音 。義與此同。鄭玄周禮注曰： ，短也，音婢。傅毅雅琴賦曰：時(shí)促均而増徽，接角征而控商】。性 靜以端理，含至徳之和平。【禮記曰： 靜精微，易教也。孝經(jīng)曰：昔者先王有至徳要道。禮記曰：樂行血?dú)莺推??！空\(chéng)可以感蕩心志，而發(fā)那 印【說文曰：泄，除去也。舞賦曰：幽情形而外揚(yáng)?！渴枪蕬哑菡呗勚?，莫不藻懔慘凄，愀愴傷心。【字林曰：慘，毒也。漢書音義，郭璞曰：愀，變色貌。說文曰：愴，傷也。藻，七感切。慘，七敢切。愀，七小切。】含哀懊 ，不能自禁?！咀至衷唬喊?，內(nèi)悲也。列子曰：喜懼簞舞，不能自禁。懊，于六切。 ，音伊?！科淇禈氛呗勚?，則[勾欠]愉歓釋，[手卞]舞踴溢?！菊f文曰：γ慘玻 鲇 小】留連瀾漫，[口 ][口 ]終日【服虔通俗篇曰：樂不勝謂之 ■歟 ?。噱?小】若和平者聽之，則怡養(yǎng)悅帥，淑穆玄真。広雅曰：養(yǎng)，樂也。恬虛樂古，棄事遺身?！厩P子曰：虛靜恬趨抔頼輪 烈病 衷虎浩 略 尾煥汀】是以伯夷以之廉，顏回以之仁，【論語，子曰：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又曰：顏回問仁，子曰：克己復(fù)禮為仁。列子，子夏問孔子曰：顏回之為仁奚若？子曰：回之仁賢于丘?！勘雀梢灾?，尾生以之信。【論語曰：比干諫而死。荘子，盜跖曰：尾生與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柱而死。高誘注淮南子曰：尾生，魯人，與婦人期于梁下，不至而水溺死?！炕菔┮灾q給，萬石以之訥慎?！厩P子曰：惠施多方，其書五車。高誘曰：惠施，宋人，仕魏，為惠王相。漢書曰：萬石君奮，恭謹(jǐn)，舉朝無比。奮長(zhǎng)子建，次甲，次乙、慶，皆以馴行孝謹(jǐn)，官至二千石。景帝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寵，乃舉集其門，凡號(hào)奮為萬石君。建郎中令奏下，建讀之，驚恐曰：書馬者，與尾而五，今乃四，不足一，譴死矣。其為謹(jǐn)，雖佗皆如是。服虔曰：作馬字下四而為五，建上書奏，誤作四。慶為太仆，御出，上問車中幾馬，慶策數(shù)馬，舉手曰：四馬?？装矅?guó)曰：訥，遲鈍也。】其余觸類而長(zhǎng)，所致非一。同歸殊途，或文或質(zhì)?！局芤自唬阂熘?，觸類而長(zhǎng)之。又曰：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禮記曰：虞、夏之質(zhì)，殷、周之文，至矣?！靠傊泻鸵越y(tǒng)物，咸日用而不失?！径Y記曰：樂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紀(jì)。周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其感人動(dòng)物，蓋亦弘矣！【禮記曰：樂其感人深?！?br /> 于時(shí)也，金石寢聲，匏竹屏気?！究装矅?guó)曰：屏，除也?！客醣z謳，狄牙喪味?！久献?，淳于 曰：昔王豹處淇，而河西善謳。說文曰：謳，齊歌也?；茨献釉唬?、 之水合，狄牙嘗而知之?！?天呉踴躍于重淵，王喬披云而下墜?！旧胶＝?jīng)曰：朝陽之谷，有神名曰天呉，是為水伯，其形首足尾并人面而色青。楚辭曰：譬若王】喬之乘云兮，載赤霄而凌太清。舞 于庭階，游女飄焉而來萃?！菊f文曰： ，鳳屬，神鳥也。國(guó)語曰：周文王時(shí)， 鳴于岐山。韓詩曰：漢有游女，不可求思。薛君曰：游女，漢神也，言漢神時(shí)見，不可求而得之。列女傳曰：游女，漢水神。鄭大夫交甫于漢皋見之。聘之橘柚。張衡南都賦曰：游女弄珠于漢皋之曲?！扛刑斓匾灾潞?，況 行之眾類?！径Y記曰：圣人作樂以應(yīng)天，制禮以應(yīng)地，此則樂者天之和也。洞簫賦曰：蟋蟀 蠖， 行喘息，垂喙■轉(zhuǎn)， 忘食。說文曰： ，行也，凡生之類行皆曰 ?！考嗡蛊髦裁?，詠茲文以自慰。永服御而不厭，信古今之所貴。【懿，美也。傅毅雅琴賦曰：明仁義以 己，故永御而密親。】
亂曰：[心音]々琴徳，不可測(cè)兮【劉向雅琴賦曰；游予心以広觀，且徳樂之跡幀： 虎鄭 駄妹病Ｉ 虎漢途裁病】體清心遠(yuǎn)，[辷貌]難極兮。良質(zhì)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眾藝兮。識(shí)音者希，孰能珍兮?！竟旁娫唬翰幌Ц枵呖?，但傷知音希。】能盡雅琴，唯至人兮?！举Z逵曰：唯，獨(dú)也。】
余少好音聲，長(zhǎng)而玩之，以為物有盛衰，而此無變，滋味有厭，而此不勌?？梢援愷B(yǎng)神氣、宣和情志、處窮獨(dú)而不悶者，莫近于音聲也。是故復(fù)之而不足，則吟詠以肆志，吟詠之不足，則寄言以廣意。然八音之器、歌舞之象，歷世才士并為之賦頌，具體制風(fēng)流，莫不相襲。稱其才干，則以危苦為上；賦其聲音，則以悲哀為主；美其感化，則以垂涕為貴。麗則麗矣，然來盡其理也。推其所由，似元不解音聲；覽其旨趣，亦未達(dá)禮樂之情也。眾器之中，琴德最優(yōu)，故綴敘其所懷，以為之賦。其辭曰：
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岡。披重壤以誕載兮，參辰極而高驤。含天地之醇和兮，吸日月之休光。郁紛紛以獨(dú)茂兮，飛英蕤于昊蒼。夕納景于虞淵兮，旦曦干于九陽。經(jīng)千載以待價(jià)兮，寂神跱而永康。
且其山川形勢(shì)，則盤行隱深，磪嵬岑巖，互嶺巉巖，岞崿嶇崟，丹崖崄巇，青壁萬尋。若乃重巘增起，偃蹇云覆，邈隆崇以極壯，崛巍巍而特秀；蒸靈液以播云，據(jù)神淵而吐溜。爾乃顛波奔突，狂赴爭(zhēng)流。觸巖抵隈，郁怒彪休，洶涌滕簿，奮沫揚(yáng)濤，櫛汩澎湃，夗蟺相糾。放肆大川，濟(jì)乎中州，安回徐邁，寂爾長(zhǎng)浮。澹乎洋洋，縈抱山丘。
詳觀其區(qū)土之所產(chǎn)毓，奧宇之所寶殖，珍怪瑯玕，瑤瑾翕赩，叢集累積，奐衍于其側(cè)。若乃春蘭被其東，沙棠殖其西，涓子宅其陽，玉醴涌其前，玄云蔭其上，翔鸞集其巔，清露潤(rùn)其膚，惠風(fēng)降其問，竦肅肅以靜謐，密微微其清閑。夫所以經(jīng)營(yíng)其左右者，固以自然神麗而足，思愿愛樂矣。
于是遁世之上，榮期綺秀之儔，乃相與登飛梁、越幽壑，援瓊枝、陟峻崿，以游乎其下。周旋永望，邈若凌飛，邪睨昆侖，俯闞海湄。指蒼梧之迢遞，臨回江之威夷，悟時(shí)俗之多累，仰箕山之余輝，羨斯岳之弘敞，心慷慨以忘歸。情舒放而遠(yuǎn)覽，接軒轅之遺音，慕老童于騩隅，欽泰容之高吟。顧茲梧而興慮，思假物以托心。乃斫孫枝，準(zhǔn)量所任，至人攄思，制為雅琴。
乃使離子督墨，匠石奮斤，夔襄薦法，般倕騁神，鎪會(huì)裛廁，朗密調(diào)均，華繪雕琢，布藻垂文，錯(cuò)以犀象，籍以翠綠，弦以園客之絲，徽以鐘山之玉。爰有龍鳳之象，古人之形，伯牙揮手，鐘期聽聲。華容灼爚，發(fā)采揚(yáng)明，何其麗也；伶?zhèn)惐嚷桑镞B操張，進(jìn)御君子，新聲嘐亮，何其偉也。
乃其初調(diào)，則角羽俱起，宮微相證，參發(fā)并趣，上下累應(yīng)、踸踔磥硌。美聲將興，固以和昶，而足耽矣。
爾乃理正聲，奏妙曲，揚(yáng)《白雪》，發(fā)清角。紛淋浪以流離，奐淫衍而優(yōu)渥，粲奕奕而高逝，馳岌岌以相屬，沛騰遌而競(jìng)?cè)?，翕韡韡而繁縟。狀若崇山，又象流波，浩兮湯湯，郁兮峨峨。怫囗（從忄從胃）煩冤，紆于婆娑，陵縱播逸，霍濩紛葩。檢容授節(jié)，應(yīng)變合度。競(jìng)名擅業(yè)，安軌徐步。洋洋習(xí)習(xí)，聲烈遐布。含顯媚以送終，流余響于泰素。
若乃高軒飛觀，廣夏閑房，冬夜肅清，朗月垂光，新衣翠粲，纓徽流芳。于是器冷弦調(diào)，心閑手敏，觸囗（螕字換蟲旁為扌旁）如志，唯意所擬。初涉《淥水》，中奏《清征》，雅昶《唐堯》，終詠《微子》，寬明弘潤(rùn)，優(yōu)游躇躊，附弦安歌，新聲代起。歌曰：凌扶搖兮憩瀛洲，要列子兮為好仇。餐沆瀣兮帶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齊萬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激清響以赴會(huì)，何弦歌之綢繆！
于是曲引向闌，眾音將歇，改韻易調(diào)，奇弄乃發(fā)。揚(yáng)和顏，攘皓腕，飛纖指以馳騖，紛囗（從彳從歰）譶以流漫?；蚺腔差櫮?，擁郁抑按，盤桓毓養(yǎng)，從容秘玩。闥而奮逸，風(fēng)駭云亂，牢落凌厲，布濩半散，豐融披離，斐韡奐爛，英聲發(fā)越，采采粲粲?；蜷g聲錯(cuò)糅，狀若詭赴，雙美并進(jìn)，駢馳翼驅(qū)。初若將乖，后卒同趣。或曲而不屈，直而不倨?；蛳嗔瓒粊y，或相隔而不殊。時(shí)劫掎以慷慨，或怨囗（樝換木旁為女旁）而躊躇。忽飄搖以輕邁，乍留聯(lián)而扶疏。或參譚繁促，復(fù)疊攢仄，從橫駱驛，奔遁相逼，拊嗟累贊，間不容息，瑰艷奇?zhèn)?，殫不可識(shí)。
若乃閑舒都雅，洪纖有宜，清和條昶，案衍陸隔，穆溫柔以怡懌，婉順敘而委蛇?；虺穗U(xiǎn)投會(huì)，邀隙趨危，譻若離鹍鳴清池，翼若浮鴻翔層崖，紛文斐尾，慊縿離纚，微風(fēng)余音，靡靡猗猗。或摟囗（媲換女旁為扌旁）櫟捋，縹繚囗（從氵從敞）冽，輕行浮彈，明婳睽慧，疾而不速，留而不滯，翩綿飄邈，微音迅逝。遠(yuǎn)而聽之，若鸞鳳和鳴戲云中；迫而察之，若眾葩敷榮曜春風(fēng)。既豐瞻以多姿，又善始而令終。嗟姣妙以弘麗，何變態(tài)之無窮！
若夫三春之初，麗服以時(shí)，乃攜友生，以遨以嬉。涉蘭圃，登重基，背長(zhǎng)林，翳華芝，臨清流，賦新詩。嘉魚龍之逸豫，樂百卉之榮滋，理重華之遺操，慨遠(yuǎn)慕而常思。
若乃華堂曲宴，密友近賓，蘭肴兼御，旨酒清醇。進(jìn)南荊，發(fā)西秦，紹《陵陽》，度《巴人》。變用雜而并起，竦眾聽而駭神，料殊功而比操，豈笙龠之能倫。若次其曲引所宜，則《廣陵》、《止息》、《東武》、《太山》，《飛龍》、《鹿鳴》，《鹍雞》、《游弦》，更唱迭奏，聲若自然，流楚窈窕，懲躁雪煩。下逮謠俗，蔡氏五曲，王昭楚妃，《千里》《別鶴》，猶有一切，承間簉乏，亦有可觀者焉。
然非夫曠遠(yuǎn)者不能與之嬉游，非夫淵靜者不能與之閑止，非夫放達(dá)者不能與之無恡，非夫至精者不能與之析理也。論其體勢(shì)，詳其風(fēng)聲，器和故響逸，張急故聲清，間遼故音痹，弦張故徽鳴。性潔靜以端理，含至德之和平，誠(chéng)可以感蕩心志而發(fā)泄幽情矣！是故懷戚者聞之，則莫不憯懔慘凄、愀愴傷心，含哀懊咿，不能自禁；其康樂者聞之，則欨愉歡釋，拚舞踴溢，留連瀾漫，嗢噱終日；若和平者聽之，則怡養(yǎng)悅愉，淑穆玄真，恬虛樂古，棄事遺身。是以們夷以之廉，顏回以之仁，比干以之忠，尾生以之信，惠施以之辯給，萬石以之訥慎。其余觸類而長(zhǎng)，所致非一，同歸殊途，或文或質(zhì)，總中和以統(tǒng)物，咸日用而不失，其感人動(dòng)物，蓋亦弘矣！
于時(shí)也，金石寢聲，匏竹屏氣，王豹輟謳，狄牙喪味，天吳踴躍于重淵，王喬披云而下墜，舞鸑鷟于庭階，游女飄焉而來萃。感天地以致和，況蚑行之眾類。嘉斯器之懿茂，詠茲文以自慰。永服御而不厭，信古今之所貴。
亂曰：愔愔琴德，不可測(cè)兮，體清心遠(yuǎn)，邈難極兮。良質(zhì)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眾藝兮。識(shí)青者希，孰能珍兮；能盡雅琴，惟至人兮。
琴賦（并序注）
【尸子曰：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fēng)：南風(fēng)之薫兮，可以解吾人之慍。是舜歌也。白虎通曰：琴者，禁也。禁人邪惡，歸于正道，故謂之琴?！?br />
【嵇叔夜】
【臧榮緒晉書曰：嵇康，字叔夜，譙國(guó)人。幼有奇才，博覧無所不見。拜中散大夫。以呂安事誅。】
余少好音聲，長(zhǎng)而玩之?！径蓬A(yù)左氏傳注曰：玩，習(xí)也?！恳詾槲镉惺⑺?，而此無變；【文子曰：夫物盛則衰?！孔涛队袇?，而此不倦【荘子曰：聲色滋味之于人心，不待學(xué)而樂之。左氏傳，閻沒，女寛?jiān)唬杭梆佒叄孕∪酥梗瑸榫又?，屬厭而已。說文曰：厭，従甘，田犬，會(huì)意字也。】可以導(dǎo)養(yǎng)神気，宣和情志，【管子曰：導(dǎo)血?dú)荻箝L(zhǎng)年。淮南子曰：古之人，神気不蕩乎外。】處窮獨(dú)而不悶者，莫近于音聲也?！久献釉唬毫禄葸z佚而不怨，厄窮而不憫?！渴枪蕪?fù)之而不足，則吟詠以肆志，吟詠之不足，則寄言以広意?！久娦蛟唬貉灾蛔悖试伕柚?；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杜預(yù)左氏傳注曰：肆，申也。尚書曰：詩言志?！咳话艘糁?，歌舞之象，歴世才士，并為之賦頌。其體制風(fēng)流，莫不相襲?！净茨献釉唬簳娛里L(fēng)流俗敗，禮義廢。仲長(zhǎng)子昌言：乘此風(fēng)順此流而下走，誰復(fù)能為此限者哉？孔安國(guó)尚書傳曰：襲，因也?！糠Q其材干，則以危苦為上，賦其聲音，則以悲哀為主，美其感化，則以垂涕為貴，麗則麗矣，然未盡其理也?！靖哒T戰(zhàn)國(guó)策注曰：麗，美麗也?！客破渌?，似元不解音聲，覧其旨趣，亦未達(dá)禮樂之情也?！救ぃ庖?。禮記曰：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眾器之中，琴徳最優(yōu)，【桓譚新論曰：八音広博，琴徳最優(yōu)。馬融琴賦曰：曠三奏而神物下降，何琴徳之深哉。】故綴敘所懷，以為之賦。其辭曰：
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岡?！久娫唬阂瓮╄髌幔挤デ偕?。毛萇曰：椅，梓屬也。史記曰：龍門有桐樹，高百尺，無枝，堪為琴?！颗厝酪哉Q載兮，參辰極而高驤?！九?，開也。重壤，謂地也。泉壤稱九，故曰重也。毛萇詩傳曰：誕，大也。載，生也。爾雅曰：北極，北辰也?？装矅?guó)尚書傳曰：襄，上也。驤與襄同?！亢斓刂己唾猓赵轮莨?。【謂包含天地醇和之気，引日月光明也。周易曰：天地絪缊，萬物化醇。】郁紛紜以獨(dú)茂兮，飛英蕤于昊蒼?！菊f文曰：蕤，草木花貌，汝誰切?！肯{景于虞淵兮，旦晞干予九陽?！炯{，藏也?；茨献釉唬喝杖胗谟轀Y之汜。又曰：入于虞淵，是謂黃昏。高誘曰：視物黃也。晞，干也。干，本也。楚辭曰：夕汜余身乎九陽。王逸曰：九陽，謂九天之崖也?！拷?jīng)千載以待價(jià)兮，寂神[足寺]跱而永康?！菊撜Z，子曰：我待價(jià)者也。價(jià)者，物之?dāng)?shù)也。康，安也?！?br /> 且其山川形勢(shì)，則盤紆隱深，磪嵬岑嵓【盤，曲。紆，屈。隱，幽。深，邃也。崔嵬，高峻之貌。岑嵓，危崄之形。字林曰：嵒，山巖也】互嶺巉巖，岝崿嶇崟，皆山石崖巘崄峻之勢(shì)。丹崖崄巇，青壁萬尋。若乃重巘増起，偃蹇云覆，【偃蹇，高貌。言高在上，偃蹇然如云覆下也?！垮懵〕缫詷O壯，崛巍巍而特秀。巍巍，高大貌。広雅曰：秀，出也。蒸靈液以播云，據(jù)神淵而吐溜。【蒸，気上貌。言山能蒸出云，以沾潤(rùn)萬物。播，布也?？鬃釉唬悍蛏秸吲d吐風(fēng)云，以通乎天地之間。說文曰：津，液也。溜，水流也。】爾乃顛波奔突，狂赴爭(zhēng)流。觸巌抵抵隈，郁怒彪休。【抵，至也。隈，水曲也。彪休，怒貌?！繘坝框v薄，奪沫揚(yáng)濤。瀄汨澎湃，[ /蟲]蟺相糾?！緸\汨，去疾貌。澎湃，相戻之形也。[ /蟲]蟺，展轉(zhuǎn)也。糾，繚也。[ /蟲]，于阮切。蟺，音善。糾，虬切?！糠潘链蟠?，濟(jì)乎中州?！舅粒q縱也。中州，猶中國(guó)也。】安回徐邁，寂爾長(zhǎng)浮?！景不兀o遠(yuǎn)去象。上林賦曰：安翔徐回。又曰：寂漻無聲?！垮：跹笱螅M抱山丘?！菊f文曰：澹，水搖也】。詳觀其區(qū)土之所產(chǎn)毓，奧宇之所寶殖。【広雅曰：奧，藏也。毛萇詩傳曰：宇，居也?！空涔脂槴\，瑤瑾翕赩。【高唐賦曰：珍怪奇?zhèn)?。尚書曰：球琳瑯玕，皆美玉名。說文：瑾，玉名。翕赩，盛貌。詩傳曰：赩，赤色貌?！繀布鄯e，奐衍于其側(cè)?！旧n頡篇曰：奐，散貌。衍，溢也?！?br /> 若乃春蘭被其東，沙棠殖其西?！境o曰：春蘭兮秋菊。山海經(jīng)曰：昆侖之丘有木焉，其狀如棠而黃華赤實(shí)，其味如李而無核，名曰沙棠，御水人食之使不溺。】涓子宅其陽，玉醴涌其前?！玖邢蓚髟唬轰缸诱撸R人，好餌術(shù)，著天地人經(jīng)三十八篇。釣于澤，得符鯉魚中。隱于宕山，能致風(fēng)雨。造伯陽九山法?；茨贤跎俚梦?，不能解其音旨。其琴心三篇有條理焉。楊雄泰玄賦曰：茹芝英以御饑，飮玉醴以解渇。宋玉笛賦曰：丹水涌其左，醴泉流其右。】玄云蔭其上，翔鸞集其巓。清露潤(rùn)其膚，惠風(fēng)流其間?！具呑屨氯A臺(tái)賦曰：惠風(fēng)春施?！狂得C肅以靜謐，密微微其清閑。【爾雅曰：謐，靜也。微微，幽靜也?！糠蛩越?jīng)營(yíng)其左右者，固以自然神麗，而足思原愛樂矣?！緰|都主人曰：闕庭神麗?！?br /> 于是遁世之士，榮期綺季之疇，【周易曰：遁世無悶。列子曰：孔子游于泰山，見榮啟期行乎邾之野，鹿裘帶索，鼓琴而歌?？鬃釉唬合壬我詾闃?？曰：天地萬物，惟人為貴，吾得為人，一樂也；男貴女賤，吾得為男，二樂也；生有不見日月，不充襁褓者，吾年九十，是三樂也。貧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終，處常得終，復(fù)何憂乎？孔子曰：能自寛也。班固漢書曰：漢興，有東園公、綺季、夏黃公、角里先生。當(dāng)秦之時(shí)，避世而入商洛深山，以待天下之定。即四皓也?；矢χk高士傳曰：四皓皆河內(nèi)軹人，一曰在汲?！磕讼嗯c登飛梁，越幽壑，【飛梁，橋也。甘泉賦曰：歴側(cè)景而絶飛梁?！吭傊Γ炀?，以游幽壑；【荘子曰：南方生樹名瓊枝。】周旋永望，邈若凌飛?！狙匀豇B之凌飛。左氏傳，史克曰：奉君以周旋?！啃绊?，俯闞海湄?！菊f文曰：睨，邪視也。昆侖，山名也。闞，視也。毛萇詩傳曰：水草交曰湄?！恐干n梧之迢遞，臨回江之威夷?！緷h書有蒼梧郡。山海經(jīng)曰：南方蒼梧之丘，其中有九嶷山，舜之所葬，在長(zhǎng)沙零陵界。洞簫賦曰：回江流川而漑其山。韓詩曰：周道威夷?！课驎r(shí)俗之多累，仰箕山之余輝。
【高士傳曰：堯讓位于許由，由辭曰：鷦鷯巣在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飮河，不過滿腹。隱乎沛澤。堯讓不已。于是遁于中岳潁水之陽，箕山之下。死因葬于箕山之巓十五里，堯因就封其墓，號(hào)曰箕公。子仲武，陽城槐里人也。呂氏春秋曰：昔堯朝許由于沛澤之中，曰：請(qǐng)屬天下于夫子。許由遂之箕山之下?！?br /> 羨斯岳之弘敞，心慷慨以忘歸?！疚骶┵x曰：赫檜[日戸]々以弘敞。爾雅曰：愷慷，樂也。史記曰：穆天子見西王母，樂之忘歸。】情舒放而遠(yuǎn)覧，接軒轅之遺音?！拒庌@，黃帝也。遺音，謂琴也?！磕嚼贤隍o隅，欽泰容之高吟?！旧胶＝?jīng)曰：騩山，神耆童居之，其音常如鐘磬音。郭璞曰：耆童，老童也，顓頊之子。山海經(jīng)曰： 生老童。思玄賦曰：太容吟曰念哉。騩山，在三危西九十里?！款櫰澪喽d慮，思假物以托心。【荘子曰：不以身假物。】乃斲孫枝，準(zhǔn)量所任。
【說文曰：斵，斫也。張衡應(yīng)問曰：可剖其孫枝。鄭玄周禮注曰：孫竹，枝根之未生者也。蓋桐孫亦然?！?br /> 至人攄思，制為雅琴。【荘子曰：不離于真，謂之至人。又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郭象曰：無己故順物，順物而至。劉向有雅琴賦。】
乃使離子督墨，匠石奮斤?！久献釉唬弘x婁，黃帝時(shí)人。黃帝亡其玄珠，使離婁索之，能視百里之外，見秋毫之末。離子，離朱也。淮南子曰：離朱之明，察針末于百歩之外。按慎子為離珠。周禮，禁督逆祀者。鄭玄曰：督，正也，字書曰：督，察也。荘子曰：匠石之齊，見櫟社樹，觀者如市，匠石不顧。司馬彪曰：匠石，字伯?！抠缦逅]法，般倕騁神?！举缂皫熛濉?、垂，并已見上文?！挎}會(huì)裛廁，朗密調(diào)均。【鎪會(huì)，謂鎪鏤其縫會(huì)也。裛廁，謂裛纏其填廁之處也。說文曰：裛，纏也。広雅曰：廁，間也?！咳A繪雕琢，布藻垂文?！究装矅?guó)尚書傳曰：繪，會(huì)五彩也，胡■切?！垮e(cuò)以犀象，籍以翠緑?！鞠⑾?，二獸名。翠、緑，二色也?！肯乙詧@客之絲，徽以鐘山之玉?！玖邢蓚髟唬簣@客者，濟(jì)陰人也。常種五色香草，積數(shù)十年，食其實(shí)。一旦有五色神蛾止香樹末，客收而薦之以布，生桑蠶焉。時(shí)有好女夜至，自稱我與君作妻，道蠶狀?？团c倶蠶，得百頭，繭皆如甕?？劺O六十日乃盡。訖則倶去，莫知所如?；茨献釉唬浩┤翮娚街?。許慎曰：鐘山，北陸無日之地，出美玉?！侩加旋堷P之象，古人之形?！疚骶╇s記曰：趙后有寶琴曰鳳凰，皆以金玉隱起為龍 螭、鸞鳳、古賢、列女之像?！坎罁]手，鍾期聴聲。【広雅曰：揮，動(dòng)也。呂氏春秋曰：伯牙鼓琴，鍾子期聴之，志在泰山。鍾子期曰：善哉！巍巍乎若太山。須臾，志在流水，子期曰：湯湯乎若流水。子期死，伯牙破琴絶弦，終身不復(fù)鼓琴，以為世無賞音。列子曰：伯牙善鼓琴。鍾子期聴伯牙鼓琴，毎奏，鍾期輒窮其趣。伯牙舍琴而嘆曰：善哉子之聴。夫志相象，猶吾心也，吾于何逃聲哉？】華容灼爚，発采揚(yáng)明。何其麗也！【裳 鰲：紋淅鲆玻。說文曰：灼，明也。又曰：爚，火光也?！苛?zhèn)惐嚷?，田連操張?！緷h書曰：黃帝使伶?zhèn)愖源笙闹鳎鲋?，取竹之嶰谷，斷兩節(jié)間而吹之，以為黃鍾之宮，制十二簫，以聴鳳凰之音，以比黃鍾之宮，皆可以生之，是為律本。韓子曰：田連，成竅，天下善鼓琴者也。然而田連鼓上，成竅酎片下，而不成曲?；蛟唬撼蛇B，古之善音者。琴操：伯牙學(xué)琴于成連先生，先生曰：吾能傳曲而不能移情。吾師有方子春，善于琴，能作人之情，今在東海上，子能與我同事之乎？伯牙曰：夫子有命，敢不敬従。乃相與至海上見子春受業(yè)焉。】進(jìn)御君子，新聲嘹亮。何其偉也！【嘹亮，聲清徹貌。亦與聊字義同?！考捌涑跽{(diào)，則角羽倶起，宮征相證?！就跻莩o注曰：證，驗(yàn)也。】參發(fā)并趣，上下累應(yīng)。[足甚][足卓][石累][石各]。美聲將興?！編谘旁唬?，無常也。，壯大貌?！∨c磊同，力罪切?！抗桃院完?，而足耽矣?！編谘旁唬宏?，通也，敕兩切。】
爾乃理正聲，奏妙曲。揚(yáng)《白雪》，發(fā)《清角》。【淮南子曰：師曠奏《白雪》而神禽下?！栋籽?，五十弦瑟樂曲，未詳。韓子曰：昔衛(wèi)公之晉，于濮水上宿。夜有鼓新聲者，召師涓撫琴寫之。公遂之晉，晉平公曰：試聽之。師曠援琴，一奏有《玄鶴》二八《來舞》，再奏而列，三奏延《頸鳴》，舒而舞。音中宮商。師曠曰：不如《清角》。師曠奏之，有云從西北方起之，大風(fēng)起，天雨隨之。此言感天地，《清角》為勝。宋玉對(duì)問曰：其為《陽春》《白雪》。韓子，師曠曰：《清征》之聲，不如《清角》?！考娏芾艘粤麟x，奐淫衍而優(yōu)渥。粲奕奕而高逝，馳岌岌以相屬?！編谘旁唬恨绒?，盛貌。王逸楚辭注曰：岌岌，高貌?！颗骝v[辷咢]而競(jìng)?cè)?，翕[韋華][日華]而繁縟。【盛貌。繁縟，聲之細(xì)也。郭璞爾雅注曰：[辷咢]，相觸[辷咢]也?！繝钊舫缟剑窒罅鞑ā：瀑鉁珳?，郁兮峩峩?！玖凶釉唬翰拦那?，志在登高山。鍾子期曰：善哉！兮若泰山。志在流水，已見上文?！库?胃煩冤，紆余婆娑。【怫[心胃]煩冤，聲蘊(yùn)積不安貌。怫，扶味切。[心胃]，音渭。風(fēng)賦曰：勃郁煩冤。上林賦曰：紆余委蛇?！苛昕v播逸，霍曚紛葩?！狙月暳昕v播布而起，霍曚然似水聲。紛葩，開張貌?；魰?，盛貌。魯靈光殿賦曰：霍曚滄茅干】檢容授節(jié)，應(yīng)變合度。兢名擅業(yè)，安軌徐歩。洋洋習(xí)習(xí)，聲烈遐布。含顯媚以送終，飄余響乎泰素?！竞@媚之聲，以送曲終也。列子曰：太素者，質(zhì)之始也?！咳裟烁哕庯w觀，広夏閑房；【軒，長(zhǎng)廊之有窗。】冬夜肅清，朗月垂光。新衣翠粲，纓徽流芳。
【子虛賦曰：翕呷翠粲。張揖曰：翠粲，衣聲也。班 自傷賦曰：紛翠粲兮 素聲。洛神賦曰：披羅衣之 粲。字雖不同，其義一也。爾雅曰：婦人之徽謂之 。郭璞曰：今之香纓也。】于是器冷弦調(diào)，心閑手敏?！久O詩傳曰：閑，習(xí)也?！坑| 如志，唯意所擬?！菊f文曰：批，反手撃也，與 同；蒲結(jié)切。如志，謂如其志意?！砍鯗h《[水緑]水》，中奏《清征》?！綶水緑]水，已見上文。韓子曰：師曠奏清征，有玄鶴二八集廊門。】雅昶《唐堯》，終詠《微子》?！酒呗?，雅暢第十七曰：琴道曰：堯暢逸。又曰：達(dá)則兼善天下，無不通暢，故謂之暢。昶與暢同。又曰：《微子操》，微子傷殷之將亡，終不可奈何，見鴻鵠高飛，援琴作操?！繉埫骱霛?rùn)，優(yōu)游躇 ?！境?，躊躇竦 ?！哭韵野哺?，新聲代起。【楚辭曰：翔江州而安歌。王逸曰：安意歌吟也。漢書曰：李延年善歌，為新變之聲?！?br /> 歌曰：
凌扶搖兮憩瀛洲，要列子兮為好仇?！緺栄旁唬悍鰮u，風(fēng)也。荘子曰：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史記曰：瀛洲，海中神山也。列子曰：勃海之中有山曰瀛洲。荘子：列子御風(fēng) 然者，風(fēng)仙也。劉向上列子表曰：列子者，鄭人，與鄭繆公同時(shí)。漢書曰：列子，名御寇，先荘子，荘子稱之。毛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餐[水亢][水 ]兮帶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鄭玄曰：餐，夕食也。說文曰：餐，呑也。楚辭曰：餐六気而飮 兮，漱正陽而食朝霞。凌陽子明經(jīng)曰：夏食 。 ，北方夜半気也。広雅曰：薄，至也。】齊萬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厩P子有齊物篇。楚辭曰：漠靈靜以恬愉，澹無為而自得。服鳥賦曰：縱軀委命，不私與己?！考で屙懸愿皶?huì)，何弦歌之綢繆！【會(huì)，節(jié)會(huì)也。論語曰：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毛詩傳曰：綢繆，猶纏綿也?！?br /> 于是曲引向闌，眾音將歇?！疽?，亦曲也。半在半罷謂之闌?！扛捻嵰渍{(diào)，奇弄乃發(fā)。揚(yáng)和顏，攘皓腕，【舞賦曰：嚴(yán)顏和而怡懌。洛神賦曰：攘皓腕于神滸?！匡w纖指以馳 ，紛以流漫?！韭暥嘁?。不及也，師立切。說文曰：疾言也，徒合切?！炕蚺腔差櫮?，擁郁抑按。盤桓毓養(yǎng)，從容秘玩?！編谘旁唬罕P桓，不進(jìn)貌。從容，舉動(dòng)也。毓與育同?！筷Y爾奮逸，風(fēng)駭云亂?！娟Y，疾貌。七發(fā)曰：波涌而云亂?！坷温淞?，布曚半散。【牢落，猶遼落也。洞簫賦曰：翩綿連以牢落。劉 遂初賦曰：過句注而凌 。上林賦曰：布曚宏澤。甘泉賦曰：半散照爛，粲以成章?！控S融披離，斐[韋華]奐爛?！矩S融，盛貌。風(fēng)賦曰：被麗披離。斐 明貌。斐，敷尾切。于鬼切。風(fēng)賦曰： 奐粲爛?！坑⒙暟l(fā)越，采采粲粲?！編谘旁唬河ⅲ酪?。】或間聲錯(cuò)糅，狀若詭赴。【言其狀若詭詐而相赴也。鄭玄禮記注曰：糅，雜也?！侩p美并進(jìn)，駢馳翼驅(qū)?！抉?，并也。翼，疾貌。蒼頡篇曰：隨后曰驅(qū)?！砍跞魧⒐裕笞渫??；蚯磺?，直而不倨?！咀髠?，呉公子季札聞歌頌曰：直而不倨，曲而不屈。杜預(yù)曰：倨，傲也，居預(yù)切?！炕蛳嗔瓒粊y，或相離而不殊?！咀笫蟼髟唬何涑侨藬嗥浜笾径皇?。漢書音義曰：殊，猶絶也?！繒r(shí)劫掎以慷慨，或怨而躊躇?！菊f文曰：掎，偏引也。，嬌也，子庶切，或作姐，古字通，假借也。姐，子也切。韓詩曰：愛而不見，掻首躊躇。躊躇，猶躑躅也?！亢鲲h揺以輕邁，乍留聯(lián)而扶疏?！狙苑鍪杷牟家病！炕騾⒆T繁促，復(fù)迭攅仄?！緟⒆T，相隨貌。參，七感切。譚，徒感切。一音并依字。攅仄，聚聲。長(zhǎng)笛賦曰：攅仄?！繌臋M駱驛，奔[辷盾]相逼?！爵旍`光殿賦曰：從橫駱驛?！哭脏道圪?，間不容息?！净茨献釉唬簳r(shí)之反側(cè)，間不容息。高誘曰：不容気息，促之甚也?！颗萜G奇?zhèn)?，殫不可識(shí)?！靖咛瀑x曰：譎詭奇?zhèn)?，不可究陳?！咳裟碎e舒都雅，洪纖有宜。【說文曰：閑，雅也。毛萇詩傳曰：都，閑也?！壳搴蜅l昶，案衍陸離?！景秆埽黄矫?。上林賦曰：陰淫案衍之音。衍，弋戰(zhàn)切。広雅曰：陸離，參差也?！磕聹厝嵋遭鶓?，婉順敘而委蛇?！久O傳曰：婉然，美貌。委蛇，聲長(zhǎng)貌。鄭玄毛詩箋曰：委蛇，委曲自得之貌。】或乘險(xiǎn)投會(huì)，邀隙趨危。【會(huì)，節(jié)會(huì)也。邀，要也?！縖貝貝言]若離[昆鳥]鳴池，翼若游鴻翔曾崖?！旧n頡篇曰：■■，鳥聲也。琴道曰：操似鴻雁詠之聲。張衡舞賦曰：含清哇而吟詠，若離■■姑耶。】紛文斐尾，慊[纟參]離[纟麗]【紛文斐尾，文彩貌。慊[纟參]離[纟麗]，羽毛貌?！课L(fēng)余音，靡靡猗猗?！久颐?，順風(fēng)貌。猗猗，眾盛貌?！?br /> 或[手 ][手 ]櫟[手 ]，縹繚插冽。【■櫟 ，皆手撫弦之貌。爾雅曰： ，牽也。劉煕孟子注曰： ，牽也，力頭切。說文曰：■，反手撃也。広雅曰：櫟，撃也。毛詩曰：薄言 之。傳曰： ，取也。縹繚插冽，聲相糾激之貌。說文曰：繚，纏也。上林賦曰：轉(zhuǎn)騰插冽。插冽，水波浪貌，言聲似也?！枯p行浮彈，明[女畫][目癸]慧?！菊f文曰：軌，靜好也。 祭，察也。七祭切?！考捕凰?，留而不滯?！咀笫蟼鳎瑓夜釉^頌曰：處而不底，行而不流。淮南子曰：流而不滯?！眶婢d飄 。微音迅逝。遠(yuǎn)而聽之，若鸞鳳和鳴戲云中；迫而察之，若眾葩敷榮曜春風(fēng)?！竟疟据庾譃榇溯?，郭璞三蒼為古花字。今讀音于彼切。字林，音于彼切。張衡思玄賦曰：天地?zé)熜埂B091]含■，鳴鶴交頸，雎鳩相和。以韻推之，所以不惑?！考蓉S贍以多姿，又善始而令終?！咀謺唬嘿牐阋?。封禪書曰：豈不善始善終哉。毛詩曰：高朗令終。令，善也，】嗟[女交]妙以弘麗，何變態(tài)之無窮！【西京賦曰：盡變態(tài)乎其中?！?br /> 若夫三春之初，麗服以時(shí)?！景喙探K南山賦曰：三春之季，孟夏之初。纂要曰：一時(shí)三月謂之三春，九十日謂之九春。西京賦曰：麗服揚(yáng)菁?！磕藬y友生，以遨以嬉?！久娫唬弘m有兄弟，不如友生。又曰：以遨以游。說文曰：嬉，樂也?！繙h蘭圃，登重基?！敬呵镞\(yùn)斗樞曰：山者地之基?！勘抽L(zhǎng)林，翳華芝。【甘泉賦曰：登夫鳳皇而翳華芝。】臨清流，賦新詩?！境o曰：竊賦詩之所明。王逸曰：賦，鋪也?！考昔~龍之逸豫，樂百卉之榮滋?！緲穭?dòng)聲儀，孔子曰：風(fēng)雨動(dòng)魚龍，仁義動(dòng)君子。歸田賦曰：百卉滋榮?！坷碇厝A之遺操，慨遠(yuǎn)慕而長(zhǎng)思。【重華，謂舜也。琴道曰：舜操者，昔虞舜圣徳玄遠(yuǎn)，遂升天子，喟然念親，巍巍上帝之位不足保，援琴作操。】
若乃華堂曲宴，密友近賓。蘭肴兼御，旨酒清醇?！具呑屨氯A臺(tái)賦曰：蘭肴山竦，椒酒淵流。毛詩曰：旨酒思柔。醇，厚也?！窟M(jìn)南荊，發(fā)西秦?！灸锨G即荊艷，楚舞也。古妾薄命行歌曰：齊謳楚舞紛紛。漢書有秦倡員?！拷B《陵陽》，度《巴人》。【宋玉對(duì)問曰：既而曰《陵陽》《白雪》，國(guó)中唱而和之者彌寡。然集所載與文選不同，各隨所用而引之。又對(duì)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始曰《巴人》?！?br /> 變用雜而并起，竦眾聽而駭神。料殊功而比操，豈笙鑰之能倫？
若次其曲引所宜，則《広陵》《止息》，《東武》《太山》?！尽稁诹辍返惹癫ⅹq存，未詳所起。應(yīng) 與劉孔才書曰：聽《広陵》之清散。傅玄琴賦曰：馬融譚思于《止息》。魏武帝樂府有《東武吟》。曹植有《太山》梁甫吟。左思齊都賦注曰：《東武》、《太山》，皆齊之土風(fēng)謠歌，謳吟之曲名也。然引應(yīng)及傅者，明古有此曲，轉(zhuǎn)以相證耳，非嵇康之言出于此也。佗皆類此?！俊讹w龍》《鹿鳴》，《[昆鳥]鶏》《游弦》?！緷h書曰：房中樂有《飛龍章》。毛詩序曰：《鹿鳴》，宴群臣也。蔡 琴操曰：《鹿鳴》者，周大臣之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賢者幽隱，故彈弦風(fēng)諫。古相和歌者有《[昆鳥]鶏》曲?！队蜗摇?，未詳?！扛?，聲若自然?！靖咛瀑x曰：更唱迭和?！苛鞒厚唬瑧驮暄??！狙粤餍星宄厚恢暎阋詰椭乖旮?jìng)，雪蕩煩懣也。懲，直陵切。】下逮謠俗，蔡氏五曲?！靖桢h曰：空侯謠俗行，蓋亦古曲，未詳本末。俗傳蔡氏五曲：《游春》、 《 水》、《坐愁》、《秋思》、《幽居》也?！客跽殉Ю飫e鶴。猶有一切承間[竹辷告]乏。亦有可觀者焉。【琴操曰：王襄女，漢元帝時(shí)獻(xiàn)入后宮，以妻單于。昭君心念郷土，乃作怨曠之歌。歌録曰：石崇楚妃嘆歌辭曰：楚妃嘆莫知其所由。楚之賢妃能立徳著勛，垂名于后，唯樊姫焉，故令嘆詠聲永世不絶，疑必爾也。相鶴經(jīng)曰：鶴一舉千里。蔡 琴操曰：商陵牧子娶妻五年，無子，父兄欲為改娶，牧子援琴鼓之，嘆別鶴以舒其慎懣，故曰《別鶴操》。鶴一舉千里，故名千里別鶴也。崔豹古今注曰：《別鶴操》，商陵牧子所作也。牧子娶妻五年，無子，父母將為之改娶。妻聞之，中夜起，聞鶴聲，倚戸而悲。牧子聞之，愴然歌曰：將乖比翼隔天端，山川悠遠(yuǎn)路漫漫。攬衣不寢食。后人因以為樂章也。漢書音義曰：一切，權(quán)時(shí)也?！?，已見上文?！咳环欠驎邕h(yuǎn)者，不能與之嬉游；非夫淵靜者，不能與之閑止；【荘子，老 曰：其居也，淵而靜?！糠欠蚍胚_(dá)者，不能與之無吝；【說文曰：吝，亦貪惜也?！糠欠蛑辆撸荒芘c之析理也?！局芤自唬悍翘熳又辆?，其熟能與于此。荘子曰：判天下之美，析萬物之理?！?br /> 若論其體勢(shì)，詳其風(fēng)聲。器和故響逸，張急故聲清?！菊f苑曰：應(yīng)侯與賈子坐，聞?dòng)泄纳暋?yīng)侯曰：今瑟一何怨也？賈子曰：張急調(diào)下，使之怨也。夫張急者，良材也；調(diào)下者，官卑也。取良材而卑官之，能無怨乎？蔡 月令章句曰：凡弦之緩急為清濁，琴緊其弦則清，縵則濁?！块g遼故音 ，弦長(zhǎng)故徽鳴?！鹃g遼，謂弦間遼遠(yuǎn)也。弦長(zhǎng)，謂徽闊而弦長(zhǎng)也。阮籍樂論曰：琵琶、箏、笛，間促而聲高；琴、瑟之體，間遼而音 。義與此同。鄭玄周禮注曰： ，短也，音婢。傅毅雅琴賦曰：時(shí)促均而増徽，接角征而控商】。性 靜以端理，含至徳之和平。【禮記曰： 靜精微，易教也。孝經(jīng)曰：昔者先王有至徳要道。禮記曰：樂行血?dú)莺推??！空\(chéng)可以感蕩心志，而發(fā)那 印【說文曰：泄，除去也。舞賦曰：幽情形而外揚(yáng)?！渴枪蕬哑菡呗勚?，莫不藻懔慘凄，愀愴傷心。【字林曰：慘，毒也。漢書音義，郭璞曰：愀，變色貌。說文曰：愴，傷也。藻，七感切。慘，七敢切。愀，七小切。】含哀懊 ，不能自禁?！咀至衷唬喊?，內(nèi)悲也。列子曰：喜懼簞舞，不能自禁。懊，于六切。 ，音伊?！科淇禈氛呗勚?，則[勾欠]愉歓釋，[手卞]舞踴溢?！菊f文曰：γ慘玻 鲇 小】留連瀾漫，[口 ][口 ]終日【服虔通俗篇曰：樂不勝謂之 ■歟 ?。噱?小】若和平者聽之，則怡養(yǎng)悅帥，淑穆玄真。広雅曰：養(yǎng)，樂也。恬虛樂古，棄事遺身?！厩P子曰：虛靜恬趨抔頼輪 烈病 衷虎浩 略 尾煥汀】是以伯夷以之廉，顏回以之仁，【論語，子曰：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又曰：顏回問仁，子曰：克己復(fù)禮為仁。列子，子夏問孔子曰：顏回之為仁奚若？子曰：回之仁賢于丘?！勘雀梢灾?，尾生以之信。【論語曰：比干諫而死。荘子，盜跖曰：尾生與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柱而死。高誘注淮南子曰：尾生，魯人，與婦人期于梁下，不至而水溺死?！炕菔┮灾q給，萬石以之訥慎?！厩P子曰：惠施多方，其書五車。高誘曰：惠施，宋人，仕魏，為惠王相。漢書曰：萬石君奮，恭謹(jǐn)，舉朝無比。奮長(zhǎng)子建，次甲，次乙、慶，皆以馴行孝謹(jǐn)，官至二千石。景帝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寵，乃舉集其門，凡號(hào)奮為萬石君。建郎中令奏下，建讀之，驚恐曰：書馬者，與尾而五，今乃四，不足一，譴死矣。其為謹(jǐn)，雖佗皆如是。服虔曰：作馬字下四而為五，建上書奏，誤作四。慶為太仆，御出，上問車中幾馬，慶策數(shù)馬，舉手曰：四馬?？装矅?guó)曰：訥，遲鈍也。】其余觸類而長(zhǎng)，所致非一。同歸殊途，或文或質(zhì)?！局芤自唬阂熘?，觸類而長(zhǎng)之。又曰：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禮記曰：虞、夏之質(zhì)，殷、周之文，至矣?！靠傊泻鸵越y(tǒng)物，咸日用而不失?！径Y記曰：樂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紀(jì)。周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其感人動(dòng)物，蓋亦弘矣！【禮記曰：樂其感人深?！?br /> 于時(shí)也，金石寢聲，匏竹屏気?！究装矅?guó)曰：屏，除也?！客醣z謳，狄牙喪味?！久献?，淳于 曰：昔王豹處淇，而河西善謳。說文曰：謳，齊歌也?；茨献釉唬?、 之水合，狄牙嘗而知之?！?天呉踴躍于重淵，王喬披云而下墜?！旧胶＝?jīng)曰：朝陽之谷，有神名曰天呉，是為水伯，其形首足尾并人面而色青。楚辭曰：譬若王】喬之乘云兮，載赤霄而凌太清。舞 于庭階，游女飄焉而來萃?！菊f文曰： ，鳳屬，神鳥也。國(guó)語曰：周文王時(shí)， 鳴于岐山。韓詩曰：漢有游女，不可求思。薛君曰：游女，漢神也，言漢神時(shí)見，不可求而得之。列女傳曰：游女，漢水神。鄭大夫交甫于漢皋見之。聘之橘柚。張衡南都賦曰：游女弄珠于漢皋之曲?！扛刑斓匾灾潞?，況 行之眾類?！径Y記曰：圣人作樂以應(yīng)天，制禮以應(yīng)地，此則樂者天之和也。洞簫賦曰：蟋蟀 蠖， 行喘息，垂喙■轉(zhuǎn)， 忘食。說文曰： ，行也，凡生之類行皆曰 ?！考嗡蛊髦裁?，詠茲文以自慰。永服御而不厭，信古今之所貴。【懿，美也。傅毅雅琴賦曰：明仁義以 己，故永御而密親。】
亂曰：[心音]々琴徳，不可測(cè)兮【劉向雅琴賦曰；游予心以広觀，且徳樂之跡幀： 虎鄭 駄妹病Ｉ 虎漢途裁病】體清心遠(yuǎn)，[辷貌]難極兮。良質(zhì)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眾藝兮。識(shí)音者希，孰能珍兮?！竟旁娫唬翰幌Ц枵呖?，但傷知音希。】能盡雅琴，唯至人兮?！举Z逵曰：唯，獨(d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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