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病簡要》

　　提要

　　《醫(yī)病簡要》一卷，書為裘君吉生得之于同社老友包君越瑚。包君申韓家而精歧黃學(xué)，退隱于醫(yī)，歷任紹興醫(yī)藥學(xué)會評議員及會長，與著者張畹香先生世交也。本書系張氏在紹興一生經(jīng)驗醫(yī)案之錄要，其用藥之神，斷診之明，足資后學(xué)模范。因世之刊行醫(yī)案，胥是多方藥而少證論，且亦病繁蕪而鮮精湛，本書雖了了數(shù)十則，然則則有簡要之論，所謂少許勝人多許也。

　　《醫(yī)病簡要》序

　　張君畹香先生，家住紹城洗馬池。讀書時喜學(xué)醫(yī)，博覽群書。迨中年，求診輒效，由親戚而遍及陌路，著手成春，一時膾炙人口。憶余兄弟苕齡，時患病就醫(yī)。爾時見張公與先父傾蓋談心，視其白發(fā)童顏，須長盈尺，年近古稀，此后不復(fù)再見。其哲嗣樸山先生，克紹薪傳，雖不及乃父之聲名廣遠，亦頗有妥當名譽，昕夕過從。今年秋，其賢孫晴巖兄前年由河南回來，出其乃祖手著《簡要》并附醫(yī)案兩卷，凡傷寒、溫邪、風(fēng)溫、熱入血室、痢疾、瘧疾、伏暑等證，分門別類，細閱一遍，愛不釋手，其議論別有會心，衷諸古，而不泥古，俾后學(xué)一目了然，補前賢所未備，益后學(xué)于無窮，爰名其書曰《醫(yī)病簡要》。恨不醵資，付諸梨棗，以傳后世。茲先述其得是書之緣起云爾。民國貳年臘月后學(xué)包越瑚謹撰時年五十有六歲

　　《醫(yī)病簡要》目錄

　　舌苔傷寒溫邪風(fēng)溫?zé)崛胙伊∈罘畀|子

　　舌苔

　　《張氏醫(yī)通》內(nèi)有傷寒舌鑒，圖形議論頗詳盡。然予見又有碧滑厚苔者。倉橋陳姓，年六十二，胸痛，粒食必吐，患經(jīng)三月，脈弦小。用丁沉透膈散加參、術(shù)，令早起煎藥，先眼二煎。食少許，覺欲吐，立服頭煎，得不吐，則此法次第用之。午亥蓋以藥如鉗然鉗食，以藥三月后，碧苔盡去，三餐皆食。凡傷寒溫邪，或七日解，或十四日解，或二十一日解，全憑舌定。暑癥或上焦，或中下焦，或三焦均感，或五日解，或十日解，或十五日解，亦以舌可定。得其竅不失遲早，合脈即死期，亦不爽遲早。又凡夏至后之濕邪與少陽經(jīng)之暑濕癥，其舌必中黃，四圍白皆滑，又有冬春間，身熱骨不痛，頭不痛，舌凈，脈沉弦小，臥床不能支?！稄埵厢t(yī)通》謂為少陰癥，須用黃蓍建中湯，甚或用四逆法者。予曾經(jīng)見為疏芪蓍歸建中，皆以為非。后竟以時手，不觀舌而用承氣，再邀求救，為不能治。

　　傷寒

　　咸豐辛酉秋，予至陽嘉龍孫系治暑濕。彼地有時醫(yī)，概用承氣加以括蔞兩許，滾痰丸，枳實，速其死。孫紹翁云，沿海人輕病，則不服藥；若重病，經(jīng)吾翁，必十五日始愈。或不愈，反不若彼之一劑危，兩劑死之免醫(yī)藥費床褥債也，則作福，亦是無窮。吾于是順天者之昌也。陜西人患傷寒，喜溫通巴豆丸。河南人大黃可用至兩許，川連不能服一錢，此總?cè)竹R佑庵先生告予也?？偨浜幽先?，帶兵足跡遍天下。本府山會用藥相等。新嵊能服麻黃，蕭諸喜溫補，以地近杭省，習(xí)氣相染也。蘇杭人，柴胡、厚樸不能近一錢，蘇人不服大黃，以金汁代之。凡醫(yī)十三科，全者名全書，或?qū)Ｕ搨?，名六書，如靈胎《六書》等類?；蛞灾酗L(fēng)列首，以風(fēng)為百病之長也；又以傷寒列首，雜病次之。以仲景為醫(yī)之祖，《傷寒》為一集，雜病《金匱要略》為一集也。予集前賢外感內(nèi)傷，治法方藥，名曰醫(yī)針。于傷寒頭緒頗繁，令人眩瞀，將以六經(jīng)分說，不使稍混。因病中止，俟集成就莊，茲先呈治案數(shù)則。

　　陶姓，年七十外，王鴻軒先生之母舅也。正月初，水瀉無度，神憤不能起立，診脈空大，是傷寒直中太陰，以附子理中而愈。

　　香粉衡俞策兄。十一月，渠店夥屠越兄邀診。身熱、舌黃、喉干、舌干、齒浮、脈浮大，患經(jīng)五六日，予知為陽明癥。甫診畢，其家已延以傷寒名者至。爾時，戚友趨擁人診，開小柴胡雜以消導(dǎo)。蓋此人只有小柴胡、達原、小承氣，不論四時六氣，舌苔有無黃白，皆此。其新人耳目者，枳殼、枳實、麻子仁、大黃、滾痰丸、厚樸。神曲、五谷蟲、蔞仁，出入加減而已。予因言，此屬陽明胃經(jīng)，當用葛根湯。對曰：不特陽明，連太陽亦有。于方末加葛根一錢五分。予不覺噴飯，次日則用蔞仁、枳殼，十二三日，病不去。乃邀予治。其陽明經(jīng)仍在，不傳府，為疏葛根湯，兩劑，身即涼。會稽明府耿修翁乃弟，十一月，水瀉，痙厥，神呆，不省人事，脈沉弦小，舌凈，身不熱，已服過消導(dǎo)多多。予謂此直中太陰未罷，而傳厥陰，用理中合人參吳茱萸湯，一劑水瀉止，痙厥神呆如故。次日再診，脈浮弦小，身熱有微汗，自由厥陰轉(zhuǎn)出少陽，當用小柴胡領(lǐng)邪外出。兩劑神清，痙去，大便暢解，正七日云。

　　類傷寒中腳氣，惟廣東福建多患此，有死者。紹地惟馀姚、百官、會稽、東關(guān)一路有之，俗名大腳風(fēng)。發(fā)作則有寒熱，其病由于濕熱，若初起以防己湯加蒼術(shù)、牡蠣、澤瀉治之可也。方書腳氣入腹者死。曾見痛至少腹而死者。####溫邪####

　　道光己酉三四月，城鄉(xiāng)溫邪盛行，予以吳氏條辨法頗效。錦鱗橋范合家，病三十余人，并其戚被染者，經(jīng)予一手治愈。爾時晝夜赴救，往往枵腹從事，致感染合家，幸予預(yù)制紫雪丹，無論人我，均效。緣邪生每犯心宮，則危見機，早用為要。次年庚戌，溫邪尤盛，以連歲太潦，平地水高數(shù)尺，五谷不登，遂致奇荒，荒年以后，必有溫疫也。于是益信又可飽腹不病之說。遂不復(fù)染。

　　昌安街董，五月病溫，五六日，舌鮮紅，呃逆，脈沉小弦數(shù)，神昏，口舌燥，不飲水。予謂邪在血分，將發(fā)斑也。用玉女煎，石膏加至一兩，麥冬五錢，根生地一兩，犀角一錢五分，磨沖羚角三錢，復(fù)大青以托斑，柿蒂以除呃，兩劑癍出神清。

　　府橋泥水匠鐘大成，舌鮮紅，呃逆，脈洪數(shù)，面紅氣盛。是邪在心肺上焦，黃芩湯加大力、甘、桔、根生地一兩，生石膏二兩，麥冬五錢，犀角、羚羊角、柿蒂兩劑，呃除身涼。

　　營橋丁，發(fā)頤大如馬刀，喉赤腫痛，舌黃厚，脈數(shù)大?！墩f疫》所謂疙瘩瘟也。病經(jīng)十余日，由于失下，普濟消毒以人中黃易甘草，加制大黃五錢，不應(yīng)，加至八錢，大圊血而解。(黃芩黃連陳皮甘草元參連翹板藍根牛蒡薄荷僵蠶升麻柴胡桔梗馬勃或加人參。便閉加大黃。)

　　孫府孫病十余日，舌白薄，脈浮數(shù)，所服初則達原，繼則承氣。余謂此屬上焦癥，誤用中焦，故不效。用辛涼法加生石膏、羚角，大汗而愈。

　　教場沿高，病溫多日，舌白薄，神昏迷，口不渴，脈伏小。予謂邪在上焦，將欲作汗，須領(lǐng)邪外出。黃芩湯加薄荷、大力、羚角、石膏、甘桔一劑。次日，大汗，大渴，飲水無度，胸腹脹滿，小便不通。用白虎湯加瓜蔞皮一兩、帶皮茯苓一兩一劑，小溲如注而解。(石膏知母甘草粳米)

　　杜元亨，舌黃厚，周身發(fā)黃，胸痛拒按，氣喘不能臥而坐。自述病前多食厚味。黃芩湯合調(diào)胃承氣加厚樸三錢，枳實二錢，川連二錢，綿茵陳、梔子，三劑，大便暢解，黃去身涼，

　　范可齋，四月間，上焦溫邪，用辛涼法，戰(zhàn)汗體冷，如冰人，不能支。又可所謂體厥也。診脈靜小。余囑其家勿驚擾，疏沙參、麥冬、根生地、花粉等滋肺而愈。蓋書以汗后脈如蛇者死。若沉部似有似無亦當死。又云，脈不為汗下減者死。上城隍廟道士，溫邪，舌黃，脈沉小無力。予謂明日當戰(zhàn)汗，脈太弱，恐戰(zhàn)而不得汗也。次日果作戰(zhàn)不汗而死。

　　螺螄橋一人，前一日，診脈沉小。予謂明日當戰(zhàn)汗，若體厥，切勿驚擾。次日汗后，奄奄一息，脈靜小，疏大劑滋肺湯。甫出門，其家又延一有名者至，以予藥為補，用承氣湯，服之即死。

　　又治一人，黃昏大躁，盡去衣服，忽作冷，穿衣蓋被，復(fù)大戰(zhàn)，如作瘧狀。至天明，大汗淋漓，衣服如水中撈起。下午診脈尚浮數(shù)，身尚熱，舌苔尚有白薄者。予謂邪未凈，尚有汗，用滋肺湯；寐中又盜汗，兩三夜邪始凈。

　　大坊口趙，患溫邪三日，其兩腳大痛，不能起立。予謂《說疫》中所云瓜瓤瘟、疙瘩瘟、大頭瘟，皆有方。又有極重者，謂之軟腳瘟，患必死，無方也。然予思，總由腎水之虛，肝家血分之熱用張石頑先生下焦肝痛方，如炒小茴香一錢五分、川楝子三錢、酒延胡一錢五分，于黃芩湯中。三劑后，足痛去，溫邪亦漸瘥。嗣后無論男婦，遇軟腳瘟，用此法俱效。

　　大坊口趙婦，產(chǎn)三日后患溫邪。予遵張石頑先生論，凡遇胎前產(chǎn)后，所患不拘何病，總以胎產(chǎn)為本，以病為標。名病為產(chǎn)后患溫邪，產(chǎn)后當理血分，以根生地涼其血，赤芍、川芎通其血，以薄荷、桔梗、川連、甘草辛涼其肺。而黃芩、白芍產(chǎn)后所禁，不用。不過四劑，乃愈。

　　凡溫邪，或暑濕，一見舌尖鮮紅，即為邪走心包，速須紫雪，截其來路。如神至昏痙，多用亦難見效。宗滌翁郎，似青質(zhì)，弱午時，脈無神，予與劉友仙二兄深慮之。道光庚戌六月，患溫四五日，辰刻診。予謂其戚王珠翁云，此癥下午必入心包，紫雪香散恐不克當。不得已，用人參湯送，遲則不救。予以原料紫雪付之，不即服。黃昏痙厥，大汗，起立無常，脈虛小。予覆以不治。殊不知珠翁之夫人，為滌翁之妹，三月間患溫邪，予以紫雪治愈。是年溫邪犯心，即危見機，早用或效。或問，何以與又可法不同予謂嘉慶年間，所謂任大黃者，用又可大劑承氣得效，以天運交七赤八白，七赤屬大腸金，八白屬脾土，今則交九紫，火屬心，故邪亦走心包，即肝厥肝痛之多，且甚者亦由心火盛，盜其母氣，肝虛易于致病。鴉片煙之盛行，舒其肝郁耳。明萬歷平間，閩人至京售一粒金丹，所稱阿芙蓉，即鶯粟漿也。惟任翁用又可法，大發(fā)財，名為傷寒世家，其實真正傷寒辨經(jīng)別絡(luò)，恐難雪亮也。城鄉(xiāng)各鎮(zhèn)，尤而效之，不過達原一飲，承氣一湯，復(fù)以消導(dǎo)，逐穢不分，四時百病概謂傷寒。無論老幼強弱，均用此法。無論舌苔有無與黃白，無不攻消。于是人人知醫(yī)，個個插嘴，其術(shù)愈卑，其業(yè)愈曉。孔子云：小道必有可觀。今則小之欲無，觀之沒有，故有志者，遁而之他，萬不習(xí)醫(yī)，而醫(yī)乃絕。

　　風(fēng)溫

　　道光年間，錢友，三三月間患風(fēng)溫十余日，始邀予。舌干紅起縐，按之無液，與喉唇皆燥，難忍，不寐，身灼熱無汗，咳痰不出，脈小數(shù)。予謂此屬上焦癥，由過服消導(dǎo)發(fā)散所致。用根生地兩許、元參、麥冬、玉竹、沙參、丹皮、桑葉、蔗漿七八劑而愈。

　　同治甲子二月，偏門謝患風(fēng)溫十余日，身熱，舌鮮紅，咳痰不出，嘔吐不得食，脈浮洪大，是邪在上焦，誤服小承氣與調(diào)胃承氣，正合《傷寒論》不應(yīng)下而下之，致成結(jié)胸，用瀉心湯。用生姜瀉心湯，先除其嘔；繼用黃芩、葳蕤等湯加減而愈。

　　倉橋孔小山先生，乙丑冬季，年八十四，患風(fēng)溫多日，身熱無汗，舌黑，口齒燥甚，大便水瀉，脈洪大，是其本色。蓋高年未有脈不洪大，為六陽者也。閱所服，是葶藶、蘇子等瀉肺，雜以消導(dǎo)。致邪陷下焦，故不得汗。不得汗則身不得涼。今津液已涸，當救其陰，用黃芩湯，復(fù)以增液湯。瀉止，再以葳蕤湯，得汗身涼。

　　治一孩，三歲，二月間，辰刻身熱，嗜臥，呼喚不醒，至黃昏，惟聞喉間痰聲壅塞，水漿不入，予以馬勃一兩，以病起勃然，故用勃然而興之藥，碎為小塊，紗包鐵物壓煎，又以箸掉以手揉，緣輕浮之物不易煎汁耳。煎數(shù)大碗。將孩抱起，仰天灌一瓢，聞喉中聲尤響，逾時向地傾之，又灌，又傾。二更后，喉忽開，大叫乃醒。天明不出汗，身涼，竟不服藥。

　　又治世侄范定甫。甫周歲三月，患風(fēng)溫，越五十日，氣絕，委諸地，尚溫，又抱之。予診脈小數(shù)，虎口紋紫細，直透三關(guān)，舌黑燥。其祖母囑母開方，以逢藥食必吐。絕食已一月。予問：不食何以活云：見碗必欲飲，飲水瀉水耳。因思藥之如茶水者，必不吐。于是以病久氣虛，用燕窩一兩，以代元參、麥冬，羚角，竹葉以代川連，黑櫓豆皮一兩以代地黃，茯苓、通草以通小溲，皆無藥氣味者，恣飲之三日。舌黑為黃，溲通瀉差。再三日，竟愈，食粥飯，至今抱子多多。

　　水溝營馮樸園姻兄，二月間在諸幕中，身熱咳喘，病如伏寒。路間又感風(fēng)雨，至家則諸筋絡(luò)掣痛，失紅，脈弦數(shù)，舌黃薄，是肺衛(wèi)心營皆感。然營較衛(wèi)為重，當先治其紅，用根生地一兩，麥冬、銀花、羚角、山茶花、絲瓜絡(luò)、元參、赤芍、丹、桑，兩劑紅止，再以涼解衛(wèi)分風(fēng)熱，身涼而愈。

　　乙丑十一月，朱石翁，年七十三，身熱咳嗽，左脅大痛，脈弦右尤弦且大，謂是為風(fēng)溫夾肝癥，怕失紅耳。次日果失紅。用葳蕤湯減去麻黃、石膏，加羚角、丹、桑、元參、麥冬，復(fù)以牡蠣、柴胡梢、鱉甲、降香、蘇子、赤芍，又令以藕汁、甘蔗汁代茶水，調(diào)養(yǎng)即愈。###熱入血室###

　　道光庚戌六月，水澄巷王元通一婦，患溫邪六七日，適逢經(jīng)至。予為道賀，即用前法。其本家有知醫(yī)者，謂通經(jīng)當用溫藥，改為炮姜、紅花等劑，經(jīng)即停，叫擲煩躁，一夜即死。

　　范姓一室女，父母皆亡?；际顭幔柚?。一日，予診脈，兩手皆洪而兩尺尤大，疑天癸之至。詢工婦出人三次，答以無事。予以暑熱太盛，用白虎湯。至晚，痙厥，始知其經(jīng)果至。因室女怕羞，囑其勿說，遂致不救。

　　同治壬戌，避難鄉(xiāng)間，有一婦患疫，八日經(jīng)至，又四日，邀治。速用前法。詎鄉(xiāng)間赴市較遠，藥未入口而經(jīng)已停，遂至神昏不語，痙厥不治。

　　毛姓一婦，孕八個月。霜降后患伏暑。黃昏寒熱似瘧非瘧。無物不嘔是上中焦癥，其陽之不通以禁用滑石故也。然日用厚樸、藿梗更多，醫(yī)嘔總不除，后予以喻氏進退法，一劑嘔止，即告辭。以極于上者，必反于下。一產(chǎn)即為棘手，病家再三囑，治用安胎清暑法，不彌月而產(chǎn)，產(chǎn)后母于均吉，惟惡露點滴則無。予思病經(jīng)一月，今欲求其血，是迫饑民而征斂也，理當加本求利。于是以丹參八錢、當歸三錢、川芎二錢，再加沙苑子一兩以代地黃，經(jīng)血大至。服十劑，惡露已凈。黃昏寒熱又作。予謂是極于下，必反于上也。用薄荷、滑石辛涼解肺而愈。

　　世交張魯封六兄，醫(yī)學(xué)高明，凡戚友中，病至棘手，延至，立法即愈。一嬡尚在室，患溫邪多日不愈。邀治。舌黑燥，神呆，脈滯大。予認為邪入心包，當用犀角地黃。魯翁封以業(yè)已服過，或劑輕之故，再議以大劑，不應(yīng)。予又診，細問工婦病中，曾經(jīng)走經(jīng)否對以十余日上，至服主人藥。予知其必不用醫(yī)通法也。于是以舌黑為津液之涸、腎水之干；耳聾者，水不上升也；神昏者，精不上交于心也；兩腿不能自移，衣服著肌肉即大叫痛者，為血分之虧也。用吳氏《溫病條辨》下焦篇中復(fù)脈湯加減，內(nèi)大熟地用至八錢，炙甘草用至六錢。魯翁嫌手筆太重。予謂其書謂甘草不應(yīng)加至一兩，曾經(jīng)得效多人，竟用之，一劑即知。魯翁竟以此湯日進。不過十余日，全愈。予即以《溫病條辨》轉(zhuǎn)贈，緣此書京城所刻。吳鞠通與世伯胡水云先生交好，今下灶胡心亨明府水云先生之令嗣也。蒙其屢次下贈，今寧波有翻刻者。后晤魯翁云，曾經(jīng)以書內(nèi)大定風(fēng)珠治血崩得效。此嬡適陽嘉龍孫寶號七月間，患暑濕致小產(chǎn)，經(jīng)血不下，魯翁自診后，又邀予。魯翁此次手筆亦不輕，當歸用至七錢。予謂究屬性溫，不如易以丹參一兩，且產(chǎn)由暑熱逼下，須用涼劑。若不以涼，即熱入血室矣。加以丹皮、梔子、六一散、木通等，竟霍然風(fēng)溫發(fā)疹。紹興謂之"瘄"，蘇人謂"痧"，葉氏謂之肺邪，發(fā)在冬春用溫邪法，夏秋用暑濕法，皆以涼肺祛風(fēng)。惟怕脹悶大便不解。若大便水瀉，不必服藥。即用藥如櫻桃核、綿絲線、西湖柳，皆無用焉。同治丙寅三月，余全家病瘄，皆輕，不服藥。有二女病亦輕，病中經(jīng)皆至，絕不為意。一女尚無恙，一女從此經(jīng)斷。越兩月，氣喘面脹，晝夜坐，始詢其故。服黑錫丹一錢，氣平能臥，面腫亦消，然大便水瀉。考《張氏醫(yī)通》謂之肝腎喘，水瀉者不治。歷用藥，竟無效。此二女絕頂聰明，識書義尤孝友愛敬。一字明之，一字全之。全之次年出嫁，以予病危，割臂痊余。又明年患病，易簀時，見瘡痕始悉，女本同胞三，尚有長姊，字圓之，十五歲時割臂療予。出嫁后二十一歲產(chǎn)亡。予以曹娥十四歲能孝血食萬年。今十五歲行孝而速死，以理詰稽曾城隍簽，示一啄一飲，莫非前定，然則竅通修短俱屬前定。予觀唐代取書，謂佛氏上應(yīng)鬼宿，鬼宿明亮，佛道昌明。于是晤天地間三教鼎立，缺一不可。以儒教治人，以佛教治鬼，以道教治非人非鬼之妖怪。且以晤命數(shù)所定。即倉公扁鵲亦無益也。

　　西郭陳永茂，頗識醫(yī)之善否。予每治其家婦女，病中經(jīng)至即愈。今予老病不為治，去秋有患暑而經(jīng)至。頗記金言導(dǎo)醫(yī)者，以熱從血瀉法，乃茫然，仍用厚樸、枳、蔞，復(fù)以炒芍，即不治。###痢###

　　予治清涼橋沈下純血，舌黃，脈弦大。用當歸、赤芍、黃芩、甘草、木香、川連、楝子、炒小茴、酒延胡、柏子仁，兩三劑，血中又有蛔。于前方去甘草、小茴加川椒炭、烏梅肉、臺烏藥兩劑，乃血中見糞，終以肝法得愈。

　　錦鱗橋毛婦患痢，舌黃，口渴，痛在臍上下，用脾痢法，杏仁、厚樸、枳殼、銀花炭、香連丸、陳皮。至第七日，脈沉實。用制軍、枳實攻之。詎病家申刻即睡。所議方，每于次日始服。第八日，服下藥，則小腹大痛。予謂是轉(zhuǎn)入肝經(jīng)，藥在病后也，再以當歸黃芩湯合金鈴子散加柏子仁、炒小茴香。又七日，乃愈。是先脾后肝也。

　　保佑橋秋患痢，五日，邀診。脈弦細，寒熱往來，肋腹痛。閱所服，痢疾套方，故無效。用小柴胡湯合當歸黃芩湯、香連丸，七日即愈。

　　東昌坊梁所患，必是肝痢，所服不分肝脾之套方，已至呃逆，舌苔雪花。予診脈弦小如絲，是肝陰大傷之候。用大生地、歸、芍、阿膠、淮藥補其肝，縮砂、牡蠣降其逆，旋覆花除其呃，出入調(diào)補十余日而愈。

　　山陰吏書陳步云，患痢多日，所服皆消導(dǎo)攻痢等藥。舌雪花，呃逆不食，脈兩尺獨大，余弦小。此久痢傷及肝腎也。用熟地、龜板、歸、芍、阿膠補其肝腎，姜、五味、炙甘、陳皮調(diào)其胃，以胃為腎之關(guān)，仿胃關(guān)煎法也。復(fù)以刀豆除其呃。十余劑愈。

　　保佑橋酒店忘其姓，男人，年二十余。痢一月，診時，氣息奄奄，脈沉虛小，側(cè)臥不敢動。一動則肛門稀水即出。舌鮮紅光潔。是腎陰大傷，必攻擊過分所致。用熟地、肉桂，五味、龜板，復(fù)以炮姜、粳米、赤石脂等桃花湯，多劑始愈。

　　予祖基本江南，遷紹二百余年，即居此，與劉姓為鄰。懷川世叔，五六世交好也。患休息痢四載，日四五行，解出甚難，多轉(zhuǎn)矢氣，痢即隨出，如醬色紫。其休時，糞如筆管，商治于予。予謂須春分前后治之。至期，診脈弦滯大，予謂濕熱未凈，傷及氣分，用漢防己、焦茅術(shù)、川連、茯苓、澤瀉祛其濕熱，廣木香、縮砂、陳皮利其氣，文黨參一兩，以升麻一錢煎濃汁浸烘黨參，升補其氣。七帖，其病如失。由是凡城鄉(xiāng)患休息痢者，每約至春分，治愈頗多。又松林張，年四十余歲，患休息痢兩年，是傷及肝分者，用當歸黃芩湯合香連丸加制香附、縮砂舒肝而愈。

　　又松林薛四兄，作官江西，患休息痢已兩載。秋時歸里，求治于予。予以治須春分，現(xiàn)恐湯藥不能效，當用丸緩治之法。用川連一兩，臺烏藥一兩五錢，焦茅術(shù)三兩，廣木香一兩五錢，澤瀉一兩五錢，淡黃芩一兩五錢，研末，米飲為丸。每服五錢，服七兩飲。痢亦愈。緣渠痢中夾紅，為濕熱之在肝者。

　　孕身患痢，治之極難。古人有五禁三審之法。三審者，審身之熱否，胎之動否，腰之痛否。一禁檳榔、厚樸破其氣，氣破胎下也；二禁制軍破其血，血破胎下也；三禁滑石、通草通其竅，竅通胎下也；四禁茯苓、澤瀉利其水，利水必傷陰，胎不保也；五禁人參、升麻兜塞其氣，痢愈滯，胎撞心也。法當涼血利氣。雞頭山周，七月孕，身患痢，皋埠諸醫(yī)無效。邀予。予以前法，二劑即愈。病家以方示諸醫(yī)，皆云非痢疾方，何以得愈？噫!正惟非痢疾方，乃所以治孕身之痢也。幼科周七香兄，其兩媳孕身，同時患痢。予以前法，皆兩劑愈。予友朱谷堂，寒士也，如君孕八個月，患痢，雖不犯大黃、檳榔，然皆厚樸、枳殼、蔞仁、麻仁通套藥，并非遵古治孕痢法，黃昏邀余治。正在腰腹大痛，勢欲作產(chǎn)，谷堂手足無措。予診脈浮大而舌凈，今胎動一產(chǎn)，即母于皆傷。因憶《景岳全書》內(nèi)有治孕痢欲產(chǎn)用當歸補血法。用蜜炙綿蓍一兩，炒當歸三錢，炒糯米一合，幸藥鋪不遠，予為之扇火速煎，下咽，逾時痛止。再診關(guān)尺尚大，恐五更乃產(chǎn)，令再一劑，五更服之。次日午刻，谷堂至，稱醫(yī)為仙，五更果大痛，下咽痛止，以此方為妙，又服一劑矣。予謂中病即止，過劑即屬兜塞，此痢胎前不能愈矣。果產(chǎn)后大作水瀉，又邀予。予以痢為水瀉為將愈，母須診，授以五苓散即愈。

　　大云橋周，二十三歲。其家前門緊對任氏后門，患痢，惡任氏專以攻奪，延姚姓治之。姚則不分肝脾，概以當歸、白芍、黃芩治之。治十日，不愈。不得已，邀任氏，以脾治法。又十日，更甚。始邀予。時正九月初也。予診脈弦大，舌白浮，面灰色，喉痛，口渴，其瀉出頗多。予以病在上焦，肺與大腸表里，用肺分濕熱法，喉痛舌黑雖去，而痢總不愈。日邀治。治總不得其竅。一日病甚危，臥床，少腹中有塊頂起，喜人以厚棉褥用力按住，而糞乃下，且多。旁人告予其囊縮入少腹，此時房內(nèi)聚集婦女，不避生人。予見床側(cè)有裝飾如新婦狀者，詢系何人。其母云：系病者之續(xù)室，三月間娶，八月初六在店中病，初七日歸，初八日重。予日夜陪。予云：初七夜汝未必陪也。乃不答。于是知病不謹，故囊縮，為入肝。據(jù)用大熟地八錢，吳茱萸一錢，肉桂、五味、龜板、歸身、淮藥二劑，塊隱瀉大差，再以脾腎法而愈。

　　世侄屠患痢，服大黃藥，病甚。其父邀予。予曰；令郎左脅下素有塊，若誤服大黃，必便紫血，為不治，是犯仲師之禁也。對曰：血卻不見。比診，正大痢血矣。予即辭。其父再三求。予云：須另請高明，予參末議可耳，后服人參多劑，終于不治。仲師所謂臍上下左右有動氣者，不可汗不可下也。

　　西郭陳患痢，就有名無實。服茯苓、澤瀉、米仁等藥，痢尤甚，蓋痢則禁小溲也。予診，脈弦，舌黃薄，痛在右腰肋，此肝痢也。用當歸、白芍、黃芩、甘草、川楝子、炒小茴、酒延胡、香連丸，兩劑即愈。凡瀉之似痢非痢者，盲醫(yī)每認為痢，用通痢套藥。即病家亦認為痢，至死不悟，大可嘆也。

　　向橋朱，述患痢多日，服痢藥多劑不效。予診時，聽腹中有響聲。詢響歲時起。述初起即有。予云：痢無響聲，若一響，痢即愈，此非痢也。其家以糞有五色詰予為非。予云：響者，風(fēng)也。凡腸風(fēng)下血，風(fēng)木乘脾，皆作響。此痛在臍上下，痛響即瀉，癥名風(fēng)木乘脾也。以仲景建中湯白芍五錢為君，當歸、桂枝、甘草、烏藥、木瓜、烏梅輔之，二劑痛瀉大差，三劑乃愈。

　　傅林傅婦，患三日，予診脈滯大，舌苔黃厚，口不甚渴。予詢解出如漿，然有時有塊否對曰：有時有之。予曰：此溏瀉也，五瀉之一。用胃苓湯而愈。

　　周七香之母，年望八十。九月間患痢。已服過時手藥矣。予診六脈洪大逾分。凡高年之脈，皆洪大也。舌白浮，面灰色，口不渴。述病未起時，食蟹，予以謂蟹傷脾胃也。用枳術(shù)丸法。復(fù)入紫蘇以消蟹積。兩劑，其病如失。

　　俗言：吃不殺痢疾。張氏云：痢能食者，脾病，胃不病治之易愈耳，總須忌口?！侗静輩R言》云；瀉病，食鴨則成痢；痢，食鴨為難治。予治姚家方埭方姬，月初患痢，愈，囑勿食鴨。逾月，誤食復(fù)痢，其家人囑再邀予。病者畏予笑其饕餮而止，遂不治。予見方書云，夏時少吃瓜果，秋時可免痢。后過酷暑，飯前后過食西瓜，致成似痢，非痢解出急滯不爽，糞如鴿蛋，色紅，日六七行，諸藥不效?；贾羶赡?，嗣以茅術(shù)、川連、歸、芍、烏藥、澤瀉、廣木香、砂仁，米飲為丸，服七兩而愈。忌口半載后，食鴨，致周身化脹。服麻黃、生石膏入五苓散而愈。###暑伏暑###

　　予治府幕杭人陳春翁，年六十余。前一日在暑中行走，次日，身熱大汗，昏蒙不省人事，脈弦數(shù)，舌鮮紅，是暑熱直中心包。用犀角地黃湯、益元、麥冬、銀花，再加紫雪三分，兩劑霍然。

　　治松林薛婦，年三十余，暑月手足麻木，瘈疭，不能起立，立即倒。俗醫(yī)謂之搖頭痧，諸藥不效。予診脈弦小。《名醫(yī)論》云暑濕入肝則麻木。用生地、歸身、阿膠、木瓜、刺蒺藜、滑石，服之即效。是暑濕直中肝經(jīng)也。

　　又蓮河橋馬婦，八月間患伏邪，久亦手足麻木瘈疭，舌凈鮮紅，亦以此湯愈。是暑濕傳人肝經(jīng)也。又平水婦女，年三十余，壬戌九月間，在松林，往診。病由八月間，身熱咳嗽因避難不能服藥。至是則瘓疚神昏，脈弦，身微熱而咳嗽尚有。予謂是暑濕由肺傳心入肝，當先從肝心退出，仍歸肺分則凈若可。用薄荷、杏仁、桑葉等則身可涼也。于是以生地、歸身、刺蒺藜、麥冬、益元、木瓜、銀花、連翹、石菖蒲數(shù)劑，瘼疚除，神清，而身反大熱咳痰，再用辛涼合領(lǐng)邪外出法乃愈。

　　予六十九歲。七月十三日，先嘔，腹響，痛，大瀉，瀉出如痰甚多，兩足麻木拘攣不能開，所貯來復(fù)丹、霹靂散、正氣丸，自覺于癥不符。因記袁子才詩集患此，薛一瓢令服木瓜湯即愈。遂恣飲之，漸愈。葉云扶虛進參附。張石頑先生云：暑癥誤藥，皆有救法。誤服附子為難解。曾見有下咽即死者。予救葉協(xié)臺，諸法不效。然治會稽明府范公之封翁，八月間轉(zhuǎn)筋，用大順散、參、附、姜、桂得效，大抵治病須辨別確切也。表之汗不易徹。徹，通也，曾見八月間患頭痛，頭如破，服各表藥無效。一朝大汗即痙厥，不治。是犯仲景之戒。蓋病屬伏暑。上焦當用薄荷、絲瓜葉、竹葉、淡豆豉、蔥頭，以柴胡、葛根、羌活等殺之也。又見陰虛人，七月間，服小柴胡三四劑，大汗如浴，不救。城鄉(xiāng)醫(yī)者治暑，治暑無不以小柴胡湯，每至久纏不已。即用前法，諸恙悉解。而引入少陽之賊，反寒熱不去。予仍用柴胡截之，反致人詰。詎知即仲景附子瀉心湯，治誤下結(jié)胸，內(nèi)有大黃。喻氏治酒病，仍用酒引。解鈴仍用緊鈴人也。予治吳又軒，在嘉興府幕，患上焦癥，頭痛，身熱，無汗，口燥。海鹽廩生朱案云：用吳氏條辨法。辛涼微苦，字句書法均妙，而藥乃甜杏、甘草、秦艽，與案不符。歸家予用葉法，應(yīng)候乃解，攻之便易溏瀉。蓋遵河間法，至七八日自能溏瀉，為濕邪自化(是得藥暑濕分開濕從下化之候)，可接用通溲藥，為開支河之法。予遇久患暑濕六七十日，誤攻，大便似痢，非痢用葉法即得暢解。譬如群小成聚，一見君子漸散也。過清則支冷嘔惡，邪經(jīng)化火，烏得不以。羚角、川連，清之當中病即止，過劑則支冷嘔惡，洞瀉，為不治。予曾仿丹溪噤口痢法，以遼參入瀉心湯治嘔惡；以遼參入扶脾藥救洞瀉，往往無效。大抵遼參無真者耳。抑雖真亦不治耶。至誤服承氣，傷脾及胃，作瀉，舌雪花，不食，有用參、術(shù)、炮姜得愈者。又治胡姓，服承氣后大瀉，舌鮮紅，脫液，口燥欲裂，為腎陰之傷。仿甘露法，二地、二冬、肉桂、茯苓、生米仁、滑石、石斛，瀉止津回。又治富合盛伏暑，盲醫(yī)誤下瀉水，舌鮮紅，脈弦小促，呃從少腹起，響而緩，為傷及肝腎，覆以不治。其父下跪磕頭求救。予擬胡姓得效方，適盲醫(yī)又至，被留，合商。彼診畢，告予，謂食未凈。予曰，烏知其有食曰：若食凈，身當涼，不涼，故知其未凈。予曰：子食飯，必有食，何以身不熱彼所病者，暑濕也，非食也；養(yǎng)人者，食也；殺人者，病也。子何以不治殺人之暑濕，而治養(yǎng)人之食彼不能說，以呃逆為肝氣，開旋覆湯而散。嗚呼!醫(yī)若是，亦生人之大不幸也。然而臣門竟如市也，則為不可解之事。嗣病家又邀一醫(yī)，以犀角地黃湯下咽，即死，亦一盲也。此二人若照《醫(yī)門法律》，當入無閑地獄。又八月間，治松林老幕師薛樸堂先生之孫，盲醫(yī)先生已有方，予不知也。診脈數(shù)，舌黑燥，口渴作瀉，身熱有汗，予案云：此屬伏暑，濕邪已化之候，而肺液胃津先涸，當增液通溲。若誤作挾熱下利，便非治暑濕法。程則根生地、生白芍、麥冬、生米仁、生谷芽、地骨皮、益元散、通草等藥。樸堂并不知醫(yī)，以興彼之青麟丸、蔞仁、麻子仁、枳殼大異，因曰：天下醫(yī)，只一理，何冰炭若是請問攻瀉何意以彼之不曾立案也。彼云：急下存津，緣不早攻，故致舌黑。今攻之或可救也。又問：夫子何為予曰：予意在案，請觀案可也。彼云，能開方，何以不能說予曰：子所言是《傷寒論》，此所患是暑濕癥。丹溪先生云，暑濕從無大便攻瀉之理。譬如刑名案情，罪輕重不等，豈皆殺耶傳曰：山有木，工則度之；賓有禮，主則擇之；主人擇之可耳。樸堂先生以予言為長，服予方四五劑即愈。又治西郭嘉余典內(nèi)一婦，伏邪誤服大黃致危。予以葉法，多日治愈。身涼能食或食后傾囊吐出，吐后仍食，間數(shù)日，又吐。予用仲景炮姜甘草湯，一劑即止。蓋炮姜三錢、炙甘四錢，以大黃之傷其胃也。過燥則唇齒燥裂，燥藥以蒼術(shù)為最，厚樸半夏次之；川連苦以燥之，燥亦甚；米仁、滑石、茯苓，雖燥不裂。上焦癥，易于化燥，患久須重用根生地兩許，多劑救其津液，方可得汗通溲。予治三財?shù)钋爸焓?，患伏暑五六十日，不汗不涼不食不便，用根生地兩許，佐以麥冬、元參多劑，始得汗，得（病丙咅），且大解而身涼能食。若遇陰津素虧之人，舌凈光潔者，尤忌燥藥。蓋伏暑患在秋時，正當燥令，豈可過劑耶又蒼術(shù)，本草謂其浴血，凡婦女經(jīng)后，即遇水瀉，萬勿加用，用必液涸，雖大劑增液不可救。(元參一兩，生地八錢，麥冬五錢，名曰增液湯。凡遇風(fēng)溫、溫?zé)?、溫疫之陰虛不得便者，服三四劑，大便暢解，身亦涼。若用承氣，反致液涸難救。)暑濕發(fā)（病丙咅）者，多夾風(fēng)者，亦發(fā)疹，須托疹。大力子、蟬退、晚蠶沙、木防己等。煩予曾于六月間，遇發(fā)斑者，大便必瀉，往往不治。當時不過一二人，并非沿門合境，則非瘟疫可知。至今尚未解其何故。暑癥最忌指尖怕冷，其人陽氣必虛，最易洞瀉，用藥不可不慎。暑濕有化脹者，當遵《內(nèi)經(jīng)》脹起于上焦而甚于下焦而者，當先治其下焦，后治其上焦。治上焦麻黃湯，治下焦五苓散。然予試驗，當改云，須始治其上焦而終治其下焦。若用麻黃，必重用生石膏，為大青龍、越婢等法。以麻黃性溫，于暑未符也。此予之心得，治愈頗多。又治覆船山俞，六十外年紀，伏暑化脹已月余，不能行走，不能食用，張子和桂苓甘露飲二十余劑，愈。又富陽醫(yī)者馬姓，自述在軍營當差，受暑化脹年余，自服金匱腎氣不效，慕名求治，予曰：金匱腎氣治腎脹，于病不符。暑脹在下焦，當用張子和桂苓甘露飲。所謂桂苓者，古法肉桂一錢五分，泡濃汁，滲入茯苓片六錢，曬干入煎為君，每劑如是，始效耳。乃揖謝曰：不差不差，合好合好。而去，未知其究竟愈否。第無論何脹，切須忌口，葷油面食尤忌，咸味可毋忌，然不可過咸耳。又暑濕有夾瘡瘍者，治朱水泉世侄，八月間患暑，而濕邪尤重，溏瀉，肛門患瘡?？納金鑒》云，名鶴口疽。但治其濕，瘡當先愈。用生茅術(shù)、生冬術(shù)、豬苓、茯苓等，果瘡先結(jié)痂，而后身涼。伏暑有兩腿腫脹，浮大酸重，不便行走者，須用木防己、石膏、澤瀉、炙桑皮。桑皮須自于桑根上掘取，藥鋪皆身上剝皮，非下焦藥，故無效。又滿身患暑濕爛瘡，用根生地兩許，羚角，連翹、川連、地骨皮、六一散、茯苓皮、晚蠶沙、木防己、澤瀉、通草、竹葉，不過十劑，愈。予友某，文理絕通，醫(yī)名亦有。其家中有患暑，久而未愈，邀治。診脈合癥，是上焦。予曰：治之某日，必愈。是逢每五日為一候之期也用葉法，果至期解。嘆以為奇殊。不知渠確遵《準繩》治暑用六經(jīng)法。葉案未經(jīng)目也。故予集《醫(yī)針》一書，各病以一專長者為主。以眾說會之，如傷寒以仲景六經(jīng)法，遵柯韻伯說；諸溫邪以河間法，遵張喻吳葉論，及吳氏條辨，肝胃陽虛，遵東垣；肝胃陰虛，遵丹溪；暑濕風(fēng)溫，遵葉氏；諸疝，遵張子和《儒門事親》書；吐血，遵為繆氏《廣筆記》。古人各有專長，吾輩幸生古人之后，當統(tǒng)觀而效法之。若坐井觀天，曰天在。是天豈盡于是哉!惜風(fēng)溫、溫?zé)?、瘟疫諸說被人攫去。惟余吐血一篇，嗣以病止，假我數(shù)年，若得成功，再當奉正。

　　又葉氏云：若有所夾，又須變通。予治夾經(jīng)、夾產(chǎn)，業(yè)于溫邪熱人血室等論及之矣。至治朱石翁郎，十余歲時，九月間患伏暑，已十四日，邀診。脈弦大，寒熱不分，明是陽尚未通，為失治。云，此癥變幻有不可言者。用開提中焦法，分離其暑濕，一劑大流鼻衄，以鮮生地、羚角、知母、元參、麥冬、山查花等而解肺分陰陽，則大瀉，瀉出黑如墨汁，入水則鮮血也。予曰：肺與大腸相表里，仍屬肺分，暑毒郁熱，前法加減，復(fù)以通溲。乃胸痛嘔蛔，用椒梅飲，川連多而姜甚少，嘔止，睪丸縮入，小腹作痛，囊腫仰臥，不能動，動則腰背痛不可忍。是即葉氏所謂易虛易實之體，病久屬虛，以張子和治疝法。補以生地、阿膠，再進虎潛丸法。無如藥肆虎骨無真者，終成頹疝。予云：孩年頹疝為終身之累，須于長發(fā)時以虎潛丸合當歸生姜羊肉湯可斷根，曾經(jīng)治愈多多。乃正在避亂，不及服。至今二十余歲，不常舉發(fā)。若有真虎脛骨多劑，尚可為也。暑濕解期，以候為期，每五日為一候。非若傷寒溫邪之七日為期也。如第四日有涼汗，則第五日解。第十四日有涼汗，則第十五日解。如無涼汗，又須一候矣。若治四五六十日外之暑濕，每逢第五日或第十日解。解之先一日必有涼汗，素有治暑薄名，伎倆不過如是，可謂純盜虛聲。###瘄子###

　　紹興謂之瘩子，蘇州謂之沙子，其實皆風(fēng)，感肺分。葉天士先生云：即屬風(fēng)感肺分，與發(fā)疹治法一樣耳。當按四時法治之。在冬令發(fā)瘩，當用冬溫法；夏時用暑風(fēng)法；秋時用秋燥法；春時用風(fēng)溫法，則當用辛涼法，甘寒法，薄荷、連翹炒、大力子、桔梗、生甘、苦杏仁、麥冬、石膏、知母、玉竹、沙參、細生地、象貝、橘紅、金銀花、酒黃芩、冬桑葉。或大便作瀉，加淡滲法，則生米仁、茯苓，又炒銀花最妙。或火盛，則羚角、犀角、丹皮、焦梔子，或用葦莖湯、白虎湯，夏秋用，冬春斷不可用桂枝、白虎、竹葉石膏湯，或又加蔗漿、梨皮，各因其輕重而用之。又有入心營則犀角地黃湯，加紫雪或至寶丹。大抵初起大便水瀉者，不必服藥。大便燥結(jié)不通，謂之悶瘠，最危。俗法用西湖柳，性熱，《溫病條辨》大忌之也。至棉絲綿、櫻桃核，不知出于何書。兒科用之可笑也。道光癸卯間五月考時，考客患瘄，兒科用桂枝無不鼻衄。予用辛涼合甘寒無不即愈，而竟不用西湖柳?？梢娙~法不誤人。又若初見怕冷，加荊芥亦可，(荊芥性溫，怕冷是寒。)有寒邪故可用。余每用白蔻殼，以軀殼病，故用殼藥，去殼寒也。若初起作嘔，大力子易于作嘔，用之嘔更甚。然《內(nèi)經(jīng)》在上者，因而越之，風(fēng)痰嘔出，瘄疹出透矣，何妙如之！若怕其嘔，加白蔻仁八分，即不嘔。又本草，大便瀉者，大力子禁用。以大力子能作瀉也。然瘄子出，瀉者不藥可愈，愈瀉愈妙。又瘄后水瀉，亦不礙，用甘寒復(fù)以淡滲，加銀花炭最妙。誤用溫?zé)崮藚⑿g(shù)，必危，最怕吐血?！夺t(yī)病簡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