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龔遂傳

白話漢書 作者:漢·班固


  龔遂,字少卿,是山陽郡南平陽縣人。

  因通曉經(jīng)術(shù)而擔任官職,官至昌邑縣郎中令,侍奉昌邑王劉賀。

  劉賀行為不端正,龔遂為人忠厚,性格剛毅臨難不茍,他在府內(nèi)規(guī)勸昌邑王,在府外指責傅相,援引經(jīng)義,陳述禍福,以至痛哭流涕,從不阿附。

  龔遂多次當面指責昌邑王的過失,以至昌邑王掩耳起身走開,說“:郎中令善于羞辱人?!敝钡讲赝跫皣硕己ε滤?br />
  昌邑王曾長時間與騎馬的侍從、膳食官吃喝玩樂,賞賜無度,龔遂進去拜見昌邑王,痛哭流涕以膝行走,左右侍從都流出了眼淚。

  昌邑王說“:郎中令為什么哭?”龔遂說“:我哀痛封國將要滅亡了!希望您賞賜清閑讓我說出我的愚見?!辈赝踝屪笥一乇?,龔遂說:“大王知道膠西王沒有德政而滅亡的原因嗎?”昌邑王說“:不知道。”龔遂說“:我聽說膠西王身邊有個阿諛的臣子叫侯得,膠西王所作所為和夏桀商紂差不多,可侯得認為膠西王是堯舜。

  膠西王對他的阿諛奉迎很高興,經(jīng)常和他一同起居,只因侯得的讒言,才使膠西王到了這一地步。

  現(xiàn)在大王您親近眾小人,逐漸染上了邪惡習氣,存亡的關(guān)鍵不能不慎重啊。

  我請求選拔侍郎通曉經(jīng)術(shù)有品行有道義的人和您相處,坐下來就背誦《詩》、《書》,站起來則學習禮節(jié)法度,這對您應該是有益的?!辈赝醮饝怂?。

  龔遂于是選拔郎中等十人侍奉昌邑王。

  過了幾天,昌邑王就趕走了張安等人。

  過了很長時間,王宮中多次出現(xiàn)怪異之事,昌邑王詢問龔遂,龔遂認為將有大難,宮室將什么都沒有,這些話記載在《昌邑王傳》里。

  正碰上漢昭帝死,漢昭帝沒有兒子,昌邑王劉賀繼位,原來的屬吏都被征召進入朝廷。

  昌邑王的郡相安樂被提升為長樂衛(wèi)尉,龔遂拜見安樂,流著眼淚對他說:“昌邑王即位成為天子,一天比一天驕傲自滿,勸諫他而他再也聽不進去,現(xiàn)在剛穿喪服,每天卻與小人吃喝玩樂,斗弄虎豹,弄來蒙有皮革的車子,駕著九游車,東奔西跑,所作之事違背常理。

  古制寬緩,大臣有隱居的,現(xiàn)在請求離去不能,裝瘋又怕被人知覺,死后為世人所不齒,怎么辦?您是皇上原來的郡相,應該極力規(guī)勸?!辈赝跫次欢咛旌?,終因淫亂不堪被廢黜。

  昌邑王的群臣犯有使昌邑王陷入罪惡之中不仁道的罪過,都被誅殺,被殺死的有二百多人,只有龔遂與中尉王陽因多次規(guī)勸才得以免于一死,但被剃去頭發(fā)判處四年徒刑。

  漢宣帝即位以后,渤??じ浇磕牯[饑荒,盜賊并起,而郡守卻不能將他們捉拿制服。

  皇上選拔力能治理者,丞相御史便推薦龔遂可被任用,皇上于是讓龔遂擔任渤海太守。

  當時龔遂已有七十多歲了,皇上召見龔遂,龔遂個子矮小,漢宣帝看見后,與他所聽到的形象不相符合,故內(nèi)心里看不起他,于是對龔遂說“:渤??邮幉欢?,我非常擔心。

  你打算用什么辦法平息那里的盜賊,來滿足我的心愿?”龔遂回答說:“海濱遙遠,沒蒙圣上教化,那里的百姓為饑寒所困擾而當?shù)毓倮舨粦懶簟?br />
  所以使得您的海濱百姓被迫武裝起事,好像幼兒盜竊兵器,戲弄于池畔一樣,并非有意為亂。

  現(xiàn)在您打算讓我以武力制服他們呢,還是讓我用德化安撫他們使他們得到安定呢?”皇上聽了龔遂的問話,非常高興,回答說“:選用有德行的人,本來是打算用德化安撫他們使他們得到安定?!饼徦煺f“:我聽說治理叛亂的人就好像清理沒有條理的繩子,不能心急;只有一步一步地,然后才可以治理。

  我希望丞相御史不要用法令條文來限制我,讓我完全能見機行事?!被噬洗饝怂?,給他增賜黃金,贈派專車。

  龔遂到達渤海地界,郡守聽說新太守到來,派兵迎接,龔遂將護送迎接的人全都打發(fā)回去,移送文書囑咐屬縣徹底廢黜追捕盜賊的官吏,說所有手持鋤鐮等農(nóng)具的人都是善良的百姓,官吏不得過問,而手執(zhí)兵器的人則是盜賊。

  龔遂單車一人到達郡府,郡中安定,盜賊也都自滅。

  渤??び钟性S多搶劫擄掠的事件發(fā)生,他們聽到龔遂的命令之后,馬上解散,放棄兵器弓箭而持鋤鐮。

  盜賊于是完全平息,百姓安居樂業(yè)。

  龔遂于是打開糧倉將糧食分給貧民,選拔起用有德行的官吏,在那里安撫管理百姓。

  龔遂發(fā)現(xiàn)齊地風俗奢侈,喜歡工商業(yè),不務農(nóng)事,于是他自己親自以節(jié)儉作表率,激勵百姓致力于農(nóng)桑,規(guī)定每一個人種植一棵榆樹、一百本薤、五十本蔥、一畦韭,每一家喂養(yǎng)兩只母豬、五只雞。

  百姓有攜帶刀劍的,令他們賣劍買牛,賣刀買犢,說什么是帶牛佩犢!春夏季不得不從事農(nóng)作,秋冬季按所收獲的農(nóng)作物的多少交納相應賦稅,多多收藏果實芰芡。

  龔遂慰問巡視時,郡中都有積蓄,吏民都很富裕。

  官司停止。

  幾年后,皇上派遣使者征召龔遂,議曹王生希望同去。

  功曹認為王生一向喜歡喝酒,沒有節(jié)度,不能派去。

  龔遂不敢違背皇上旨意,跟隨使者到達京城。

  王生每天喝酒,不看望太守。

  正當龔遂被帶引入宮的時候,王生喝醉了酒,便從后面呼喊,說:“龔遂暫且停一下,有點事我想讓您知道?!饼徦旆祷卦儐柶渚烤梗跎f“:如果皇上詢問您憑什么治理渤??さ?,您不能隨便陳對,應該說‘都是圣主的恩德,并不是我的能力’?!饼徦觳杉{了他的話。

  到了皇上面前后,皇上果然詢問治理渤海的情況,龔遂像王生所說的那樣回答了。

  皇上很高興他有謙讓的美德,微笑著說:“您從哪來得到謹厚長者的話來說呢?”龔遂把先前來時的情況告訴皇上說:“我不知道這些,是臣子議曹王生告訴教誡我的?!被噬险J為龔遂年紀大了不便擔任公卿,于是升任他為水衡都尉,議曹王生為水衡丞,以此褒揚龔遂。

  水衡主管上林禁苑,為離宮別館供應設(shè)置各種器物,為宗廟捕取祭祀用的牲口,官職與皇上親密接近,皇上特別器重他,后老死在官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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