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字會之,江寧人。政和五年(1115)考中進(jìn)士,補(bǔ)為密州教授。接著考中詞學(xué)兼茂科,任太學(xué)學(xué)正。靖康元年(1126),金兵攻汴京,派使索求三鎮(zhèn),秦檜上書言兵機(jī)四事:一是說金人貪得無厭,請求只答應(yīng)割燕山一路;二是說金人狡猾奸詐,不能放松守備;三是請求召集百官詳細(xì)討論,選擇恰當(dāng)?shù)恼Z言寫入誓書;四是請求在城外設(shè)館安置金使,不能讓他入城和上殿。沒有得到答復(fù)。他任命為職方員外郎。不久,隸屬張邦昌為干當(dāng)公事,秦檜說:“此行專為割地,與臣開始的議論相矛盾,不符我的心愿?!庇谑?,三次上章辭職,皇上允許。
當(dāng)時議割太原、中山、河間三鎮(zhèn)給金以求息兵,命秦檜假借禮部侍郎之名同程王禹一起為割地使,奉陪肅王到金營。金兵退,秦檜、程王禹到燕京而返。御史中丞李回、翰林承旨吳千干一起推薦秦檜,他任命為殿中侍御史,升為左司諫。王云、李若水見金兵二元帥回來后說金兵堅持要宋割地,不然,就進(jìn)取汴京。十一月,召百官在延和殿商議對策,范宗尹等七十人同意割地給金,秦檜等三十六人不同意。不久,任秦檜為御史中丞。
閏十一月,汴京失守,徽、欽二帝被留在金營。靖康二年(1127)二月,莫儔、吳千干從金營回來,傳金元帥之命要推立異姓為帝。留守王時雍等召百官軍民共議立張邦昌,眾人大驚失色不敢作答,監(jiān)察御史馬伸對眾人說:“我們是諫臣,怎能坐視不吐一辭?應(yīng)當(dāng)共進(jìn)議狀,請存趙氏?!碑?dāng)時秦檜為御史臺長官,聽到馬伸的話也以為對,就進(jìn)狀說:
秦檜受國厚恩,十分慚愧無以報答?,F(xiàn)在金人擁重兵,占領(lǐng)城池,操生殺大權(quán),一定要立異姓皇帝,秦檜冒死爭辯,不只因忠于主上,是要講明兩國利害。趙氏自祖宗至嗣君,歷一百七十多年。忽因奸臣破壞盟約,與鄰國結(jié)怨,謀臣失計,誤主喪師,導(dǎo)致生靈遭難,京都失守,皇上出城,到軍陣前求和。兩元帥既已答應(yīng)議和,布告中外,況且我方正空竭帑藏,搜集各種珍玩,奉于軍前,割去兩河土地,恭順地做金國的臣子,今你們變更前面的和議,做臣下的怎能怕死不論呢?
宋在中原,號令一統(tǒng),國土萬里,德澤加于百姓,前古未有。雖然興亡之命決定于天,怎可因一城得失決定廢立呢?從前,西漢亡于新室,光武中興;東漢亡于曹氏,劉備稱帝于蜀;唐被朱溫篡奪,李克用還推算世序而繼承它。因為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
張邦昌在徽宗時,附會權(quán)臣,共同害國像對敵人那樣恨他。社稷傾危,生民涂炭,固然不是一人所致,也是張邦昌所為。天下人正恨之如敵,若給他土地,讓他統(tǒng)治人民,四方豪杰必會一起起事殺他,最終不能做大金的屏障。一定要立張邦昌,京師的百姓可服,天下的百姓則不可服;京師的宗子可滅,天下的宗子不可滅。秦檜不顧斧鉞之誅,講明兩朝利害,希望恢復(fù)欽宗的帝位以安天下,不只大宋蒙福,也對大金有萬世之利。
金人不久把秦檜弄到軍中。三月,金立張邦昌為偽楚皇帝。張邦昌給金人送書請求放回孫傅、張叔夜及秦檜,金不允許。起初,二帝隨金兵北遷,秦檜和孫傅、張叔夜、何..、司馬樸跟從到燕山,又轉(zhuǎn)移到韓州?;兆诼犝f康王即位,寫信給粘罕,與他約定和議,讓秦檜潤色文辭。秦檜用重賄巴結(jié)粘罕。恰好金主吳乞買把秦檜賜給他的弟弟撻懶,秦檜為撻懶所用,撻懶攻打山陽,秦檜隨軍,建炎四年十月甲辰日,秦檜和妻子王氏及仆從一家,從軍中取道漣水軍水砦經(jīng)海上返回行在臨安。丙午日,秦檜朝見高宗。丁未日,被任命為禮部尚書,賞賜給銀帛。
秦檜回來,自稱是殺了監(jiān)視自己的金人,搶了小船才逃回的。朝臣多數(shù)認(rèn)為秦檜與何..、孫傅、司馬樸一同被拘留,單只秦檜回來;再者從燕到楚相距二千八百里,跨河越海,怎能沒有查問的,又怎能殺看守而逃?就算跟從撻懶,金人放回他,定會以他的妻為人質(zhì),他怎能與王氏同回?只有宰相范宗尹、同知樞密院李回與秦檜友好,盡釋群疑,竭力保薦他的忠心。秦檜入對的前一天,皇上命他先與宰執(zhí)相見。秦檜首倡“如欲天下無事,南自南,北自北”,第一次上奏,就是他草擬的與撻懶求和書。皇上說:“秦檜的忠心質(zhì)樸超過別人,朕得到他高興得夜不成寐;既聽到二帝和母后的消息,又得到一個人才?!狈蹲谝氚阉才艦榻?jīng)筵官,皇上說:“先選一尚書職讓他當(dāng)?!彼杂腥味Y部尚書之命。跟從他的王安道、馮由義、水砦的丁..及參議官都改為京官,船工孫靖也補(bǔ)官為承信郎。開始,朝廷雖多次派使臣,與金也只是且守且和,而專與金人解仇議和,實從秦檜開始。因秦檜在金廷首倡和議,故撻懶放他回來。
紹興元年(1131)二月,他升為參知政事。七月,范宗尹罷相。原來,范宗尹建議討論崇寧、大觀以來濫賞之事,秦檜極力贊成,見皇上堅決反對,秦檜反而以此為由排擠他。范宗尹被罷,相位久虛。秦檜揚言說:“我有二策,可聳動天下。”有人問他為何不說,秦檜說:“現(xiàn)在沒有宰相,不能執(zhí)行啊?!卑嗽?,任命為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九月,呂頤浩再任宰相,秦檜和他共同秉政,秦檜謀奪呂頤浩權(quán),讓他的黨羽造謠說“:周宣王修內(nèi)政、攘外敵,故能中興,今二相應(yīng)分管內(nèi)政外政?!眳晤U浩就在鎮(zhèn)江建都督府?;噬险f:“呂頤浩專管軍事,秦檜專管政務(wù),像文種、范蠡那樣分職也可以?!?br />
紹興二年(1132),秦檜奏請設(shè)修政局,自為提舉,參知政事翟汝文與他同領(lǐng)。不久,秦檜彈劾翟汝文擅自處理堂吏,翟汝文請求離職;諫官方孟卿一再議論這件事,翟汝文竟被罷官。監(jiān)察御史劉一止,是秦檜的黨羽,他說“:宣王修內(nèi)政,是修其所謂外攘之政?,F(xiàn)在簿書獄訴、官吏差除、土木營繕都不是急務(wù)。”屯田郎曾統(tǒng)也對秦檜說:“宰相無事不管,何必又設(shè)置修政局?”秦檜都不聽。不久,有議論廢罷修政局動搖秦檜的,劉一止及檢討官林待聘都上疏說不能廢。七月,劉一止被免去監(jiān)察御史,任起居郎,因他說的話自相矛盾,有見識的人譏笑他。
呂頤浩自江上還朝,謀劃趕走秦檜,有人讓他引用朱勝非為助。詔命朱勝非為同都督。給事中胡安國上書說朱勝非不可用,朱勝非就任醴泉觀使兼侍讀。胡安國請求離職,秦檜三次上章挽留他,沒有答復(fù)。呂頤浩又以黃龜年為殿中侍御史,劉蓒為右司諫,是為了趕走秦檜。于是江躋、吳表臣、程王禹、張燾、胡世將、劉一止、林待聘、樓火召都被免職去管理宮觀,臺省一空,這些人都與秦檜同黨。秦檜開始想排擠呂頤浩,于是召用一時名賢如胡安國、張燾、程王禹等布列清要。呂頤浩問席益去掉秦檜的辦法,席益說:“把他們看作朋黨。現(xiàn)在黨魁胡安國是關(guān)鍵,應(yīng)先除掉他?!币驗楹矅鴨栍熙≌l是人才,游酢答以秦檜,并把他比荀文若。故胡安國極力說秦檜比張浚等人賢能,秦檜也極力推薦胡安國。此時,胡安國等離職,秦檜不久也罷相。秦檜再任宰相害國時,胡安國已死。黃龜年最初彈劾秦檜專主和議,破壞恢復(fù),結(jié)黨專權(quán),陰險奸詐,不會長久,以至把秦檜比作王莽、董卓。八月,罷秦檜相位,任為觀文殿學(xué)士,提舉江州太平觀。
前一天,皇上召直學(xué)士院綦宗山禮入宮奏對,給他看秦檜所陳二策,想把河北人還金國,中原人還劉豫。皇上說:“秦檜說‘南人歸南,北人歸北’。朕是北人,將歸哪兒?秦檜又說‘為相數(shù)月,可聳動天下’至今也沒看到。”綦宗山禮就把皇上的意思寫入訓(xùn)辭,布告中外,人們才知秦檜的奸邪。黃龜年等不停地議論秦檜,下詔罷秦檜相位,在朝堂公布,表示不再任用他。紹興三年(1133),韓肖胄等出使金朝回來,金使李永壽、王翊同來,要求歸還所有金朝俘虜,與秦檜先前言論吻合。有見識的人更知道秦檜與金人共謀,國家的恥辱沒結(jié)束。
紹興五年(1135),金主死后,撻懶主政,終成和議。二月,秦檜復(fù)官為資政殿學(xué)士,仍為提舉江州太平觀。六月,拜為觀文殿學(xué)士、知溫州。紹興六年七月,改知紹興府。不久,任命為醴泉觀使兼侍讀,充任行宮留守;孟庾同留守,并暫去尚書省、樞密院參決庶事。當(dāng)時皇上下詔將要巡視,秦檜請求扈從,不許?;噬像v蹕平江,召秦檜赴行在,是張浚推薦的。十二月,秦檜以醴泉觀兼侍讀赴講筵。紹興七年正月,何蘚出使金國返回,得到了徽宗及寧德后死訊。皇上痛哭,把死訊公布于眾,當(dāng)天命令秦檜為樞密使,恩寵和宰執(zhí)一樣。四月,命令王倫出使金國迎奉梓宮。
九月,張浚請求離職,皇上問“:誰可代替卿?”張浚不回答?;噬蠁枴埃呵貦u怎么樣?”張浚說:“與他共事,才知他的昏暗?!被噬险f“:那就用趙鼎。”趙鼎因而恢復(fù)相位。臺諫官相繼上章議論張浚,張浚被安置到嶺表。趙鼎約同僚一起說情,他和張守當(dāng)面上奏,說了很多,秦檜卻一言不發(fā)。于是張浚被貶到永州。原先,張浚和趙鼎相處很好,張浚先被重用之后力薦趙鼎。他們曾一起談?wù)撊瞬?,張浚十分推崇秦檜,趙鼎說:“此人得志,我們就將手足無措啦!”張浚不以為然,故而推薦秦檜,他們共事后方知他的昏暗,不再推薦他。秦檜因此不滿張浚,反過來對趙鼎說:“皇上想召用你,但張浚卻從中作梗?!彼窍爰づw鼎,讓趙鼎排擠張浚。秦檜在樞密府中只聽命于趙鼎,趙鼎一向討厭秦檜,由此反而對他深信不疑最終被他所害。趙鼎和張浚以后在閩相遇,談及這些,才知道都是被秦檜出賣的。
十一月,奉使朱弁用書信報告說粘罕已死,皇上說:“金人暴虐,不亡還等待何時?”秦檜說:“陛下只要積德,定有中興時候?!被噬险f:“這固然有時候,但也應(yīng)有所作為,然后才能得志?!?br />
紹興八年(1138)三月,任命秦檜為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吏部侍郎晏敦又面帶憂愁地說“:奸人為相了?!蔽逶?,金派烏陵思謀等來議和,與王倫同到。烏陵思謀就是宣和(1119~1125)時首先與宋通好海上的人。決定讓吏部侍郎魏石工為館伴,魏石工推辭說:“過去我任御史,曾說和議不對,現(xiàn)在不能專門陪金使議和。”秦檜問魏石工為什么不主張和議,魏石工詳細(xì)講了敵情。秦檜說“:公以智慧料敵,我以真誠待敵?!蔽菏ふf:“只怕敵人不以真誠待相公啊?!鼻貦u就改命別人為館伴。六月,烏陵思謀等朝見皇上?;噬香溉粚υ紫嗾f“:先帝的梓宮,果真歸還的日子即使等二三年也行。只是太后年事已高,朕早晚思念,想早相見,故此不怕屈己,希望和議速成?!鼻貦u說“:屈己議和,這是人主之孝;見主卑屈,心懷不平,這是人臣之忠?!被噬险f“:即使這樣,有備無患,就是和議能成,邊備也不能松弛。”
十月,宰執(zhí)朝見皇上,秦檜獨自留下,說:“臣僚畏首畏尾,多持兩端,不值得和他們決斷大事。若陛下決心講和,請專與臣商議,不要讓群臣干預(yù)?!被噬险f“:朕只托付卿一人來辦?!鼻貦u說“:臣也怕不妥,望陛下再考慮三天,容臣再奏?!边^了三天,秦檜又留下奏事,皇上想議和的決心更堅定,秦檜仍認(rèn)為不行,說“:臣怕另有不妥,想請陛下再考慮三天,容臣再奏,”皇上說:“可以?!庇诌^了三天,秦檜又留下奏事如初,知道皇上議和的決心不可動搖,于是,拿出文字請皇上決定和議,并不許群臣干預(yù)。
趙鼎力請辭職,就讓他以少傅的身份出京為知紹興府。起初,皇上沒兒子。建炎(1127~1130)末,范宗尹請立嗣子,于是,命宗室趙令曠挑選太祖后代,得到趙伯琮、趙伯玖,讓他們進(jìn)宮,他們都是太祖七世孫。趙伯琮改名趙瑗,趙伯玖改名趙璩。趙瑗先被立為皇子,封為建國公?;噬厦w鼎專管這事。趙鼎請建資善堂,趙鼎被罷后,攻擊他的人就以資善堂為借口。到趙鼎、秦檜再任宰相,皇上出御札,任趙璩為節(jié)度使,封為吳國公。執(zhí)政在一起商議,樞密副使王庶見這種情況,大呼說:“后封的與先封的地位相同,這不行?!壁w鼎因此問秦檜,秦檜不回答。秦檜又問趙鼎,趙鼎說:“自丙辰(1136)罷相,議者專以這件事為借口,現(xiàn)在應(yīng)避嫌?!彼麄兗s定一起上奏,當(dāng)面接受御筆,等到皇上跟前,秦檜一言不發(fā)。趙鼎說:“現(xiàn)在建國公位在上,雖未正名,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有兒子了。今日禮數(shù)不能沒區(qū)別。”皇上就留下御筆等著商議。第二天,秦檜留下奏事。以后幾天,參知政事劉大中奏事。也說到這件事。故而趙鼎和劉大中都被罷。第二年,趙璩終于被任為保大軍節(jié)度使,封崇國公。趙鼎因此入宮告辭,勸皇上說:“臣走后,一定有用孝悌之說脅制陛下的?!背鰜砜匆娗貦u,對他一揖就走開了,秦檜也對趙鼎不滿。
趙鼎罷相后,秦檜獨自掌權(quán),決意議和。朝中賢士,因議論不合,相繼被排擠出去。這時,中書舍人呂本中、禮部侍郎張九成都不附會和議,秦檜借皇帝的名義把他們閑置起來,張九成說:“未有枉己而能正人者?!鼻貦u對他十分不滿。殿中侍御史張戒上疏請留趙鼎,又陳十三件事論和議不對,與秦檜相抵觸。王庶和秦檜更是不和,從淮西到樞庭,始終說和議不行,七次上疏,并對秦檜說“:你忘記在東都想保存趙氏時,是怎么被金人抓去的嗎?”當(dāng)時秦檜靠金人的勢力鞏固自己的地位,特別恨王庶的話,因此把他趕出朝廷。
樞密院編修官胡銓上疏,希望斬秦檜與王倫以謝天下。于是朝中上下議論紛紛。秦檜竟為解脫自己,終把胡銓押送出朝貶到昭州。陳剛中因用書信致賀胡銓,激怒秦檜,被送到吏部處理,差派到贛州做安遠(yuǎn)知縣。贛州有十二縣,安遠(yuǎn)縣瀕臨嶺南,地惡瘴深,諺語說:“龍南、安遠(yuǎn),一去不轉(zhuǎn)。”說是必然死在這里。陳剛中果然死在安遠(yuǎn)。不久以胡銓事告誡中外。不久,校書郎許忻、樞密院編修官趙雍同日上疏,仍承繼胡銓的思想,力排和議。趙雍又想正宋金兄弟之名,秦檜也不能加罪。曾開見秦檜,說今日當(dāng)論存亡,不當(dāng)論安危。秦檜驚愕,就把他驅(qū)逐了。司勛員外郎朱松、館職胡王呈、張擴(kuò)、凌景夏、常明、范如圭共同上疏說“:金人用一和字在我朝得志十二年,覆我王室,弛我邊備,竭我國力,緩和我不共戴天之仇,使我中國謳吟思漢之赤子絕望,以詔諭江南為名,要求陛下行跪拜之禮。自公卿大夫至六軍百姓,沒有不扼腕憤怒的,怎肯聽任陛下對仇敵稱臣呢?天下將有仗大義,問相公之罪的人。”過幾天,權(quán)吏部尚書張燾、吏部侍郎晏敦復(fù)、魏石工、戶部侍郎李彌遜、梁汝嘉、給事中樓火召、中書舍人蘇符、工部侍郎蕭振、起居舍人薛徽言同班入奏,極力講屈己之禮不對。新任禮部侍郎尹火享單獨上疏,并致信譴責(zé)秦檜,秦檜大怒,因此尹火享堅持不接受新官職。奉禮郎馮時行被召對,說和議不可信,甚至引用漢高祖分羹的故事來加以說明。皇上說“:朕不忍心聽?!本惋A蹙而起,很不高興。秦檜就貶馮時行知萬州,不久也獲罪。中書舍人勾龍如淵對秦檜說:“邪說紛起,為何不擇臺官擊破它們?!鼻貦u就奏請勾龍如淵為御史中丞,勾龍如淵首先彈劾胡銓。
金使張通古、蕭哲以詔諭江南為名,秦檜怕人們把罪責(zé)歸咎于己,與蕭哲等商量,改江南為宋,詔諭為國信。京、淮宣撫處置使韓世忠四次上疏力諫,有“金以待劉豫之法待宋”的話,并說在敵人軍事力量強(qiáng)的地方,愿率兵抵御,沒被準(zhǔn)奏。蕭哲等已到泗州,要求他們所過州縣用臣禮相迎,到臨安那天,想讓皇上以客禮相待,韓世忠更加憤怒,又上疏說:“金以詔諭為名,暗中卻隱含要陛下歸順之義,在這主辱臣死之時,臣愿效力死戰(zhàn)以決勝敗;若不能克敵,委曲順從也不晚?!币矝]準(zhǔn)奏。蕭哲等已入境,接伴使范同以臣禮拜問金國皇帝的情況,看見的軍民往往流淚。金使經(jīng)過平江,守臣向子芁不去拜迎,請求辭職。蕭哲等到淮安,說先歸還河南地,并冊皇上為帝,其余事慢慢商議。
秦檜此時想讓皇上行屈己之禮,皇上說“:朕承太祖、太宗基業(yè),豈可受金人冊封?!鼻『萌媒y(tǒng)帥楊沂中、解潛、韓世良相繼見秦檜說:“軍民洶洶,怎么辦?”他們退下后,又告訴臺諫。于是勾龍如淵、李誼多次會面秦檜商議接受國書之事,勾龍如淵說把金的國書先放在宮中,則不行臣禮而定此事。給事中樓火召也舉“天下居喪,三年不言”的事告訴秦檜,于是,決定讓秦檜以宰相的身份接受國書。皇上也責(zé)備王倫,王倫告訴金使,金使也害怕,同意秦檜代受國書?;噬厦貦u到金使住處與蕭哲等相見并受國書。金使想讓百官都參加受書儀式,秦檜讓省吏身穿朝服為前導(dǎo),接受國書放入宮中。前一天,詔金使上殿,金答應(yīng)歸還河南、陜西舊地,還回徽宗靈柩及母兄親族,沒有索要什么。因參知政事李光素有威望,讓他在和議書上簽字以壓制信。又降御札給三大將領(lǐng)。
紹興九年(1139),金人歸還河南、陜西舊地,任用王倫為簽書樞密院事,充迎奉梓宮、奉還兩宮、交割地界使,藍(lán)公佐為副使。判大宗正事趙士..、兵部侍郎張燾朝拜八陵?;噬蠈υ讏?zhí)說“:河南剛恢復(fù),當(dāng)命守臣安撫遺民,勸課農(nóng)桑,各自因地而食,因人而守,不能調(diào)動?xùn)|南財富,虛內(nèi)以事外?!被噬想m聽從秦檜議和,但實際上也懷疑金人有詐,故不曾放松邊備。
當(dāng)時張浚在永州,趕快上奏,極力主張要以石晉、劉豫為戒,又給孫近寫信,認(rèn)為“在秦稱帝的禍害,發(fā)現(xiàn)晚了禍患更大”。徐俯守上饒,連南夫帥廣東,岳飛宣撫淮西,都借賀表進(jìn)行諷諫。徐俯說:“禍福相倚伏,情況變化多端。”連南夫說“:不守信用也相信,他們說那樣就能那樣?雖然虞舜的十二州,都?xì)w王化;但秦利用商于的六百里土地欺騙了楚國,所以應(yīng)當(dāng)考慮被金人欺騙?!痹里w說“:救暫急而解倒懸,議和還可;若為國家長久計,難道也這樣嗎?”其他人如秘書省正字汪應(yīng)辰、樊光遠(yuǎn)、澧州推官韓纟川、臨安府司戶參軍毛叔慶,都說金人居心叵測;迪功郎張行成獻(xiàn)上《詢蕘書》二十篇,大意講自古講和,沒有始終不變的,并提出要對金人有所防備。秦檜把這些人都罷黜,韓纟川被貶到循州。
七月,兀術(shù)殺金領(lǐng)三省事宗磐及左副元帥撻懶,在中山府拘留了王倫。兀術(shù)因歸還宋地是他二人的主意,兀術(shù)將另有打算。王倫曾把此事密奏于朝,秦檜不做防備,只催王倫去金國。當(dāng)時韓世忠請求乘敵不備,攻擊敵人,秦檜以《春秋》不伐喪為借口,和皇上意見相合,此事也就作罷。
紹興十年(1140),金人果真背盟,分四路入侵。兀術(shù)攻占東京,葛王趙..取南京,李成取西京,撒離喝奔永興軍。河南各郡相繼陷沒?;噬洗篌@,下詔列舉兀術(shù)罪狀。御史中丞王次翁上奏說“:以前的國事,開始無人主議;現(xiàn)在事態(tài)稍有變化,就換宰相,后來者未必賢能,卻排黜異黨,亂紛紛地幾個月也不能安定,希望陛下以此為戒?!被噬仙钚胚@話。秦檜力排眾議,始終以講和為己任,而王次翁所說的無主議者,是專門替秦檜說話的。因此,秦檜相位得到鞏固,據(jù)相位達(dá)十八年,公議不能搖撼。
六月,秦檜上奏說:“德無常師,主善為師。臣原來看撻懶有割地講和之議,故而贊成陛下取河南故疆。今兀術(shù)殺他叔撻懶,藍(lán)公佐歸來,和議已變,故而贊成陛下確定討伐之計。望詔諭江上諸帥同力招討?!苯K沒實行。閏六月,趙鼎被貶到興化軍,因王次翁受秦檜指使,說趙鼎企圖謀劃得到任用。上言者紛紛指責(zé)王次翁,不久,趙鼎被流放到潮州。
這時,張俊攻克亳州,王勝攻克海州,岳飛攻克郾城,差點兒活捉兀術(shù)。張浚在長安取勝,韓世忠在氵加口鎮(zhèn)取勝,諸將所到之處都取勝,而秦檜卻力主撤兵。九月,詔岳飛回行在,楊沂中回鎮(zhèn)江,劉光世回池州,劉钅奇回太平州。岳飛軍聽到詔書,士氣低落。岳飛十分驚愕。宋撤軍后,淮寧、蔡、鄭又被金兵占領(lǐng)。在明堂舉行儀式,封秦檜為莘國公。紹興十一年,兀術(shù)再次南下,攻占壽春、廬州,宋將邵隆、王德、關(guān)師古等連戰(zhàn)皆捷。楊沂中在拓皋又取勝。秦檜忽然令楊沂中和張俊立即撤兵。韓世忠聽說,駐軍濠州不前進(jìn);劉钅奇聽說,放棄壽春而回。從此不再出兵。
四月,秦檜想盡收諸將兵權(quán),給事中范同獻(xiàn)計,秦檜采納。秦檜密奏讓皇上召三大將論功行賞,韓世忠、張俊同為樞密使,岳飛為副使,令宣撫司軍隸屬樞密院。六月,拜秦檜為左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進(jìn)封慶國公?!痘兆趯嶄洝沸蕹?,又被升為少保,加封冀國公。先前,莫將、韓恕出使金,被拘于涿州。此時,兀術(shù)有意求和,把他們放回。秦檜又上奏派劉光遠(yuǎn)、曹勛使金,又以魏良臣為通問使。不久,魏良臣同金使蕭毅等來,商議雙方以淮水為界,讓宋割唐、鄧二州。不久,又派何鑄報聘,答應(yīng)金的條件。
十月,興岳飛冤獄。秦檜讓諫官萬俟..彈劾岳飛,張俊又誣告岳飛部將張憲謀反,于是岳飛及兒子岳云都被送到大理寺,命御史中丞何鑄、大理卿周三畏審問他們。十一月,李光被貶到藤州,范同罷去參知政事。范同雖附會和議,因他獨自奏事,遭秦檜忌恨。十二月,殺岳飛。秦檜因岳飛多次說和議失計,并曾奏請立太子,這都和秦檜相悖,故秦檜定要殺他。何鑄、周三畏開始審問時,岳飛久不伏罪;萬俟..參加審問后,才定案。誣稱岳飛曾自言“己與太祖皆三十歲任節(jié)度使”這樣的話,是謾侮皇上,又有受詔不救淮西之罪,被賜死獄中。他兒子岳云及張憲被殺于都市。天下認(rèn)為他們冤枉,聽到的人都流淚。岳飛之死,張俊也參與其中,這些話在《岳飛傳》中。
紹興十二年(1142),胡銓又被貶到新州。八月,徽宗及顯肅、懿節(jié)二靈柩至行在。太后還慈寧宮。九月,加秦檜為太師,進(jìn)封魏國公。十月,進(jìn)封秦、魏兩國公。秦檜因封兩國公與蔡京、童貫相同,請求改封他母親為秦、魏國夫人。他兒子秦火喜考中進(jìn)士,館客何溥赴尚書省,他們都考試第一。秦火喜本是王日奐的庶子,秦檜妻是王日奐妹,無子,王日奐之妻顯貴而妒忌,秦檜在金國時,以火喜為秦檜后代。秦檜回來,他家?guī)Щ鹣瞾硪姡貦u很高興。秦檜慶幸和議又成,更恨先前的異己分子。先是,貶趙鼎于潮州,王庶于道州,胡銓于新州。此時,他們遇赦也永不再用。曾開、李彌遜都被罷。張俊本助和議,但他居位一年多也無離開之意,秦檜就指使江邈彈劾他,罷他官。
紹興十三年,慶賀瑞雪,賀雪從秦檜開始。慶賀沒出現(xiàn)日食,此后多寫不見日食。彗星常出現(xiàn),選人康倬上書說彗星出現(xiàn)不值得害怕,秦檜大喜,特改他為京官。楚州奏鹽城縣海水清澈,秦檜請求慶賀,皇上不許。知虔州薛弼說木頭內(nèi)有文字曰“天下太平年”,下詔交付史館。于是開始粉飾太平,如各地推舉賢能、天下百官躬耕之禮等又不斷隆重舉行,為茍安余杭之計,從此不再巡視江上,而祥瑞的奏報每天都有。
洪皓從金回國,頗有名節(jié),因他傳達(dá)金帥室睰的話,直翰苑不到一個月就被逐去。室睰,是粘罕的心腹。最初,粘罕軍至淮上,秦檜曾替他草擬檄文,被室睰看見,故趁洪皓歸來給他捎信。秦檜以為士大夫沒有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的,聽到洪皓的話,深為不滿,于是令李文會論奏他。胡舜陟以取笑朝政罪下獄死,張九成以鼓動浮言罪被貶,并牽連僧宗杲,被編配到邊遠(yuǎn)地區(qū),都是因言語冒犯秦檜所致。張邵也因與秦檜說金人有歸欽宗及諸王后妃之意而獲罪,被責(zé)為宮祠官。紹興十四年(1144),貶黃龜年,因他從前議論過秦檜。閩、浙發(fā)生大水災(zāi),右武大夫白鍔因說“燮理乖謬”的話,被刺配到萬安軍。太學(xué)生張伯麟曾題壁說:“夫差,你忘了越王殺你的父親嗎?”被杖脊刺配到吉陽軍。宿將解潛罷官閑居,辛永宗被調(diào)到外郡,都因不附會和議而致,解潛被流放到南安死去,辛永宗被安置在肇慶死去。趙鼎、李光都被再次流放到海島。對洪皓之罪,白鍔加以傳播,李光在藤州加以附和并有諷刺秦檜的地方,被守臣告發(fā)。
原先,議定建國公出..之事,吏部尚書吳表臣、禮部尚書蘇符等七人論禮與秦檜不合,于是吳表臣等因討論不詳、懷奸附合趙鼎都被罷官。開始,秦檜對皇上說:趙鼎想立皇太子,是認(rèn)為陛下始終無子,應(yīng)該等自己有子后再立太子。就慫恿御史中丞詹大方彈劾趙鼎邪謀密計,深不可測,與范沖等都懷異心,以邀功求福。范沖曾任資善祀翊善,因此詹大方誣告他。后來,監(jiān)察御史王..說皇上沒有子嗣,應(yīng)祭祀媒神以求子,于是下詔在圓丘東筑壇,都是秦檜的主意。
臺州曾..獻(xiàn)詩給秦檜,稱他為“圣相”,凡投詩獻(xiàn)文的人都認(rèn)為皋、夔、稷、契都不如秦檜,必稱“元圣”。秦檜請求禁止野史。又任命秦火喜以秘書少監(jiān)的身份負(fù)責(zé)修國史,進(jìn)獻(xiàn)建炎元年(1127)至紹興十二年(1142)《日歷》五百九十卷。秦火喜趁太后從金返回之機(jī),親自歌頌秦檜的功德達(dá)二千多字,讓著作郎王揚英、周執(zhí)羔獻(xiàn)上,他們二人也因此升官。從秦檜再任宰相后,凡過去罷相以來的詔書章疏稍有涉及秦檜的,基本都更改焚毀,日歷、時政丟失很多,此后記錄都出自秦火喜,不再有是非公論了。冬十月,右正言何若指責(zé)程頤、張載遺書是專講邪說,力加禁絕,人們不敢說不是。
紹興十五年(1145),拜秦火喜為翰林學(xué)士兼侍讀。四月,賜秦檜宅第,命用教坊樂為前導(dǎo),使他遷入新居,賜緡錢金帛不等。六月,皇上到秦檜家,對秦檜的妻子、兒媳、子孫都加恩。秦檜先禁私史,七月,又對皇上說私史害正道。此時司馬亻及就說《涑水記聞》不是他曾祖司馬光所著,之后,李光家亦把李光所藏的書燒了一萬卷。十月,皇上親自寫“一德格天”的匾額賜給秦檜。紹興十六年(1146)正月,秦檜建家廟。三月,皇上賜給他祭器,賜將相祭器從秦檜開始。
先前,皇上因彗星出現(xiàn)詔求直言。張浚上疏,說當(dāng)今事勢就像在頭目心腹之中養(yǎng)大疽,不除掉就不能停止作惡,希望國家要謀求防御。不然,他時賣國者,反而把罪過歸于正確的言論。秦檜長久以來都不滿張浚,此時大怒,馬上削去張浚兵權(quán),貶到連州,不久移到永州。
紹興十七年,改封秦檜為益國公。五月,移貶洪皓于英州。八月,趙鼎死于吉陽軍。這年夏,先有趙鼎遇赦永不再用的詔旨,又令月月匯報他的存亡,趙鼎知道后,絕食而死。自趙鼎被貶,門人故吏皆被牽連,即使是聽說他死了而嘆息的人也被加罪。又把呂頤浩的兒子呂摭流放到藤州。十二月,進(jìn)士施鍔上《中興頌》、《行都賦》及《紹興雅》十篇,歌頌時政,故給他永免文解的優(yōu)待。從此頌詠獻(xiàn)媚的人更多?;噬显谇貦u家里賜百官喜雪御筵。
紹興十八年(1148),拜秦火喜為知樞密院事,秦檜問胡寧:“外面有何議論?”胡寧答“:認(rèn)為公相一定不承襲蔡京的做法。”五月,李顯忠上奏恢復(fù)之計,被削去軍職,給以宮祠之職。六月迪功郎王廷王圭被編管辰州,因他寫詩送胡銓。閏八月,福州說百姓采竹子的果實萬斛、以此度饑荒。十一月,胡銓從新州移貶到吉陽軍,是因他做詩誹謗當(dāng)朝。
紹興十九年,皇上命繪秦檜像,并親自做贊。這年,湖、廣、江西、建康府都說降了甘露,各郡都上奏說監(jiān)獄已空?;噬显鴮η貦u說“:從今以后有上奏說監(jiān)獄是空的,應(yīng)令監(jiān)司驗實。若是欺妄之言,就治罪,命御史臺負(fù)責(zé)監(jiān)督。若不懲戒,則奏甘露瑞芝之類,虛妄文飾之言,無所不至?!被噬想m寵秦檜,但也不完全受他的欺蔽。十二月,禁止做野史,許人告發(fā)。
紹興二十年(1150)正月,秦檜上朝,殿司小校施全刺秦檜不中,被斬殺于市。從此,秦檜每次出門,都有五十名士兵執(zhí)長木棍侍衛(wèi)。這月,曹泳告李光的兒子李孟堅檢查記錄李光所做私史,案成,李光被貶謫已很久,詔永不再用,李孟堅被編置到峽州;朝官連坐的八人,都被罷職貶秩,胡寅被流放到新州。曹泳因此被立即起用。五月,秘書少監(jiān)湯思退奏請把秦檜忠于趙氏的本末交付史館。六月,秦火喜加官為少保。鄭煒告發(fā)他的同鄉(xiāng)福建安撫司機(jī)宜吳元美作《夏二子傳》,指的是蚊子、蒼蠅;吳家有潛光亭、商隱堂,把亭稱為潛光,是有心黨附李光,把堂名為商隱,是無意于附合秦檜。因此秦檜更恨他。編管右迪功郎安誠、平民汪大圭,斬有恩蔭的惠俊、進(jìn)義副尉劉紀(jì)中,刺配徑山僧清言,都因誹謗秦檜而獲罪。當(dāng)時秦檜的病更重,上朝時允許他乘轎子,由他的二孫攙扶,并免于拜禮。紹興二十一年(1151),朝散郎王揚英上書推薦秦火喜為相,秦檜上奏讓王揚英知泰州。
紹興二十二年,又興王庶二子王之奇、王之荀及葉三省、楊煒、袁敏求四大獄,都是因為誹謗朝政罪。楊煒還有曾去李光、蕭振家談時事之罪。于是李光永不再用,蕭振被貶池州。紹興二十三年,秦檜請求去臺州謝亻及家取綦宗山禮所受御筆送還朝廷。秦檜第一次罷相,皇上有指責(zé)秦檜的話,這是想收回御筆滅跡。這年,進(jìn)士黃友龍以謗訕罪,被處以黥刑,發(fā)配到嶺南;內(nèi)侍裴詠以指斥罪,被編管到瓊州。紹興二十四年(1154)二月,楊炬弟楊煒受牽連死在賓州,楊炬因而被編管邕州。何兌爭辯說是他的老師馬伸首先上書金人請存趙氏的,這就分了秦檜的功,故何兌被編管英州。三月,秦檜的孫子敷文閣待制秦塤考進(jìn)士,省殿試都第一,秦檜的侄子秦火享、秦火育姻親周夤、沈興杰都成為進(jìn)士,士論以此不平??脊偈俏簬熯d、湯思退、鄭仲熊、沈虛中、董德元。魏師遜等剛知貢舉,就對人說:“我們可得富貴了。”等到廷試時,秦檜又奏請讓湯思退為編排,魏師遜為詳定。秦塤和第二人曹冠的策文都攻專門之學(xué),張孝祥策文則是主一德元老并涉及保存趙氏事。皇上讀到秦塤策文,都是秦檜、秦火喜的話,于是擢張孝祥為第一,降秦塤為第三。不久,秦塤為實錄院修撰,宰相子孫同領(lǐng)史職,是前所未有的。
六月,因王循友原來知建康時曾對秦檜的族黨治罪,故被安置藤州。八月,王..因替李光求情遷往內(nèi)地,被編管于辰州。鄭王己、賈子展因聚會時嘲謔講和的話,鄭王己被流放容州,賈子展被流放德慶府。方疇因與胡銓通信,被編置永州。十二月,魏安行、洪興祖因廣泛傳播程王禹的《論語解》,而魏安行被編置欽州,洪興祖被編置昭州。又流放程緯,罪名是慢上無禮。
皇上曾對秦檜說:“近來輪對者,大多請求避免。百官輪對,正是想聽聽在宮中聽不到的話,可令大家檢舉約束。”秦檜擅政以來,堵塞言路,蔽上耳目,凡一時獻(xiàn)言者,不是歌頌秦檜的功德,就是造謠中傷善良的人。想說的又怕犯忌,畏談國事,只用談?wù)撲N金鋪翠,請禁鹿胎冠子類的話題來搪塞。所以皇上過問這事,也是防秦檜的蒙蔽。
衢州曾有盜起,秦檜派殿前司將官辛立率領(lǐng)一千人去捕盜,沒報告皇上。晉安郡王進(jìn)宮說這事,皇上大驚,問秦檜,秦檜說:“不值得上煩圣慮,故沒敢匯報,平盜后立即奏報。”退下后探問原因,知是晉安郡王說的,就上奏說晉安郡王正居秀王喪不應(yīng)給俸祿,使郡王每月少拿俸祿二百緡,皇上拿出內(nèi)帑給他。
紹興二十五年(1155)二月,因沈長卿過去和李光譏諷和議,又和芮燁共賦《牡丹詩》,有“寧令漢社稷,變作莽乾坤”之句,被鄰人告發(fā),沈長卿被編置化州,芮燁被編置武岡軍。靜江有一驛站叫秦城,知府呂愿中率賓客、僚屬共賦《秦城王氣詩》向秦檜獻(xiàn)媚,不賦者只劉芮、李燮、羅博文三人,呂愿中因此被召用。又有張扶請秦檜乘金根車,又有請求設(shè)置益國府官署和賜給秦檜九錫的,秦檜聽到這些很泰然。十月,再次禁止專門之學(xué),把太廟的靈芝畫成華旗,凡各地所奏的瑞木、嘉禾、瑞瓜、雙蓮都畫出來。
趙令衿看秦檜的《家廟記》,順口說出“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被汪召錫告發(fā)。御史徐喜又論奏趙鼎之子趙汾為趙令衿送行并贈以禮物,一定有奸謀,詔送大理寺,把趙令衿關(guān)押在南外宗正司。秦檜在一德格天閣寫著趙鼎、李光、胡銓的姓名,就想殺了他們。趙鼎已死,秦檜感到遺憾,于是就想殺趙汾。秦檜特恨張浚,因此趙令衿一案,張宗元被罷,都波及到張浚。張浚在永州,秦檜又派他的死黨張炳知潭州,同郡丞汪召錫一起監(jiān)視他。這時,又讓趙汾自誣與張浚、胡寅謀劃叛亂,當(dāng)時受牽連的賢士有五十三人。案成后,秦檜病重不能寫字。
這月二十一日,皇上去秦檜家看望他的病,秦檜無一語,只流涕而已。秦火喜問誰可代任宰相,皇上說:“這事你不該參與?!被噬厦鼨?quán)直學(xué)士院沈虛中草擬秦檜父子的退休制書。秦火喜還派他的兒子秦塤同林一飛、鄭木冉晚上去見臺諫官徐喜、張扶策劃奏請自己為相。二十二日,加封秦檜為建康郡王,秦火喜進(jìn)為少師,皆退休,秦塤、秦堪并為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當(dāng)晚,秦檜去世,終年六十六歲。死后贈為申王,謚號“忠獻(xiàn)”。
秦檜兩次任宰相,共十九年,脅制皇上,包藏禍心,倡和誤國,忘仇敗倫。一時忠臣良將,被他誅鋤略盡。那些頑猾無恥的人,都被秦檜召用,他們爭相以誣陷善人為功。誣陷忠良,無罪可狀,不過曰謗訕,曰指斥,曰怨望,曰立黨沽名,甚至曰有無君心。凡論人的章疏,都是秦檜親自操縱并授意臺諫官,知情的人說:“這是老秦的手筆。”各種暗探,布滿京城,稍涉譏議,就被逮捕治罪。又暗中結(jié)納內(nèi)侍及醫(yī)師王繼先,窺伺皇上的動靜。地方上的事只申報到尚書省,沒有一件報告皇上的。秦檜死,皇上才對人說這些。
秦檜創(chuàng)立宰相長期任用的說法,有才德的人很久不得官職或不能升遷,有十年沒有提升的。附會自己的馬上擢用。自他獨自為相至死,執(zhí)政換了二十八人,無一人得到世人贊譽。獻(xiàn)媚者及易控制者,如孫近、韓肖胄、樓火召、王次翁、范同、萬俟..、程克俊、李文會、楊愿、李若谷、何若、段拂、汪勃、詹大方、余堯弼、巫亻及、章夏、宋樸、史才、魏師遜、施鉅、鄭仲熊之徒,都是小官,而被提拔到要職。同秦檜共政,則拱手聽命而已。他們多是言官,聽任秦檜擺布,秦檜以政府要職回報他們,由中丞、諫議而升為執(zhí)政者有十二人,但他們驟升驟降,有的只任一個月,有的任半年即被罷去。只有王次翁任期四年,是因為金人剛背棄盟約時,他提出不更換宰相的論調(diào),秦檜很感激他的緣故。秦檜開門受賄,富敵于國,外國珍寶,他死后還有送到他家的。有人說秦火喜自秦檜秉政,沒有一天不鍛造酒具,置辦書畫,這只是小事而已。
秦檜陰險如陷阱,深不可測。同僚在皇上面前論事,不曾力辯,只用一二句話就能使人動搖并受到排擠。李光與秦檜爭論,言語多侵侮秦檜,秦檜不反駁。等李光說完,秦檜慢慢地說:“李光沒有人臣禮儀?!被噬喜胚w怒李光。凡陷害忠良,大多用這個辦法。晚年更殘忍,多次興起大獄,而又喜歡諛佞,不避形跡。
雖然秦檜死,秦火喜廢,但他的余黨仍繼承他的主張,力主和議,以此竊據(jù)相位者還有數(shù)人,至孝宗時才蕩滌無余。開禧二年(1206)四月,追奪秦檜王爵,改謚號為“謬丑”。嘉定元年(1208),史彌遠(yuǎn)奏請恢復(fù)王爵,贈給謚號。
當(dāng)時議割太原、中山、河間三鎮(zhèn)給金以求息兵,命秦檜假借禮部侍郎之名同程王禹一起為割地使,奉陪肅王到金營。金兵退,秦檜、程王禹到燕京而返。御史中丞李回、翰林承旨吳千干一起推薦秦檜,他任命為殿中侍御史,升為左司諫。王云、李若水見金兵二元帥回來后說金兵堅持要宋割地,不然,就進(jìn)取汴京。十一月,召百官在延和殿商議對策,范宗尹等七十人同意割地給金,秦檜等三十六人不同意。不久,任秦檜為御史中丞。
閏十一月,汴京失守,徽、欽二帝被留在金營。靖康二年(1127)二月,莫儔、吳千干從金營回來,傳金元帥之命要推立異姓為帝。留守王時雍等召百官軍民共議立張邦昌,眾人大驚失色不敢作答,監(jiān)察御史馬伸對眾人說:“我們是諫臣,怎能坐視不吐一辭?應(yīng)當(dāng)共進(jìn)議狀,請存趙氏?!碑?dāng)時秦檜為御史臺長官,聽到馬伸的話也以為對,就進(jìn)狀說:
秦檜受國厚恩,十分慚愧無以報答?,F(xiàn)在金人擁重兵,占領(lǐng)城池,操生殺大權(quán),一定要立異姓皇帝,秦檜冒死爭辯,不只因忠于主上,是要講明兩國利害。趙氏自祖宗至嗣君,歷一百七十多年。忽因奸臣破壞盟約,與鄰國結(jié)怨,謀臣失計,誤主喪師,導(dǎo)致生靈遭難,京都失守,皇上出城,到軍陣前求和。兩元帥既已答應(yīng)議和,布告中外,況且我方正空竭帑藏,搜集各種珍玩,奉于軍前,割去兩河土地,恭順地做金國的臣子,今你們變更前面的和議,做臣下的怎能怕死不論呢?
宋在中原,號令一統(tǒng),國土萬里,德澤加于百姓,前古未有。雖然興亡之命決定于天,怎可因一城得失決定廢立呢?從前,西漢亡于新室,光武中興;東漢亡于曹氏,劉備稱帝于蜀;唐被朱溫篡奪,李克用還推算世序而繼承它。因為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
張邦昌在徽宗時,附會權(quán)臣,共同害國像對敵人那樣恨他。社稷傾危,生民涂炭,固然不是一人所致,也是張邦昌所為。天下人正恨之如敵,若給他土地,讓他統(tǒng)治人民,四方豪杰必會一起起事殺他,最終不能做大金的屏障。一定要立張邦昌,京師的百姓可服,天下的百姓則不可服;京師的宗子可滅,天下的宗子不可滅。秦檜不顧斧鉞之誅,講明兩朝利害,希望恢復(fù)欽宗的帝位以安天下,不只大宋蒙福,也對大金有萬世之利。
金人不久把秦檜弄到軍中。三月,金立張邦昌為偽楚皇帝。張邦昌給金人送書請求放回孫傅、張叔夜及秦檜,金不允許。起初,二帝隨金兵北遷,秦檜和孫傅、張叔夜、何..、司馬樸跟從到燕山,又轉(zhuǎn)移到韓州?;兆诼犝f康王即位,寫信給粘罕,與他約定和議,讓秦檜潤色文辭。秦檜用重賄巴結(jié)粘罕。恰好金主吳乞買把秦檜賜給他的弟弟撻懶,秦檜為撻懶所用,撻懶攻打山陽,秦檜隨軍,建炎四年十月甲辰日,秦檜和妻子王氏及仆從一家,從軍中取道漣水軍水砦經(jīng)海上返回行在臨安。丙午日,秦檜朝見高宗。丁未日,被任命為禮部尚書,賞賜給銀帛。
秦檜回來,自稱是殺了監(jiān)視自己的金人,搶了小船才逃回的。朝臣多數(shù)認(rèn)為秦檜與何..、孫傅、司馬樸一同被拘留,單只秦檜回來;再者從燕到楚相距二千八百里,跨河越海,怎能沒有查問的,又怎能殺看守而逃?就算跟從撻懶,金人放回他,定會以他的妻為人質(zhì),他怎能與王氏同回?只有宰相范宗尹、同知樞密院李回與秦檜友好,盡釋群疑,竭力保薦他的忠心。秦檜入對的前一天,皇上命他先與宰執(zhí)相見。秦檜首倡“如欲天下無事,南自南,北自北”,第一次上奏,就是他草擬的與撻懶求和書。皇上說:“秦檜的忠心質(zhì)樸超過別人,朕得到他高興得夜不成寐;既聽到二帝和母后的消息,又得到一個人才?!狈蹲谝氚阉才艦榻?jīng)筵官,皇上說:“先選一尚書職讓他當(dāng)?!彼杂腥味Y部尚書之命。跟從他的王安道、馮由義、水砦的丁..及參議官都改為京官,船工孫靖也補(bǔ)官為承信郎。開始,朝廷雖多次派使臣,與金也只是且守且和,而專與金人解仇議和,實從秦檜開始。因秦檜在金廷首倡和議,故撻懶放他回來。
紹興元年(1131)二月,他升為參知政事。七月,范宗尹罷相。原來,范宗尹建議討論崇寧、大觀以來濫賞之事,秦檜極力贊成,見皇上堅決反對,秦檜反而以此為由排擠他。范宗尹被罷,相位久虛。秦檜揚言說:“我有二策,可聳動天下。”有人問他為何不說,秦檜說:“現(xiàn)在沒有宰相,不能執(zhí)行啊?!卑嗽?,任命為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九月,呂頤浩再任宰相,秦檜和他共同秉政,秦檜謀奪呂頤浩權(quán),讓他的黨羽造謠說“:周宣王修內(nèi)政、攘外敵,故能中興,今二相應(yīng)分管內(nèi)政外政?!眳晤U浩就在鎮(zhèn)江建都督府?;噬险f:“呂頤浩專管軍事,秦檜專管政務(wù),像文種、范蠡那樣分職也可以?!?br />
紹興二年(1132),秦檜奏請設(shè)修政局,自為提舉,參知政事翟汝文與他同領(lǐng)。不久,秦檜彈劾翟汝文擅自處理堂吏,翟汝文請求離職;諫官方孟卿一再議論這件事,翟汝文竟被罷官。監(jiān)察御史劉一止,是秦檜的黨羽,他說“:宣王修內(nèi)政,是修其所謂外攘之政?,F(xiàn)在簿書獄訴、官吏差除、土木營繕都不是急務(wù)。”屯田郎曾統(tǒng)也對秦檜說:“宰相無事不管,何必又設(shè)置修政局?”秦檜都不聽。不久,有議論廢罷修政局動搖秦檜的,劉一止及檢討官林待聘都上疏說不能廢。七月,劉一止被免去監(jiān)察御史,任起居郎,因他說的話自相矛盾,有見識的人譏笑他。
呂頤浩自江上還朝,謀劃趕走秦檜,有人讓他引用朱勝非為助。詔命朱勝非為同都督。給事中胡安國上書說朱勝非不可用,朱勝非就任醴泉觀使兼侍讀。胡安國請求離職,秦檜三次上章挽留他,沒有答復(fù)。呂頤浩又以黃龜年為殿中侍御史,劉蓒為右司諫,是為了趕走秦檜。于是江躋、吳表臣、程王禹、張燾、胡世將、劉一止、林待聘、樓火召都被免職去管理宮觀,臺省一空,這些人都與秦檜同黨。秦檜開始想排擠呂頤浩,于是召用一時名賢如胡安國、張燾、程王禹等布列清要。呂頤浩問席益去掉秦檜的辦法,席益說:“把他們看作朋黨。現(xiàn)在黨魁胡安國是關(guān)鍵,應(yīng)先除掉他?!币驗楹矅鴨栍熙≌l是人才,游酢答以秦檜,并把他比荀文若。故胡安國極力說秦檜比張浚等人賢能,秦檜也極力推薦胡安國。此時,胡安國等離職,秦檜不久也罷相。秦檜再任宰相害國時,胡安國已死。黃龜年最初彈劾秦檜專主和議,破壞恢復(fù),結(jié)黨專權(quán),陰險奸詐,不會長久,以至把秦檜比作王莽、董卓。八月,罷秦檜相位,任為觀文殿學(xué)士,提舉江州太平觀。
前一天,皇上召直學(xué)士院綦宗山禮入宮奏對,給他看秦檜所陳二策,想把河北人還金國,中原人還劉豫。皇上說:“秦檜說‘南人歸南,北人歸北’。朕是北人,將歸哪兒?秦檜又說‘為相數(shù)月,可聳動天下’至今也沒看到。”綦宗山禮就把皇上的意思寫入訓(xùn)辭,布告中外,人們才知秦檜的奸邪。黃龜年等不停地議論秦檜,下詔罷秦檜相位,在朝堂公布,表示不再任用他。紹興三年(1133),韓肖胄等出使金朝回來,金使李永壽、王翊同來,要求歸還所有金朝俘虜,與秦檜先前言論吻合。有見識的人更知道秦檜與金人共謀,國家的恥辱沒結(jié)束。
紹興五年(1135),金主死后,撻懶主政,終成和議。二月,秦檜復(fù)官為資政殿學(xué)士,仍為提舉江州太平觀。六月,拜為觀文殿學(xué)士、知溫州。紹興六年七月,改知紹興府。不久,任命為醴泉觀使兼侍讀,充任行宮留守;孟庾同留守,并暫去尚書省、樞密院參決庶事。當(dāng)時皇上下詔將要巡視,秦檜請求扈從,不許?;噬像v蹕平江,召秦檜赴行在,是張浚推薦的。十二月,秦檜以醴泉觀兼侍讀赴講筵。紹興七年正月,何蘚出使金國返回,得到了徽宗及寧德后死訊。皇上痛哭,把死訊公布于眾,當(dāng)天命令秦檜為樞密使,恩寵和宰執(zhí)一樣。四月,命令王倫出使金國迎奉梓宮。
九月,張浚請求離職,皇上問“:誰可代替卿?”張浚不回答?;噬蠁枴埃呵貦u怎么樣?”張浚說:“與他共事,才知他的昏暗?!被噬险f“:那就用趙鼎。”趙鼎因而恢復(fù)相位。臺諫官相繼上章議論張浚,張浚被安置到嶺表。趙鼎約同僚一起說情,他和張守當(dāng)面上奏,說了很多,秦檜卻一言不發(fā)。于是張浚被貶到永州。原先,張浚和趙鼎相處很好,張浚先被重用之后力薦趙鼎。他們曾一起談?wù)撊瞬?,張浚十分推崇秦檜,趙鼎說:“此人得志,我們就將手足無措啦!”張浚不以為然,故而推薦秦檜,他們共事后方知他的昏暗,不再推薦他。秦檜因此不滿張浚,反過來對趙鼎說:“皇上想召用你,但張浚卻從中作梗?!彼窍爰づw鼎,讓趙鼎排擠張浚。秦檜在樞密府中只聽命于趙鼎,趙鼎一向討厭秦檜,由此反而對他深信不疑最終被他所害。趙鼎和張浚以后在閩相遇,談及這些,才知道都是被秦檜出賣的。
十一月,奉使朱弁用書信報告說粘罕已死,皇上說:“金人暴虐,不亡還等待何時?”秦檜說:“陛下只要積德,定有中興時候?!被噬险f:“這固然有時候,但也應(yīng)有所作為,然后才能得志?!?br />
紹興八年(1138)三月,任命秦檜為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吏部侍郎晏敦又面帶憂愁地說“:奸人為相了?!蔽逶?,金派烏陵思謀等來議和,與王倫同到。烏陵思謀就是宣和(1119~1125)時首先與宋通好海上的人。決定讓吏部侍郎魏石工為館伴,魏石工推辭說:“過去我任御史,曾說和議不對,現(xiàn)在不能專門陪金使議和。”秦檜問魏石工為什么不主張和議,魏石工詳細(xì)講了敵情。秦檜說“:公以智慧料敵,我以真誠待敵?!蔽菏ふf:“只怕敵人不以真誠待相公啊?!鼻貦u就改命別人為館伴。六月,烏陵思謀等朝見皇上?;噬香溉粚υ紫嗾f“:先帝的梓宮,果真歸還的日子即使等二三年也行。只是太后年事已高,朕早晚思念,想早相見,故此不怕屈己,希望和議速成?!鼻貦u說“:屈己議和,這是人主之孝;見主卑屈,心懷不平,這是人臣之忠?!被噬险f“:即使這樣,有備無患,就是和議能成,邊備也不能松弛。”
十月,宰執(zhí)朝見皇上,秦檜獨自留下,說:“臣僚畏首畏尾,多持兩端,不值得和他們決斷大事。若陛下決心講和,請專與臣商議,不要讓群臣干預(yù)?!被噬险f“:朕只托付卿一人來辦?!鼻貦u說“:臣也怕不妥,望陛下再考慮三天,容臣再奏?!边^了三天,秦檜又留下奏事,皇上想議和的決心更堅定,秦檜仍認(rèn)為不行,說“:臣怕另有不妥,想請陛下再考慮三天,容臣再奏,”皇上說:“可以?!庇诌^了三天,秦檜又留下奏事如初,知道皇上議和的決心不可動搖,于是,拿出文字請皇上決定和議,并不許群臣干預(yù)。
趙鼎力請辭職,就讓他以少傅的身份出京為知紹興府。起初,皇上沒兒子。建炎(1127~1130)末,范宗尹請立嗣子,于是,命宗室趙令曠挑選太祖后代,得到趙伯琮、趙伯玖,讓他們進(jìn)宮,他們都是太祖七世孫。趙伯琮改名趙瑗,趙伯玖改名趙璩。趙瑗先被立為皇子,封為建國公?;噬厦w鼎專管這事。趙鼎請建資善堂,趙鼎被罷后,攻擊他的人就以資善堂為借口。到趙鼎、秦檜再任宰相,皇上出御札,任趙璩為節(jié)度使,封為吳國公。執(zhí)政在一起商議,樞密副使王庶見這種情況,大呼說:“后封的與先封的地位相同,這不行?!壁w鼎因此問秦檜,秦檜不回答。秦檜又問趙鼎,趙鼎說:“自丙辰(1136)罷相,議者專以這件事為借口,現(xiàn)在應(yīng)避嫌?!彼麄兗s定一起上奏,當(dāng)面接受御筆,等到皇上跟前,秦檜一言不發(fā)。趙鼎說:“現(xiàn)在建國公位在上,雖未正名,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有兒子了。今日禮數(shù)不能沒區(qū)別。”皇上就留下御筆等著商議。第二天,秦檜留下奏事。以后幾天,參知政事劉大中奏事。也說到這件事。故而趙鼎和劉大中都被罷。第二年,趙璩終于被任為保大軍節(jié)度使,封崇國公。趙鼎因此入宮告辭,勸皇上說:“臣走后,一定有用孝悌之說脅制陛下的?!背鰜砜匆娗貦u,對他一揖就走開了,秦檜也對趙鼎不滿。
趙鼎罷相后,秦檜獨自掌權(quán),決意議和。朝中賢士,因議論不合,相繼被排擠出去。這時,中書舍人呂本中、禮部侍郎張九成都不附會和議,秦檜借皇帝的名義把他們閑置起來,張九成說:“未有枉己而能正人者?!鼻貦u對他十分不滿。殿中侍御史張戒上疏請留趙鼎,又陳十三件事論和議不對,與秦檜相抵觸。王庶和秦檜更是不和,從淮西到樞庭,始終說和議不行,七次上疏,并對秦檜說“:你忘記在東都想保存趙氏時,是怎么被金人抓去的嗎?”當(dāng)時秦檜靠金人的勢力鞏固自己的地位,特別恨王庶的話,因此把他趕出朝廷。
樞密院編修官胡銓上疏,希望斬秦檜與王倫以謝天下。于是朝中上下議論紛紛。秦檜竟為解脫自己,終把胡銓押送出朝貶到昭州。陳剛中因用書信致賀胡銓,激怒秦檜,被送到吏部處理,差派到贛州做安遠(yuǎn)知縣。贛州有十二縣,安遠(yuǎn)縣瀕臨嶺南,地惡瘴深,諺語說:“龍南、安遠(yuǎn),一去不轉(zhuǎn)。”說是必然死在這里。陳剛中果然死在安遠(yuǎn)。不久以胡銓事告誡中外。不久,校書郎許忻、樞密院編修官趙雍同日上疏,仍承繼胡銓的思想,力排和議。趙雍又想正宋金兄弟之名,秦檜也不能加罪。曾開見秦檜,說今日當(dāng)論存亡,不當(dāng)論安危。秦檜驚愕,就把他驅(qū)逐了。司勛員外郎朱松、館職胡王呈、張擴(kuò)、凌景夏、常明、范如圭共同上疏說“:金人用一和字在我朝得志十二年,覆我王室,弛我邊備,竭我國力,緩和我不共戴天之仇,使我中國謳吟思漢之赤子絕望,以詔諭江南為名,要求陛下行跪拜之禮。自公卿大夫至六軍百姓,沒有不扼腕憤怒的,怎肯聽任陛下對仇敵稱臣呢?天下將有仗大義,問相公之罪的人。”過幾天,權(quán)吏部尚書張燾、吏部侍郎晏敦復(fù)、魏石工、戶部侍郎李彌遜、梁汝嘉、給事中樓火召、中書舍人蘇符、工部侍郎蕭振、起居舍人薛徽言同班入奏,極力講屈己之禮不對。新任禮部侍郎尹火享單獨上疏,并致信譴責(zé)秦檜,秦檜大怒,因此尹火享堅持不接受新官職。奉禮郎馮時行被召對,說和議不可信,甚至引用漢高祖分羹的故事來加以說明。皇上說“:朕不忍心聽?!本惋A蹙而起,很不高興。秦檜就貶馮時行知萬州,不久也獲罪。中書舍人勾龍如淵對秦檜說:“邪說紛起,為何不擇臺官擊破它們?!鼻貦u就奏請勾龍如淵為御史中丞,勾龍如淵首先彈劾胡銓。
金使張通古、蕭哲以詔諭江南為名,秦檜怕人們把罪責(zé)歸咎于己,與蕭哲等商量,改江南為宋,詔諭為國信。京、淮宣撫處置使韓世忠四次上疏力諫,有“金以待劉豫之法待宋”的話,并說在敵人軍事力量強(qiáng)的地方,愿率兵抵御,沒被準(zhǔn)奏。蕭哲等已到泗州,要求他們所過州縣用臣禮相迎,到臨安那天,想讓皇上以客禮相待,韓世忠更加憤怒,又上疏說:“金以詔諭為名,暗中卻隱含要陛下歸順之義,在這主辱臣死之時,臣愿效力死戰(zhàn)以決勝敗;若不能克敵,委曲順從也不晚?!币矝]準(zhǔn)奏。蕭哲等已入境,接伴使范同以臣禮拜問金國皇帝的情況,看見的軍民往往流淚。金使經(jīng)過平江,守臣向子芁不去拜迎,請求辭職。蕭哲等到淮安,說先歸還河南地,并冊皇上為帝,其余事慢慢商議。
秦檜此時想讓皇上行屈己之禮,皇上說“:朕承太祖、太宗基業(yè),豈可受金人冊封?!鼻『萌媒y(tǒng)帥楊沂中、解潛、韓世良相繼見秦檜說:“軍民洶洶,怎么辦?”他們退下后,又告訴臺諫。于是勾龍如淵、李誼多次會面秦檜商議接受國書之事,勾龍如淵說把金的國書先放在宮中,則不行臣禮而定此事。給事中樓火召也舉“天下居喪,三年不言”的事告訴秦檜,于是,決定讓秦檜以宰相的身份接受國書。皇上也責(zé)備王倫,王倫告訴金使,金使也害怕,同意秦檜代受國書?;噬厦貦u到金使住處與蕭哲等相見并受國書。金使想讓百官都參加受書儀式,秦檜讓省吏身穿朝服為前導(dǎo),接受國書放入宮中。前一天,詔金使上殿,金答應(yīng)歸還河南、陜西舊地,還回徽宗靈柩及母兄親族,沒有索要什么。因參知政事李光素有威望,讓他在和議書上簽字以壓制信。又降御札給三大將領(lǐng)。
紹興九年(1139),金人歸還河南、陜西舊地,任用王倫為簽書樞密院事,充迎奉梓宮、奉還兩宮、交割地界使,藍(lán)公佐為副使。判大宗正事趙士..、兵部侍郎張燾朝拜八陵?;噬蠈υ讏?zhí)說“:河南剛恢復(fù),當(dāng)命守臣安撫遺民,勸課農(nóng)桑,各自因地而食,因人而守,不能調(diào)動?xùn)|南財富,虛內(nèi)以事外?!被噬想m聽從秦檜議和,但實際上也懷疑金人有詐,故不曾放松邊備。
當(dāng)時張浚在永州,趕快上奏,極力主張要以石晉、劉豫為戒,又給孫近寫信,認(rèn)為“在秦稱帝的禍害,發(fā)現(xiàn)晚了禍患更大”。徐俯守上饒,連南夫帥廣東,岳飛宣撫淮西,都借賀表進(jìn)行諷諫。徐俯說:“禍福相倚伏,情況變化多端。”連南夫說“:不守信用也相信,他們說那樣就能那樣?雖然虞舜的十二州,都?xì)w王化;但秦利用商于的六百里土地欺騙了楚國,所以應(yīng)當(dāng)考慮被金人欺騙?!痹里w說“:救暫急而解倒懸,議和還可;若為國家長久計,難道也這樣嗎?”其他人如秘書省正字汪應(yīng)辰、樊光遠(yuǎn)、澧州推官韓纟川、臨安府司戶參軍毛叔慶,都說金人居心叵測;迪功郎張行成獻(xiàn)上《詢蕘書》二十篇,大意講自古講和,沒有始終不變的,并提出要對金人有所防備。秦檜把這些人都罷黜,韓纟川被貶到循州。
七月,兀術(shù)殺金領(lǐng)三省事宗磐及左副元帥撻懶,在中山府拘留了王倫。兀術(shù)因歸還宋地是他二人的主意,兀術(shù)將另有打算。王倫曾把此事密奏于朝,秦檜不做防備,只催王倫去金國。當(dāng)時韓世忠請求乘敵不備,攻擊敵人,秦檜以《春秋》不伐喪為借口,和皇上意見相合,此事也就作罷。
紹興十年(1140),金人果真背盟,分四路入侵。兀術(shù)攻占東京,葛王趙..取南京,李成取西京,撒離喝奔永興軍。河南各郡相繼陷沒?;噬洗篌@,下詔列舉兀術(shù)罪狀。御史中丞王次翁上奏說“:以前的國事,開始無人主議;現(xiàn)在事態(tài)稍有變化,就換宰相,后來者未必賢能,卻排黜異黨,亂紛紛地幾個月也不能安定,希望陛下以此為戒?!被噬仙钚胚@話。秦檜力排眾議,始終以講和為己任,而王次翁所說的無主議者,是專門替秦檜說話的。因此,秦檜相位得到鞏固,據(jù)相位達(dá)十八年,公議不能搖撼。
六月,秦檜上奏說:“德無常師,主善為師。臣原來看撻懶有割地講和之議,故而贊成陛下取河南故疆。今兀術(shù)殺他叔撻懶,藍(lán)公佐歸來,和議已變,故而贊成陛下確定討伐之計。望詔諭江上諸帥同力招討?!苯K沒實行。閏六月,趙鼎被貶到興化軍,因王次翁受秦檜指使,說趙鼎企圖謀劃得到任用。上言者紛紛指責(zé)王次翁,不久,趙鼎被流放到潮州。
這時,張俊攻克亳州,王勝攻克海州,岳飛攻克郾城,差點兒活捉兀術(shù)。張浚在長安取勝,韓世忠在氵加口鎮(zhèn)取勝,諸將所到之處都取勝,而秦檜卻力主撤兵。九月,詔岳飛回行在,楊沂中回鎮(zhèn)江,劉光世回池州,劉钅奇回太平州。岳飛軍聽到詔書,士氣低落。岳飛十分驚愕。宋撤軍后,淮寧、蔡、鄭又被金兵占領(lǐng)。在明堂舉行儀式,封秦檜為莘國公。紹興十一年,兀術(shù)再次南下,攻占壽春、廬州,宋將邵隆、王德、關(guān)師古等連戰(zhàn)皆捷。楊沂中在拓皋又取勝。秦檜忽然令楊沂中和張俊立即撤兵。韓世忠聽說,駐軍濠州不前進(jìn);劉钅奇聽說,放棄壽春而回。從此不再出兵。
四月,秦檜想盡收諸將兵權(quán),給事中范同獻(xiàn)計,秦檜采納。秦檜密奏讓皇上召三大將論功行賞,韓世忠、張俊同為樞密使,岳飛為副使,令宣撫司軍隸屬樞密院。六月,拜秦檜為左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進(jìn)封慶國公?!痘兆趯嶄洝沸蕹?,又被升為少保,加封冀國公。先前,莫將、韓恕出使金,被拘于涿州。此時,兀術(shù)有意求和,把他們放回。秦檜又上奏派劉光遠(yuǎn)、曹勛使金,又以魏良臣為通問使。不久,魏良臣同金使蕭毅等來,商議雙方以淮水為界,讓宋割唐、鄧二州。不久,又派何鑄報聘,答應(yīng)金的條件。
十月,興岳飛冤獄。秦檜讓諫官萬俟..彈劾岳飛,張俊又誣告岳飛部將張憲謀反,于是岳飛及兒子岳云都被送到大理寺,命御史中丞何鑄、大理卿周三畏審問他們。十一月,李光被貶到藤州,范同罷去參知政事。范同雖附會和議,因他獨自奏事,遭秦檜忌恨。十二月,殺岳飛。秦檜因岳飛多次說和議失計,并曾奏請立太子,這都和秦檜相悖,故秦檜定要殺他。何鑄、周三畏開始審問時,岳飛久不伏罪;萬俟..參加審問后,才定案。誣稱岳飛曾自言“己與太祖皆三十歲任節(jié)度使”這樣的話,是謾侮皇上,又有受詔不救淮西之罪,被賜死獄中。他兒子岳云及張憲被殺于都市。天下認(rèn)為他們冤枉,聽到的人都流淚。岳飛之死,張俊也參與其中,這些話在《岳飛傳》中。
紹興十二年(1142),胡銓又被貶到新州。八月,徽宗及顯肅、懿節(jié)二靈柩至行在。太后還慈寧宮。九月,加秦檜為太師,進(jìn)封魏國公。十月,進(jìn)封秦、魏兩國公。秦檜因封兩國公與蔡京、童貫相同,請求改封他母親為秦、魏國夫人。他兒子秦火喜考中進(jìn)士,館客何溥赴尚書省,他們都考試第一。秦火喜本是王日奐的庶子,秦檜妻是王日奐妹,無子,王日奐之妻顯貴而妒忌,秦檜在金國時,以火喜為秦檜后代。秦檜回來,他家?guī)Щ鹣瞾硪姡貦u很高興。秦檜慶幸和議又成,更恨先前的異己分子。先是,貶趙鼎于潮州,王庶于道州,胡銓于新州。此時,他們遇赦也永不再用。曾開、李彌遜都被罷。張俊本助和議,但他居位一年多也無離開之意,秦檜就指使江邈彈劾他,罷他官。
紹興十三年,慶賀瑞雪,賀雪從秦檜開始。慶賀沒出現(xiàn)日食,此后多寫不見日食。彗星常出現(xiàn),選人康倬上書說彗星出現(xiàn)不值得害怕,秦檜大喜,特改他為京官。楚州奏鹽城縣海水清澈,秦檜請求慶賀,皇上不許。知虔州薛弼說木頭內(nèi)有文字曰“天下太平年”,下詔交付史館。于是開始粉飾太平,如各地推舉賢能、天下百官躬耕之禮等又不斷隆重舉行,為茍安余杭之計,從此不再巡視江上,而祥瑞的奏報每天都有。
洪皓從金回國,頗有名節(jié),因他傳達(dá)金帥室睰的話,直翰苑不到一個月就被逐去。室睰,是粘罕的心腹。最初,粘罕軍至淮上,秦檜曾替他草擬檄文,被室睰看見,故趁洪皓歸來給他捎信。秦檜以為士大夫沒有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的,聽到洪皓的話,深為不滿,于是令李文會論奏他。胡舜陟以取笑朝政罪下獄死,張九成以鼓動浮言罪被貶,并牽連僧宗杲,被編配到邊遠(yuǎn)地區(qū),都是因言語冒犯秦檜所致。張邵也因與秦檜說金人有歸欽宗及諸王后妃之意而獲罪,被責(zé)為宮祠官。紹興十四年(1144),貶黃龜年,因他從前議論過秦檜。閩、浙發(fā)生大水災(zāi),右武大夫白鍔因說“燮理乖謬”的話,被刺配到萬安軍。太學(xué)生張伯麟曾題壁說:“夫差,你忘了越王殺你的父親嗎?”被杖脊刺配到吉陽軍。宿將解潛罷官閑居,辛永宗被調(diào)到外郡,都因不附會和議而致,解潛被流放到南安死去,辛永宗被安置在肇慶死去。趙鼎、李光都被再次流放到海島。對洪皓之罪,白鍔加以傳播,李光在藤州加以附和并有諷刺秦檜的地方,被守臣告發(fā)。
原先,議定建國公出..之事,吏部尚書吳表臣、禮部尚書蘇符等七人論禮與秦檜不合,于是吳表臣等因討論不詳、懷奸附合趙鼎都被罷官。開始,秦檜對皇上說:趙鼎想立皇太子,是認(rèn)為陛下始終無子,應(yīng)該等自己有子后再立太子。就慫恿御史中丞詹大方彈劾趙鼎邪謀密計,深不可測,與范沖等都懷異心,以邀功求福。范沖曾任資善祀翊善,因此詹大方誣告他。后來,監(jiān)察御史王..說皇上沒有子嗣,應(yīng)祭祀媒神以求子,于是下詔在圓丘東筑壇,都是秦檜的主意。
臺州曾..獻(xiàn)詩給秦檜,稱他為“圣相”,凡投詩獻(xiàn)文的人都認(rèn)為皋、夔、稷、契都不如秦檜,必稱“元圣”。秦檜請求禁止野史。又任命秦火喜以秘書少監(jiān)的身份負(fù)責(zé)修國史,進(jìn)獻(xiàn)建炎元年(1127)至紹興十二年(1142)《日歷》五百九十卷。秦火喜趁太后從金返回之機(jī),親自歌頌秦檜的功德達(dá)二千多字,讓著作郎王揚英、周執(zhí)羔獻(xiàn)上,他們二人也因此升官。從秦檜再任宰相后,凡過去罷相以來的詔書章疏稍有涉及秦檜的,基本都更改焚毀,日歷、時政丟失很多,此后記錄都出自秦火喜,不再有是非公論了。冬十月,右正言何若指責(zé)程頤、張載遺書是專講邪說,力加禁絕,人們不敢說不是。
紹興十五年(1145),拜秦火喜為翰林學(xué)士兼侍讀。四月,賜秦檜宅第,命用教坊樂為前導(dǎo),使他遷入新居,賜緡錢金帛不等。六月,皇上到秦檜家,對秦檜的妻子、兒媳、子孫都加恩。秦檜先禁私史,七月,又對皇上說私史害正道。此時司馬亻及就說《涑水記聞》不是他曾祖司馬光所著,之后,李光家亦把李光所藏的書燒了一萬卷。十月,皇上親自寫“一德格天”的匾額賜給秦檜。紹興十六年(1146)正月,秦檜建家廟。三月,皇上賜給他祭器,賜將相祭器從秦檜開始。
先前,皇上因彗星出現(xiàn)詔求直言。張浚上疏,說當(dāng)今事勢就像在頭目心腹之中養(yǎng)大疽,不除掉就不能停止作惡,希望國家要謀求防御。不然,他時賣國者,反而把罪過歸于正確的言論。秦檜長久以來都不滿張浚,此時大怒,馬上削去張浚兵權(quán),貶到連州,不久移到永州。
紹興十七年,改封秦檜為益國公。五月,移貶洪皓于英州。八月,趙鼎死于吉陽軍。這年夏,先有趙鼎遇赦永不再用的詔旨,又令月月匯報他的存亡,趙鼎知道后,絕食而死。自趙鼎被貶,門人故吏皆被牽連,即使是聽說他死了而嘆息的人也被加罪。又把呂頤浩的兒子呂摭流放到藤州。十二月,進(jìn)士施鍔上《中興頌》、《行都賦》及《紹興雅》十篇,歌頌時政,故給他永免文解的優(yōu)待。從此頌詠獻(xiàn)媚的人更多?;噬显谇貦u家里賜百官喜雪御筵。
紹興十八年(1148),拜秦火喜為知樞密院事,秦檜問胡寧:“外面有何議論?”胡寧答“:認(rèn)為公相一定不承襲蔡京的做法。”五月,李顯忠上奏恢復(fù)之計,被削去軍職,給以宮祠之職。六月迪功郎王廷王圭被編管辰州,因他寫詩送胡銓。閏八月,福州說百姓采竹子的果實萬斛、以此度饑荒。十一月,胡銓從新州移貶到吉陽軍,是因他做詩誹謗當(dāng)朝。
紹興十九年,皇上命繪秦檜像,并親自做贊。這年,湖、廣、江西、建康府都說降了甘露,各郡都上奏說監(jiān)獄已空?;噬显鴮η貦u說“:從今以后有上奏說監(jiān)獄是空的,應(yīng)令監(jiān)司驗實。若是欺妄之言,就治罪,命御史臺負(fù)責(zé)監(jiān)督。若不懲戒,則奏甘露瑞芝之類,虛妄文飾之言,無所不至?!被噬想m寵秦檜,但也不完全受他的欺蔽。十二月,禁止做野史,許人告發(fā)。
紹興二十年(1150)正月,秦檜上朝,殿司小校施全刺秦檜不中,被斬殺于市。從此,秦檜每次出門,都有五十名士兵執(zhí)長木棍侍衛(wèi)。這月,曹泳告李光的兒子李孟堅檢查記錄李光所做私史,案成,李光被貶謫已很久,詔永不再用,李孟堅被編置到峽州;朝官連坐的八人,都被罷職貶秩,胡寅被流放到新州。曹泳因此被立即起用。五月,秘書少監(jiān)湯思退奏請把秦檜忠于趙氏的本末交付史館。六月,秦火喜加官為少保。鄭煒告發(fā)他的同鄉(xiāng)福建安撫司機(jī)宜吳元美作《夏二子傳》,指的是蚊子、蒼蠅;吳家有潛光亭、商隱堂,把亭稱為潛光,是有心黨附李光,把堂名為商隱,是無意于附合秦檜。因此秦檜更恨他。編管右迪功郎安誠、平民汪大圭,斬有恩蔭的惠俊、進(jìn)義副尉劉紀(jì)中,刺配徑山僧清言,都因誹謗秦檜而獲罪。當(dāng)時秦檜的病更重,上朝時允許他乘轎子,由他的二孫攙扶,并免于拜禮。紹興二十一年(1151),朝散郎王揚英上書推薦秦火喜為相,秦檜上奏讓王揚英知泰州。
紹興二十二年,又興王庶二子王之奇、王之荀及葉三省、楊煒、袁敏求四大獄,都是因為誹謗朝政罪。楊煒還有曾去李光、蕭振家談時事之罪。于是李光永不再用,蕭振被貶池州。紹興二十三年,秦檜請求去臺州謝亻及家取綦宗山禮所受御筆送還朝廷。秦檜第一次罷相,皇上有指責(zé)秦檜的話,這是想收回御筆滅跡。這年,進(jìn)士黃友龍以謗訕罪,被處以黥刑,發(fā)配到嶺南;內(nèi)侍裴詠以指斥罪,被編管到瓊州。紹興二十四年(1154)二月,楊炬弟楊煒受牽連死在賓州,楊炬因而被編管邕州。何兌爭辯說是他的老師馬伸首先上書金人請存趙氏的,這就分了秦檜的功,故何兌被編管英州。三月,秦檜的孫子敷文閣待制秦塤考進(jìn)士,省殿試都第一,秦檜的侄子秦火享、秦火育姻親周夤、沈興杰都成為進(jìn)士,士論以此不平??脊偈俏簬熯d、湯思退、鄭仲熊、沈虛中、董德元。魏師遜等剛知貢舉,就對人說:“我們可得富貴了。”等到廷試時,秦檜又奏請讓湯思退為編排,魏師遜為詳定。秦塤和第二人曹冠的策文都攻專門之學(xué),張孝祥策文則是主一德元老并涉及保存趙氏事。皇上讀到秦塤策文,都是秦檜、秦火喜的話,于是擢張孝祥為第一,降秦塤為第三。不久,秦塤為實錄院修撰,宰相子孫同領(lǐng)史職,是前所未有的。
六月,因王循友原來知建康時曾對秦檜的族黨治罪,故被安置藤州。八月,王..因替李光求情遷往內(nèi)地,被編管于辰州。鄭王己、賈子展因聚會時嘲謔講和的話,鄭王己被流放容州,賈子展被流放德慶府。方疇因與胡銓通信,被編置永州。十二月,魏安行、洪興祖因廣泛傳播程王禹的《論語解》,而魏安行被編置欽州,洪興祖被編置昭州。又流放程緯,罪名是慢上無禮。
皇上曾對秦檜說:“近來輪對者,大多請求避免。百官輪對,正是想聽聽在宮中聽不到的話,可令大家檢舉約束。”秦檜擅政以來,堵塞言路,蔽上耳目,凡一時獻(xiàn)言者,不是歌頌秦檜的功德,就是造謠中傷善良的人。想說的又怕犯忌,畏談國事,只用談?wù)撲N金鋪翠,請禁鹿胎冠子類的話題來搪塞。所以皇上過問這事,也是防秦檜的蒙蔽。
衢州曾有盜起,秦檜派殿前司將官辛立率領(lǐng)一千人去捕盜,沒報告皇上。晉安郡王進(jìn)宮說這事,皇上大驚,問秦檜,秦檜說:“不值得上煩圣慮,故沒敢匯報,平盜后立即奏報。”退下后探問原因,知是晉安郡王說的,就上奏說晉安郡王正居秀王喪不應(yīng)給俸祿,使郡王每月少拿俸祿二百緡,皇上拿出內(nèi)帑給他。
紹興二十五年(1155)二月,因沈長卿過去和李光譏諷和議,又和芮燁共賦《牡丹詩》,有“寧令漢社稷,變作莽乾坤”之句,被鄰人告發(fā),沈長卿被編置化州,芮燁被編置武岡軍。靜江有一驛站叫秦城,知府呂愿中率賓客、僚屬共賦《秦城王氣詩》向秦檜獻(xiàn)媚,不賦者只劉芮、李燮、羅博文三人,呂愿中因此被召用。又有張扶請秦檜乘金根車,又有請求設(shè)置益國府官署和賜給秦檜九錫的,秦檜聽到這些很泰然。十月,再次禁止專門之學(xué),把太廟的靈芝畫成華旗,凡各地所奏的瑞木、嘉禾、瑞瓜、雙蓮都畫出來。
趙令衿看秦檜的《家廟記》,順口說出“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被汪召錫告發(fā)。御史徐喜又論奏趙鼎之子趙汾為趙令衿送行并贈以禮物,一定有奸謀,詔送大理寺,把趙令衿關(guān)押在南外宗正司。秦檜在一德格天閣寫著趙鼎、李光、胡銓的姓名,就想殺了他們。趙鼎已死,秦檜感到遺憾,于是就想殺趙汾。秦檜特恨張浚,因此趙令衿一案,張宗元被罷,都波及到張浚。張浚在永州,秦檜又派他的死黨張炳知潭州,同郡丞汪召錫一起監(jiān)視他。這時,又讓趙汾自誣與張浚、胡寅謀劃叛亂,當(dāng)時受牽連的賢士有五十三人。案成后,秦檜病重不能寫字。
這月二十一日,皇上去秦檜家看望他的病,秦檜無一語,只流涕而已。秦火喜問誰可代任宰相,皇上說:“這事你不該參與?!被噬厦鼨?quán)直學(xué)士院沈虛中草擬秦檜父子的退休制書。秦火喜還派他的兒子秦塤同林一飛、鄭木冉晚上去見臺諫官徐喜、張扶策劃奏請自己為相。二十二日,加封秦檜為建康郡王,秦火喜進(jìn)為少師,皆退休,秦塤、秦堪并為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當(dāng)晚,秦檜去世,終年六十六歲。死后贈為申王,謚號“忠獻(xiàn)”。
秦檜兩次任宰相,共十九年,脅制皇上,包藏禍心,倡和誤國,忘仇敗倫。一時忠臣良將,被他誅鋤略盡。那些頑猾無恥的人,都被秦檜召用,他們爭相以誣陷善人為功。誣陷忠良,無罪可狀,不過曰謗訕,曰指斥,曰怨望,曰立黨沽名,甚至曰有無君心。凡論人的章疏,都是秦檜親自操縱并授意臺諫官,知情的人說:“這是老秦的手筆。”各種暗探,布滿京城,稍涉譏議,就被逮捕治罪。又暗中結(jié)納內(nèi)侍及醫(yī)師王繼先,窺伺皇上的動靜。地方上的事只申報到尚書省,沒有一件報告皇上的。秦檜死,皇上才對人說這些。
秦檜創(chuàng)立宰相長期任用的說法,有才德的人很久不得官職或不能升遷,有十年沒有提升的。附會自己的馬上擢用。自他獨自為相至死,執(zhí)政換了二十八人,無一人得到世人贊譽。獻(xiàn)媚者及易控制者,如孫近、韓肖胄、樓火召、王次翁、范同、萬俟..、程克俊、李文會、楊愿、李若谷、何若、段拂、汪勃、詹大方、余堯弼、巫亻及、章夏、宋樸、史才、魏師遜、施鉅、鄭仲熊之徒,都是小官,而被提拔到要職。同秦檜共政,則拱手聽命而已。他們多是言官,聽任秦檜擺布,秦檜以政府要職回報他們,由中丞、諫議而升為執(zhí)政者有十二人,但他們驟升驟降,有的只任一個月,有的任半年即被罷去。只有王次翁任期四年,是因為金人剛背棄盟約時,他提出不更換宰相的論調(diào),秦檜很感激他的緣故。秦檜開門受賄,富敵于國,外國珍寶,他死后還有送到他家的。有人說秦火喜自秦檜秉政,沒有一天不鍛造酒具,置辦書畫,這只是小事而已。
秦檜陰險如陷阱,深不可測。同僚在皇上面前論事,不曾力辯,只用一二句話就能使人動搖并受到排擠。李光與秦檜爭論,言語多侵侮秦檜,秦檜不反駁。等李光說完,秦檜慢慢地說:“李光沒有人臣禮儀?!被噬喜胚w怒李光。凡陷害忠良,大多用這個辦法。晚年更殘忍,多次興起大獄,而又喜歡諛佞,不避形跡。
雖然秦檜死,秦火喜廢,但他的余黨仍繼承他的主張,力主和議,以此竊據(jù)相位者還有數(shù)人,至孝宗時才蕩滌無余。開禧二年(1206)四月,追奪秦檜王爵,改謚號為“謬丑”。嘉定元年(1208),史彌遠(yuǎn)奏請恢復(fù)王爵,贈給謚號。