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淮陽憲王劉欽傳

白話漢書 作者:漢·班固



  宣帝有五子。

  許皇后生元帝,張婕妤生淮陽憲王欽,衛(wèi)婕妤生楚孝王囂,公孫婕妤生東平思王宇,戎婕妤生中山哀王竟。

  淮陽憲王劉欽,元康三年(前63)立,母張婕妤被宣帝寵愛。

  霍皇后被廢除后,皇上想立張婕妤為皇后。

  很久以后,恐霍氏欲害皇太子,便改選后宮無子又謹慎的長陵王婕妤立為皇后,令她像母親一樣養(yǎng)皇太子。

  王婕妤無寵,皇上很少臨幸,只有張婕妤最受寵愛。

  而憲王長得強壯高大,喜歡經(jīng)書法律,聰明有才氣,皇上很愛他。

  太子寬厚仁慈,好儒術,皇上常對憲王嗟嘆,說“:真是我的兒子啊!”常有意想立張婕妤與憲王,然而因太子出身隱微,皇上少時依靠許氏,等到即位時許后已被殺死,太子早喪母,所以不忍心廢除。

  很久以后,皇上因原丞相韋賢之子玄成佯狂讓侯給兄,經(jīng)術精通德行又高,被朝廷人士稱頌,便被封為淮陽中尉,皇上想感化憲王,用推讓之臣輔佐,從此太子便定下來了。

  宣帝崩,元帝即位,便遣送憲王到封地。

  當時張婕妤已死,憲王處有外祖母,舅張博兄弟三人常到淮陽拜見母親,都要受到憲王的賞賜。

  后來憲王上書:請求把外家張氏遷到封地。

  張博上書:愿留守墳墓,獨不遷移。

  憲王很遺憾。

  后來張博至淮陽,憲王賞賜他就少了。

  張博言:“負債數(shù)百萬,希望憲王幫助償還。”憲王不答應。

  張博告別走了,令弟張光恐嚇憲王,說憲王待外祖母更怠慢了,張博要上書替母親請還鄉(xiāng)。

  憲王便派人持黃金五十斤送給張博。

  博喜,回信謝憲王,說了許多阿諛奉承話,盛稱憲王說“:當今朝廷無賢臣,災異屢現(xiàn),使人寒心,百姓都歸望于王,大王怎么安然不求到朝中輔佐皇上?”使弟張光多次要憲王聽張博的計,派人到京師請當權的貴人替王請求朝見。

  憲王不采納他的意見。

  后來張光要到長安,告別憲王時,又說“:愿盡力與張博共同替王請求朝見。

  王即日到長安,可以依靠平陽侯?!睆埞獾玫綉椡跸胝埱蟪姷脑?,派人快馬告訴張博。

  博知憲王的思想動了,又送給憲王信說:“博幸能成為王的親戚,屢次進獻愚策,未見省察。

  博北游燕趙,想循行郡國尋求隱居之士,聽說齊地駟先生,善通《司馬兵法》,有大將之材,博得機謁見,乘間隙請問五帝三王的要道,高深得不是世俗人懂得的。

  今邊境不安寧,天下騷勸,如果不得此人恐怕沒有誰能使天下安定。

  又聽說北海邊上有個賢人,累世之人不及,然而難得到他。

  得此二人向朝廷推薦,功勞也不小啊。

  博愿意以此為解決漢急奔赴西邊,但無財以通顯之。

  趙王派謁者帶上牛酒,黃金三十斤慰勞博,博不受,又派人希望娶博女為配,聘金二百斤,博未答應。

  恰巧得到張光信說大王已差遣光西來,與博并力請朝見。

  博已經(jīng)完全放棄,不意大王回心轉意,以好顏相待,愿殺身相報恩德。

  朝見事何足談,大王誠賜一句話,使博能盡死力。

  商湯夏禹就是靠這成就大業(yè)的。

  駟先生蓄積道術,凡是書都有,希望知道大王所好,請得立即獻上?!睉椡醯眯鸥吲d,給張博回信說:“子高真是使王幸運得到照顧,發(fā)惻隱之心,顯出至誠,貢獻好計謀,告訴最重要的事,王雖然不聰敏,敢不知意!今遣有司為子高償債二百萬。”此時,張博女婿京房因通曉《易經(jīng)》、陰陽,被皇上寵幸,多次召見談論事情。

  自己說被石顯、五鹿充宗所排斥,謀不被用,多次向張博談到這些。

  張博常想在淮陽王面前欺騙玄耀,就記下京房多次說的災異及皇上召見密語,拿給淮陽王作為信驗證物,詐言“已拜見中書令石君請他替大王請求朝見,許給他金五百斤。

  賢圣作事,大概都考慮成功不惜財物的。

  從前禹治洪水,百姓疲勞,大功告成,萬事賴之。

  今聞陛下年紀未滿四十,發(fā)齒掉落,太子幼弱,奸佞之人當權,陰陽不調和,百姓疾疫饑餓死的人將近半數(shù),洪水之害大概也不過此。

  大王事業(yè)打算救世,將與古代圣人比功德,怎么可以怠忘呢?博已與精通道術的大儒為大王擬好了給皇上的奏章,陳述安危,指示災異,待大王朝見,先口頭陳述奏章意思爾后進獻奏章,皇上必大悅。

  事成功立,大王就有周公、召公之名,奸邪之臣散亡,公卿改變節(jié)操,功德無比,梁王、趙王得到那樣的寵幸一定歸于大王,外家也將富貴,哪里還望大王的金錢?”憲王喜悅,給張博回信說:“以前下詔,阻止諸侯朝見是寡人不知計策何處出。

  子高向來有顏回、冉伯牛之天資、臧武之智、子貢之辯、卞莊子之勇,兼此四種情況的是世上少有的。

  已經(jīng)開了頭,希望終于完成。

  請求朝見是符合道義的事,怎么要用金錢呢?”張博回信說:“已許石君,待錢成事?!睉椡跻越鹞灏俳镉鑿埐?。

  剛碰上京房出京做郡守,離開皇上左右,石顯全部知道此事稟報皇上。

  京房泄漏宮禁之內談話,張博兄弟貽誤諸侯王,誹謗政治,狡猾不道,都關進監(jiān)獄。

  有司奏請逮捕憲王劉欽,皇上不忍心用法,差遣大夫王駿賜欽璽書說:“皇帝問淮陽王。

  有司奏王,王舅張博多次送信給王,誹謗詆毀政治,毀謗王子,贊美諸侯,稱引周、湯,來諂媚迷惑王,說的話特別惡劣,大逆無道。

  王不檢舉上奏而給他很多的錢,用好聽的話回復他,罪至不赦,朕痛心不忍聽,替王傷心,追根求源,不善來自張博,只是王之心,不同于兇頑。

  已詔令有司不懲治王事,差遣諫大夫王駿告誡朕意。

  《詩》說過‘,謹慎你的職位,和正直人親昵’。

  王一定要勉勵之!”王駿又曉告皇上旨意說“:禮制定諸侯定期朝見天子的意思,就是為了按照禮專心一意地尊奉天子。

  再說王不是學習過《詩》嗎?《詩》說:‘封他為侯在魯,為我周家的佐輔?!裢蹙藦埐┒啻嗡托沤o你,談的話悖亂忤逆。

  王幸運受過詔書,通經(jīng)術,知道諸侯聲名不應出境。

  天子才普遍遮蓋,恩德布滿全國,而王卻聞博言安然,還多予金錢,同他互相回信呼應,沒有比這更大的不忠。

  舊日的典章制度,諸侯王獲罪于京師,不論罪惡輕重,即使不被誅戮,也一定受到貶謫放逐的罪刑,沒有輕易罷休的。

  今圣主赦王之罪,又同情王失算忘本,被張博迷惑,加賜璽書,派諫大夫告誡至意,殷勤之恩,豈可度量的??!張博等犯的罪惡特大,是群臣共同討伐,王法不能赦免的。

  從此往后,王不要再為博牽累,務必同大家一樣摒棄他們。

  《春秋》的意思,以有過能改為大。

  《易經(jīng)》說‘:祭祀用白茅墊祭品,就會無過失?!f的是為臣子之道,改過自新,潔己奉上,然后免于罪過。

  王一定留意慎戒,思考悔過改變行為,補重責,與皇上厚恩相符。

  像這樣,就長享富貴,社稷就安定了?!被搓柾鯕J免冠稽首謝恩說“:奉命藩屏王室而無好的表現(xiàn),過失罪惡突出,陛下不忍心給予懲處,施予大恩,派使者告誡曉諭道德法術與藩屏王室之大義。

  俯伏思考張博罪惡特深,當受死刑。

  臣欽愿盡心自新,奉承詔策。

  頓首死罪?!本┓考皬埐┬值苋硕荚隰[市執(zhí)行死刑,陳尸街頭示眾,妻子兒女都流放到邊遠地區(qū)服勞役。

  成帝即位,因淮陽王屬為叔父,尊敬寵幸他,不同于別國。

  憲王上書自己陳述舅張博的事情,是被石顯等所迫害,于是為張博流放的家屬請求回原籍。

  丞相御史又彈劾憲王:“前與張博相送私信,指意不是諸侯應該的,蒙圣恩沒有懲處,事在赦前。

  不悔過而又稱引此事,自以為正直,失藩臣體統(tǒng),不敬。”皇上特別施恩,答應憲王讓流放者回原籍。

  憲王在三十六年死去。

  子文王劉玄繼承,在位二十六年死去。

  子劉纟寅繼承,王莽時絕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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