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趙郡王高琛傳(附高睿傳)

白話北齊書 作者:唐·李百藥


  趙郡王高琛,字永寶,高祖的弟弟。少時熟習(xí)弓馬,有志氣。高祖匡正天下,中興初,授散騎常侍、鎮(zhèn)西將軍、金紫光祿大夫。琛位居禁衛(wèi),恭勤慎密,以身示范。太昌初,拜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封南趙郡公,食邑五千戶。不久拜驃騎大將軍、特進、開府儀同三司、散騎常侍。永熙二年(533),為使持節(jié)、都督定州刺史、六州大都督。琛推誠撫納,拔用人才,極有聲譽。當(dāng)斛斯椿等人結(jié)成團伙,高祖準(zhǔn)備討伐之時,認(rèn)為晉陽是根本,召琛使其留掌后事,并委任他為并、肆、汾大行臺仆射,領(lǐng)六州九酋長大都督。而相府的大事都由琛來處理決定。天平中,任御史中尉,認(rèn)真糾彈,無所顧忌,所有的人對他肅然起敬。不久淫亂高祖的后宮,遭受責(zé)罰,被杖擊而死,時年二十三。贈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冀定滄瀛幽殷并肆云朔十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冀州刺史、太尉、尚書令,謚號貞平。天統(tǒng)三年(567),又贈假黃钅戊、左丞相、太師、錄尚書事、冀州刺史,晉爵為王,配享高祖廟庭。子睿嗣繼。

  睿小名須拔,生下一個月其父就死了。但因聰慧早成,極得高祖鐘愛,被收養(yǎng)在宮中,為游娘撫養(yǎng),同皇子們一樣的待遇。魏興和年中,襲爵南趙郡公。直到四歲,還不知道母親是誰。其母是魏華陽公主。有位鄭氏,是睿母親的叔伯姊妹的女兒,對睿開玩笑說:“你是我的姨侄兒子,為什么不親我卻要親游氏?”睿問明原因,精神就不太振作了。高祖極其奇怪,懷疑他身體有病,想請醫(yī)生給治治。睿說:“我沒有病的痛苦,只是想見見我的生身母親。”高祖驚異,問:“誰告訴你的?”睿就一五一十地進行了報告。高祖便請元夫人在宮里同睿見面,睿向前幾步跪在地上,拜見母親,兩人于是抱頭痛哭。高祖也十分悲傷,對平秦王講:“此兒天生的孝順,在我的兒子中沒有人趕得上他?!辈⑶覟轭L匾庖惶觳焕沓隆n3醮握b讀《孝經(jīng)》,讀至“資于事父”一語,則淚流滿面,..欷不已。十歲時母親去世,高祖親自把他送到領(lǐng)軍府,還幫他料理喪事。睿大聲號哭,幾乎閉過氣去,三天沒喝一口水,使左右十分感動。高祖與武明婁皇后殷勤勸慰,他才有所克制。守孝盡禮,依佛法長齋,以至于骨瘦如柴,依仗手杖才能站立。高祖下令常山王日夜陪伴,用道理說服他。還敕令左右不準(zhǔn)給他進水,雖然沒有了水,但他還是不肯吃飯。因此高祖吃飯時一定把他叫來坐在同一張桌上。其可憐愛惜即可見一斑。高祖駕崩,??薜猛铝搜?。成人了,準(zhǔn)備結(jié)婚時,臉上還留存著憂戚悲哀。世宗問他:“我?guī)湍闳⑧嵤鲎娴呐畠?,她家門第十分高大,你好像嫌棄而有些精神不樂吧?”睿答:“自從我成了孤兒之后,常羨慕別人有父有母,到了結(jié)婚的時候,此種情感更是強烈?!痹掃€沒有說完,又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世宗也因此默然無語。睿勤奮好學(xué),經(jīng)常讀書到深夜。武定末年,授太子庶子。顯祖受魏禪,晉封爵為趙郡王,食邑一千二百戶,遷散騎常侍。

  睿身長七尺,容儀俊偉,熟悉吏事,且有知人之明。天保二年(551),出任定州刺史,加撫軍將軍、六州大都督,年僅十七歲。睿用心政事,糾察奸非,勸課農(nóng)桑,禮接民俊,所管轄的地區(qū)治理得井井有條,時人稱之為良牧。三年,加儀同三司。六年,帝詔睿帶山東數(shù)萬兵卒修筑長城。這時恰好是盛夏的六月,睿在途中,命令撤除蓋扇,與軍人一樣同甘共苦。定州城早就有冰室,每年也收藏冰塊,長史宋欽道認(rèn)為睿頂著酷暑,就派人用車?yán)鶋K,兼程追趕。中午睿部眾停下休息,正是特別熱的時候,人們都受不了了,正好送冰的人到,兵卒們都希望能夠得到一點冰水。睿對冰嘆息說:“三軍之人,喝的是熱水,我有什么仁義,獨飲寒冰,不是想摹仿古代的名將,是現(xiàn)實情況逼迫我這樣作?!彼y(tǒng)統(tǒng)地讓給了兵士們,而自己則未嘗一滴。士兵們個個感動,很長時間都在津津樂道。以前的規(guī)矩是勞役結(jié)束,讓人們自己回家。年輕力壯的先走了,老弱病瘦的卻被拋棄在山的北邊,加上饑餓疾病,很多的人就這樣死了。睿于是親自率領(lǐng)自己的部眾,和他們一塊回家,并依照州郡縣鄉(xiāng),劃分營伍,置帥監(jiān)領(lǐng),強弱相配,遇到好的水草,就停下來休息,分有余,補不足,依靠此法活下來的十有三四。

  七年,帝詔睿以本官都督滄、瀛、幽、安、平、東燕六州諸軍事,滄州刺史。八年,征召睿趕赴鄴城,又拜他為北朔州刺史,都督北燕、北蔚、北恒三州以及庫推以西黃河以東長城各鎮(zhèn)諸軍事。睿安撫慰問新遷入的人戶,設(shè)置烽戍,內(nèi)防外御,定有條令,極得兵民擁戴。在沒有水的地方,祈禱后掘井,鍬鏟才下,水就流出來了,直到現(xiàn)在,人們都把這種井叫做“趙郡王泉”。

  九年,帝巡行到了樓煩,睿朝見行宮,就跟著返回了晉陽。此時濟南王以太子身份監(jiān)國,于是就設(shè)立了大都督府,同尚書省分理政務(wù),依然按制度開府設(shè)立僚佐。顯祖特別重視這一人選,便拜睿為侍中、攝大都督府長史。睿后來赴宴,顯祖回過頭來對常山王演等人說:“原先也有這樣的長史嗎?我用的這位長史怎么樣?”演答:“陛下留心政事,優(yōu)賢禮物,須拔晉升,就占居了蟬珥的光榮;貶退,也當(dāng)委以重任,自古至今,確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銓授?!钡壅f:“對此,我也認(rèn)為安排得合適?!笔辏D(zhuǎn)儀同三司,侍中、將軍、長史、王依然保留。很快又加開府儀同三司、驃騎大將軍、太子太保。

  皇建初年,行并州刺史事。孝昭帝死前,預(yù)受托付,從鄴迎接世祖歸來,因功拜尚書令,別封為浮陽郡公,監(jiān)太史、太子太傅,議定律令。又由于征討北狄的功勞,封潁川郡公。再拜尚書令,攝大宗正卿。天統(tǒng)中,朝廷追贈睿父琛假黃钅戊,贈母元氏趙郡王妃,謚貞昭,華陽長公主封號依然保留,有關(guān)部門備好禮儀到琛墓前拜授。時隆冬盛寒,睿光著腳號哭,臉皮都被凍破了,還吐了許多的血?;丶液?,連拜謝的力氣也沒有了,帝親自來到家里看望。拜司空,攝錄尚書事。突厥曾侵?jǐn)_到并州,帝親自統(tǒng)領(lǐng)軍隊圍剿,而軍隊的前進后退都令睿節(jié)度。以功復(fù)封宣城郡公。攝宗正卿,進拜太尉,監(jiān)議五禮。睿久掌朝政,清真自守,聲譽日盛,這樣慢慢地受到了疏遠,于是他選錄古代忠臣義士的事跡,編成一書,名叫《要言》,以表達自己的情懷。

  世祖崩,埋葬后的幾天,睿與馮翊王潤、安德王延宗及元文遙上書后主說:“和士開不應(yīng)該再任朝官?!边€向太后做了報告,于是朝廷出士開為兗州刺史。太后說:“士開為舊臣,我們想留過先帝的百日?!鳖U煌狻滋熘?,太后多次向他提及這樣的意思。有一中官要人知曉太后的密旨,對睿說:“太后已有了自己的想法,殿下何必與她對抗?”睿說:“國家大事,死也不能逃避,如果茍且偷生,使國家擾攘,不是我的思想。何況我接受過先皇的遺詔,任務(wù)更重。如今嗣主年幼,豈能讓邪臣在他身旁。不守正,我有何面目見人?!币蚨俅芜M言,極其懇切。太后令左右斟酒賜給睿。睿滿臉嚴(yán)肅地說:“現(xiàn)在討論的是國家大事,不是喝酒!”說完就走出去了。這天晚上,睿剛睡下,看見一身長一丈五尺、臂長丈多的人,站立門口面對著床鋪,用胳膊壓著睿,很久,才不知去向。睿心情極不好,坐起來哀嘆著說:“大丈夫的命就是這樣的!”他擔(dān)心太后派人謀殺,早晨就想入朝,妻子兒女一齊勸諫,這才作罷。睿說:“自古忠臣,哪個不珍惜生命,社稷大事,我當(dāng)用死來抗抵,哪能讓一婦人危害宗廟!再說,士開是個什么東西,這樣猖狂,我寧可用死來服侍先皇,也不忍心看著朝廷顛覆?!钡綄m殿門口,又有人說:“請殿下不要進去,恐怕有危險?!鳖Uf:“我上不負(fù)天,死也無憾!”入殿見了太后,太后又提起前話,睿還是不同意。出來走到永巷,被兵士捉住,押送到華林園,在雀離佛院被劉桃枝殺了,時年三十六。睿死后的三天,天天大霧,朝野都稱冤枉。一年后,帝詔用王禮安葬,但一直沒有贈謚。

  子整信嗣繼。整信曾任官散騎常侍、儀同三司。好學(xué)有德行。少時因狩獵從馬背上跌下,腰、腿重傷,不能走路,死在長安城。琛同母弟惠寶早死,元象初,贈侍中、尚書令、都督四州諸軍事、青州刺史。天統(tǒng)三年(567),重贈十州都督,封陳留王,謚文恭,以清河王岳第十子敬文為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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