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醫(yī)林瑣語

醫(yī)林瑣語 作者:清·陸懋修


醫(yī)林瑣語

  [清] 元和 陸懋修九芝 著

  醫(yī)之為道,莫過于不使病大,不使病大,莫過于有病即治,可以保富貴,可以別貧賤。

  小而至于以草取嚏,真不足道矣,而此法出于《內(nèi)經(jīng)》。

  《傷寒論》曰:服桂枝湯不解,先刺風池、風府。(風池二穴,在耳后陷中,按之引入耳者是。風府在項上發(fā)際大筋宛宛中者是。)否則,以三指密排,在腦后發(fā)際橫擦之至兩耳旁,令徉熱,亦可去風。

  喉閉不能進湯飲,以手橫搦其頸皮,一手灌藥。蓋頸皮從橫里緊,喉皮即從豎里開。此法余有所受,曾一再試之果驗。

  中風牙關緊閉,無法下藥,必先以水浸烏梅肉令軟,將青布包箸頭蘸擦之,得涎流,牙便開。

  上牙屬胃,下牙屬大腸,煎熬爆炙,蘊熱于腸胃,牙必受病耳。時以石膏五錢、元明粉三錢,膽礬錢半,共末,每晨盥漱后,用牙刷蘸擦,可使齒力堅強。

  老年人牙落,食物必吐其渣,可免停滯。

  《內(nèi)經(jīng)》云:“圣人避風,如避矢石?!鄙賶褧r不信也,年老而后信之。

  東坡一生常食茯苓,在飲酒者尤宜效之。

  樓英曰:“飲酒而頭汗出者,血證也。頭汗而額上偏多者,額屬心部,亦血證也?!贝藶榈脑u。

  眉棱骨痛,服白芷即解,是處即攢竹穴也。

  張從正《儒門事親》云:養(yǎng)生之與攻病,本自不同。今人以補劑療病,宜乎不效。

  趙養(yǎng)葵《醫(yī)貫》云:食填太陰名曰食厥,下部有脈上部無脈,不吐即死。如腸腹絞痛,手不可按,更不可下。凡下血積必用桃仁、紅花。下水積必用甘遂、牽牛。下水中之血積必用水蛭、虻蟲。趙固以六味丸統(tǒng)治百病者,尚有此說,益可見治之不獨貴補矣。

  張從正曰:郁之成也,其初甚微,可呼吸按導而去之,若強補而留之,留即不去,遂成五積。

  咳每由于風寒,必能盡力祛風,佐以消導,初起色白而薄,其味咸??壬鮿t腹皮引痛,非水泛為痰也。漸愈則痰漸厚,色漸轉(zhuǎn)黃,其咳雖至一兩月,不可服滋膩藥。

  失血遺精,人皆謂是十成勞病矣,然必有所因,只從《內(nèi)經(jīng)》“先其所因,伏其所主”二語,無不愈者,一用補劑,病不去矣。

  汗為人身之寶,夏日一閉汗即病,人每言寒則無汗,不知熱甚亦無汗,凡服石膏以取汗者,即為此也。

  附子為北方玄武真神,坐鎮(zhèn)水邪,力能行水,用附子者,非獨用以助陽,實用以破陰,故為水寒而外見熱象者,先以一二劑試之,無熱即當改用附子,非忽以為熱而用寒藥,忽以為寒而用熱藥也。

  凡身骨節(jié)酸楚,一用羌活、獨活,當日而止,是極有驗。

  太陽病之脈,有陽浮而陰弱者,陽謂寸脈,陰謂尺脈也,言病在上而不在下也,不可以陰弱為陰虛。

  按摩一科,失傳久矣,此法實不可少。

  《難經(jīng)》手三陽之脈,受風寒伏留而不去,名厥頭痛,非厥陰頭痛之謂。

  “真頭痛,手足青至節(jié),死不治。”古人青清通用,謂清冷也。真心痛,手足青至節(jié),亦不治,皆手足冷也。

  三公坐而論道,圣君賢相之事也。姚際恒乃謂《素問》言多穿鑿,且以黃帝與岐伯對問為荒誕。其隘甚矣。

  姚又云:“《本草》漢志無之,漢平帝詔天下舉通方術本草者,本草之名始見于此?!逼降奂仍t舉知本草者,則漢以前之早有《本草》可知矣。而又曰:“此必東漢人作也?!眲t平帝乃詔舉后漢時能知本草者耶?

  《傷寒論》清谷之清,與清便之清,皆即圊字,圊即溷也。圊,《唐韻》七情切;《集韻》親迎切,并音清?!墩f文》廁:清也。大徐曰:廁古謂之清,言污穢常當清除也。溷,《說文》:廁也;《唐韻》、《集韻》并胡困切;《集韻》蒼經(jīng)切,音青。

  陰陽五行俱主歲遠而言,十干甲丙戊庚壬為陽,乙丁巳辛癸為陰;角徵宮商羽,五太為陽,五少為陰,此言陰陽也。甲己合而化土,乙庚合而化金,丙辛合而化水,丁壬合而化木,戊癸合而化火,此言五行也。不明乎此,則云以火為丙,以水為癸者矣。

  太陽病誤下則成熱實結(jié)胸;太陰病誤下則成寒實結(jié)胸。誤下之后,邪即內(nèi)陷,陷則成實,理有固然。但在今則唯有誤補而成實者,亦知誤下尚可成實乎?

  旋復代赭湯,治噫氣不除。噫以聲言。此不曰聲而曰氣者,即《論語》“出辭氣”之氣,謂噫出有食氣也。

  鞕,魚孟切。音硬。

  白虎湯治氣分實熱,桃仁承氣湯治血分實熱,亦有可用犀角地黃湯者,若以犀角代石膏用,則氣血不分矣。

  汗多亡陽,下多亡陰,皆謂亡津液也。陽明主津液所生病。

  病之必問而后知之者,要須以不問為高。

  少陽病用柴胡而汗出者,乃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故汗自出耳。非柴胡能發(fā)汗也。升葛亦然。

  “吐已下斷,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脈微欲絕者”十九字作一句讀。此時之吐已下斷,可真作吐已下斷觀耶?

  四逆者,冷過肘膝也。手足厥冷,何可得謂之四逆?

  雞子黃走血分,故心煩不臥者宜之。其白走氣分,故言聲不出者宜之。

  傷寒病用白散方,不利進熱粥一杯,利不止進冷粥一杯,是指巴豆言也。今則移之于大黃矣,試思服大黃而利不止,尚可吃冷粥乎?

  讀《傷寒論》須著意于治水之劑,大青龍湯清內(nèi)擾之煩亂,故治表寒里熱;小青龍治內(nèi)蓄之水氣,故治表熱里寒。小青龍入太陽,治陽水之病,真武湯入少陰,治陰水之病,而五苓散、十棗湯、陷胸丸皆是。

  古二陳湯本為六物,以治久咳,后人以之移治新嗽,乃去生姜、烏梅而為四味,此方之生姜、烏梅,即小青龍之干姜、五味子也,于四獸飲見之。

  小柴胡湯為開通表里之劑,其旋復花湯,諸瀉心湯,與夫黃連湯,干姜黃芩黃連人參湯,皆開通上下之劑。

  都粱丸是白芷。舉卿古拜散是荊芥。

  六味丸者,本以酸苦甘辛咸淡之六味得名,非以六物為言也。

  扁鵲玉壺丸,只用硫黃一味。

  天王補心丹之桔梗,歸脾丸之木香,七味白術散之葛根,玉屏風散之防風,俱不可少,若去之則非本方之義矣。

  牛黃清心丸,以萬氏一方為最穩(wěn)。其方用西牛黃二分五厘,鏡面辰砂一錢五分,黃連五錢,黃芩三錢,山梔三錢,郁金二錢,為末。丸如黍大,每服七八丸,如果溫邪內(nèi)陷包絡,亦非此不能透入也。

  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開,故聚水而從其類,東垣所制通關丸,用黃柏、知母各一兩,肉桂半之,最合。亦名滋腎丸。

  舌為心之外候,其色當赤,而有時白如積粉者,白為肺金之色,反加心火之上,是為侮其所勝。

  逍遙散本是八物,柴、歸、三白各一錢,甘草五分,外尚有煨姜一片,薄荷五分,人皆忽之。其丹皮、山梔各一錢,則薛立齋于八物外所加也。

  婦人臨產(chǎn)為穩(wěn)婆傷損,小水淋漓,以補脬散一方最妙。脬即婦人膀胱也。其方用生黃絲絹剪碎一尺,白丹皮連根一錢,白芨磨濃汁亦一錢,最妙。

  敗醬草一味,能化膿為水。治瘍方中加入皂角刺三分,穿山甲三片,能引諸藥至于病結(jié)之所。

  腦漏、鼻淵等證,唯用白芷一兩,辛夷仁、薄荷葉各五錢,蒼耳仁炒去皮二錢五分,最能清風火之在巔頂者。

  《經(jīng)脈別論》曰:一陰一陽結(jié),謂之喉痹。一陰厥陰也,一陽少陽也。厥陰之上,風氣主之,少陽之上,火氣主之。宗此以治,思過半矣。

  銀柴胡、胡黃連、青蒿子、左秦艽,功專骨蒸勞熱。白丹皮去無汗之骨蒸,地骨皮去有汗之骨蒸。桑白皮去往來寒熱之骨蒸。

  洞泄即是水泄,用白蒺藜、野大蒜、蘿卜莢、薺菜花四味,各三錢,煎服立效。以治水泄不止者最妙,此先母記得是家傳方也。

  畫眉膏為小兒斷乳,法極有驗。方用:雄黃、雌黃、辰砂、麝香各二分,輕粉一分,山梔一個,共研為末,待小兒睡熟時,用麻油調(diào)擦兩眉毛上,即不思乳,此后無憋弊。如能于伏斷日如法用之猶合。

  凡宜升之陽與宜補之陽異。凡宜補之陰與滋陰之藥味,一誤于不講陽郁,一誤于不講陰氣。

  泄瀉有開首即宜溫中者,與痢不同。

  東坡云:“我有病狀,必盡情告醫(yī),使其胸中了然。然后診脈,則疑似不能惑也。我本愈病,豈以困醫(yī)為事哉?!苯穸幸圆粏栣t(yī)為高者矣。

  王海藏曰:病人拱默,惟令切脈,試其知否。夫寒熱虛實,此可以脈知之,然一脈管數(shù)十證,得病之由不可以脈知之。如傷于食,可由脈知之,可所傷何物,豈現(xiàn)于脈?故醫(yī)者不可以不問,病者不可以不說。

  《內(nèi)經(jīng)素問》無論真不真,總是秦漢以前書,《傷寒論》無論全不全,總可就其用法以治今人病。姚首源以《素問》為穿鑿,以《傷寒論》為駁雜,均入諸偽書之列,不自知其與病人為仇也。

  重病以領出死關,引入生路為事,病在關內(nèi),變端百出,一離此關,病雖未愈,無死機矣。

  書本不載接方,以接方之無定也。然醫(yī)全在接方上見本領,此必臨證多而后能之。

  病有本不是一劑可愈者,用藥亦不必重。病有必恃此一劑見功者,用藥則不可輕。

  胃脘痛一證,莫神于游山方,草果、延胡索、五靈脂、沒藥四味,亦名手拈散。

  茯苓一味,為治痰主藥,痰之本水也,茯苓可以利水;痰之動濕也,茯苓又可以行濕。

  陳修園曰:肝膽為發(fā)溫之原,陽明為成溫之藪。

  俗云:老來身體,如歷年記其逢節(jié)發(fā)病也,此何故,蓋此每交大節(jié),皆為風寒營衛(wèi)交替之時,此時用藥,即當因所見之病而順以去之,若一用補,則留病不去,病即因此而甚,故逢節(jié)發(fā)病斷不可補。

  病之自汗出者,即為有汗,屬之病,仍以解肌得汗,方為去病之汗。

  治風傷汗□陽病,當著意于水。治中風病當著意于火。

  寒熱溫涼自是四種,溫與熱異,涼與寒亦殊,不得以溫藥即名之為熱藥,以涼藥取名之為寒藥。

  《千金方翼》為《傷寒論》原源。

  《傷寒論注》以成氏為最先。《金匱注》以趙以德為最先。

  世間□郁病最多,達、發(fā)、奪、泄者,皆治郁之法。
  目疾迎風下淚,責其有火,即心熱則汗,腎熱則溲之理,蓋楓磷火于目,皮毛斂閉,郁其經(jīng)陽,遂生里熱,陽并于上,即五火獨發(fā)之例也,安得不熱蒸而淚流乎?即羞明怕日,拳毛倒睫,亦無不因于火。

  鼠婦即《詩》所謂“〖蟲伊〗□在室”,水濕所生蟲也。

  水濕之病,多見于太陰,脾水流濕也?;鹪镏。嘁娪陉柮?,胃火就燥也。

  太陰為三陰,故三陰瘧者,太陰瘧也。丹溪以發(fā)于子午卯酉日者為少陰,發(fā)于寅申巳亥日者為厥陰瘧,發(fā)于辰戊丑未日者為太陰瘧,恐有不然。

  周慎齋曰:陽氣足則陰氣盡化為血,陽氣不足,則陰氣盡化為火。

  自汗盜汗皆虛證也。陽虛則自汗,陰虛則盜汗。陽虛之汗必寒,陰虛之汗必熱。然陽明實熱之時,亦有自汗、盜汗者。

  消渴病者,津液病也。上消以天花粉為神品;中消朽木煎湯,取腐可勝焦之義;下消飲繅絲湯代茶,并□半夏。

  善忘屬畜血證最多。

  麻木兩證,當分氣血,氣虛則麻,血虛則木。

  癲癇兩證當分水火,癲為陽病,火之病也;癇為陰病,水之病也,痰聚即是水病。癇屬陰水為病也,水即是痰,痰盛有火。結(jié)于心胸之間,或因小勞,或因少睡,即猝然眩仆,有似中風,病發(fā)聲或口作六畜聲,將醒則吐涎沫。共有五癇,一以開痰解結(jié)為治,脈虛者可治,實則死。

  病七日以上,行其經(jīng)盡,欲再作經(jīng)者,針足陽明,不預針太編輯,故病至三陰,從無再傳太陽之理,但轉(zhuǎn)屬陽明耳。

  白虎湯行陽明內(nèi)蒸之熱,非解陽明外見之熱也,故但有表熱不用石膏。

  數(shù)脈有二,非熱盛即虛極。遲脈亦有二,寒者固遲,而熱極亦能遲,實非遲,乃伏而不動耳。

  未汗惡寒者,邪盛而表實;已汗惡寒者,邪退而表虛。汗出之后,大邪都既散,不得更有惡寒者矣,汗后而更惡寒,非虛乎?

  病之內(nèi)陷,謂邪向內(nèi)陷,不能從外解也,今則以內(nèi)陷為虛矣。

  正虛邪實,邪與正爭,故發(fā)戰(zhàn)汗出而解。正不虛,邪未實,邪不與正爭,故不戰(zhàn),汗出而解。邪正俱衰,陰陽自和,故不戰(zhàn)不汗出而解。

  服桂枝湯,必當先煩,乃汗出而解。服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發(fā)熱汗出而解。此煩此振,下□戰(zhàn)汗也,戰(zhàn)而汗出,其病必解,不可疑是加病。

  陽明病奄然發(fā)狂,濈然汗出而解者,亦是戰(zhàn)汗。

  未經(jīng)汗下而燥者,為陽盛致燥之陽明,必以撤熱為急。已經(jīng)汗下而燥者,為奪血致燥之陽明,則以滋燥為主,滋陰藥之先后緩急,以此為準。

  同一嘔也,其發(fā)熱惡寒而嘔者,屬太陽。寒熱往來而嘔主,屬少陽。但發(fā)熱不惡寒而嘔者,屬陽明。故凡嘔當分三陽而治之。其無寒無熱而嘔者,則取諸中焦。

  病之初傳陽明,尚有營衛(wèi)之分,過此則不論營衛(wèi)矣。

  古人謂陽氣為陽,而于陽邪亦為陽;于陰氣為陰,而于陰邪亦為陰。

  頭汗出,為陽郁于表,非陽虛相上也。

  少陰用麻黃,證皆發(fā)熱無汗《論》中不言無汗者,陰不得有汗,無庸言也。

  六經(jīng)之病,以證分之,于讀書時先明何經(jīng)作何證,則于臨病時方可知何證為何經(jīng),在病者可□告人□是何經(jīng)病也,故必先讀書而后臨證。

  陽邪多結(jié)于上,陰邪多結(jié)于下,故上焦之結(jié)多熱,下焦之結(jié)多冷。

  營衛(wèi)之流行,皆本腎中先天之氣,故曰衛(wèi)氣,營氣,皆以氣言。

  溫病不惡寒,熱從里生也;中暍汗出惡寒,以暑于表入也。溫病之脈浮而實;中暍則浮而虛,以暑傷氣也。溫病傳變無定;中暍則不傳,不食則死。溫病初起不過欲飲;中暍初起即大渴引飲。溫與暑以此為辨。

  中暍與傷寒相類,傷寒初起無汗不渴;中暍初起,渴而汗出。中熱與溫病相類,溫病初起渴不惡寒;中暍初起惡寒而渴。

  同一煩躁也,太陽煩躁用青龍,陽明煩躁用白虎,少陰煩躁用真武。

  仲景法之者于存津液,夫人而知之矣,其所以存津液者,汗吐下和寒溫之六法也,六法之中,尤以急下存陰為刻不可緩。賤用滋膩之藥,以為可存津液者,適與六法相反,故有病無一治。

  溫病起于中焦,而或浮越于上焦,波及于下焦,一治其中,則上下皆安。若獨見于上下焦者,便不是溫病。

  河間有云,古人以百病為雜病,惟傷寒名曰大病。河間論溫者也,故無所謂大病,即是說溫,即是說傷寒中之溫病,故又曰內(nèi)有陰寒者,止為雜病,終不能為汗病也。

  瘧兼他經(jīng)則有之,未有不涉于少陽者,非獨為少陽病也。

  凡為醫(yī)者,且先存見病用藥之心,然后再論其見地之明昧,手法之高低,即使當時尚未極高明,他日亦必成良醫(yī)。

  諺云:“十個醫(yī)十個法”,此言不然,以病者只有一個人也,自當只有一個法。

  陰盛陽亦脫,不是陽虛而脫也。陽盛陰亦脫,不是陰虛而脫也。

  姜棗至微者矣,而具扶正達邪之妙。

  有病瘧而一日輕一日重者,余謂輕日是重日,重日是輕日,必使兩日并重,方得逐日逼輕,已而果然。

  岐伯曰:“謹熟陰陽,毋與眾謀。”何以陰陽兩端,不可謀之于眾。可見眾人口中之陰陽,非即岐伯意中之陰陽矣,表里寒熱虛實之旨皆然。

  《內(nèi)經(jīng)》言“熱未已寒病復歸”句下有言:“寒未已熱病復歸之?!币庠诜仟氄f一面也。

  膀胱不利為癃,經(jīng)曰:有癃者一日數(shù)十溲,此與滯下注之里急后重相似,皆為下焦之火郁也,故皆無止?jié)怼?br />
  病有虛而不可攻者,補中自有攻意,善補陰即所以攻熱,補陽即所以攻寒。若為實證,則不可以作此說。實與誤補,虛而誤攻,其誤同,其禍亦同。

  運氣之學壞于馬元素之徒,至以某年生人,以某日得病,當用某藥為言,此丹溪之說也。其后再有程德齋作《傷寒鈐法》以得病日之干支為主,自有此等人,而運氣之說,于是乎不可通矣。

  《宋史?仁宗本記》:“至和元年正月,碎通天犀和藥以療民疫。嘉祜五年五月,京師民疫,選醫(yī)給藥以療之?!贝怂^疫,即《說文》皆病之疫,朝廷為之選醫(yī)給藥,必非一人獨病溫矣。

  嘗見一書有曰:余素不喜用熱藥。夫治寒以熱,治熱以寒,皆治法也。用寒用熱豈有視乎醫(yī)家之愛憎者!

  苦寒伐胃之說,為虛寒者言之也,若實熱證,則非苦寒無以去病而保胃。

  宋時有竇材者,自稱第三扁鵲,謂仲景但\能治小病,狂詆〖讠其〗之。余謂此真能讀仲景書者,可見人若能用仲景法,方可使病不大也。

  石膏不可煅,煅則為石灰,性反熱矣。

  藥之能起死回生者,惟石膏、大黃、附子、人參。有此四種之病,則一劑可以回春。此外皆不盡然。

  七十二種風,不聞有七十二種治法;三十六中痛,亦不聞有三十六種治法。且曰一方可以通治,則何必有七十二、三十六之分乎?此不過言風病、痛病之多耳。

  刮痧之法,亦妙法也。張景岳有《刮痧新探》。

  六味地黃丸統(tǒng)治傷寒病,趙養(yǎng)葵《醫(yī)貫》之說也,汪讱庵取以冠《醫(yī)方》之首大誤病人。

  渴甚而嘔者,必以飲水多之故。嘔甚而渴者,必以津液傷之故。

  病有初中末三傳,而初中末三傳之期,亦無一定,要不可以不分。

  春夏溫熱,豈獨用藥之異于冬寒哉!嘗見人家于溫熱亦用重茵復帳,甚至有以紅氈罩窗者,實大忌也。

  病以汗解,藥到則自然得之,即冬月正傷寒亦然。乃有在夏之病,亦欲以溫覆取汗,則大不然。

  病自有宜于寒涼藥者,但不可咨食生冷,惟梨汁、蔗汁、西瓜汁不在此例。

  甘有淡義,不獨以甜為甘也?!稌罚骸凹诜w作甘”,《禮記》:“甘受和”,皆言淡,故石膏之甘,不同于麥、地。

  《周禮》:“秋時有瘧寒疾。”賈《疏》謂非火□金。

  張劉李朱為金元四大家,張謂潔古,或曰子和,當以潔古為是。李士材乃以張為仲景,謬甚。

  世俗所稱傷風者,不發(fā)熱,但有咳嗽清涕、鼻塞聲重而已,非《傷寒論》之中風也,故不傳變。

  治咳須分新久,新咳宜泄,久咳宜斂。新咳誤斂,則風寒不出,久咳更泄,則肺葉開張,皆足以成醫(yī)怯。新久當以年計,不以月日計。

  《傷寒論》口中和三字,最應著眼,口中和則不燥渴,燥渴則口中不和。一用附子,一用石膏,而以背皆微惡寒,辨之宜審。

  惡風者不必皆惡寒,惡寒者未有不惡風。

  陽明經(jīng)熱,但用膏知;陽明府熱,始用硝黃,以燥屎之有無為辨。

  《傷寒論》之往來寒熱,,與瘧相似,而實不同。凡瘧當未作之前,已解之后,飲食行動即如平人,以此為辨。

  問疾禮也,而最累病人,然總不可使與病人多語,甚者不可令至病榻四旁。

  病加于小愈,故病后之謹慎,當十倍于病前,胃口初開,切忌多食,仲景所以有損谷則愈之訓。

  加病之與病去,外象相似,最宜分別,故衄后無再汗之理,余可以此類推。

  仲景于熱之自表而里者,曰翕翕發(fā)熱與熱之自里而表者,曰蒸蒸發(fā)熱。翕翕、蒸蒸,即表熱、里熱之分。

  病一至于陽明,無論風寒暑溫,同歸火化,故六因之病,不入陽明,皆無火象。

  宋人書有以“敦阜之紀”、“敦阜之土”為厚阜者,避光宗名〖忄享〗之諱也,非改經(jīng)文。

  同一濕也,寒濕可用姜附,濕熱可用黃連。

  病之始為惡寒之甚者,即為發(fā)熱之機,蓋為人身自有之陽氣為之也。

  虛有各種之虛,補有各種之補。

  虛寒之寒,不即是冷。虛熱之熱,不即是火。

  風寒以解表為主,溫熱以清里為主,故傷寒成溫,亦專清里,表謂太陽,里謂陽明,非泛言藏府之表里也。

  學醫(yī)自《傷寒論》入手者,始而難,繼而易。自后世諸家入手者,始若甚易,繼則大難矣。

  六經(jīng)之病要分看,又要合看,總以胸中先有六經(jīng)之病,然后目中乃有六經(jīng)之證。

  昔人所謂破氣藥者,破氣中之滯者也。昔人所謂票血藥者,破血中之結(jié)者也。氣血既有所滯,非破不可,豈有一用此藥,即將人之氣血而破之乎?

  病在經(jīng)宜汗,在府宜下,此定法也。乃有謂中府宜汗之,中藏宜下之者,并以脈浮惡風寒之明明為中經(jīng)者為中府,大便秘結(jié)之明明中府者為中藏,于是乎經(jīng)之與府,汗之與下,遂無定法,勢必有里實已具而仍用汗,藏真失守而仍用下者矣!

  世之好言補虛者,每云正氣大旺,則外邪不能侵犯,此□未病者言之則可。若其人即既病也,則外邪已經(jīng)侵犯矣,已有侵犯,則必先去其侵犯,正乃不傷,若仍執(zhí)此說,則邪之不去,有日見其虛而已。

  案者斷也,必能斷乃可云案。方者法也,必有法乃可云方。

  《本草從新》于人參、生地下云:“治傷寒瘟疫?!焙我詡庵挥形烈??人參下又云:“庸淺之輩,不察虛實,但見發(fā)熱,動手便攻?!贝朔N句不知何以教人!

  景岳、石頑皆以溫疫置之雜證,而所論則皆溫熱,以其不知溫熱即是傷寒門中之病,故不于傷寒門中言之,而一作雜證,即不更用傷寒方,所以溫熱無一可活。

  升發(fā)之藥,有自下升上者,以其邪之下陷也;有自里升表者,以其邪之不達于表也。若一升而即脫者,率不用升法。

  有小便不通而用升麻者,以為若酒注然,上竅開則下竅自通也。今有以此法言之于大便秘結(jié)者矣。

  人之因虛而病者,謂之弱證。此外則以無病為虛,有病為實,故趙以德曰:邪在于氣則氣實,邪在于血則血實。

  醫(yī)者每曰邪在何經(jīng),病家聞一邪字則便以為祟也,乃棄醫(yī)而就巫,有時即祟果憑之。

  病之初入陽明者,尚有營衛(wèi)之分,故有桂枝、麻黃兩法,過此則不論營衛(wèi),而當不用桂麻矣。

  葛根之有桂麻者,名葛根湯,葛根之有芩連者,名葛根黃連黃芩他刀,而前人于陽明用葛根芩連湯,或亦有但曰葛根者,明者知其謂有芩連之葛根湯也,昧者則仍視作有桂麻之葛根湯。又以初傳陽明,亦或有宜用桂麻二湯時。于是而于陽明證,遂不能出卓見矣。是知二湯之葛根,亦若青龍、白虎之石膏,其當用白虎石膏時,安得用青龍之石膏耶!

  孟□有《本事詩》,楊元善有《本事曲》,許學士因之成《本事方》,余亦欲效其體以紀事,而治驗既多,難以悉載。

  醫(yī)書有一證示一治法,不言兼證也,尤不能言先作何證,后見何證也。故貴多讀書,尤貴多臨證。

  士不談五道,則樵夫笑之,何獨于竅道而有道不談道之說耶?

  閉之與脫,截然兩途。閉者邪氣固束于外,元氣安□在內(nèi)。脫者邪氣大傷其元,元氣不就其邪。脫者瀉之,氣絕即死。閉者補之,邪錮而死。

  病至舌黑、齒焦、唇裂,莫不以為燥,至于此自應純用滋潤藥矣,而仲景于此只用厚樸、枳實之燥,大便一通,其燥即去,一用滋藥,自此不再潤矣。

  《云笈七簽》引《陰陽應象大論》:“冬傷于寒,春必病溫”作“冬傷于汗,春必病溫”。凡《內(nèi)經(jīng)》之言精,皆是言汗,此作“汗”字,正與《金匱真言》稱“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溫”??梢曰プC。而《評熱論》所言,“汗者精氣也,人所以汗出者,皆生于穀,穀生于精”者,不蓋可見藏于精之為不妄出汗耶?喻嘉言讀書未遍,固無怪其不知精之為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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